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白趁机抬起右手,手上戴着的法器发出阵阵清响。
停留在小景额前片刻,林墨白稍微一犹豫,眼尾的余光下意识又扫向了躺在隔间榻上,昏迷不醒的林惊鸿。
既然事情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小景未来恨他也好,怨他也罢。
已经没办法收手了。
林家的少主不能一生平庸,碌碌无为。
而平庸对于小景来说,也许是他最好的护身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小景,你别怕,不会很痛的,我下手很快,睡醒一觉,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林墨白低声安抚道,不再犹豫,直接用法器分离小景的元神。
小景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宛如成百上千根凿子,同一时间在他的头颅上狠凿,似要将他整个头骨都凿穿了。
饶是他隐忍着不肯发出痛吟,可破碎的惨叫声,还是从咬紧到出血的齿缝间溢了出来。
“你……你骗我!你骗我!!我要杀了你,啊!!!我要杀了你!”
林墨白眉头一蹙,万万没想到小景都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力气挣扎。
为了保证能顺利抽出一丝精窍,林墨白绝对不允许小景挣扎,当即抬起左手,直接捂在了小景的嘴上,低声道:”不许叫!不过就是抽你一丝精窍,你何至于痛成这样?
可小景就是觉得好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只觉得自己的元神好像要被生生吸出来了。
再被人用锋利的刀子,一点点将他的元神切分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小景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人一刀一刀凌|迟。
难以承受的痛苦,本该大声喊叫,借此宣泄出来。却又因为林墨白一直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宣泄。
林墨白可能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不会明白,他抽小景的精窍时,对小景来说,有多么痛楚难忍。
林墨白也永远不会知道,这简单的一个捂嘴的动作,将小景所有的怨气都堵在了胸腔。
这难以宣泄出来的痛苦,足够小景折寿十年,身心受创。
“快了,你再忍一忍,就是因为你一直乱动,所以才受了这么多罪。”
林墨白低声道,雄浑的灵力一股股地涌入法器中,再将小景的元神和肉|体强制性进行分离。
无异于是用刀子,削小景的肉,剁他的骨。
“奇怪……你的元神中,怎么有不属于你的魂魄……”
林墨白蹙紧眉头,并未联想到越无尘身上,只当这不属于小景的元神,只不过是常轩真正的元神。
“怪不得,你的心思如此险恶,同当初的林景截然不同,原来如此。”
混入了低贱不堪的魂魄,也勿怪乎小景如此反常。
林墨白有心想将“常轩”残留的魂魄彻底打散,低头见小景的神色如此痛苦,略一思忖,心道,若是强行把“常轩”的魂魄打散,也许属于林景的魂魄,也要彻底消散了。
便也未执迷于此,只是借用法器,仿佛街头的妇人挑拣果蔬一样,把小景的精窍强制性分开。
然后分成一缕一缕的,再从中挑拣最好的一丝精窍。
做出来的假臂威力如何,便要看所用的精窍纯不纯粹,旺不旺盛。
如此,做出来的假臂才能以假乱真,与林惊鸿完美契合。
若是精窍足够强悍,做出来的手臂,威力更是惊人。
不仅不会产生不良反噬,反而还能增强自身的修为。
林墨白心道,反正事情已经行下了,索性就狠心到底。
直接抽出小景最好的一丝精窍,也许如此一来,小景的修炼速度,便不复从前了。
也省得林墨白成天到晚提心吊胆,总是忌惮小景会与林剑山庄为敌。
连挑断小景手脚筋的工夫都省了。
而此举也不容易被其他人发现,若是不将小景的元神抽出来,谁又能发现小景失去了一丝精窍。
挑拣了许久,林墨白才挑出了一缕最好的精窍。
两指虚虚地捏着这丝精窍,最痛的时刻来了。
林墨白要直接把这丝精窍生抽出来。
这种痛楚,他当年亲身尝试过,痛楚无异于将人的筋脉抽出来。
乃世间至痛。
但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景,你放心,待事成之后,我一定会把林剑山庄最珍贵的丹药,送到你的面前。”
顿了顿,林墨白越发用力地捂住小景的嘴,转过头去,不肯看小景那双泛红的,和当初的林景几乎一模一样的眸子。
猛然用力一扯。
便听见木架子发出剧烈的响动,小景痛楚难忍之下,竟然生生将身上的四张千斤符崩裂,黄符寸寸化作飞灰。
林墨白只觉得手心蓦然一热,惊愕地转头一看。
鲜血从他死死捂住小景嘴巴的指缝间溢了出来。
滴答滴答,顺着他的手背滴落在地。
脚下的符咒飞速地旋转起来,那血迹比朱砂还要红艳。
林墨白只觉得这血异样的滚热,下意识仓皇失措地收回了手。
便见自小景的嘴里,大口大口往外呕血。
整个人剧烈地颤动起来,面色惨白如纸,连一丝血色都不剩了。
落在林墨白的眼中,竟然同当初重伤后,狼狈不堪的林景渐渐重叠。
林墨白忍不住轻唤一声:“照影?”
