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竞技交流会(3)
黑煤球没认亲之前就成天趴在警笛头身上,偶尔盘到莫尔斯头顶,性格娇里娇气,除了读书就没啥技能,现在认了亲,被亲爹、亲哥以及迦南众神灵体护着,变得更加好逸恶劳。
好在他还热衷读书,大概是那段苦过的流浪日子教会他不管是人还是诡异,都得有一技之长才不会饿死。
对此,岑今很满意。
只要读书就是好孩子,何况黑煤球的确还是个学前儿童,不需忧愁工作。
反倒是怨童经过一系列心理活动成功说服自己,跑到黑煤球跟前表示她愿意受聘为保镖,每天只要五十工分酬劳就行。
黑煤球茫然地拒绝,说他有爸有兄弟还有一堆长辈,怎么看都不需要保镖,然后被怨童捏着拳头威胁,硬是争取到在校期间的保镖任务。
酬劳从五十降低到五工分,双方当事人都觉得委屈。
怨童唉声叹气她不是富二代,得靠自己赚取工分攒钱买快乐水,不过挺讲义气地拍着黄毛的手背,说她会留三分之一孝敬他的。
黄毛:“我谢谢你。”
怨童叹气:“谁让你是我爸?这辈子的命我认了。”
黄毛:“……”
他转身就想找贴心小棉袄李曼云,结果看到撑着大红伞的李曼云远离他俩,高坐迦南筑起的船桅,另一端则是撑着大黑伞的丁燳青。
一大一小,一黑一红,相同的臭脸,还挺有父女相。
岑今伸出手:“李曼云,让哥抱抱。”
李曼云转着大红伞,眨了眨眼:“黄姜姐姐说她在迦南众神的帮助下,已经快破译苏美尔神明的文明历史,协助图腾哥哥、乌蓝姐姐他们熟练掌控迦南战舰的战斗模式,包括武器库里的新式武器。
然后是黑煤球有跟我说起他的传承记忆,记忆里有他们这个族群如何锻体的办法,还有成套打包的速成训练法,枪术、剑术、体术和超凡之术都有。”
岑今头皮有点麻,试图打断李曼云的话。
但李曼云滔滔不绝:“还有还有,黑煤球跟我说以前这种训练法之所以速成,是因为众神和类似迦南这样的超大型武器接连不断地训练,彻底激发潜能,才能培养出一名出色的高级神明。”
岑今狐疑地看着李曼云:“黑煤球怎么会告诉你这些?”
李曼云:“我问了,他就说啰。”
岑今:“不太对……你怎么会问这些?”
李曼云:“好奇。我们总不可能永远躲在迦南,总有一天必须跟欧洲神明正面对抗,到时候你就是唯一的救星。所以我很关心你的锻体进度。”
岑今看向另一端的丁燳青:“不是还有他?”
李曼云很平静:“不要任性了,黄毛。”
“……李曼云,正常说话,没大没小。”
李曼云耸肩,表情活泼灵动:“好嘛,可是迦南众神的预言里有你的身影,先知和女巫们微弱的预言里也是你,你不能违抗命运的,对不对?
而且欧洲神明的攻击招数基本从迦南众神这儿学过去的,你也跟着学,搞死欧洲神。”
岑今的目光再次飘落到不发一语的丁燳青身上,直觉告诉他这事跟丁燳青有关。
丁燳青侧身,偏过头,大黑伞遮住他上半张脸。
一看这姿态就知道是他授意李曼云向黑煤球打听锻体的事,还借李曼云之口说出来。
“大人之间的事,你让小孩子掺和进来干什么?”
丁燳青:“小孩……你确定?”
岑今反问:“物种不同,区别对待有什么问题?”
丁燳青:“那你还说我老?”
岑今成功被噎,还真有点理亏,心里腹诽丁燳青小气,有口无心的话他也能斤斤计较,关键当时没说啥,事后逮着机会算旧账,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性格。
扭头就想警告李曼云和怨童,让她们别跟着肮脏的大人学坏,结果发现李曼云和怨童早就趁他俩吵架的时候偷偷溜了。
岑今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手肘撑着膝盖,半晌抬头问:“迦南众神说曾经有个人类找他们谈条件,说要找个人,这人类是你?找的人是我?”
丁燳青:“我忘了。”
岑今顿觉烦躁,丁燳青老是喜欢什么话都藏肚子里不说,从认识的那天起就是这样子,那时他没把自己代入被找的‘人类’,不想跟丁燳青有过多纠葛,便能忍受他闷骚变态神经质的性格。
而今床都不知道滚过多少回,还发现他跟丁燳青之间的纠葛犹如乱麻,剪也剪不断,自然好奇他和丁燳青的过往,还有丁燳青从前都干过什么,为什么发疯,找他找了多久,最重要的是——
丁燳青现在想干什么。
还是推他成神的目的?会付出什么代价?
越来越亲密的关系没有迷昏岑今的头脑,反而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丁燳青编纂的剧本还在运行,他对导演剧本、完成剧本的执念有多深。
近日来的温情相处,仿佛从前的偏执和神经质都被脱下来,仿佛丁燳青蜕变重生,成为一个真正温文尔雅的男人,可岑今知道不是。
所有认识的神明、铲除的神明都用咬牙切齿的口吻提起丁燳青,祂们恶意地骂他疯子,岑今不知道丁燳青曾干过什么疯狂的事迹,但他知道的一个物理意义的疯子绝不可能轻易治愈。
丁燳青从船桅上下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岑今的面前,弯腰,凑近岑今,无比专注地看他:“你生气了?”
岑今没回应,垂着眼,烦得不想看丁燳青。
丁燳青顿了顿,向前倾身,侧过头,用脸颊摩挲岑今的脑袋,然而单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下巴搭在他头顶,亲昵地、温声细语地说:“我真忘了,时间太久远,脑子不太清楚,同一件事可能对不同人做过,或者对同一帮神明做过不同的事……印象最深刻就是掀人家老巢,对话十句有九句喷脏,我认为都是废话,基本没记住。”
岑今还是不说话。
丁燳青想了想:“那这样,我努力回想,不然等我驯服融合的命运碎片,用它回溯过去。等我找到,保证不瞒你。”
岑今僵硬的身体松懈下来,算是满意这回答的意思。
丁燳青接收到信号,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岑今的头发:“首要之事,还是解决欧洲神明。”
岑今:“锻体?”
丁燳青:“还有时间,刚好教练、场地条件都充足,你留在这里好好训练,我找合适的金属帮你打造新武器。”
岑今闻言来了兴趣:“什么制式?”
丁燳青:“以后你就知道了。”
岑今:“行吧,我就当是惊喜。”
丁燳青指尖按着岑今的脖子,直到被岑今推了推肩膀才顺势起身。
“走吧,找迦南众神聊聊怎么锻体。”
***
不管是看在黑煤球的面上,还是丁燳青的威慑力,迦南众神都会同意协助岑今锻体,对他们来说难度不大,刚好迦南是协助锻体的机械,便让岑今按照他们每日布置的任务进行训练。
这锻体模式弱化数十倍,也适合苦修的人类,除了黄姜,乌蓝等四名小伙伴也参与训练模式,还有哥特男、擅长战斗的女巫也都积极寻找擅长他们作战方式的训练模式。
乌苏拉参与训练,体质较弱的尤利娅替代她的助手位置,协助黄姜继续研究苏美尔文明。
丁燳青经常前往迦南核心舱,从迦南众神那儿威逼利诱各种先进的冶炼技巧、金属和能源液,搞得迦南众神苦不堪言,只能拿出压箱底的绝活送瘟神。
当然为了报复丁燳青,这群专门挑软柿子捏的迦南众神就往死里下狠手,每天都几乎磨掉岑今半条命,只给他留口气。
岑今默默接受,账都记心里,有朝一日统统还给迦南众神。
日子就在他们每天的相爱相杀和不绝于耳的炮火轰鸣中悄悄流逝,转眼来到农历新年,岑今和小伙伴张罗着过一个传统的华夏新年。
剪福字、挂彩灯,送红包、吃火锅,没烟花鞭炮就用诺亚方舟和迦南的炮火充当,炸得漫天亮如白昼,似火树银花,别有一番风味。
一众诡异和人类共同过新年,迦南从未有过如此热闹场面,连众神都浮出灵体,惬意地飘荡在河面上,享受着数千年未有过的生气勃勃的迦南。
在这方与世隔绝的异空间里,气氛安宁温馨,而在现世,战火燎原,轰轰烈烈地燃烧了整个冬天,至初春终于有一丝缓和。
春水破冰,还未完全融化的冰块被水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地乍暖还寒,绿草萌芽,冰雪初融,暖阳的光芒如金子。
主战场在欧洲黑海,殃及东欧的乌克兰和罗马尼亚,战火还未燎至亚洲华夏地区,因此华夏虽处于战时紧张氛围,但是到了农历新年依然认真庆祝。
喜庆耀眼的红色驱散被战争笼罩的一丝阴霾,落到冀北的临时指挥中心,张畏涂听着远处传来的鞭炮,拈起一张福字剪纸,随手将其贴到窗户上,接过旁边龙老板递过来的烟。
抽出一口再吐出来,和着寒气一起,烟雾缭绕,张畏涂抖了抖烟灰说道:“前线传来消息,一艘欧洲战舰悄悄绕到联盟军后方突袭莫斯科,一颗导弹下去,轰炸赛马广场,人民早已转移到北亚地区,损失不算大,但是一定程度打击前线作战士兵的士气。
地中海战舰逼近哈拉伯,有飞行舰队试图空袭开罗、降落尼罗河航道,哈拉伯一名驻守开罗的传奇大佬以同归于尽的方式阻挡袭击,保住开罗和尼罗河航道。”
龙老板:“有所耳闻。”顿了顿,他问:“李道一和巫雨洁分别赶往黑海、哈拉伯,提供援助?”
张畏涂颔首:“江白平措和你必须留在华夏,守住防线,希望你理解。”
龙老板粗声粗气:“不理解的话,我早跑了。还是没找到黄毛的行踪?”
张畏涂:“欧洲伽利略卫星系统被教廷操控,我们需要派人抢回来。”
龙老板皱眉:“牛头不对马嘴。”
张畏涂:“里面有总机构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是黄毛和偌大的诺亚方舟在约旦、以色列交界处的上空凭空消失,无法追踪行迹。如果想掌握更精准的消息,就得拿回伽利略卫星系统的掌控权,同时及时掌握教廷军队的动向。”
龙老板啐了口:“战争暂歇,欧洲神明很平静,没发动攻击,肯定有大动作,你们政客的心最脏,能不能猜到?”
张畏涂不在乎被骂,表情平静:“数据调查组做过上万次的分析,拆解之前岑今击毙的高空天使,测算其金属结构、能源、分子……大概估算一艘战舰需要拆解多少高空天使,再综合各国数据,计算全球高空天使,大致算出教廷拥有多少战舰——”
龙老板:“多少?”
张畏涂:“这不重要。黑海和地中海两方前线传回来的数据和推算数据对不上,少了三分之一。这三分之一很可能已经隐藏起来,悄悄潜伏在联盟国的周围,伺机而动。”
龙老板:“那还不赶紧找出来?”
张畏涂:“找得出来我还用得着猜测?就是找不到,总机构开放总数据库,监测很可能走异空间道路,以人类现如今的技术根本找不到,只能根据渺茫的数据进行复杂庞大的计算。”
吐出一大口烟圈,一向冷静的张畏涂也不禁爆粗口:“总机构研发出来的量子计算机都TM爆了两台,都是钱!”
龙老板:“……”钱是重点吗?
张畏涂重重舒出一口气,心情缓和不少:“沙盘推演,应该会在三月中旬再次发动攻击,到四月下旬中止。”
龙老板:“发动攻击的时间推演我能理解,为什么连中止时间,你们也知道?”
张畏涂:“因为将会由我们决定战争中止时间。”
这话说得霸气,但是没啥底气,至少龙老板没有信心。
他问:“理由。”
张畏涂看向万里无云、暖阳和煦的天空,眯起眼睛,记忆倒回数个月前,黔川事毕,各国如狼狈闻肉而来,只有哈拉伯带来合作的意图。
“我们和一个衰退的远古神明体系谈了合作,目前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所以得到支持——共同逼退欧洲神明进攻的步伐。”
***
此时,二月上旬,古埃及第一王朝首都阿拜多斯。
供奉冥神奥西里斯神庙的阿拜多斯神庙,一众哈拉伯祭司沉默前行,穿过广阔的中央廊道,进入柱廊,两边一共十来根粗壮的神柱,头顶的石块遮挡阳光,庙里黯淡无光。
穿行在内院、大柱厅,同高且粗的神柱擦肩而过,墙壁和头顶着彩色浮雕,描绘古埃及神明的传奇故事,是一目了然的编年史。
祭司们进入神庙内殿,面积宽广、穹顶高大,声音被宽阔的空间吞噬,他们停下脚步,伫立于多柱式大厅的中央,两侧是高耸的柱子,彩绘浮雕精致艳丽,而前方则供奉着古埃及神像。
这便是神庙圣地,冥神奥西里斯的长眠之地。
祭司一字排开,空出中间两个位置,上前两人,摘下白色兜帽,露出亚洲人特征明显的面孔,赫然是十刹海和叶胜英二人。
他们受命而来,彼此对视一眼,皆是不动声色。
大祭司上前,对神像行最古老的礼仪,十刹海和叶胜英看不太懂,但是隐约能感觉到他们表现出来的肢体力量,以凡人之躯,与神明沟通。
左右两边巨大的石柱雕刻古埃及香水制造的画面,不知何时喷出白色水雾,若有似无的香气弥漫鼻间,从轻到重,从清淡到浓郁,直钻入大脑,迷惑脑域和神智,灵魂仿佛被一只大手拽出来,犹如羽毛飘荡半空,好不容易着地,十刹海和叶胜英却骇然地发现他们已不在神庙内殿。
神殿两侧耸立高大的神像,低眉垂眸地望着中央大殿的两人,浮雕遍地,色彩华丽,装饰金银,角落烧着昂贵的香料,白雾氤氲间,几乎无法看清神像的面孔。
祭司分两排站立,恭敬地低着头,跪立于地。
十刹海:“这是哪儿?”他目光锐利,直逼大祭司:“你们打算背叛合作?”
大祭司头也不抬:“正是维持我们的合作,所以将我们的诚意展示给你们看。”他抬手,掌心向上,指着面前数十米高的巨大神像:“古埃及万神殿,被遗弃的、湮灭于尼罗河深处的,最伟大的神明体系,古埃及原始宗教。”
古埃及神明体系与其他文明并列为六大神明体系之一,事实上,维持它的信徒早已寥寥无几,堪称最没落的神明体系。
代表古埃及神明体系的祭司在总机构也完全说不上话,因为神明体系没落太早,提供不了研究价值。
古埃及神明体系遭受两次冲击,一次是古希腊城邦文明,一次是希伯来文明冲击,后者攻击力度一向可观。古埃及神明体系在希伯来神话体系的攻击下,被冲撞得七零八落,早已丧失信仰,苟延残喘。
总机构甚至判定古埃及神明被古希腊和古希伯来两大神明阵营撕碎、分食,早亡于三千多年前。
大祭司抬头,定定地望着十刹海:“我们的文明火种没有断绝,它在我们一代又一代,持之以恒地守护下,维持众神虚弱的生命。”
“众神的生命?”十刹海的表情出现一瞬的狰狞,猛然环顾四周的神像,咬牙说道:“你们阳奉阴违,用信仰供奉神明?总机构还真是吃干饭的废物,从来没怀疑过你们……难道你们不知道神明与人类势如水火的关系?”
“神明曾庇佑过我们。”
“也曾剥削过人类。”叶胜英冷笑:“人类用血肉和信仰换取神明指缝里的一点点恩赐,这就叫庇佑?”
被嘲讽的大祭司面色平静,目光平和:“不管神明最初庇佑人类出于什么目的,祂们的确保护了我们。埃及并不是一块富饶的土地,它是一个沙漠王国。我们需要水源、需要绿洲,神明保证尼罗河永不干涸,给予我们一块永不枯竭的绿洲,反而是人类,对埃及启动灭绝计划。”
同类相残,异类相助,所以这一支活下来的埃及人不像其他人类排斥神明。
他们深知神明的秉性,但是得到远高于付出,所以心怀感恩,子子孙孙以余生守护远古神明的火种。
叶胜英和十刹海有所动容,下一瞬又疑心这付出是否值得,毕竟神明从未平等看待人类。
十刹海:“祂们能说话吗?”
大祭司:“神明虚弱,需保留余力,由我做桥梁进行沟通。”
十刹海沉思片刻,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你们说能暂时拖住欧洲神明进攻的步伐,什么办法?能拖多久?有没有以绝后患的办法?如果不能一劳永逸,我们这合作似乎没什么必要。”
大祭司沉默数十秒,似乎侧耳倾听,然后对十刹海说道:“只要拖两个月,到六月中旬就有永绝后患的转机。神明休眠数千年,有不少保命手段,你尽可放心,祂们联手对抗欧洲神明,对方投鼠忌器,必然暂停战争。”
叶胜英:“有个问题,你方神明虚弱得说不了话,苟延残喘,让我们怎么相信祂们有保命手段?就算祂们有保命手段,我们怎么知道祂们保谁的命?”
大祭司这次没有沉默,一边倾听一边翻译:“我神与古希腊流亡数千年的神放下过往矛盾,联手合作,可以牵制欧洲神明。”
十刹海:“古希腊神明?”
大祭司:“古希腊神明曾与欧洲神明联手分裂苏美尔神明,后来欧洲神明在奥林匹亚祭神活动过程中举行的竞技比赛中做手脚,导致古希腊神明的覆灭。
其中一位神明流亡数千年,以强武为代价,要求欧洲神明不得拒绝古希腊神明提出来的任何一场‘竞技赛’。
‘竞技赛’一旦开启,任何战争必须停止,直到竞技赛结束。”
十刹海和叶胜英齐声惊愕:“奥林匹亚?!”
第202章 竞技交流会(4)
奥林匹亚竞技会,或者说奥林匹克体育竞赛更耳熟。
大祭司:“是古代奥林匹亚竞技,赛事内容跟现代不一致,我们只需要一个牵制住欧洲神明的借口。”
十刹海:“我说话不好听,您别介意——古埃及众神苟延残喘,古希腊的神流亡数千年,纵然有保命手段,加起来也刚不过一个欧洲神明。
当然我明白您意思,那位流亡的古希腊神可以利用祂赠出去的强武对抗欧洲神明,问题是这份协议还能作数?”
大祭司斩钉截铁:“神明不屑于谎言。”
十刹海露出讽笑,撒谎的神明还少了?
“先让我们见一见众神的诚意。”十刹海抬头望天,看向战场的方向:“初春第一场雨夹雪今晚就来,天气预报海面还有暴风,持续一周。到三月中旬刚好天气放晴,风平浪静,那时就是第二场进攻的信号。”
香料白雾遮掩众神和祭司的面孔,神殿死寂而苍凉。
半晌后,十刹海说:“到四月下旬,阻止这场战争,让我们这群乡巴佬见一见神明显灵。您说怎么样?”
大祭司低下头,埋得更低,礼仪更周全恭敬,十刹海深知这份恭敬不是对着他,看来神明再落魄也有脾气。
“众神已同意,诸位请回。”
这句话缭绕整个神殿,像3D立体音箱环绕周身不停播放,浮雕艳丽的神殿开始旋转,香料浓郁,白烟遍布,如遇狂风,堆积成层层白云扑向面孔,遮挡眼耳口鼻,强烈的眩晕感影响大脑。
十刹海和叶胜英堕入软而沉的白色光晕中,猛然惊醒,满头冷汗,赫然发现他们还在一开始的神明内殿,两边十数名祭司无声地凝望他们,而大祭司已停止呼吸。
叶胜英皱眉:“怎么回事?”
另一名祭司代替大祭司的位置,起身说道:“人类不足以承受与神明对话时带来的精神污染。”
说话的同时,有另外两名祭司抬起大祭司,将他的尸体搬运到神像膝盖上方的凹槽,接受冥神的赐福,意喻死后,灵魂入冥界、得永生。
等赐福结束,他们就会将大祭司的尸身埋到圣城阿拜多斯的沙丘处。
叶胜英:“与神明对话,神明不庇佑你们的吗?”
祭司在前面带路,闻言回答:“人类的天赋有限,神明的赐福再周全也没办法突破物种局限。大祭司今年91岁,从13岁开始,每年负责沟通神明,脑子没被震碎,还能保持清醒、理智,难道不是神明的庇佑吗?”
叶胜英和十刹海对此无话可说。
走到中庭,天光骤灭,雷云密布,风卷云涌,刺骨的寒风刮过脸颊,挟带一丝冰冷的凉意,叶胜英抬手抹了把脸,抬眼说道:“下雨了。”
话音一落,便有狂风咆哮而来,年代久远的神殿经受不住暴风摧折,墙皮尘埃窸窸窣窣掉落,紧接着是一滴黄豆大小的雨掉落地面,荡起一层黄土,随后便是噼里啪啦的暴雨笼罩整个阿拜多斯。
狂风暴雨夹带冰雪的极端天气自阿拜多斯起,迅速席卷整个埃及,蔓延至海港,如所向披靡的军队,长驱直入地中海,希腊、罗马等沿海国家的海港尽数结冰。
大海中行驶的战舰迫于天气,不得不停止航行。空中战舰停靠在隔海相望的埃及对面、雅典上空,偶尔天气放晴的时候,会派出空军前往以色列和埃及侦查。
此外,迫近黑海战场的东欧基本沦陷,沙俄军队撤出莫斯科,刚点燃的艳丽火焰恰好被雨水覆灭、冰雪覆盖,冥冥之中,似乎有神明在保护这座艺术造诣极高的城市不受摧毁。
教廷势力和人类战时联盟进入短暂的止战期,迎来喘口气的空档,但是彼此都知道下一次战争爆发不会太久。
极端冰寒天气令人深恶痛绝,但也是今年最后一次,待冰寒结束,便是真正的回暖。
雨雪一停,海岸千里冰封逐日溶解,天气骤降,至三月中旬,冰雪终于全部融化,天气转暖,数以千计的战舰启航,顺着温暖的海水逼近古埃及港口,头顶还有乌泱泱的空舰。
远远一看,铺天盖地的黑色战舰攻占天空和海洋,强大恐怖的杀伐气势仿佛连太阳也能吞噬,一个落魄的、军备战斗力不足的国家如何能抵挡这支庞大强悍的军队?
