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困境【三合一】 在颓废的时候,人群中……
大齐的军队来势汹汹, 南燕根本没有应对之法,南燕的国君更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终日里只知道寻欢作乐,若非当初运气好娶了姚素弦,只怕这皇太子的位置都要换人了,又有什么能耐继承国君?
姚素弦嫁过来的时候,南燕算得上是内忧外患,她用了几个月的时间, 理清楚了南燕皇族的关系,劝当时的皇太子明哲保身,装模作样的把老国君哄得服服帖帖的, 毕竟老国君当时的身子骨已经不怎么好,横竖也不过那么几年。
若是他安安分分的,把人给熬死了, 就能够名正言顺的继位,不然只怕会有着诸多麻烦。
偏偏当时的皇太子根本就不信邪,完全不相信父亲会把他给换掉,若不是兄弟的狼子野心暴露了, 皇太子根本就不会听姚素弦的话。
姚素弦也实在是不太清楚, 就这么一个小地方, 从国君, 后妃到皇子, 脑子都不怎么好的样子, 为何会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
对自己有着深切误解的人, 当然也包括了皇太子,姚素弦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 他们怎么就不明白?
她想不通,就把这一切归咎于咒术师和蛊师洗脑的能耐太厉害。
她虽然嘴上说着相信大祭司,可内心深处还是不怎么相信的。
毕竟……
衣服可以换,装扮可以换,这十几年来的见识和认知,是根本换不了的,“王上,如今我们可怎么办?”
南燕的国君虽然荒诞,但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想办法把他们引着去沼泽地……再去问问大祭司出关了没有,算算日子应该也就是这么几天了,要实在不行…就去把咒术师请过来…”
他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南燕的大祭司是个蛊师,非常的有能耐,南燕的蛊毒和咒术都是一绝,两个流派通常都是僵持不下的,只不过咒术师更胜一筹,因为历任的大祭司,都是咒术师。
唯有这一任大祭司是蛊师。
他承诺南燕的老国君,只要给他时间,就能够让大齐的军队全军覆没。
可老国君根本就不相信,毕竟十年前赵惠将军的那件事儿,已经让南燕的百姓们对于咒术师和蛊师的信任大打折扣。后来老国君辞世,皇太子继位,他又开始游说新君,只要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够让大齐的军队有来无回!
就在这个时候,姚素弦却告诉南燕国君,赵惠将军早就已经去世了,并且死状凄惨。
姚素弦会知道这事儿,还是偷听到姚安说话。
她原本听了就过了,那曾想时至今日,居然还能派的上用场。
南燕国君一听,大齐原来一直都在骗人,立马接受了大祭司的建议,并且按奈不住的对大齐出兵,当然,姚素弦在这件事情上可是出了不少的力。
“去找咒术师吗?王上何不现在就把咒术师找来?俗话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您总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大祭司的身上。”姚素弦继续开口,咒术师和蛊师,谁都没有关系,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死的不是她。
是谁都没关系。
只不过这些话,到底是不能说出来的,免得南燕的士兵们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毕竟……南燕国君迷恋她,那些士兵们对她可不会对她怜香惜玉。
“不用那么麻烦,还不到那个时候,若真的有危险,我们就退,反正这地方也不是什么让人稀罕的。”南燕国君说的理所当然,姚素弦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国君当的那么窝囊。
若是她的话……就应该和大齐的军队正面对上,南燕占据地理位置,况且南部多雨,大齐的军队可不会那么快有应对之法。实在是可惜啊……
姚素弦没有再想下去,她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她说了算的。
南燕的军队就和大齐的军队打起来了,姚素弦身为王后,自然是不需要上战场的,她只需要在后边慢慢的等着就好。原本商量好的,把大齐的军队引向沼泽,至于南燕这些士兵的死活,并不在姚素弦考虑的范围之内。
可南燕的国君却是心疼这些勇士们,毕竟为了让沈沛上钩,他们要派出的可都是一把好手。
“王上……现在可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还记得大祭司说过的话吗?我们必须要把人给拖住,为了我们燕国的大业,牺牲几个人是没有关系的。”姚素弦拼了命的给南燕国君洗脑,“他们也会明白,自己有多么的伟大……”
在姚素弦不遗余力的鼓动下,南燕国君也被说服了,“王后所言极是,为了家国大业,牺牲一些人也是应该的。”
沈沛怎么都没想到,南燕国君居然会置自己国家的将士于不顾,为了引诱他们去沼泽地,可以这么不择手段。
如此手段,让大齐的将士们烦躁不已,只觉得这根本不是打仗,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从不愿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锋。
沈沛的耐心,已经彻底告罄,在他得知这一切都和姚素弦脱不了干系之后,没什么表情的吩咐云静竹,想个办法把姚素弦宰了。
云静竹冷静的应了声,对这命令没有丝毫的疑问,原本姚素弦是过来南燕和亲的,关系到两国的邦交,可如今南燕国君这般嫌命长,何况这胳膊肘往外拐的“王后”,云静竹不清楚姚素弦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来。
却并不妨碍她厌恶这个女人。
如今能有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把人给宰了,对于云静竹而言,是非常愉悦的一件事。
这一场战役打得并不顺利,因为南燕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给大齐的军队带去了很多的麻烦,若是迎战,必定会无辜殒命,若是不应战,便正中他们下怀。
打的憋闷又恼恨。
沈沛不愿将士们无辜殒命,死在这不明不白的沼泽地里,便命令李将军带着将士们与其周旋,他自己则钦点了人马,随同他一起绕开沼泽。
云静竹自请一同前往,沈沛略微思索,点头应允,“记得本王给你的任务。”
“末将领命。”
“夫妻本是一体,既然姚素弦这般爱她的丈夫,送死都上赶着一块儿,我们也不要当这个恶人了。”沈沛淡淡吩咐,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好人做到底,让他们夫妻一道,整整齐齐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永远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
他们对南部这边的地形并不是很熟悉,这里的地势复杂多变,有沼泽瘴林,也有悬崖峭壁,每一步都是危险重重。
况且随同沈沛一道而来的将士们,有些受不住南部的气候,闷热潮湿,军中已有多人出现水土不服的现状,若是再这样耽搁下去,情况只怕会对他们愈发不利。
所以,沈沛才会铤而走险。
而事实上,南燕国君也比他们想象当中的要自大很多,论细心程度远不如姚素弦,若是慢慢周旋,大齐的军队只怕会苦不堪言,可姚素弦却一心一意的想要让南燕和大齐同归于尽,压根不会管这些人的死活。
每天的伤亡人数姚素弦根本就无动于衷,她只是很遗憾,为什么沈沛还能活的好好的,没有被沼泽给淹死。
也很遗憾大祭司怎么还不快些出关。
她也不关心大祭司到底在做什么,只关心这蛊毒有没有用,能不能把人给弄死,至于别的?
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一天,南燕国君搂着姚素弦感慨,说他们南燕的勇士死伤过重,久攻不下,隐隐有了退缩之意,姚素弦一听这还了得?
“王上,待到大祭司出关之后,您就可以亲自为他们报仇了呢,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勇士们就会明白,王上您到底是多么仁慈的一位君主,您永远都记得他们的好,记得他们的牺牲,和他们的付出……”姚素弦一番话,又让南燕国君原本动摇的心坚定了起来。
“王后所言甚是……”
“到那个时候,您亲自去杀了大齐的秦王,用他的鲜血来告慰我们燕国的勇士们……”姚素弦继续出声蛊惑,心中倒是巴不得南燕国君和沈沛一道去了。
她若是运气好,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丈夫死了还有小叔子,不管是当大嫂还是当继室也都是命,若是运气不好,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姚素弦早就对好好活着没了什么期待。
她只需要等大祭司出关就好,可让姚素弦没想到的是,她没有等来大祭司出关,反而等来了南燕勇士们全军覆没的消息。
沈沛带着人绕过了沼泽地,绕到了他们的后方,把南燕的勇士们一网打尽。
这一次南燕国君可没有那么悠哉的心思了,好在他们距离战场还有老远的距离,南燕国君立马带着姚素弦跑,要亲手宰了沈沛为他们的勇士们报仇这种豪言壮语,早就被他给吞到狗肚子里去了。
姚素弦不太情愿,她深深的看了南燕国君一眼,这人为何就不能,拿起刀剑堂堂正正的和沈沛较量?
南燕虽是附属国,可这个男人好歹也是一国之君……
怎么就,要这般仓皇的逃走?
沈沛再怎么尊贵,也不过是亲王而已……
姚素弦只觉得内心悲凉一片,像是不得不认命,她昔日是名门闺秀,成亲之后是一国王后,却嫁给了一个窝囊废。
但是若冉呢?一个低贱的婢女,昔日能得到沈沛真心爱护,如今沈沛更是要娶她为妻。这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沈沛出征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早就和长了脚似的,传遍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
许多人都在猜测,沈沛想要娶得人是谁,姚素弦却肯定是若冉,沈沛当初就是因为她,才把自己送来南燕和亲的。
南燕不过臣属国,便是大齐不应南燕的和亲,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可沈沛却为了要给那个女人出气,而葬送了她的一生。
凭什么那个低贱的女人就能幸福美满?而她就要在这种茹毛饮血的地方,成日里哄着一个窝囊废?
她才不愿过这样的日子。
“王上莫要着急,若是让我们燕国的勇士瞧见您这幅慌慌张张的模样那可不行。”姚素弦忍着不耐烦安抚着人,“当务之急是快些去请大祭司出关,大祭司给的时限也快要到了呢。”
“对对对,王后说得对,说得对……”南燕国君点了点头,忙不迭的朝外吩咐,“快些去请大祭司过来!”
南燕国君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仔细的听,里头还有一丝颤音,俨然是慌张和害怕的,姚素弦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不清楚……这样的男人,是怎么当上一国之君的。
大齐军队来势汹汹,危急关头,南燕的大祭司总算是出关了。
他带来了一种最新炼制的蛊毒——迷情蛊。
顾名思义,就是会让人迷失心智,不过比起从前的迷情蛊,这一次的显然更加有分量,它不会让人产生幻觉,因为心志坚定的人,不一定会被幻觉所影响,它会让人产生错觉。
一字之差,相差甚远。
它会把对的事情,记成是错的,错误的,认为是对的,并且深信自己的判断。
所以,大祭司信心满满。
南燕国君同样难掩喜色,便是姚素弦,心情也好了许多,她倒是要看看,面对这个,沈沛还能有什么法子。
虽然大祭司出关,也带来了致胜法宝,只可惜他们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容乐观,沈沛的这一手让南燕的勇士们防不胜防,他们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曾想那沼泽成了他们的坟冢。
他们太过依赖于天险,俨然已经忘却要如何制敌,被打的丢盔卸甲,最终只能仓皇逃离,沈沛带着人乘胜追击,没了南燕这些人的阻挠,要过这片沼泽地,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南燕国君带着他心爱的王后和大祭司,早就先一步的跑了。
只不过比起先前的落荒而逃,这一次显然是有准备的跑,他们信心满满的在等待着,想要找一个机会,找一个很合适的地方,合适的时机,送沈沛去见他们的蛊神。
然后大祭司还想把沈沛的那一身血肉,通通留下来炼蛊,这提议自然是得到姚素弦认可的,她这时候只觉得大祭司看着,可比自己的丈夫要顺眼许多。
沈沛原本只不过是想打退南燕,如今却有了别的想法,南燕的国君既然这么爱作死,不如他就多些成人之美,送他一程。
也免得时不时的出现来蹦跶,惹人心烦。
大军过了沼泽地,找到一个当地人领路,沈沛如法炮制,带着先锋队去探路,大军随后。
沈沛一直都在担心,那南燕引以为傲的咒术师和蛊师为何还没有登场,一直以为他们是在找机会,而后才知道,咒术师和蛊师为了争夺大祭司的位置,先前斗争的厉害,死伤无数。
不需要大齐动手,他们自己就可以很有效的控制着歪魔邪道的数量。
沈沛听罢,当真不知要说点什么才好。
大齐的军队已经踏入了南燕的土地,越往南,气氛就愈发诡异起来,南燕这个地方和大齐的风土人情很不一样,虽然有国君,却也有大大小小的部落,语言不通,习俗不一。
瞧见他们的时候,一脸的惊恐。
沈沛虽然想灭了南燕,却也没有要拿这些平头百姓出气的意思。
大军就地驻扎,沈沛召集将领商议要事,他如今想的已不是如何退敌,而是如何歼灭南燕,一劳永逸。
沈沛的话让所有的将领们热血沸腾起来,尤其是李将军,他出生在南部,自然对南燕深恶痛绝。
当即表示,会势死追随沈沛。
听得沈沛无奈至极,“李将军,好好活着不成吗?本王还要回京娶妻呢……”
一番话说的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李将军更是爽快的道歉,“是末将失言,是末将失言……”
军中的气氛实在是好极了,可沈沛却因为李将军的一番话,不可避免的又想起若冉来,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天气渐渐的转凉,只希望她和悦悦一切安好……
沈沛在南燕忙着打仗,若冉在京城忙着绣嫁衣。
喜服的袖口上,她绣了点点梅花,沈沛的喜服上,配合着布料的暗纹,绣的是遨游天际的飞龙。
她的嫁衣上,绣的是牡丹和蝴蝶,还有缠枝和云纹。
若冉绣的并不快,因为四喜每一日过来禀告秦王府施工进度的时候,还会有意无意的告诉她南燕的战况,若冉知道,这是陛下和皇后的恩典,四喜说什么,她听什么,也正因为如此。
若冉知道沈沛还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也因为知道这些,她才放慢了速度,不然……
嫁衣绣好了,沈沛还没有回来。
这言而无信,要算谁的?
沈沛从未骗过她,所以……若冉自然也不舍得让他言而无信。
日子便这么有条不紊的过,只不过悦悦最近,倒是变得有些不大一样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悦悦就爱盯着门口发呆,像是在找什么。
若冉见过几次之后,心里就明白过来,抱着女儿问她,“悦悦是在找爹爹吗?”
悦悦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声的喊着,“跌……跌……”
模糊的吐词,并不算清晰,可若冉知道,悦悦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带着悦悦去了屋里,那里还留有一幅画。
先前的刺绣若冉已经给了皇后,可最初的画还留在自己这儿,她指着画上的沈沛,认认真真的教着悦悦,“你看,这是爹爹,爹爹有事要忙,所以不在这里,等到爹爹忙完了就会回来……”
悦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除了那一天模糊不清的发音之外,再也没有说过别的,可若冉知道,悦悦盯着画像的时间渐渐的长了起来。
当母亲的如何能不知道孩子的心思?
悦悦开始思念沈沛了,和她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女儿是现在才开始思念,而若冉,从沈沛离开的那天起。
就没有停止思念。
这天晚上,若冉如同往常一样带着悦悦休息,可她却在梦里,见到了沈沛,这显然让若冉很诧异,她极少做梦,就算是分别的那三年,她也很少梦到沈沛。
她心爱的男子依旧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只不过和张扬肆意的曾经比起来,梦里的沈沛一身戎装,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脸色凝重,眼神肃杀。
他神色紧张,眉头紧锁,忽然,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看向不远处——
随着沈沛的视线,若冉看见了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梦境戛然而止,若冉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梦境中见到的那一幕让若冉久久未曾回过神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像是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梦境太过于荒诞,太过于真实,又太过于清晰,她甚至都不明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什么警示。
可若冉明白,自己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想起了沈沛临行前说过的话,如果想他的话,可以寄家书给他。
“阿冉你可知道……在北漠的三年,谁都收到过家书,只有我没有。”沈沛抱怨的声音还言犹在耳,若冉问他陛下和皇后没有给他写过家书吗?
岂料这话一出,沈沛抱怨的声音就更大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送过来的,便是家书,最后也都会变成旨意,你知道家书是什么吗?就是妻子会写给丈夫的,父母会写给孩子的……寄托思念,寄托情感。”
若冉提起笔,却不知要如何落下,只称呼这事上就犯了难。
直呼其名未免不尊敬,若是称呼王爷,写下只怕他要恼。
若冉思索再三,终于写下两个字:悦之……
她看着纸上的这两个字,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若冉从来不知道有朝一日她居然还会给沈沛写家书。
只不过,当沈沛看到这一封和他本人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书时,心中会是怎样的感受。
“京中一切安好……唯您远在异乡,心中担忧之……”
若冉原本是不知道要和沈沛说什么的,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一旦落了笔,想说的话,自然而然就跃然纸上,也是这个时候若冉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话,想和沈沛说。
她也终于明白了,昔日在扬州遇见的那位老婆婆,为什么能写下那么长长的一封家书。
只因为……
心中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一张小小的信笺上,唯恐说的少了,恨不得每一件事都想告诉他。
若冉本想把悦悦会喊爹爹这件事告诉沈沛,却又忍住了,沈沛这般期待悦悦喊他爹爹,要让他知道他不在的时候,悦悦喊了出来。
也不知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气恼多一点,按照沈沛的性子,只怕会郁闷许久。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儿发生,若冉决定这事儿还是等沈沛回来,当面告诉他为好。
写完了信,她就怎么都睡不着了,眼看天也快亮了,便挽了发,坐在绣架前开始绣起嫁衣来,若梦境中那惨烈的一幕是预警,若冉只希望沈沛可以快些回来。
……
南燕境内,某山洞。
沈沛的脸上苍白无血色,唇瓣皲裂,他缓缓的靠在石壁前闭目养神。
三日前,他带着一队人马在行军路上遇见了一个小孩,两三岁的模样,突兀的出现在荒无人烟的山道上,小孩一路上哭哭啼啼的朝着他们跑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有问题,都知道有炸,却谁都没有办法对个孩子下手,只能往后躲开,便是这一瞬间的时间。
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所有人都因为这样一个孩子,中招了,起初他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后来才知道,这孩子的身上带着蛊毒。
沈沛也因为救李将军,被刺了一刀。
也是借着这事儿……他们知道了那蛊毒到底对人有什么样的影响,沈沛心志坚定,明知眼前是悬崖峭壁,却自个儿给自个洗脑,说前头是康庄大道,这种事儿他真做不出。
可是他心志坚定,却不代表所有人的心智都是坚定的。
沈沛原先一直以为南燕的咒术和蛊毒都是闹着玩的,只觉得南燕举国上下所有人,脑子都是不怎么好使的,如今却觉得,他不应当拿自己的脑子来当参照物比较,不然对所有人都不公平。
这不……整整三天了,李将军还在这儿忏悔,说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害的沈沛受伤,害的他们被围困,这地方他们能出去,对方却进不来,只不过对方打定主意要把他们活活困死。
沈沛只觉得烦不胜烦,他不说话,是因为不想说话,想好好的睡一觉,怎么到了这李将军的眼里,就是他马上要死了?
“本王没事,你莫要在本王跟前哭……不过三天而已,你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死了。”沈沛无奈的开口,心说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他是过来领兵打仗的,难不成还要当奶妈子?
要是悦悦那样的孩子也就罢了,这李将军是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要他来哄?
说不过去吧?
