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谁怕谁
一直挂在衣橱里的高奢西服,终于派上用场。
人靠衣服马靠鞍,十几万的西服套装穿上身,苏唐清朗明净依旧,又添几分优雅矜贵。
苏唐扣上最后一颗袖口,并未欣赏穿衣镜里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好看,所以从骨子里透出自信。
苏唐悄悄离开,坐上停在裴斯羽家后门的车。
徐哥在驾驶位扭头,反复打量他的新装,赞叹道:“跟油画里走出来似的,镇得住场子!”
苏唐无视溢美之词,只是再三强调:“我见涂三爷的事情,不要告诉裴斯羽。”
徐哥劝他:“可是,有禹杭圈太子爷在,姓涂的多少有些顾忌。现在裴斯羽是你的老板,一定会帮你的……”
“不必。”苏唐心意已决,“现在是我的私人休假时间,做什么都和他无关。”
徐哥叹气,感慨苏唐倔强。但苏唐这么做,有自己的用意。
裴涂两派虽有利益合作,但也有恩怨和撕扯。如果裴斯羽为他出头,只会加剧矛盾,而他本人则成了众矢之的。
古穿今之后,苏唐就暗自发誓,这辈子再不让无辜之人为自己卷入斗争——这是底线。
涂宅门前,刹车声惊破宁静的夕阳黄昏,惊飞一群白鸽。
徐哥看着黑沉沉的铁艺大门,心凉了半截:“小苏,你确定可以吗?裴斯羽那么看重你,只要你开口,一定帮忙。”
“我不会同意的。”苏唐一捏手腕,“不光是他,你也别插手。”
“都已经来过一次了,还怕第二次吗?”
苏唐大步走向门前,按响门铃,不曾犹豫。
铁艺大门开启又关闭,苏唐的背影消失在新中式花园的深处。徐哥握着手机,调出裴斯羽的号码,一时不知该不该按下拨号键。
另一边,苏唐在管家的带领下穿过庭院,来到饭厅。
涂三爷很讲究,花园移步换景,饭厅气派中不失雅致。尽管外面都他说成燕京圈的土皇帝,但他的审美意趣都相当高级,并没有暴发户做派。
羊绒地毯脚感极佳,踩在上面走动也不见半点声响。苏唐全凭直觉,才感知到身后有人。
涂三爷走来,身后跟着的黑西装们好似一群黑乌鸦。看起来不像请客吃饭,而是送葬来了。
别人看见这架势,早吓得屁滚尿流,偏偏苏唐面不改色。他与涂三爷对上目光时,神色都是冷的。
苏唐拿出牛皮纸信封:“三爷,这是一份见面礼。”
无须涂三爷说话,胖老头儿自会鞍前马后:“拿过来。”
苏唐看都不看他,沉下目光遥看正主:“涂三爷,这是送给您的礼物。”
胖老头儿气黑了脸,正要呵斥,却听身后的涂三爷笑了。他愕然转身,便见涂三爷亲自上前。
这一举动惊到了身后的黑西装们,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三爷为何这么纵容苏唐。
要知道,眼前的小子是弄疯他侄儿的仇人啊!
涂三爷站在苏唐跟前:“拿过来。”
信封里是3封手写道歉信,分别来自三名道具师。涂三爷看完内容,笑容中平添几分玩味。
苏唐说:“我已经知道了,这些都是你们收买的人。”
涂三爷将他一军:“你有证据吗?这几封信上只字未提。”
苏唐正等着他说出这一句,从衣袋里拿出另一只封信。他故意慢条斯理地打开信封、展开信纸,给涂三爷瞧。
这是三人合写的道歉信,也是全部手写,点明苏唐两次出事都是经由涂三爷的人指使。
原来,前3封只是开胃小菜,第4封三人合写而成的信,才是他为涂三爷准备的正餐。
涂三爷发声前,胖老头儿等人便要动手抢。
苏唐迅疾收手,让他们扑了个空:“涂三爷,管好您的狗。”
胖老头儿脸色由黑转紫,气得七窍生烟:“你……!”
随着涂三爷一声轻咳,骂声戛然而止。
涂三爷笑意不减反增,还平添几分欣赏:“你果真有本事,竟能逼得他们亲手写出来。”
一旦道出真相,就等同于得罪燕京圈大佬,以后的事业情便彻底毁了。没点本事,还真没办法拿到这封信。
苏唐冷笑:“事业和吃官司坐牢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涂三爷猜到了他的手段,无非是以不追责利诱,拿到了这封手写信。
可是,睚眦必报的小狐狸轻易放过仇人,让涂三爷感到失望:“你们和解了?”
苏唐反问:“您很失望?”
涂三爷坦言承认:“我没想到,你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至此,苏唐终于明白他派人下黑手的用意:“您在试探我的本事。”
在道具上下黑手,不至于害人性命,又不毁坏名誉,伤害值太低,约等于不痛不痒。
燕京圈首屈一指的大佬派人做这种事情,格局未免太小。苏唐一直在揣测涂三爷的用意,现在终于看透。
苏唐问:“为什么?”
涂三爷回答:“我说过,我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
苏唐又问:“我这一次的表现,是否让您满意?”