士兵只听到海风传送而来的战舰破浪声、只看见一团乌云,就已经吓破胆,士气全无,溃不成军,更何况抵抗的士兵有一大半属于欧洲神明的信徒。
停靠在海港和尼罗河的人类战舰瞬间出现大量士兵丢盔弃甲、伏地臣服的现象,上将就地击毙一批逃兵,暂时稳住局面,命令士兵重拾武器对抗敌人。
而就在这时,一批身穿古埃及长老服装祭司,分布于海港、尼罗河,以古埃及神明祭司代表的身份,屹立前线,让这群胆怯的士兵看到他们身上属于古埃及神明的信仰。
但是兵力不足、实力悬殊、人心动摇……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事情,真正的困境是不愿意撤退、坚持守在城内的普通民众。
无论士兵如何驱赶,他们都不愿意离开,躲藏在家里,透过窗户、天窗,利用肉眼、监控和望远镜观察教廷的军队。
这不是守国门的表现,而是出于迎接教廷军队的目的。
早已被希伯来神话腐蚀信仰的埃及民众,才是威胁最大的‘叛党’。
与此同时,教廷陆军和空军不再像之前那么慢吞吞地试探,而是彻底露出狰狞獠牙,一口吞下东欧,朝着北亚前进。
目标明确,直逼华夏。
这时,卫星系统终于监测到消失的三分之一战舰行踪,凭空出现在白令海峡,威胁着北美和亚洲,并与取下东欧的陆空两军包抄北亚。
沙俄就像个饺子馅,而北亚一旦沦陷,就轮到华夏。除此之外,西亚防线跟纸一样脆,基本不用抵抗,早被希伯来教义入侵,像个筛子。
头顶的威胁不小,左臂右膀也不安全,随时能被掣肘,剩下东南亚算是一个安全口,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华夏还不想丢弃土地,能硬刚就刚到底。
冀北指挥区立即做出相应措施,稍微调整之前就安排好的作战计划,毕竟华夏作为唯一一个拥有对抗神明经验的国家,早摸清国家防线,一早部署好应对的堡垒和武器。
眼下只需调整,再下达简单的指令就行。
此时,十刹海和叶胜英小队驻守古埃及尼罗河入海的港口,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如黑云压城的军队。
江白平措和佛僧驻守西亚防线,而龙老板人已经站在航空母舰的船舷,破开海浪,逼近白令海峡,已经能看到漂浮在上空的黑色战舰。
巫雨洁、李道一留在西伯利亚,隔着乌拉尔山脉,眺望驱入平原地区、一字排开的黑色战舰,分别拿出刀剑。
战争一触即发,号角自天边吹响,一颗炮弹‘咻’一声落在尼罗河入海的港口,轰然爆炸,火花冲天而碎片四溅,海浪炸起三丈高,接着便是两颗空投下来的炸弹,刺目的白光爆炸开来,高温瞬间将港口城市建筑的染料、油漆全部融化,地砖被冲击成齑粉,爆炸的轰鸣声令所有人短暂失聪。
待爆炸余波结束,裸露出房顶的废墟里,随处可见血肉被高温烧开的尸体,有些连骨头也被融化,光是看到这副地狱景象便知道教廷的武器有多先进恐怖,威力不亚于原子弹。
上一场持续数月的战争,教廷未曾展露这些武器,而今肆无忌惮地抛投下来,估计是想速战速决。
空投两颗炸弹后,漂浮于高空的战舰陆续投落飞行空军,他们身上佩戴简易飞行器,可以高空飞行、也可以低空穿梭于楼房巷道间,作战相当灵活自由。
十刹海愕然地发现这些飞行空军的目标竟是手无寸铁的普通民众,他不敢置信:“他们都是教廷的信徒!”
固执留守在城市里的普通民众,恐怕死不瞑目,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信奉的天主居然如此残酷,毫不留情地剥夺他们的生命。
祭司冷静地说:“欧洲神明一向不喜欢埃及,不屑于埃及子民的信仰。”
十刹海正见到有个飞行空军举着枪对准其中一栋楼的第五层,那层楼的窗户有两个小孩子,愤怒顿时占据大脑,暴喝一声‘大无畏金刚’便将其拍成肉酱。
大步上前,正要击杀其他空军,十刹海却被祭司拦下来:“请留下来保护我们完成祭祀仪式。”
十刹海额头爆出青筋:“祭祀?别告诉我你们想让那群废了的众神拯救埃及!”
祭司面色平静:“是的。请您相信我们……这也是您希望见到的诚意。”
十刹海:“什么?”
祭司:“对欧洲神明来说,古埃及已经被榨干,没留下有用的价值,祂的目标是欧洲、亚洲,乃至于北美洲。所以这边的兵力不多、攻击凶猛不留余地。对人类联盟来说,埃及和非洲或许都是可以暂时被放弃的地方,远不如亚洲重要,毕竟那边的资源更丰富,所以派遣而来的兵力也没有多充足。”
十刹海脸颊肌肉抽搐,因极端的愤怒和荒谬,导致太阳穴抽搐似的疼痛,没有那么多余力考虑祭司的心情,只是平静而冷酷地想着‘当然’。
联盟需要保证人类拥有更多的胜算,华夏需要保护更有价值的地方,而不是反抗人数寥寥的古埃及。
险境之中,应有取舍。
古埃及的确是被半舍弃的地方,如果不是他们率先提出来的‘合作’,增加了提供援助的筹码,恐怕埃及早已沦陷。
祭司向后退三步,对十刹海行以端正肃穆的大礼:“您知道我们坚守三千年,未曾抛弃神明,仍视众神为信仰的原因吗?”
炮火猛烈,海浪翻滚,战舰左摇右摆,惨叫和怒吼不绝于耳,祭司一干人等的双脚却似扎根甲板,岿然不动,从容镇定。
十刹海虽然接受人类与神明不共戴天的思想,却也是个拥有信仰的人。
信仰可以是具体形象的神明、也可以是某一个人生准则,甚至只是一个道德,但它们都可以笼统地归于‘力量’。
信仰的力量,可以超越全人类生命的重量。
十刹海从眼前这群瘦弱的祭司身上看到了沉重的信仰,迸发出不容忽视的力量,不借助外力、不是神明的力量加持,而来自于人类的灵魂。
他听见祭司说:“你们都不相信,可是九柱神真的在庇佑我们啊。”
第203章 众神庇佑
几十艘舰队甲板走出隆重装扮的祭司,每艘舰船的甲板约有15到20名祭司,每个人相互配合,跳着古老的祈神礼,动作流畅,整齐划一,特殊的香料充塞鼻间,有镇定心神的作用。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这神秘而盛大的祭神礼必然吸引众人目光,叫他们看得如痴如醉。
可惜敌军的进攻凶猛狠绝,稍有不留神就会被炸成肉块。
因此士兵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急匆匆掠过祭司奔至甲板前列,用属于人类的枪械对抗有神明祝福的敌军。‘轰——’地一声响,两侧有华夏和总机构援助的轰炸机和歼击机直冲云霄,成为对抗空舰和空军的主要防线。
叶胜英带着她的鬼车小队沿着港口进入城市中心,潜伏尼罗河两岸,伏击空降飞行兵。
十刹海抬眼就能看见前方逼近的海舰敌军,海水被搅得天翻地覆,眼角余光则瞥见后方城市时不时炸开一朵小型蘑菇云,不必亲自到地方观看就能猜到又死了多少人。
那是一群形形色色的普通人,对欧洲神明推崇备至,不知道这场战争意味着什么,还以为是他们信仰的天父前来接他们到天国。
虽无知愚昧,但罪不至死。
为首的祭司面对十刹海,拿出锋利的短刃插进左手手背,鲜血滴滴答答溅落甲板,血液如有生命意识般自主游动,最终形成一个硕大的圆圈。
接着是第二刀,滴落更多黑红色的黏稠鲜血,落地便自由滑动,形成第二个圆圈。
然后是第三刀,祭司已经面无血色,血如泉涌,以祭司为中心,在两个圆圈内画出复杂的图腾阵法。
便见其他祭司有样学样,纷纷举起短刃自残,利用自身血液画出复杂的血样图腾,仔细看,每样图腾不尽相同,约有九种图形,切合古埃及的九柱神。
最后,他们身处受伤的左手,掌心或对着地面、或对着天空,口中诵咒,是早已失传的古埃及语言,听着仿佛是从冥河国度传来的超渡亡魂的冥音。
渐渐的,每个人的诵咒声汇聚成一条河流,频率高度切合,在嘈杂的炮轰声中变成不容忽视的一股声音。
天空有飞行空兵发现海港战舰的甲板出现祭祀一幕,不管祭祀结果如何,他们都不允许变数出现,便有三名空军小队队长漂浮高空,举起猎枪,精准瞄准甲板的祭司们。
猎枪安装瞄准镜的位置出现红色的透明方向图,红点表示目标在狙击范围内。
当中一名空军小队队长勾起嘴角,扣下扳机,人工配音:“砰——”
普通的炮弹经过三道神明祝福的力量加持,进化成一枚重型炸弹,炸开的同时还会像开花弹那样裂成无数碎片,插进人类的身体和骨髓,堪称战场屠夫。
瞳孔倒映着落至甲板的炮弹,空军小队队长:“boom!”
话音一落,炮弹却被一层坚固的水膜包裹,反方向抛至大海,发出沉闷的轰炸声响,空军小队队长脸上狩猎的笑容僵硬,眼珠子转动一圈,落到被他们忽略的十刹海身上。
十刹海双手合十,海风吹动他的僧衣,衣角猎猎,如一座大山岿然不动地站在祭司们的身前,双手手背至手臂的青筋爆出,额头、脸颊和脖颈扎着虬结的筋络,血气上涌,面颊赤红,而战舰摇摇晃晃,海水翻涌,肉眼可见地漂起一层透明水膜。
直径约二十米,漫过战舰,瞟至海面五米,像一张翻涌的伏魔袈裟,挡住喷射而来的密集炮弹,堪称满级防御,引起敌军的注意。
“阿闼婆吠陀·禳灾。”
十刹海面目红得滴血,开启这一满级防御显然不足以令他耗尽心力,果然下一秒便听他说道:“无量光佛·十病箭。”
语毕,便有透明的水箭浮出光膜,一半朝上、一半倾斜,霎时间万箭齐发,铺天盖地地穿透空中飞行军、空中战舰和远处的海上战舰。
噗嗤一声响,水箭穿透小队长的心脏,他不敢置信地低头,一把抓住水箭试图将其拔出,不料握空,陡然意识到这是水。
他们的躯体经过神明祝福,变得刀枪不入,只要没被轰成碎片就不会死。
区区海水,伤害不大。
脑中刚做如是猜想的小队长就看见水箭瞬间溶化,像风干千年的陪葬品,一朝见风,一碰即碎,大半海水顺着伤口流进心脏、血管,大肆破坏脏器和躯体的功能。
“怎……怎么会?”
小队长一边呕血,一边发现他没有疼痛、感觉不到肢体和五脏六腑的存在,仿佛大脑和躯体断开联系,负责交换信息的神经被切断,无法掌控身体的恐慌感蔓延,讽刺的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因为大脑感觉不到,没办法下达指令。
恍惚间,小队长看到被水箭穿透的掌心,硬币大小的孔洞里似乎有电流蹿过,茫然地想起一件事,他曾检测过身体,金属遍布全身,连神经血管都变成类似金属的软管。
压缩后的高浓度海水对金属的腐蚀性会加强吧。
脑海中闪过这一想法,小队长如被猎杀的鸟雀坠落大海,天空像下饺子一样掉落空兵。刚好处在射击区域的空中战舰被水箭扎穿,犹如刺猬,正中央的战舰不幸被水箭扎穿动力源,发出巨大动静,冒出大量白烟,迅速朝尼罗河的方向坠落。
这波大招放出,鼓舞己方士气的同时也狠狠打杀敌军嚣张的气焰,但也逼得他们提前攻击计划,推出一次九发的大口径舰炮,口径约50厘米,炮弹重量达一千公斤。
战舰九弹齐发就能削掉陆地半个山头,而今还有神明的力量加持,威力是在原有舰炮基础加上三四倍,相同型号的海上战列舰一字排开约有百来艘,填满整个海平面。
这一次攻击下来,喜马拉雅山都得削平,遑论防御力低到近乎于无的埃及首都。
士兵和超凡者等人面如土灰,愣怔地看着黑乎乎的炮口,不自觉停下开火的动作,回头看向身后沦陷于战火中的城市,隐约能看到火海中扑腾的国民。
绝望在心底蔓延,实力天差地别,他们根本没办法抵抗。
忽然之间,他们想到刚才的水膜,不约而同转头张望,只有十刹海所在的这艘战列舰知道施展超凡之术的大能者是谁,但他们亲眼看到不停歇施展超凡之术之后的十刹海,眼耳口鼻都开始渗出血液。
那模样给人以油尽灯枯的惊悚感,根本无法想象他再施展一次超凡之术,是否直接倒地而亡?
埃及的传奇大佬仅有那么两三位,前些天还有一位传奇大佬之间自爆才勉强护住尼罗河一次,现如今这位强大的超凡者如果也死亡,还有谁能救埃及?
华夏?总机构?
他们分明也自顾不暇。
神明?
将枪炮对准埃及的侵略者,正是他们信赖推崇的神明!
怎么办?谁来救埃及?谁能救埃及?
疑问遍布每一名誓死坚守前线的士兵心中,一遍遍搜寻答案,却如灯下黑,直接忽略诵咒的祭司们,以及古埃及的原始宗教。
十刹海脑壳剧痛,抹了把口鼻上的鲜血,随意往衣服上擦,锐利的目光扫过祭司的面孔,他们的眼睛变为纯黑色,眼中流出黑红色的黏稠血液,再配合他们的咒语、联想他们的目的,像极了卑微的凡人祈求神明庇佑,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召唤神明。
“一次。”十刹海喃喃自语:“那些舰炮经过欧洲神明的力量加持,就像祂亲自出手砸过来的能量炮,我TM最多能抗一次舰炮齐发。”
他喘着气,弯下腰,曲起双腿,像压缩弹簧那样猛地蓄力一跳,重重落至战列舰的炮台前端,坚硬的金属块直接凹陷,染血的草鞋抬起后脚跟,随后落下,金属块再度凹陷两三厘米,牢牢稳住身体,上衣爆裂,露出肌肉虬结的躯体。
十刹海瞪大双眼,血丝爬上眼球,瞳孔扩大,十指成爪,用尽气力,乍一眼看去能被这肌肉透出的力量感灼伤眼球,海水涌动,己方的战列舰摇摇晃晃、蠢蠢欲动。
成吨的海水一层又一层地叠加、压缩,最终形成一张薄薄的透明的水膜。
前方大海,上百来艘战列舰像匍匐大海的钢铁巨兽,大口径舰炮‘砰’地发出第一声指令,随后便是无数的透明阵法源源不断地闪现。
每一个阵法就代表一颗一千公斤重的舰炮,每一艘战列舰就是九颗同样重量的舰炮,一次攻击便是一千颗舰炮齐发。
舰炮如暴雨,遮天蔽日,投落而来。
众人瞳孔紧缩,恐惧令他们颤栗,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杀伤力巨大的舰炮投到上空百米处,猛然一声震天盖地的怒喝,透明的巨大水膜破海而出,竟是一齐裹住上千枚舰炮。
在舰炮爆炸的瞬间,每个人不约而同想起小时候玩过的游戏,将嚼过的泡泡糖包裹住鞭炮,然后点燃。
泡泡糖的粘性和密封性会同时化解鞭炮爆炸产生的轰鸣声和冲击力,眼前被水膜包裹的舰炮便是如此,声音如闷雷,近在咫尺却一点都不吓人。
爆发的冲击波被束缚在直径两米的水膜内,火光缭绕,像满天盛开的白日烟火,掉落的雨珠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海上暴雨。
杀机四伏,其势汹汹,霎时被化解,场面恢宏,如神明之力,非凡人所能。
“噗”一声格外响亮,十刹海大口吐血,赤裸的上半身被细密的血珠覆盖,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再无法抵抗第二击。
他迅速擦掉面上覆盖的鲜血,任由雨水冲刷身上冒出来的血珠,挺直腰杆,迎风不动,注视前方,姿态从容,双手合十呢喃:“想见诸饮食如脓血,想受诸饮食如涂痈疮……酒肉葱韭蒜薤臭味悉舍不食——”
只是后备祭司,所以没有参加祭祀的美尼斯蹑手蹑脚靠近十刹海,刚仰头就听到对方说:“老子想抽烟。”
“……”
十刹海余光瞥见皮肤黝黑的少年靠近,记得这张跟在祭司身边的面孔,于是耐心解释:“我撑不住了,第二次攻击最多挡一半的舰炮就会死。”
美尼斯心想,这就是想抽烟的原因?
十刹海:“我想说的是你们推崇备至的狗屁神明能出坟走两步了吗?”
美尼斯恼得涨红脸:“长老们让我问您,能不能再帮忙撑十分钟。”
十刹海合十的双手迅速变成两个‘OK’的手势:“尽量。”
美尼斯松了口气:“谢谢。”
十刹海只是瞥了眼身下汇聚一滩血的祭司们,没说什么,他知道他有存活的几率,这群古埃及的祭司百分百丧命——这是一场人祭。
***
此时沿海城市、尼罗河沿岸城镇,飞行空兵穿梭于高楼巷道间,一枪爆头,枪法精准。这时一个空军队低空飞过,速度较慢,进行这一片区的扫荡。
绕过一个圆顶清真寺,右翼位置的空兵瞧见对面高楼的窗户闪过一抹亮光,当即‘咦’了声,转头看去,队友问他看什么。
右翼空兵说:“我去看看。”
于是脱离队伍,抬腿踢碎玻璃窗,探进上半身,搜寻黑暗无光的房间,蓦然一道银光闪过,后背一股巨力将其一把拽出去,下巴刺痛。
定睛一看,却是窗台下方躲着一个邋遢的小姑娘,握着把菜刀偷袭,要不是队长及时发现,估计伤的不是下巴,而是他的喉咙。
那小姑娘眼中含泪,目光饱含怨恨和愤怒,用阿拉伯语吼道:“恶魔!杀了你们这群恶魔!”
队长举起猎枪,对准小姑娘,毫不犹豫扣下扳机,正中额心。
右翼空兵愣怔地看着小姑娘倒地,发现距离她三米远的窗帘下方藏着两具被高温灼烧出白骨的尸体,看衣服碎片应该是女孩的父母。
队长不悦地回头警告:“心慈手软,不够戒备,警惕心下降,你犯了大忌!你会害死我们!”
右翼空兵沉默。
队长扫视队伍,冷声说道:“记住我们的征途不为名利、不为虚假的正义,我们是为了铲除邪恶、惩罚罪人!这世界只容许义人的存在,罪人属于地狱,我们的责任是送他们去地狱赎罪。”
右翼空兵禁不住问:“但他们都是基督徒,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不是!”队长厉声否认:“埃及人永远是罪人!千年岁月也不能洗刷他们曾蔑视天父、虐待希伯来人的罪行!”
右翼空兵承受不住队长的戾气,后退两步,禁不住心惊胆战,想起队长似乎是最古板传统的希伯来人,他们受史书熏陶,永远记得埃及人驱赶希伯来人并一路追杀的耻辱。
队长冷冷地扫视一圈,猛然飞到高空,猎枪对准下方的城区扫射,高楼并清真寺、教堂全被轰炸,不管里面是否有活人、是否有小孩老人等无辜弱小。
残酷冷血,与魔鬼无异。
右翼空兵恐惧地吞咽口水,惶然间产生一丝信念动摇,仁慈的神明为什么对无辜民众赶尽杀绝,却原谅诸如克罗尔之流的资本家?
漫天尘埃中,队长缓缓降落,投下令人心畏的阴影。
biu!噗!
微不可察的声响擦过耳边,一缕头发被削断,耳尖刺痛,接着是没入血肉的声音,右翼空兵惶恐地看着队长眉心留下的弹孔。
一丝鲜血顺着鼻梁留下来,队长像只死鸟砰然落地。
主心骨被偷袭而亡,队友瞬间慌乱,虽然很快排好队形,但是临时替换队长的空兵又被一枪爆头,好不容易聚起的队伍瞬间七零八散,四下奔逃并回击。
躲藏在暗处的敌人,枪法如神鬼,他们连对方究竟藏在什么方位都不知道,就被轻易秒杀。
有空兵直接奔至高空,到了敌人绝对打击不到的射程寻找敌人躲藏的方位,发现尼罗河河岸灯塔上的一抹亮光,刚准备通知就蓦地听到刺耳短促的高频音。
像铲子划过铁锅,一瞬即逝,空兵霎时坠落,如有人剖开他的脑袋就会发现大脑全被震烂了。
瞬息之间,队友全被击杀,只有躲藏在被击杀的小姑娘房间里的右翼空兵侥幸逃过一劫。
尼罗河河岸灯塔上充当狙击手的叶胜英看向队友小妖:“要是你的超凡之术既能大范围攻击,又能精准针对敌人就好了。”
可惜小妖的‘海妖吟唱’想精准针对就不能大范围攻击,反之,想大范围攻击就会敌我不分。
叶胜英扛起狙击枪,准备换阵地:“老鬼他们还在疏散人群吧。”
小妖戴着口罩,抱着录音机,闻言点头。
叶胜英:“到哪了?”
