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兰怀孕满九个月的时候,她妈王月巧就拎着大包小包来了县城。预产期前两天,婆婆宋梅香也来了。
到了预产期那天,安兰完全没有动静,去医院检查,医生建议住院观察,或者是先回家,等有征兆再来。虽然人家都说头胎生的慢,但安兰和杨正军还是决定提前办住院,在医院观察着。
婆婆宋梅香在医院陪着住了两天,等安兰出院的第二天,宋梅香被安兰催着回了杨家堡。
不是安兰跟婆婆宋梅香不和,不想让她在县城侍候月子,是家里实在是离不开她。
杨正刚两口子现在都在省城,他家俩孩子吃住都跟着老两口。
如今正是农忙时节,杨国庆作为村支书,忙的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两个孩子放学回家,连个应时饭都吃不到嘴里。
屋漏偏逢连夜雨,宋梅香来县城的时候,杨正刚家的二小子爬树扭伤了脚,宋梅香是既惦记家里的孙子,又要顾及这边刚生产完坐月子的安兰。
安兰懂事主动提出让她先顾家里,宋梅香觉得过意不去。大儿媳和二儿媳坐月子她都侍候满一个月,到了安兰这里,哪怕事出有因,但那不是她这个做婆婆的当甩手掌柜的理由。
宋梅香回去后跟杨国庆商量了一下,之前老大家生杨海涛,他们老两口给孙子的看钱是三十。
后来老大家的杨海峰,老二家杨海清出生时条件好了一些,给的是六十。
到了安兰家小闺女这里,老两口直接给了二百块钱。这中间有对唯一一个孙女的喜爱,也有弥补没有侍候安兰坐月子的意思。
王月巧对安兰说:“你公公婆婆都是明白人,他们也不容易,仨孩子,总得一碗水端平。
你大哥、大嫂不在家,俩孩子没人管,正是作难的时候,你婆子就是为了你大哥,也得把两个孩子给照顾好了。
侍候月子我来就行,反正除了我,也没人受得了你嘞狗脾气。”
安兰囧:“妈,给您个机会好好说话,我听人家说母行女效,反正您啥脾气,我就是啥脾气,我都是跟您学的。”
王月巧戳了戳她的脑袋:“我就顺口说那么一句,你叭叭叭,这么多句等着我,瞧把你能耐的!
赶紧躺好,把肩膀也给盖住,现在贪凉,老了就该受罪了。中午想吃啥?我给你做去。
吃了几天米酒卧荷包蛋了,要不今天中午给你用鸡汤煮个龙须面?”
安兰眼睛一亮:“别光让我喝汤,给我来点儿大块的鸡肉,放点儿葱花、芫荽,我看我奶在院子里种的那片芫荽长得怪精神嘞,多放点儿。”
王月巧无语,这个吃材,那片芫荽才出苗,就被她惦记上了,那一片嚯嚯完估计将将够给她煮一顿面条。
王月巧啊冲西屋喊了一声:“妈,兰妮儿想吃芫荽,我看那片芫荽才出苗,薅了是不是有点儿可惜啊?”
夏奶奶掀开帘子从屋里走出来:“那菜种出来就是让吃的,那芫荽小就不会多薅几棵?吃到肚里可惜啥?咱家不是还有种子嘛,回头再种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
王月巧心道这也就是你孙女说吃,你这么说,换了我和你儿子,那就是嘴馋,嚯嚯嫩苗苗。
安兰捧着碗一脸满足的吃着鸡汤面:“连喝了几天米酒鸡蛋,早就腻了。还是咸味儿的饭好吃啊!妈,这鸡肉撕的太小了吧?都捞不住,咋没给我捞个鸡腿啃啃呢?”
王月巧嗔道:“有得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你这刚生了没几天,哪能吃那么油腻的大鸡腿,我看你那胃是不准备要了。
头几天多喝粥,想吃肉,后半月吧。晚上给你熬小米红枣粥咋样?”
安兰捧着碗巴巴的看着她:“那吃啥菜?”
王月巧呵呵两声:“晚上喝点儿粥就行,想吃蔬菜还得再等等。”
安兰一脸怨念:“妈,您这都是老思想,坐月子吃饭需要科学合理的饮食,而不是一刀切,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尝的。
有很多东西,其实只是您凭着经验,觉得不能吃,实际上是能吃的。您看我身体恢复的其实可好了,我啥都能吃。”
王月巧哼了一声:“我看你想吃p,老一辈儿代代传下来的经验,到你嘴里就成了老思想?老思想你也给我听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安兰一看她妈又开启唠叨模式,赶紧说:“妈,我躺会儿啊,就坐这一会儿我咋觉得腰酸嘞。”
王月巧一听也顾不得唠叨了,催她:“赶紧躺着去,早就跟你说了,不能久坐,坐的时间长了,将来落下腰疼的毛病,老了得受大罪。”
安兰躺在床上,看着睡得呼呼的胖闺女,忍不住用手掐了掐她的脸:“妈,你看她睡得多香,我掐她,她都没醒。她该不会是睡颠倒了吧?”