沈沛只觉得郁闷不已。
“可是王爷,如今您和我都被困在这里,外头……外头……”李将军有些说不下去了,暗恨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居然着了道,也怪自己心志不坚。
李将军说着说着,就又开始忏悔起来,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听得沈沛头疼,“无妨,云静竹还在外头,有她在,不用担心什么。”
“可是……云将军到底是一介女流……”
沈沛听到这话猛然抬眸,犀利的眼神刺的李将军把剩余的话尽数给吞了回去。
“怎么,李将军还看不起女人?”沈沛的声音有点儿冷,他不知旁人是如何想法,只不过在他看来,尹涵月是非常值得人尊敬的巾帼英雄,她一手养大的云静竹同样也是如此。
“难不成你以为,本王选了云静竹当副将,是因为看上了她是个女人?”沈沛似笑非笑的开口,可李将军哪里敢接话?
这想法就算有人猜测,也不会当着沈沛的面说出来,可朝中有这样想法的人,当真还不在少数。
“云静竹心志坚定,从西北军一干将领中脱颖而出,成为本王的副将,多年来出生入死,杀敌千万,本王不容许有人污蔑本王的副将。”沈沛淡淡开口,“李将军这样的想法,不仅是亵渎了云静竹,也是对本王的污蔑。”
李将军立马道歉。
“你也知道西北军崇尚武力,身份地位可不会让他们服气。”在北漠那样的地方,常年和北狄蛮夷周旋,西北军多少也沾染了一些习气,莫说云静竹是个女人,便是个天仙,比武的时候不照样照打不误?
况且西北军也没因为沈沛是皇亲国戚对他手下留情。
更重要的是云静竹不仅仅心志坚定,她还不为儿女私情所困。
沈沛依稀记得两年前,北漠有一位大官的嫡子很喜欢云静竹,便托人说了媒,真心诚意的求娶,两人相处的极好,云静竹对对方也是非常的满意,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再也没了下文。
还是有一次打了胜仗,俞长胜和四喜问起来,沈沛才知晓来龙去脉,对方觉得上战场太过危险,希望云静竹成亲之后莫要再上战场。
云静竹说保家卫国上阵杀敌是她的理想,她的祖父,父亲,叔父,都是这么走来的,她也要继承家族的遗志,想方设法的说服对方,可对方却坦言,不愿活在担心受怕当中。
云静竹愣了许久,毅然决然的退了婚,她只觉得从未听说过如此荒诞可笑的话,有一个人,因为她在战场上的英姿为她着迷,也会想方设法的折断她的羽翼。
云静竹从不否认自己对那人的爱,也从不愿意妥协这件事。
她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希望有朝一日能遇见一个理解她,尊重她的人。
而不是以爱之名,困着她的人。
云静竹从来都是清醒的,她太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太明白自己要走怎样的路,爱情于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有则有,没有,也没有关系。
她这一生,只想马革裹尸,保家卫国,为心中的理想,抛头颅,洒热血。
沈沛对云静竹很是欣赏,自然不愿有人诋毁她。
云静竹也从不辜负沈沛的期望,便是知道沈沛和李将军被围困,也未曾像个没头苍蝇一般的乱窜,冷静非常。
让那些能人异士牵制住大祭司。然后直接对南燕出兵,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更是抢占先机,抓了落单的姚素弦。
云静竹眼神冷冽如冰,拿刀架在姚素弦的脖子上,用来威胁南燕国君。“说,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你要是不说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你王后这身细皮嫩肉,怕是半点儿也遭不住。”
“王上,不要听她妖言惑众,臣妾死不足惜,我们燕国的勇士们,可不能白死,万万不可放过他们……”姚素弦哪里会让云静竹得逞,她可不愿苟且偷生,只希望沈沛可以早点儿死。
“闭嘴。”云静竹烦不胜烦,只觉得这女人当真是碍事,想也没想的掐上了姚素弦的脖子,手下的肌肤细腻柔软,都说南燕茹毛饮血,这女人的日子倒是过得很不错。
“王上……您千万不要为了臣妾一个人,让燕国的勇士们寒心呐。”姚素弦死死的扒着云静竹的手,用尽全力说出这么一句话,就算被人这么死死的掐着,她也没有任何要求饶的意思。
只是云静竹没有手下留情,姚素弦觉得疼痛不已,咳嗽的厉害。
南燕国君一看心爱的女人被制止,哪里舍得?
南燕的士兵们听见他们往后的话,更是士气大振,被人打到了家门口,还被对方抓走了王后,这般挑衅的举动,如何能忍?
云静竹却是猜测连南燕国君奈何不了沈沛,如若不然,早就抓来威胁她了,哪里还能再这里跟她废话这么多?云静竹相信,秦王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试探出结果之后,就把姚素弦像是丢抹布一样的丢在地上,“把人关起来,这女人太吵,问问军医有什么法子让她闭嘴,若是没法子,毒哑了就是。”
云静竹淡淡吩咐,按照姚素弦这疯劲,事后想要问点什么也是问不出的,她也许是因为和亲一事记恨秦王殿下,别说是问出什么机密,云静竹甚至觉得,如果能有机会,这个女人也许会想和秦王殿下同归于尽。
她从不小看这种疯子,“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听明白了没有?”
下属领命而去,云静竹举着刀,加入到战斗当中去。
王爷说的没有错,南燕从某种方面来说,比北狄还要麻烦,至少北狄蛮夷抢东西抢的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哪像南燕,专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玩弄人心。
当真是,恶心至极!
沈沛他们被困在山洞里整整三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行军打仗身上带的都是干粮,每个人身上都有,但也没有人去吃。
大家伙儿都因为那蛊毒的原因,士气有些低迷,沈沛知道云静竹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沈沛同样不会坐以待毙。
“李向,把人都召集过来。”沈沛冷静开口,他的伤看起来凶险,实际上不过是些皮肉伤,只是血流不止……沈沛一早就避开了要害,这么做,也有掩人耳目的意味。
况且他的伤,也是被怀里的糖罐子挡了一下,才会偏离。
沈沛从怀中摸出那个糖罐子来,外观已经有些变形,他浅浅的一笑,打开看了起来。
若冉给他准备糖的时候,一定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用处。
他把黏在一块儿的糖一点一点的掰开,看着站在前面的士兵们,语气平淡的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愿望?”
将士们不知道沈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如今一个个都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他们一向认为自己心志坚定,结果还是中了蛊毒,遇到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儿。
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配得起保家卫国这四个字。
沈沛把他们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言什么,又问了一次他们有没有什么心愿,不管什么心愿都好。
一开始还有人东拉西扯,沈沛却只是淡淡的横了那人一眼,朗声道,“本王数年前去过扬州,遇到一位老婆婆,她付银子让本王替她写一封家书……”
在沈沛的讲述中,许多人渐渐的放松下来,再没有东拉西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自己的心愿来。
“我妻子快要生产了,我想……可以回去陪她……”
“我母亲年事已高,我想给母亲养老送终,让她安度晚年……”
“我儿子说,我从来没有送他上过学,这一次回去,我一定要亲自送他去学堂……”
每个人想要的都不是加官进爵,不是高官厚禄,而是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心愿。
想和妻子饭后散步,想和兄弟一同喝酒,甚至想和邻居吵吵架……简简单单又富有生活气息。
说着说着,有的人声音都哽咽了起来,沈沛如何不知道他们付出良多。
听着听着,他只觉得,心中感慨万千,“既然心中有那么多放不下的,就打起精神来,在这儿哭丧着一张脸有什么用?”
沈沛的这番话,说的他们脸上火辣辣的疼,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太过于矫情,也正是因为反应过来了,才觉得……
太丢人。
是啊!在这里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用?
他们过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打仗吗?!
也不知道是谁,问起了沈沛可有什么心愿。
沈沛缓缓勾唇,心道他们还算是有些眼力见儿的,一个个炫耀老婆孩子的,像是他没有似的,秦王殿下坚决不会承认,他还真挺羡慕。
“自然是有的。”沈沛的唇边泛起浅浅的弧度,想起若冉和悦悦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本王承诺过心爱的姑娘,待到凯旋之日,就回京娶她为妻,所以……你们可千万不能,让本王言而无信。”
人群中爆发出起哄的声音,有时候快乐总是简单而纯粹的,他们也明白过来,原来高高在上的秦王殿下也是个普通人。
沈沛慢吞吞的起了身,把那些不算好看的糖块分给了每一个人,骄傲的扬起下巴,“尝尝。”
“王爷,您怎么还随身带着糖?”
“这是本王喜欢的姑娘准备的。”沈沛说起若冉的时候,从不会遮遮掩掩的,便是这糖,同样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就当是提前庆祝……待到凯旋之日,本王请你们喝酒。”
所有人的热情都被调动了起来,那颗甜腻腻的糖在口中融化,清甜的味道,让所有人的思绪都开始清明起来,每个人都兴致高昂,拿起了武器来,谁都说不清楚是因为那颗糖,还是因为沈沛承诺的酒水。
他们只知道……
在这个地方自怨自艾,除了悔恨,得不到任何东西。
而他们的心愿,他们的遗憾,他们的理想和抱负,只有离开这个地方才可以彻底的实现。
他们的父母,妻子和孩子。
还在等着他们,凯旋归去!
102. 凯旋归来【团圆啦】 他带着满身的荣耀……
战争, 开始了。
云静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抓了姚素弦, 反而让南燕的士兵们士气大涨。他们全然不知姚素弦心中所想,只希望可以夺回他们的王后!
杀一杀大齐的气焰。
王后从前是哪里人没有关系,可是王后现在,是他们南燕的人。
而且王后还这般的为他们着想,南燕的军队声势浩大,可云静竹也不是吃素的, 带领着所有人,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将士们听令,灭了南燕, 灭了这些蛇虫鼠蚁,给所有惨死的百姓和同僚报仇!”云静竹没有说什么官方的话,她只记得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使命,自己的理想。
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既然如此, 那她和敌人, 就只能活一个。
大齐的军队士气如虹, 南燕那些所谓的勇士, 根本就抵挡不住, 双方打的热火朝天, 谁都不服谁。
另一边, 围困着沈沛的那些南燕士兵们,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南燕的大祭司原本是想围困住沈沛,活活的把沈沛给耗死。
原本其实不需要那么麻烦, 把人围困起来,有的是办法把人弄死,只不过大祭司非常不接受自己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蛊毒,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破解了,也不相信沈沛的心智能够那么坚定。
所以,大祭司命令他们,一定要把沈沛抓起来,他要好好的研究研究。
最好是抓活的,可这事哪里是大祭司想要怎样就可以怎样的?抓活的?简直像是一个笑话……
当所有人都意识到大祭司的命令有问题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大祭司心爱的徒弟瞪大双眼,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沈沛,只觉得难以置信,他就像是鬼魅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沈沛面无表情的用刀尖抵在大祭司爱徒的脖子上,“你是要先走一步,还是等你的师父一起?”
大祭司徒弟:“……”
“你怎么没事?你怎么可能没事?我师父的蛊怎么可能没有效果?”大祭司的徒弟怎么都不敢相信,可沈沛没什么心情同他废话。
刀尖微微用力,划破了他的皮肤,“你说话太难听了些,本王不想听。”
所有人:“……”
这是什么理由啊!
当沈沛带着失踪人马全部赶到的时候,云静竹已经控制住了场面,南燕的王后被抓,云静竹时时刻刻记着上峰的教诲,他们大齐的人一向都是大大方方的。
所以就好人做到底,让他们夫妻两个,整整齐齐的。
沈沛时隔三年见到姚素弦的时候,当真是没认出来,指着她随口问云静竹,“这人谁?”
姚素弦怒目圆睁,要不是被军医灌了药,只怕这会儿早就开始破口大骂。
云静竹眼中含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王爷,这是南燕王后,姚素弦。”
沈沛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认出来,“几年不见,怎么更丑了?”
姚素弦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更大了!
云静竹真怕沈沛就这么一不小心把人给气死了,连忙岔开话题,“王爷,您的伤要不要紧,要不还是让军医瞧一瞧?至于他们两个,一个油盐不进,一个狂妄自大,想来是问不出什么话的。”
云静竹命人把姚素弦夫妻二人带下去,开始汇报自己这两天的成果,南燕皇室原本还有些能够和南燕国君一争高下的,可这三年期间全被姚素弦明里暗里解决掉了,什么借刀杀人,什么嫁祸,什么美人计。
能用的办法都用上。
沈沛听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非常肯定自己的观念,“南燕的人,果真是没见过漂亮的。”
真可怜。
云静竹又忍不住开始咳嗽,却也是有点疑惑的,姚素弦虽说人疯的厉害,可脑子看起来至少是没问题的,只是云静竹不懂,既然脑子不笨,怎么就沦落到这个程度了?
“她当年想害死阿冉,寒冬腊月的推她入冰湖。”沈沛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心思郁结,虽然当初他去的及时,可若冉还是病了一场,也不知阿冉昔日难产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云静竹听到这里直接愣住了,只觉得姚素弦当真是勇气可嘉,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作死,“那王爷现如今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夫妻二人?”
“押回去再说吧。”沈沛疲倦的打了哈欠,南燕国君叛乱倒是情有可原,可姚素弦到底是大齐的官宦之女,“至于姚素弦……赐死吧。”
与其让她活着,倒不如死了的好。
云静竹没有半点儿惊讶,似乎早就明白会是这样的结果,姚素弦活着,她就是明晃晃的叛国者,如果她死了,那属于她的一切罪孽,都将会成为被迫。
沈沛没有要去洗白姚素弦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要稳固朝纲罢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沈沛不想有人耽误他成亲,云静竹心知肚明,只是没说出来,毕竟要给上峰一些面子。
至于那南燕的国君,就没有那么好的下场,他会被押送回京,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如何了。
南燕被覆灭之后,沈沛留了李将军在此地驻守,其余人马和他一起班师回朝。
至于那大祭司和爱徒,日子也没有多少好过,毕竟在南燕,但凡会点儿邪魔外道的,都是自视甚高的,可除了些天赋异禀的,大多数都是靠着这点本事傍身,除了自身能耐,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物!
哪里打得过大齐的军队?
在逃跑了几次之后,见到国土被覆灭,也就彻底的歇了心思,乖乖的配合着苍玄帝派来的那些能人异士们一起,研究蛊毒的解药。
这东西其实只是迷情的作用,若是不受其蛊惑,那就一点儿事情都没有,比如沈沛。
成日里跟个没事人一样。
但也有很多人被折腾的苦不堪言,这就要靠他们研制解药,偏偏大祭司想要作假都没有用……毕竟,这蛊毒被沈沛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要是敢轻举妄动,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这一场仗打了好几个月。来的时候,还只是秋日,回去时候已经是腊月,沈沛归心似箭,所有的将士们也都是一样的心情。
腊月已至,除夕还会远吗?
当沈沛踏上归途的时候,京城里已经下起了雪。
秦王府的院子已经修缮完成,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都是按照沈沛的想法修缮的,统统都是若冉和悦悦喜欢的模样。
若冉从未去过,她知道,那修缮的模样和她记忆中的秦王府,肯定是不一样的,但是她却按捺住自己的冲动,若冉知道,等到她再一次堂堂正正的出现在那座府邸,有很多事情都会变的不一样。
若冉的嫁衣绣的很慢很慢,明明早就已经可以完成可,但她配合着捷报一点一点的调整着自己的速度。
京城里下起了雪,悦悦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雪,起初非常的疑惑,不敢上前,还是若晨带着悦悦去堆雪人,慢慢的,悦悦才喜欢上雪,也喜欢上了堆雪人,并且别出心裁的堆了好几个:“娘亲,舅舅……皇祖父,皇祖母,皇伯父,皇伯母,佑安哥哥……姑姑,还有……”
悦悦指着最后一个,声音低落的开口,“爹爹……”
沈沛走了几个月,孩子已经明白了爹爹的意义,只可惜沈沛一直没有回来。
若冉走过去摸了摸悦悦的头发,轻声安抚道,“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
悦悦听到这话,懵懂的抬起头,像是在问若冉说的是不是真的,“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等到爹爹忙完了,就会回来了。” 若冉把孩子揽过来,指着地上的雪娃娃岔开话题,“为什么这个是娘亲呀……”
“这个最好看!”
“那,为什么这个是爹爹呀?”
“爹爹也好看。”悦悦回答的理所当然,比如舅舅比爹爹矮一点儿,皇伯父凶一点儿……皇祖父老一点儿……
当然,佑安哥哥最矮。
若冉笑得不行,这一堆差不多的雪团团,她到底是怎么分出来的?
不都……一样吗?
可这些雪娃娃,在悦悦的心里,一直都是不一样的……她把雪娃娃们一个个视若珍宝的搬到了屋子里,结果没一会儿都化了干净,悦悦看到之后哭的好大声。
若冉说要陪她重新堆,可小姑娘非说不是原来的……
当娘的少不得得安抚孩子。
北方的天气寒冷,时不时的就会下雪,干燥的雪花飘在掌心里,会慢慢的融化开,悦悦看着这一幕惊奇不已,而后又多了一项快乐,跑到院子里去接雪花玩。
若冉看她高兴,也没想着去约束孩子,却也没有让悦悦在外头玩太久,毕竟孩子头一次接触雪,并不怎么习惯,若冉只怕她长了冻疮。
屋子里早早的烧起了地龙,悦悦并不太习惯,头一天点燃地龙的时候,悦悦睡到半夜的时候哇哇大哭起来……
若冉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受了风寒……
折腾了半晌,各种请大夫,而后才知道……是不适应地龙热哭的,可又不能不烧,毕竟北方的冬天,夜晚非常的冷。
为了悦悦,若冉少不得得和若晨一起,调整地龙的温度。
连日来的大雪,让若冉的心情有些不大好,她担心大雪封路,大军回不来,也因为雪下的太大,不让悦悦出去玩,小小的孩子只能每日待在屋子里,和舅舅母亲作伴,并且悦悦也有了自己的小脾气。
偷偷的和若冉生气。
只不过……悦悦舍不得生气太久。
每每若冉过去的时候,她就会扑到母亲的怀抱里,又问出了一件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情,“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若冉一直都回应她很快,可很快到底是多快,她也不敢保证。
这一天清晨,若冉打开窗户的时候,迎来了久违的太阳,太阳照耀在屋檐的冰凌上,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若冉看向自己的绣架,发现最后一朵牡丹,也已经在昨日绣完了,她抚摸着密密麻麻的针脚,只觉得,若有所思。
若冉似有所感,开始从衣柜里翻起衣服来,喊着还躺在床上睡觉的悦悦,“悦悦,快些起床了,我们要出去。”
悦悦刚刚醒,还有些呆呆的,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看向若冉,见到母亲过来,伸出手要她抱抱,若冉把她扶起,替她穿好衣服。
悦悦睡眼惺忪,任由母亲摆布,若冉也不管她到底醒没醒,硬是把她从床上扒拉起来,这里的动静闹得有些大,惹得隔壁院子的若晨披着氅衣走了过来,无奈的敲了敲门,“阿姊,悦悦哭什么?”
