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漂亮的瞳仁一直随着虞苏转，就算因为虞苏看不见而使寻找遗照的时间拉得很长他也一点不觉得枯燥。
好像只要跟姐姐在一起，无论干什么都让他很满足。
——看了快一个小时了吧，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拉赛尔悄悄地在心底嘟囔。
没忍住伸长脖子往虞苏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想起自己眼睛被蒙住、什么也看不见。
他老老实实地垂下脑袋。
就听一旁的晏秋轻声说：“我姐姐很耀眼吧？”
“？”
拉赛尔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莫名出现的漂亮少年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再次下意识地朝虞苏的方向投去一瞥，轻咳一声，收回视线：“咳，这个......还行吧。”反正不管是什么，都比一团虚无的黑暗要明亮多了。
“你觉得我姐姐不闪耀？”
少年上一秒还轻快的声音瞬间变得阴沉。
拉塞尔：“......我没那个意思......”
“这样啊，”晏秋笑了笑——好像刚才的阴沉只是拉塞尔的错觉——话锋一转，“我听我姐姐说，你们在进入副本之前，每人拿三个小时换了一把钥匙，对吧？”
纱布绷带下的眼珠轻轻颤了颤，拉塞尔强作镇定地问：“是又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给你一个忠告——”
少年银河一样的眼睛轻轻眯起，满眸星光描摹出黑暗中少女的轮廓：“你想做什么我都不管，但要是妨碍到姐姐、要是害得姐姐跟我分开......”
要不是被绑得足够紧，拉塞尔差点径直从地上跳起来。
他猛地扭头去看一旁被绑住的几个人——他们安安静静地坐着，对于几十公分远发生的这场信息量爆炸的谈话没有一点反应。
拉赛尔一口气松下去——又猛地一提。
他、他能做到让高阶血族和狼人都像丧失了听力了一样......
属于拉塞尔的躯体好像充了水，在肌肤之下颤抖着滚动。他叽叽咕咕跟只鸽子似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怎么知......你到底是个什么......”什么东西？
“嘘——”
晏秋左眼轻轻眨了一下，伸出食指，压在唇边——苍白指尖与殷红唇瓣相融，晕染成极致美丽又危险的色调：“别说话，姐姐要叫我啦。”
他话音未落，少女清甜的嗓音就遥遥地响起：“小秋，我找到了新的相机。”
“知道啦，姐姐。我这就过来。”
晏秋一边应答一边朝虞苏走过去。同时......拉赛尔能肯定自己绝没有听错——同一时间，这位少年说：
“在黑暗中随便看别人的姐姐眼睛会被挖掉的哦。”
“就算你有两双眼睛......也不能这么不拿自己的眼睛当回事啊。”
什......什么？
纱布绷带下，拉塞尔的眼球滚了滚——片刻后，一条黑暗探头探脑地从拉赛尔身体中伸出来。
四周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它缩回去，老老实实使用拉赛尔的身体偏了偏头——露出太阳穴之后的另一双眼睛——
黑暗中，这双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
草！
它的眼睛呢！
花了9999极光币买来的三个小时时间......它都还没怎么用呢......就先瞎了？！
簌簌寒意从完全空洞的眼睛上落下来，细细密密地散进每一丝骨头缝。拉塞尔——名为拉塞尔的躯壳中，这条黑暗打了个哆嗦。
身侧的格兰特不明所以，真诚又恳切地问：“拉赛尔先生，你冷啊？”
拉赛尔：“......”
他抬头，不远处的少年眯着眼笑，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姐姐，快摸摸你的卡牌，电量都要耗光啦。”
“......姐姐放心，绷带很结实，所有人都牢牢地被绑着呢。就是......”
拉赛尔又是一哆嗦，他冲着格兰特笑道：“我没事，我......好着呢，好得不得了。”
“......”格兰特唏嘘——拉赛尔先生真是嘴硬......他一定挺冷的吧？
说话感觉都咬牙切齿、跟张不开嘴似的呢。
-
虞苏举着手，确保每一张遗照都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不对哦。”系统音幸灾乐祸，“这张也不是最佳遗照。”
可这已经是第七张、除却不翼而飞的铂金的遗照外的最后一张遗照。这间夜室中再也没有更多的遗照了......如果连这也不是最佳遗照，那最佳遗照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似乎是听见她的心声，系统音恶劣地说：“这个嘛......反正肯定是一张遗照啊。”
“......不会是以你贫瘠的词汇储存量根本形容不上来最佳遗照有什么标准吧？”虞苏无情吐槽。
系统音：“......”你怎么不直接说怀疑我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呢？
系统音花了好大功夫才压抑住怒火没当场跟虞苏吵一架。
虞苏见没炸出来更多有用的线索也不气馁，准备把照片烧掉，晏秋却抽过去，还跟虞苏要了一根小火柴。
“姐姐只要负责‘确认’最佳遗照就好了，不是最佳遗照的照片就让我来烧吧。”
他一手捏紧火柴，一手握住遗照，俯下身：“姐姐帮我蒙住眼睛。”
清浅的栀子香在鼻尖氤氲弥散，虞苏愣了半秒，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摸索着去找晏秋眼睛。
失去视觉的人类其他感觉变得格外灵敏。
黑暗中，虞苏三根手指抚上少年瓷白的肌肤，摸到挺俊的鼻梁、摸到摸到温热的唇瓣、摸到......
