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穿成反派病美人被男主看上了 > 6、惊颜局(六)
    06惊颜局(六)


    沈夜眉心一蹙,来到萧弋身旁。他先探了萧弋鼻息,又拿手指蘸取那颜色奇怪的血流,往鼻下闻闻。


    秦绯则在一旁愤愤不平:“沈大人,这妖女罪无可恕,须得依法惩处,判她个秋后问斩!要是就这么死了,岂非太便宜了她!”


    “渡气,有救。”沈夜音色深沉。


    秦绯瞪圆大眼睛:“沈大人,你指的可是……嘴对嘴那种?”


    “……”沈夜沉默以示认同。


    “好,为了能让这狠毒女人受我大邺律法制裁,那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秦绯一咬牙一跺脚,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壮烈,这就准备去给萧弋人工呼吸。


    然而,秦大小姐舍生取义的壮举,沈大人并不想观瞻。


    他长剑一斜,便拦住了秦绯俯下的身子,目光玄杳:“男女授受不亲,我来。”


    “曦行哥哥,你……什么意思?”秦绯的表情好比吞下只活蹦乱跳的青蛙,“你说她……她她她——”


    沈夜不做解释,只将长剑交给秦绯,让她暂时替他抱着,而后便在秦绯注视下,解开萧弋被绑住的双手。


    “曦行哥哥,你怎么给这人松绑了?!”秦绯一惊再惊,不消片刻,却又像是想通了什么,自个儿在那儿点头,“也对啦,这人都这样了,也不怕跑了。”


    沈夜神色冷峻,一丝不苟把萧弋摆成殡仪馆安详躺尸状。


    这会儿的萧弋,确实跟具尸体没什么两样。但就在沈夜要去揭开他脸上假面时,他又好似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气喘。


    沈夜眉峰一紧,在距离萧弋面前半寸时,悬停了指尖。


    几乎同一时刻,却听一旁的秦绯又来一记朝天吼:“曦行哥哥,小心啊!”


    这大概是秦大小姐说过的最有用的一句话——沈夜全神贯注之际,那高处的洞穴附近忽然狂风大作,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场猩红色的大雨。


    地窟中当然不可能下雨,所以这本不是雨,而是瓢泼的血水。


    再就见漫天血红中,一道人影俯冲而下,身后还紧跟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好比张牙舞爪的老妖怪,直要将地上的生灵,一股脑地吞进肚里去。


    来人浑身飙血,因而造就了这场血雨。


    沈夜几人所在的位置紧靠山岩,这人必然来自那座山洞。


    此人下落速度惊人,沈夜眼看避无可避。


    岂知也正是在这瞬息,“挺尸”在侧的萧弋,突然有如还魂。只见他胳膊一抻,在沈夜身间猛拽上一把,就这样与沈夜一同翻滚到几丈开外,避开了巨网的血盆大口。


    此后,萧弋便又成了具安静的“尸首”,不再动弹分毫。


    秦绯却不走运,一眨眼就被巨网逮个正着。


    伴随着她的嗷嗷乱叫,巨网飞快紧收,并且顺着岩壁越升越高。


    很明显,沈夜秦绯还有萧弋三人,都是这人想用巨网擒获的目标。如今网中只有秦绯一人,自当出乎这人的意料。一眨眼,他已向沈夜拍出两掌。


    沈夜徒手相抗,硬是抵过了他嗖嗖飞来的掌风。


    这人袭击未中,借势后翻落地,沈夜虽没受伤,却因格挡动作,离萧弋远了些许。


    不凑巧,萧弋所在的方位,恰在这人臂展范围内。


    这人斜瞄萧弋,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异色。


    他随即便将一只血手伸向了萧弋的脖子,闪电般一把提起萧弋,拿萧弋做了人质。


    这人似乎不久前才受了极刑,身上大伤小伤不计其数,小喷泉似渗着血。可那血色并非纯粹的殷红,反倒与萧弋先前一样,隐见蓝绿色的幽光。


    萧弋看起来已“魂飞魄散”,被这人挟持,就如同具提线木偶,只能任其摆布。


    沈夜与这人呈对峙之势时,吊着秦绯的大网,也已升至山洞边缘。


    “曦行哥哥,我——我怎么办!”秦大小姐声嘶力竭地呼天喊地。


    沈夜身形未动,仅用余光瞧一眼山岩。


    “毁尽蛊尸,一路追踪至此,不愧是锦衣卫声名鹊起的沈曦行……”这人嗓音嘶哑,宛如地府里遭受数十载折磨的饿鬼,“沈大人,我本不愿与你为敌,驱动蛊尸,也不过是想将你逼退。”


    沈夜面色冷如霜雪,向前一步:“放人。”


    这人却五指一紧,双目暴突,只将萧弋咽喉锁得更死。


    地面上两方僵持不下,天上的秦绯瞧不清境况,早已喊得嗓子冒烟。


    她在网里几度挣扎,蛄蛹来蛄蛹去,不时便连换了百八十个体位。沈夜的神剑六斮仍在她怀里,她动作幅度愈演愈烈,一没注意,竟教六斮出鞘。


    神剑何等锋锐,呛啷一声清鸣,寒芒掠尽之处,已使得巨网下端破开个超大号的窟窿。


    秦绯的小脸蛋即刻由红转白。


    “曦——行——哥——哥,救——命——啊!”


