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墨白带人赶去时,离得老远就嗅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下意识担心,会不会是小景。
可当他赶来时,才发现更让他担心的事情,还在后面。
“家主!这些是七星阁的人!”
上前查探的门生折身回来,拱手道,“一共三十二人,除一人外,其余全数一剑封喉而亡。这是道长离开林剑山庄时,带走的剑刃!”
林墨白望了过去,便见那剑刃断了好几块,隐约能看见一个小小的“林”字。
当即眉头一蹙,心道,小景的命剑已经被他丢到剑冢里了。又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哪里还有力气一口气杀这么多人,更何况还是一剑封喉。
怕是有高人相救。
“还有一人在何处?”林墨白询问道,“如何死的,可有什么剑伤?”
他想再去确认一下,到底是小景杀人,还是救走小景的高人杀了人。
门生领着林墨白过去,在一个坑前停下。
林墨白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人坑里趴着的尸体。
已经不能再称作为人了。
因为尸体的脑袋好像一个大西瓜,嘭的一下,碎裂开来。
鲜血染红了一片泥土。
场面惨不忍睹。
饶是林墨白这种见惯了各种行尸走肉的玄门修士,也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这事若是小景行下的,都无须让道宗的弟子带他回山问罪。
林墨白自己就能亲手把小景废掉,让他再也拿不起任何法器。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根本不配当林家的子弟。
不过看着杀人的手段,倒是挺像罗素玄能干出来的。
难道是罗素玄把小景救走了?
若是如此,小景的名声只会越来越难听。
一个玄门弟子怎好同一个邪修纠缠不清。
看来还是上回的苦头没吃够,就应该让小景狠狠吃一回教训,他才能彻底学乖。
“家主,这是从旁边捡到的长剑。”
门生双手将剑刃呈了上来。
林墨白接过,两指轻轻划过锈迹斑斑的剑刃,心里暗暗一沉。
再看看人坑里的无头尸,心里蓦然闪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来。
此人的法器虽然已经伴随着主人身死,而锈迹斑斑。
可不难看得出来,这法器乃玄门上品,绝对不是普通人能用的。
“去,把这无头尸翻过来。”
林墨白沉声吩咐道。
两个门生立马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将无头尸翻过身来。
露出了身上所穿的宗袍全貌。
林墨白瞳孔骤缩,便见无头尸身上所穿的宗袍上,绣了金线,右边胸口的七颗星星明显同其他人的不同,显得更为精致漂亮。
衣领处也有所不同。
如若林墨白猜得不错,此人应该就是七星阁的少主。也就是之前在道宗自刎而死的秦朝的哥哥了。
兄弟二人都间接死在了小景手中,只怕这事再难善终了。
林墨白原本不想掺合此事,但毕竟这里是姑苏地界,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命案,自然该林剑山庄出面处理。
虽然他也很瞧不上七星阁,但死的毕竟是七星阁的少主。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只怕短短几日时间,死了两个儿子,七星阁的宗主不会善罢甘休的。
玄门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
又怎好公然撕破脸面。
好在暂时并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明此事乃小景所为。
林墨白确认了所有的尸体,包括案发现场,在确定小景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之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暂且吩咐门生们将尸体收敛起来,运回林剑山庄,又派人前往七星阁通传,等七星阁的人到了再说。
至于此事究竟是不是小景行下的,林墨白都不会承认是小景所为。
只能推到罗素玄的身上了。
哪知一个门生偏偏不开眼,从旁询问道:“家主,要不要顺道也通知无极道宗?毕竟道士杀了这么多人,无极道宗不能不管此事。”
“杀人?杀什么人了?”
林墨白转过头来,眸色越发阴沉,冷笑道,“道士什么时候杀人了?你亲眼看见了?”
吓得这门生冷汗潸然,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
林墨白暗暗想着,不好把事情闹大,否则纸包不住火,依小景的性子,只怕要闹得人尽皆知。
届时便难以收场了。
“此前发生的事,谁也不许往外说,若是有人胆敢在外胡言乱语,就休怪我不客气!”