“断情……断情!”
小景被缚灵绳捆得很紧,鲜血流至下巴,渐渐染红了身上的道袍,低不可闻地唤:“拂尘!拂尘!”
可是很令人绝望的是,断情被林墨白丢入了剑冢,根本就无法出来。
而拂尘也被越无尘封印在了道宗。
若是道宗距离林剑山庄很近,也许拂尘听见了小景的召唤,能自行冲破封印赶来救他。
可山高水远,千里迢迢。
林墨白就是算准了无人能救小景,才对小景动手的。
“你莫挣扎了,精窍不能离体太久。我先去处理,很快就会过来看你。”
林墨白着急处理手中的精窍,有心想先将小景放下来,又担心小景会发疯伤人。
怕到时候无人能控制住小景。
只能暂且把小景绑在此地了。
林墨白喊来几个门生,沉声吩咐道:“把人看牢了,若是将人放跑了,你们都不必活了!”
门生们赶紧拱手应是。
待林墨白一走,小景又开始剧烈挣扎,眼看着就要挣脱缚灵绳了。
门生见状,赶紧往他身上贴千斤符。
可是半分用处都没有,千斤符根本镇不住小景。不过片刻,便化作飞灰。
“不行啊,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其中一个门生急道,“若是将人放跑了,我们都得死!”
“那怎么办?千斤符压不住他!如若不然,再寻几条缚灵绳捆一捆?”另一个门生道。
“缚灵绳也不行,捆他一时,捆不了一世,家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如若不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这个!”
门生抬手,幻化而出一副铁钩,低声道:“从他的琵琶骨里穿过去!就能暂且将他的灵力彻底封印住了!”
“这……可家主没允许我们私底下用铁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是让人跑了,我们全部得死!”那个拿铁钩的门生压低声儿道,“再说了,家主如果真的在意这个道士,就不会抽他精窍,给少主重塑手臂了!”
其余人觉得言之有理。
反正铁钩穿一下琵琶骨,又不会死人。
大不了事后喂几颗灵丹妙药吃一吃,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
“常道长,对不住了,我们几个也只是听命行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有眼无珠,为何当初偏偏遇见了我们少主!”
“快,别废话了,你们两个按住他,我从背后穿他琵琶骨!”
话音刚落,两个门生就走向前来,一人按住小景一边肩膀。
一个门生拿着铁钩缓缓走至小景的背后。
小景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他本来只是过来替林景给亡母上一柱香的。
原本也是想在姑苏随意转转散散心。
不想惹是生非的。
可他一直隐忍的后果,却是这些人越发肆无忌惮地折辱他。
现如今还要用铁钩穿透他的琵琶骨。
小景攥紧拳头,低声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师兄,我真的等不到你来接我了。”
而后下一瞬,小景倾尽全力,猛然运起灵力狠狠一震。
被林墨白刺入穴道中的二十八根金针,硬生生地被他逼出体外,再簌簌飞了出来。
那三个门生躲闪不及,被飞出来的金针穿喉而过,很快就倒了下去。
缚灵绳也应声断裂开来,小景整个人失力一般地跪倒在地。
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小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知晓自己可能没办法全须全尾地离开林家了。
索性搏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清楚之后,小景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上前抽出门生腰剑的佩剑。
一步一踉跄地往门外走去。
才拉开了大殿的门,还没往前走多远,迎面就撞见一群林家的门生。
他们大声喊叫着:“家主有命!拦住道士,不许他离开林剑山庄!”
一声令下,数十道身影逼近。
小景右手攥紧剑刃,艰难地扯下衣袖,将剑柄和自己的手掌,死死系在一起。
今日,不是这些人死,就是小景亡!