“她不愿意起来才哭的?吵醒你了?”若冉隔着门回应道。
若晨倒是没有被吵醒,他也差不多要起了,昔日住在清水乡,寒冬腊月的都要起来念书,更何况如今……
“你这么早把她喊起来做什么?她平时不是都要睡到巳时吗?”若晨靠在门边打了个哈欠,结果面前的门被拉开,若晨就看见若冉穿戴的整整齐齐的,还有些诧异……
“阿姊你这是……”
“我的嫁衣绣完了。”若冉轻声道,虽然看着还挺平静的,可若晨却从姐姐的语气中听出来她这会儿到底有多激动……
“可是……不是已经好几日没有捷报了吗?”
“王爷说过,等我绣完了嫁衣,他就会回来的。”若冉认真开口,错身让若晨进屋,自顾自的开始给悦悦穿衣服。
小姑娘反抗不了母亲,只能委屈巴巴的坐着。
若晨哈欠连天,只觉得这事儿吧,多多少少有些不靠谱,却也不会当面去反驳若冉的话。
自然也不会让若冉一个人出门,他想了想,出声道,“那我们早些出门,还可以去外头吃朝食。”
若冉点头,把穿戴整齐的悦悦抱在怀里哄着,小姑娘靠在若冉的肩膀上,开始打起了瞌睡来。
姐弟俩穿戴整齐之后带着悦悦出去,刚拉开大门,就看见了火急火燎准备敲门的四喜,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疑惑。
“若冉姐姐?你这么早?”
“四喜,你来做什么?”
“王爷今日回来,我和悦悦还有小晨要出门。”若冉笑眯眯的开口。
四喜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更加惊讶了,他诧异的问道,“若冉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这八百里加急的捷报不是还在我手里……”
四喜看着战报,只觉得有点儿……奇怪。
这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自己的消息来得太晚了?王爷派人单独给若冉姐姐送的信?
若冉听见这话,笑的愈发开心起来,“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四喜跟着若冉和若晨一起去酒楼的时候,愣是没反应过来,若冉是怎么知道的,偏偏她见到捷报一点儿也不激动,对于四喜的询问,只是说了一句非常糊弄人的话,“我绣完了嫁衣。”
四喜听到这个理由,宁愿相信是王爷单独给若冉姐姐传了消息……
沈沛班师回朝,一直都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百姓们都只知道秦王殿下打了胜仗,却不知道秦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四喜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便立马让府中的侍从们订了酒楼,消息是瞒不住的,等到所有人都知道了。
只怕酒楼会爆满。
若冉气定神闲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点了一些朝食,悦悦总算是醒过来了,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也没有再闹腾,安安静静的抓了只饺子吃。
四喜在一旁郁闷的啃着油饼子。
果不其然,沈沛凯旋归京的消息一传出去,主街道两旁的酒楼瞬间爆满,名门贵女们更是铆足了劲的打扮,虽说沈沛出征之前说的话,他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可这并不妨碍她们打扮自己,庆祝沈沛凯旋。
便是成了亲的郎君,无论是状元游街还是凯旋归京,都会受到热烈欢迎,更何况是还没成亲的秦王殿下。
哪个女人不会有痴心妄想?
若冉不过是吃了一顿朝食的功夫,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多出来了许多的情敌,她哭笑不得,只觉得这一幕非常的相似。
京城里的名门闺女纷纷都在猜测,秦王殿下到底要娶谁为妻,这赫赫战功,名垂青史的机会说不要就不要了,只是为了去换取一道赐婚圣旨。
说不羡慕,那都是假的。
可她们心知肚明不是自己。
没有人会永远十六岁,却永远有人十六岁。
昔日恋慕沈沛的姑娘们,早已经嫁人生子,有了家室,有了孩子,她们对于年少的相思,早已经一笑置之,如今会出现在这里,是过来瞧一瞧大齐的英雄,也是过来看一看,自己年少时候喜欢的那个郎君……
而从前未长成的姑娘们,错过了昔日的机会,如今却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让沈沛注意到她们,其中有不少过来人去劝过。
只可惜……
这些女孩子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半点儿也不想放弃。
时间一久也没人想去劝了,毕竟除了一些看不清的,那些年长一些的,大多数都能猜出沈沛要娶的人是谁。
这不,礼部尚书楚家嫡姑娘,就是那清醒的那一群。
她劝着自家鬼迷心窍的堂妹,“秦王殿下的确是人中龙凤,可他当真不是你的良配……”
“堂姐莫非是嫌秦王殿下年纪大了?秦王殿下如今还不到而立之年,算不上什么年纪大的。”楚家堂妹说的一脸认真,看的楚彦诗无奈至极。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秦王殿下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他待她极好……你这般爱慕秦王殿下是想要做什么?”楚彦诗原本是不想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只可惜自家堂妹的这个脑子,已经有点不太好,话不说的清楚些,只怕是反应不过来。
“秦王……难道不会纳侧妃吗?”楚家堂妹轻声道,这一番话说的楚彦诗愣然许久,的确……秦王的侧妃可不是普通的妾室,便是正妃已经有了人选,想当侧妃的人也是不在少数的……
只是……
秦王愿意纳侧妃吗?
“你若还当我是你堂姐,你就听我一次劝,莫要去招惹秦王殿下。”楚彦诗只要一想起沈沛,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寒噤,她想起三年前随父一同去行宫,当时姜家还没有倒台,姜婉潼还是那不可一世的柔嘉郡主。
当初姜婉潼连同姚素弦那个蠢女人非要瞎折腾。
害得所有人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在外头学规矩……
最后姚素弦更是恶向胆边生,推秦王殿下的侍女下水,数九寒天,冰天雪地的,也不知姚素弦是什么歹毒心思。
当年的那件事情她们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她们可是亲眼瞧见,秦王殿下先侍卫一步跳入了水里,救上了自己的侍女。
同样的,她们也清楚的知道姚素弦的下场……
楚彦诗这些日子出门,瞧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若是没有意外的话……秦王殿下想娶得人就是那一位了。
她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毕竟……上一个得罪了若冉的,已经被送去南燕和亲了。秦王殿下从前都能为了一个侍女做出这些事情来。
如今不过是想娶她为妻,也不是什么让人疑惑的事儿。
只可惜楚家堂妹不知道堂姐的一片心意,依旧固执己见。
她们在酒楼里,从早晨等到了午时,直到申时的时候,沈沛让大军驻守在城外,带领着将士们,终于进了城……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呐喊声,酒楼两旁的姑娘们更是疯了一般,把绣好的荷包和手帕全部扔了下去,当然……没人敢朝沈沛的身上扔,虽然这些都是给他准备的。
悦悦同样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像是不明白母亲和舅舅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忽然悦悦看见了人群中的沈沛,眼睛直接亮了起来,“爹爹——爹爹——”
悦悦喊得好大声,可周围的声音更大,她小小的奶音直接被掩盖住,沈沛根本就听不见,也没有朝她看,小姑娘差点儿急哭了,“爹爹……”
若冉看着悦悦这模样,也不忍心让女儿失望,少不得学着楼上姑娘们的举动,扯着嗓子喊王爷,她原本以为沈沛是听不见的。
可沈沛不仅听见了,还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勒住缰绳,抬起头看向若冉,一本正经的问道,“姑娘是在喊本王?”
因为沈沛的举动,那原本热热闹闹的主街,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纷纷朝这方向看过去。
若冉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只觉得尴尬不已,而她面对沈沛似笑非笑的眼眸,也只能木然的点头。
沈沛摸了摸下巴,环顾四周,街道上散落了一地的帕子和荷包,可若冉的手上却空空如也的,显然是没有准备,想到这儿秦王殿下有些不高兴了,“你既学着她们喊本王,怎么不学着她们给本王送荷包?”
酒楼里的姑娘们差点儿都疯了!
她们纷纷看向若冉,眼神惊恐不定,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
一个个瞧着若冉,恨不得自己就是她!
眼尖的人瞧见若冉手中没有荷包,更是恨铁不成钢。
“荷包啊,手帕呀!”不仅仅是姑娘们,便是少妇和大婶们都开始着急起来,恨不得替若冉去送荷包,“你倒是给啊,给啊!多给几个!”
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从地上捡几个荷包塞若冉手里。
而被当街索要荷包的若冉,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从袖子里拿出荷包来,同样还是梅花……
明明误会都已经解开了,可若冉绣东西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绣梅花,她捏着荷包想从窗户里扔出去,却看见沈沛骑着马渐渐的靠近,冲着她伸出手。
若冉的确是不习惯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可她看着沈沛,却一点儿也顾不上旁人异样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探出身子把荷包放到了沈沛的手掌心。
入目所及的还是再熟悉不过的梅花,沈沛干脆利落的把荷包放到怀里,这还是头一次,打了胜仗归来,有人在等他。
怨不得苏穆总在他跟前炫耀,这滋味着实不坏,“还有呢。”
“还有……什么?”若冉只绣了一个荷包。
“还有手帕呢?”沈沛有点儿得寸进尺,“没有手帕,你不诚心。”
若冉:“……”
她上哪儿去找手帕去?
两人隔着窗户遥遥相望,所有人纷纷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云静竹和一干将领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毕竟秦王殿下一旦遇到了若冉姑娘,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来都不会奇怪的。
明明只是收到了一封家书……没过半个时辰,军中清洗战马的杂役都知道了……
可大军就这么僵持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就在云静竹想要劝一劝沈沛的时候,悦悦脆生生的声音传了出来,“爹爹——”
沈沛听到这句话,眼睛比刚才还要亮上几分,“悦悦,你会喊爹爹了?”
悦悦方才喊得嗓子都疼了,可沈沛愣是没听见,这会儿周围没什么声儿,她的小奶音才能传出来,她见沈沛看她,更是兴奋的一连喊了好几声。小小的身子被若晨抱着,却是不管不顾的想窜出去,半个身子差点儿探出去,看的沈沛揪心不已。
直接松开缰绳,一脚踩在马鞍上面,一手攀着屋檐,三两下跃上了二楼,把悦悦搂在怀里,“再喊一声。”
“爹爹!”
父女俩当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应。
天伦之乐羡煞旁人。
底下倒是有不识趣的内侍提醒沈沛还要进宫,秦王殿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内侍,“你没听见吗?本王的女儿会喊爹爹了。”
内侍当然听见了,可这小郡主会喊爹了?跟进宫谢恩有什么冲突吗?
“可是王爷,您还得进宫谢恩……”
“本王没空。”沈沛再是淡定不过的回应道,“本王只想听女儿喊爹爹。”
所有人:“……”
他们怎么一直都不知道,秦王殿下原来是个女儿奴?
二楼的窗户很快就被关上,人群中鸦雀无声,可很快就爆发出热烈的议论,他们纷纷猜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流言甚嚣尘上。
皇宫中,苍玄帝和太子殿下瞧着雪花片一般的奏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这沈沛人都刚到京城还不过半个时辰,怎么就又惹事了?
他难道就没有一天,是消停的吗?
103. 本王脾气不好 沈沛觉得这些个喜欢瞎叨……
原本热热闹闹的街道就因为沈沛这突兀的举动而鸦雀无声, 大军呆愣当场,却又没法子去指责沈沛, 就算有这个立场,也没有这个胆子。
那宫里来的内侍,更是被秦王殿下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陛下和太子殿下,还有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在宫里候着。
谁曾想秦王殿下居然闹出了这一出?
而且还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秦王殿下可曾有想过后果吗?
因为这话是沈沛亲口说的, 听到消息的文官们纷纷都坐不住了,一时之间关于秦王殿下有私生女,私德有亏, 蔑视君上……等等等等一系列的罪名,都冒了出来。
并且这奏本直接就往御书房递,都来不及等到第二日早朝, 当真是……当真是着急忙慌的很。
看的苍玄帝和太子殿下父子俩面无表情。
父子二人看着那堆奏本,连打开的欲望都没了。
原本将近年关,事情就多的不行,偏偏沈沛还闹这么一出, 这奏本更是比平时多了三倍, 苍玄帝一看就觉得厌烦, 他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长子, 冷声问道,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沈靖心说他一整天都陪着父亲一起, 一同上朝, 一同下朝,而后就窝在御书房批奏折,连沈沛的面都没有见着, 哪里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悦悦的身份本来就瞒不住,文武百官们原本就会知道,只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他们也没想着要隐瞒,毕竟……沈沛承认悦悦是嫡长女,他们同样也是承认的。
“大概是除夕快要到了,文官们就想方设法的,为自己增添一些业绩。”沈靖慢吞吞的走过去,把那些弹劾沈沛的奏本全部扔到了一边,为什么目无尊长和私德有亏还能分成两本奏折?
这要不算故意增添业绩,沈靖都觉得是他们在浪费奏折。
苍玄帝非常满意沈靖的动作,毕竟……他也懒得看这些东西,派出去调查的护龙卫很快就回来了,苍玄帝和沈靖也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若冉带着悦悦去迎接沈沛。
主街上热闹非凡,悦悦却在这个时候会喊爹爹了,并且不是模糊的吐词和发音,而是字正圆腔的称呼。
也怨不得沈沛连皇宫也不想来了,要知道秦王殿下盼他闺女喊爹爹,已经盼了许久,只不过孩子一点儿面子也没给。
皇祖父和皇祖母还有皇伯父都已经会喊了,就连姑姑和佑安哥哥都没有落下,只是不肯喊爹爹。
也不知悦悦是什么时候学会喊爹爹的。
父子俩没有去理会这些奏本,可那些文官们却纷纷递了帖子,跑到皇宫里来了。
奏本还有理由可以压下,但是人都跑来了,却没有不见的道理,只见沈靖慢吞吞的站了起来,随意的抱了几本奏本,恭恭敬敬的告辞,“父皇既然有要事要商议,儿臣就不便打扰。”
苍玄帝冷哼一声,哪能不清楚沈靖的打算?
“回来。”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喊住想要脚底抹油的太子,“你打算做什么去?”
“儿臣回东宫批奏本。”沈靖回应的理所当然,苍玄帝冷笑连连,命内侍将那些挑出来的奏本全给了沈靖,“既然太子这般有心,那就把这些奏本一同带回去吧。”
沈靖:“……”
太子殿下看了那些如同雪花片一样的奏本,只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关心一下弟弟,“儿臣还是留在这儿,为父皇分忧为好。”
这些乱七八糟的奏本看完,沈靖觉得自己很难压制住自己的脾气,毕竟前头那个说他弟弟不好的,这会儿还在北边草原挖矿。
苍玄帝淡淡的看了太子一眼,也没有戳穿他的话。
不多时,文官们齐刷刷的涌到了御书房,待行了礼之后,就开始七嘴八舌的废话起来,说来说去都是围绕着沈沛的私德有亏。
毕竟秦王殿下亲口说,那是他的女儿。
文官们可不就铆足了劲的来找麻烦了吗。
“陛下……秦王殿下如今,私德有亏,如今这私生女都有了,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苍玄帝其实一个字都懒得多听,可他是皇帝,文官有谏言,他只能听着,总不能去把人的嘴给捂上,因此只能耐着性子听,时不时还要劝上一句,“爱卿有话慢慢说……”
要是说不清,就别说了。
沈靖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慢吞吞的刮着茶杯盖儿,只要是了解沈靖的,就知道太子殿下这是在生气。
毕竟满朝文官都知道,太子殿下到底有多疼秦王。
昔日弹劾秦王殿下的,基本都被太子殿下明里暗里的收拾过,偏偏太子殿下还不是悄无声息的,而是明晃晃的告诉你,他就是公报私仇。
但是他们还不能说,因为……那些人真的是犯了错,只不过先前太子殿下压着不发,专挑弹劾秦王的收拾。
太子殿下对此倒是半点儿没觉得自己做的有问题,找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大臣们犯错,孤寻个由头发落了?难不成还得挑日子?”
收拾就收拾,还得选良辰吉日吗?
如今……
沈靖想起了前些日子悦悦小心翼翼的牵着他的手,软软的喊他皇伯父,顺便还送了一颗珠子给他……
那时候,沈靖只觉得,连日来哄孩子的辛苦,到底是没有白费的,毕竟……父皇还没有悦悦给的珠子呢。
没错……
现如今大家伙儿衡量受欢迎的标准,已经变成了能不能收到悦悦给的珠子。
沈靖越听私生女那三个字就越觉得烦躁,对这那大臣淡淡的说了一句,“张大人,未知全貌,还是不要多言为好。”
那张大人一听沈靖这话就来了劲儿,非说悦悦是私生女。
这话说得上位的父子俩烦不胜烦,只想把张大人捂着嘴拖出去打一顿,偏偏他们还不能这么做,御书房的气氛一时之间焦灼了起来,沈靖慢条斯理的把茶盏放下,决定好好的和张大人唠嗑一番,就在这时候。
内侍通传,沈沛过来了。
苍玄帝和沈靖对视一眼,都不太清楚沈沛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他们还以为秦王殿下要抱着闺女听闺女喊几个时辰的爹爹呢。
秦王殿下原本是不想进宫的,可他在回去的路上,听悦悦喊了皇祖父和皇祖母。
还有皇伯父……
这一听还了得,敢情这些都会喊了?只有爹爹不会?争强好胜的秦王殿下如何能够容忍?这才迫不及待的进了宫,说要给父母还有兄嫂请安。
可明眼人都清楚,沈沛这会儿过来,其实是为了炫耀的,毕竟……他心爱的女儿,终于会喊爹爹了。
于是……
沈沛先是把悦悦抱到了兰玥宫,当着皇后的面,让悦悦喊爹爹,当女儿的给了面子之后,沈沛便又跑来了御书房。
“父皇,皇兄,悦悦会喊爹爹了。”沈沛一进御书房,连人都没有看清,就嚷嚷开来了。
御书房所有的大臣们都惊呆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能瞧见当事人,只不过先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人,这会儿却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沈沛走进御书房看见那么多人在,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沈沛怀里的那个孩子,长得倒是非常的漂亮可爱,玉雪团子似的,可这也掩盖不了,她是私生女呀?
“参见秦王殿下……”一众大臣纷纷跪下行礼,沈沛微微颔首,也没问他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这些不在他关心的范围里。
只不过秦王殿下却是牢牢记得自己过来干什么的。
“各位大臣可还有什么事情?要是没事的话就赶紧走吧,本王还有要事和父兄商议。”沈沛说的义正言辞,可这要事,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只怕是为了炫耀那小姑娘会喊爹了……
毕竟,京城流言纷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秦王殿下有了个女儿,这小姑娘如今会喊爹了。
“微臣敢问秦王殿下,您怀中这孩子……可是您的亲生女?”
人群中那非常耿直的张大人又开了口。沈沛只觉得这些文官,是越活越回去了,若非是他的亲生女,他带过来干什么?
“几年不见,你们倒是愈发喜欢说废话了。”沈沛淡淡开口,没有半点迂回的意思,他毫不顾忌的把悦悦抱于人前,“她是长得不像本王,还是长得碍了你们的眼?”
连这都看不出?真是没有眼力见。
众大臣们看的分明,心知肚明这孩子的身份,偏偏还有些食古不化的耿直大臣非要问这孩子的出生年月。
沈沛倒是半点儿没有隐瞒,一一作答之后,随意的问道,“张大人是要给本王的闺女选一个良辰吉日昭告天下吗?”