那些门生听罢,面露惊色,赶紧纷纷拱手应是。
林墨白吩咐下去之后,匆匆赶回了林剑山庄。
见庄内已经清理干净,完全看不出来,此前发生过任何打斗。
之后才转身走进殿中,林惊鸿刚好也醒了,揉着绞痛的脑袋,哑声道:“我这是……怎么了,大哥?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大哥在,你安心睡吧,睡醒一觉,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林墨白走上前去,低声安抚道。
林惊鸿迷迷糊糊的,眼皮重得要命,挣扎着又问:“小景呢?他在哪里?他没走吧?大哥不要让他走。”
“没走,还在林家,他很好,你不必担心他的。”
林墨白抬手在林惊鸿面前一拂,等见人再度昏睡之后,又开始准备帮他重塑血肉。
重塑血肉的过程比较复杂,但不能拖延太久,否则好不容易得来的精窍,会因离体太久,而随风散开。
再过不久,只怕沈清源就要来此接小景了。
林墨白实在走不开身,只能吩咐门生们悄悄出去寻人,不可让人发现,小景已经不在林家了。
哪怕是绑,也得把人绑回来,不必留情。
待小景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干净的床榻上。
周围的一切都令他觉得十分陌生。
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但稍微动一动,还是疼得撕心裂肺。
他尝试着运转灵力,却发现灵力稀薄,短时间内,只怕恢复不了。
正暗暗神伤时,忽听外头传来了推门声。小景面露警惕,忙要翻身下床。
却见进来的人是罗素玄。
“你醒了?”
罗素玄惊见他醒来,好似很开心的样子,忙快步走了上前,将药碗放在桌上。
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坐好,罗素玄才低声道:“小景,你别怕,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人再伤你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我去帮你杀了他!”
小景抿了抿唇,只觉得失去了那丝精窍后,好似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不复从前灵敏了。
反应再度变得有些迟钝。
但这一回,他不想再打落牙齿混血吞了。
受了委屈,就得大声说出来,即便说出来后,别人会把他的委屈当作笑话来看,他也要说出来。
“是……是林墨白,他让林惊鸿以林景亡母祭日为由,骗我跟他们前往林剑山庄,却在饭菜中下|毒,迷|倒了我。”
小景捂着肩膀,断断续续地说:“他把师尊送我的剑,丢到剑冢里了,还把我用缚灵绳捆在木架上,用阵法将我困住。”
“甚至……甚至往我身上,贴了千斤符,还用金针刺|穿我的穴道……用法器抽了我的一丝精窍……”
“甚至,那些门生拿出铁钩,要生生穿透我的琵琶骨。”
“我太害怕了,就倾尽全力挣脱了,我杀人了。”
小景低声喃喃自语道:“罗素玄,我杀人了,师尊不会再原谅我了。”
“可恶!”
罗素玄听得心头火簌簌翻涌而上,俊美的面容都微微扭曲起来,咬牙切齿道:“林墨白怎么敢!”
他怎么都没想到,林墨白在明知小景就是林景之后,居然还能对小景下如此狠手!
普通人都承受不了这般苦痛,更莫说是只有残魂的小景了。
若非小景福大命大,得天庇佑,只怕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幸好罗素玄及时赶到,否则小景现在已经死在七星阁的手下了。
罗素玄气急之下,恨不得将林墨白千刀万剐,不,他不能让林墨白死得太轻松。
他要让林墨白也承受一遍,小景曾经承受过的苦难!
让林墨白在乎的任何一切,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他要让林墨白失去身份,修为,名誉,声望,沦为被修真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绝对不会让林墨白那么好过!
“那越无尘何在?他为何不保护你?”罗素玄低声询问道,见小景好似有些顾虑,便放轻了声音安抚道,“小景,你别怕,你说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小景道:“师尊闭关了。”
“闭关?”罗素玄眉头一蹙,疑惑道,“好端端的,他突然闭什么关,可是发生了什么?”
小景却不肯再解释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和师尊之间有着超越师徒关系的亲密举动。
他也不敢告诉罗素玄,生怕罗素玄会把此事满修真界传扬得沸反盈天。
虽然小景也不明白,为什么师徒之间就不能在一起,但他从潜意识里,还是想要把秘密藏在心底。
“你不想说便罢了,那沈清源又去了何处?”罗素玄提起沈清源,语气有些嘲弄道,“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好你的么?你在林家受了这么多委屈,他人在哪里?”
