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言虺闷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
言知瑾缓缓把电击器揣回兜里,望向夜空,问:“你为什么会跟我回来?”
言虺莞尔:“你想带我回来。”
“你没有拒绝。”
“你邀请我,”言虺说,“我很高兴。”
他暧昧的眼神让言知瑾意识到这是个不明智的问题,就算继续问下去,也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所以他换了个话题:“你说你可以变成任何样子,是指任何你见过的事物,还是指以任何方式接触过的事物?”
“都不是。”言虺优雅地摆摆手,“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物,也没有我无法变化的形象。我只是需要你向我描述,你想要哪种躯壳。”
“你所指的世界,是什么概念?”
言虺托着下巴思考:“由时间与空间所构建的秩序,你目之所及的一切。”
这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
但言知瑾觉得自己大概能理解。
“秩序之外是?”
“秩序之外是无序,”言虺顺理成章地说,“但无序其实是更高级的秩序。”
因为无法理解更高级的秩序,所以将它们定论为无序。
就像他们无法分析言虺的dna序列一样。
“对于我们来说,你就是更高级的秩序。”
言虺却摇了摇头:“也许不是。”
“因为相对于更高级的秩序,我们之间的差距其实没有那么大。”
“大概……是这个意思?”言虺绅士地发出邀请,“你对比我们……比我更高级的秩序,有兴趣吗?”
有。
言知瑾不用思考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但是……
“但我不一定能够得知。”他说。
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他能了解言虺所处世界的百分之一,就很难得了。其他更广阔的概念,是他没有能力接触的。
即使他很想知道。
“这不是问题,我会帮助你,”言虺双眼微阖,“我说过,我会一直帮你,直到你愿意成为我的信徒。”
“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
“你觉得这对于我来说是个问题?”
言知瑾听到自己心脏跳动得格外激烈。
他知道,他心动了。
他不仅想要知晓言虺的秘密,他想要触碰一切他可以触碰的真相。
“你确定想知道吗?”言虺沉静地问。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明显隐瞒了什么。
但言知瑾此时没办法去深究他究竟隐藏了什么,他的大脑被对于未来的美好想象所占据,肾上腺素急速上升,整个人处于亢奋的状态。
他坚定地说:“我想。”
“好。”言虺执起他的一只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眼睛变成漂亮的金色蛇瞳。
他忠诚地许诺:“我会陪伴你,无论狂风骤雨,直到你获得想要的答案。”
言知瑾那股兴奋劲过去了,又冷静下来:“我需要付出什么?”
“你退缩了?”言虺扬眉。
“不。”言知瑾矢口否认,“我只是想确认,我会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影响。”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怕他的家人或者身边的朋友因为他遭遇什么不幸。
“探索真理的道路总是布满荆棘,”言虺隐晦地说,“但是只要你能够达到终点,途中被摧残的一切都可以得到复原。”
言知瑾稍微安心。
“那你呢?”
言虺好像没想到他这个问题,顿了顿,才说:“我当然不会有问题。”
他眼底浮起促狭的笑意:“如果你不想打我的话。”
言知瑾忽然想到了他胸口的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你曾经做过类似的事?”
言虺瞳孔紧缩。
他坐姿拘谨起来,焦躁不安地用食指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是不是做过类似的事,惹到了谁,所以才受那么重的伤?”
言知瑾想得很简单,他将那些秘密泄露给本不应该触及真相的人类,势必会造成秩序的轻微混乱,从而导致其他和他同等级的生物对他的不满。
从他以前的话语来分析,那个人应该是他的上级,或者长辈,总之在能力或者地位上,稍高于他。
言虺愣了一下,明显松了口气,说:“当然没有。”
他揶揄道:“我可没耐心陪人类玩这种游戏。”
他眨眨眼,金色的眼瞳蕴含着无限深情:“但你不一样。”
“那你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因为……我惹他生气了。”言虺拍拍衣服上的褶皱,双腿交叠,换了个惬意的姿势。
他的眼神冷下来,却不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冷冽,而是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他看不见我,无论我怎么努力,他都注意不到我。哪怕我费尽心思惹他生气,他也不愿意多看看我,我甚至连让他讨厌都做不到。”
“你为什么一定要惹他生气?”言知瑾皱眉,语气不自觉地强硬起来。
“因为他不会喜欢我。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对立面。”言虺沉浸在某种情绪里,眉眼越来越阴郁,“他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甚至对那些愚蠢的人类都比对我亲近,我们天生对立,他应当厌恶我,但他的修养让他把我当作空气……”
“叮”。
言虺的声音戛然而止。
言知瑾俯身捡起掉落的眼镜。
这个动作对他来说有点难,近视加上光线昏暗,让他只能大致在一块地方摸索。
言虺替他捡起眼镜,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问:“能看见我吗?”
“能,”言知瑾面无表情地抢回眼镜,“看得见人在哪。”
看不见表情。
言虺脸色缓和,细心地把眼镜腿折好,交还到他手里:“已经坏了,先别戴。”
“嗯。”言知瑾抚摸着眼镜送掉的螺丝。
他把眼镜腿打开,又折回去,来回重复了好几次,平淡地说:“即使是瞎子,也能感知到周围的变化。”
言虺的笑容瞬间凝固。
“就像现在,我看不清你的脸,但是能想象到你的表情。”他比划了一下,“我想,他不一定真的对你无知无觉。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你做的那些事,他才刻意忽视你。”
言虺固执地说:“……我也希望这样,但我觉得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言知瑾自然地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在漫长的天文观察活动中,我们从来没有发现过m星的存在。是因为你们不想让我们发现?为什么后来又愿意接纳我们?”
***
没有了本杰明的会议进行得很顺利。
连着几天,本杰明都以身体有恙为缘由,拒绝出戏会议。
不少不明情况的参会人员纷纷惋惜,天才竟然体弱多病,真是天妒英才。
会议结束,言知瑾才有机会正式地向所有人介绍言虺。
“这是新来的研究员,言珲,暂时会跟着我负责‘虺’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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