“也对,本王的嫡长女,本就不能这般藏着掖着,张大人身为礼部官员,责无旁贷。”
“记得挑选个良辰吉日,若是要她的生辰八字,本王也是能提供的。”
张大人瞪大眼睛,像是完全听不懂沈沛在说什么。
“王爷……这孩子她是……”
张大人的一句私生女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沈沛飞快的打断了,“张大人慎言,小心些说话,本王的脾气不好,要是听到什么不爱听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御书房所有的大臣俨然没想到沈沛居然敢这么公然的威胁他们,这说的是什么话?还不让人说话了吗?
他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秦王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秦王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在这儿,您这么做难道是要捂住朝臣的嘴不成吗?这孩子,分明就是个私生女!”
沈沛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悦悦的耳朵,随意的看了说话的大臣一眼,看似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可他的眼神却冷冽如冰,“张大人……是听不懂本王说话吗?”
“秦王殿下,您这是公然威胁朝廷命官,您的眼里还有没有祖宗法度?”张大人激动的开口,非要和沈沛辨个高低,可沈沛却根本就懒得听这些,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人顿时都不敢说话。
沈沛是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领,不过是一些文官叽叽歪歪的废话,自然是镇不住他的,可他如今这么做,倒也不是想和朝臣争论什么……
只是不愿悦悦听到这些话,沈沛随手点了苍玄帝身边伺候的最久的大太监出来,让他把悦悦送去兰玥宫给皇后,悦悦才见到爹爹根本就不愿意走。
沈沛却好脾气的哄着她,“爹爹这儿还有事,等会儿忙完了就去找悦悦好不好?”
沈沛旁若无人的哄着孩子,好说歹说才让悦悦松了口,依依不舍的和父亲告别,沈沛则一直温柔的看着悦悦。
等到人走了之后,才拿正眼瞧了说话的人,“本王威胁你了?”
张大人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但是沈沛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说话。
“本王脾气不好,举国皆知,你难道非要本王举例说明,自己的脾气有多不好才行?”沈沛只觉得此人古板至极,“张大人非要同本王说祖宗规矩,难不成让流落在外的孩子认祖归宗,是有违礼法的事情?”
没有人敢回应沈沛,毕竟这些事情都是有例可循的,莫说是皇家,便是世家贵族也有许多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和私生女,这些孩子起初都是不受待见的,原本一辈子都没有认祖归宗的机会。只是因为世家没有了继承人,没了血脉,才会把他们接回来。
要是他们脑子不清的要和沈沛掰扯这些,只怕出了皇宫的大门,就要沦为所有世家的公敌,张大人就算再怎么死板,也不可能会说这件事不对。
“既然大人们都觉得孩子认祖归宗是没有问题,是不违背礼法的,怎么到了本王这儿就不成了?难不成只是为了针对本王而已?”沈沛语气冷淡的开口,也是半点儿不含糊,直接点名张大人,问他是不是真的在针对自己。
张大人看向沈沛,只见那说自己脾气不好的秦王殿下,语气不温不火,说话慢条斯理,半点儿也看不出从前的嚣张跋扈,只是眼里多了一些深不可测。
“秦王殿下……这孩子母不详……”张大人骑虎难下,可他也不能就这么认输,皇家核定血脉原本就非常的严苛,总不能秦王殿下说是,她就是吧。
“哪里来的母不详?本王孩子的母亲,自然是本王王妃所育,至于本王的王妃……本王在出征南燕之前,曾经向父皇讨要过一份承诺,如今本王凯旋归来,自然是请父皇兑现承诺的。”沈沛慢条斯理的开口。
一撂衣袍跪在地上请求苍玄帝赐婚。
也是这个时候,礼部的官员们才知道秦王殿下要娶的秦王妃,到底是谁。
并非是世家贵女,也不是官宦人家,而是一介平民,昔日更是奴籍,是秦王府的侍女。
这,这简直就是荒唐?
这不仅仅是私生女,还是未婚有孕?
礼部的官员们纷纷跪下,嘴里念叨着于礼不合,沈沛听着这话就烦躁,“本王活捉了南燕国君,灭了南燕国土,让大齐的版图向南扩张,延伸,南部的百姓们再也不会受咒术和蛊毒所苦。”
礼部官员纷纷调转风向,“秦王殿下大义……”
“本王收复了北漠十三城…让北漠的百姓们免于战乱之苦…半年前更是平定了南海海域,让南海百姓免受海盗之苦。”
礼部官员宛如学舌鹦鹉:“秦王殿下大义……”
“既然你们一个个都知道本王到底有多少丰功伟绩,那就应该清楚,这些功勋的分量,本王如今不过是想娶心爱的女人为王妃,还要由你们来规定合适不合适?”
大臣们纷纷不敢多言,谁都不敢拿沈沛的功绩说事,却还是抓着若冉未婚有孕来说事,说她德不配位,当不了秦王妃。
可沈沛却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能生的。难不成你们家的夫人们,都已经能自己一个人生孩子了?”
众大臣:“……”
“父皇……这所有的功勋,儿臣都可以不好,儿臣只求父皇,可以允儿臣的心愿,让儿臣娶心爱的女子为妻。”沈沛从头到尾也只有这么一个要求,所有的指责,所有的流言,所有的过错,他同样愿意一力承担。
“吾儿战功赫赫,不过是这小小的要求,为父自然应允。”苍玄帝的圣旨早就已经拟好,并且连成亲的日子都已经选好。
定在来年的三月三,上巳节。
沈沛虽然觉得这时间吧,有点儿太晚,只不过他也清楚,如今都快要除夕了,再怎么快也来不及在今年办。
更何况婚礼多番筹备,时间太紧,很多东西都来不及筹备,他原本也不会想要委屈若冉的。
沈沛看向礼部的官员们,微微的勾了勾唇,“各位大人来的正好,本王也就不用再跑一趟,你们也听见了,本王马上就要娶王妃,成亲的日子也没几个月光景了,各位大人就辛苦些?”
“哦对了,本王的女儿名唤沈卿安,记录玉牒的时候,别把名字给写错了。况且这是本王的嫡长女,按照祖制便是郡主,还麻烦各位大人拟个封号上来,要好听些的。”沈沛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本王的脾气不大好,各位大人还请多担待些。”
礼部众官员:“……”
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气势汹汹的来,却要灰头土脸的回去,毕竟谁都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档子事情,陛下的赐婚圣旨都已经下了,他们就算再怎么反对也是没有用的,况且秦王殿下放弃了自己所有的战功,去换取的赐婚。
他们能如何?还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一个个只能起身告辞,抓紧时间会礼部去拟章程去,不仅仅要筹办婚宴,还要拟封号……
秦王殿下的要求还多,还要好听的。
这,好听的,这不得寓意要好啊。
卿安,明眼人一听就知道,秦王对这个女儿有多在乎,他们能不上心吗?
幸好,他们不是最惨的,最惨的分明就是触了秦王殿下霉头的张大人,沈沛把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他办。
这若是故意公报私仇也就罢了,偏偏秦王殿下还表现的颇为大度,“张大人这般知礼守礼,定然能把本王的喜宴办的热热闹闹,规规矩矩的对吗?”
张大人起初还以为秦王殿下是在故意讽刺他,但是沈沛把他单独的留了下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的张大人泪水潺潺,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只觉得是自己先前太过狭隘,秦王殿下,果然是性情中人,同样也是能够理解他的。
张大人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筹办秦王殿下的婚礼。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的苍玄帝和太子殿下,只觉得有些没眼看,“莫非,你在北漠的时候,就是这么哄着那些将士们为你出生入死的?”
“父皇说的是哪里话?什么叫为了儿臣出生入死?北漠的将士们……不,应当说,大齐所有的将士们,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故土山河而出生入死的。”沈沛半点也不觉得,他们是为了自己。
“至于那张大人,虽说迂腐是迂腐了些,脑子有点儿不好一些,可也不能怪他,毕竟是个老古板。”沈沛随口嘟囔道,“谁让本王是个讲道理的呢。”
苍玄帝和太子半点儿也不想搭理,讲道理?
讲道理的人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自己脾气不好?
“婚期定在了三月三,这已经是上半年最好,也最近的日子了……你莫要在吵吵。”苍玄帝率先开口,只想绝了沈沛改婚期的念头。
“儿臣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婚礼总还是要花时间筹备的。”沈沛说的可不是恭维话,而是真真切切的明白父兄的考量,毕竟按照正常的流程……他要成亲,怎么的也得花一年时间来筹备。
只不过悦悦如今渐渐的长大,许多的事情都不太好解释,况且……沈沛也想早些娶若冉为妻。
“听说前段时间,你人虽然不在京城,却把工部的官员们折腾的够呛?”苍玄帝随意挑了个话题,这工部官员时不时的来自己这里告状,苍玄帝因为太好奇,还把图纸给拿来看了看,发现上头都是些看不懂的东西,一问之下才知道,图纸是沈沛亲手画的。
“悦悦很喜欢大海,只不过京城没有海,儿臣便想着亲自给她造一个。”
沈沛回答的理所当然,所以就把院子里的人工湖给挖了,旁边做成了礁石和沙滩的模样,虽然看着挺怪异的,可最要紧的是孩子喜欢。
旁人觉得奇怪与否,跟他有什么关系?
往后,悦悦还要在秦王府住上许多年,可不就得按照姑娘的喜好来吗?
叭叭有伤风化的那些,又没有资格住在秦王府。
“那你怎么就只动了一个院子?王妃娶进来,住哪儿?”苍玄帝原本是不想过问的,可他看着看着,还是决定问一问比较好,免得到时候惹出麻烦来,当父亲的只觉得,自己还要操心这些,当真是不容易。
“她和儿臣一道住正院。”沈沛干脆利落的回应,开始给他们举例子,“寻常百姓人家,夫妻都是住在一块儿的。”
“可你不是寻常百姓……”苍玄帝多少有点头疼,礼部官员们怕是又要烦他了。
“苏穆和尹夫人也是一块儿住的。”沈沛回答的理所当然,而后看向父兄,瞬间了然,“是儿臣忘了,您二位不懂的。”
苍玄帝:“……”
沈靖:“……”
怎么就忽然觉得,眼前这人瞅着非常让人厌烦呢?
父子俩对视一眼,纷纷觉得不能委屈自己,沈靖抄起桌上的奏本扔了过去,命令道,“出去。”
苍玄帝半点儿没有要制止的意思,也学着长子不庄重一回,扔了两本,“快些,滚出去!”
沈沛就这么莫名的被父兄嫌弃的彻彻底底,可秦王殿下半点儿也不在乎,临走时候还不忘自己过来时候的目的,“父皇,皇兄,悦悦真的会喊爹爹了,不如一道去兰玥宫,儿臣让她喊给你们听可好?”
苍玄帝和太子面无表情。
甚至想吩咐人快些把沈沛赶出去。
有女儿很了不起吗?
一心盼着女儿,可却被太医断言太子妃怀了男胎而梦想破碎的太子殿下非常的嫉妒,恨不得没有这个弟弟。
104. 赐婚 当若冉接过圣旨的那一刻,只觉得……
沈沛自御书房离开后, 亲自去兰玥宫接了悦悦,皇后留父女俩吃饭, 却被沈沛给拒绝了,找的理由也挺冠冕堂皇的,“母后近日来应该有很多事儿要忙,儿臣就不多打扰了。”
沈沛的话说的非常好听,可皇后哪里会不清楚沈沛心中的打算?
分明就是不想和她一道用膳罢了。
“罢了罢了,你赶紧走吧。”皇后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 原本还以为是特意过来瞧她的,如今算是明白了,沈沛今儿个带着悦悦入宫, 就只是单纯的为了炫耀而已。
沈沛浅浅勾唇,带着悦悦同皇后道别,“母后多保重, 儿臣改日带着她们一起来看您。”
皇后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丈夫已经同她说过这事儿,赐婚圣旨已经拟好, 婚期也已经定下。
等到阳春三月, 她就会多一个儿媳妇了。
这儿媳妇聪明, 伶俐, 长得也是花容月貌, 皇后仔细的想了想, 还真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至于风言风语?
也没什么人敢当着她的面叨叨,便是叨叨了,她身为皇后, 莫非还要受这闲气不成?
皇后想通了这些事情之后,也就不再纠结什么。
沈沛牵着悦悦的手,慢吞吞的走在宫道上,宫檐下的水珠凝结成了一串串冰凌,悦悦抬起头,问沈沛私生女是什么意思。
沈沛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动作已经够快,可悦悦还是听到了。
望着女儿漆黑的眼眸,沈沛只觉得一阵头疼,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和悦悦解释,可他明白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沈沛缓缓的蹲下,认真的看向女儿的眼睛,“悦悦觉得,什么是私生女?”
“悦悦不知道。”悦悦有点儿委屈,她虽然不懂,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因为爹爹捂住了她的耳朵,就和以前别人喊自己小哑巴的时候一样。
“出生不被父母期待,不受父母喜欢的孩子,才是私生女。爹爹和娘亲那么喜欢悦悦,悦悦怎么会是私生女?他们会这么说……是因为他们不知道。”
“就像从前在南山镇,他们当你是小哑巴,也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会说话。”沈沛认认真真的和悦悦解释,“悦悦觉得,娘亲不喜欢你吗?”
悦悦轻轻的摇头。
“还是悦悦觉得,爹爹不喜欢你?”
悦悦继续摇头。
“爹爹和娘亲那么喜欢悦悦,只不过这份喜欢,只有我们知道,他们都不知道,可他们是陌生人,并不重要,悦悦只要知道,爹娘和舅舅,还有皇祖父他们有多喜欢你就好。”秦王殿下一个劲的给女儿灌输自己的理念,陌生人的态度,他从不放在心上,悦悦在沈沛的开解下认认真真的点了头。
再没纠结私生女是什么意思。
也许悦悦还不太明白私生女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听到了才会问,可沈沛觉得,悦悦可以当着他的面问出来,总比一直放在心里,等哪一天听到别人胡说八道时候默默伤心来的强。
悦悦轻轻的点了点头,牵着沈沛的手慢慢的朝宫外走去,“他们不喜欢悦悦……”
“因为他们不知道悦悦有多可爱,不了解悦有多好。”沈沛一点儿也不着急,依旧慢悠悠的带着悦悦走路,“悦悦第一次看见雪的时候,不是也害怕吗?”
这件事,还是若冉写信告诉他的,一点一点的小事,关于悦悦的,关于她自己的,若冉都有说。
悦悦也许是可以听明白的,也许还不懂,可沈沛从来不会糊弄孩子。
毕竟没有人可以人见人爱,旁人喜欢与否,是真的不怎么重要。
父女俩便踏着风雪朝着宫外走去,当苍玄帝和太子殿下听到父女俩对话的时候,只觉得沈沛当真是长大了不少。
“虽然有些不着调,可别说,孩子带的还挺好。”苍玄帝略略嫌弃的开口,可语气中的自豪,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沈靖懒得多言,想起沈沛方才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就有些烦躁,毕竟……他私底下已经找了好几次御医,可御医都说,太子妃腹中的是男胎。
沈靖着实有点儿烦,儿子已经有了一个了,物以稀为贵,一个就成。
“太子妃的产期,是不是很接近了?”苍玄帝忽然问道。
沈靖轻轻的点了点头,“太医说,大抵是在正月初。”
具体什么时候,也说不好,毕竟每个产妇的情况也是不同的,早一些和晚一些,都是正常的。
“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你自己的骨血,莫要成日里逮着太医问是不是女胎,传出去,难免要惹人笑话。”苍玄帝哪里会不知道沈靖的心思,这不儿子已经有了,当然想要个香香软软的闺女。
原本是不会有这种心思的,可成日里瞧着悦悦……
本来没有的心思,都能被调动起来。
“父皇教训的是……”沈靖淡淡垂眸,“儿臣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希望慕祯可以平安的生产,至于是男是女,都是儿臣的骨肉,都一样的。”
苍玄帝看着沈靖这模样,还以为他是心生感伤,少不得得安慰他一番,安慰着安慰着,太子殿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从御书房告退了。
苍玄帝等到长子走了之后,看着满桌子的奏折才想起自己是着了道了。
沈靖哪里是感伤??
分明就是不愿意批奏折。
“呵……”苍玄帝差点儿被气笑了,把一本奏折扔到一边,“真是,越大越会玩心眼,越大越不怕丢人。”
这心眼玩的越来越溜,这脸皮也是越来越不稀罕要了。
为了少批几本奏折,都能开始装可怜。
苍玄帝能如何?这人是自己放走的,话是自己亲口说的,君无戏言呐!
于是,被太子殿下摆了一道的皇帝陛下,只能任劳任怨的批奏折。
……
宫外。
内侍带着圣旨来到了朱雀巷,若冉正在煮茶具,沈沛这一次从南边带来了许多的茶,虽然若冉没有品茶的习惯……可,沈沛有,秦王殿下品茶虽然不怎么着调,但还是能说出个一二来,虽然很多的茶都被若冉煮成了醒酒茶。
但是……他们俩不说,谁知道呢?
所以,若冉少不得得把茶具找出来,只不过秦王殿下不太看得上这一套茶具,从秦王府送来了一套新的。
沈沛带悦悦进了宫,若冉就在宅子里收拾茶具,想着一会儿煮什么茶。
当内侍带着圣旨到来的时候,若冉整个人是懵的,她已经清楚苍玄帝和沈沛之间的默契,可她却从没想过,赐婚的圣旨会来的那么快,着急忙慌的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听着内侍朗声念叨沈沛的种种优点,圣旨上洋洋洒洒一片赞美之意,还有婚期,她听着听着,愣在了当场,怎么会那么快?
“若冉姑娘,快些接旨吧。”内侍笑眯眯的开口。
若冉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接旨,当明晃晃的圣旨落入手中的时候,她只觉得一切都变的不太真切起来,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一切……那无法跨越的横沟和天堑。
最终凝成了她手中的小小圣旨,被她恭恭敬敬的捧在手中,抱在怀中。
这里头,有沈沛给她的承诺,有她的期待,有她的希望……
“民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若冉接旨谢恩,内心激动,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宠辱不惊,她捧着圣旨谢恩,大大方方的给了内侍赏赐,亲自送他出门。
内侍也不推脱,把赏赐收了下来,“若冉姑娘客气了。雪天路滑,您留步。”
若冉也没有坚持,只是捧着那圣旨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拿这圣旨怎么办才好,毕竟……从前她也没有接到过什么圣旨,沈沛那样的身份,得到的也大多是口谕,这还是头一遭瞧见。
就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沈沛带着悦悦归来,一进门就瞧见若冉呆呆的坐在正院,看着那圣旨茫然。
若冉瞧见沈沛回来才放松下来,求助的看向他,“王爷,这圣旨要怎么办?”