一时间,到处都是刀剑相接发出去锵锵声,鲜血飞溅。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了下去,小景身上的道袍,也慢慢变得血迹斑斑。
脚下踏着一条血路,每往前多移一步,就是一个血脚印,有小景的血,更多的是别人的血。
小景手里的剑刃都砍出了豁口,鲜血顺着剑刃蜿蜒流下。
他并不想真正地去杀人,只是割伤这些门生的手脚,让他们站不起来,也拿不起剑刃,阻挡他离开而已。
“滚开!”
小景余光瞥见旁边又扑上来一个门生,抬手一剑就挡了过去。
手里的命剑不堪重负,锵的一声,就断成了两截。
门生手里的长剑,斩断小景手里的剑刃之后,不仅没及时收手,反而一剑劈向了小景的肩膀。
咔擦一声,剑刃横着深深砍进了小景的肩膀。
痛得他的冷汗簌簌往下掉,那个门生似乎也没料到,居然会失手把剑刃劈进道士的骨头里。
又惊又恐之下,这个门生大喊:“快去通知家主!快啊!”
“我让你们滚开!”
小景挥舞着手里的断剑,一剑割开了那门生胸前的衣裳,划开好长一条血口。
那门生赶紧躲闪,手里的剑刃直接脱手,往后连退数步。
“都给我滚开!”
小景忍着剧痛,一把攥紧肩头的剑刃,铮的一下,直接从骨头里拔|了出来,往远处狠狠一掷,不偏不倚,正好钉死在不远处的石柱上了。
那些门生面面相觑,似乎也反应过来,面前的道士是个硬骨头,脾气过于执拗,只怕不肯束手就擒。
遂有几个机灵点的,开始好言相劝,以图能拖延时间,等着家主赶来。
“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留住道长而已,道长又何必与我们为难。还打伤这么多门生?”
“道长先稍安勿躁,不如先随我们下去包扎,这事便是个误会。”
“误会?是不是误会,都是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的。”小景冷笑着道,攥紧了手里的断剑,“你们现在口口声声说误会,没准见了你们的家主,又要改口说是我胡作非为,滥杀无辜。”
毁誉既然从来都由不得他说了算,纵然今日鱼死网破,又能如何?
难道要他留下来,跟条哈巴狗一样,卑躬屈膝,奴颜婢膝地祈求林墨白的垂怜?
仰仗着林墨白的鼻息活着?
小景做不到,他死也做不到!
“滚!”
小景一挥断剑,凌厉的劲气,将在场所剩不多的门生逼退,而后飞身就走。
门生们见状,赶紧大喊着道:“快拉缚灵网!把人拦住!”
缚灵网还没拉好,小景已经跃至了房檐上,决绝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等林墨白终于把林惊鸿的假臂做出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只能看见原本束缚着小景的木架上,鲜血淋漓。
三具尸首倒在地上,还有此前打入小景浑身二十多处穴道的金针,此刻也似浸泡在了血窝里。
林墨白攥紧拳头,暗道不好,看来小景是发疯了,杀害门生不说,还畏罪潜逃。
若是让小景这般重伤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了越无尘的面前,只怕要给林家带来一场史无前例的灾祸!
