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足了。
季寻路上开车的时候还能看见两边都挂着红绸子。
路边再高级的店放的都是过年的曲子。
季寻一早从工作室出来,就接到姜小宛的电话,他科目三死活过不去,下午就考试了,求他过来帮一把。
车里暖和,季寻把顶敞了个缝儿。
但是深冬的冷,现在开始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季寻到了地方下车,就瞧见姜小宛脸上通红,眼下的脸蛋上现在被风刮得皲裂。
鼻头那儿红像个圣女果。
姜小宛是个洋娃娃长相,有的时候要是头发稍微长点儿,配上他那张哭脸,其实分不出来男女。
他是漂亮。
很漂亮。
“小寻啊啊啊,我真的死了,”姜小宛的哭声震天,“科目三死了三次的人怎么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啊啊啊。”
“跟我一块儿的他们都拿证出去浪了,圈子就剩我了,他们昨天喝酒的时候还嘲笑我。”
姜小宛越说越委屈,脑袋趴在季寻肩膀上,又马上想到什么似的条件反射般弹开。
他想起他哥哥说的话:
【离季寻远点儿】
现在江一妄基本上把所有跟季寻相关的人走了个遍,靠近季寻就会变得不幸。
他哥姜司朝现在正被江一妄在生意上摩擦,说这话的时候,姜小宛还能想起来他哥已经拧巴成一坨的帅脸。
姜小宛看着季寻,又凑过去,“其他人我不好意思问,你能上副驾帮我看看吗?”
季寻点头答应,他答应给宁肖的稿子已经完成,就等着下午直接给就行了,毕设也顺利,就是江一妄——
季寻想到他的时候,掌心就蜷起来。
恰巧这个时候江一妄来了电话。
季寻没接。
直接静音揣进兜儿里,这次跟江一妄的冷战比他想象的要长。
季寻按下心里的肿胀酸涩,笑着上了姜小宛的车。
场地很大,季寻就在副驾上指导了姜小宛三圈,三圈下来,季寻觉得,车和姜小宛注定此生无缘。
姜小宛的手和脚在车上的时候各干各的,就这个科目二能过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姜小宛直接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流涕。
“怎么回事儿啊,”有人开车过来,“之前说有个学员科目三三次没过的是您吗?”
季寻从姜小宛身边站起来,抬头看着之前的陈胡同。
他摘了墨镜,蹲下敲了敲姜小宛的脑袋,说了声,“小笨蛋。”
季寻首先察觉出这个声音里带的暧昧。
果然地上的姜小宛气鼓鼓把陈胡同的手弹开,“谁要你管。”
“我错了成不成,”陈胡同像是哄小孩儿似的把姜小宛从地上拉起来,直接往自己怀里塞,也不管周围还站在季寻,自顾从姜小宛的耳朵一直亲的到腮帮。
后来他怀里的姜小宛咯咯笑起来。
陈胡同抱着人亲了会儿,像是才发现季寻,就挠头,“抱歉。”
姜小宛则是抱着陈胡同垫脚又亲了一口,俏皮道,“忘说了,我男朋友。”
陈胡同则是俊脸上浮着一层不好意思,“谢谢你帮小宛练车,我是他男朋友,之前也是因为练车的事儿闹了点儿小矛盾,小宛练车实在是难,以后我多陪着。”
季寻也点头,陈胡同现在就像是个邻家的大男孩儿,脸上带着点儿不好意思。
“剩下的我陪他就好,”陈胡同转身陪着姜小宛上了车。
江小宛从车上探头出来,挥挥手,“谢谢啦,回头请你吃饭。”
没了姜小宛这事儿,季寻手里空下来。
他自己回了工作室,发现江一妄正仰头坐在沙发上抽烟。
屋子里已经飘了一层轻薄的青烟。
江一妄后背懒散地靠在软面儿沙发上,脚尖儿打着不知名的拍子。
被摁灭的烟头已经铺了一桌子。
现在抽烟的江一妄心情自然不会好。
季寻自己做过去,伸手把烟从江一妄手里拿了,“少抽点儿,对身体不好。”
江一妄回头,伸手捏着季寻的下巴,吻上去。
季寻已经形成身体的条件反射,下意识做着吞咽。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有这样仿佛才能在身体上达成一致。
季寻的身体比起江一妄诚实的多。
但是江一妄擅自抽离,“我今天找你,是挑戒指。”
季寻一愣。
那种酸涩感又来了。
“但是你没接,”江一妄往季寻底下瞧了一眼,“你的身体远比你乖多了。”
季寻稍微往一边儿靠着,脸压在沙发靠背上,他轻轻呼吸,看着江一妄,“是我不对。”
仅在不接电话上。
“但是——”季寻张嘴,话没说玩就被江一妄拿捏,也就闭嘴。
这种情况下,他张嘴,只能叫。
声音还不好听。
季寻从来都觉得自己的叫出来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好听,但是江一妄每次都要做到他叫才开始兴致。
季寻的死不张口,在江一妄那儿就成了衡量爽或不爽的标准。
恶劣的兴致,充斥着江一妄本身。
季寻趴在沙发上,高高翘起,后背发凉,还落了江一妄嘴里的烟气。
季寻趁着江一妄的兴奋,开口:“我...哈...嗯...想开...