“呦,这么快就过来了,来本王看看。”沈沛大大方方的从若冉手里拿过圣旨看了起来,前面大约通篇都是废话,夸赞沈沛的话数不胜数,沈沛却半点不愿意看,心想着好在刚才他不在,如若不然听那内侍吊着公鸭嗓念叨这些。
只怕鸡皮疙瘩起来了就没法消下去。
“嗯,秀外慧中,蕙质兰心……嗯,父皇说的不错,的确是如此的。”沈沛看着看着,终于满意了,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初三,距离如今不过是几个月的光景。
沈沛很是满意,他把那圣旨随意一拢,招呼俞长胜过来把圣旨收好,“拿回去搁在秦王府。”
毕竟日后这里的东西都是要搬去秦王府的。
“三月初三,是不是太早了些?”若冉下意识的开口问,只不过此语一出,沈沛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稀罕嫁给本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太早了些……”若冉见沈沛不高兴,连忙开口解释,“这……我不是不愿意。”
“既然不是不愿意,其他的话就都别说了,本王不爱听。”沈沛非常霸道的开口,他不爱听的话可多了去了。
若冉也不再纠结,早晚也没有什么分别,很多事儿也不需要她去操心。
沈沛见若冉终于不再注意那婚期,这才展颜笑起,走到她身边猝不及防的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出声,郑重其事的开口,“阿冉,我回来了。”
沈沛这拥抱来的太过于突然,若冉有些反应不过来,可她随即就用力的抱紧沈沛,认真的回应着他,“我今天早上,刚刚绣完了嫁衣,您就回来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相拥,四喜和暗卫们早已经见怪不怪,倒是看傻了一直跟在沈沛身边的悦悦,小家伙哼哧哼哧的跑过来扑在沈沛腿上紧紧的抱着。
沈沛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爹爹这会儿要陪你娘亲。”
悦悦傻愣愣的抬起头看沈沛,才发现父亲根本就看不到她,小姑娘也不介意,依旧抱着父亲的腿,不住的拿脑袋乱蹭。
“你在嫁衣上绣了什么?”沈沛轻声问道,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让他根本舍不得放开手,今日人多眼杂,沈沛便是有亲近之意也不能表露出来,只不过这当街索要荷包的事儿一出……
旁人就算想不知道也难。
这不才过去几个时辰,京城里就已经传遍了。
“牡丹,云纹,和蝴蝶。”沈沛问什么,若冉就回答什么,“料子是江南进贡的,皇后娘娘特意留下来的,因我选了来当喜服的料子,所以余下的娘娘也没有赏赐出去,全给了我……裁了喜服之后,还给悦悦做了几身衣裳。”
“您要看看吗?”若冉轻声问道。
沈沛却是半点儿也不想动,只想这么安安静静的抱着她,“晚些时候再看也是一样的。本王不太着急。”
比起嫁衣,显然有另一件事情更加的困扰沈沛,“今日满城的姑娘都给本王准备了荷包和手帕,为何你没有准备?”
若冉无奈的看向沈沛,好想问问秦王殿下,那个递到他手中的梅花荷包,是凭空变出来的吗?就算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也太过分了些,“王爷,那荷包还在您袖子里呢。”
“没有。”沈沛干脆利落的回应,“那是本王主动要的,而不是你主动给的,意义就不一样。”
若冉:“……不都是荷包吗?”
“本王说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秦王殿下又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悦悦看着爹娘,小小的孩子在这一刻只觉得自己非常的多余,她悄无声息的放开了手,深深的看了沈沛和若冉一眼,走到门外去牵着四喜的手,“四喜叔叔,我们出去玩吧……”
四喜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向沈沛,沈沛冲着四喜点头。
后者这才放心的牵着悦悦的手离开,四喜只觉得,他们的小小姐,小小年纪的,也承受了很多很多啊,也许以后……小小姐也会跟他们一样呢。
小萝卜头被带走了,沈沛就变本加厉的问若冉索要荷包,“不仅仅是荷包,还要手帕,你没瞧见吗?她们恨不得塞七八个荷包给本王,你难道都不会吃醋吗?”
若冉心说她为何要吃醋?沈沛从来都只看得到她一人,便是想吃醋也没有机会。
“您连她们长什么模样都记不住,我为何要吃醋?”
若冉说的都是大实话,沈沛从来都记不住旁人的长相,便是跟在他身边许久的云静竹,换了身女装还被沈沛问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沈沛见心事被若冉说中,只觉得有些恼怒,他用力的掐着若冉的腰肢,语气危险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本王记不住她们的长相,一个个长得花枝招展的…本王眼睛又不瞎…”
“那,她们好看吗?”若冉轻声问道。
沈沛淡淡的瞥了若冉一眼,心说当然是不好看的,可这话能说出来吗?
“还凑合吧……”秦王殿下含含糊糊的应着声,“就今儿个街上那个穿绿色衣裳的,长得还成。”
脸上的脂粉抹了三层厚,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五官都给糊没了,沈沛一眼瞧过去还以为是在看大白墙。
若冉闻言却只是想笑,心知肚明沈沛想听见什么,非常的配合,“您不许看她们。”
“为何?”沈沛淡淡抬眸,手上的力道不减,丝毫没觉得自己这么威胁有什么不对,“本王这般受欢迎,瞧一瞧怎么了?”
“我会不高兴的。”若冉认真的开口,“您瞧别人一眼,我就会吃醋的。”
“哦?”沈沛的眼里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却还是不怎么相信,他怎么看若冉,都觉得她不像是在吃醋,连荷包都没有给他,“你只给了本王一个荷包,一个!”
沈沛重点强调数量,若冉没法子,只能牵着沈沛的手把人拉到了屋子里,从绣篮里翻出做好的荷包,一溜烟排开,足足有七八个,各式各样的颜色,各式各样的图案。
“您瞧这是什么?”若冉随意的抓着一只来问。
沈沛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
看不懂。
“花。”秦王殿下认真的开口,不知道是什么,回答大的种类总是没有错的,牡丹梅花桂花,不都是花吗?
“这是并蒂莲。”
花开并蒂,同心同德。
“原来如此,怪不得本王觉得这花开得不一般,好看。”沈沛煞有介事的点头。
“那,这呢?”若冉指着另一个荷包问道。
沈沛眨了眨眼,水里的,那应该是……
“鸳鸯!”这回总没错了吧?
秦王殿下信心满满,等着被夸奖。
“这是大雁。”若冉横了沈沛一眼,“鸳鸯不是什么忠贞的鸟,比不得大雁的。”
沈沛:“……”
“可是……这大雁为什么是,这个颜色的?”沈沛想起了自己从前猎到的大雁,只觉得和这上头的有些不大一样。
“我觉得这个颜色的丝线更好看呢,就绣了这个颜色的大雁。”若冉笑眯眯的开口。
沈沛看着那五彩斑斓的水鸟,他要是能猜出这是大雁,那才有了鬼了,“你怎么不说这是野鸭,野鸭的毛才这么亮。”
“野鸭多俗气呀,不好看呢。”若冉回答的有理有据。
沈沛放弃了,又抓起另外的荷包问,“这又是什么?喜鹊?”
这一次沈沛倒是猜对了,可若冉却起了坏心思,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才不是……这是麻雀。”
沈沛看着那五颜六色的荷包,只觉得自己是一个都看不懂了,还是梅花吧……毕竟自己还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大雁并蒂莲也就罢了,可这麻雀为什么要混进来?
野鸭俗气,麻雀就不俗气了吗?天上飞的和水里游的还能区别对待?
沈沛捏着那荷包越看越觉得奇怪,几次三番的抬起头看向若冉,像是不确定的问她,“真的是麻雀?”
“为什么要绣麻雀,有什么寓意吗?”沈沛问的认真。
若冉忍笑忍得颇为辛苦,却依旧镇定的点了点头,“是呢,是麻雀……您千万不要小瞧麻雀呀,不是有一句话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麻雀,麻雀……”
若冉怎么都扯不下去了,伏在小几上笑得不行,沈沛这才反应过来若冉是在哄她的,眼神颇为危险的瞪着她看,“是麻雀吗?”
大概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便是见到沈沛这般“凶神恶煞”的眼神,若冉还是不怕死的点头,“嗯,是麻雀。”
沈沛还当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骂也舍不得,打也舍不得,最终只能伸出手挠她痒痒,“是麻雀吗?”
若冉被挠的不行,这才开始摇头,“是喜鹊,喜鹊。”
“不是。”这回轮到沈沛矢口否认,他把若冉压在塌上,伸手拿过那荷包,一点一点的指给若冉看,“你瞧,这五颜六色的羽毛,不就是五颜六色的麻雀吗。”
若冉只觉得,秦王殿下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倒是愈发厉害了。
“王爷,这真的是喜鹊,您能不能……不要压着我了……”若冉只觉得自己如今这情况有点儿类似于,玩火自焚?
“呵。”沈沛不理她,“你不是说你吃醋了吗?吃醋了还有心情来哄本王?你这吃醋,是嘴上说说的?”
若冉没法子,只能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那不是哄呢,这才是哄。”
秦王殿下的眼神却变得愈发危险起来,他勾起若冉温润的下巴,以吻封缄,身体力行的教她什么才是哄。
屋子里的气氛愈发的暧昧起来,若冉不住的挣扎,沈沛这才放开了手,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也不是哄,这才是哄。”
若冉别开眼不想理他,使劲的推了推沈沛,“您起来好不好?”
偏偏沈沛这会儿一点也不着急了,靠在若冉身上开始看起剩下的荷包来,“这是竹子吗?”
若冉脸颊红红的点头,再没了哄骗沈沛的心思。
沈沛轻嗤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是松树?”
若冉心说,这指鹿为马好歹也要有点儿像才是,这竹子和松树怎么可能是一个东西?
要说是富贵竹,还有点儿可可能。
“可能是芦苇。”若冉顺着沈沛的话往下说,此言一出,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笑到最后若冉已经没了什么力气,靠在沈沛的身上看这些荷包,“这一件,可以配官服,这一个呀,可以配常服,还有这一个……可以配……”
若冉这是给沈沛的每一件衣裳,都配了一个荷包。
在沈沛出征的这段日子里,她的嫁衣其实早就已经绣好,只不过……为了打发时间,这才绣了这些荷包,形态各异,寓意美满。
“您瞧,这里头还有名字。”若冉小心翼翼的把荷包翻开,果不其然背后是他们俩的名字,放在一起分外的和谐。
他轻轻的揽着若冉,郑重其事的告诉她,“日后,我们俩的名字,会一直并肩而立。”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不需要这么悄悄的绣在里头。
当沈沛把这个意思表达给若冉听的时候,她好生的无奈,“王爷……只有悦悦的荷包才会在外头绣名字,是怕丢了。您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这种的。”
沈沛只觉得自己满腔的心意,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合着不是不能绣,是她嫌太丑?
自作多情的秦王殿下,决定不再说话。
“呵……”
“您要不要看看嫁衣呀?您的喜服也在这儿呢……”若冉见沈沛的情绪不大对,熟门熟路的岔开话题。
可沈沛半点儿不感兴趣,“不要,嫁衣又不会跑。”
这会儿瞧见了嫁衣,秦王殿下怕自己忍不住让若冉穿给他看。
只是这嫁衣脱了又穿,到底是有些不吉利的。
说来也是可笑,沈沛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可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吉利的,只是面对若冉,他总会生出诸多的胆怯来。
可沈沛当真是好奇这嫁衣是什么模样的。
“要不,还是看看吧。”秦王殿下的坚持,一向坚持不了多久,若冉便带着沈沛去看了嫁衣。
嫁衣已经从绣架上拆下来,如今被好好的挂在衣架子上。
大红色的喜服映入眼帘,牡丹雍容华贵,蝴蝶五彩缤纷,云纹更像是点睛之笔,另一边男款的喜服上绣的是金龙,腾云驾雾,栩栩如生。
“这颜色真漂亮。”沈沛由衷的夸赞,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红色这么好看?
沈沛牵着若冉的手,一点一点的描绘那牡丹和云纹,想象着他们成亲的时候,只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阿冉一定会是最漂亮的新娘。”
“只有您会这么觉得。”
从前,若冉从不敢奢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穿上大红色的嫁衣,明明她什么都没有说过,可沈沛却把她心中的奢望和念想,一点一点的实现。
从不会觉得,她不配。
105. 单独相处 沈沛选的兴致勃勃,若冉看的……
沈沛和若冉一起看着那两件喜服, 幻想着它们穿在身上的样子。他从来都觉得,若冉会是最美的新娘。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喜服是大红色的, 艳丽夺目。
“江南送来的布料很合适,也很漂亮,好像是新的料子。”若冉轻轻的触碰着嫁衣上面的牡丹花,手指划过细细密密的针脚,“您猜猜,我当时在想什么?”
“想本王什么时候回来?”
“才不是呢。”若冉往后偷偷的看了他一眼, “我在想啊……这牡丹花怎么一直都绣不完。”
沈沛听得莫名其妙,“既然不喜欢牡丹……做什么要绣?不是告诉过你喜欢什么,绣什么吗?”
喜服这一辈子也就穿一次, 他还特意为若冉求得恩典,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珍惜,“本王只是想让你高兴些, 想你穿着自己喜欢的嫁衣,嫁给我为妻。”
若冉听见沈沛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只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分了,她踮起脚尖凑到沈沛耳边轻轻开口, “我在想呀, 若是牡丹花少一些……不就可以快一些绣完了吗?”
那么, 她一直期待着的人, 不就可以快一些回来了吗?
沈沛这才明白若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好气的扯了扯若冉的头发, 力道稍稍有些重, 却没扯疼她,气呼呼的瞪着她看,“糊弄本王就那么开心吗?”
若冉笑而不语, 主动的拥抱着沈沛,“王爷您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呵。”
“不是您教我的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呵。”沈沛差点儿被她给气笑了,“本王教你的时候,同你说过是这个意思?你随口胡扯的本领倒是愈发炉火纯青,你是跟谁学的?”
“不都是花吗?”若冉无辜的眨眨眼,“开在田间小路上,和绣在嫁衣上也没有多少区别的,您瞧瞧嫁衣上的牡丹,不也是盛开的模样?”
至于沈沛问的问题,这不都是跟秦王殿下学的吗?只不过这话一定不能说出来。
沈沛无奈的按住自己的额头,“日后你千万不要教悦悦功课……不然本王怕夫子都被你给气死。”
毕竟,秦王殿下这会儿就挺生气的,“阿冉……你就不能坦率一些?你若想本王了,就说出来。”
便是写了一封家书,字里行间也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从不说思念,却记得他离开了多少日子,沈沛其实清楚,只是……
他更想听若冉亲口告诉她。
若冉笑而不语,她觉得比起从前来,自己已经坦率了很多很多。
至少有许多的话,从前不会告诉沈沛的,如今都会告诉他,“珍宝司还送来了头面的图纸,您要看看吗?”
这些事情原本只需要女方来决定就好,可若冉娘家没有人,只有若晨一个,若晨小公子根本就看不懂那些头面,看到图纸就觉得头疼,七八张图纸摆在一块儿,他觉得都是一模一样的,根本看不出区别。
得知沈沛居然千交代万交代让若冉等他回来选,若晨只觉得秦王殿下的想法,当真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
“在哪儿?”沈沛听到若冉这么说,立刻就让她去把图纸拿出来,珍宝司做了好几套头面,还有配套的男冠,因为要用上那两颗珍珠,所以设计上多少都是有些特殊的。
沈沛原本满心期待的看着,看到最后只觉得珍宝司的水平也就这样,“太丑。”
“王爷是觉得不好看吗?”若冉瞧着这些头面,觉得都挺不错的,设计也很独特,“这个就挺好看的……这不是珠子还没有镶嵌上去吗?也许镶嵌上去就好看了?可因为一共就那么两颗,他们不敢乱动。”
沈沛凑过去瞧了瞧,那头面倒是还算过得去,但也仅仅只是过得去而已,“凑合。”
好看是好看,可沈沛总觉得有点不太合适,“听说京城里有一家叫做玲珑阁的铺子不错,明日我们去瞧瞧。”
沈沛原本也是不知道的,还是听同僚提起的,闲暇之余他们就喜欢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块儿,说他们的妻子喜欢去哪里哪里买些珠宝首饰之类的,原本这种话题,沈沛是插不上话的,可是今年不一样了。
秦王殿下寻到了若冉之后,也混了进去,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时不时的发表一番言论。
只不过……旁人都是:我娘子,我妻子,我夫人。
沈沛总是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们:我家阿冉喜欢夜明珠。
说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更绝的是,以云静竹为首的西北军,多多少少都知道,他们的王爷有收集夜明珠的癖好。
如今赐婚圣旨已下,沈沛下一次介绍若冉,估摸着就会从我家阿冉,变成本王的未婚妻。
等到来年大婚,大抵就会变成,本王的王妃。
明白的都明白,只要沈沛高兴就好。
若冉也是听说过玲珑阁的只是一直都没有去过,沈沛兴致勃勃,两人便约了翌日一早去看首饰,再问道带不带孩子的时候,一向宠女儿的秦王殿下却一反常态,“留给若晨。”
“他书院有年假,悦悦要同舅舅多相处相处。”
因此,若冉前一天晚上特意把悦悦哄去和若晨一道睡,小姑娘幽幽的看了母亲一眼,大概是明白可母亲的心思,不哭也不闹的,甚至还主动的牵起了舅舅的手,若晨对此也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抱着外甥女,拽着兔子去了隔壁院子。
翌日清晨,若冉刚起来没多久,沈沛就敲响了外头的大门,在得知悦悦还在睡觉未曾起来的情况下,他也没去和女儿打招呼,牵着若冉的手就出门,“我们去外头买些朝食。”
若冉轻轻点头,随意的打了个哈欠,“王爷您怎么那么早过来?”
“本王陪你出去买东西,自然是要早一些的。”沈沛摸了摸下巴,说的颇为认真,这可是他结合了许多过来人的经验,外加自己看了无数的书籍,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若冉也不太明白为何要早一些,他们只是去看一看首饰和头面,又不是一大清早的去赶集,可沈沛乐意那就早些去吧。
于是若冉睡眼惺忪的被沈沛带出去,坐上马车的时候还在打瞌睡,只不过昔日若冉还要靠在马车壁上打瞌睡,如今却可以靠在沈沛的肩上,沈沛也挺困的。
却没把若冉推开,甚至还替她盖了毯子。
外头的雪还未化,只是天气渐渐的好了些,没有再下雪了,阳光明媚的,是一个适合外出的好日子,到了闹市,他们俩先是去吃了朝食——云静竹说最好吃的一家。
沈沛紧接着信心满满的带着若冉来到了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玲珑阁,听无数同僚说,是他们夫人最爱去的地方。
当沈沛牵着若冉的手旁若无人的走进玲珑阁的时候,在里头挑选首饰的姑娘少妇,包括掌柜的统统都看了过来。
若冉拜自己的那张脸所赐,出门也经常会被人注视,只不过……这般阵仗还是头一遭,她的手被沈沛牢牢的握着,下意识的想抽回来,结果刚刚一动就被沈沛给瞪了一眼。
那些姑娘们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若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再告诫自己要习惯,这样的情况,日后大概还会出现很多很多次。
这会儿更是不能把手给抽出来,免得沈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她,他是不是见不得人。
这话可真的没法接。
“秦王殿下大驾光临,小店当真是蓬荜生辉啊。”掌柜的连忙出来迎接,同时给小二使了眼色,聪明伶俐的小二立马上楼去找东家。
沈沛今日穿的是常服,可昨日回京声势颇为浩大,赐婚圣旨更是闹得家喻户晓,沈沛那张脸满京城谁不认识,今儿个见他牵着个姑娘进来,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知道他们俩的身份。
“本王听同僚们说,你们铺子里的首饰做的颇为精细,今日本王有空,特意和未婚妻一道过来瞧瞧。”沈沛这话的时候语气温柔极了,掌柜的随即眉开眼笑,领着沈沛和若冉上楼,秦王殿下随意的点头,上楼的时候还轻声吩咐若冉小心裙摆。
玲珑阁里的女眷们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着,语气艳羡,基本都是感叹沈沛对她贴心的,若冉听得分明,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心中却有不一样的情绪划过……
她并不讨厌。
玲珑阁的二楼是接待贵客的,三楼是东家的住处,小二一见掌柜的眼色就上楼去请了东家,这会儿他们俩一到二楼,玲珑阁的东家下来了,“鄙人参见秦王殿下……参见若冉姑娘。”
沈沛微微颔首,“不必多礼,本王今日是带未婚妻过来置办首饰的。”
东家立马笑起来,吩咐掌柜的把玲珑阁的那些珍品拿出来,桌面上摆了满满的一排,若冉随意的扫了一眼,只觉得都挺漂亮的。
她对首饰这些,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欲望,毕竟从前她没有打扮的机会,成日里只想着攒银子,生了悦悦之后,她就更想要好好的赚银子了。
这会儿瞧见这些,喜欢是挺喜欢的,却没有到一见钟情的地步,东家送上来的都是一些玉饰,可是若冉吧……
她的品位,完全没有她的长相那么的清新脱俗。
对于这些玉饰兴致缺缺的。
沈沛倒是极其喜欢,拿了个墨绿色的玉镯在她手腕上比了比,“会不会太小了?”