小妖指向尼罗河其中一个港口的方向。
叶胜英皱眉:“城里有空兵扫荡,还有舰炮时不时空投轰炸,确实走水路比较稳妥,但是几十万人挤到尼罗河,目标明显,到时想跑也跑不了。”
小妖比划手势,叶胜英眉头皱得更紧:“你是说,有祭司和老鬼商量过,让他将人群引至尼罗河,因为尼罗河会保护他们?太荒谬了吧,老鬼就这么信……是不是起风了?”
凉风拂过面颊,叶胜英回头看向钟塔之外的沙漠的方向。
小妖比划:海风?
叶胜英:“没有海风的咸味,反而有点干燥,像是从沙漠的方向席卷过来,吹过绿洲,带来绿草的清新。”
小妖迷惑,风有这么多味道?
叶胜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清晰地分辨出风里夹杂的味道,她甚至觉得空气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新,天空和大地出现非常微妙的变化,少有人能感觉到,但她觉得这方天地好像从风吹过来的时刻,就突然睁开沉睡千年的眼睛。
小妖催促她离开。
叶胜英站定原地不动,小妖好奇地走过来,顺着她视线看向窗缝里,一粒不知名的植物种子在他们面前破壳发芽、长出绿叶、枝干,开花结果,永不凋谢一般,充满生机趣味。
小妖骇然不已,急忙冲叶胜英比划手势。
“你听到海港传来数千枚舰炮齐发的声音……我记得这是第二波攻击!”叶胜英脸色一变,顾不得那棵违反自然规律生长的绿植,直接翻窗跳落钟塔。“快!通知老鬼,不管什么人什么防御都速速用上!十刹海绝对拦不下第二波攻击,一整个城市和尼罗河都会被炸塌!”
小妖一边紧跟叶胜英身后,一边快速联系老鬼。
他们谁都没发现远处的沙漠多处坍塌,卷起狂沙,城中街道缝隙接连开出植物,空中水汽湿润到千年未有的极端数值,这一方大地与天空像与世隔绝的孤岛,霎时消失在欧洲伽利略卫星系统的监控中。
狂风刮着丝丝冰凉的雨点,天气预测接下来应该一个月都天晴无雨才对。
数百艘大小不一的轮船、货船堵塞尼罗河港口,每艘船人满为患,没人拿行李,有人面孔茫然,至今无法接受背井离乡和亲人死于战争的现实。
还有人面目凄然,认清事实,却不知未来如何,更不知是否能活过今天。
更多人跪地祈祷,却不知向谁祈祷。
他们崇拜的神明是侵略埃及的恶魔,原始的宗教已经被抛弃千年,就算现在更改信仰,又怎会以德报怨庇佑他们?
惶惶然的恐惧氛围从每个人的心中发散出来,几乎化为实质,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气氛戚戚焉,死亡无处不在。
就在这时,乌云罩顶,伴随破空声由远及近,人们抬头看去,赫然发现那不是乌云,而是体型硕大、重量惊人的舰炮,经过神明祝福、力量加持,竟能越过港口的防线,超出原有射程范围,击向尼罗河。
老鬼悚然一惊,望着那片空袭而来的舰炮,想到这片区域密集的轮船,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如果不能揽住舰炮,必将浮尸万里!
“拦住——拦住空袭!!”
老鬼透过广播发出的声音尖锐不已,犹如泣血,惶恐惊骇的情绪毫不掩饰地传达出来,令群众更为惶惑。
超凡者和士兵们组成第一防线,用不同的超凡之术格挡舰炮,哪怕是毫无能力的士兵也举起猎枪,试图用花生米大的子弹格挡十几米的舰炮。
他们知道无用,不过螳臂当车,只是不愿意等死。
如果只是他们一人,又何惧死亡,只不过是一旦退后、一旦倒下,身后就是成千上万的普通民众,那么重的生命分量,拖拽着心脏和灵魂,沉重得无法慷慨赴死。
必须活着,必须努力,不死不休,直到灵魂湮灭才敢说无愧短暂而珍贵的一生。
嘈杂、恐慌,宛如世界末日的氛围中,每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铺天盖地的舰炮,世界褪色成黑白,变得无声,隐约间听到一阵又一阵音律平和的吟诵。
那是古埃及的言语,早已断绝传承,本应该听不懂,可是听到声音的人们,不管是不是埃及人、是否学过这语言系统,全都能听懂,仿佛那不是人类创造出来沟通的言语,而是直达灵魂的一种音律。
或许语言不通无法沟通,但音律的审美,却是共通的。
他们渐渐听懂那些话:“向你致敬,你是万物的创造者,你是生命的源泉。向你致敬,日日美丽的拉。”
这是,太阳神拉的赞词?
“当你泛滥之时,将把牺牲向你供奉,牲畜为你而戮,祭品为你而送。”
……尼罗河的赞颂?
冥神奥西里斯最初被视为尼罗河的化身,所以这是冥神奥西里斯的赞词?
接着向大地和战争的神明祈祷,又向天空和生命的女神祈祷,每一段赞词分别对应九柱神,埃及民众后知后觉地想起被遗弃多时的古埃及原始神明。
“有人向九柱神祭祀?”有一位年轻的女学者说道,语气里充满疑惑。
“我们的国度早就不再供奉九柱神,祂们听得见我们的祈祷吗?”一位年老的长者提出质疑。
人们沸腾的心顿时沉寂,心情复杂而茫然,信仰崩塌,犹如废墟,无处重建。
这时天地静寂,万籁俱静,下一刻狂风骤然平地而起,尼罗河河水倒流,密集的船只被逆流推移到一起并排,整齐得仿佛有一只大手藏在河水里拨弄船只。
四面狂沙飞舞,沙漠仿佛活了过来。
空中水汽爆发,一念之间,便有数不清的绿植拔地而起,藤蔓爬满城市的道路和楼房,朝着天空疯长,顷刻间便包围这一段尼罗河,将船只裹成一个厚而宽的藤茧。
数千枚舰炮齐发,一小半被水膜拦下,一大半穿过水膜迫近尼罗河水面,一只大手乍然破出水面伸至百米高空抓住一大把舰炮,顺势扇飞其他舰炮。
被扇飞的舰炮叫水汽浸湿,成为哑炮,又被疯长的藤蔓缠住,迅速裹紧、缠碎。狂沙化作恶鬼骷髅的形状,借狂风之力一举冲至海岸边,蚁集鱼鳞似的沙粒裹住空中战舰,黏在飞行空军的身上,钻进他们的眼耳口鼻,磨坏金属脏器和神经脉络。
风、水、狂沙、藤蔓和尼罗河,在这方天地庇佑下,被赋予了生命的属性,齐齐咆哮着狂奔向海港,借着泥土、借着空气和风,借着海水和尼罗河,乍然化出埃及众神的实影,约有百丈高,举着刀斧剑矛和权杖,冲着敌方战列舰发出气势磅礴的吼声——
“杀!!”
第204章 裁决(1)
炮台之上的十刹海感觉全身血管都爆裂开来,痛到感觉麻痹,用尽全力也只能抗住三分之一的舰炮,身后的城市轰隆炸开,港口最边缘部分的船只直接被掀飞,到半空炸得四分五裂,船体碎片插进高楼、广场和空地。
坚硬的钢铁尚且如此,遑论脆弱的肉体。
白光和火光几乎刺瞎双眼,热浪隔着数十艘船扑到脸上,仍能心有余悸。
像有人拿着棍子翻搅海水,舰船东摇西晃,百米高的水膜骤然破裂,冰锥似的水花当头砸下来,反伤及士兵,海中鱼类早已四下逃蹿,仍有晚了一步的浅海鱼被炸到高空,落地已然熟透。
靠近船舷的士兵不慎坠落大海,很快被海水淹没,也有士兵被炸开的铁片划破血管而致命……甲板上的士兵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慌乱奔逃,抓着任何能抓住的东西尽量稳住身体,抱住枪杆,死不撒手,或许还想再上阵杀敌。
十刹海眼前出现亮眼的白光,恍惚中,仿佛看见天空出现两轮红日。
百丈高的海浪就要当头冲下来,一枚舰炮穿越海浪朝着十刹海所在的舰船而来,十刹海确定他没有还手余力,世界无声黑白,耳边听到赞颂之声,仿佛远古而来的神秘咒乐。
敏锐的直觉顷刻之间便感应到天地的变化,风和水、狂沙和藤蔓,自天空、陆地和海洋疾驰而来,霎时化作巨大的身影仰天咆哮,怒吼声夹带兵戈煞气,一时间将所有人都带进凶煞取之不散的古战场。
天地阒寂,众人震慑,而百丈高的海浪瞬时暂停于原地,‘水墙’幻化成古埃及法老的模样,迅速裹住舰炮,高度腐蚀使其成为哑炮,沉入深海。
与此同时,不知何处而来的狂沙将天空扑成沙漠,像海市蜃楼,乘着狂风漂浮于海面,形成一古埃及法老、一古埃及女祭司的模样,将舰炮吞噬进黄沙塑成的躯体内部。
这时有绿色的藤蔓顺着海水悄悄爬上舰船,将落水的士兵全部捞起并送还,更多的藤蔓飞速生长、蔓延,很快便将一面海域铺成了绿色。
藤蔓在海域中心向上生长、编织,形成古埃及女神的模样。
祂们身形高约百丈,却有下半身被浸没于深海,如泰坦巨人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海面一字排开的战列舰和空中战舰。
这些令人绝望的超现代化武器到了众神的面前,犹如小孩子的玩具。
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教廷之军毫无还手之力,依赖信仰和外在力量支撑起来的膨胀心理相当脆弱,当他们发现神明赐予的力量在古埃及众神面前犹如蚍蜉撼树,便会崩溃如山倒。
“……九柱神。”
十刹海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认出出现在大海中央的四神形象分明是他之前在阿拜多斯神庙见过的神明,分别是战争与沙漠之神的赛特、风和空气之神舒,生命之神伊西丝、水之神泰芙努特。
那群祭司的祭祀成功了?
虚弱的古埃及众神真从坟里走出来,冒着得罪欧洲之神的风险救一群早已抛弃原始信仰的埃及人?
十刹海虽然选择相信埃及祭司,同意合作,心里仍对神明帮助人类一事存疑,真正面对这一幕还是深觉震撼,不过这份不敢置信而产生的震撼,很快就被神明移山倒海的自然之力所覆盖。
他回头,“你们成功——”话语在看到祭司直挺挺的躯体时,戛然而止。
十刹海迟疑两秒,跳下炮台,来到大祭司面前,单膝跪地看着祭司僵紫的面孔、涣散无光的黑色眼瞳,停止呼吸和心跳,全身鲜血几乎被放空。
没人能在放光鲜血的前提下,还能活下来。
十刹海双手合十:“唵嘛呢叭咪吽。”
骤然一声脆响,眼角余光出现一双绿色的脚,发出的声响来自一把黄金连枷,十刹海猛地扭头看去,突然出现的男人背着日光,看不清面孔,却能见到他身上的法老服装、黄金王冠和假胡须,左手连枷右手曲柄杖,脚下还有一滩河水。
“冥神奥西里斯。”
十刹海认出来人的身份,不由看向尼罗河出海口,直觉奥西里斯是从尼罗河河底出来。
这时左边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十刹海抬头看去,却是古埃及女贵族装扮的艳丽女性,从她肩膀的鹰隼猜出其身份,死者守护神奈芙蒂斯。
现在除了太阳、天空和大地,九柱神便都到齐。
十刹海顿了顿,猜想或许太阳、天空和大地的神明也都在场,只是没有露出形体。
冥神奥西里斯和死者守护神奈芙蒂斯赤脚踏进祭司们的鲜血,一左一右,背对十刹海,普通人类的平均身高,却似高山深海,呢喃着古语。
不同的腔调诡异地和谐,逐渐交汇融合成一条小溪流,眼前的祭司们肉眼可见地松软躯体,面孔安详,身后传来动静,十刹海顺着声音看去,却见尼罗河爬出千军万马,不过瞬息间便已经组成一支亡灵军队。
亡灵军队向前进攻,踩着藤蔓编织的‘地毯’,整个大海仿佛在震动,当军队穿过九柱神、踏出藤蔓‘地毯’的范围,每向前一步,海面结冰,千军万马踏在冰面上的力量更为震撼,铿锵有力的步伐响彻天地。
海面迅速结冰,冻住对面的战列舰,面对恐怖的亡灵大军、高耸入云的九柱神,教廷军队目眦尽裂,几乎骇破胆,他们紧急联系教廷却发现信号失踪,如海上孤岛被切断所有联系。
求援失败,便只能想尽办法自救,所有指挥统一下令,不惜后果,往死里攻击。
却见数千枚炮弹齐发,大后方竟还有一枚核弹投射而来,天空忽暗,炮火轰鸣,被护于众神身后的人们眼睁睁看着威力巨大的炮弹到达高空便再不能寸进,哑火后的爆炸犹如盛放的烟火。
威慑最恐怖的武器当属那枚核弹,再有神明力量加持,威力是平常核弹的三四倍,一颗下来,半个埃及直接坍塌成废墟。
但见众神如山峦,纹丝不动,只分别抬起一只手遮挡那枚空投下来的核弹,高速降落的核弹先后穿过神明的手,刺穿海水、藤蔓和狂沙,而后与海水、藤蔓、狂沙和看不见的空气汇聚缠绕而成的手臂正面相撞,迅速裹上海水、空气引力、藤蔓和狂沙。
一层又一层,严丝合缝,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蛋茧。
教廷军队和埃及军队屏住呼吸观看战况,等待结果。
数秒后,听到‘轰’地一声闷响,便有刺眼的强光自蛋茧中透出,宛如一千个太阳同时高挂天空,光之所及,寸寸热化成蒸发。
海水汽化、藤蔓燃烧枯萎至化成灰烬,狂沙被高温灼烧成深红、黢黑,碎裂风粉末,众神断臂,却锲而不舍地裹覆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膜’,没让核弹爆炸的冲击波伤害到后方的人类和城市。
反观教廷军队,距离核弹爆炸区太近,没有防护,反被波及,死伤无数不说,待短暂的强光伤害和爆炸冲击结束,发现敌军在众神庇佑下无死无伤,士气和精神已然崩溃。
亡灵大军一到阵前,教廷军队兵败如山倒。
***
乌拉尔山脉东部,西伯利亚平原,冷风呼啸,冰天雪地,日最高气温也是负数。
沾染风雪的陆地战舰缓缓前行,在雪地留下宽约四五米的履带痕迹,很快被冰雪覆盖,头顶盘桓飞行空军,负责观测路况、排查风险,搜寻敌军以及天气、风向等的预测。
红专是一列飞行空军的队长,穿着防寒服、戴着面罩,将口鼻遮得严严实实,使他高空飞行不至于缺氧,不会被狂风和严寒的天气冻坏躯体。
说来好笑,红专是吉普赛人,只信仰先祖,对欧洲神明、希伯来神话毫无信仰之心,只不过最初站队的时候选择了克罗尔。
克罗尔一死,红专也不知道该干嘛,世界瞬间分为两大对立阵营,凭他在克罗尔身边干的那些事,估计人类联盟不愿意收留他,所以他就继续留在教廷。
教廷看出他没有信仰之心,便将他安排到战争前线,给了个表面风光实则送命的职位,手里也没有实权。
反观其他同伴,全都安排进重要的部门,尤其自小就是天主教徒的雷安娜,留在梵蒂冈,听说准备晚两天就派往伽利略卫星系统中心。
那儿算是教廷的信息战略中心,可见雷安娜有多受重视。
红专倒没什么愤懑不得志的心态,一向吊儿郎当,以吃喝玩乐为人生志向,无所谓名利财富。
通常像他这种胸无大志的小人最贪生怕死,偏偏红专最不怕死,他比疯魔的克罗尔、雷安娜还更无所谓生死。
飞行途中,红专突然犯烟瘾和酒瘾,从黑海一路打到莫斯科、大部队越过乌拉尔山脉,深入西伯利亚,全程没怎么休息,更别提享乐。
之前偷偷藏起来的烟酒都用光,已经连续半个月没过把瘾,红专的五脏六腑都在抗议。
顺便说一句,出于信仰不同,红专并没有接受教廷的改造成为半机械化生命体。
当然一开始他在克罗尔等同伴的劝说下,向往和憧憬永生的半机械化生命体,直到他发现克罗尔被无情利用、抛弃,所有半机械生命体会逐渐沦为恐怖天使那种毫无自主意识的‘武器’,他就开始退怯、放弃,因而被流放。
想起烟酒的滋味,红专就开始吞咽口水,护目镜闪过一道白光,顿时吸引注意力,低头看去,白茫茫一片雪,远处的岩石倒有裸露出来的黑紫色苔藓。
除此之外,没有异常。
红专抬手示意身后空兵停下,地面侦察兵察觉到他们前方的动作,而减缓前行的速度。
陆地战舰的指挥官联系红专,询问停下来的原因。
红专:“有异常。”
指挥官看向行军数据分析队伍,将同样的问题抛给他们,得到斩钉截铁的回复:无异常!
红专侧耳倾听,沉吟片刻:“风向、空气湿度好像都变了。”
行军数据分析队伍:“变化在毫厘之间,不碍事。请继续前行。”
红专只好继续飞行,不过百米,他再度停下:“你们确定数据没出问题?我感觉风向、空气湿度和温度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他看着防寒服的冰渣融化,伸手一抹面罩,掌心全是水,风向偏移,幅度不大,红专不是专业人士,没有专业测量机器,无法用准确科学的数据佐证观点。
这就导致他的观感和冰冷但科学的数据相左,以至于指挥官不耐烦他的反馈,但还是听取意见,叫行军数据分析队伍认真检查设备仪器。
确定设备没问题,监测数据一如既往,反复盘查得出的结果就是跟红专的观感不符。
指挥官不再接受红专的意见,冷硬地命令:“空兵速至鄂毕河查探敌军埋伏,三点之前回复结果。”
通讯器被设定成单方面通讯,红专只能听令而无法提意见,估计三点后才能恢复双方通讯。
他无奈地耸肩,心想或许真是他多想了。
就算天气骤变,陆地战列和空舰的先进作战功能也足以应付地球的极端气候,他只是觉得奇怪,他能明显感觉到瞬息万变的气候,为什么精准的设备探测不到?
难道真是他出现了幻觉?
飞行空军绕着沙俄第三大河的鄂毕河渡口搜寻,山谷、河流没有任何埋伏,红专对着白雪皑皑的地面轰炸数十分钟,确定无埋伏。
一到时间,红专当即通知大部队继续前行。
就在大部队渡河之时,盘桓高空继续侦查的红专忽然眼皮狂跳,人骨项链灼烧皮肤,心口不安的预感如熊熊大火,越烧越烈。
狂风刮着脸颊,目光在白雪皑皑的山谷间徘徊,尚未来得及思考什么,红专便对着打开了的通讯器大吼:“——全军防御!”
什么?指挥官皱眉,下一秒便听到行军数据分析队伍惊恐地呼声:“平原出现两股高压高寒气流,正高速朝这边移动,一旦相撞会发生万年难遇的大暴雪!”
指挥官感觉一股怒气冲上大脑,赤红着眼质问他们:“不是说没有检测到异状?”
行军数据分析队队长面色惶恐:“的确监测不到,而且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两股气流才对!分明是凭空出现……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神明的手操控着高寒气流,用反季节的特大暴风雪处决入侵平原的我们。”
指挥官目光暴戾,阴狠地瞪着这名行军数据分析队队长,毫不犹豫将其击毙,冷冷地说道:“除了天父,没有其他神能主宰我们!”
所有人被指挥官的残暴吓得噤声不语,拼命想办法逃离将要撞过来的大暴雪,然而两股气流仿佛长满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监控他们这支军队的行踪,竟能随时更改方向朝追踪而来。
越是监控气流、分析气流,就越能感觉到人类面对大自然时的无力和异常,数据分析队队伍所有人的恐惧几乎溢出来。
即使指挥官再残暴,也无法压制他们的恐惧。
天空飘下晶莹的雪花,低空飞行的红专看着飘落到眼前的雪花,陡然反方向旋转,瞳孔骤然紧缩,清晰地倒映着前方乌云密布的天空,还有龙卷风似的暴雪。
天气骤降,身穿防寒服也不能抵抗侵入骨髓的寒冷,红专低头看向下方的教廷大军,他们已然拿出专业合格的对抗模式,然而不够。
红专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点,地球任何生物都无法抵抗嗜杀的自然界,他当然也知道这股高寒气流和暴雪出现得异常莫名。
不管异常原因是什么,结果一样,教廷军队必然大败。
“因为金属会被火溶化,也会被冰雪冻僵啊。”
红专低声叹息,转身朝着教廷军队的反方向高速逃亡,远远看见暴风雪中似乎有一个人影,接着又在心底嗤笑,怎么可能有人类能在那么大的暴风雪中行走?
