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时眠急忙拽过宴乔的手,两只手上面都有一些被划伤的痕迹,应该是制止行进的车时被变形的钢板扎进去留下的。


    时眠有些自责,他低着头小声说:“要是我不和程处安一起出去就好了,你也不会因为我受伤。”


    “啊,没事。”宴乔拿了一块毛巾随意擦了一下手,俯身亲了亲时眠的额头,又走到卫生间开始清理身上的血迹。


    湿润的嘴唇一触即分,时眠用手指碰了碰额头,又哒哒哒跑到宴乔的身后,鲜红的血迹被水流冲走,在白皙的水池中异常扎眼。


    宴乔将手上的血迹洗干净,时眠立马找到医药箱又跑过来,两人一起坐到沙发上。宴乔将手心送到时眠的面前,眉眼柔和:“其实并没有很疼,不用担心。”


    看着面前人手心的狰狞伤口,时眠的心都被掰成了好几瓣,他揉了一下眼睛才帮宴乔去处理伤口。


    等到伤口被处理好之后已经不早了,时眠看着显示已经十二点半的挂钟,心里一惊,急忙看向正在收拾自己的宴乔:“宴乔,你今天晚上不出去吗?”


    宴乔摇头,用胳膊环住时眠的腰:“不出去了,以后也不出去了,早点睡觉吧,你快要过生日了,等到过完生日之后再说。”


    时眠虽然心里有疑惑,但他知道,宴乔不想说的肯定问不出来,也就不白做功夫了。


    他脱下沾满血迹的衣服,经历了生死劫难之后,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洗澡,和宴乔一起托着两条沉重的腿躺在床上。


    宴乔的怀抱富有安全感,当他全力拥着什么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割据地盘的感觉,仿佛只要碰到他的所有物,他就会撕破表面的平静去竭力争取。


    这几天的天气越来越冷了,时眠躺在宴乔的怀里,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屋子里只有一盏散发微弱光芒的台灯,时眠看向阳台的方向,窗帘在轻微摆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进来似的。


    这个想象让他脸色一白,急忙埋进宴乔的怀里,他的手指像爬山虎的吸盘一样蜷缩,将宴乔的睡衣都揉得满是褶皱,呼吸急促。


    宴乔的手掌上包着一圈绷带,察觉到时眠往他怀里塞的动作之后笑了一声,轻轻地将时眠环在怀里:“怎么了?”


    时眠:“没事。”


    宴乔:“早些睡,明天去约会吧。”


    “约会?”


    “嗯,好久都没有一起出去了。”


    时眠将下巴卡在宴乔的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的下巴。他恍惚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沉溺于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的“时眠”和他拥有太过相同的相貌,“宴乔”也和他原先世界的宴乔无比相像,他几乎快要忘记了这是一个逃生游戏。


    他很有可能活不过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


    那是宣告他任务是否完成的时间。


    如果任务失败,他将面对的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惩罚,如果任务成功,他会彻底脱离这个世界。可是,他居然爱上了任务世界里的宴乔,那么到时候他该如何去对待对方呢?


    时眠咬着牙,他不知道。


    这个世界和他所在世界的宴乔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时眠在心里悄悄问自己,他不知道,系统会撒谎吗,系统明明说过他们不是一个人。


    “在想什么?”宴乔问。


    时眠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宴乔,他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任何能够证明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证据,可惜失败了。


    如果在他世界的宴乔是这样子的话,他绝对不会等到大二才答应对方的告白,他在见到宴乔的第一眼就会沦陷。


    时眠摇头,避开宴乔的目光:“什么都没有在想,就是想看看你。”


    他已经锻炼了随口说情话的能力。


    他说得很不走心,但宴乔就吃他这一套,笑着亲了亲他的眼皮:“那就看吧,多看看我,最好把我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时眠仰头将嘴唇贴在宴乔唇上,已经一个月了,他还是没有习惯主动求吻,他已经被宴乔惯得失去了自我能力,只能承受着对方的情意。


    在他动作的下一瞬间,宴乔将握住他的脖子将这个吻加深,他的唇舌如同游蛇,在时眠的口腔中掠夺,将最后一丝湿润和氧气夺取,等到时眠因为缺氧而控制不住地颤抖之后,他终于施舍一般放松唇齿间的距离。


    时眠抓着宴乔的衣服,竭力呼吸,眼尾像是天边的颓唐晚霞,昳丽万分。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嘴唇与嘴唇的距离不过分毫,仿佛只要轻微的动作就可以重新碰撞在一起。


    宴乔安慰似的碰了碰时眠的嘴角。


    “乖,睡吧。”


    时眠点头:“嗯。”


