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想要害你,大家都劝你不要吃辣子,你非得吃,自己不行,还把错怪别人头上,你好有理。”
小景冷漠无比地道,抬眸瞥了一眼楚寒衣,见他辣得嘴唇都通红发|肿。
几桶井水灌下来,浑身的衣衫都湿透了。
水珠顺着漆黑的发丝滚落下来,衬得一张脸越发惨白,好似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太阳一般,病态的苍白。
这种苍白感,小景是第二次见到。
想当初初见罗素玄之时,他就有这种感觉。
总觉得罗素玄会杀生放火吃小孩。
这个楚寒衣的脸十分清瘦,看起来没什么肉,看得出来,他的骨相非常好,不仅不显得阴柔刻薄,反而还平添了几分妖冶。
小景忍不住又多看了楚寒衣几眼,越看越觉得他有几分像罗素玄。
忍不住缓步上前,轻声道:“不能吃辣便罢了,大不了下回不要吃了,何至于要打打杀杀的?你看看你,身上都湿|了。”
小景说着,忍不住抬手想为楚寒衣擦拭脸上的水珠,眼中倒映出了楚寒衣的脸。
可心头念的却是罗素玄。
小景明明知道楚寒衣不可能是罗素玄,可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鬼使神差地,他想把楚寒衣当作罗素玄的替身,养在身边。
即便,两个人之间不发生任何情爱,只要楚寒衣日日陪伴在小景身边,也未尝不是一种弥补。
“你做什么?我可是有家室之人!我有妻,有子,他们都在家中等着我!”楚寒衣抬手将小景的手挡开,冷声道,“你这小寡夫,还真是不知廉耻!竟对我一个有夫之夫动手动脚,若非你救过我一次,我今日必定要将你的手砍下来!”
小景抬起的手扑了个空,一阵怅然若失。
暗道,是啊,楚寒衣可是有家室之人,他的妻子,还有孩子都在家中等他回去一家团聚。
自己即便再思念罗素玄,也不该把楚寒衣当作罗素玄的替身。
不该如此的。楚寒衣不配。
这世间只有一个罗素玄。
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寻不到了。
小景僵硬在半空中的手,并没有收回来,反而运气,往楚寒衣的身上重重一挥。
啪嗒一下,打在了他的肩胛上。
楚寒衣怒道:“你打我做什么?!”
“哼,打你不知好歹!”小景收回手,冷笑道,“你最好老实些,可不要作出什么令我蒙羞之事,否则我必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让你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的妻子!”
楚寒衣听罢,眉头渐渐蹙了起来,觉得这应该是小寡夫恼羞成怒了。
得不到他,就要毁了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惜啊,小寡夫的真心错付了,楚寒衣心里只有家中的妻子。
楚寒衣立志要对妻子忠贞不二,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理所应当要同其他人保持距离,哪怕是一条狗都别想近他的身。
“好了,若是折腾够了,便与我回去,同翠翠一家告别。”
小景低声道。
“告别?你要带我去哪里?”楚寒衣道,“是不是要帮我找寻回家的路?”
那倒不是,小景要在此地为罗素玄守节三年,轻易不会离开的。
他只是觉得,楚寒衣的脑子有问题,应该趁早治疗,拖延的时间越久,对病情越不利,遂想带他去附近的城镇上,寻个医师好好看一看病。
当然,小景不会如实相告的,只是告诉他:“你身上太臭了,衣裳好些年没换过了吧,我带你去买新衣裳穿。”
楚寒衣听罢,这才点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想带我买新衣服,那么我便大发慈悲……”
“不去便罢,哪有这般多的废话?”
小景直接出声打断楚寒衣的话,心道,有给楚寒衣买新衣服的银子,留下来买酒喝不好么?
他就从来没见过楚寒衣这样的人,给他买衣服,就像求他一样。
爱要不要,小景才不惯他这个毛病。
当即转身就走。
下一刻衣袖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小景转身望去,不悦道:“做什么?手不想要了?要不要我帮你砍断?”
“我突然想跟你去买衣服了,我……我想去了。”楚寒衣支支吾吾地道,“带我去吧?我现在只认识你一个人,你要是也抛下了我,那我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小景冷声道:“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态度,别动不动就颐指气使,高人一等。我可不欠你的!”
说着,就一把挣开楚寒衣,试图将衣袖抽回来。
哪知楚寒衣那手就跟长满了钉子一样,一拽之下,直接将小景的衣袖都扯下来一大块。
小景低头看了一眼撕裂的衣袖,怒目凝视着面前的傻子。
楚寒衣抓着半截衣袖,正色道:“这不是我的错,你若是不动,衣袖便不会断。”
顿了顿,他又道:“你别这么瞪着我,大不了,我赔你一身新衣服。”
小景:“那你有银子么?”
楚寒衣摇头道:“我没有,但你有。”
“你扯坏了我的衣裳,还拿着我的银子,买身新衣服赔给我?”