若冉瞧了瞧那个圈口,接过来比划一番,“可能戴不了。”
“这颜色还挺好看的。”沈沛觉得有点儿可惜。
若冉倒是不知道这黑不溜秋的哪里好看了,可见沈沛那惋惜的神情还有些不忍心,“要不我试试?”
沈沛便把玉镯递给了若冉,这一试不要紧,戴的进去拿不出来了,若冉有点儿尴尬,这都是什么事儿?
可沈沛却觉得这镯子很适合她,便不许她摘下来,“就这样戴着,挺漂亮。”
那东家更是见缝插针,说这玉镯和若冉有缘,时下女眷们买玉饰,讲究的都是缘分,有些缘分不到,便是再喜欢也是无用的。
若冉心说哪里是有缘,分明就是脱不下来了,可她喜欢不喜欢,似乎一点儿也不重要,秦王殿下看首饰的热情,比她高昂许多,而后沈沛又瞧上了另一个,这一次是通体白色的,“这个也好看。”
沈沛说着就要往若冉的手上套,只不过若冉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王爷……右手那个已经摘不下了,要是这个套在左手上再摘不下……左边白色的,右边黑色的……这……”
黑白无常吗?
“阴阳八卦也是这个颜色的。”沈沛单手托腮,眉眼含笑。
若冉诧异的抬头,想问问沈沛为何选个镯子还要去考虑阴阳八卦?
“可这个也很漂亮,很适合夏天……”
在沈沛的软磨硬泡之下,若冉试了七八个镯子,有飘花的,冰晶的,各式各样的,可最终还是买了那一黑一白的,若冉算是明白了,沈沛就喜欢这俩。
原本以为这也就罢了,可玉镯选完了,开始选玉簪。
这次沈沛根本就不问若冉的意见,一个劲的拿起簪子往若冉头上摆弄,只要觉得好看合适的,都放在了一旁,那是一会儿要去结账的。
若冉看着那些簪子,只觉得……有点儿太多了。
沈沛选的兴致勃勃,若冉看的兴致缺缺,玲珑阁的东家陪在一旁,只觉得自个儿是一点都看不懂,怎么秦王殿下和未来的秦王妃,同一般人这么的不一样呢?
他记得每一次来他们铺子里的年轻男女,或是恩爱眷侣,或是和睦兄妹。
几乎都是女方在一旁看,男方在一旁打盹儿。
怎么到了他们俩这儿,就反过来了?
“若冉姑娘是对这些不满意吗?”玲珑阁的东家小心翼翼的问。
若冉的确是不太喜欢玉饰的,她其实更喜欢金银首饰,不仅仅好看,款式也更多,尤其是那些镂空的工艺,别提有多漂亮了……
沈沛见若冉一脸纠结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只觉得分外的有趣,他如何能不知道若冉喜欢什么?只是……喜欢什么,得自己说才行。
“满意。”沈沛率先回应东家的话,“这些玉簪都挺漂亮的,她很喜欢。”
沈沛睁着眼睛说瞎话,又拿起一支梅花簪比到若冉的头上,“好看吗?”
若冉看了一眼沈沛,瞥见了再是熟悉不过的神色,通常……她哄沈沛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她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个。”
“那你喜欢什么?”沈沛循循善诱,若冉指了指一旁柜台上的金簪。
“我喜欢那些……”
金灿灿,亮闪闪的。
沈沛哑然失笑,轻轻的碰了碰若冉的头发,佯装嫌弃道,“你先前怎么不说?”
东家看不太懂,还以为他们俩是要吵起来,可秦王殿下的神情怎么瞅着那么高兴呢?
东家不明白大人物的心思,但是会做生意啊!立马就把金簪全部拿了过来,若冉看着这些簪子,眼睛都亮了起来,只觉得每一支都很漂亮,就算日后不喜欢了,还能融了当金锞子。
“秦王妃是有俸禄的。”沈沛忽然开口。
若冉浅浅抬眸,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不明白沈沛好端端的和自己说俸禄做什么。
“本王给你买的东西,你必须要好好的收着。”
可千万不要又拿去换银子。
若冉有些茫然,为什么说到这些?
“你日后可是秦王妃了,若是让他们瞧见你去当铺,指不定以为本王破产了。”沈沛凑到她耳畔小声的对着她咬耳朵,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若冉见心事被拆穿,只觉得有点儿尴尬……
脸一瞬间红了,“这,这……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
沈沛把一支金簪簪到了若冉的头上,一支漂亮的镂空蝴蝶,工艺精湛,上头还坠着流苏,看着就十分精致。
“喜欢吗?”
若冉照了照镜子,浅浅的点了点头。
“日后你的首饰,宫中会派人送过来,可也不是绝对的,你若是不喜欢,可以不戴,只戴喜欢的就好。”沈沛淡淡开口。
虽说秦王妃的穿戴打扮,都有一应的品阶,可珍宝司做的东西,当真是只有个名头好听,丑的不行,便是母后和皇嫂,也不太喜欢……
说到这里沈沛就问东家有没有头面的样式。
玲珑阁的东家立马点头,“您算是问对人了,京城里啊,我们玲珑阁做的头面,是最漂亮的。”
东家立马让小二去取册子,那些头面都是独一无二的,被人买走了的,就只留下了一张图纸,就算有人喜欢,也不会复刻第二套。
因为东家说,每个姑娘嫁人都是最美好的时候,他们当然也希望给姑娘们最美好的祝福。
也因为东家的这一做法,便是玲珑阁的头面比一般店铺贵一些,出嫁的姑娘们,花银子也花的心甘情愿的。
沈沛翻了翻,都觉得比珍宝司做的好看。
便问起东家能不能卖图纸,沈沛看得上玲珑阁的设计,却瞧不上这儿的材料。
东家笑眯眯的点头,原本就是一锤子买卖,在不在这儿做当真是不打紧的,“不知秦王殿下想要怎样的头面。”
沈沛还在摆弄那些金簪,一个个的在若冉头发上试过去,有些看着平平无奇的,上头却挺漂亮的,沈沛见若冉喜欢,也打算买了,听见东家的话,随意的开了口,“本王没什么要求。”
东家心中大喜,没想到秦王殿下居然那么好说话,也是,这首饰都买了一大堆,也没别的要求,当然是好说话的。
“只要配得上本王的未婚妻就好。”沈沛也就这么一个要求,“不能把她衬的丑了,那头面也不能太俗气,要华丽些,漂亮些,让人瞅一眼就喜欢的,最重要的是……上头还要镶嵌珍珠,镶嵌上去后,不能夺了珍珠的颜色,也不能被珍珠比下去。”
玲珑阁东家:“……”
这叫没什么要求吗?
“好了,就要这些吧,全部送去秦王府。”沈沛选了一大堆的首饰出来,方方面面什么都没落下,便是衣服上的禁步都买了好几个。
玲珑阁的东家只觉得瞧见了财神爷,那张满是褶皱的脸笑起,宛如一朵盛开的菊花,“王爷放心,放心,一定给完好无损的送到府上。”
这里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珍宝阁的二楼虽然人不多,却也不少……
于是就有许多人,亲眼目睹着秦王殿下替未婚妻挑选首饰,每一件都非常的漂亮,看的一干贵女眼红不已,她们都不知是要嫉妒若冉长得太好看,还是要嫉妒沈沛待她太好。
几千两银子的首饰,说买就买了……
而且还是亲手挑的!
亲手挑的也就罢了!居然还挑的那么好看!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个个又是羡慕又是眼红的,昨日沈沛刚刚归来,秦王殿下前脚刚进宫,后脚赐婚圣旨就传出来了,她们纷纷猜测未来的秦王妃是哪一家的女儿。
闹到最后才晓得,居然是个平民,最离谱的是……她曾经还是秦王府的侍女。
除了一些被若冉折腾过的姑娘们知道情况,那些个年纪小的根本就不能接受,这不,楚彦诗的堂妹就是那不能接受的其中之一。
昨儿个知晓这事之后就哭了半宿,今儿个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出来逛逛,却又碰到了这一幕,她再也忍不住的趴到了楚彦诗的怀里小声抽咽起来,“堂姐……这是怎么回事?”
楚彦诗摸了摸堂妹的脑袋,只觉得哭一哭也好,可以把脑子里的水给哭出来,昨儿个知晓了沈沛要娶妻之后,这死心眼的丫头居然说要去秦王府当侧妃。
这……先不说秦王愿不愿意娶侧妃,便是愿意娶,也轮不到她呀。
况且……楚彦诗三年前就知晓若冉在沈沛的心目中是怎样的存在,如今瞧见这一幕,只怕他们俩的感情,更胜往昔吧。
“便是你看到的这样。”楚彦诗看着堂妹红彤彤的眼睛,也没多少的想法,少女怀春,再是正常不过的事儿……
原本楚彦诗还会觉得堂妹可怜,可……这些年,她安慰过太多太多,爱慕沈沛求而不得的少女。
安慰着安慰着,安慰的自己的整颗心都要麻木起来。
毕竟,对方是秦王殿下。
楚彦诗从前就觉得,在秦王殿下的心目当中,他在乎的女人只有她的侍女……其余的姑娘,在他眼里就和碍事的人没什么区别,下场参考姜婉潼和姚素弦。
之后的日子,楚彦诗便一点一点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当然现如今可能不一样了,听闻秦王那殿下有了小郡主,“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毕竟,京城里同你同病相怜的姑娘不在少数,你能那么快知晓真相,也算是运气好。”
毕竟,大家都是那么过来的。
楚家堂妹听见堂姐这档子话,一时之间不知要继续哭还是要觉得自个儿还不算太惨,“你说的也对……”
楚家堂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又偷偷的朝着沈沛和若冉的方向看了一眼,“毕竟,未来的秦王妃长得那么好看…我也很喜欢…”
她要是个男人,也喜欢那么漂亮的。
楚彦诗的手指僵硬了些,立马严肃的捂住了堂妹的嘴,“这话你可不要乱说啊!”
万一秦王殿下觉得自家堂妹对未来秦王妃有些心思可怎么办?
毕竟秦王殿下的想法和正常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楚家堂妹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瞧着沈沛和若冉两个,就有些忍不住的羡慕,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坐在一块儿说话,选了簪子。
说的话也不过是些普通的交流,她怎么就一直都移不开视线呢?
原本,楚小姑娘是不知道的,直到日后她嫁人生子,嫁给了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丈夫,才明白昔日瞧见的那一幕是什么。
那是她在少女怀春的年纪里,看见的,关于幸福,最初的模样。
她一直记在心里,记了很多很多年。
106. 陪着你一起【三合一】 沈沛觉得别人家……
玲珑阁里头的姑娘少妇们神态各异, 一个个看着沈沛和若冉窃窃私语,像楚小姑娘那样哭哭啼啼的也大有人在, 可好歹是有分寸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做不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可视线却再也移不开了。
沈沛看完了首饰便牵着若冉的手出门,兴致勃勃的问她要不要去布庄看看,“我记得当初在扬州,你不是还买了一大堆布料带回来?”
为此还要特意的租一艘大船, 虽然那些布料和丝线,最终都没有用上。那些东西如今还好好的保存着,但时间过去已久, 布料和丝线早已经过时,它更像是一段褪色的记忆,放在库房里无人问津。
因为那个时候若冉已经离开了, 连他都已经不要,更何况这些丝线?
江南制造业发达,每年京中流行的这些布料,都是江南送过来的, 若冉当初会买那些, 纯粹是因为要给沈沛做衣服, 倒也不是多么喜欢布料, 如今见沈沛提起, 她欣然应允, 软软的笑起, “王爷又想要荷包了吗?”
沈沛岂止是想要荷包?他更想要的是手帕,“你还欠了本王很多手帕。”
若冉着实不清楚沈沛为何对手帕这般执着,可看在方才买了那么多首饰的份上, 她也不介意满足沈沛。
玲珑阁边上就是布行,这一条街上还有卖胭脂水粉,卖香料的,沈沛没告诉若冉,他打算这些铺子都去逛一逛。
两人来到布行,掌柜的早已经收到了消息去请东家过来,东家亲自陪着他们俩一同看布料。
皇宫里什么样的时新料子没有?
秦王这次陪若冉来布行,不就是明摆着想陪未婚妻买东西吗?
所有人都不看好赐婚,偏偏秦王殿下想让所有人都瞧瞧清楚,在他心里头,未来的秦王妃是什么地位。
“这颜色不错。”沈沛拉出一匹布来,放到若冉的身上比划,“适不适合做裙子?”
水蓝色的布料颜色非常清新,在夏天的时候很合适,“可以给悦悦也做一件衣裳。”
如果可以的话,沈沛觉得他也能拥有一件。
若冉学着沈沛的样子把布料在他的身上比划了一番,试探的问道,“您是不是喜欢这个颜色?”
沈沛沉默不语。
“也想要一件?”
沈沛不说话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眼里还有着些许的期待,“你已经许久没有给我做过衣服了,柜子里都是悦悦的衣服。”
“你如今,只疼悦悦,不疼我了。”沈沛半点没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他说的自然,若冉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苦了一旁的布行东家,他就这么呆呆的站在一旁,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在这里听到这些当真没有事儿吗?
原来秦王殿下和未婚妻私底下是这么相处的?怎么看起来和秦王殿下威严的身份不大相符?
布行东家觉得自己知道的,委实多了些。会不会秦王殿下前脚出了这个门,后脚就派人来追杀他?
“这个您喜欢不喜欢呢?”若冉抽出了另一匹烟青色的布料,岂料沈沛一瞧见这个颜色,就黑了脸,非常的不高兴。
“本王不喜欢。”沈沛有时候会很大度,可有的时候却又会很小气,他每次瞧见烟青色的衣服,总是会不可避免的想起景浔来,继而想起那一天景浔过来找若冉说明心意的事儿。
秦王殿下的记忆很好,因此迁怒了桃花和桃花糕。
沈沛的衣橱里头还有一件烟青色的衣服,只不过上面有一些血迹,他从未穿过,自然也没有想过要去洗掉血迹,那些记忆太过美好和鲜明,也因此把之后发生的事儿衬托的更加痛苦。
痛的沈沛都不愿意回忆往昔的甜蜜。
若冉像是明白了沈沛为何不喜欢这个颜色,她却依旧把布料往沈沛的身上比划,“可是,我很喜欢呢,我总觉得这颜色穿在您身上会很好看的。”
沈沛疑惑的支棱起耳朵来,“当真?”
“当然是真的。”若冉语气笃定的开口,倒也没有学着沈沛的话说上一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话沈沛说得,若冉却是说不得的,因为她真的骗了沈沛很多。
“那……买吧。”沈沛勉为其难的开口,觉得身为一个善良大度的未婚夫,是要满足未婚妻所有的心愿的,“多买些,不要忘了悦悦的。”
若冉笑着应声,布行这些年经过发展,也不单单只是卖布了,还开始卖起成衣来,只不过这些成衣不多,大多数人还是喜欢买了布料回去做,或是让裁缝上门。
若冉知晓沈沛的心思,选的布料多是他们一家三口都喜欢的颜色,她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没有什么特别偏好的颜色,昔日当侍女的时候,王府中有统一的服侍,后来去了西南,她也没有做衣服的念头,只要够穿就好。
给悦悦和沈沛做衣服倒是会考虑他们俩的喜好,但是她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特别喜欢的?
若冉坐在一旁,开始思考起来自己到底喜欢什么颜色?
沈沛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便随意的开了口,“你不喜欢这些?”
若冉摇了摇头,见沈沛一脸疑惑,倒是没有隐瞒他,“我只是在想,我到底有没有,偏好的颜色。”
沈沛万万没想到若冉居然在纠结这些,偏好的颜色自然是有的,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而已,“你喜欢……看起来好看的。”
“什么?”
“比如说,白色,黄色,这些亮堂堂的颜色。”沈沛想起若冉给悦悦和他做的那些衣服,几乎都是这一些色儿,见若冉面露疑惑。
沈沛倒是缓缓的勾起了唇,像是发现了她的秘密一般,若冉的喜好其实很好猜,她喜欢的东西是亮闪闪的,喜欢的颜色也多是鲜艳明媚的,“无妨,这会儿不知道也没有关系,从前是没法选择,如今……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
“无论是衣服的颜色,衣服的样式,还是发簪和首饰,统统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沈沛也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只是他素来离经叛道惯了,原本盯着他的人就不在少数,当若冉的命运和他绑在一起的时候。
就注定她不能再拥有平静的生活。
无论做什么,怎么做,都会被人议论纷纷,甚至于无论她怎么做,都不会让所有人满意,倒不如活的开心些,“现在选不出来也没有关系,可以慢慢的选,慢慢的看,慢慢的发现,等你喜欢什么的时候记得要告诉本王。”
就像若冉知道他的喜好一样,沈沛同样也想知道若冉的喜好。
免得日后和同僚一起炫耀夫人的时候,秦王殿下只能和他们说:本王的王妃喜欢夜明珠。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同僚们指不定怎么想,还以为他不了解夫人呢。
若冉想说这不太符合规矩,可她随后想到,她和沈沛在一起原本就是最不符合规矩的事儿,这是沈沛对她的爱护,若冉也不想磨磨唧唧的,照单全收就好。
这两人仿佛在说一件非常平常不过的事儿,一个敢说,一个敢应,倒是布行里的其他人,纷纷觉得心酸不已。
皇亲国戚世家子弟,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虽敬重妻子,却也没耽误纳妾,哪有秦王殿下这样的?为了娶一个侍女如此大费周章,甚至还拒绝了苏元帅的提议。
军功不要,捷径不走,以命相博……
只不过是为了告诉世人,他到底有多喜欢那个女子。
说出去怕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可这事儿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发生了,并且看秦王殿下的架势,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晓。
他亲昵的牵着若冉的手,旁若无人的提起他们的孩子。
外界的纷纷扰扰仿佛和他没有关系似的,其他人怎么想的沈沛其实一点儿也不关心,他只是在乎若冉的想法而已。
出了布行之后,沈沛又带着若冉去了胭脂铺子,去了绸缎庄,绣坊……
但凡是姑娘们喜欢去的地方,沈沛统统都陪若冉去了个遍,他们俩买的开心,商家们赚的开心,也同样闹得满城风雨。
不出半日,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了,秦王陪未来的秦王妃逛街。
在首饰铺子一掷千金。
在布行一掷千金。
在胭脂铺一掷千金。
若冉听着听着,只觉得传言这东西,真当是会夸大其词,百姓们是对一掷千金有什么误解?