    秦大小姐这回的惊叫声,已足以移平山海。但见她一个不留神,身子就从那窟窿眼里滑落,直不溜丢地高空落体。


    一个普通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没人搭救,非死即残。


    沈夜绝非罔顾人命之辈,不可能不管秦绯死活。电光火石间,他一个拧身腾空而起,在秦绯正下方展开臂弯。


    正自下坠的秦大小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已稳稳落入沈大人怀中。


    秦绯惊心稍定,立马喜极而泣,大眼睛忽闪忽闪,莹动的光娇羞而腼腆。


    奈何沈大人凛冽的目色,只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压根没和她对视。


    往好的方向看,秦大小姐对破局起了关键性作用。


    是的,敌方破局成功了——那全身是血的人,居然挟着萧弋,穿进了那片林子。


    沈夜带秦绯平安落地之时,那人与萧弋早已不在现场。


    秦大小姐历了生死劫,再不管什么封建礼教,抱得沈夜死紧,犹如藤蔓般生长在沈大人身上,一时没忍住,泪崩如山洪。


    沈夜无从挣脱,自然错失追击的时机。茂林树影婆娑、小路凌乱,哪怕那人满身鲜血滴滴答答,一旦深入林间,也很难再寻找足迹。


    沈夜清绝伫立,确认那人逃走方向后,视线又游弋于山洞与岩壁。


    红河之水天上来,源源不断朝地面淌着。那座山洞,正是血流的源头。


    地穴中照明受限,血色融于山色,寻常人铁定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的,但沈夜的目力又哪儿是寻常人可比拟的,微察秋毫,总不在话下。


    秦绯再这么哭下去,鼻塞喘不过来气儿,就得把自个儿憋死,沈夜便默默地与她拉开了间距。


    “呀!刚刚那只红彤彤的怪物呢?!还有那个戴面具的人呢?那人怎么也没影了?!怪物把那人抓走了?!”秦大小姐强睁开肿成包子的眼睛,“曦行哥哥,咱们得赶紧去追啊!”


    毕竟刚才一只脚已踏进鬼门关,秦绯的体力脑力都到了谷底,嘴上号子喊得再嘹亮,身体依然很诚实,她渐渐地就从站姿颓成了坐姿。


    “算了。”沈夜清冷侧目,也随秦绯坐下。


    “曦行哥哥,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难道……难道那只那人,真不是女人?!”秦绯被自个儿的结论噎住。


    沈夜一身静谧,并没接话。


    秦绯花瓣唇努得老高,又道:“怎么回事儿啊,那人好端端地为什么会没气儿呢?曦行哥哥,你说那人到底死了没?”


    “秦姑娘,你累了,休息吧。”沈夜瞳光深邃而玄奥,似蕴有摄人心神的术法。


    秦大小姐立时眼皮儿打架,小脑袋一歪,就此溘然入梦。她正靠坐山岩下,高处留下的血水,便也浸润了她的天灵盖,又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流淌到脖子。


    沈夜目有微光,回首凝视来时路,清姿寂冷。


    此后漫长的时间,沈大人似用一对渊眸,湮灭了周遭的光。


    地穴这头无光,另一头则不然。


    那处淹没了无数少女尸骨的水脉,再往深处延续,便发展成地下河的规模,流往未知的方向。


    一艘不知打哪儿来的玲珑画舫,似是无人掌舵,正自浮游水上。仅有船头悬着的那只灯笼,说亮不亮、说晃不晃,虚虚实实地昭告四方,此船欲往异界去、各路妖魔可跟上。


    昏黄的船舱内,那位血淋淋的仁兄,此时正蜷缩在卧榻上,表情因痛苦而狰狞。一个面覆轻纱的年轻女子,拿着块绢布,小心地给他抹除着脸上的污秽。


    除此二人,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好像还有一道迷离的影子,似人非人,难辨性状,没有一丁点活物的征兆。


    女子身姿婀娜,动作轻婉。这人尚处昏迷,但在她照料下,已祛净一头血水,露出张挺好看的俊脸,很年轻、很鲜嫩。


    女子斜坐床榻一隅,身子往前一倾,便与这年轻人头脸对头脸、胸膛贴胸膛。


    “拾叁,回来就好……爷爷可不能没有你呀……”她口中阵阵呢喃,声音柔柔弱弱的,眼睛里也泛起起一层氤氲的水雾。


    她似乎追思起某些前尘过往,又自顾自地低声念道:“那些皮囊,没了便没了吧……”


    卧榻上的年轻人沉重闷哼,似有醒转迹象。


    女子霎时起身,往幽暗角落瞥上一眼,轻手轻脚地退出屋去。


    可惜,女子走后,年轻人并没有苏醒,而那嘎嘣脆的关门声,却像击破肚皮的镇魂鼓,令得屋角那团模糊的黑影,生出一缕微弱的气息来。


    这团影子,渐渐地便清晰起来,成了道清癯的人形。


    这人影扶着墙沿缓慢起身,一摇一停,迂回绕过室内的光线,把整间屋子打量上一番,只不过迈出的每一步都很吃力,明明前方空无一物,却像跨越着重重荆棘。


    人影慢悠悠地绕了屋子一周,从角落箱子里翻出套干净的男性衣袍来,接着便往自个儿身上比对了比对。


    可过没片晌,这人影又无声地摇摇头,拎着衣裳到了年轻人榻前。


    适才那女子只擦拭了这年轻人的脸面,身上的血污却还没顾得上清理。年轻人若能换身衣裳,给人的观感就会好上很多。


    这道清癯的人影,便此坐到年轻人身旁,欲替年轻人更衣。谁知,才碰上年轻人的腰封,年轻人就蓦地坐起了上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人影拥入怀中。


    “沄朝!”年轻人突地叫起了什么人的名字,仿佛他抱着的,是自己死生契阔的心上人。他这举动来得莫名,动作幅度还极大,连带着一旁的灯烛也被打翻。


    光火一地落花流水,映得人影所戴的白猫假面,一瞬似笑非笑、一瞬诡诞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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