“是。”楚寒衣理直气壮地道,“你说得没错。”
小景彻底不想搭理他了,要不是看他有几分像罗素玄,早一剑将人刺个对穿了。
正好翠翠过来喊他们回去吃饭。
楚寒衣刚想答应,却见小景寒着脸道:“他不饿,他不吃。”
“已经在此打扰太久,这便告辞了!”
小景不想给翠翠家添麻烦,生怕当初二虎家的事情会再度重演。
语罢,直接转身就走。
走出去几步发现楚寒衣还没跟上来,小景呵道:“还不走?”
“孤男寡男,荒郊野岭,并不合适,再者,在荒郊野岭睡觉会很不舒服,那很脏。”楚寒衣摇头道,“我要睡床。”
一个被囚|禁起来,在地面上都跪出两个深坑的人,居然也好意思说,荒郊野岭睡觉不舒服?
跪着都能睡着的人,竟也敢挑三拣四的?
小景怒道:“你走不走?”
“我不走。”
“不走也得走!”
小景刚要出鞭,将人捆起来直接拽走。
翠翠爹娘听见动静便也跟着出来了,小景不好在凡人面前亮出法器,生怕会吓到他们。
便又将鞭子收了回去,小景深呼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走吧,我们在此打扰许久了,应该离开了。”
楚寒衣偏头问翠翠:“我们打扰你们了么?”
翠翠赶紧摆手道:“不打扰,不打扰,恩公能在家中作客,我们求之不得!”
见楚寒衣的目光落了过来,翠翠爹娘也赶紧说不打扰。
“你听,他们都说不打扰了,你急着走做什么?”楚寒衣转头望向小景,低声道,“前面是有你爹,还是有你娘?深更半夜之时,你想带我去哪里?”
小景攥紧拳头,隐忍着怒气道:“楚寒衣,我最后再说一遍,跟我走!”
“我不走。”楚寒衣道。
眼看着两个人剑拔弩张,快要打起来了,翠翠娘赶紧劝和道:“眼下天色晚了,山路不好走,若二位恩公不嫌弃,今晚就在此休息一晚。”
她转头催促道,“翠翠,快,去把床铺收拾出来,将家里压箱底的被褥拿出来,千万别怠慢了两位恩公!”
翠翠应了一声,赶紧下去收拾床铺了。
小景见状,忙要阻拦,谁料翠翠爹娘一左一右拥着他,满脸笑意地招呼他进屋里坐一坐。
盛情难却,小景也不好拒绝二位的好意。
可问题又来了,翠翠家的条件不甚好,家里就两张床榻。
一张翠翠睡,一张翠翠爹娘睡的。
为了给二人腾地方,翠翠爹直接就抱着被褥去羊圈了。
翠翠则跟她娘一起睡。
空出一张床榻留给二人休息。
楚寒衣看了一眼床榻,忍不住蹙眉道:“好窄。”
“恩公见谅,委屈二位恩公今晚睡在一张床榻上了。”翠翠娘面露歉意地道,心想,两个男人睡一张榻上,也没什么关系。
又不是孤男寡女同床共枕。
将枕头放下之后,翠翠娘就拉着女儿出去了。
还不忘记把房门关好。
楚寒衣道:“我睡床,你睡地上。”
说着,还从床上抱了一床被褥,丢在了地上。
小景原本就没打算在此休息一晚,也没打算睡床。
可楚寒衣这么一说,就好似皇帝一般,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
这让小景觉得很不舒服,凭什么楚寒衣就金贵些?
“凭什么你睡床,而我要睡地上?”小景冷声道,“我是你的恩人,你睡地上,把床铺让出来。”
“不行,地上太硌了,睡着不舒服。”
楚寒衣自顾自地脱靴子,翻身上榻,觉得这床铺太窄了,舒展不开腿脚,不甚舒服,但总比睡地上要好。
“这里比我从前住的地方差远了,我从前睡的床榻很宽很大,下面铺着厚厚的貂毛毯子,床帘用的都是鲛绡,以鲛珠照明,殿顶悬挂着的长明灯,以鲛人油点亮,一经点燃,万年不灭。”
又来了,又来了,楚寒衣又开始妄想了。
如此说来,楚寒衣以前非富即贵了。
小景不想搭他的话,坐在板凳上闭目养神。
“……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夫人一针一线亲手绣出来的,哪怕是小衣也是夫人亲手做的。”楚寒衣摸索着,解开轻甲,缓缓摩挲着,满眼温柔地道:“这么多年未见,他一定很想念我。”
小景觉得心烦,随手一掌,将桌面上的茶杯砸了过去。
楚寒衣抬手一接,望着茶杯里的冷茶,摇头道:“我喝茶只喝三分热的茶,这茶太冷了,不过,看在你敬茶认错的份上,我原谅你此前怠慢我的种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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