当即下令,不管用什么方法,势必要将小景抓回来。
而小景连夜逃出林家后,灵力几乎枯竭了。
他手里攥着把血淋淋的断剑,一路东躲西藏。
试图拖着重伤的身体,赶回道宗,求师尊的庇护。
可道宗距离姑苏,千里迢迢。
小景失去了断情之后,灵力也快用尽,根本没办法回到道宗了。
生怕林家的人还会再追上来,小景一刻都不敢停,趁着夜色行至了一片密林之中。
周围到处都是野兽的嘶吼声,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甚至都不敢停下,处理伤口。
只能暂时扯下一截衣袖,先将肩膀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一下。
小景突然想起,沈清源送他的紫金小葫芦,里面还放了许多丹药。
当即就伸手往腰间一摸,空空如也。
应该是此前在林家打斗时,不小心丢在林家了。
小景的眼睛,有些涩涩得难受,赶紧抬头望了望天,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
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跟林家的任何人打交道了。
他不会放过林墨白的,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小景狐疑林墨白可能不会跟道宗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还会倒打一耙,诬蔑小景滥杀无辜,畏罪潜逃。
如今之计,就是得赶紧通知道宗,让师尊知道,他在此事上受了莫大的委屈。
之前,小景从沈清源的口中得知,沈清源要下山做法事。
虽然沈清源没说具体在哪儿,但说距离姑苏不是特别远。
也不知道现在动身了没有。
是不是能同小景相逢。
小景从前很不喜欢沈清源这个人,觉得他太冷漠,太凶狠。
为了林惊鸿的安危,沈清源二话不说,一上来就刺他一剑。
可现如今,小景深知,如果他真的能在半道上截住沈清源。
反而能保住自己的命。
沈清源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想清楚这点后,小景深呼口气,也不敢走大路,生怕被林家的门生追上。
只能尽量走偏远荒野的小路。
一直走到天亮,小景连一户人家都没遇见。
反而因为折腾了一整夜,双腿都宛如灌了铅一般,实在走不动了。
只能扶着树干,暂且先休整片刻。
忽闻远处传来一阵分枝踏叶声,小景眉头一蹙,误以为是林家的人追上来了。
当即就攥紧手里的断剑。
再一抬头,数十道身影落至地面,统一穿着绀青色的宗袍。右边胸口上,绣着七颗璀璨的星星。
不是林家的人。
但这可能比是林家的人,还要糟糕。
七星,七星阁。
来人居然是七星阁的人!
为首的男子蹙眉望向面前狼狈的道士,从道士身上血迹斑斑的道袍上,不难辨认出他的身份,低声道:“你是……无极道宗的弟子?”
小景没吭声,只是越发用力地攥紧手里的断剑。
已经做好准备,再杀一场了。
“怎么不说话?无极道宗的弟子,怎会出现在此,是下山游历了么?”男子的眉头蹙得更深了,沉声道。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抬手同身后的弟子道:“把常轩的画像拿来!”
“是!”
身后的弟子双手将画像递了上前。
男子哗啦一声,将画像展开,与面前的道士对比一番。
虽然画像上的常轩涂脂抹粉,但脸庞的轮廓,还是很清晰的。
同面前的道士确实有几分相像,但为了不弄错人,这男子轻唤一声:“常轩?”
见身前的道士不理人,索性对左右的弟子吩咐道:“去,把他脸上的血迹擦掉,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害死我弟弟的常轩!”
原来,眼前这些人真的是七星阁的弟子。
而说话的男子,便是秦朝的哥哥了。
没想到问罪小景,都追到了姑苏地界。
的人畏惧无极道宗,却不像林惊鸿说的那样,畏惧林剑山庄。
小景见两个人在向自己靠近,一挥断剑,便将二人挡开。
微风一吹,吹散了小景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张令整个南阳都津津乐道的艳丽面容。
“好啊,真是天助我也,居然在此遇见了你!”男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顿道,“你当众逼死了我弟弟,我要让你为他殉葬!”
“来人,给我杀了他!”
一声令下,数十个弟子提剑涌了上来。
小景深呼口气,低眸看了看手里的断剑,嘴角有些苦涩地想。
原来罗素玄之前说过,玄门弟子不杀玄门弟子,根本就是骗人的。
亦或者说,这些人压根从心底里,就从未把他当作玄门弟子。
而是当作了和罗素玄一样的邪门歪道。
可小景自认为,他没有在外惹是生非,也从未想过,对任何人下死手。
但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他。
怎么都不肯放过他。
对他要打要杀,还一次又一次地翻旧账,拿他的出身,以及经历过的种种屈辱出来说事。
小景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些。
原本以为,自己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现如今他才知道,他是在乎的。
别人恶意毁他清誉,就是别人的不对!
他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不是我!我没有做错事,我没有!”
小景也不知道自己突然之间哪里来的力气,一剑割开涌过来的一个弟子的手腕,待对方的剑刃脱手。
再一把掐住对方的脖颈,狠狠往半空中一举。
小景状若癫狂,撕心裂肺地大声辩解:“不是我!我没有害死人!至始至终都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还敢说不是你的错?你自己是什么样身份,还需要我提醒?一个小家族出身的弟子,名声那般不堪,居然还拜入了越无尘的座下!”
男子冷嘲热讽道:“谁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才拜入道宗的!听闻,你从前是邪道罗素玄的炉鼎?”
小景大声:“我不是炉鼎!!!”