第205章 裁决(2)
两股高压高寒气流相撞爆发特大寒流和暴雪,白茫茫的风雪很快遮盖视线,淹没大地,红专不得不低空飞行,手脚被冻得僵硬。
防寒服佩带的温度测量表骤然爆开,停在负27度。
如果不是温度表坏了,度数还会持续下降,现在估计已经降到负三十度了。
氧气稀薄,万里冰寒正在夺取平原一切生命。
‘咻’地一声,数支冰箭蓦然穿破风雪朝面门袭来,浑身僵硬地红专像只行动不敏捷的山雀,被死死钉在雪地,受伤的部位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顷刻间,红专就被淋成雪人。
眼皮稍动,瞳孔里倒映着越来越清晰的人影,金黄色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深蓝色的眼珠温和地凝视着他,轻薄的亚麻布和绑带凉鞋绝对会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中。
但她活得好好的,像从古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冬日女神,几乎没听说过奥林匹斯还有一位冰雪女神。
女人开口说话,是红专听不懂的古希腊语。
似乎意识到红专听不懂她的语言,女人将手插进红专的脑袋,不稍片刻,红专就能听懂女人的语言。
“……古希腊冰雪与冬季之神喀俄涅。”
红专的脑袋迟钝地运转,奥林匹斯有冬季吗?似乎没听过古希腊神话还有一位冬日女神,等等——教廷古卷不是记载古希腊神明早就灭亡了吗?
“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辗转流亡于亚非欧,最后留在阿拜多斯城,埃及众神收留了我。”
喀俄涅的黄金手钏闪着金光,娓娓道来的声音既温柔又充满沧桑的故事感,像一个弹奏手风琴的吟游诗人。
“奥林匹斯山的冬季很短,几乎没有冰雪,人类更熟悉其他古希腊神话故事,而且很多人都以为奥林匹斯神山没有冬天。毕竟那是众神居住的地方,冰冷肃杀的冬天不应该出现在众神的面前。”
听起来颇为辛酸,仿佛眼前这位女神曾因众神不喜而被驱逐。
“我没有流传下来的故事,没有神庙和信徒,实力最弱,勉强只能决定严寒气流的走向,不畏惧冰雪,操控已有的冰雪,并不能无中生有。”
意思就是出现在平原的这场诡异寒流和暴雪本就存在,只是喀俄涅操控了它们?
“人类已经能够干预天象。”喀俄涅意有所指。
红专脑子白光一闪:“气象武器?”
喀俄涅抿唇一笑,默认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主要来源于人类发明的武器,而她能决定武器的方向坐标。
“我不出名,很弱小,因此成为诸神大清洗中唯一的幸存者,流亡数千年,是最后的古希腊神明。”
红专断断续续地问:“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喀俄涅温柔地看他,这让红专想到他的祖母。
那个一生都在流浪的吉普赛女人,她总是一边拉着手风琴一边述说吉普赛人的祖先,她说吉普赛人的祖先是一位流亡的女神,所以这个民族从被人们所知、被史料记载开始,就一直在流浪。
然而没人知道吉普赛人最初为什么流浪,没有任何史诗歌颂、史实记载,没人会相信祖母的话。
喀俄涅:“我曾和你们的先祖结合,吉普赛人的占卜、生存技能、流浪习俗……都来源于我,是我需要不停歇地流亡,逃避教廷的追捕、欧洲神明的监视。”
红专只觉得可笑,根本不相信喀俄涅的话。
喀俄涅蹲跪下来,十指插进红专的大脑:“我从一位神明那里学到的技能,能让你看到我的记忆。”
这时噼啪一声响,防寒服的温度测量表和人骨项链彻底冻裂。
“现在温度负五十,任何东西都会结冰。人类的躯体比这些死物脆弱多了,可你只是冻僵,还能说话,因为你是我的后裔。”
红专无动于衷,下一刻进入玄之又玄的世界,天地旋转,万物变成线条状,好像他此时正高速穿梭时空,导致空间紊乱,无法被肉眼捕捉。
片刻后,精神猛然撞进中古时代,看到巨石广场中央点燃篝火,人们围绕篝火唱跳,堆叠成塔状的酒桶汩汩流出紫红色的芬芳液体。
金黄色头发的女人拉着手风琴吟唱地中海的神话故事,早已湮灭在远古时空的史诗传说。接着陡然出现大量兵马,教廷骑士和神父驻扎这座城市,声称抓捕女巫、异教徒。
流浪的女人没有信仰,成为重点怀疑对象,被关进监牢,有一个男人救走了她。
他们逃出城,开始流浪,在暴风雨的天气里生下血脉,数个月后继续流浪卖艺,救下一个个遭受迫害的奴隶,跟在这对夫妻身后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自创文化、自创语言,他们自称罗姆人,人们称他们是吉普赛人。
手风琴的悠扬乐声像一根草绳,串起时间和记录吉普赛民族历史的羊皮纸,骤然燃起火焰,烧掉过去的时间,驱赶着红专的意识来到年轻的祖母身边。
匆匆一瞥,又被大火驱赶着跑向下一个节点,来到长大结婚的母亲。
母亲厌倦流浪的生活,她选择读书和结婚生子,驻扎在一个城市里过着安稳的一生,直到未成年的儿子跟随仍然流浪的祖母离家出走,成为一名摇滚乐队成员,因缘巧合进入总校,加入克罗尔的小队,掺和进神明与人类的战争。
奔跑到时间的终点,红专无路可逃,被大火吞噬,颤抖着醒过来,泪流满面,脑袋趴在喀俄涅的膝盖,像个出走数十年的游子,有朝一日终于回到母亲的怀抱。
“喀俄涅……?”
“我需要你的帮助,孩子。”
“……好。”
“好孩子。”喀俄涅微笑,抬头看向身后的天空,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我该去见一见欧洲神明这位‘老朋友’,虽然祂并不认识我,但是祂会很高兴见到我。”
狂风暴雪呼呼地刮着,女人在红专面前消散成一堆雪花,被狂风吹送至梵蒂冈教廷所在的方向。
***
白令海峡。
海上战舰犹如训练有素的士兵,整齐地排列在海面上,蔚蓝色的天空漂浮着白云,不稍片刻便被巨大的阴影笼罩,黑色的空中战舰缓慢前行,海鸥恐惧地看着这巨大的钢铁怪物,仓惶地飞出老远。
龙老板放下望远镜,查看电子手表,时间精准到毫秒,他从张畏涂那儿知道总机构就西伯利亚平原的教廷大军发动气象武器。
就在前两天结束攻击,传回来的影像资料显示第一波进攻的教廷大军已经被冻成冰雕。
人类联盟对地发射导弹,连人带战舰全部炸成碎片,阻挡一波攻击,准备迎接教廷的第二波攻击。
第二波攻击不会采用气象武器,但龙老板相信李道一能守住防线。
同一时间传回来的消息是地中海战况,埃及失去联系,卫星无法监控,总机构怀疑是欧洲教廷那边屏蔽信号,导致他们无法及时得知埃及战况。
巫雨洁在前往埃及的旅途中出现事故,失去联系,好在一天前传回平安抵达埃及的消息。
战争期间不适合频繁传递情报,所以龙老板只知道埃及守住了的消息,具体如何并不知道。
眼下,他的任务是阻止教廷军队着陆。
白头鹰国的军队守在白令海峡的另一边,准备对教廷军队发射两颗气象武器,此举不通过总机构而由国家决定,旁人也无法置喙,只能说财大气粗。
教廷军队出现在白令海峡,左边是沙俄、右边是白头鹰国,等于自家门口,两家都着急。出于曾经针锋相对的关系,白头鹰国在阿拉斯加州海岸部署一堆军事基地,原本用于对付沙俄,现如今倒成了保卫国门的堡垒。
阿拉斯加州军事基地,空军基地上空被清空,空战机试飞归队,空荡的跑道很快填满新式战机。
数控室内,奥利塔上校看着光屏右上角的倒计时,左边光屏放映的气象武器蠢蠢欲动,相关部门人员一一确认发射前的准备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数控人员汇报观测数据:“教廷舰队离阿拉斯加州约53公里,离沙俄约24公里。温度零下二十,浮冰千里,但是对水路空航行的教廷战舰来说并不是阻碍。舰队仍在原地,没有发动攻击的意思。”
白令海峡长度不到一百公里,开车一小时就能横穿两大陆,更别提时速更快的战舰。
但是这批战舰自出现以来就只在海域周围游荡,并无靠岸发动攻击的意思。据战时联盟观测多日,经过数据分析,得出教廷军队应该是在这片海域寻找什么东西的结论。
不管教廷想找什么,拖得越久,对人类来说越不利,所以战时联盟一致决定率先发动攻击。
先由传奇大佬守住防线,再用气象武器攻击,前后夹击,势必将三分之一的教廷军队困死在白令海峡。
龙老板和奥利塔上校同时盯着时间:“12:38分。”
“偏北风,太平洋水进入白令海峡形成气旋流,冰块正在融化,天气晴朗,汇聚雷云有一定困难,可通过风暴发生器制造海啸,对沙俄和阿拉斯加海岸线有一定影响,已撤退当地居民,由超凡者补上。”
‘滴滴滴’的机器鸣声响个不停,从海峡的右边响到左边海岸,至中间的海域竟也没有停歇,先进设备闪烁红光,安静地躺在红色的冰地雪车上,不断记录数据。
而在冰地雪车前方十米远的位置,却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冰洞,旁边有凿冰的工具车,周围无一活人。
就在这时,结冰的海面剧烈摇晃,仔细听却有轰隆隆的声响自下方传来,接着是喀嚓喀嚓的脆响,像凿冰工具车在海底深处疯狂撞开冰块,冰面陡然出现裂缝。
裂缝迅速扩大,呈蛛网状,白色的裂纹清晰,冰面摇晃得相当剧烈,冰块猛然坍塌,一颗黑色的圆形潜水器乍然破开坚硬的冰块冲到海面,重重砸落冰面并下陷三四米。
片刻后,五名士兵面色惶恐地打开潜水器舱门,连滚带爬跑出来,二话不说冲进冰地雪车朝舰船的方向狂奔。
其中一名士兵摘下潜水头套,露出黑色的皮肤和满头脏辫,如果岑今在场,必然能认出他就是克罗尔小队里的黑人脏辫男杰西尼。
杰西尼握着通讯冷静地高声呼喊:“找到了!准备接应——”
冰地雪车速度快如闪电,很快飙至教廷军队战舰能看见的区域内,杰西尼大吼:“攻击!!”
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战舰立刻发动炮火猛烈的攻击,海面战舰对左岸的沙俄,空中战舰对右边的北美洲,竟是同时发动两地攻击!
两岸迅速展开应对措施,龙老板一人之力便能撑住海岸防线的一处缺口,利用重力反将炮弹送回去。阿拉斯加海岸防线的传奇大佬自也各显其能守住防线,没让身后的土地遭受炮火肆虐。
奥利塔上校死死瞪着时间:“12点55分,还剩下5分钟。”
设定一点发射气象武器。
致命武器一出,必能重创教廷军队,守住人类阵营防线,但不知为何,奥利塔上校心中不安,他始终想不通剩下的三分之一教廷战舰为什么会出现在白令海峡?
为什么这三分之一的教廷战舰停在白令海峡将近半个月无所作为?他们究竟在找寻什么?选择这片区域除了威逼亚洲和美洲,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三分之一的教廷战舰在地中海,意在征服埃及和非洲。
三分之一的教廷战舰从黑海到西伯利亚,意在征服欧洲、敲开亚洲缺口,同时威胁美洲。
剩下的三分之一教廷战舰出现在白令海峡。
这是一眼就能看透的目的,奥利塔上校原本不会怀疑,可他突然想起张畏涂的提醒,这人说欧洲神明喜欢玩弄人心,擅长故布疑阵迷惑他人。
张畏涂猜测分布三地的教廷战舰或许还有其他主要目的。
奥利塔上校觉得张畏涂想多了,可是失去信号的埃及、半个月无动静的白令海峡,以及原本战无不胜、一路高歌,跨过乌拉尔山海的教廷军队竟被一枚气象武器轻而易举地攻下来,他便觉得奇怪。
究竟哪里不对?
***
梵蒂冈教廷。
红衣主教将他从卫星系统中心那儿获取来的信息汇报给‘教皇’:“埃及信息仍被屏蔽,卫星无法探测,通讯中断,无法联系第二军队。
第一军队先锋队折于鄂毕河,失去联系,失去西伯利亚平原阵地,联盟军反扑,准备越过乌拉尔山脉抢夺莫斯科。
第三军队正对沙俄和阿拉斯加州发动攻击,双方势均力敌,形势于我方不利,是否提供支援?”
红衣主教站在门口,低着头,目光不敢乱瞟,只见到教堂大厅内遍地绮丽斑驳的光影。
良久,传来‘教皇’的声音:“快了。”
什么?红衣主教听不明白。
“有一只小老鼠偷偷溜进来。”
哪来的老鼠?
红衣主教更加迷惑,眼前突然出现教皇华丽的衣袍,忍不住抬头,只看到‘教皇’圆润的面孔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挂满宝石戒指的手指伸到他面前。
“天父,上帝,我主!”
红衣主教激动不已,跪行向前,刚握住‘教皇’的手就看见一片飘落的雪花,不由愣住。
奇怪,梵蒂冈的晚春哪来的雪花?
六瓣雪花飘落地面,瞬间结冰,冻住红衣主教的衣袍,没等他反应过来,冰雪爬满身,霎时间成了一座冰雕,女人的轻笑自红衣主教后脑勺传出来。
‘教皇’手腕轻抖,与之接触的红衣主教的手指尖开始融化冰雪,意识回归,迅速爬起退到一边,扭头看过去,只见到雪花簌簌飘落,拼凑出一个人影。
“谁!”红衣主教厉声呵斥。
人影从模糊到清晰,彷如古希腊女神,笑意盈盈地望着‘教皇’:“初次见面,撒母耳。”
先知撒母耳是欧洲神明的马甲之一,但没人知道这是祂的本名,见面直呼‘撒母耳’,显然知道这是祂的本名,应该是同时代的神明。
从着装能看出是来自古希腊的神明——
“居然有漏网之鱼。”
撒母耳笑了,双手交握,像一个温和慈祥的长辈,凝望着携带冰雪而来的客人:“冬日女神喀俄涅?”
喀俄涅也笑得温柔腼腆:“我名不见经传,没想到您能记得。”
撒母耳:“每一个我想杀死的目标都记得很牢,只是当初铲除古希腊神明,我也受到重创,没好好查缺补漏,让你多活了几千年……是我的疏忽。”
他看着喀俄涅:“那么,你是准备来送死的吗?”
喀俄涅摇头:“我来报仇,你让我流亡数千年、无家可归的仇。”
撒母耳:“欢迎之至。如果所有的漏网之鱼都能像你一样乖巧,我就不用这么辛苦地寻找他们了。”
喀俄涅看向他身后的教堂大厅,里面已然变了模样,透明的绿色光屏重重叠叠,依稀能分辨明白,是来自全球各地的坐标和各种数据信息。
其中一块黑屏,观看坐标,应该是埃及和地中海。
“我猜你在找失踪的诺亚方舟,被藏起来的应许之地,还有……丁燳青。”
“聪明。”撒母耳凝望着喀俄涅,声音轻柔无比:“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喀俄涅点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撒母耳耐心十足:“是什么?”
喀俄涅:“我想知道战舰进攻埃及、西伯利亚,停在白令海峡的目的,不只是抢占地盘,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吧。非洲和埃及有无数忠于你的信徒,明明你是最依赖人类信徒力量的神明,可你毫不犹豫地放弃他们……除非另有目的。
我从西伯利亚平原过来,第一批翻越乌拉尔山脉的军队覆灭。
虽说气象武器力量强大,但事情太过于顺利。
随军携带的设备或许不够灵活,可是你们攻占欧洲的伽利略卫星系统,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发现?”
撒母耳招手:“过来。”他进入教堂大厅,见喀俄涅不动便说:“你不敢?”
喀俄涅怎会不敢?
她提起裙摆进入教堂大厅,顺着撒母耳的手指看过去,却见黑屏的透明光板骤然亮起,出现模糊的影像。
少倾,影像清晰,从卫星地图变成3D实景地图,漂浮而过的白云表明此时的视角是在高空,下一瞬高速坠落,黑空间变得逼仄,从蔚蓝色变成土黄色。
视线定在土黄色的墙壁,仔细辨认墙壁一隅的雕刻,喀俄涅瞳孔紧缩,心脏一紧,向前一步,认出这墙壁符文是她极为熟悉的阿拜多斯神庙。
阿拜多斯神庙是冥神奥西里斯的起源地,也是九柱神最后的藏身地。
喀俄涅流亡至埃及,就被收留于阿拜多斯神庙,因此对神庙的一砖一瓦都格外熟悉,当然更清楚那边的战况,只她没想到本该被天空之神和大地之神屏蔽的埃及,竟再次出现在欧洲神明的监控之中。
她连忙镇定心神,大脑飞快运转,抽丝剥茧地猜测欧洲神明的目的。
阿拜多斯神庙除了九柱神还有什么?撒母耳的目的是摧毁九柱神?
不太对,没必要,如果撒母耳心中有一个等式,埃及人民的信仰小于希伯来人民的喜恶,大于虚弱的九柱神,所以对方的目的是阿拜多斯神庙?
阿拜多斯城现已没落,但在九柱神盛行之时,曾是无数埃及人心目中的圣城,络绎不绝前往圣城朝拜,将尸体埋葬在圣城、神庙,以此为荣。
九柱神之所以躲在阿拜多斯神庙,是因为该地信仰最浓烈,更因为一种吞噬灵魂的巨大怪鸟:巴。
在埃及神话的传说里,巴是人面鸟身的肉食性怪物,代表不朽的灵魂,真相却是巨大怪鸟不知何地而来,潜伏埃及,以灵魂为食,被镇压于阿拜多斯城,头顶就是阿拜多斯神庙。
喀俄涅脸色剧变,她猜到欧洲神明的目的了。
“灭世怪物不是来自异空间?”喀俄涅毛骨悚然地看着面目温和的撒母耳,低声猜测:“你的目的是召出陆海空三只灭世怪物,埃及是空中之王席兹,西伯利亚平原是陆地之王贝希摩斯,海中之王利维坦在白令海峡?!
这三只怪物跟恐怖天使不是同源生物?不在同一个异空间,而一直存在于地球上?”
撒母耳咧开嘴角,笑容充满无尽的恶意。
“当然不是同源生物,三只灭世怪物是我跟强武融合后,继续吞噬恐怖天使所在的异空间得到的能量体,因为没办法完全融合,所以将它们分割成三份,分别藏在地球各个不同的地方。”
喀俄涅近乎于惊惶地瞪着撒母耳,过于震惊而导致大脑空白,她知道撒母耳表现出来的实力远不止于此,只是没想到祂竟还将更强大的力量分成三份!
如果力量全部融合,那将会得到一个怎样可怕的怪物?
喀俄涅僵硬着脖子,牙齿打颤,瞪着无声的光屏中出现地动山摇的一幕,阿拜多斯神明坍塌,然后是整个阿拜多斯城坍陷,九柱神神像分崩离析。
接着是垂天之翼拔地而起,遮天蔽日,庞然巨物骤然扶摇直上高空,黑暗降临,民众跪地颤抖,而城市被轻而易举地摧毁,非洲大地沦为巨兽肆虐的人间炼狱,而前线战斗的古埃及众神措手不及。
“最后的审判日要到来,利维坦、贝希摩斯和席兹要成为圣洁者的食物。”
撒母耳叹息着,转动眼珠,看向喀俄涅:“告诉我,丁燳青和岑今在哪里?”
第206章 裁决(3)
西伯利亚平原,鄂毕河流域,乌拉尔山脉以东。
战时联盟大军穿过鄂毕河,抵达乌拉尔山脉,准备越过山脉潜入东欧,侦察队潜入山林探查东欧军情,此时全军在雪地平原安营扎寨。
李道一出现在一座山峰峰顶,负手眺望山林和万里平原,眼皮不停跳,脑中回想前几天发射的气象武器,解决第一波教廷军队。
全程顺利,毫无波澜。
后方的东欧和前方的白令海峡均无支援,好像这波就是送来铺路的棋子。
烈日当空,晒化针叶树树冠上的积雪,林中一只胖乎乎的山雀突然扑棱翅膀,吱吱喳喳地飞走,李道一一开始没在意,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山林动物接二连三逃蹿下山。
目之所及,狐狸、猞猁等哺乳动物,松鸡、雪鸟等鸟雀类,甚至还有大型野兽棕熊也从洞穴中钻出来,纷纷朝山脚跑去,这阵仗要么山林地震、要么雪崩。
总而言之,山峦很危险。
李道一立即将消息通知下去,命令全军即刻向后撤退,轻装逃离乌拉尔山脉。
指令刚下去,全军收拾装备准备动身,便明显感觉到大地颤动,山摇地动,一阵又一阵,针叶林摇摇晃晃,砸落一抔反光的雪。
全军回头看向绵长的山脉,不知谁喊了句‘雪崩’,引起小幅度地骚乱,好在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很快调整心态和步伐埋头逃跑。
李道一步伐轻盈,仿佛武侠小说里的轻功纵云梯,身姿缥缈地滑落山脚,脚尖一沾地,地面震感明显,天地刹那变得昏昏沉沉,不祥预感在心中弥漫,身后突然传来轰隆声响,扭头一看,却是山顶雪崩。
雪崩如海啸,疯狂淹没一切路障,高大的树木、矮小的灌木,毫无抵抗能力被迅速推倒、淹没,来不及跑下山的动物也淹没在厚厚的雪浪中,山雀一群又一群,挥舞翅膀朝太阳的方向飞去。
李道一加快速度奔至河流,河面冰块四分五裂,稍不小心就会掉进湍急的河里。
跑至河流中央,天地忽然静寂,震感消失,雪崩中止,埋得不深的动物赶紧爬出雪地,却跑得更快,惊慌失措的模样仿佛身后有天敌追赶。
李道一眼皮不跳,心脏却狂跳,目不转睛地瞪着绵延不绝的乌拉尔山脉,忽然发现环境死寂得可怕,仓惶奔逃的动物出于本能,吓得连口气都不敢大喘。
异状突生,不过分秒之间。
大地震动得厉害,河面冰块发出噼啪声响,砰一声骤然裂开,河水竟然炸开,李道一速速飘远,躲开溅过来的冰水。
脚尖点着冰面,那冰面脆弱不堪,一碰即碎,逼得李道一不得不连连后退,直到度过宽阔的河面,刚站定河面,整条看不见头的河流冰面就全都裂开,炸出一条条肥美的淡水鱼。
远处轰隆隆作响,山脉从中裂开,波及大地,裂缝由远及近,止于河流,河水迅速灌入地面裂缝。针叶林被雪崩淹没一半,剩下一半在山崩地塌中沦陷泥土之下,由山脉的两端向中间这一处开始土崩瓦解,土块陷落,灰尘滚滚,山脚下的平原也分崩离析,裂出无数深渊缝隙。
“吼——!”