小景:“师兄做法事去了。”
“原来如此,一个闭关,一个去做法事,好似天底下任何一件事情,都比你的安危来得重要。”
罗素玄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绪,只觉得分外心疼小景在道宗的处境。
原本他以为,小景回了道宗后,终于能得偿所愿,正大光明地走在阳光底下了。
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的。
越无尘不管徒弟的死活,自己跑去闭关了。
沈清源也不管师弟的死活,居然抛下小景跑去做什么法事。
就连林家的两个兄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以亡母祭日为由,欺骗了小景。
一个对小景下|毒,夺了小景的命剑,捆住小景,还生生抽了小景的一丝精窍。
最可怜的是小景,看似所有人都喜欢他,想保护他,可所有人又把他推来推去,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地保护好小景。
就连罗素玄自己也没有保护好小景,还害得小景一次又一次,背负着骂名。
“小景,咱们先把药喝了,其余之事,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罗素玄深呼口气,端过药碗,轻轻吹温了,才一勺一勺地喂给小景喝。
看着小景血色寡淡的俊脸,心脏闷闷得疼了起来。
待小景喝完药之后,罗素玄放下了碗,抓过小景的手腕,为他输送灵力。
片刻之后,见小景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后,罗素玄才又道:“你的伤势可能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了,至于你失去的精窍,一旦离体超过一天时间,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你昏睡了两天两夜,眼下只怕没办法取回你的精窍了。”
小景抿了抿唇,早已经算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失去了精窍后,对我有什么影响?我会……会修为尽失么?会不会再度沦为废人?”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你放心,林墨白能抽你的精窍,我同样也能抽他的精窍。”罗素玄将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低声安抚道,“不怕,不会让你沦为废人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得赶紧离开才行。”
“小景,随我一起前往西凤山罢?”
“西凤山?”
“是啊,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我一直以来,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想带你回西凤山了。可是……”
罗素玄的语气显得有些低沉,神色也落寞起来了,“你不肯同我回去。”
小景沉默了片刻,才又道:“我不能不明不白就离开,否则,别人会认为我是畏罪潜逃。我不想背负骂名,度过一生。”
“那你想如何?”
“我要回道宗,我要告诉师尊实情,我不想被人冤枉,我要让师尊知道,是我受了委屈。我没有滥杀无辜,畏罪潜逃,是那些人想要杀我,我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罗素玄听罢,却告诉他:“你以为,你还回得去道宗么?越无尘生性冷漠淡薄,又是道宗宗主,仙门仙首,两日时间足够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到修真界各个角落了。”
“对越无尘来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容置辩。即便是你受委屈在先,他也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罗素玄抬手轻轻拍了拍小景的后背,声音越发低沉下来,“小景,我就不一样了,什么是非黑白,什么正邪对错,我通通毫不在意。在我心里,小景错了也是对的,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要求你行事如何光明磊落,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小景听罢,微微愣住了。
心道,是啊,师尊不止一次对他说过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要他遵守门规,不许他行事有任何偏差。
上回师尊明明知道了,是秦朝羞辱他在先的。
在场的所有人,明明也都亲眼看见了,是秦朝先破坏试炼规则,想要胜之不武的。
争强好胜的人明明是秦朝。
可到了最后,大家都在训斥小景争强好胜,骂他心狠手辣,出手伤人。
就连师尊也不维护他,为了所谓的顾全大局,就当众罚他跪长阶,守长夜。
更莫说这次,小景真的亲手杀了那么多人。
林剑山庄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也许林墨白已经传信出去,说是他魔性大发,滥杀无辜。
师尊这回,到底是选择顾全大局,还是维护他这个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小徒弟?
答案似乎显然易见了。
小景突然觉得委屈到了极致,把脸埋在罗素玄怀里,默不作声地哭了起来。
只觉得自己一路风雨兼程,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的委屈。
到了现在,还要背负着这样的骂名。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害任何人,凡事求的都是一个问心无愧。
却有那么多人忌惮他,羞辱他,看不起他。
若玄门正道是如此污浊不堪,如此是非不辨的,凭什么要求他遵守清规戒律,又凭什么要求他宽宏大量?