“你慢点...疼...”季寻抓着沙发,汗就下来了。
“我不管你开什么,但是现在,你主要张口开腿就行了,”江一妄随后沉默,但是更用力。
空气里的明灭,蹭着不少烟火。
江一妄喜欢在做这事儿的时候抽烟,季寻出了汗。
在季寻跟着飘扬潮湿的时候,江一妄伴随着动作突然说,
“结婚吧。”
直冲大脑的痉挛让季寻叫出来。
在那一瞬间的冲动和结婚两个字结合起来,两种兴奋实在是——
令人上头。
一分钟后,季寻冷静下来。
他被江一妄抱着,虽然江一妄的身上比屋外还冷,但是季寻心里热乎。
“想吃饭吗?”季寻坐起来问,“吃什么?”
江一妄点头,“上次你跟汪祁蕤做了什么,我就吃什么。”
“吃醋?”
江一妄转身,把自己放进去磨蹭,诚实道,
“嗯,吃醋。”
凌木木说的没错,江一妄很诚实。
从不撒谎。
季寻等身体放凉,自己冲了个热水澡,把黏在腿上的东西洗干净,就张罗着出门。
他之前的不快,被江一妄今天略带诚实的讨好驱散。
他好像发现了江一妄好的品质,对他未来是个好人这个观点的信念又加深了一分。
并且工作室里,他好像找到了点儿婚后生活的感觉,他的身上现在还有很多江一妄的味道。
他直接去了超市,就在工作室旁边。
好像真的可以这样生活下去。
跟江一妄,可以过着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跟神明生活在一起,果然都是充满希望的。
一把小葱,还有水里的活虾,在黑色的带子里戳来戳去。
直到姜小宛来了电话,只不过说话的是陈胡同。
姜小宛科三过了。
他为了庆祝,晚上找了一群人过去聚聚,问季寻有没有时间。
姜小宛算是季寻的朋友,这种事季寻该去。
但是今天不行,家里还有江一妄,所以季寻婉拒。
陈胡同声音先是低下去,然后笑了,“那我知道了,下次带人学车记得找我,还是八折。”
季寻想起来八折的事儿,就又转头问,“你们几点的场子?”
“十点开始。”陈胡同犹豫了一会儿说。
“那我过去,”季寻改了口,伸手捏了鱼脖子,把它装进袋儿里。
车场上的姜小宛兴奋大叫,跑过来抱着陈胡同的脖子,“小寻来吗?”
陈胡同盯着手机,“来。”
“他应该...可以来吧?”其实姜小宛这次庆祝没想请小寻来着,实在是因为上次的事儿把他闹够呛,而且这次他也没请宁肖,万一宁肖把江一妄再找来,那真的就二次化学反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江一妄跟宁肖天生不对付。
“那咱现在过去,这次别叫宁肖了,你不知道上次真的吓死我了,”姜小宛抱着陈胡同,“走呀。”
“小宛,”陈胡同转身抱着姜小宛,咬着对方的脖子,“听话,十点再去。”
姜小宛啊了一声,酥酥麻麻咯咯笑,但是不明白,“咦?不是七点吗?还是之前你说的。”
“我改主意了,在这之前,我还想跟你多待一会儿,”陈胡同哄着姜小宛。
姜小宛听着来了精神,直接捧着陈胡同的脸问,“那去车上?”