像深海鲸叫的恐怖兽鸣自山脉深处传出来,猛然一只巨大的黑色爪子攀上山峦,乌拉尔山脉颤抖,岩石土块滚落,像有什么东西从山脉里面将其撕开,乌拉尔山脉纵向裂成两半,露出黑色爪子的完全形态。
山河移位,满目疮痍,河水倒灌,冰块和雪水掺杂在一起,流进深渊裂缝,和着土块岩石,变成翻涌的污浊泥水。
一只巨大的怪物撕开乌拉尔山脉从中爬出来,通体乌黑,通身布满彷如石油的黑色流状液体,样貌畸形,头部像颗瘤子,面部从中间裂开,里面都是密集的牙齿,四肢像兽爪,后背长有形似于人手但格外柔软的肢体。
怪物一站起来,高耸入云,东欧和北亚两地的人类都能看到盘踞在乌拉尔山脉的阴影。
饶是预感不妙而有心理准备的李道一,见到这只怪物都不由面部轻微抽搐。
怪不得人类联盟反击如此顺利,原来教廷真正的大招在这里。
李道一拍下怪物的全身照,将其传输回总部,而后马不停蹄地跑,对着通讯器大喊:“全军撤退!!”
渡过鄂毕河,那边有一个人类城市,居民早已撤退,现成为联盟的战时要塞之一。
战时要塞弹药充足,或可以抵挡这只怪物,不能让其跨过叶尼塞河,因为那里是人类的安置点之一。
东欧等不信仰教廷的居民,以及沙俄国民向北亚方向撤退,就安置在叶尼塞河附近的城市,所以联盟军必须以叶尼塞河为最终防线,守住后方居民的安置点,直到他们被送到真正的安全区。
李道一下定决心:“全军撤至战时要塞,准备正面迎敌!”
怪物的身体比山峦还高,平原没有障碍物,士兵清楚地看到怪物全貌,惊吓惶恐之余,脑子里只剩下听令行事的本能,朝着要塞狂奔而去。
此时下午一点整。
数据分析员汇报出信息侦察数据,一一确定过后,看向奥利塔上校。
奥利塔上校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下达指令:“发射风暴发生器!”
“四月三日下午一点整,对白令海峡发射风暴发生器——发射!”
舰船炮塔上观察海峡中心的教廷军队的龙老板瞥了眼时间,低喃一句:“开始了。”
肉眼无法追踪到的深海深处,有海鱼似的风暴发生器悄无声息潜到教廷战列舰下方,无声无息地爆炸,白色的浪花炸成一朵蘑菇云的形状,海浪被推高,摧枯拉朽般地冲撞海面的冰块。
同一时间里,赶回来的杰西尼跳下冰地雪车,三两下蹿上战列舰用力扬手,目眦尽裂地喊:“启航!不要管任何设备——跑!!”
指令被扩放出去,上百艘战列舰喷气,晃动数下,离冰面半米,冰面颤动,海啸自下而上,骤然喷射而出,巨大的冲击力推动战列舰将其送至高空,而下方海啸咆哮,海浪扬起百米高,崭新坚固的冰地雪车在这冲击之下竟直接破裂成碎片。
海啸一起,龙老板便放下望远镜,摆手下指令:“出击!”
冰面破开,洋流改向,海水湍急,行船速度疾如雷电,抵达教廷军队所在的海域时,海啸已然结束,海面漂浮无数杂物,大海异常平静。
战舰趋于稳定,杰西尼扶着船舷俯瞰下方战意高昂的人类联盟战列舰,无视联盟打响的第一炮,目光惊惧地瞪着大海里的巨大阴影。
像是一只放大百倍的鲸鱼,又有点像放大数百倍的海豹,全长两三百米的战列舰漂浮在阴影的上方,犹如小孩子的玩具船,渺小脆弱得不堪一击。
上百来艘人类联盟的战列舰只看得见天空的敌人,完全没发现脚下匍匐的怪物,教廷真正的武器!
“海中之王,利维坦。”
拥有巨物恐惧的杰西尼喃喃说着话,扶着船舷的手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冀北根据地。
信息截取到李道一发送回来的照片,数据分析员调出总数据库资源对比,最后还是李善水从黑箱古卷里找出怪物对应的资料。
“陆地之王贝希摩斯,《旧约·次经》记载上帝在创世第五天造出动物、飞禽和鱼类,挑选出其中最独一无二的两只兽。雌为利维坦,雄为贝希摩斯,因它们太贪婪,所以分开,一个放在陆地山峦间,一个扔进深海,不能使其相见。
等到末日来临,利维坦、贝希摩斯和席兹三大灭世巨兽都将成为圣洁者的食物。
而黑箱古卷的记载更为详细,我们推断它们有可能会增长欧洲神明的力量!”
李善水一结束话语,便由林善渊补上:“在被吞食之前,人类会先死于三大灭世巨兽,甚至不用欧洲神明动手,更别提吞食巨兽之后的欧洲神明。”
他下定最后的结论:“如果说之前人类对抗欧洲神明的胜算率有10%,现在恐怕连01%都不一定有。”
张畏涂深呼吸,食指点着空气:“平原的人类安全区坚持不了多久,先通知老龙,放弃白令海峡的战场,前去负责人类撤退任务。”
李善水:“立刻联系……白令海峡的阴影是什么?”
张畏涂预感不妙:“出事了?”
李善水十指如飞,放大卫星监控数据:“海峡出现巨大的阴影,无法观测清晰,失去和龙前辈的联系——无通讯,尝试战列舰信号通讯、通讯完全中断!”
林善渊:“我有不好的预感。”
张畏涂太阳穴抽疼:“能不能联系到巫雨洁?不要再管情报是否会被截取,一旦实力拉开差距,什么情报都会失效……我要知道埃及的战况!”
李善水:“通讯联系中,请稍等。”
片刻后,光屏直接出现巫雨洁的脸,她摆手打招呼:“废话不多说,我知道你们来电的原因。我现在在以色列和埃及的边境,一跨过边境、进入埃及就会被屏蔽信号,所以我找了个高顶位置,能看到埃及目前战况。”
众人不解,位置再高也不可能看得见前线战况。
镜头翻转,先扫过天空,接着九柱神入境,天空突然暗下来,镜头向上,只见高空云层有巨大的阴影掠过,忽而一只巨鸟破开云层,冲向九柱神,将那四名幻化出来的神明撕碎。
九柱神并非实体,被撕碎仍能重聚,因而双方缠斗不休,战况激烈,沿海城市几乎被夷为平地。
“……艹!”李善水惊愕不已。
林善渊:“空中之王席兹,可以知道白令海峡的信号为什么中断,因为利维坦在那里。原本我们的战略只针对战列舰,现在出现巨大变数,任何支援都来不及,设备、武器、水粮……尽全力调动也根本来不及,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还有大量来不及撤退的居民。”
最可怕的是白令海峡和西伯利亚平原距离华夏何其近?
欧洲沦陷,非洲和亚洲早晚也是囊中之物,没有破局之法。
对人类来说,眼下是死局。
“还不是死局。”
李善水等人讶然地看向张畏涂,后者一脸平静,目光深沉得可怕:“还有喀俄涅,她和古希腊强武换来的竞技赛,可以延后战争时间。”
***
“告诉我,丁燳青和岑今在哪里?”
梵蒂冈大教堂,撒母耳直勾勾地盯着喀俄涅。
“你果然很在乎他们,”喀俄涅话锋一转,“是因为他们能杀死你,所以你害怕吗?”
撒母耳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姿态,看着喀俄涅的目光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充满傲慢和高高在上。
“别试图激怒我,你会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喀俄涅:“激怒你?我可不够格。”她站在教堂中央,静静地看着撒母耳,柔和的阳光透过花窗洒落下来,像神光笼罩着美丽神圣的女神像。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只是丁燳青欠我一个愿望。”
撒母耳的表情微变,目光渐冷。
冰霜爬上喀俄涅的脚背,从不会伤害她的冰雪冻僵了她的小腿,而喀俄涅无动于衷。
“我代表古希腊众神向全球发起奥林匹克祭神活动,从今日始、到仲夏结束,在此期间,不得发生杀戮,止兵戈之争,以文化交流和和平竞技为沟通桥梁——”
冰霜冻结喀俄涅的胯部,使她的下半身晶莹如冰雕。
“请你接受,撒母耳。”
撒母耳脸上的笑容消失,吐出几个字:“我拒绝。”
喀俄涅:“拒绝会被裁决哦。”
冰霜蔓延至胸部,喀俄涅温柔的目光和笑容变成嘲讽:“负责仲裁的神明也是你的‘老熟人’。撒母耳,你还记得苏美尔众神留下来的预言吗?”
撒母耳脸色阴沉,目光瞬间阴毒。
“从谎言中诞生的神明,将终结于祂所制造出来的谎言,我们称之为‘愚蠢自大的作茧自缚者’。我付出我的生命呼唤裁决者,而你,”喀俄涅一字一句,终于流露出流亡千年的仇恨:“会死得很可怜哦。”
撒母耳勃然大怒,一掌拍过去,已然完全冰雕的喀俄涅瞬间成碎块。
正在此刻,梵蒂冈上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暗影,透明的墨蓝色光屏铺满整个梵蒂冈的天空,并向外延伸出百米,而后墨蓝色光屏迅速搭建出炮台雏形,接着长出一节机械节肢,关节点再组建出机械节肢……如此循环往复,不过少倾,高空便布满无数机械节肢,仿佛科幻片里出现在人类上空的星际飞船。
节肢的关节处伸出一个直径两米的炮口,无数的关节处便延伸出成千上万个黑色的炮口。
黑沉沉的机械带来沉重的压迫感,梵蒂冈的人们跪地祈祷,以为这也是主的神迹。
“古希腊强武,裁决:达摩克利斯之剑。”
撒母耳阴沉地吐出这几个字。
比强武,祂不怕,真正带给祂压迫感的是此时站立在强武之上,负手俯瞰祂的——
丁燳青!
第207章 校竞(1)
“你手里的强武果然来自古希腊,我很好奇,你当时不是吞噬了古希腊?怎么还送给喀俄涅一个愿望?是猫送给耗子最后的仁慈吗?”
撒母耳眨眼漂浮到高空,却不能越过强武,只能屈居丁燳青之下,不得不仰视,这让祂难以忍受,故而刻意拉开距离,尽量保持平视的姿态。
“告诉你一个真相。”丁燳青睥睨着撒母耳,说:“古希腊众神借由喀俄涅亲自送给我强武,交换一个愿望。兵不血刃,我就拿到你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的强武。”
“兵不血刃?”撒母耳嗤笑一下,冷漠地注视丁燳青:“我记得你当时屠了大半个古希腊。”
丁燳青:“就算我屠了大半个古希腊,人家还是最恨你,宁愿把强武送给我,交换一个能够杀死你的机会……你做神多失败?”
撒母耳:“不屑我行事风格的神都死绝了,事实会证明我才是真理。”他打量着面无异色的丁燳青,接着目光逡巡偌大的强武:“你有强武,我也有强武。我知道你的实力在高级神明之上,我吞噬消化三大灭世巨兽,不一定会输你。”
丁燳青:“你可以试试。”
撒母耳不敢真试,祂和丁燳青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以前胜算最大的时候也不过两败俱伤,而今挑衅的底气来源于北欧强武。
“我不信你能融合命运碎片,让两大强武和平相处。”
丁燳青淡漠地看他,像在看一只虫子,目光冷淡,不需言语,就让撒母耳自动脑补华夏一句古语‘夏虫不可语冰’,仿佛祂还是数千年那个弱小、无用的爬虫。
明明都是从卑微的食物链底层爬上来的,丁燳青哪来的傲气看不起祂?
这时,丁燳青抬手,食指动了一下,成千上万密集的炮筒当即倾斜三十度,黑乎乎的炮口对准撒母耳:“再确认一遍,是否拒绝奥林匹斯祭神活动期间的止戈禁令?”
撒母耳死死地瞪着丁燳青,头皮发麻,脑子动得飞快,想着如今的局势明显偏向教廷,祂有强武和灭世巨兽,或能提高胜算,可是丁燳青的实力太深不可测,直到现在也没底。
如果丁燳青真拥有两个强武、真融合了两个强武,祂本身实力该暴涨到什么程度?
人类的信仰于祂而言还有用处,真刚到底,恐怕伤及根基,何况丁燳青的强武直接出现在欧洲、祂的后方大本营,威胁太大、还是徐徐图之为妙。
但,丁燳青当真融合两大强武?
如果现在的丁燳青只是虚张声势,就这么放过,岂不错过大好机会?
自筹谋灭绝其他神明体系至今,撒母耳就心知祂的天敌只剩下丁燳青和先知预言里的‘圣人’,无论哪个,都没办法让祂安心。
短短几个瞬间,撒母耳心中闪过无数心思,由此可见祂虽聪明、喜好算计,但也多疑谨慎。
心念百转,撒母耳还未做出回应,丁燳青便神色恹恹,语气不耐烦地说道:“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现对你进行裁决——”
“等等!”撒母耳心惊,想着丁燳青似乎迫不及待希望祂拒绝禁令,然后实行裁决,可祂要是看不惯,早在五千多年前就能一举歼杀祂。
可丁燳青没这么干,这疯子绝不可能忍下这口气,除非他没办法杀祂。
电光石火间,撒母耳恍然大悟:“你不能杀我!”
丁燳青食指一顿,抬眼,目光幽幽,看不出情绪。
撒母耳更笃定:“你没有任意驱使强武裁决我,除非创造环境,有一个我违反禁令的前提。裁决……达摩克利斯之剑是裁决,先有禁令,再有裁决,就跟圣枪一样,人类需要犯罪,才能对他们审判——
所以我同意禁令,遵守禁令!”
丁燳青安静地看祂,食指微弯,一个炮口瞬时投射出一束类似于太阳光的光芒,出现和消逝的时间不超过三秒,射程在三四十米之内。
普通无奇,看不出丁点危害。
但是撒母耳的生物本能发出刺耳的预警,告诉祂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亡,否则会有可怕的后果。
因此两三秒内,撒母耳瞬移到相反的位置,与光束惊险地擦肩而过,余光扫过光束,瞳孔撑大,发现被光束扫过的地方发生时空紊乱。
虽然很快被宇宙中的暗物质能量自动补全,但的确是有物质和部分能量消失了。
撒母耳脊背一阵寒凉,没想到强武裁决的威力如此可怕,宇宙的本质是能量,一部分能量以物质的形式存在,所有祂见过的强武都以抽取宇宙能量并将其转化为看得见的物质,再用物质击打其他物质达到毁灭的目的。
而祂抽取能量为己所用的能力,都有一个‘物质为媒介’的前提,须抽取物质,转为成另一种物质,简单点来说就是对物质的重组,根本做不到直接抽取能量,随意捏造。
但丁燳青的强武却能直接抽取宇宙能量,转化为物质,将其他物质击打成不稳定的能量,连时间、空间和光这类无法直接接触的物质都能被消灭,那么祂呢?强大的神明呢?
一击之下,是否会变成无知无觉的一团能量体?
答案是肯定的。
撒母耳再次为旧神带来的强武而惶恐,强武之下,诸神如蝼蚁,神明之上,旧神之上,宇宙之中,创造出强武的生物有多强大?
细思之下,撒母耳既惊惶瑟缩,又难免生出贪婪之心。
祂稳住情绪,对丁燳青说:“我已经同意遵守禁令,同意全球境内开展奥林匹斯祭神活动,你不能再对我用裁决。”
话音一落,炮筒齐刷刷调转方向,对准撒母耳。
撒母耳:“!”
丁燳青抬起食指:“1,我想杀你就杀你,不看禁令,没有规则。”竖起中指,“2,容忍你这么久,是为了苏美尔众神的预言,你以为是什么?3。”
他竖起无名指,像个对天发誓的乐子人:“在我的剧本里,杀死你的人不是我。你要遵守这一点,当个敬业的龙套。”
丁燳青撂完话,见撒母耳没什么反应,便扯了扯唇角,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撒母耳绷紧神经,忍下这口气,警惕提防强武,没有反唇相讥。
丁燳青觉得无趣,转身离开,留下强武威慑,也不怕被偷。
撒母耳对着密集的炮口,头皮仍发麻,瞬移到炮口的背面,疑心没因此打消,当初在黑铁树林明明看到丁燳青被命运碎片打伤,伤势严重。
梵蒂冈逃亡时,还从祂这里拿走最后一大块命运碎片,而命运是所有神明体系核心最难以驯服的强武,光碎片就有极强的攻击性,碎片融合的过程也会表现出相当可怕的攻击性,会对宿主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全部命运碎片可都在丁燳青那里,他居然没被撕碎?
即使没被撕碎,也该受伤严重、实力下降才对。
撒母耳判定丁燳青虚张声势,强武威慑,行为太过刻意,至少夸大四成自身‘声势’,剩下六成‘声势’应该有一大半来自两大强武。
换句话说,丁燳青的底气来自两大强武,哪怕强武互不相融、争斗不休,也令撒母耳忌惮不已。
祂悻悻地回大教堂,驻足于门口,仰头看高空之上的‘达摩克利斯’,这代表裁决的武器此刻就悬在头顶,令祂寝食难安,如鲠在喉。
红衣主教小心翼翼靠近,“天父,第二波支援军队整装待命,随时配合三巨兽进攻——”
“停战!”
红衣主教顿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可现在形势于我方大有裨益,我担保一天之内必能攻陷埃及、沙俄!三天之内,教廷的铁蹄能踏遍亚洲和非洲——咳!”
话语戛然而止,红衣主教遭到重击,胸口凹陷,呕出一大口血,艰难地抬头看向教皇:“……天父?”
逆着光的教皇,一向慈眉善目、宽仁博爱的天父,此刻面目冷酷到极点,声音像从寒天雪地里走过一遭,冷得能杀死人。
“我说出口的话,什么时候能被一再质疑?”
恐惧攥住红衣主教的心脏,他连忙伏地求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您宽恕!”
嘭地一声,红衣主教的身躯像颗番茄被捏爆,血肉溅到透明的光屏,被吸收殆尽。
撒母耳恢复平静:“恩多。”
白发黑裙的传奇女巫从阴影中走出来,知道祂有事要说,便目不斜视地笑着说:“您请吩咐。”
撒母耳一动不动地看着传奇女巫:“黑铁森林和教廷被轰炸两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在哪?”
恩多镇定地回答:“我在现场看戏。”
撒母耳:“没有插手?”
恩多瞪大眼,理所当然的表情:“没有您的吩咐,我怎么会擅自行动?”
撒母耳:“全体女巫站在黄毛的阵营里,没看错的话,还有死在黑铁森林里的11万女巫。她们很听你的话,奉你为神,却公然和你作对,不是你的授意?”
恩多只弯着唇角:“怎么可能呢?当初我救这群女巫,也只是听从您的指令,让她们去黑铁森林送死。全体女巫只信奉‘传奇女巫’这个虚假的偶像,她们里面有几个会预言的先知,能窥见一点未来,选择人类这个阵营,也选择了黄毛这个救世主——
按照‘传奇女巫’这个形象的行事风格,不会出面阻止全体女巫的选择,而我没有您的指令,更不会自作主张出手干预。”
“是吗?”撒母耳叹息,话音一转,反问道:“你们说是这样吗?”
恩多露出疑惑的神情,看向身后,她的宠物兼手下乌鸦和黑猫都狼狈地出现,俩货看管照顾曾经的二号救主,现如今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她救下二号救主的事情暴露了。
笑了下,恩多不紧张,她从未觉得这件事能瞒过撒母耳。
“好吧,是我一时兴起,救下二号救主大卫。”恩多坦然认错,耸肩说:“因为我觉得同样是您创建策划出来的新教,他们推出一共三号救主,应该也在您的考量范围内,黄毛是一个意外,克罗尔潜力最大,大卫则是克罗尔的挡箭牌。
本来死就死了吧,也算废物利用,但我很好奇能被您看中的救主候选人究竟哪里异于常人,所以带回家研究研究。”
撒母耳盯着恩多看了半晌,语气冷淡地说:“下次第一时间告诉我。”
恩多笑容不变:“哦。”松开的掌心早被汗水濡湿。
撒母耳:“你躲在教廷里观看全程,应该知道接下来将停战至少三个月,已经超出我计划的灭世时间。”
恩多:“明白,只是我觉得意外无处不在,就算是和平的竞赛也会出现不可避免的意外伤亡。一旦伤亡基数增大,率先出现反对声浪的,会是人类。
丁燳青偏帮人类,反而被人类厌憎,那时候就是您收割更多信仰的时候。”
撒母耳:“你觉得应该举行什么样的和平竞赛才能出现更多意外伤亡?”
