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汀园在晨曦中苏醒。
明嫣踩着楼梯缓慢下楼,客厅静悄悄的,担心的暴风骤雨也没来临, 周姨见她下楼,主动问她:“明小姐早餐想吃什么?”
明嫣摇头,早上练功来不及,走到门口时, 随口问了句, “沈初阳走了吗?”
周姨说没有, 随即想起, 昨晚沈初阳回来时, 明嫣和沈时澹都歇息了, 怎么会知道, 除非……, 周姨吸了口气, 忙问,“他上楼去吵着你们了?”
暗自腹诽,这个孩子怎么胡闹, 先生就算在再惯着他,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会生气。
明嫣轻飘飘说了句没事,然后拿起小包, 去学校了。
连练功房内寂静无声,明嫣换好服装回来, 江如雪被一群人围着,不知道在聊什么。
明嫣也不关心,专心练功,但江如雪那群人讲小话就算了, 还频频朝她看过来。
刚开始明嫣并不在意,可次数多了,她冷冷地眼刀递过去,那些人便收敛了一些。
只不过休息时,班长提议过几天一起聚餐,大家高兴一团,没人来问明嫣参不参加。
明嫣并不把这些放心上,她也当没听见,班长转身问明嫣要不要参加,明嫣笑着说参加。
她就是要膈应那群人。
班长点点头,有人小声抱怨,“班长,你叫她做什么。”
班长给了个眼神,那人乖乖闭嘴,对明嫣说:“我待会儿把地址发群里。聚餐AA。”
“好,谢谢。”明嫣客气回应,故意不看那些人脸色。
班长离开后,江如雪和她的狗腿姐妹,愤愤不平离开。
明嫣来到更衣室,远远地就听见交谈声。
“真假,她怎么跟萧扬搞上的,之前也不认识吧?”
“我听说萧扬是北舞的,他能看上明嫣?”
“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嘛,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肯定是明嫣会勾人呗,当初沈阳……”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嘘!别说了。”
明嫣双手抱胸,倚在门边看着他们,“继续啊,我对这个八卦很感兴趣。明嫣怎么跟萧扬搞上的?”
其他人面色各异,抿着唇,谁也不敢往下说,明嫣嗤笑一句,“接着说啊,当初沈初阳怎么?”
“没怎么,你听错了。”有人否认。
明嫣薄唇轻扯,嘴角勾着一抹嘲讽,和她这张清冷的脸相比,多了几分压迫感。
“是吗?”她拿出藏在袖管下手机,指尖在屏幕轻点,一段段清晰语音将他们之前的话播放出来。
那几个人面色一白,但转念一想,他们也不过就是说几句坏话,更何况明嫣已经没了沈初阳这个大腿,她还能把她们怎么样不成?
有本事,去校董那儿告状啊,他们倒是不怕。
“你录下来了又怎么样,我们难道说的不对?”
“就是,你自己做了没做心里清楚,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
明嫣哼笑了一声,眼神扫过这几个人,“我做什么?你们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值得你们在背后编排?”
其中一人想说,被另外一个同伴拽了下衣袖,“你自己心里清楚。”
明嫣看着那几个人离开,心里好笑。
刚转身,就碰见江如雪站在背后,不知道听了多久,明嫣和江如雪都吓一跳。
江如雪一脸怨念地瞪着明嫣,明嫣想起江如雪是喜欢沈初阳的,只可惜沈初阳有个官配未婚妻盛禾。
相较于傲慢如火的江如雪,明嫣还是对盛禾印象好一点。
“你认识萧扬,萧扬的事情是你告诉他们的?”明嫣开门见山。
江如雪睫毛颤了一下,“我不认识什么萧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吧,装糊涂。
“真不知道?”明嫣打量了她一眼,抿抿嘴唇,绕开她去拿包。
一直到明嫣离开,江如雪死死地瞪着她,她不理解,为什么明嫣运气那么好,能得到沈初阳喜欢,又能轻松进入春风决赛。
凭什么!
明嫣将录音保存,又去找文婷,文婷人脉广,消息灵通,自然能打探到消息。
换完衣服,明嫣手机响了。
是周姨打来的,明嫣心里莫名一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她找到空旷的地方,按下接听,周姨在那头焦急地喊她:“明小姐,你快回来吧,小阳和先生打起来了。”
明嫣呼吸一滞,怎么会打起来了?