不如入了魔道,来得干干脆脆。
想当好人就当好人,想当恶人就当恶人。
若是有朝一日恶人回头是岸了,世人会说他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若是一个玄门弟子,有任何行差踏错,世人又会纷纷站出来指责,说他是狼子野心,六根不净。
善恶只在一瞬,是神是魔本就在一念之间。
罗素玄缓缓抬起手来,放在了小景的后脑勺上,低不可闻地叹道:“小景,你太善良了,你的善良在我眼中,那是无价之宝,可落在别人眼中,却是肆意折辱你的利器。与其看你受那些玄门正道的窝囊气,不如,我亲手斩断你的良知,从今往后,你会变得和我一样,心冷如铁,无坚不摧……”
“再也不会有任何痛苦了,我会像你的影子一样,跟在你的身后。你失去了法器,那我就当你手里最锋利的剑刃。你想重登仙途,那我就跪下来,当你的垫脚石,助你早日得偿所愿。”
话音未落,罗素玄一狠心,掌心处幻化而出一个铜铃,在小景耳边一摇。
小景身子一软,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小景,你不要怪我,是你自己说的,正邪不两立,可我偏偏要与你殊途同归。”
罗素玄将人放倒在床榻上,指尖夹着一根长针,只要从小景的眉心刺下去,小景从今往后,就不再是道宗的小道士了。
而是真真正正,属于罗素玄一个人的小景。
会像罗素玄一样,成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邪道。
犹豫了片刻之后,罗素玄还是将长针刺了进去。
动作十分之快,小景在睡梦中,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只是从眉心处渗透出一滴鲜血,慢慢凝固,结痂,脱落。
最终在小景的眉心处,留下一点鲜红疤痕,猛然一看,好似一颗红豆卧在上面。
罗素玄忍不住低头亲吻着这红豆一样的疤痕,眼泪从他一向冷漠的双眸中滚落下来。
滴落在了小景的面颊上。
他的声音听起来发颤,既欣喜若狂,又痛彻心扉。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主,我是你的奴,你想如何驱使我都行。”
“我愿意向你献上自己的所有。”
“为你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披荆斩棘。”
“为你百死不悔。”
沈清源下山昼夜不分,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整个人忙得晕头转向的。
好不容易法事结束了,耐着性子听当地的百姓道谢,又同道观的老道长客套了几句。
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林剑山庄,心里念着,小景应该都等急了。
得赶紧把人接走,省得小景在林家待着不自在。
又寻思着,也不能空手去接小景。
便顺道在人间的街道,买了些蜜饯之类的,小孩子比较喜欢吃的零嘴。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当初的林景年少老成,又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不像现在的小景,喜怒哀乐全在脸上挂着。
说翻脸就翻脸,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像人间二、八月的天气,反复无常的。
沈清源倒也不厌恶小景如此,反而还觉得,小景就是小孩子脾气。
小孩子是最天真善良的,小景也是如此,多哄一哄便是了。
待沈清源接过蜜饯准备离开时,忽听见旁边有人议论纷纷。
说什么姑苏出了命案,邪道罗素玄又在人间残杀无辜。
沈清源便以为只是罗素玄又御尸在人间胡作非为,哪知便听见七星阁,林剑山庄之类的。
便急急上前询问事情缘由。
结果对方也说不上来,只说是罗素玄杀了七星阁的人,现如今林剑山庄派人追杀围剿罗素玄。
倒也没说别的。
沈清源担心小景会出事,不敢继续在人间逗留,甚至都顾不得不能在凡人面前使用术法,直接御剑离去。
好不容易抵达林剑山庄,却意外在林墨白口中得知,小景并不在林家。
沈清源当即就怒火中烧,一拍桌面霍然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质问:“什么叫作人不在你们林家?我分明是亲手把小景交到你们手中的!你现在告诉我,小景丢了!那他丢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把他找回来?”
