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卡马西平 > 8、第 8 章
    倪末不是什么好鸟。


    沈识寒对此有一定认识,但或许远不够深刻。当他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时候,他给自己制定了一套规则——


    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而倪末显然无意与他博弈,低头从包里掏出一叠纸页,放到他面前。


    轻描淡写说道:“你先看一下。”


    “……”


    分明是她先开的口,沈识寒却没有半点成就感。只因在纸页放下的那刻,他恨不得立即翻开阅读,好看看她到底怀着什么居心,可他又秉承着“谁先低头谁就输了”的原则,梗着脖子一动未动。


    此刻如获大赦,他状似满不在意地低头瞥一眼,才伸手过去,将两页纸翻得噼啪作响。


    短短两页内容,他读得很快,可越往下读,越是困惑。


    他抬头看过去,一肚子问题不知道拣哪个,等开口,挑了个最紧要的。


    “你知道我会跟我小舅一起来?”


    “不知道。”


    沈识寒面露嘲讽,那这准备工作做得挺足。


    “你约我小舅出来,到底什么目的?”


    “是你小舅先打来电话。”


    沈识寒一惊,暗骂一句失算,又冷声问道:“那你答应我小舅出来吃饭,是真心的么?”


    其他不论,这个答案他百分百确认是否定的,就冲倪末自发自动地跟来,还光明正大在他面前坐下,现在又给他拟来一纸合同。


    可谁知倪末顿了顿说:“是你逼我的。”


    沈识寒受到冲击,“还是我的错了?”


    倪末张了张嘴,没有立刻接话。起初她给沈识寒打电话,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效果显著,她竟然真的比之前睡得好一些。可沈识寒把她拉黑之后,一切打回原形。


    正苦于联系无门,李沛予一通电话打来,倪末困惑的同时,不免心动。思考一番后,还是决定赴约。


    “我不是这个意思。”倪末即便没理,说话时也习惯看着别人。


    她脸上没有丝毫困窘与羞赧,沈识寒觉得ai都要比她生动。


    他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也从不怜香惜玉,张口又是逼问:“你不是让我小舅滚么?”


    倪末并不追问他怎么会知道,“那是误会。”


    “什么误会?先给一巴掌,再掏出一颗枣?”


    倪末无意去作复杂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识寒问了半天,却没得到任何有用讯息,差点要怒起暴走。


    他按住火气,把两张纸一翻,“那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倪末觉得纸上已经写得十分清楚,只说重点:“你每天给我念书,我发你工资。”


    还真是惜字如金,高度概括。沈识寒忍不住嗤笑一声,“工资我知道,为什么要我给你念?”


    倪末不想拉长战线,索性直言:“因为你声音好听。”


    分明是夸人的话,沈识寒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愉悦,“所以?”


    “我有点失眠,睡前要听书才睡得着。”


    沈识寒当即了然,又心生疑惑:“这很难开口么?干嘛不一开始就说清楚?”


    倪末不间断的电话骚扰,导致他把各种各样龌龊的理由想了个遍,现在终于真相大白,却是这么个平平无奇的答案。


    沈识寒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夸声音好听。他高中混迹校广播站,大学又被拉进配音社,偷师学法之后,就发展成现在的声线。当然,他认为先天条件优越才是关键。


    不少人当面夸他,像倪末这样遮遮掩掩甚至做法偏激的,再没有谁了。


    疑惑间,只听倪末说:“我得先试一下。”


    沈识寒一怔,随之恍然大悟,“所以你连续三天电话骚扰我是为了测试我,三天一过,才决定要用我?”


    他声音激动,还透着些不可置信。倪末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事实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显得她罪孽深重。当然,她骚扰他确实不对。


    然而沈识寒独独将重音放在“三天”上,是不愿相信,倪末花了那么久才确定他的声音对她有用。


    他一腔意难平,又黑着脸重新去看合同。原本并不打算逐项核对,但他有些微的强迫症,看到错字别字就想修改。


    而倪末拟出来的两页合同,错别字连篇,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倪末见他下笔修正,低头去看自己手上那份,面色忽然一僵。


    她答应赴约,只抱一线希冀,并不奢望可以见到沈识寒。直到昨晚失眠到后半夜,才忽然灵光乍现,翻身起来拟稿。写得太急,为了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又一大早赶在柴暃过来前下楼打印,没来得及通读修改。


    错字确实多得有些过分。


    然而沈识寒的校正速度惊人,一会儿就将纸页递还回来。


    倪末定睛一看,心微微一动。


    沈识寒的字跟他的气质不太相符。他本人桀骜不羁,具有强劲的侵略性。而他的字,下笔精稳,结字清峻,布局疏朗,携带一股沉寂气息,看了让人心平气和。和他平定人心的声音更像一些。


    她正端看字迹,底下另一份又被他抽走。


    倪末望过去,盯住他几秒,说:“你答应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我说了吗?”沈识寒略抬了抬头,仍仔细在纸上写一笔小字行书,“价钱都没谈拢,你就想逼我上你的贼船?”