周姨没多说,明嫣脑子一片空白,她跑到校门外,匆忙打了车,直奔汀园。
汀园客厅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声响,明嫣反而觉着不安,心脏狂跳,手心润湿了一片。
等到她跨入客厅时,身体微微颤抖,只不过庆幸的是,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吵闹声。
过分的静谧,反而让她恐惧。”周姨。”明嫣没在客厅看见人,轻唤了一声。
没人应答。
“沈时澹。”明嫣又喊。
也没人应。
偌大房子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明嫣在客厅逗留了几秒钟,朝着楼上走去。
周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叫住她,“明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先生……先生在书房,你快去看看吧。”
明嫣在周姨脸上看到了一丝复杂,想必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明嫣轻扯薄唇,“我先去上去。”
“明小姐,把这个带上去。”周姨送来医药箱,解释,“先生,不让我上去。”
明嫣接过医药箱,跟周姨道谢,冷淡地问了句,“沈初阳呢?”
周姨说发完脾气,气冲冲走了。
“他砸了先生一柜酒。”周姨指了指客厅落地窗边的三角钢琴,“那个也被他砸了。”
盖在钢琴的白布上洇湿了一片红,周姨以为明嫣吓到了,安慰道:“那是小阳撒的红酒,先生不让收拾。”
“先生听你的,你去劝劝先生。”周姨叹了口气。
明嫣拎着医药箱,屈手敲了敲沈时澹房门,屋内没人回应她。
“时澹哥哥,我可以进来吗?”明嫣又敲了敲。
“进来——”沈时澹低沉开口。
明嫣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扭开门锁,她目光递过去,看见沈时澹站在窗户边,手里点了支烟,玄白的烟雾自手指萦绕。
他转身跟明嫣对视,动作娴熟地将烟按在烟灰缸,又将烟灰缸推远一些,拉开窗户透气。
“你怎么还抽烟?”明嫣快步来到他身边,眼神细细打量全身,伸手去碰他下颌的一道划痕,“受伤了怎么不处理?”
沈时澹轻轻握住她手腕,将她拉到身边,目光垂落,“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周姨给你打电话了?”
听他这个意思,若是周姨不通风报信,他还想隐瞒?
明嫣有些生气,手指在他受伤的地方狠狠按了一下,听见他皱脸吃痛才扯了扯嘴角,“我不回来,谁心疼你,给你上药?”
沈时澹眉头微挑,被她这句话取悦了,坏心情也消除了一大半。
“嗯,也只有嫣嫣心疼我。”沈时澹说。
明嫣把人按在沙发上坐着,他便敞开双腿,让明嫣站在双腿之前,仰起头任她处理伤口。
其实沈初阳那两下,根本碰不到他,而他也不会真的跟沈初阳动手,他深知沈初阳心里有怨气,怎么都得发泄一通,所以让他砸了一柜藏酒解气。
沈初阳咬牙切齿地,满眼怒火,“那么多人你不找,非要明嫣?你是故意给我戴绿帽吗?”
沈时澹微微蹙眉,更正他的说法,“我追求明嫣的时候,你已经跟她分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初阳才不信他,“我就说当时明嫣跟你为什么走得近,你是不是从那是就开始撬墙角了。”
沈时澹听了笑笑,“没有。“他将第一次见明嫣的事情,告诉给了沈初阳。
沈初阳听了失神片刻,“我不信你从开始就没这个心思。”
这种事情带有很强的感情判断,更何况沈初阳正在气头上,沈时澹也不想徒劳解释。
“瞒着你,是我们不对。所以让你砸也砸了,气也撒了,不要再胡闹。”沈时澹低沉的语调,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这是他平时极力克制隐藏的。
“可是我他妈后悔了,你明知道我想追回明嫣。”沈初阳声嘶力竭怒吼,一脚踹翻酒柜,红色液体流了一地,气味馥郁,画面凄厉可怖。
沈时澹的鞋子被红酒浸泡,他往前一步,黑色皮鞋踩着酒汁往旁边溅开,目光沉沉看向沈初阳,“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明嫣早不想跟你好了。她单身,愿意和选择跟谁,是她的事情。”
沈初阳反驳,“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和好了。”
“未必。”沈时澹轻笑一声,食指和拇指摩挲着酒汁,“你这是道德绑架,小阳,我在跟你讲道理。”
沈初阳气急了,混不吝一笑,:“谁他么跟我讲道理,你们都他么瞒着我。”
他嘴唇在抖,身体也在颤抖,就连垂下贴在裤缝的手指,也在发抖,眼角飙出眼泪。
男人间的对峙无声而汹涌,沈初阳拎着酒瓶气哄哄地去挑沈时澹喜欢的东西破坏。
砸坏了酒柜,不够解气,又去破坏他的钢琴,他喜欢的模型,甚至把他送给沈时澹的积木也淋上红酒。
他要把沈时澹喜欢的都毁了。
紧接着瓶子掷在地上,碎裂的玻璃飞溅,划伤了他的下巴。
伤口无关紧要,但在明嫣看来,这是很重的伤,所以她给他清理清理,眼角堆砌了水光,盈盈的充斥眼眶,感觉随时要落下来。
沈时澹抬手轻柔她眼角,语气稍缓,“怎么了这是?心疼的都快哭了?”