王月巧气的差点就一巴掌呼过来:“把你的狗爪子给我收起来,你看看你把宝妮儿给掐的,脸都红了。你个彪女子,刚出生的小婴儿觉多。”
安兰讪笑:“我就轻轻一捏,没使劲儿,她的脸皮太薄了。这真不赖我……”
王月巧的巴掌到底没忍住,还是落到了她身上:“你当都跟你似的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宝妮儿皮嫩,你往后少给我没轻没重的掐她,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宝妮儿,我把你的狗爪子剁了。”
安兰赶紧把手收回来,闭上眼:“好啦好啦,我先睡会儿哈。”
王月巧放缓了脚步,给外孙女拉了拉小被子,又给安兰把露在外面的肩膀放回被窝。
把碗收好,端到厨房洗洗涮涮。收拾干净厨房,又把外孙女换下来的尿布和尿垫子都收到一起洗干净,拧干晾晒到院子里的绳上。
夏奶奶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缝尿垫子,小姑娘其实还是有些睡颠倒了,白天除了吃,就是睡,能睡一整天。
到了晚上她也不闹人,就是一会儿一吃,吃了就尿、就拉。一晚上换下来尿布和尿垫子满满一盆。
新手上路的杨正军从手忙脚乱到游刃有余只用了三天。都说熟能生巧,还真是一点儿都没错,他换的多、练的多,自然进步很快。
坐月子期间,抱孩子、换尿布这些活,没安兰的份。夏奶奶和王月巧说了,女人坐月子时要是养不好,落下的病根那是要沾身上,一辈子都好不了的。
她除了吃饭、喂小胖妞,其他时间她就是躺在床上要么闭上眼睛睡觉,要么就贫嘴跟她妈抬杠。
晚上杨正军只要在家,晚上给孩子换尿垫、尿布的就是他。安兰的任务就是在小胖妞哼唧唧着哭的时候,把她搂到怀里喂饱就可以了。
这种睡了吃,吃了睡的过了整整四十天,夏奶奶说,以前讲究的人家都坐双月子。非得让安兰养俩月,好说歹说最后老太太妥协了,说那就四十天,不能再少了。
安兰出了月子,撒欢似的在院里溜达来溜达去。王月巧收拾收拾东西,骑着安兰给她新买的自行车,跟夏国良一起回了老家。
走的时候还嘀咕,说她这一出来四十多天,家里不知道被死老头子嚯嚯成什么邋遢样了。
安兰想想她爸油瓶倒了都不想扶的懒蛋属性,再看看她爸明显是有些心虚的模样,觉得等她妈回去,搞不好要收拾她爸。
这段时间,夏国良三五不时就跑来县城看外孙女,他骑的那辆自行车是安兰大哥淘汰下来,破的除了铃不响,哪哪都响。
安兰早就想给他换一辆自行车,这回借着她妈的名义,在跟杨正军商量后,直接给他买了一辆新的凤凰牌26式自行车。
自行车买回来,夏国良心疼的非让退了,安兰眼一瞪:“爸,我这是孝敬我妈的,您啥时候能当我妈的家了?我的一片孝心,您就说要不要吧?”
夏国良讪笑:“要要要,咋能不要呢?闺女的一片孝心,我这不是替你心疼钱嘛,不过嘿,这新自行车看着就是好看。”
安兰让他骑着带着王月巧出去溜达一圈,夏国良转一圈笑眯眯回来了:“早前就听人说,这凤凰车啊,骑着轻便,这车架子不算太大,回头你妈骑正合适。”
夏国良的破自行车以安兰的意思,卖废品得了。夏国良怎么能舍得,这自行车虽然破、骑着也笨重,但现在很多人想骑这样的车子都没有嘞,咋能卖废品?
隔壁街有个会修自行车的小伙子,杨正军把夏国良的破自行车推过去,让他该修的修、该淘换零配件的换。
等到车子推回来时,彻底旧貌换新颜了。破了个大洞,坐上硌屁股的自行车座给换了个八成新的。
脚蹬子、把手都换成了新的,原本骑着总掉链子、唧唧叫的毛病也没了,车子骑着轻便了很多。
那小伙子说,这是他修车摊开张的第一笔生意,还把车子给打磨了一下,给刷上了新漆。
回家的时候夫妻俩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夏国良那个明显能看出来是翻修了倒还好,王月巧这个崭新的太吸引人眼球了。
最关键的是什么呢,杨正军买的这款属于女式自行车。比着28带横梁的,这种26式自行车虽然载重能力不如28的,但是款式新颖,骑着轻便。
夏家屯还是头一回见有人买这种自行车,引得很多人跑到安兰家去看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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