林墨白派人昼夜不分寻找小景,可小景好似石沉大海,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
在沈清源来时,林墨白已经想好对策,便吩咐左右的门生退下,等殿中只剩下他二人了。
林墨白才压低声儿道:“小景是什么脾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若执意想走,谁能留得住?”
“那你也不应该放任他离开!”沈清源怒气不减,厉声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小景好端端的,不可能离开林家!”
沈清源清楚小景虽然孩子脾气,但实际上很信守承诺的。
只要是小景答应下来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会做到的。
如果小景做不到,那他就不会应承。
而此前小景明明都答应留在林家,等他做完法事就过来接人。
还约定好一起去看秋海棠!
沈清源不相信小景会无缘无故就离开,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以至于小景不得不走。
“你说!到底发生何事了?小景到底怎么了?”
“是罗素玄,他来了。”林墨白只能把罗素玄推出来顶罪了,一字一顿道,“你是知道小景的,当初在道宗,拜师大典那么重要的日子,小景为了罗素玄都能同越宗主刀剑相向,更何况是我?”
“在小景心里,罗素玄比任何事情,任何人都要重要。”
如此一说,沈清源的面色开始发白了。
的确如此,如果是罗素玄来了,那么小景的离开就显得在情理之中了。
罗素玄,又是罗素玄!
在小景的眼中,无论他们怎么做,就是抵不过罗素玄。
沈清源攥紧拳头,神色显得落寞起来,并不责怪小景的不辞而别。
反而更加痛恨起了罗素玄。
“罗素玄此次来势汹汹,不仅诛杀了林剑山庄的多个门生,还杀了七星阁三十二个弟子,其中一个人,还是七星阁的少主!”
林墨白面色凝重地沉声道:“七星阁昨日便带着尸体离开了,已经昭告修真界,要同罗素玄不死不休。”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你是没亲眼少主的头颅都踩烂了,死相惨不忍睹。”
“怎么会这样?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往日没听说过,罗素玄同七星阁有仇啊!”沈清源不解道。
林墨白:“邪道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罗素玄这些年在修真界恶名昭著,树敌无数,无|恶|不|作。又不是第一次如此了,也许……”
沈清源追问:“也许什么?”
“也许是因为小景罢。”林墨白沉声道,“小景此前因为秦朝受了委屈,只怕事情也传到了罗素玄的耳中。罗素玄睚眦必报,对小景也莫名其妙地袒护,也许……小景自己也同罗素玄诉苦了吧。”
“不可能!”沈清源提了个音道,“小景知道罗素玄行事凶恶,睚眦必报,定然不会向罗素玄诉苦!还任由罗素玄杀人!小景绝对不会的!”
林墨白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是真的很信任小景了。
略一思忖,林墨白才道:“不管如何,小景同罗素玄在一起的事情,不能声张。否则小景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沈清源也深知这点,暗暗祈祷小景不要被别人看见与罗素玄同行。
又暗暗悔恨,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去做法事,应该一直陪在小景身边的。
也许罗素玄就没有可趁之机了。
蓦然,沈清源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蹙,抬手一抓。
一个紫金小葫芦从林墨白的衣袖中飞了出来。
“这是我送给小景的,怎么在你这里?”
林墨白佯装镇定道:“原来是你送的,小景同罗素玄离开时,把此物丢下了。”
沈清源听罢,神色越发落寞了,盯着手里的紫金小葫芦看了良久。
心里念着,小景这是不打算信守承诺,同他一起去看秋海棠了么?
所以把他送的紫金小葫芦也丢下了。
沈清源又问:“那……小景还丢下了其他的东西没有?念珠,有么?”
问出这话时,声线都颤了。
“念珠?”林墨白摇了摇头,“没有看见念珠。”
沈清源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小景心里还是有他的。
即便同罗素玄离开了,还戴着他送的七十二颗念珠。
也许丢下紫金小葫芦,只是小景觉得此物有些累赘。
沈清源攥紧了紫金小葫芦,手心生疼生疼的。
心也是。
生疼生疼的。
怕小景回来受罚,又怕小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期盼着和小景关系更亲密,又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恐怕终其一生,他都没办法对小景诉说心底的爱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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