恩多:“密斯卡塔尼克大学的校竞,如无意外,将在今年六月举行。全体超凡者皆可参加,而我们可以借此铲除碍事的超凡者。更重要的是岑今这条大鱼,丁燳青执着于‘岑今是主角’的剧本,操控两种强武营造一个和平的全球竞赛,虽说大材小用,但背后的目的不就还是岑今?
我们也能借此确认岑今是不是真正的救世主——”
撒母耳猛地瞪向恩多,目光凶厉无比。
恩多被威压所吓,胸口传来窒息感,连忙低头不语,内心越恐惧则越兴奋,反应这么大,说明祂真的很在乎预言。
又想吞噬人类的信仰果实,又害怕预言里的死亡,贪心不足会被撑爆肚皮的~~
第208章 校竞(2)
尼罗河三角洲,海面飘满零碎的战舰尸体,宽阔的河里长满幽绿的藤蔓,海洲沿边的城市遭遇大轰炸,早成废墟。
顺着尼罗河向南往上走,抵达某处流域,靠近城市港口,可见到一个编织严密的巨大绿藤蛋状物,被护得严严实实。沿着水中绿藤,溯其根本,来到非公海区的海面,战列舰被拆得七零八落,人尸遍地。
巨鸟自阿拜多斯城拔地而起,遮蔽天空和太阳,一个旋身飞上万里高空,眨眼便出现在三角洲的位置,翅膀一扇便打散沙漠之神和风之女神,自高空俯冲下来,自身体重加上冲击力直接将海面的水和亡灵军队拍散,锋利的爪子一勾,便将藤蔓撕碎。
巨鸟鸣声如鹤唳,直上九天,踏破云霄,引起地震,与之共鸣,玻璃制品噼啪震碎,连钢铁制的物品都承受不住声波攻击而出现凹陷痕迹。
士兵和超凡者不堪其扰,竭力捂住耳朵,抱头潜入水中,减缓声波攻击带来的伤害。
参与作战的人基本会游泳,又有冥神奥西里斯的协助,全体士兵不约而同潜泳进尼罗河,逆流直上,朝横亘河面的巨大绿藤蛋状物游去。
绿藤蛋状物保护着逃亡中的埃及民众,是生命女神伊西斯的产物。
埃及神话中,生命女神伊西斯和冥神奥西里斯是夫妻,后者同时兼职农业之神、尼罗河之神,双方联手,打造出来的‘保护屏障’无比坚固,目前是埃及最安全的区域。
外界发生的一切,安全区内有一部分民众惊讶于他们竟能看到,仿佛与风、沙、水和藤蔓共享视角,但是同旁人说起,又见他们满眼茫然,不知何故。
略一思索,心中就明白原因,大概因为他们从未信仰希伯来神明,死里逃生时,匆忙瞥见古埃及神明保护他们的身影进而信仰萌芽。
不过微末的信仰,古埃及众神便愿意童年他们共享视角,姿态卑微到尘埃,令他们心酸不已。
其他不知外界发生什么的人惊讶于身边有人匍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仔细一听,却是称颂古埃及众神的赞歌。
他人不解之际,外面骤然轰隆作响,天地晃动,吓得所有人尖叫哭喊,好半晌才听到外界巨大响动离他们越来越远。
这时靠岸的船只上,有人发现水下藤蔓出现松动的迹象,当即惊叫,士兵们的枪口顿时围堵住这一块地方。
片刻后,藤蔓松开,露出一个缺口,穿着同类作战服的士兵和超凡者陆续从水下爬出来,遇见叶胜英等人便将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叶胜英:“我就觉得城市里的土、风、空气……全都活过来,感觉果然没错。”
老鬼逡巡过一遍逃进来的活人,皱眉询问:“十刹海呢?”
叶胜英挑个军阶比较高的人询问,得到殿后的回复,沉吟少许后说道:“老鬼,我们几个出去支援。”
老鬼愁容满面:“情况不妙,古埃及众神本来虚得要命,接受祭司的血祭——自古以来,各大神话体系都有血祭的习俗,的确对提升神明力量有帮助,因为众生万物在死亡时迸发出来的求生意志最强烈,带着强烈信仰赴死,压倒这股求生意志,短时间内反哺神明。
依靠血祭,古埃及众神能击退进攻者,但是欧洲神明还在埃及的土地上埋下后招。
听描述,应该是巨鸟席兹,古埃及众神被弄死是时间迟早的问题,后方支援恐怕来不及,我估计还有另外两大巨兽出现在不同地区对人类方进行攻击,联盟很可能自顾不暇。”
不得不说,消息闭塞的老鬼仍将形势猜得七七八八,可见平时功课做得有多足。
叶胜英:“那没办法了,古埃及众神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老熊:“最后一道防线?非洲太脆了吧。”
叶胜英潜入水,闻言回他:“是非洲的原始宗教太脆,刚不过希伯来,这玩意儿跟吸血水蛭一样,见血就钻,钻进去就能吸干血髓,根本没法拔除。原始宗教还没形成体系就被干趴下,更多原始宗教不能做到完全洗脑民众,不够疯狂拥护,也会被轻易干趴。
不过这正说明还能留存至今的原始宗教野蛮且强大,好好利用起来,不失为一大助力。”
老熊等人先后下水,离开安全区,悄悄爬上岸,飞快穿梭于废墟中,偶尔见到一两个教廷军队士兵便干脆利落地补枪。
冲到港口处,远远见到匍匐于大海之上的巨大阴影,一行人齐刷刷刹住脚步,看古埃及众神如何被一次次虐杀、又重塑躯体,肉眼可见地虚弱。
叶胜英站在废墟之上眺望,心中滋味复杂,诚然他们对神明从无好感,一直都将神明视为天敌,当然他们枪杀过无数诡异、经历大大小小的战争,基本都跟神明作祟有关,‘神明等于天敌’的想法根深蒂固。
人类经历的大危机也是高傲的神明搞出来的,埃及面临的灭国之祸也是,偏偏拼死保护埃及的,也是神明。
老鬼唏嘘:“跟港城那次一样,保护人类的,居然是我们一直铲除的诡异。”
老熊挠着头不解:“那以后要怎么样?继续敌视神明、诡异,奉行灭绝的铁律?”
叶胜英:“有以后再说吧。”
话音一落,便听到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行人警惕敏捷地扭头,见到全身血块污渍的十刹海才稍稍放松神经。
十刹海:“你们怎么来了?”
叶胜英:“出来帮忙。”她昂着下巴问:“能撑多久?”
十刹海神色肃穆:“奥西里斯说祂们要使用亡灵书,应该准备杀死巨鸟席兹。”
叶胜英:“亡灵书?埃及强武?不能直接写死欧洲神明?”
十刹海:“亡灵书和神明是此消彼长的东西,缺陷很明显。九柱神衰退,亡灵书变得很强大,的确能写死欧洲神明,但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以九柱神现如今的实力,合伙起来牺牲自己,也只能写死巨鸟席兹。”
叶胜英一个激灵:“古埃及的强武挺坑的啊。”
十刹海:“否则你以为欧洲神明会选择直接消灭埃及,而不是搜刮强武?据记载,古埃及强武来自旧神时代一个没脑子的物种,杀敌时喜欢自爆,所以造出这强武,能越级屠神,甚至屠一整个神明体系,也能复活任何物种,条件是宿主必须牺牲。”
老鬼:“意思是说,九柱神决定牺牲自己,杀死巨鸟席兹,守住古埃及?”
十刹海点头,看向港口的方向。
此时,港口一艘沉了大半的战列舰舰岛上,冥神奥西里斯和死者守护神奈芙蒂斯一左一右站定两边,驱使着亡灵军队对教廷军队赶尽杀绝后,便使亡灵军队化为巨大的骷髅。
一缕黄沙吹到两者身后,化出战争与沙漠之神赛特,一缕狂风袭来,走出风与空气之神舒。
祂们相互配合,黄沙为甲、风为干戈,包裹巨大骷髅,使其身披铠甲、手执刀枪,迎风而战。
绿色的藤蔓顺着甲板爬上来,化出生命之神伊西斯。
与此同时,骷髅的左臂出现绿色藤蔓编织的盾。
雨水、天空、大地、太阳,代表自然之物的神明化出虚影,站立于舰岛之上,沉闷的鼓乐之音自虚空中响起,仿佛梦回四千年前的众神血祭。
身后的城市轻微摇晃,尼罗河河水沸腾,此方天地似乎预感到众神即将身殉,率先发出哀鸣之声。
悲鸣的情绪感染万物,牛羊仰天长嚎,尼罗河安全区里的人们心有所感,茫然四顾,后方城市奔逃的人们若有所感,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港口的位置。
尽管人们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与生俱来的血脉早已同埃及的土地、尼罗河融为一体,即使抛却信仰,也无法磨灭羁绊。
年老的长者匍匐于逃亡的长路,向着北方的位置朝拜,年幼者有样学样,新生的信仰焕发九柱神的生机,哪怕杯水车薪。
巨鸟席兹自高空降落,全身浴火,尖锐锋利的喙劈开全副武装的骷髅,宛如一柄利剑将其劈成两半,发出鹤唳长鸣,海水动荡,巨大的身影即将接触海面时竟硬生生拐弯,掀起百米海浪,朝着九柱神所在的战列舰横冲猛撞而去。
连维持实体都艰难的九柱神根本难以抵挡这一击,墨蓝色的海水扬起五米高,一道窈窕的身影突然蹿至战列舰的船桅之上,扬起的墨蓝色裙摆与海浪交相辉映。
“天罗地网。”
白色的刀光剑影连海浪都被劈碎,喷过来的炽热火焰被割裂成无数细碎的小火苗,露出巨鸟席兹如山峦般的身躯,狰狞的头颅像一座小山峰,嘴巴张开到最大,吞天咽地般可怕。
瞳孔紧缩,红血丝爬上眼白,及时赶到现场的巫雨洁沉声道:“剑破万法。”
无数海水凝聚成冰,化为长剑,形成密集剑雨,刺向巨鸟席兹,如蚁食象,鳞集攻击终于在巨鸟席兹庞然大山似的身躯制造无数伤口,迫得巨鸟席兹不得不放弃进攻,调头奔向城市的方向。
十刹海等人连忙趴在地上,差点被翅膀扇起的风吹走。
巫雨洁跳下舰岛,找到还能用的通讯放大器,将其踢到甲板高处,插好电、对准话筒,高举手机,按下外扩键,广播来自教廷和人类联盟双方的停战协议。
“……暂时休战,择欧洲捷克首都布拉格、非洲埃及、北亚西伯利亚平原、梵蒂冈作为校竞赛场地,以和平交流为主,如有意外,一概不负责。全球高等生物,不容反驳,不容拒绝。”
同样的一段话在西伯利亚平原和白令海峡两岸响起,炮火激烈的战争顿时按下暂停键,敌我双方面面相觑,场面尤为滑稽。
上一秒还在生死边缘挣扎、悲愤交加,下一秒突然说握手言和,一起参加奥运会,岂不可笑?
不过他们细心一琢磨,就琢磨出味儿来,那话里的‘如有意外,一概不负责’,这‘意外’的可操作性太大了。
这厢,埃及,尼罗河三角洲。
巨鸟席兹停止进攻,但是仍然匍匐在高空之上,对这片土地虎视眈眈。
巫雨洁揉着酸痛的胳膊,回头看向只剩下冥神奥西里斯的舰岛:“风还在,绿植没枯萎,空气清新,通讯还是接不上……九柱神还在,你们的血祭没完成?”
奥西里斯是个面容俊美的男人,绿色的皮肤也无法磨灭精心雕琢的、符合人类审美的面孔,他性格意外的温和宽厚,像润物细无声的尼罗河。
“恰恰相反,血祭已经完成,九柱神的生命正在流失。”
赶过来的十刹海等人闻言,当即开口:“巨鸟席兹还活着,难道你们越级屠神?杀得了欧洲神明吗?”
“屠神不是我们的职责。”
“那是什么?”十刹海追问。
奥西里斯笑而不语。
巫雨洁有了些猜想,目光扫向叶胜英等人,发觉他们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便知道他们隐约猜到九柱神血祭的目的。
“先安顿活着的人类,送他们到安全区,联盟救援小队正在赶来的路上。”巫雨洁尊重九柱神的选择,观望已成废墟的城市。
“校竞只是名义上的和平交流,能为我们拖延人类救援时间,实际还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只不过缩小到竞技圈。埃及、西伯利亚和捷克首都布拉格会同时开始竞技初赛,以大混斗、大逃杀为开场,最后汇聚梵蒂冈。
汇聚梵蒂冈,既是人类反杀的机会,也是欧洲神明对人类超凡者围剿灭杀的时机。”
巫雨洁挽起刀剑,负手而立。
“叶胜英、十刹海,你们和我,还有留守埃及的全体超凡者共同参与混斗初赛,其他人包括士兵退至安全区……你们明白什么意思吗?”
叶胜英:“明白。”
十刹海不语,只点了点头。
人类全力以赴、背水一战的意思,将唯一能抵抗神明和教廷军队的超凡者全部送到战争前线,一旦被歼灭,剩下的普通人类犹如牛羊,任人宰割。
所以只能死战到底,绝不能后退。
***
异空间·应许之地,迦南城。
丁燳青带回现世的消息,全体女巫(活人)和乌蓝等人坐不住,找岑今表明他们想离开迦南,参与全人类战争。
其实岑今也想去,但是迦南众神不肯放他走,理由是锻体计划还不到极致,没完全开发其身体潜能,放出这么个半成品肯定会被欧洲神明打残。
丁燳青也说不是时候,岑今只好妥协。
他不能走,乌蓝他们却可以。
于是就有了迦南城门口送行的一幕,由诺亚方舟送乌蓝等人和女巫们出去。
岑今算了算时间说:“最多两个月,我就能离开迦南。”
黄姜也掰着手指头计算:“人类肯定能撑两个月,不过这时间很悬,跟最后的审判日、也就是末日的时间很接近,鬼知道欧洲神明会不会无视强武威胁,强行启动末日。”
尤利娅:“可能性很大,毕竟《旧约》是祂为自己编写的剧本。”
乌蓝:“我的超凡之术更精湛了,模仿远古列神的威压,能完美融合进苏美尔神明行列里,连黑煤球都辨认不出来。”
图腾:“我已经制定好接收敌方战列舰的完美计划。”
乌蓝当即和图腾说:“借我一份。”
图腾颔首:“可。”
王灵仙:“上次光你一个人轰炸教廷,这次先让我们表现一下。”撸起袖子,开始激动:“驾驶诺亚方舟闪亮登场,绝对史上第一人!战争结束以后的新纪元,一定有我的辉煌记录!”
于文紧攥拳头,神色兴奋:“全世界都看着的舞台,我开始热血沸腾了。”他还举起双掌,哼哼唧唧地暗示岑今,等岑今举起双掌,他就用力一拍:“give me five!”
岑今:“……”同学们一如既往的中二,他深感欣慰。
扯皮半天,众人登上诺亚方舟,站在船舷后方,冲岑今摆手:“黄毛,我们梵蒂冈见!”
第209章 校竞(3)
埃及以及靠近埃及的周边国家都将居民送至最近的安全区,几条国道上陆续开过数百辆卡车,车上全是沉默的人类。尼罗河几百艘船只逆水航行,甲板上聚满了埃及人,他们无声地凝望身后的九柱神虚影。
九柱神虚影若隐若现,原本保护他们的绿植蛋茧一瞬间枯萎,仿佛维持它们生命的神明已经虚弱到没有力气提供生气。
铺满尼罗河的绿植逐一消失,狂沙铺满宛如废墟的城市,风和水,大地和尼罗河仿佛经历着生命流逝的过程,天空被巨鸟席兹遮蔽,仍有一个缺口叫天光泄下来。
好像代表天空和太阳的神明竭力为人类争取到一缕代表希望的太阳光。
中间一艘大轮船的二层甲板上,有一个参加过黄金法老大游行的乐团搬出乐器,先由中间的长者弹奏竖琴,一位女高音家用古埃及语歌唱九柱神赞歌。
浑厚圆润的声音唱出韵律独特悠扬的赞歌,自四千年前流传下来的众神赞歌,那时的人们还热烈崇拜着古埃及众神,每一首赞歌都包含他们对众神、河水、自然和这片天地的深情。
曾经的古埃及用这些赞歌祭祀众神,愉悦众神的心情,而今,他们还用赞歌送别,将热爱和感激深藏于其中,千百年不变的尼罗河安静地见证过去和现在,还会将这故事送到未来的埃及。
有熟悉古埃及语的学者们站出来,加入乐曲演奏的队伍,声音越来越响亮,飘向远方,无意中凝实九柱神的躯体。
奥西里斯侧耳倾听,扬起笑容,目光中有怀念,和着腔调哼起来,直到声音越飘越远,而天空再度被战列舰填满,教廷援军抵达尼罗河三角洲。
教廷军队停在三角洲上空没有其他动静,只一队队的空兵分别朝不同方向飞行,奔至其他城市落脚,布置好狙杀超凡者的准备。
巫雨洁这边也开始行动,同援军接应,竭尽全力安排人手,恨不得一个超凡者掰成三份来使用。
联盟人手紧缺,总机构和华夏把能用的超凡者都调过来,安排进前线,其中有一大半还是学生,至于普通人则在这次竞技赛中被排除出去。
普通士兵随人类迁往安全区,替补离开的超凡者岗位,后者则奔至前线,参与这场大混斗。
六天后,尼罗河三角洲八大城市居民全部迁往安全区,偌大绿洲空空荡荡,只有装备齐全的战斗人员。废墟被清理干净,石块漂浮到尼罗河的对岸,垒成一条‘宇宙陨石带’,以开罗为顶点,沿着两条尼罗河支流,结束于亚历山大港和赛德港,圈起三角洲成为竞技场地。
分布于三角洲上空的战列舰同一时间广播:“准备关闭竞技场,倒计时一分钟。”
叶胜英仰头看着战列舰说道:“说好以埃及为竞技场,到实施的时候场地缩小好几倍,人数却是我们的十几倍,这叫什么?方便猎杀,还是封城围剿?”
十刹海:“援军都到了吧?”
老鬼:“接收到信号,二十个超凡小队已经全部接应完毕,散落于三角洲各地,做好迎战准备。”
一个超凡小队大概五十人,埃及竞技场约有一千个超凡者,老鬼心中噼里啪啦地计算人数,粗略算了算教廷军队参与竞赛的人数超过一万。
一个超凡者对付十个教廷军,果真棘手。
“距关闭竞技场还有36秒。”
广播无情地宣布时间,悬浮的‘陨石带’即将闭合,鼻间似乎闻到硝烟味,耳边仿佛听到猎枪上膛的咔擦声响,叶胜英双手黏湿,满是汗水,转头问奥西里斯:“九柱神没法参与竞赛对不对?”
奥西里斯:“如果我们可以,席兹也可以。”
所以不能参赛,祂们需要对抗席兹。
巫雨洁默数时间,耳目观八方,头也不回地问:“九柱神能撑多久?或者说,九柱神的血祭结束需要多长时间?”
奥西里斯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巫雨洁:“很明显,离你们血祭时间已经过去六天,九柱神的虚影还在,也没见到亡灵书的影子,你也说过‘九柱神生命逐渐消逝’,你还说过血祭完成,可是没说血祭结束。综合以上原因,要多久?”
奥西里斯:“两个月,我会尽量拖延时间到末日审判之后。”
“这时间很特殊?”
“末日之后才能确定世界安全。”
“行吧。”巫雨洁忍不住看手表,皱眉问老鬼:“有收到回复吗?”
叶胜英:“你们还联系什么人?”
老鬼:“第二批援军。”
十刹海讶然:“哪还有援军?”
话音刚落,便听教廷军宣布:“……关闭竞技场还有16秒。”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喧哗声,大地颤动,像一支十万大军齐步踏来,十刹海等人不由自主看过去,见到四面八方的地平线出现身穿红衣的非洲人、身穿白袍的土著、头戴翎羽的黑人……五颜六色的服装,来自不同部落、不同国家的非洲土著,声势浩大地走来。
小妖发出‘哇哦’的惊叹声,老熊卧槽了声,叶胜英出神地呢喃:“卧槽尼玛!原始宗教!”
她前几天还感叹非洲人手不足,只剩下排外封闭且固执的原始宗教,今天就看到这波原始宗教作为第二批援军抵达竞技场。
这规模大致数一数,少说得有三四千人,加上一千名超凡者,足够赢下埃及竞技场了。
十刹海扭头看老鬼和巫雨洁:“你们什么时候?”
老鬼指着巫雨洁:“她搞定了原始宗教群体,这几天让我负责联系。”
巫雨洁反问:“你们真以为我迷路?”
巫雨洁被派往埃及的时间只比十刹海他们晚一天,抵达时间晚了足足一个月,不仅他们联系不到巫雨洁,连总部那边也同巫雨洁失联。
埃及通讯没被屏蔽前,十刹海他们收到来自总部的回复是:巫雨洁在以色列一带迷路。
原来真相是她深入非洲各国各部落,瞒过欧洲神明和无数信徒的耳目,直接联系原始宗教进行沟通,当然她只是找了非洲最大宗教伏都教并说服他们,由他们出面团结起其他原始宗教共同对抗欧洲神明罢了。
巫雨洁:“上次港城那事儿不是调查婆罗多吗?跟伏都教(巫毒教)有那么一丁点关系,我用这点把柄,再加上帝释天改良过的阵法交换……不过在婆罗多搞事的伏都教是北美海地那边的,但阵法是相通的,这边的伏都教同样感兴趣。
再者,教廷不分对错,不顾当地信徒,日夜轰炸埃及,除了巨鸟席兹,很难说不是记恨数千年前古埃及人民信仰九柱神这事。
欧洲神明不准信徒信仰供奉其他神,就写在摩西十诫第一诫里,想当然非洲被攻陷,其他异教徒好过不到哪去,唇亡齿寒的威胁下,伏都教开始动摇。
真正令他们下定决心答应合作的原因是老鬼拍摄的一段视频,教廷轰炸埃及,毁天灭地式的灾难降临,人类毫无抵抗能力。
“竞技场关闭最后五秒,5,4,3……”
“等等我——”
谁?