    他的呼吸还没有平稳,只能尽量按下自己狂跳的心脏,然后将自己填进宴乔的怀里,对方温暖的体温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仿佛踩在了柔软舒适的棉花上。


    这个夜晚并不平静,有什么东西从各种肮脏的地方爬出来,这个城市的角落里,那些怪物张牙舞爪地爬向同一个地方,他们欢呼雀跃,仿佛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成熟美味。


    城市中的人们明显感受到了降温。


    然而时眠被宴乔拥着,完全体会不到外面的波涛汹涌,他所呼吸到的,皆是宴乔身上好闻的气息,他所触碰到的,也算是宴乔的皮肤和宴乔的吻。


    模模糊糊中,他的视线越来越不清晰,在一个呼吸间沉沉睡去,他的耳边都是宴乔的心脏震动声,这样的环境太让人松懈了。等到后半夜的时候他才微微清醒,怀抱着他的人体温灼热,那横搁在他腰上、与他腰迹皮肤紧紧相贴的手掌心甚至称得上滚烫。


    “……宴乔?”


    时眠立马抬头看去。


    宴乔像是刚被吵醒,声音嘶哑不堪,下意识用手指帮时眠撩去额头上的头发,顺带着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嗯?”


    “宴乔,你好烫。”被宴乔抱着,时眠的头上都出了一层汗,他微微松开一点被子,让热气散出去。


    想起宴乔受伤的手心,时眠的眉心一跳,他怀疑宴乔感染发炎了,立马伸出手背去碰宴乔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我去给你找颗药?”


    “……没有,睡吧。”


    “肯定是发烧了,”时眠想要撑着起身,一想到宴乔因为他受伤发烧,他就难受得仿佛心脏被人揉捏,“我先……”


    时眠的动作突然停止,宴乔叹了口气,将他重新抱在怀里,声音像树皮一样粗糙,仿佛要将人给划伤:“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嗯。”


    感受着抵着自己腿间的滚烫,时眠从脑门到脚尖都开始发酸,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反而是另一种面目全非让他无比尴尬的样子。


    时眠呼吸不畅,将头埋进宴乔的脖子里,滚烫的皮肤将他的脸都染成了透红色,眼睛中蒙着一层雾气。


    宴乔并没有过多动作,只是用胳膊轻柔地环着时眠,除了剧烈的心跳声,根本就不会察觉到他的异样。


    时眠头昏脑涨的,他很明确这个时候应该离开,但他不自觉地将自己往宴乔怀里更深的地方去了:“……宴乔。”


    “嗯,我先去一趟卫生间。”宴乔的手包裹着时眠的后脖颈,“眠眠先睡吧。”


    说着,他就要起身离开。


    滚烫的体温一离开,时眠就像是被抛下的小猫,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不安,他咬了一下唇,终于下定决心般地拉住宴乔的袖口。


    在宴乔疑惑的目光中,时眠一鼓作气地小声说:“我……我可以……”


    他还没说完就将眼睛闭紧,脚趾蜷缩,足弓绷成一个漂亮的弧线,心脏剧烈跳动,宴乔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等到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之后,对方才发出一道笑声。


    宴乔又重新钻进被子里,一只手穿过时眠衣服的下摆,不轻不重地揉捏着他的腰:“嗯?可以什么?”


    时眠用很小的声音说:“可以……”


    宴乔从鼻腔里哼出来:“嗯?”


    时眠的腰还被别人握着,他伸出手环住宴乔的脖子,脸红得根本不能看,眼睛中也因为热气翻涌腾起了一层水蒙蒙的雾气,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危险,反而凑到宴乔的耳朵边,声音几乎像苍蝇一样低。


    “……和我睡。”


    时眠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宴乔的心跳更快了,贴着他的体温高得仿佛要将人灼伤,时眠也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感到了害怕。


    他眼神迷蒙,像是一汪清泉。


    宴乔会怎么做?


    时眠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他从一开始就喜欢上宴乔,而他们的相处时间甚至不到一个月,他就觉得,假如宴乔真的是一个怪物,他都不是不可以接受;如果宴乔真的想要利用吊桥效应将他捆绑在身边,他甚至会乐见其成;而宴乔想要杀死他拖着他一起进入地狱——这样的事情,他或许会考虑,但能够很快得出结论,比起噩梦一样的逃生游戏,或许死在宴乔身边是最安稳的。


    他居然有这么喜欢宴乔了吗?


    宴乔似乎有些怔愣,过了半响才将手心贴在时眠的侧脸,用手指描摹过他面部的曲线。被那样滚烫的视线盯着,时眠的心脏砰砰直跳,被手指触碰过的地方更是要烧起来。


    “确定好了吗?会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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