明嫣没避开,任由他触碰,只不过眼泪被逼回去,只剩眼眶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明嫣想了一万种开场白,最终还是自责道歉。
这件事情起因是她,让沈时澹受伤,负罪感拉满,她陷入深深自责。
沈时澹顺手交叉环住她的腰,将人拉到怀里,额头抵在她腹部,轻轻蹭着,明嫣手覆上他头顶,“怎么了?”
“疼。”嗓音像是从喉底压出来的,带着些许痛楚。
明嫣赶紧把人拉起来,“你还要哪里受伤了吗?”
沈时澹一把将人搂住,轻轻一带,明嫣坐在他腿上,被桎梏着,明嫣只顾着检查,“哪里疼啊?”
沈时澹拉着她手按在胸口,掌心触碰到强烈有力的心跳,“这件事情,从来就不是你的错。你给我说对不起,故意让我心疼。”
“都说爱情不讲先来后到。”他微微抬起视线,语调却格外温柔,“我已经让他几个月,是他自己没抓住。”
明嫣总觉着听起来不对劲,又听见他幽幽道,“如果,没有我,你也会跟他分手,不是吗?”
“嫣嫣,你拉黑过我,疏远过我,如果有错,那错也在我,是我对你死缠烂打,苦苦纠缠……”
话还没说完,明嫣捧着他脸颊,重重吻了下去,生涩的吻得毫无章法,却急切堵住他电话。
“沈时澹。”明嫣含糊地触碰他唇,“我们怎么这么配啊,错都要分着承担。”
沈时澹很意外,眸光微动,扣着她的后颈,夺回主动权,加深这个吻。
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缠,起伏一致微微喘息,相视一笑。
再看沈时澹下巴上的屁桃创可贴,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周姨,知道了。”明嫣觉着这件事情捅穿比较难堪。
“没关系,她不会说什么。”沈时澹低声安慰她,“不要多想。”
“好。”明嫣回抱住他,“沈初阳会告诉你家人吗?”
“我家人你不都见过了?”沈初阳低低笑了声,“你见我母亲,见过刘妈,以后你也是我的家人。”
明嫣手盼着他的后背,轻轻地作出承诺:“好。”
“好可惜。”明嫣垫在他肩膀叹气,“当时我不在场。”
沈时澹觉着好笑,怎么还有人复盘吵架,“你要是在场的话会怎样?”
“我一定会毫不保留地保护你。”明嫣笃定地说,“公主偶尔也可以保护骑士。”
沈时澹心被她这句话泡软了,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粉红气泡撞来撞去,自身更多甜蜜气泡。
几天后,江衡过生日,邀请了不少人去玩。
明嫣挽着沈时澹手臂到场时,竟然看见沈初阳陷在暗色沙发里,目光阴沉的地盯着他们。
明嫣无关紧要扫了一眼,跟着沈时澹来到沙发边坐下,沈时澹也注意到了沈初阳,深深看了他一眼。
沈初阳放下杯子,立即起身对江衡说,“衡叔,换个位置。”
他坐到了更远的一头,身子藏匿在灰暗的灯光下,脸上表情不辩,但那双眼睛却充满仇视地看向沈时澹。
江衡并不知道内情,招呼大家玩的高兴,沈时澹喝了点酒,沈初阳负气也喝了一些,也许是酒劲儿上头,沈初阳主动找沈时澹拼酒。
就玩牌,猜花色,输了的喝酒,他叫酒保开酒,一人一杯。
沈时澹默默扫了他一眼,薄唇吐出很淡的语调,“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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