众人顺着声音看向天空一角,见到凭空出现的诺亚方舟,外型比那对战列舰不知炫酷多少倍,船舷之上有于文等人正在招手。
于文咧嘴一笑,和图腾一起跳下来。
还有两百名女巫齐齐跳下来,蓝白色的衣袍像开花的蒲公英,在倒计时的‘1,0’声中,稳稳落地,只听‘咔嗒’一声,‘陨石带’的缺口全部关闭,埃及竞技场的战斗正式开始。
巨鸟席兹不会攻击竞技场,却可以抓捕诺亚方舟,凶猛地俯冲过去,当即扑空,来回扭头都没发现消失的方舟踪影。
此时,西部西伯利亚平原,介于鄂毕河和叶尼塞河之间的平原,山峦叠嶂,破土而出,形成竞技场的围墙,将战场和叶尼塞河附近最大一个安全区隔离开来。
普通人类暂时安全,留有宽裕时间迅速撤离,李道一等人本该松口气,但他们很快发现竞技场围墙附近有一个非常隐蔽的防空洞,被少部分人类当成安全区居住。
距离竞技场关闭不到一分钟,来不及撤离这一千多人。
如果不能撤离,则他们也属于参赛者,可以被攻击,发生‘意外’而亡。
保护群众是刻入超凡者骨子里的教条,教廷那群疯子眼中只有神明和大业,根本不会在乎这一千多人的性命。
说句难听的话,这一千多人会成为超凡者的累赘。
李道一还算镇定,询问留下来的超凡者有多少,得到回复是三千人。
闻言,李道一眼角抽搐,数目不低,说明遣往这边的教廷军数目相当可观,西西伯利亚平原面积大概260万平方米,人口稀少,也有四千万人,虽然都搬到安全区,难保没人偷偷留下来。
城郭云集,层峦叠嶂,数不胜数,地广人稀,打起伏击战和游击战不要太轻松,显然教廷军也这么想。不过现代侦查技术和反侦查技术,卫星和无人机侦查等先进技术估计都会应用到战场上,大规模伏击战之前恐怕得先扫出一个盲区。
“人都到齐了?”李道一问。
“全员到齐,已确定分布的位置,随时能开战。”数据情报分析员盯着车里的卫星监控设备和反侦察设备,说出教廷军分散的方向。
“我们目前不确定教廷军是否知道战场上多出来的一千普通人,估计瞒不了多久。教廷军一旦知道这一千多人,必然会竭尽全力找到防空洞所在,将其当成诱饵,抓捕所有超凡者。”
李道一:“教廷军人数大致多少?”
“目测是人类联盟的五六倍有余。”
李道一:“留两百人守住防空洞,其他人四下分散,打游击。”
“是。”
倒计时广播传遍整个西西伯利亚平原,还剩三十秒,十五秒,五秒……忽然热感侦查设备发出嘀嘀声,数据情报分析员经过探测,面露讶然和紧张:“监测到鄂毕河上游区域出现一艘战列舰,有一批人跳下来,不是我方援军。”
“有多少?”
“大概数据三四百个,没办法精准到个位数。”
“不是我方援军就是教廷军,通知那边的人,让他们注意绕开。”
“——西西伯利亚平原竞技场关闭。”
山峦的缺口被填补,而此时的白令海峡,冰雪融化,海水澄净,宛如银镜,与蔚蓝色的天空交相辉映。
海天一色,无法分辨出大海和天空的界限。
就连海面漂浮的战列舰,天空也有,更衬得这片海域美到虚幻,毫无真实感。
清可见底的海面飘过巨大的阴影,看不出其完全体的形状,光是瞟一眼就头皮发麻,恐惧到呼吸不畅的地步。
阿拉斯加州军事基地经由卫星观测到这一幕,一干人等禁不住脊背发寒,奥利塔上校只隔着屏幕就心惊胆战,不敢想象现场的士兵是什么心情。
战列舰上有超凡者和普通士兵,好不容易等通讯恢复,建立联系,收到竞技场的消息时,已经来不及撤退。
白令海峡没被选为竞技场,仍是前线战场之一。
禁令是止战,教廷军不能动手,白头鹰军事基地也不会发射导弹提供援助,可是利维坦翻个身就能倾覆战时联盟所有的战列舰,轻松杀死全体士兵和超凡者。
而这一灾难,只能被归为意外。
舰船上有不少人的腿肚子在颤抖,他们不畏惧战争和枪炮,却有无法克制的巨物恐惧症,还有因此而诱发的深海恐惧症。
龙老板让他们进船舱里待着,命令超凡者全部出现在甲板上,观察利维坦,死守战列舰。
听到身后的西西伯利亚平原传来‘竞技场关闭’的声音,龙老板撕下烟丝放进嘴里生嚼,苦涩的烟草味能让他清醒一些。
“同学们,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毕业了、有人刚入学不到一年,应该都比我小很多届,所以我都喊声同学们——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同生共死的战友,我会冲在最前面、也会死在你们前面,毕竟我是学长,也是你们老大嘛。
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能活着最好。
如果你们掉进海里,搁浅了,在海兽嘴边……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情况,都要想尽办法、拼尽全力地寻找生路,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告诉你们,战争肯定能结束,欧洲神明绝壁能被踹回它姥姥家一起卖咸鸭蛋!”
龙老板掐着腰,外貌不修边幅,粗声粗气还喜欢爆脏话,不过这时候‘天王老子我第一’的姿态犹如定海神针,镇定每个人心中的畏怯和不安。
“知道阿难陀舍沙吗?港城出现的一条大黑蛇,跟北欧神话里的尘世巨蟒很像,就是实体没夸张到环绕世界一圈……我就是想说所谓灭世巨兽利维坦,其形象有说是一条缠绕之蛇,大海蛇,也有说是像鲸鱼一样的海兽,众说纷纭,归根结底俩字:海兽。”
“海兽可怕在哪里?体型大,破坏力强,还有人类会溺死的恐惧感作祟。可我们有超凡之术,有战友,有先进武器,还有战列舰,正面刚上,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杀海兽?炸鱼罢了!”
话术颇具煽动性,底气倍增,战列舰众人热烈欢呼,呼声吵到战列舰下方的利维坦,‘哗啦’一声,掀起十米来高的海浪,舰船如遇海上暴风雨而剧烈晃动。
船舷两边的超凡者各展其能,或冻结海水稳固船只,或操控水、重力等死死压住舰船翘起来的一边,重重落下,砰然巨响,海面仿佛下起瓢泼大雨,甲板灌入大量海水,带走数十个站不稳的超凡者。
龙老板挥出左手,将落水者尽数捞起,而后跳到舰岛上,右手下压,无穷尽的重力狠狠砸向利维坦扬起的后背,黑色脊背长满光滑的鳞片,宛如一座小山,一浮出海面便将上方的两艘战列舰撑起。
两艘战列舰速速滑落,数条船锚立刻抛出,落在利维坦滑腻的鳞片上,又被超凡者操控着死死卡进利维坦的鳞片和血肉里,锚绳绷直,定住哐哐滑落的战列舰,船上像保龄球瓶一样东倒西歪的超凡者赶紧爬起,抓住船舷,挥舞手臂,令舰船对准利维坦后背开炮。
龙老板指挥舰船全速前进,对准利维坦的腹部开炮,轰隆声响如惊天雷鸣,炸出白令海峡的第一炮。
舰船驾驶者都是干了几十年快退休的老手,开着庞大的战舰宛如飙车,在捉摸不定的大海海面开出追逐漂移的效果,围观群众甚至荒唐地觉得这一幕开了特效。
百来艘战列舰在利维坦动作前便调转船头四下分开,离开利维坦的身躯,驶出百来米远便对海中央连发九枚大口径主炮。
咻咻声中,主炮如暴雨掉入海水中,在利维坦的周身连发爆炸,海水摇晃,烈火直接在海面铺开,数秒之后,海面漂浮着仍然在燃烧的炮壳,而利维坦身上细密的鳞片连点剐蹭的伤口都没出现。
它的身体沉入大海,霎时间不见踪影,声呐探测不到,像幽灵一样消失不见,所有声呐装备骤然发出预警,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有一艘战列舰直接被利维坦咬成两半,弃于海面。
利维坦再度潜入海中,陡然跃出海面,庞大而恐怖的头部像放大版的深海龙鱼,低头对着距离最近的战列舰喷火,甲板上的超凡者惨叫着跳进大海。
下一刻,利维坦消失,声呐探测不到其踪影。
众人自顾不暇,心中惊慌,看不见的敌人、摸不清其进攻招数才是真正的可怕。
龙老板跳进大海,潜入深海,光线暗淡便摒弃视觉,利用听觉分辨海水流动的方向,身后下方出现朦胧的黑影,迅捷如闪电地靠近,张开大口,吞下大量海水和鱼类,被一层膜包裹的眼球左右转动,视力蜕化,同样没发现从牙缝里溜出去、还游到头顶的身影。
那道身影相比起海兽身躯,犹如一只蚂蚁站在大象的头顶。
龙老板如一柄标枪,直挺挺站在利维坦的头顶,双手对着它头顶密集且巨大的肉瘤猛然一按,海水出现明显的凝滞状态,强水压砰地一下砸向肉瘤,瘤子肉眼可见地下塌。
利维坦发出惨叫,猛然蹿上海面,龙老板眼疾手快地跳落到距离最近的舰船,扑到电台边指令:“攻击海兽头部的肉瘤!”
所有舰船听令,对准利维坦的头部发射攻击,密集的肉瘤体型颇为壮观,但是落在利维坦山峦般的头部就不值一提,需要极精准的枪术才能击中。
超凡者组成一个小队,扛着炮筒直接奔向利维坦的躯体,冲着头部轰击。
利维坦吃痛,也对身上的蚂蚁烦不胜烦,搅得海峡天翻地覆。
下方战斗激烈,上空相当平静,下属询问大主教和杰西尼是否参与战争,联盟的行为是否触犯禁令,得到的回复是否。
杰西尼摇头:“海洋是属于利维坦的,祂没那么容易被打死,没看到联盟战列舰一艘接一艘被打碎?那些掉进海里的超凡者自顾不暇不说,还得想办法救下普通士兵,不用我们出手,全军覆没是早晚的事情。
反之,我们出手,就触犯止战的禁令。”
大主教认同他的说法:“就让利维坦解决人类联盟吧。”
古希腊的‘止战’禁令其实有利于人类,杀鸟炸鱼算什么战争?
反而三巨兽不能主动攻击人类、破坏城市,所以席兹和贝希摩斯安分地守着竞技场入口。至于利维坦,不过是在海域里翻个身罢了,不慎误伤过往的战列舰,纯属意外,人类自认倒霉吧。
忽然一片乌云飘至头顶,遮挡日光,杰西尼疑惑:“什么东西?”抬头定睛一看,却是相当眼熟的空舰,“诺亚方舟!”
杰西尼心喜,指着诺亚方舟刚想说打下来,却见船舷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王灵仙?
王灵仙冲他们打招呼:“提前祝早安午安晚安,方舟有主,不要动刀动枪地抢。”而后振臂一挥:“同志们,炸鱼了!”
“哦吼!”身后一干人等欢呼雀跃,像蹦极、跳水一样纷纷蹦跳下高空,狂风和白云同他们擦肩而过,衣衫头发扬在身后,亲眼看到扬起的海水擦过眼角和头发,与利维坦近在咫尺。
女巫们齐刷刷拿出炮筒、手枪,咔哒咔哒的上膛声不绝于耳,对着利维坦的头部就开始疯狂攻击。王灵仙紧随其后,对利维坦施展超凡之术,禁锢其时间三秒。
三秒钟足够他利用超绝的枪术射击利维坦喉咙深处的悬雍垂,银色的子弹经过一重又一重尖锐的牙齿,仿佛射入黑不见底的深渊,猛然穿透悬雍垂的瞬间,结束时间禁锢。
“吼!”
利维坦发出凄厉的嚎叫,声浪具有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海水动荡、舰船东摇西晃,连高空战列舰里摆的玻璃制品也被震碎。
可见是真的痛。
利维坦沉入海底深处,女巫们和王灵仙纷纷落于战列舰上,后者和龙老板面对面。
“王大仙?”龙老板看了眼诺亚方舟,低头问王灵仙:“黄毛和乌蓝他们呢?”
王灵仙:“黄毛没来,图腾和于文在古埃及,黄姜降落西西伯利亚,乌蓝到布拉格,准备抢占伽利略卫星系统。对了,老师,我能不能请求战列舰全速后退,空出海域?”
龙老板:“你们想做什么?”他眯起眼,看着王灵仙和女巫们身上的装备,明显不是人类技术所有。再一联想刚才被轰击的利维坦,惊觉他们的枪炮竟能对利维坦造成伤害,不由询问:“这批武器哪来的?”
“苏美尔众神珍藏的武器库里淘来的好货。”王灵仙指着头顶的诺亚方舟说:“改造过,安装来自神类文明的超先进武器,打算用它炸鱼,我怕误伤。”
“冒险奇遇记啊你们,让我想起我们小队以前精彩刺激的冒险奇遇了。”龙老板拍着手,边走边说:“全体都有!用最快的速度逃出这片海域,我们要用鱼雷炸鱼了!”
所有战列舰闻言起航,用最快的速度逃出海域,天空的诺亚方舟前端舱身打开,露出一枚黑色金属炮筒,对准空荡的海域。
杰西尼和大主教见状便想阻止,被王灵仙的双枪遥遥指着:“禁令止战,你们敬爱的教皇亲口发话,敢有异动,立刻出局。”
杰西尼和大主教不敢再动,王灵仙一动不动,旁边还有一个龙老板凶狠地盯着,诺亚方舟炮筒蓄力完毕,发出一把机械声音:“是否开炮?”
龙老板激动:“卧!槽!智能空舰?变形金刚?还是高达?这玩意儿还有吗?”
王灵仙左右看身边没有知情者,开始大言不惭:“我老婆。独此一家,绝无仅有。”
龙老板啧叹,表达惋惜。
王灵仙表情肃正,盯着海域浮起来的大片阴影,乍然喊道:“开炮!!”
炮筒悄无声息地发射炮弹,没入海面,像枚哑炮,连水花都没爆开,教廷军紧张不已地观看半晌,忍不住对着平静的海面嗤笑。
他们脸上的讽笑还挂着,下一刻便见海水沸腾,利维坦破水而出,鳞片光滑密集的身躯此刻变得坑坑洼洼,丑陋不堪。
这时,诺亚方舟询问:“第二炮储能完毕,是否发射?”
王灵仙:“等等——”
龙老板猜出王灵仙的目的,配合默契的利用重力驱赶利维坦奔出海面,接近高空,张开大口,露出狰狞恶心的口腔。
王灵仙:“时间缝隙。”利维坦庞大的身体顿住,近在咫尺。“诺亚方舟,发射!”
形如鱼雷的炮弹投入利维坦的口腔内,卡在喉咙处,猛然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如烈火燎原噼里啪啦地燃烧,火光冲天,差点烧到王灵仙等人的面门。
利维坦重重坠落海面,溅起百米高海浪。
待海域重归平静,好半晌没再看见利维坦的身影。
龙老板:“它躲到万米深海下,没有设备能潜下去。”就算有设备,也不可能配备合适的武器。
王灵仙回头看诺亚方舟,龙老板悚然:“别告诉我还能当潜水艇用,我会不顾辈分跟你抢的。”
“方舟活的,您抢不到。”王灵仙颇为得意,接着又说:“唯一的问题是方舟的方向感不行,需要有人指路。”
当时寻找迦南就得尤利娅指路,说出确定坐标,方舟才能前进,否则它会在各个异空间里横跳。
龙老板沉吟道:“没有设备能探测这片海域的深海坐标,除非联系总部,派遣设备——不过来回耗费的时间也够呛,估计还人手紧缺。”
王灵仙:“也不是没有办法。”
龙老板:“怎么说?”
王灵仙:“等黄姜的消息,她那边也在等消息。”
龙老板:“谁的消息?”
王灵仙:“乌蓝。我们猜伽利略卫星系统掌握教廷军重要据点的坐标,包括我方联盟军的坐标,现在想想,应该也包括利维坦深海老巢的坐标。”
龙老板想着这几个学生的专长,恍然大悟他们选择战场原来不是无的放矢:“乌蓝跟黄姜保持通讯,黄姜还想利用教廷军的卫星系统,在平原伏击教廷军?”
王灵仙点头。
龙老板啧啧称叹:“你们可真敢!”
沙俄的卫星并入欧洲的伽利略系统,利用该系统能掌握更多、更清晰的该国地形资料,相对来说,华夏和白头鹰的卫星系统都不太精准。
“这波抢信息库操作可类比古代打战时,烧人粮仓,损且绝。”
第210章 校竞(4)
伽利略卫星导航系统总部位于捷克首都布拉格,距离梵蒂冈不是很远,也被选为竞技场之一。
整座城市的居民被清空,驻进教廷军,代表联盟参赛的超凡者寥寥无几。
捷克地处中欧,是最早沦陷的区域,周边国家随处可见教廷军和信徒,人类联盟的超凡者根本没法大规模进来,只有少数几个单枪匹马地溜进来。
黄姜率先联系到冀北总部,从那儿套出潜伏进中欧的超凡者,将他们的联系方式告知乌蓝。
诺亚方舟伪装成教廷军的战舰,短暂地停留在中欧上空,放下一百名女巫和乌蓝就快速离开,卫星系统只来得及捕捉到方舟一闪而过的身影,无法辨别其型号便暂时搁置。
乌蓝和一百名女巫降落在德意志国家和捷克的边界线,一落地便四下分散,三两成群或结伴而行,穿过电网和严密的防控潜入捷克,顺利联系其他潜入者。
对联盟来说,中欧竞技场的伽利略卫星导航系统就是他们参赛的理由,所有超凡者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潜入布拉格。
布拉格是欧洲中心,四通八达,水陆交通格外便利,建筑风格绚丽夺目,以巴洛特和哥特风格居多,半年前还是一个全球知名的旅游城市,现在成为一座没有生气的‘空城’。
说‘空城’不是指一个人也没有的空空荡荡,而是指驻扎于此的教廷军冷冰冰的,毫无人气,一天到晚安静得像做死城。
乌蓝躲在一栋哥特式建筑的钟楼最高层,透过挂在外面的大钟能看到卫星系统的控制总部,门口只有一辆灰色的邮政车,两名警卫扛着枪靠着路灯聊天,其中一个还在抽烟。
姿态有够松懈,生怕别人看见了不跑进去抢。
乌蓝手腕上的通讯装备闪着红光,通过它能远程联系其他战友,但不能传消息给冀北总部和黄姜,因为城市上空有拦截信息系统,基本什么消息都发不出去。
这时前面飞过一列空兵队,队长扭头看着钟楼,没什么发现就飞了过去。
身后的尤利娅说:“联系到五十名超凡者,已经进入竞技场,场内的教廷军大概有五千人,至少一千人是红衣主教的实力,应该埋伏在卫星系统总部大楼的周围以及大楼内部。”
忽然设备发出紧急的嘀嘀声,尤利娅赶紧拆掉电池,扛起设备就跑:“信息被拦截破译,教廷军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快跑。”
乌蓝很快就跟上她,瞟了眼没电的设备疑问:“你们技术人员不应该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敲代码、放各种反追踪和反拦截的病毒程序吗?”
尤利娅:“想多了宝贝,我不是程序员,遇到任何不懂的技术难题,没什么是断电这招不能搞定的。”
两人刚跑下两三层楼,头顶传来轰炸声,钟楼最上层几乎被夷为平地,去而复返的空兵队飞进来,看到楼下的两人,举起猎枪开始攻击。
尤利娅惊呼:“我体力不行,快死了!”
乌蓝拎起尤利娅的衣领,直接跳下旋转楼梯,脚踩着扶梯手像颗弹簧球似的,飞快蹬下几十层高的钟楼,稳稳落地后,放开腿软的尤利娅,让她找个地方躲起来,而后独自面对几十个空兵。
“在狭窄的空间里,最适合使用剑罡刀煞了。”
乌蓝低着头喃喃自语,拔出刀剑,腕部转动,地面灰尘扬起,裙摆飞扬,便有刀光剑影形成网状的龙卷风,由下自上杀向扑下来的空兵。
数秒过后,钟楼摇摇欲坠,内部刀痕剑刻尤为明显,砰砰数声,空兵坠落于地,手指和猎枪尽数被切断,身上遍布深可见骨的伤痕。
尤利娅探进头:“解决了?”
乌蓝脸色沉痛:“我本来想换一套空兵的衣服,现在全破了,要是能近战割喉就好了。”
尤利娅打了个寒颤,深觉乌蓝的恐怖。
“你杀了他们?”
“没死,我怎么可能主动违反禁令杀人?”