涂三爷表示:“很失望,我以为你懂得除恶务尽。”
“这些人为了利益,能伤害你第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一封手写信让他们前程尽毁,就算不追责、不起诉,他们也不会感谢你,只会更加怨恨你。”
苏唐颔首低笑,并不辩解。涂三爷见他不受教,感慨他终究太年轻。
行事老道周全的人,会借此踩死3个小喽啰,以保证以后不受报复。
苏唐懒得听老头子赐教:“您一直在教我做事,却忘记了把柄还在我手里。”
涂三爷料定他不敢公布,格外从容:“这东西发出去,只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得罪了我,从而毁了你的前途。”
“而我,自有替罪羔羊。”
“苏唐,就凭你一个人,怎么斗得过我?”
“你是聪明的孩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定心里有数。”
苏唐嗤笑,抛出重磅炸丿弹:“我不敢,但别人敢。”
涂三爷意识到什么,笑容渐趋消散:“你给裴斯羽看了?你竟敢给裴斯羽看!”
在资本的眼里,明星最好的角色就是木偶,精致又任人摆弄。又有谁喜欢惹祸精呢?
因此,涂三爷本以为,苏唐不敢将得罪人的事情告诉现任老板。
随后,苏唐说出了更令他震惊的真相:“事实上,这封信是裴斯羽交到我手上的。”
顿时,涂三爷的脸色堪比阴云密布。
把柄落在对家的手上,任谁都不好受。即使只是不足为道的小污点,在禹杭圈的媒体运营下,也能吹成黑炭。
身后,手下们只等三爷一声招呼,冲上去教训这嚣张的小子。但涂三爷是明白人,绝不会在这里伤害他。否则,就是给对家递刀子捅自己。
苏唐容这群人权衡利弊:“我今天来这里,只要得到一句保证——恩怨两清,再无瓜葛。”
“我无意加入您的阵营,也不想结仇,只想赚钱过日子。”
“只要您信守承诺,我也能保证,这封信永远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至于荣少的那件事,在我看来早已两清。”
胖老头儿指着苏唐鼻子骂道:“你说两清就两清?荣少至今都没能从疯人院出来!”
苏唐横他一眼,眸光中绽开寸寸锋芒。老东西一噎,未说完的话都卡在嗓子眼儿,险些背过气去。
制住了小兵,苏唐再度看向正主:“您怎么看?”
涂三爷已经怒了,竭力克制才没表露在脸上。苏唐的冒犯和把柄落入对家手里,不论哪一点都足以令人震怒。
偏偏苏唐还笑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希望明早之前,您就能给我一个答复。”
说完,转身便走。
“可以。”涂三爷的声音冷得快结冰。
“多谢。”苏唐驻足回身。
“还有,您错了,我没有放过那3个人。”苏唐又说,“我的确以不追责、不起诉为条件,得到第四封手写封信。”
“奈何他们太笨,在和解前私下商量,出来之后再报复我。”
“所以——”苏唐歪头一笑,狡黠与锋利并存,“我决定让他们留案底,不光赔钱,还要多坐几年牢。”
说完这一席话,苏唐再度转身,背影挺拔又潇洒。
身后,涂三爷攥紧了手杖,手背青筋毕露。
他的手下们也都不服:
“这小子太嚣张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就这么放过他吗?”
……
胖老头儿眉心拧成了疙瘩:“三爷,您不能一再放纵他。”
涂三爷倏然冷哼,逼视着苏唐的背影:“我让你走了?”
苏唐再度驻足:“1分钟不到的工夫,您就忘记承诺了?”
“我只同意恩怨两清,并没有让你走。”老爷子冷声说,“我也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涂三爷意味深长地问:“你有一个姐姐,从前是平面模特?”
的确是这样。
但这些恩怨与苏姐姐无关,苏唐不愿她遭受牵连。她是盲人,已经够惨了。
涂三爷调查过苏唐:“你姐姐需要的眼角丿膜,已经找到了。”
苏唐第一次变了脸色:“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她是无辜的!”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他们已经等待了2年,却还是排不上号。2年的黑暗,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绝望的。
苏唐占用了原主的躯壳,便把照顾苏姐姐当做分内的事情。他实在不忍看见,历时2年等来的希望,在自己手里化作泡影。
但是现在,能否手术全看涂三爷的心意:“只要你认错,我就收手。”
就这么简单?不可能!
苏唐警惕又狐疑地看着老东西。
涂三爷提起手杖,轻点脚前地面:“跪在这里认错。”
苏唐狠狠一咬牙槽。
涂三爷抬手看腕表:“1分钟之内,告诉我你的决定。”
“你可以公布信件,甚至公布视频。”
“或许你足够聪明,每一次都能从我手里脱身。但是你的姐姐,可就不一定了。”
苏唐捏紧了拳头,指骨都要咯咯作响。
一边,胖老头儿幸灾乐祸:“还剩30秒。”
涂三爷分明只是一个精瘦的老人家,但身影却在这一刻,比高山更无法逾越。
苏唐暗骂一句下作,咬着牙一步步走向他。
胖老头儿暗喜,示意手下拿出手机录制视频。只要发出去,这小子哪还有脸混娱乐圈?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喧嚣:“对不起,涂三爷在会客,您不能进去!”
随着吱呀一声响,门扉大开,裴斯羽突然现身。在他的身后,还有跟着满头大汗的小马哥,以及满脸紧张的徐哥。
裴斯羽进门高呼:“苏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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