首饰铺子也就罢了,这胭脂铺子要如何一掷千金?
便是每个颜色的胭脂都买了,也用不着那么多银子,若冉听得哭笑不得,“不出半日,全京城的都会知道王爷您今日陪我一掷千金了呢。”
沈沛对这传言倒是挺满意的,只是对这传言的内容非常不满意,小声的嘟囔着,“本王也没花多少银子,哪有一掷千金的地步。真是会夸大其词。”
“您说什么?”
“本王说,你可还有什么东西想买的?还是想去哪儿看一看?”沈沛觉得买完了用的东西之后,他们就可以买一些不太一样的,比如说,吃的?
“王爷今儿个是专程出来陪我买东西的?”若冉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她原本以为只是出来看一看,没曾想沈沛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打扮她,无论是脂粉钗环还是绫罗绸缎。
像是要把她从前没有的,统统都给她补上,也并非一味的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沈沛总是问她喜欢不喜欢。
只不过,秦王殿下买起东西来,多少是有些财大气粗的,这金簪子一买就买十支,胭脂水粉一共买了十盒,更别提那些绫罗绸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这数字有什么特殊的偏好。
当若冉因为心存疑惑问起的时候,沈沛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是给你一旬一旬换着戴。”
“那,一个月有三旬呢。”
若冉的话换来了沈沛的不满,秦王殿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些玉簪子在你眼里都是不配存在的对吗?”
沈沛七七八八选了许多,完全可以保证一个月不重样。
若冉委实没有想到,他把这些都考虑进去了,她还真没注意沈沛选了多少玉簪子,“那……胭脂?”
“那铺子里没有三十种不一样的颜色。”沈沛认认真真的回答,“你也说过,红色也有好多种,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红色都算上,也不过十五六色。”
若冉:“……您还真的考虑了?不会觉得那些红色是一样的?”
“不是你说的,一个深一些,一个浅一些,一个亮一些。”沈沛说的头头是道,看来当年陪若冉劈丝分线还是学到了些许经验的。
“我们还是,先用膳吧。”若冉觉得这话题还是不要继续下去的好,免得沈沛还想着要一个月不重样的衣裳,这倒是挺好办的,若是又突发奇想的想要一个月不重样的荷包和帕子?
难不成她还要给沈沛的每一套衣裳,都搭上不同的荷包才行?
这,秦王殿下什么时候这般讲究了?
沈沛轻轻点头,点了一些两人都喜欢的菜肴,想着下午去哪儿看看,话本上说姑娘家总是会抱怨丈夫不陪她去集市,去铺子。
便是去了也是敷衍了事,经常不到一个时辰就要走。
秦王殿下觉得,这一个时辰也着实太过分了些,看布料的时间都不大够,不得好好商量着布料能做些什么?合适什么?
同时沈沛开始深深谴责话本里的丈夫,半点儿不体谅妻子,倒是他的那些同僚们,都觉得陪同妻子一道上街是非常愉悦的一件事儿。
为此还经常凑在一块儿炫耀,比如今日陪着妻子做了什么。
经此一役,秦王殿下也多了些炫耀的资本,这会儿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瞧见那些同僚,好好的告诉他们,自己今儿个都做了些什么。
只不过他们大多数都在处理城防军务。
更有甚者大多都在北漠,沈沛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成亲之后要不要携妻女去一趟北漠。
倒也不是要去炫耀什么,主要是他心系边关将士和百姓们,顺便想带着若冉到处走走。
沈沛这边想入非非,百无聊赖之际瞧见了刚要下楼的文官们,一个个还挺眼熟,其中就有经常弹劾沈沛的那些个,若是之前瞧见这么七八个文官,沈沛的头都要疼了,哪里还会这般仔细观察?
可今儿个不一样,今日的秦王殿下,可是特意带着若冉出来的,沈沛思及此朗声喊了起来:“王大人。”
七八个文官下了朝来酒楼小酌几杯,闲暇之余听了一耳朵近日风头正盛的秦王殿下的八卦,几杯热酒下肚,三三两两的说了话,宴席还未曾散去,酒意都没有醒就被当事人逮了个正着。
被点名的只是王大人一个,可僵直了身子的却是一群。
一个个心惊胆颤的转过身来,缓缓走到沈沛的跟前行礼,“参见秦王殿下……见过若冉姑娘。”
若冉和沈沛有婚约,可到底没有成亲,如今这些大臣们见了面能问候若冉一声也是给足了她面子。
若冉也不知这会儿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好在身边还有沈沛在,秦王殿下连尴尬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若冉,便朝着这群大臣开了口,“王大人,缘何在此?”
沈沛随意的找了一个话题,本质是想让这些大臣们有些眼力见,比如问问他为何在这儿,这样沈沛可以说的话就有许多了,偏偏这些文官们也许是因为酒还没有醒,也许是因为木已成舟。
对秦王殿下带着未婚妻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件事儿,那是半点也没有意见,不仅仅没有意见,更是对着沈沛诚惶诚恐的,“下官,下官是……”
“王大人工部的事儿忙完了?”
“回王爷的话,秦王府的院子已经修缮完成,若王爷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请王爷吩咐,下官一定督促他们更改。”王大人还以为沈沛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秦王殿下哪里是想要说这些?
他又看向了一旁的几个,指望着他们能说点话,结果一个两个的,还以为是他们聚众听墙角的事儿被秦王给发现了,忙不迭的找理由。
沈沛听的兴致缺缺,在确定这些个文官没法子让他开心之后,便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们几个,话本上不是说,促进双方感情最有效的办法便是有几个不长眼的出来叨叨,然后上演英雄救美?
这英雄救美分文武。
只不过沈沛不会让若冉遇到什么危险,这武的那一条,直接就被放弃。
沈沛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这几个嘴巴不饶人的文官,就等着他们叨叨几句,好让他英雄救美,比如全心全意的维护若冉。
沈沛连词儿都想好了,怎么这些人就,这么不配合?
秦王殿下有些郁闷,甚至还多喝了两杯酒,发现是果酒之后,给若冉的杯子里倒了些。
“您不开心?”
沈沛点头,“本王发现,这些个文官当真是一言难尽,想他们来事儿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说。”
不想要他们废话的时候,倒是能叨叨一箩筐。
“许是他们知道您的功绩,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多言什么呢。”
毕竟南燕也不是说灭就可以灭的,文官们多是叨叨沈沛私德有亏,却没有一人会拿他的功绩说事儿,可关于悦悦,沈沛是全盘认下,连一点儿否认的意思都没有。
文官们能弹劾什么?
弹劾若冉的出身?
赐婚圣旨都有了,还是沈沛亲自拿功勋换的。
弹劾悦悦是个私生女?
礼部都在拟封号了,他们敢乱说吗?
别这边弹劾的奏本还没写好,另一边就有人说他们诋毁天家郡主,文官们不过是耿直了些,又不是脑子被马车给挤了,好端端的在沈沛这么高兴的日子送上门去触霉头?
沈沛在武将心目中的地位超然,万一下朝路上被武将们套麻袋可怎么办?
沈沛随意的喝了两口果酒,虽然文官们跑了,可秦王殿下一点也不想放弃英雄救美,头一回接触话本的秦王殿下,宛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觉得这英雄救美四个字,和他们俩那是非常的契合。
英雄,美人都有了。
差的不过就是个救字,他不想就这么放弃,开始静待机会。
原本若冉是想用过午膳就回去的,可沈沛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万万不愿就这么回去,单手支撑着脸颊往嘴里倒酒,“呵,本王不信。”
这些年弹劾他的奏本,都能垒成一堵墙了。
“这……也许是因为大人们先前不知,如今了解王爷了也不一定。”若冉说着好话,可沈沛半点也不介意自己是不是被文官们理解,他这会儿只想试一试英雄救美。
让文官们叨叨几句,这已经是秦王殿下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没一会儿功夫,沈沛喝完了酒,若冉的手边倒是还有一壶,沈沛懒得动,就把酒杯推了过去,若冉笑着替他倒酒,“您少喝些。”
话虽如此,可倒酒的动作倒是半点儿也没有减缓。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将近年关,西北的一些将领们都回来了,几个人欢聚一堂,自然也没落下京城里的热闹,听得最多的就是沈沛和若冉的流言。
他们这些个武将,听到这些流言,非但没觉得沈沛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纷纷觉得秦王殿下当真是够爷们,娶妻嘛,当然要娶自己喜欢的。
云静竹也混在里头喝了几坛子酒,和这些武将们说南燕的事儿,结果说到精彩处,发现就没了刚想出门去喊店小二,结果一出厢房就瞧见临窗而坐的沈沛和若冉,云静竹也不太清楚秦王殿下为何不找个厢房。
非要坐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云将军很快就释然了,只当秦王殿下喜欢市井烟火气息。
全然不知沈沛只是为了显眼些,能有些不长眼的上前来叨叨,然后准备了许久的秦王殿下,就能实现英雄救美的美好愿望。
沈沛把目标悉数都放在文官身上,半点也没有往武官身上去想,以至于云静竹带着一帮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沈沛只是微微的掀了掀眼皮子,“你们都回来了?”
武将们一个个冲着沈沛行礼,又极其热情的和若冉打招呼,若冉还有些不太习惯,下意识的看向沈沛,秦王殿下果酒喝的有些上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错失了一个良机。
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你们吓到她了。”
沈沛此语一出,不仅仅是武将们,就连若冉都有些尴尬,她不是被吓到,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是。
武将们大大咧咧惯了,这会儿更是和沈沛一样喝酒上了头,听见沈沛的语气也没有特别恼怒,便笃定上峰没有生气。
三三两两的说起别的话。
“王爷,末将听闻您要成亲了?婚期定在三月三?恭喜您啊。”
“没错,我们前几日刚到,听他们说您和云将军去了南燕,您更是一举夺下了南燕,当真是让吾等佩服。”
“这几日关于您二位的事儿,传的人尽皆知,吾等倒是不知王爷竟然这般的长情。”
武将们的话一串接着一串,有恭维的,有祝福的,有恭喜的。
沈沛听着听着,那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情绪倒也是丰富起来了,是谁说武将们都是大老粗的?
这夸起人来,不比文官说的话让人舒坦?
沈沛浅浅勾唇,心情愉悦不少,“好说。”
他拿眼睛瞅着这些个武将们,眼里似有鼓励之意,就差没明说让他们几个在夸夸。
可武将们到底不如文官人精,真情实意夸完之后,还没夸得沈沛高兴,就开始讨论起沈沛的婚期来。
虽说三月三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可他们是戍边将士,哪能在京城里待那么久?一个个纷纷觉得可惜。
“无妨,本王会差人把喜酒送去北漠的。”北漠的将士们陪同沈沛一道出生入死,在他痛不欲生的时候,都是他们陪着自己,说是救赎也不为过。
沈沛原本就不会吝啬一杯酒水。
可这些武将们却一个个觉得不够,吵着闹着要请柬,沈沛倒是半点儿也不恼笑着应允下来,“好说,明日本王就差人把请柬送去你们府上。”
沈沛原本不过是随口一提,可被他们这么一闹,倒真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他还没有想过这喜帖的事儿要怎么办。
其实沈沛要成亲,无论大事小事,都有人去操持,他只需要人到场就好,可偏偏他非常的期待和若冉成亲,无论是大事小事,都想要亲自过问一番,只是从前不管事儿的人,许多事情都想不到。
这会儿想到了喜帖,这午膳就怎么都吃不下了,拉着若冉就要回去,也懒得同武将们多叙旧,只是临走时候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喜帖,本王会亲自送过来的。”
原本武将们还不知道沈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听到沈沛说亲自送,只当上峰重视他们,一个个高兴的不行,直到他们收到了沈沛亲自送的喜帖,才明白过来,秦王殿下,哪里是看重他们,分明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秀恩爱的机会。
请柬上的字迹极其相似,放在一块儿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区别。
沈沛更是一脸得意的将请柬亲自送到他们每个人的手中,还不忘交代一句,“这是本王和阿冉亲自写的,一起写的。”
于是……
京城里但凡有资格收到秦王殿下喜帖的朝臣们都明白了一件事儿,喜帖不喜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王殿下是想让他们知道,未来秦王妃的字迹同他是一模一样的。
至于为什么会一模一样,便是不明说也足够让人想入非非了。
沈沛可不管他们这些个收到喜帖的是什么心情,至少他写的还是很开心的。
那日同武将们分开之后,沈沛就让四喜去礼部取来了空白的喜帖,纸是上好的洒金笺,墨是价值连城的徽墨,在不大的书房里,沈沛如同从前一般,握着若冉的手,郑重其事的写下誓词:一堂缔约,良缘永结,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家宜室……
落款处,写下了他二人的名字,沈沛和若冉。
沈沛越看越觉得,他们俩的名字写在一起的时候是非常般配的,仿佛这两个名字,生来就是要写在一处的。
只要瞧见,就能让人原本不善的心情变得喜悦起来。
越看越觉得这字写的是如此赏心悦目。
想到这儿,沈沛便开始求夸赞,“本王教的好不好?”
若冉的字迹和沈沛一模一样,是沈沛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她浅笑着点头,“王爷教的自然是极好的,日后悦悦开蒙了,王爷也能教女儿写字呢。”
可沈沛听到这话却有些不太情愿,似乎是不大想教,和若冉商量着日后等悦悦开蒙给她找个厉害的夫子,或者让若晨去教。
“王爷不愿教悦悦吗?”
“有一些。”沈沛倒是半点儿也不遮掩,他本就不是什么特别有耐心的人,开蒙的事儿还是让夫子去做比较好,况且……
“本王只想教你写字。”
看着若冉一点一点的写下她和自己的名字,看着一模一样的字迹出现在他的面前,沈沛只觉得这个人,从里到外,所有的,都是他的。
至于女儿……
“本王便是再喜欢悦悦,也越不过你去。”沈沛从身后抱住若冉,把人圈在怀里,说着也许会让若冉不喜的话,“我不大喜欢孩子,只因她是你生的我才这般爱她。”
既任性而又真诚的语气。
他不是不爱,只是不会越过若冉,却又担心若冉觉得他不喜欢悦悦,便又开口解释,“本王倒是可以教她作画,瞧着那天赋,似乎比她娘亲好些。”
若冉的画技,便是沈沛手把手的教,也不过是初学者的水平,如今还能糊弄糊弄悦悦,等再过几年,可能连女儿也糊弄不过去。
若冉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在意的,她本就不擅长,何必要欺骗孩子。
“王爷今日怎么忽然想起要陪我一道上街?还胭脂水粉铺,绫罗绸缎庄一个不落下?您是有意为之?”
沈沛见若冉猜出来了,倒也没继续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这不是本王也想学着普通人家的丈夫和妻子的相处之道?本王也没成过亲,不知道成亲要做点什么,只不过是想让你知道,旁人的丈夫能做到的事儿,我也可以。”
便是不会,也可以学。
“王爷不必如此的,不必为了我勉强您自己……”
若冉话说到一半就收了音,想起了沈沛在铺子里一掷千金的模样,挑选起来比自己还兴致勃勃的,这勉强可能不大恰当?
“本王不勉强。”沈沛虽然不太能理解,却也觉得把妻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儿,“旁人有的,你也要有。”
“本王不愿委屈了你。”沈沛轻轻的握着若冉的手,写下另外一份喜帖,他像是完全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对他而言,就像是在说最稀疏平常的话语,“有我在,谁都不能给你受委屈,包括我自己。”
“所以……日后若有什么人不长眼的要往秦王府塞人,你记得好好的处理了,本王不喜旁的女子,成亲之后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就如同我昔日说的一样,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沈沛依旧漫不经心的握着若冉的手写字。
可若冉却因为太过惊愕愣神许久,直到墨渍滴落在纸张上,晕染了一大片。
沈沛觉得有些可惜,“阿冉,这可是洒金笺。”
“我赔您银子可好?”若冉愣愣的开口,沈沛听到这话瞬间脸都黑了。
他看起来像是缺银子的吗?
“不用……”赔偿什么银子,赔偿别的就好,沈沛瞧出若冉的心不在焉,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啄,唤回了她的理智,“谈银子多俗气,这般赔偿就好。”
若冉轻轻的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泛起了朦胧的雾气,若冉被吻的茫然一片,明明都已经听到了沈沛粗重的喘息声,以为他要做些什么,偏偏沈沛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最初想法,硬是拉着若冉一起写喜帖。
若是真的好好写喜帖也就罢了,偏偏手还不老实,一个劲的乱撩拨,惹得若冉意乱情迷,难受不已,手抖的更是厉害,“王爷……”
“阿冉,虽然我们有银子,也不是让你这么浪费的。”沈沛一脸的谴责,却借此为由压着若冉胡作非为。
喜帖废了一张又一张,四喜少不得得去宫里头再领,惹得礼部官员还以为秦王殿下的人缘好极了,十分的诧异。
殊不知这些喜帖到底经历了什么……
107. 度日如年【三合一】 又是一年除夕夜,……
那命运多舛的喜帖, 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到底还是写完了, 上至帝后,下至文武百官,但凡是叫得上名号的,都收到了秦王殿下亲手写下的喜帖。
一众大臣拿到喜帖之后面面相觑,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原本不过是一件小事, 可秦王府的侍从送喜帖过来的时候,还特意交代了一句,这喜帖是秦王殿下和未来的秦王妃亲自写的。
文官们拿到之后, 少不得要夸赞一番,所有的赞美词儿统统都找出来,把这喜帖夸得天花乱坠, 天上有地下无的。
侍从满意了,又去了下一家。
有一就有二,有了先例之后文官们就如法炮制,夸赞的话一串一串的,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 还没有收到喜帖的就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秦王府送喜帖, 是按照路程来的, 当然是住的离皇城近的率先收到, 住的远些的晚些收到。
这先收到的夸了一番, 这后收到的可不得绞尽脑汁才能想起其他的夸赞词?
京城的文官们也许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好好的都快要过年了,居然会因为一封喜帖, 这般绞尽脑汁的想祝福词,同时也对那些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同僚们,有了些埋怨。
笼统不过是几句祝福词儿,非要说的洋洋洒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考科举,前头的都说完了,后头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难道是为了讨好秦王殿下就一点也不顾及同僚的情谊了吗?