“姐姐，”晏秋捉住她的手，嗓音中带着沙哑的笑意，“我眼睛不长在鼻子下面呀。”
虞苏猛地回过神，冰凉的指尖似乎被他灼热的呼吸烫了一下，“咳，那个......我那是怕戳到你眼睛。”
“哦——”晏秋乖巧地点头，“姐姐对我可真好。”
也、也没那么好......虞苏心虚地给晏秋蒙好眼睛，这回动作麻利，只花了不到半分钟。
得到晏秋的夸奖：“姐姐真厉害！”
虞苏：“......”
就蒙个眼睛而已......她怀疑她干个饭这张ssr都要夸她“姐姐真棒竟然会独立吃饭！”。
小秋真是太单纯了，虞苏一脸慈爱地想。
“姐姐，我会转过身点燃照片，你想睁开眼也完全没关系。”
诶？
虞苏怔怔。
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就见火光亮起。
橘色火光染亮漆黑的夜室，少年背对着她，长身鹤立、身姿挺拔，细碎的浅金色发丝微微晃荡——上面缠了一圈歪歪扭扭的绷带，使头发凌乱地翘起。
他声音轻快：“姐姐又多了三秒光明——这三秒，我就是姐姐的眼睛。”
所、所以他才要蒙上眼睛替她烧遗照？
等、等等......
虞苏眨眨眼，目光落在夜室漆黑的墙壁上——
三秒转瞬而逝，七张遗照在晏秋指尖化为飞灰。
黑暗重新挨挨挤挤地填满整间夜室。
“小秋......”
虞苏盯紧了前方的黑暗。
“姐姐？”晏秋拍落掌心的纸灰，不解地歪了歪头。
“你、你看没看见......”
漆黑的墙壁上，遍布着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密集又扭曲的纯黑图案。
“姐姐...”晏秋叹口气，“我眼睛蒙上了呀，看不见。”
虞苏：“......”忘了这茬了。
“什么什么？发现什么了啊鱼鱼苏？”
同样蒙着眼睛的格兰特伸长脖子问。
虞苏：“......”你就别凑热闹了！
-
小火柴还剩最后五根。
虞苏和晏秋站在墙壁前，擦燃一根。
三秒的时间有一半要浪费在眼前骤亮带来的失明中，但虞苏还是在短暂的光明中看清了。
——墙壁上真的有东西。
扭曲的图案只是颜色稍稍加深、没有清晰的轮廓，不贴近了细看完全察觉不出这上面竟然遍布着能直接让密恐昏厥程度的凌乱图案。
“这些是......”
虞苏倒吸一口凉气。
“死状扭曲的尸体照片——很像吧，姐姐？”晏秋试图伸手去戳，立刻被虞苏制止了，“别摸，不安全。”
晏秋愣了一下，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在虞苏耳边用气声说：“姐姐对我真好。”
虞苏心神全被这个最新发现占据了：“要是不出所料，四面墙上都遍布着这样的图案......小秋，相机呢？”
“在这。”明明没看见晏秋什么时候收好了相机，但虞苏一要，他就像哆啦a梦一样立刻变了出来。
咔哒一声——
虞苏按开相机背后的关卡。
“里面还有四张相机纸......我想的没错，相机果然能拿来拍照。”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拍出[最佳遗照]了。”
“看来姐姐全部想通了呀......”晏秋拍掌而笑，眼睛弯弯，“真不愧是姐姐！”
“咯咯咯，”系统音尖利地笑起来，“竟然叫你发现了怎么找到[最佳遗照]......但你真的能拍出[最佳遗照]吗？”
“要是我没记错，你就连一张遗照都没见过吧？”
“无论是角度、还是布局、但凡有一点不对，拍出来的都不是最佳遗照哦。”
被绑住的五个人都竖起耳朵，听得怔怔。
“等、等等......”格兰特大笑三声，“我记得拉赛尔先生在三年前的摄影大赛拿到季军、他还看过狼十四的遗照！让拉赛尔来拍一定行！”
系统音松了口气。
拉赛尔......拉赛尔体内的黑暗啊，四舍五入它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啊。
这把稳了。
拉赛尔体内的黑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它、它会个屁的摄影！
更别提搞什么小动作了......它敢吗？
它是真的不会摄影，但万一被误会成想搞什么小动作......再说了！它现在都瞎了！
哪有瞎子还能玩摄影的啊！
虞苏有点犹豫：“但是......”
她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个人有问题啊......
“姐姐放心，”晏秋懒洋洋地把散乱的发丝拨到脑后，又近乎虔诚地把虞苏拿来蒙住他眼睛的绷带折叠收好，“我跟拉赛尔先生聊过了，他这个人绝对没问题。”
“是个很热心肠的好人呢——是吧，拉赛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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