    倪末立即意会:“你觉得什么价钱合适?”


    沈识寒闻言抬眸。


    他今天一身港风打扮,戴一只罗杰杜彼腕表,举手投足宛如从港偷渡而来的古惑仔。


    古惑仔从小就见惯大数额资金,却被合同上的五位数薪资惊到。毕竟对比他该付出的劳动,倪末更像是在给她捐善款、送爱心的行为找一个由头。


    但水涨船高,他手握筹码,就想摆一摆架子,确认他在这场交易当中的真正价值。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值多少?”


    却见倪末把纸推过来,眼睛也不眨一下:“你自己写。”


    沈识寒被她震住,“你确定?我要是在后面加两个零呢?”


    倪末不动声色,“你先写,我再考虑。”


    哦,看似放权,实则蛮横专.制。


    好没意思。


    沈识寒发现,倪末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纤弱,态度强硬,行事果决,活脱脱一低配版灭绝师太。


    再仔细一想,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觉得她简单。


    沈识寒没动笔,他缺钱,死乞白赖跟家里要,但还不至于跟人抢。


    他把笔一放,敲惊堂木似的:“就这吧。”


    说着又一抬眸,不期然跟倪末眼神相撞。


    电光火石间,沈识寒忽然就恍悟,为什么不管是从照片还是真人,倪末都会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矛盾感。


    倪末似乎不太花心思打扮。像今天这样不算太正式的约会,他小舅过分端庄,她则过于敷衍,一条淡色素裙就应付过去,跟那天婚礼上大同小异。


    还有那张脸,十分寡淡,只描眉涂唇,黑眼圈也不记得遮。


    表情最具标志,不苟言笑,甚至看着有些呆滞。


    然而,倪末生了一对清水眼。


    皎皎明月下,峥峥山石上。阒静,却极具灵动性。好像浑身上下,只有眼睛是有感情的。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此刻正算计着他。


    “我需要加一条。”


    沈识寒元神归位,“什么?”


    “不能违约。”


    沈识寒抬眉,“违约会怎样?”


    倪末却只是重复:“不能违约。”


    沈识寒意识到她的执著,只好换个问法:“霸王条款都没你这么苛刻,我要真不干了你还能怎么办?逼我?”


    倪末似乎也是这时候才想到这点,斟酌片刻后说:“违约金20万。”


    沈识寒咋舌,这位冷面大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怎么不把我卖了?”沈识寒简直服了,说完又自顾否定,“不对,卖我可不止这个数。”


    他足够了解自己的耐性,知道自己凡事三分钟热度,擅长见异思迁。他愿意签下这一纸合同,归根结底是为了钱。等他哪天又有钱了,倪末这份合同也真就只是一张纸。


    估摸着一个月,最多两个月,等他决定好哪双鞋子或者哪件衣服可以挂出去卖,他也就没必要再给倪末打工。


    “一万。”他一口价咬定,这数目对他来说可大可小,刚好可以接受。


    倪末似乎还要讲价,他往后一靠,威胁道:“不然就不签。”


    此刻他就是山中大王,随时可以坐地起价。倪末没有“乙里乙气”的悟性,但始终还是乙方,沈识寒铁了心要如何,她就只能让他如何。


    “可以。”倪末妥协。


    此时她还不知道,这对于得寸进尺的沈识寒来说,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签字画押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将将在倪末耐心见底之前,沈识寒终于自发熄灭了他作为甲方的威风。这时他朝远处比一个手势,服务员立即着手给他上菜。


    他拿起筷子,对正在收拾合同的倪末发出灵魂拷问:“你刚才吃饱没?”


    倪末打算要走,一听又坐着不动了。但她并不动筷,沈识寒看不下去,“这家不便宜,不吃浪费。”


    潜台词是:你买单,不吃更浪费。


    只见她冷眼扫过来,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看着我我吃不下。”


    只消短短二十分钟,倪末就已经明白,沈识寒只要有一点点不顺意,就会大费他人周折,且不介意大费自己口舌。


    倪末害怕他絮聒,拿起筷子随意往一个盘子里夹,刚要送进嘴里,对面忽然出声:“哪里染的?”


    倪末动作一顿,只见沈识寒正看着她头顶,语气中没有他惯有的顽劣,而眼神分明是无底洞。


    她当即放下筷子,从包里找出一张金边会员卡,推到他眼底。


    沈识寒毫无愧怍之心,欣然接受之后,忍不住又去看她头发。


    好像不止是眼睛,倪末的发色也跟她冷调的气场格格不入。


    他第一眼看她,最先就被她甚是嚣张的紫发吸引。


    不是全紫,发根浅白,不知是不是因为掉色,就算是,也掉得恰到好处,形成一段柔和舒适的渐变紫。


    紫发,清水眼,巧诈的心,表情欠奉脸。


    “倪末。”


    沈识寒第一次当面喊她名字,等她看过来,也似乎是第一次客观发表观点。


    他说:“你好怪。”


    正经不过两秒,又露出讥讽的笑。


    倪末一个冷眼递回去,继续低头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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