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苏言风回到了苏国。阔别数月,竟莫名生出一种陌生感。
同样是都城,该是最繁华热闹之地,可这里却有一种萧索之感。不管是路上的行人还是街边的小摊,都不如萧国的多。
苏言风找了家客栈住下,坐在窗边,小声自语:“真是到哪都忘不了你。”
“公子,”来喜端着吃食进来,“我们什么时候进宫?”
“我现在已经是“死人”了,不能光明正大行动。今晚我潜入宫里,你在客栈等着。”
来喜点头应下:“好。”
巳时末,一道黑色身影在皇宫里飞檐走壁,动作轻巧,没发出丁点响动。
圣央殿是皇帝处理政务之所,同正德殿类似。苏言风远远看了一眼,殿内一片漆黑,看不到丁点光亮。
心道:这个时辰早就歇了,萧祈这会儿还在批奏表呢。难怪萧国能独大,为君者不勤政,还想治理好国家。
这么想完,苏言风狠狠一皱眉,咕哝:“都说了不许再想你了。真是的!”
说完还摇了摇脑袋,好像这样能把萧祈摇出去一般。
母妃的寝宫在西北角,苏言风去看了眼,连个守夜的宫人都没有。看来不在这里。
稳稳落到冷宫的正殿房顶,苏言风蹲下身,学着从话本里看到的,揭起一块瓦。
歪了,并未看到母妃的身影。一连揭了六块,才终于看到母妃。殿内只有母妃自己,苏言风放心进去。
近乡更情怯。明明之前那般渴望见到母妃,等真见到了,反倒不知如何反应了。
苏言风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声音惊动了刺绣的人。
孟茴扭过身,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整个人僵住,忘记了怎么反应。
“母妃。”苏言风跪在地上,泪水在眼里打转,“风儿回来了。”
孟茴扔下手里的绣品,弯身扶起苏言风,眼睛黏在儿子身上,上下打量。没等说话,泪水已夺眶而出。
不知不觉,他已经比母妃高了。
苏言风紧紧抱住面前瘦弱的女子,数月来的思念和牵挂终于在此刻消解。
孟茴止住泪水:“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苏言风拉着母妃坐下,将事情和盘托出。从怀中拿出假死丹:“用不了多久,我离世的消息就会传回苏国,母妃悲痛欲绝,也跟着去了。”
开始苏言风还担心,万一消息先他一步传回苏国,母妃得知后必会万分悲伤。
没想到萧祈连这点也想到了,刻意拖延了消息的传达。
苏言风心中一暖。
“萧国的皇上知道你假死一事吗?”孟茴不放心问。
“他知道。若没有他的配合,此事不会如此顺利。”苏言风点头,没忍住在母妃面前说几句好话,“他是个很好的人。在宫里时待我也特别好。”
望着儿子眼里的笑,孟茴没点破:“那就好。知道你过得好,母妃就放心了。”
不知萧国皇帝是何等人中龙凤,竟能让风儿这般。
“那母妃可愿意出宫?”
孟茴点头。
这皇宫于别人是万千荣华,于她,不过是一生的枷锁。
母子二人温存了一会,孟茴开口:“此地不能久留,你先出宫去。你说的计划,母妃知道了。”
“待母妃葬入妃陵后,我会将您救出来。”
待苏言风离开后,孟茴迅速恢复正常,坐到椅子上,继续刺绣-
苏言风在客栈待了九日,第十日,他离世的消息传回苏国。当时下的圣旨是让他回苏国安葬,不过消息到了苏国,则变成了苏贵妃因病逝世,葬在萧国。
毕竟他是萧祈的妃子,葬在萧国合情合理。况且以他在苏国皇室中的地位,是死是活都不重要,更何况葬在哪里。
苏言风坐在雅间用饭,门窗紧闭。一道熟悉又讨厌的声音隐约传来:“哈哈哈死得好!早就该死了!”