乌蓝松松筋骨,两三步跨出钟楼,留下一句‘快跑’便蹿出老远,尤利娅不明所以,跟着跑出挺远的距离,就听到身后钟楼坍塌的消息。
顿时灰尘冲天,巨大的动静在空寂的城市里发出不小的回声,四面八方都能听到赶过来的教廷军。
“楼塌砸死人算意外对吧?”乌蓝耸肩:“左前方有一座教堂,先躲里面再说。”
两人躲进教堂,刚好跟一教廷军错开,乌蓝听着外面的动静,让尤利娅打开设备发送消息。
尤利娅皱眉:“会暴露行踪。”
乌蓝:“好事。”
尤利娅:“?”
乌蓝:“通知五十名女巫和三十名超凡者赶往城中心的火药塔,剩下的女巫和超凡者占据附近所有的酒店高处。”
火药塔周围有许多家酒店,如果抢占高处确实可以做埋伏,但教廷军拥有不少空兵,这招对他们来说没用。
尤利娅不懂乌蓝的做法,将信将疑地听令行事。
卫星系统总部大楼里,负责看守的雷安娜猜想乌蓝的计划,她最关注乌蓝,清楚这人的行事风格,既有刀客的冷静、剑客的潇洒,也有鬼蛊女的诡谲,研究透了就不难懂。
大主教:“她们刚才在钟楼,那里离卫星系统总部大楼最近,她们的目标应该是系统总部,但是火药塔离总部最远,那地方确实好做埋伏……她这么做的目的,难道是铲除教廷军,赢得竞技赛?”
雷安娜:“竞技赛只是让他们通往梵蒂冈最终赛的道路,也是教廷军光明正大铲除超凡者的机会,人类联盟心知肚明……乌蓝当然想趁机削弱教廷军的实力,顺便抢夺卫星系统总部最好。”
大主教:“两样都要?自负傲慢是最大的原罪。”
雷安娜:“如果她有这个实力的话,倒不算自负傲慢。不过她错估教廷军的兵力和实力,注定要栽在布拉格。”她双手撑在操控台,盯着光屏说道:“这是陷阱,她知道我们能截取到信息,明晃晃告诉我这就是一个伏击教廷军的陷阱。”
大主教:“那我们……不理会?”
雷安娜叹气:“虽然是陷阱,可是诱饵没法让人拒绝,一百个女巫和超凡者,有可能这就是潜入中欧的间谍人数,送到我嘴边,我怎么可能会拒绝?”
大主教皱眉:“这是明谋?”
雷安娜:“明知山有虎,我也不得不进山。遣五百空兵、一千教廷军过去,任何阳谋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一撕就碎。”
一千五百人对一百五十人左右,十个打一个,每一个的实力相差不多,对方没有武器和地域优势,结局应该没有太大悬念。
然而等一千五百教廷军抵达火药塔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搜遍附近的酒店,更是空楼一座,没发现任何人类踪迹。
大主教:“被耍了?为什么这么做?”
雷安娜:“有截取到任何信息吗?”得到否认的回复,她心中升起一丝疑虑,没有任何通讯来回,乌蓝发出去的指令怎么中止的?
没等她想清楚缘由,又截取到乌蓝发出的指令信息,还是刚才的内容,只不过换了地点,到布拉格城堡和城堡周围的酒店。
大主教:“还去吗?”
雷安娜:“为什么不去?如果乌蓝打的是耗光教廷军体力的主意,恐怕想得太简单。”
一边下达指令,一边思索乌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雷安娜调出地图来看,仍旧不知道原因在哪,前去城堡的教廷军毫无悬念地扑空。
接着捕捉到乌蓝的新指令,对方每隔三十分钟换一次地点,城市赛场、酒店和钟楼教堂等地方都是对方据点,教廷军每次都扑空。
雷安娜从一开始的淡定到现在的焦躁,连她也没意识到下指令的音量越来越高,大主教不满地劝告她如果不能冷静下来,就将指挥权交出来。
雷安娜狠狠地瞪着大主教:“是天父!亲口指令我看守卫星系统总部!难道你想违抗天父?”
被当中训斥,大主教面子多少挂不住,不满雷安娜的作为,也不明白神明为什么给予她重任和如此大的权利,就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忠诚?
雷安娜收回目光,死死掐住掌心,还是想不通乌蓝究竟怎么命令女巫和超凡者……等等,难道通讯只做给她看,其他人根本没收到指令?
倒是说得通。
这么简单的一个局,她居然被耍得团团转!怪她把乌蓝想得太厉害、太聪明,反而掉进最没脑的陷阱。
这时,数据情报报告:“人类联盟军下次汇聚地点在医院和火车站,是否继续追踪?”
雷安娜下达指令:“全体教廷军撤回!”
十分钟后,有红衣主教紧急求援:“医院和火车站被炸!我军遭到埋伏,被歼两个小分队一共一千人!”
雷安娜砸烂水杯,怒到极点,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伏击是真的?!”顿了顿,她尽量保持冷静:“联盟军应该不到两百人,你们一千人里还有一个空军小队,怎么会全灭!!”
红衣主教声音惶恐:“武器!他们有各种我们没见过的先进武器,比总机构武器库里的,还更先进,威力也更大!”
雷安娜忍不住咒骂出声:“前面十几次的虚假信息,等我发现不对,就立刻替换真信息——妈的!他们提前商量好了?不可能!这群人一早潜伏进中欧,有什么联系,应该早就被捕捉到,也不可能在战争爆发前就计划好,那时谁也没料到会有个校竞……
他们究竟怎么联系的?难道也是先进的通讯技术?”
她原地徘徊数步,沉思片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些什么,调出地图重新观看刚才截取乌蓝通讯信息里出现的地点,看起来毫无关联,但她总觉得应该是有什么联系在里面的。
恰在这时,数据情报员打断她的思路,将最新信息告知:“巡回的教廷军在火药塔附近的下水道发现奇怪的新式设备,检测发现有地球未曾出现过的金属,以及一类强火药成分。”
雷安娜:“是什么?”
数据情报员:“推测是新式炸弹。”
雷安娜心感不妙,电光石火间,终于明白关联在哪——“城市下水道!”
“信息不是假的!人类联盟军提前抵达通讯信息里提到的地点,只是他们不走陆、空两道,而是下水道。城市下水道互通,只要提前掌握道路和闸口就能畅通无阻,这对提前潜入布拉格的超凡者来说不是难事!
他们在下水道安装炸弹是想炸毁整座城市?”
不对,没那么简单。
雷安娜的目光转移到贯穿布拉格的伏尔塔瓦河,国内最长河,曾经洪灾泛滥淹过布拉格,现正值春季末,雨水丰沛期,一旦城市下水道全部炸开,水库崩塌,伏尔塔瓦河会淹没整个布拉格。
“检查下水道,拆毁炸弹!”
雷安娜没想到乌蓝会狠到这种地步,她居然想直接拆掉竞技场!
难道不怕大水也将她淹死?别忘了教廷军还有空舰!
两三千名教廷军被派遣至各个标记地点,深入下水道准备拆毁炸弹,结果看到宛如超级计算机外形的新式炸弹,根本无处下手、没法拆卸。
雷安娜阴沉着脸:“那就炸毁,将卫星系统总部大楼的设备全部搬运至空舰。”
数据情报员颤抖着声音说:“联系不到空舰驾驶员……失联了!”
“!!”
***
偷偷潜入高空空舰,敲晕为数不多的教廷军,乌蓝强行霸占十几艘空舰,摸着操控台嘿嘿笑,终于有一台属于自己的小可爱了。
尤利娅抱着设备,眼神有点恍惚,瞟了眼乌蓝:“你就为了这些空舰,耍雷安娜?”
乌蓝挑眉:“怎么这么说?我为人正大光明,知道雷安娜监听我们的通话信息也没耍什么阴谋,计划什么的,都告诉她了还想我怎样?她自己蠢,想东想西就是不肯低头看一眼下水道,可不关我事。”
尤利娅:“听起来,你很了解雷安娜。”
乌蓝笑了笑:“她了解我罢了,刚好我也了解我自己。”她伸了伸拦腰,走出船舱,来到船舷看着下方的卫星系统总部大楼,对着通讯器说话:“五分钟后,启动爆炸装置。别说我没给昔日同窗逃亡的时间,我很有良心的。”
新式炸弹不能拆卸的消息和乌蓝的通讯同时传到雷安娜耳边,教廷军等待她的指令,而雷安娜只是掐着掌心沉默,直到大主教催促。
她才说:“死守卫星系统,铲除人类联盟,与教廷共存亡,为天父战死前线,绝不后退。”
大主教心惊,他不想死,还想再劝说,触及雷安娜通红凶狠的双眼当即噤声,那仿佛穷途末路却狂热到极点的眼神熟悉又恐怖。
雷安娜低低笑出声,对乌蓝说:“下水道崩塌,伏尔塔瓦河决堤,也会对总部大楼造成破坏,我想你、人类,应该很需要欧洲卫星系统。不如我们打一架,就你跟我,在总部大楼里,你赢了我,我主动撤离。反之,你撤销爆炸的指令。”
乌蓝:“我是傻子吗?为什么放弃我的优势去答应一个可笑的提议?”
雷安娜:“你会同意的。”
空间船舱里收到一则邮件,尤利娅打开查看后,将内容告诉雷安娜:“之前黑海战争中被抓的俘虏,三千普通士兵、五百超凡者,就关押在德意志,雷安娜一道指令下去,随时能杀死他们。”
乌蓝:“我太高看你的品格了,雷安娜。”
雷安娜耸着肩膀笑:“为了天父战斗,我愿意堕入地狱。”
大主教恐惧地后退。
***
乌蓝进入总部大楼前,先对尤利娅说:“不用管我跟雷安娜的约定,五分钟后,我会杀了她。”
尤利娅:“我知道了。”
进入卫星系统总部大楼一楼大厅,乌蓝和等候她的雷安娜见上面,她拿出刀剑轻轻一划,铮鸣之声圆润清脆。
“说起来,这算是我们第二次用真实身份和真实面目相见。”
雷安娜:“也许我们能做朋友。”
“没人会跟第一次见面就算计她暴走的人做朋友,而且我不缺朋友。”脚尖向前蹬,乌蓝瞬间闪现在雷安娜跟前,笑容艳丽肆意:“我朋友比你优秀多了——各方面、各种意义上来说,比你这个弱者、懦夫好太多。”
雷安娜撑大瞳孔,眼中燃起一簇火苗,举起重剑格挡住乌蓝的攻击:“没有信仰支撑的可怜虫才是真正不堪一击的懦夫!”
乌蓝:“信仰?你是指崇拜一个依靠无数谎言堆砌起来的神,还是残害同类,被改造成不人不诡的生物这种信仰?或者是即使被催眠,遗忘身份,表面是个天主教徒,实际却是天父不容的——”
雷安娜:“闭嘴。”
“同性恋。”
雷安娜恼羞成怒,红色的肌肉纹路从脖颈爬到脸颊,金属机械夹杂在肌肉血管里若隐若现,重剑和她的手臂融合在一起,分化成数条金属蛇猛然蹿向乌蓝的面孔,伸出蛇信子嘶嘶爬行,一口咬住劈过来的刀和剑,双脚化成金属蟒蛇缠住乌蓝的双腿,张开大口,一把咬住,一口便撕下两块肉。
滚烫的鲜血喷洒而出,剧痛袭来,乌蓝脸颊抽搐了一下,盯着暴走的雷安娜看,对方身上的衣服也被溶化成一层薄薄的金属皮肤,肌肉纹理和神经系统若隐若现地遍布金属皮,全身上下缠着各种各样的金属蛇。
头发也变成金属蛇,蛇类品种挺多,乌蓝该庆幸咬掉她一块肉的金属蛇是无毒蟒蛇,就是绞得越来越紧,腿骨疼得厉害。
“你这是……美杜莎?”乌蓝笑了,“你一个欧洲神明狂热信徒,超凡之术结合半机械化生命体手术改造之后的形象,居然是古希腊神话里的美杜莎。”
雷安娜:“我是新人类。”
乌蓝后仰:“人类残杀人类啊。”
雷安娜:“不是你们这群低级物种!”全身上下的蛇类跟着嘶吼,表达她的愤怒:“新人类会夺取‘人类’这个称号,它属于我们,而你们应该消失。全世界只需要一位伟大的神明!”
“你伟大的神明要被低级的人类这一物种杀死,你知道吗?”
雷安娜暴怒:“撒谎!”猛一用力,狠狠绞紧乌蓝的双腿,看着她面露痛苦之色,便觉畅快。“我会将你的肉一口一口撕咬下来,将你的腰骨绞断,让你痛苦地死去,我还会杀光那批俘虏,杀光全人类!”
乌蓝疼得倒抽口气,看着手表说:“时间快到了。我同学还在等我消息,不能陪你玩。”
雷安娜冷笑,无意学电影里的反派死于话多,化出上百条蛇张开大口奔向乌蓝,准备三两下将她咬死,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爆炸声,大厅玻璃被巨大冲力震碎,细碎的玻璃碎片在乌蓝身上制造出许多细碎的伤口。
地下水被炸毁,水管破裂,下水道堵塞,脏水逆流涌出地面,和干净水混合在一起,不过片刻便淹没街道马路。停靠街边的汽车发出警报声,接二连三的爆炸从城市的各个角落传来,震得雷安娜精神不定。
“你不怕俘虏被杀?”雷安娜几乎失声。
“担心的,但是杀掉你就可以撤回歼灭俘虏的指令。”
雷安娜只觉得好笑,乌蓝在蟒蛇的缠绕下奄奄一息,怎么还能做到大言不惭地杀她?
乌蓝:“看我。”
什么?雷安娜看向乌蓝。
“音乐节审判的时候你亲眼见过我的超凡之术,可能你忘记了——面具·见我如神。”
耳边鸣声不断,外界爆炸连天,仿佛中间围了一层隔音玻璃,隐约还能听到声音,脑海里骤然闪过长而尖锐的嗡鸣,像突然失去信号的收音机。
雷安娜心中涌起山高海深般的敬畏,忍不住手脚发软,松开缠绕在乌蓝身上的金属蟒蛇,待她理智回归,耳鸣症状消失,心脏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胸口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大洞,心脏失踪,落在一条金属蟒蛇的口中,雷安娜亲眼看着属于自己的心脏被一点点地嚼碎,有些遗憾半机械化生命改造技术完成得不够彻底。
早知道当初也该换上一颗机械心脏的。
雷安娜的尸体轰然倒地,乌蓝脱下外套简单包扎腿部伤口,抬头看向大楼总部,通知尤利娅小可爱:“告诉女巫们,报仇的时刻到了,都是热腾腾、活生生的红衣主教呀。”
***
西西伯利亚平原,藏在丛林中的黄姜摘下耳机,比划着手势:“行动。”
两小时后,白令海峡,诺亚方舟:“接收到来自西西伯利亚平原的信息,准备连接欧洲卫星系统神经枢纽,准备潜入深海。”
第211章 屠神(1)
欧洲是最早沦陷的区域,欧洲卫星系统总部所在的校竞赛场也是第一个被人类夺回的阵地,雷安娜死在总部大楼里,被系统判定为‘自杀’。
大主教和实力堪比红衣主教的教廷军多数死在下水道爆炸、洪水以及高楼坍塌等意外,卫星系统总部被攻占,黄姜迅速控制卫星系统,数据库连接冀北总部。
在新一波教廷军赶过来之前,将欧洲数据全部传输到华夏总部后,乌蓝和尤利娅等人开着十来艘空舰迅速逃离中欧。
有了乌蓝提供的数据,黄姜对西西伯利亚平原的地形和教廷军部署了如指掌,拦截教廷军的通讯信息并进行反侦察,远程坠毁女巫伏击教廷军。
大概两周后,黄姜和李道一联系上,两人整合彼此的队伍以及信息交流,重新制定游击计划,在这块广阔的土地不停转移阵地,伏击教廷军。
乌蓝带着其他超凡者和女巫潜伏进德意志解救俘虏,尤利娅千里迢迢赶往白令海峡,作为方向标指使诺亚方舟潜入深海寻找利维坦。
一个月后,古埃及校竞场沦陷,三角洲被教廷军以自杀式袭击攻陷,巫雨洁等人不得不率领大军退离三角洲,以开罗为最后防线死守不退。
开罗防线之后是人类安全区,那儿有多座荒芜的古埃及神庙,多年无人祭拜,只被当成文化遗产保护起来,而今庙里挤满前来朝拜的人们。
巨鸟席兹和教廷军攻占三角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时不时做出威吓的举动,巫雨洁毫不怀疑一旦禁令解除,他们就会立刻大开杀戒。
又过了半个月,时间来到六月初,空气蒙了一层炎热的薄纱,西西伯利亚平原的雪堆尽数融化,万物复苏,林木葱葱茏茏,黄姜这群人随季节更替而改变伪装,融入草原和山林间,将游击范围缩小到叶尼塞河上游一段区域。
偏巧这时有一群普通人出现在战场中心,被教廷军俘虏,进而套出叶尼塞河附近有一个地下防空洞,里面住了一千多个没来得及撤离的群众。
教廷军欣喜若狂,趁夜奇袭防空洞,超凡者严防死守仍然死伤无数,被困在防空洞内部,缺少药、水和食物,而防空洞外面被教廷军包围。
属于教廷军的空舰向整个平原广播,要求黄姜、李道一等人交出先进武器,束手就缚,否则轰炸防空洞。
躲藏在一座山峰丛林里的黄姜听到这广播,表现颇为冷静:“他们不敢!现在是止战期间,他们不敢违抗禁令。”
李道一却有截然不同的想法:“他们被欧洲神明洗脑完全机械化生命体不会死,半机械生命体不敢拼命,剩下完全机械化的生命体会不惜一切代价拖着人类一块儿死,因为他们坚信就算下地狱,天父也会将他们拉出来。”
黄姜皱眉:“难道乖乖束手就擒?”
李道一:“先救群众和受伤的战友,送他们到河对面的安全区治疗。”
黄姜:“认输?”
李道一:“不能制造洪涝、雪崩和山塌等自然灾害,没办法继续用这些招数歼灭教廷军。另外,校竞初赛的输赢对我们来说不重要。”
黄姜:“赢了初赛就拥有进入梵蒂冈参加终赛的名额,那里是教廷军的老巢,我们人少,得趁这机会输送更多人进去。”
李道一:“你觉得人类有把握杀得了欧洲神明?”
黄姜语塞,女巫和苏美尔众神的预言一再告诉她,最终有可能是人类杀死欧洲神明,可实力悬殊,理智让她没办法接受。
李道一:“我相信人类杀得了欧洲神明,可是不会是你、我,也不会是防空洞里的超凡者,所以我们进不进去梵蒂冈并不能影响结果。”
黄姜:“所以您意思是?”
李道一:“留在西西伯利亚平原,守住人类防线也是我们不容忽视的职责。”他站起来,朝山脚下的教廷大军走去,边走边说:“埃及竞技场也没有前往梵蒂冈的打算,龙老板很担心岑今,但他会继续留在白令海峡,倾尽全力绞杀三大巨兽之一的利维坦。”
黄姜下意识看向漂浮在叶尼塞河河面上的山峦,那是贝希摩斯绵延不绝的背脊,李道一不在乎竞技场输赢,执意留在西伯利亚平原估计也是为了绞杀这只巨兽。
当然他们清楚成功几率可能不到两成,只要能拖延巨兽和欧洲神明融合的时间,或者间接对欧洲神明造成伤害也行。
原来长辈们早就做好了有去无回的觉悟……
黄姜如此感叹着,起身跟在李道一身后,对着教廷大军放下武器,解救人质和受伤的超凡者,一同被关进防空洞。
至此,三大竞技场初赛结果出来,人类联盟攻占地处中欧的布拉格,教廷军攻占西西伯利亚平原和埃及三角洲,提前结束竞技场初赛,双方进入终赛。
于六月三日中午十二点,烈日当空,教皇在梵蒂冈面向全世界说话:“终赛以整个罗马为场地,以古罗马斗兽场的玩法作为终赛规则,参与双方不限制人数,需有参赛资格方可进入斗兽场。
终赛时间一共七天,六月十日中午十二点结束。”
全球各个安全区内的人们利用各种渠道收听这消息,接着听到拥有参赛资格的人数和教廷军人数,差不多1比50,实力天差地别,结果似乎毫无悬念,每个人顿时愁眉苦脸,担忧人类未来的命运。
收音机安静稍许,又传出一枚重磅炸弹:“六月十日中午十二点,人类胜出,最后的审判日延迟十年。反之,末日降临。
人类认知里的自然灾难,山洪、火山爆发、海啸、天降硫磺、冰河世纪……一天之内全部爆发,结束有罪之人的一生。”
‘轰’地一声直接引爆,全球各个安全区群情沸腾,愤怒和恐惧同时爆发,一天之内造成数起暴乱,被人类联盟军暴力镇压,虽然暂时恢复理智和秩序,但是人类头顶悬着一柄名为‘世界末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绝境恐慌中。
时间就在全人类无比热切的关注和恐慌氛围中消逝,终于来到六月三日的中午十二点,所有获得参赛资格的人们进入罗马斗兽场。
城市边界上空每隔十米漂浮着一只恐怖天使,形成竞技场的边界线,宣布关闭斗兽场。
乌蓝和女巫们,驻守西亚防线的江白平措和佛僧们,沙俄、南欧、白头鹰三国的精锐特攻小队维列斯、海德拉和红蜘蛛以及一小部分由先知周满带队的天师府天师,经过总部篡改欧洲数据库而获得参赛资格。
原本潜伏进南欧的超凡者,如今也不必潜伏,光明正大进入罗马,开始为期七天的斗兽场,朝着梵蒂冈教廷逼近。
散落各地的人类联盟或埋伏于沙漠、或深入海洋、或关押于暗无天光的防空洞,安静、耐心地等待最终决战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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