陈胡同脸色变了下,然后带上墨镜,“等你成年。”
姜小宛此刻觉得,陈胡同身上发着光。
成熟又稳重的熟男气息。
做这事儿的时候还估计他未成年,真是有责任敢担当的三好青年。
虽然人穷了点,但是对自己可太好了。
真让人招架不住,姜小宛点头,“那你等我!过了年三月我就过十八岁的生日了!”
陈胡同抱着姜小宛点头。
两个人在发凉的雪地里又抱成一团。
季寻买了菜回去,他推开工作室的门。
江一妄已经不在了。
他拎着袋子站在门口儿,突然觉得屋里比外头凉。
明明已经习惯了,但是也习惯失落。
但是他还是进了厨房,把虾线抽出来,去头掐尾,把小葱摁着,切成小段。
锅热焯水,放油,看着灰皮的虾皮变红。
噼里啪啦的。
跟他的心一样。
季寻这次谁也没叫,自己吃到十点,然后他了打电话给姜小宛。
江家里灯火通明。
十点半,江一妄才带着酒气回了江家。
凌木木在对着往年的礼品单核数,看见江一妄回来就问,“小寻呢?”
“工作室,”江一妄接完话就直接对着手里的电话说,“马上过去。”
凌木木从沙发上站起来,搂着身上的毯子拦着江一妄问,“都快结婚了,也给小寻点儿时间。”
江一妄捂着手机的说话筒,意思是让凌木木等会儿。
凌木木就站着等江一妄谈完生意。
一谈就是半个小时。
江一妄才挂了电话过来问什么事。
凌木木:“之前我让你看的戒指怎么样了?”
江一妄:“助理在跟。”
凌木木有点生气,“这种给伴侣挑选戒指的事可以交给助理吗?”
江一妄反问,“不可以吗?”
凌木木:“你有没有分时间给小寻。”
江一妄:“今天的话是半个小时,我觉得够了。”
凌木木看着江一妄一脸不知悔改,就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小寻如果离开——”
江一妄突然说,“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不会,”江一妄看着自己手表上的时间,“他喜欢我。”
江一妄看着凌木木,“您也知道,我们要结婚了不是吗?”
“既然早晚都会在一起,又何必在这些不重要的细节上搁置精力。”
江一妄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机重新响起来。
还是工作电话,江一妄刚想挪步,就看见另一通电话打进来。
是季寻。
江一妄先是挂了他的电话,继续通着工作。
等结束之后给季寻打回去的时候,那头通了但是没人说话。
只能听见嘈杂的人声,除了姜小宛的唱歌的声音。
另外就是两个陌生的声音在说,
“确定姓季的骚货喝醉了吗?”
“四爷,那咱就动手?”
季寻不动声色把电话挂了,用仅能动的一根手指。
姜小宛醉的不省人事,现在正在池子里晃着。
而且情况并不好。
陈胡同有鬼。
晚上一块儿吃完饭,姜小宛就叫着要来唱歌,但是来了包间,季寻才感觉不对。
一开始以为的包间封闭,胸闷,但是后来脑子也开始晕的时候就都不对。
现在他没力气了,只有眼皮还在动。
就看见后来的李来晓。
身上落魄不少,他插着兜站着瞧热闹
他嘿嘿笑着,蹲过来问,“又见面了。”
陈胡同这个时候走过来,也跟着蹲下,把陈若的手打掉,“你碰确实脏了点儿。”
“四爷,那个确定没事吗,他背后是江一妄,这把玩儿的有点儿大啊。”
陈胡同笑了,“我比你认识他们早多了。”
陈胡同当着季寻的面儿把右眼抠出来,捏在手里问季寻,
“还记得我吗?”
“臭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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