一把将手里掐着的弟子狠狠丢了出去。
那弟子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树上,再倒地吐血不止。
白眼一翻,就没动静了。
旁边的一个弟子从旁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忽然惊恐地大喊:“这道士杀人了!”
小景余怒未消,只觉得胸膛中的怒火,翻涌而上。
凭什么他就要守道宗的清规戒律。
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凭什么别人辱他,伤他,杀他,他都不能还手?
这凭什么?
他是过来修道的,可不是来受这种窝囊气的!
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可他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他不是一根没有心的木头!
“凭什么我要受你们的欺辱?这凭什么?我就是杀人了,又如何?”
小景咬牙切齿地道,面容都显得扭曲起来,“我就是要了杀了你们!”
“好!那我今日就要为了玄门,就地诛杀你这个祸害!省得你再出来害别人!”
男子冷声道,一翻右手,长剑登时幻化而出,直接狠狠一剑,劈向了小景。
剑刃一看就不是凡品。
若说小景现在是全盛时期,又有断情在手,今日即便不赢,也不会输得一败涂地。
可偏偏小景重伤难行,手里不过就区区一把报废了的断剑!
只有一把断剑!
根本就赢不了!
如果没有人赶来相救,那么小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小景毫无惧色,心里想着,死都不能认输,竭尽全力提起断剑迎了上去。
两剑相接,断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碎成无数个小块,散落在地。
飞溅的残渣,划破了小景的额头。
双眸中倒映出,一柄雪亮的长剑。
在剑尖距离小景的喉咙,仅仅只有一寸之遥时。
忽听旁边传来一道破风声。
铮的一声,挡在了小景的面前。
那男子不敌,虎口登时崩裂出血,剑刃差点脱手而出。
捂着自己几乎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的右手,男子警惕地环顾左右,咬牙切齿道:“来者何人?竟这般躲躲藏藏,可是要与我七星阁为敌?”
小景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剑刃,忽然明白了什么,抬头对着林深处大喊:“罗素玄?!”
“是我!”
罗素玄宛如鬼魅一般,顷刻之间就出现在了小景面前。
一手搀扶住小景,一手抓过漂浮在半空中的命剑。
望着小景血色寡淡的一张俊脸,罗素玄眼底翻涌出汹汹怒火,冷声道:“是他们伤了你?”
小景没说话,狠狠咬了一下牙齿,才不至于委屈到哭出来。
“你别怕,我来了,我帮你杀光他们!”
罗素玄轻轻一推,将小景推到一旁等着,随手设下一道结界,将小景护在中央。
之后才转过身去,剑刃在他的手中,溢散出更为璀璨凌厉的光芒。
“你们还真是不要脸,什么名门正派,还不是以多欺少?”
男子见来人是罗素玄,当即神色一慌,知晓自己这点人手,根本就不是罗素玄的对手。
落下一句“你们等着瞧”,立马飞身便要逃跑。
可下一瞬,罗素玄就闪现至他的面前,一掌将其打落在地。
轰隆一声,生生在地上砸出一个不浅的人坑。
都没等对方爬起来,罗素玄便飞身落地,一脚踏在对方的脑袋上,使劲往坑里碾压,鲜血汩汩地涌了出来。
咔擦一声,头骨断裂的声响,响彻整片山野。
“居然敢动我的人!我都不舍得伤他一分一毫,谁准你们动他了?嗯?”
罗素玄一脚一脚地踏了上去,直到将对方的脑袋,当个西瓜似的,碾得碎碎的,才嫌恶一般地抬起了脚,冷声道:“真脏!”
这一举动,直接让在场的其他弟子们看傻眼了,好不容易回过神后,一个个都吓破了胆子。
跟无头苍蝇一般,纷纷四下逃窜,嘴里大喊着“救命”。
可无一例外,逐一死在了罗素玄的剑刃之下。
不过片刻,周围横尸遍野,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罗素玄担心手上的血迹,会弄脏小景。
先用手帕擦拭干净,才敢走过去搀扶小景。
一搀之下,小景忍不住发出了吃痛的低吟。
罗素玄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小景。
抱着小景,担心小景会痛。
不抱着小景,又担心小景会摔倒在地。
许久之后,罗素玄才颤声道:“我该……怎么做,你才会不疼?小景,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求求你了,跟我走,好不好?不要再待在玄门了,你想修道,我可以教你。”
“我把自己的修为,分一半……不,全部都给你。”
“只要你跟我走,我没有任何事情是不能为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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