是苏言烈,吐字不清,应是喝了不少酒。
苏言风顿觉好笑。他“死”了便高兴成这样,出息的。
听到对面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苏言风扔下银钱,披上帷帽,起身离开。
又过了四日,母妃死亡的消息传来。出葬那日,苏言风一路尾随,待送葬队伍离开后,苏言风潜进去。
母妃不受宠,位份又低,不管是陪葬品还是机关设置都不甚用心。打眼一过就能看出来。
苏言风灵巧敏捷,一处机关也没触发。来到棺椁前,打开盖子。假死丹的药效还没过,先将母妃抱出来,再将棺椁复原,最后抱着母妃离开。
太阳快落山时,一辆马车悠悠出城去。没人知道,马车里是“离世”不久的孟茴和苏言风。
来喜驾着车,嘴里哼着小曲,往公子说的地方赶去。
五日后,马车在一处镇子停下。此镇名叫泉柳镇。
泉柳镇背靠连绵群山,地势险要。苏国都城就“躲”在山后,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如果想以最低伤亡攻打苏国,泉柳镇是必经之地。也正因为如此,泉柳镇常年有重兵把守,严查一切外来人员。
叶深目前就住在这里,还成了村民爱戴的名医。一听苏言风是来投靠他的,便没为难。
如此,苏言风便在泉柳镇落了脚,并未急着回去。回去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苏贵妃已经死了,他得重新造个身份。
萧国的科举每三年一次,明年六月,他将以状元郎的身份回到萧祈身边。
而且他留在这里还要做一件事——找到一条适合大军进山的路,并绘制出来。穿过连绵群山,便可直捣苏国都城。可将百姓伤亡降到最低。
既然战火无法避免,统一已成必然,那就以最低的伤亡来达到目的。这是他唯一能为苏国百姓做的。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苏言风以打猎之名,成功进到山里,一忙就是一整天。
晚上回到家,刻意被忽略的思念如杂草般野蛮生出。
孟茴端着野鸡汤进来:“画什么,这么认真。”
苏言风连忙接过娘亲手里的鸡汤,没遮掩,大方任对方看。
纸上画着一名男子,样貌英俊,气度不凡。
孟茴很快反应过来:“这位就是萧国的皇上?”
苏言风点头:“本人比我画的更英俊。”
孟茴淡笑,逗弄道:“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苏言风脸颊一红,喝了口鸡汤,移开话题:“我打算考取功名。等我中了状元,母妃同我去萧国好不好?”
“你怎知自己会中状元?”孟茴不答反问。
“以我的聪明才智,状元必是手到擒来。娘亲只说去不去便好。”
孟茴连连点头:“娘亲等着我儿中状元那天。”-
苏言风假死离开后,萧祈的日子还和以前一样,上朝、批奏表、吃饭、睡觉。枯燥且无聊。
奇丑无比的布娃娃依旧靠在枕边;肥啾见到他就要米吃;韩成业带兵攻打陈国,捷报屡屡传来;离宫的妃嫔越来越多,合离书只剩下三份;群臣时不时进谏让他选秀纳妃、充盈后宫……
除了话更少,萧祈自己也没什么变化。下了早朝,萧祈去正德殿批奏表,旁边研墨的人成了李忠盛。
萧祈不想看到他:“出去吧。”
李忠盛不敢违抗,躬身出去了。
萧祈低头批奏表,仿佛不知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李忠盛声音:“哪里来的猛禽,快赶走,当心惊了皇上!”
被打扰的萧祈不悦皱眉:“怎么了?”
“回皇上,殿外落了只矛隼,奴才正命人驱赶呢。”李忠盛走进来,如实答道。
想起在慧鸣寺见过的那只矛隼,萧祈慌忙起身,大步朝殿外走去:“它要是飞了,看朕要不要你脑袋!”
身后的李忠盛一头雾水。
矛隼受到惊吓,飞到了正德殿的屋檐上。不过它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没飞走。
萧祈抬头看了眼,很像,十有八/九就是那只:“拿些生肉来!要最好的!其他人都退下!”
李忠盛虽搞不明白皇上的意图,但不妨碍他脚下生风去厨房拿了一碗新鲜的鹿肉。
萧祈接过来:“你也退下。”
李忠盛默默退到远处,看着皇上蹲下来,好声好语:“你下来吧。刚刚是他们不对,朕已经替你教训过了。下来吧,下来吃肉。”
李忠盛:“?”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说这只矛隼是祥瑞之鸟,能保国运昌盛。所以皇上才这般低三下四,就为了哄它下来。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矛隼确定没有危险,加上鹿肉的引诱,才终于扑扇着翅膀飞下来。
注意到矛隼腿上绑的竹筒,萧祈心中一喜,眼神冒光地盯着它。
矛隼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先吃再说。一碗鹿肉下肚,吃饱的矛隼彻底放下戒心,迈着鸟步走到萧祈跟前。
萧祈扶住它的背,另一只手打开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张卷成筒的纸条。
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
【夫君有没有想我?】
字的最后还有一个唇印。
那是某人偷了娘亲的红纸,抹在嘴上,又印在上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李公公:我不理解。
感谢订阅,鞠躬~
ps:这里有个小bug,矛隼没见过萧祈,按说应该找不到他才对。但我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补救办法,大家就当作/爱的指引吧(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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