说好的,文人傲骨呢?
不是还一起弹劾秦王殿下的吗?
真是……一个个溜须拍马的时候风向转的比谁都要快!
文官们腹诽归腹诽,当喜帖送到自己府上的时候,恨不得把考科举的架势都给拿出来,至少不能被同僚给比下去,也不知道在暗自较劲什么。
秦王殿下是稀罕这几句祝福词吗?他分明只是想告诉所有人,这喜帖是怎么来的。
沈沛完全不知道,他的喜帖居然在文官中掀气了那么大的反应,洒金笺废了一摞,秦王殿下收拾收拾便拉着若冉继续练字,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能浪费。
若冉却瞧着沈沛就想跑,只觉得书房和书桌这样的地方,她是永远也不想来了,气喘吁吁的顾左右而言他,“王爷想要什么样的荷包?”
“本王想教你写字。”沈沛轻轻的扣了扣桌面,觉得荷包这种东西不急在一时,“或者,画画也成。”
若冉一想到画画就头疼,笑着拒绝了,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去自取其辱,偏又舍不得沈沛情绪黯然。见他不太高兴只能无奈的抓着画笔,苦大仇深的开始画画,“王爷您今日不需要去宫里吗?”
“本王想陪着你。”沈沛回答的理所当然,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开始画画,若冉画着画着就开始打起了瞌睡来,最后在沈沛调色的时候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若冉现在住的院子并不怎么大,这里的书房自然也不能和秦王府的比,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一应具有,沈沛见她睡着,也没有要把人吵醒的意思,只是担心她这样睡得不舒服,小心的把她抱到一旁的软塌上。
扯了一旁的氅衣盖在她的身上。
书房里烧了地龙也不会太冷,今儿个不仅仅是他带着若冉出了门,便是若晨也带着悦悦去玩了,宅子里只有他们俩,沈沛看着桌上的那副画,也明白于作画一事上,若冉是没有丝毫天赋的。
非要强迫她画,实在是为难人。
明明是冬日残荷,偏偏能被若冉画成雨打芭蕉,可因为是若冉画的,沈沛也不太想扔了,便把画收起来放在了一旁。
颜色已经调好,若是不用也太过浪费。
沈沛瞧着一旁裁剪的方方正正的洒金笺,有了其他的主意。
他先是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而后又用画笔随意的勾勒了几笔,一个活灵活现的姑娘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带着胆怯,带着几分不安。
那是年少的若冉,是他们初遇的时候。
说不上是见色起意还是其他,可沈沛在瞧见若冉的第一眼,就觉得她长得挺好看。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五官还未怎么长开,却也因为那张漂亮的脸,而得到了许多的便利,沈沛当时对若冉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只觉得她长得好看,放在跟前倒也是赏心悦目。
若冉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来到了沈沛的身边。
沈沛仔仔细细的回忆,才发现原来,他们的过去,不仅仅是他以为的那些,还有许许多多他忽略的过去。
在还没有学会规矩体统的时候,若冉也会和秦王府的侍女们一起调皮,春日摘花夏日扑蝶……
沈沛算得上是一个挑剔的主子,可挑剔也仅仅是在伺候他这件事情上,秦王府的大多侍从们,日子还是过得非常舒坦,他偶尔瞧见小丫鬟们玩闹,也不会过多的苛责,毕竟他当初的年纪也不大。
府中只有他一个主子,除了在吃穿用度上挑剔一点之外,他算得上是京城为数不多的好主子。
他们俩起初是没有什么交集的,沈沛在男女一事上根本就不怎么上心,除了日常去学堂,便是成日里出去玩乐,除了青楼妓馆,其余地方哪儿都去过,便是赌坊酒肆也是常客,说他成日里游手好闲也不为过。
可府中却没传出过什么荒唐事儿来,帝后为此还专门彻夜长谈过一次,当母亲的甚至还在担心幼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可这话皇后不好问,只能由当父亲的来问。
苍玄帝推拖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去问沈沛,只觉得上朝都没有那么累。
等皇帝陛下千辛万苦的问清楚之后,他们才知道不是沈沛不行,只是根本没有那想法罢了。若非皇后当初非要给沈沛找什么教习宫女,沈沛和若冉也不会有交集。
他起初只当若冉是秦王府长得好看一些的侍女。
赏心悦目还聪明伶俐。
可因为皇后要给他找教习宫女,沈沛才选了若冉。
秦王殿下的想法非常的简单,既然推拖不得一定要找,自然要找一个长得好看的,不让他讨厌的。
那时候的若冉,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神躲闪的站在沈沛面前,虽然瞧着镇定自若,可沈沛知道她在害怕,因为,他同样也很紧张。
那一夜的记忆并不算欢愉,他把若冉折腾的一直在哭,哭到最后嗓子都压了,沈沛也不大开心,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心疼。
亦或者是有一些怜惜的,他在那一夜告诉了若冉自己的字,也是从那一日开始把若冉和旁的女人区分开。
沈沛起初的想法非常简单,只当他自己的人,自然要庇护着,不让人欺负了。时至今日,沈沛才明白当初的心情应该是心动,只可惜他不懂,也没有告诉过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更不会有人告诉他,他会爱上一个侍女。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眼神躲闪的小姑娘,都已经学会想方设法的糊弄他,沈沛其实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想着她哭的时候,瞧着也怪可怜的,他又不是什么恶毒主子,便说服自己和善些,大度些。
这些说服自己的话听多了,沈沛自己也认为是那么一回事,不知什么时候就把若冉放在了心里,等到回过神来,她就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赶不走,也舍不得赶走。
既然舍不得,那就一直放在心里吧。
只是那个时候的沈沛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也不明白爱一个人到底要做些什么。
以至于日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沛就觉得有些难受,他在方方正正的纸上画下了许多的画,一笔一划,勾勒出的全是他心爱的姑娘,记忆中的模样。
嬉戏打闹的,狡黠灵动的,委屈哭泣的……
沈沛揉了揉手腕,把这些画一张一张的整理好,打算送去找工匠装订成册,至于要不要送给若冉,他暂时还没有想好。
他画完了这些,发现软榻上安睡的人此时此刻还没有醒过来,冬日寒冷,她若是想睡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沈沛还是有了一种自己被抛弃的心酸。
于是……秦王殿下想也没想的挤到了软塌上,抱着若冉陷入了梦想。
等到若冉醒过来,瞧见近在咫尺的容颜时,思绪有一瞬间的混乱,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他们两个都睡在塌上?
软塌并不大,睡一个人合适,挤两个人就有些勉强了,更何况按照沈沛的身形,也只能蜷缩着,当真是有些委屈他了。
若冉见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也不知这些日子他到底睡得好不好。
想把人叫醒,又不忍心搅了他的睡意,就在若冉纠结的时候,沈沛却自个儿醒了过来,兀自的打了个哈欠,搂着若冉的腰肢在她肩窝不住乱蹭,迷迷糊糊的问她,“什么时辰了。”
若冉没有注意时辰,可看外头的天色,应该也不早了,“我也不太清楚。”
沈沛闭着眼睛不愿意起,若冉问沈沛他们俩是怎么会一起睡着的,最让若冉无奈的是卧房就在边上,为何非要这般委屈的睡在塌上?
当真是有些硌得慌。
秦王殿下睡得迷迷糊糊的,可还是要维护自己的面子的,他哪能说出是因为自己太懒?
“还不是因为你睡着了。”沈沛一开口就是倒打一耙,“本王要抱你回去的,你非拉着本王的手,让我陪你一块儿睡。”
沈沛闭着眼睛瞎叨叨,也不算是睁着眼说瞎话,“本王这不是,这不是怕拒绝了,让你抹不开面子吗?”
“这才勉为其难的陪你睡塌上,你怎么还翻脸不认人了?”
沈沛说的就和真的一样,若冉疑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身上的氅衣,开始思考他这话里头,到底有几句是真的,几句是假的。
“您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听起来这般奇怪?
沈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闻言轻轻的点头,“你瞧着本王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若冉一听也觉得挺有道理,况且这原本就是一件小事,她也不想追根究底,不过是随口一问,可秦王殿下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他见若冉不说话便又开口解释。
俗话说越是解释就越是有鬼。
若冉听了半晌,大致是明白过来了,“您……是在骗我的吧?”
沈沛却依旧矢口否认,“本王骗过你吗?”
“那,您就是在这儿哄我的。”若冉已经完全的清醒过来,面对他们俩目前的状况也有了非常好的解释,“依我看您是懒得去卧房罢了。”
“再让我猜猜,也许还因为外头太冷?”若冉见沈沛不说话,知道自己是猜中了。
“……本王没有。”沈沛还在催死挣扎,也不知道在嘴硬什么,“本王能文能武,上阵杀敌,智擒俘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怎么可能怕冷?”
若冉却只觉得想笑,“那明日您陪我一道去灵顺寺看梅花吧。”
沈沛:“……”
“本王怕冷。”面子有什么用?能抵御寒冷吗?秦王殿下看着若冉,已经连脸皮都不要了,毕竟再过几个月这就是自己的王妃,在妻子面前要什么脸皮?
若冉听到这话笑的更大声了,“您不是说,只要我愿意的话还是会陪着我一同去看梅花的吗?”
沈沛默默的想着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可说出口的话总是不能收回的,秦王殿下认命了,“也不是不能去,可你得让本王花些时间准备准备。”
若冉:?
“本王得,花些时间说服自己。”沈沛有点儿郁闷,他一向不喜欢冬日,可若冉愿意去,那就去吧。
“你这次是要去烧香拜佛,还是就想去看看梅花?”沈沛开始做起了心理建设来,若是去看梅花,午后也可,倘若是要烧香,就得起早。
“除夕过后要去寺庙烧香呢,那时候再去也来得及,您若是不愿去看梅花也不用勉强自己起来,原本我也不怎么爱看的。”若冉轻声解释,冬日寒冷本就起不了太早,只不过是她总忍不住的想要去试探一番,明明知道沈沛一定会答应的,却还是想问。
也不知是什么心思在作祟。
沈沛淡淡的瞥她一眼,认认真真的问道,“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和您一道才喜欢的。”若冉缓缓的撑起身子想从软塌上下来,却被沈沛给按住,虽说书房里也有地龙,可他就是觉得冷,唯有搂着若冉才觉得温暖一些。
“那本王就陪你一块儿去,你想去做什么,本王都会陪你一起去的。”
梅花不是什么重点,可沈沛却还是决定去灵顺寺看看打发打发时间,毕竟快要到除夕,腊月二十四已经封印,朝臣都已经不上朝了,他也没什么事儿。
如今正掰着手指算日子,这一天天的,日子怎么能过得那么慢?
……
好不容易熬到了除夕夜,沈沛参加完宫宴出宫,发现若冉和若晨带着悦悦在一块儿包饺子,当然是他们姐弟两个包着,悦悦在拿面团捏爹爹。
只见他的乖女儿揉了一把面团,捏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小人出来,告诉他们这个是爹爹。
这句话,不仅若冉和若晨听见,就连后头进来的苏穆和尹涵月夫妻俩,也听得清清楚楚的。
除夕已至,他们两个自然也回来了,见沈沛急匆匆的出宫当然晓得他是要去哪里,便一同跟了出来,这会儿三人刚刚到,听到这话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笑的着实太大声,让沈沛有点儿抹不开面子。
“有什么好笑的?”沈沛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只觉得他们两个当真是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正是悦悦喜欢本王的证据吗?”
沈沛这话说得可一点都不是在强词夺理,而是真的那么一回事。
虽然那用面团捏起来的“爹爹”看着多少有点儿磕碜,可旁人想要这么磕碜还没有这样的待遇。
悦悦见沈沛过来,还特意把手里的面团儿拿起来,“爹爹看。”
那炫耀的小模样,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沈沛还能如何?
自然是心平气和喜笑颜开的接受,“嗯,爹爹看见了。”
悦悦高兴的笑了起来,小脸红扑扑的还时不时的看一看沈沛,之后就郑重其事的把“爹爹”放在了一旁,学着母亲和舅舅的模样开始包起饺子来。
只不过那胖乎乎的小手不太听使唤,若冉本想教她的,可见沈沛挽起了袖子走过来,打算亲自教悦悦。
若冉看着多少有点儿吃惊,“您是……”
“你们俩忙你的,本王来教她就好。”沈沛说的信誓旦旦的,完全忘记自己根本就不会包饺子,但是秦王殿下是非常好学的人,总觉得自己天赋异禀。
连海盗蛮人都能够对付得了,何况是区区几个饺子?
只见沈沛拿着一张饺子皮放到了悦悦的手掌心里,那饺子皮比她的手掌还要大一点儿,似模似样的舀了一点儿馅,“瞧好了,这样子,这样子,在这样子……”
悦悦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揉成一团的饺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沈沛对那一团非常的满意,父女俩一起抬起头看向若冉,那骄傲的神情如出一辙似乎是在求夸奖。
“王爷,我们是要包饺子呢,不是要包馄饨。”若冉无情的戳破了父女俩的幻想。
悦悦完全听不明白母亲的话,还一个劲的嚷嚷着馄饨,童言无忌的声音惹得沈沛尴尬不已。
“馄饨不好吗?”秦王殿下又开始死鸭子嘴硬了,“馄饨有哪里不好吗?”
“没有哪里不好呢,只是……您这么团成一团,确定一会儿下锅的时候不会散开吗?”若冉把那一团东西拿起来看了看,由于馅儿太多,皮有些地方裂开了,沈沛用蛮力补了起来。
有些地方撕扯的实在太厉害,他就用另一张饺子皮补上。
别说,这想法还是挺正确的,一般人的确是想不到的,从某些方面来看,秦王殿下也算是天赋异禀。
“会吗?”沈沛又拿了一张饺子皮,死皮赖脸的凑到若冉的身边,“那要怎么做?”
沈沛一脸的跃跃欲试,若冉也没有打击他的积极心,手把手的开始教,只因为秦王殿下说等他学会了之后再去教悦悦。
偏偏悦悦还一脸认真的等着。
一家三口谁都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的。
若晨实在是不清楚,为何中间还要换个人折腾一下,就不能直接让阿姊教悦悦包饺子吗?
可若晨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多说的,说出来就是个讨人嫌的下场,他为了不让自己和父母太尴尬,索性就拉着父母一块儿包饺子。
“父亲,您会不会包饺子?不如我教您?”若晨一脸的认真,结果他完全错估了情况——
苏穆是会包饺子的,不会的人是尹涵月。
尹涵月见到若晨诧异的模样,多少有点羞赧,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被若晨看着只觉得自己这个当母亲的多少有些失败。
“娘不太擅长这些……”尹涵月尴尬的不行,见若晨没有嘲笑的意思,终于松了一口气,“要不,你教一教娘?”
若晨当然是愿意的,尹涵月是上阵杀敌的将军,不会包饺子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是他们总是会很珍惜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只要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很愉快的,就像只是在除夕夜,挤在厨房里包着饺子一样。
“小晨,小晨这个是怎么回事?”是尹涵月慌张不已的声音。
“阿冉你看,是不是这样子?”
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沈沛炫耀的声音,只是秦王殿下就算拿着一个面团也能夸的天花乱坠,可信度不太高。
若冉轻轻的点头,只见一只白胖圆滚的饺子躺在沈沛的手心里,他骄傲的举起来给若冉看,“好看吗?”
沈沛的模样非常的得意,苏穆看了两眼,只觉得秦王殿下打了胜仗都不一定有这样的神情,偏偏再怎么骄傲的模样都改变不了他这会儿有些狼狈的事实。
沈沛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面粉,结果他自己却一无所知,若冉拿起手帕轻轻的替他擦了去,“您又不是悦悦了,怎么会和悦悦一样脸上蹭上面粉的?”
沈沛见若冉拿着帕子替他擦脸,一点儿也不尴尬反而把脸凑了过去,轻声问她,“右边有没有?”
“没有呢。”
沈沛见状就用沾满面粉右手摸了摸脸,又凑了过去,“这会儿有了。”
若冉着实没料到沈沛还能闹这一出,却也不吝啬,替他把右边的脸也给擦了擦,好在沈沛还有点理智顾及着还有人在,没在额头和下巴上抹上面粉。
目睹这一切的苏穆一家三口,只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
尤其是苏穆差点儿把手里的饺子皮给捏变形了,秦王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这般做作的姿态,他手底下那些西北军知道吗?
知道吗?!
苏穆看向若晨,小声的问儿子,“王爷平日里也是这样子的?”
若晨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心说比这过分的还有,吃饭要请,出门要哄,就连悦悦都疑惑的问他爹爹是怎么了。
怎么了?
还不就是当爹的比女儿还要会撒娇吗?
偏偏阿姊还惯着,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能说什么?
“嗯。”若晨见怪不怪的点了点头,“他们俩一向如此,时间久了您二位也会习惯的。”
毕竟连悦悦都已经习惯了,有时候还会学着若冉的样子哄一哄沈沛,摸一摸他的头发。
秦王殿下头一回被女儿哄的时候就连耳根子都红了,不过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多试几次就怎么都习惯了。
苏穆和尹涵月看着若晨和悦悦,甥舅两个还认认真真的包着饺子,仿佛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倒是显得他们夫妻俩大惊小怪了。
这……
难道真的不是什么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儿吗?
“饺子好难。”沈沛又开始叨叨,有点儿不满的,“本王为什么包不出漂亮的饺子?”
“王爷,悦悦都没有您这么矫情呢。”若冉笑眯眯的开口,“您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儿叫见好就收?”
事实上沈沛是完全不知道这个词的,脸皮这种东西早就已经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可怜巴巴的看着若冉,“阿冉,真的好难。”
沈沛拿着那个唯一一个能看的饺子举起来,“你瞧,本王包了那么多的饺子,也只有这一个能看的。”
若冉便又认认真真的教沈沛包饺子。
若晨拉着外甥女的小胖手,往上面放了一张饺子皮,“你爹娘大概是没有空教你了,还是舅舅来教你吧。”
那两个人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女儿的。
苏穆和尹涵月看着看着,觉得他们俩应该早一点习惯。
他们从宫宴上匆匆赶过来,当几个人折腾一番终于把饺子包好的时候,子时也快要到了,若冉把饺子下了锅,沈沛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项教悦悦包饺子的重任。
笑眯眯的走过去找女儿。
结果悦悦抬起眼缓缓的叹了一口气,“不用了爹爹。”
沈沛:?
“你自己还要娘亲教,悦悦有舅舅教就好了。”
沈沛:“……”
悦悦此语一出,所有人都笑得不行,秦王殿下无奈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悦悦……”
“爹爹不会也没有关系的,你不是说很难,悦悦会了,悦悦教你。”小小的孩子说的认真,可就是这么认真的语气让沈沛哭笑不得。
他哪里是这个意思?
“爹爹不会也没有关系的,悦悦会。”悦悦说的认真,反而衬的沈沛愈发的幼稚。
可当爹的到底脸皮厚,居然就这么承认下来,“那就,谢谢悦悦。”
悦悦听到这句话之后小脸红彤彤的,高兴的不行。
父女俩相处的那叫一个融洽。
苏穆和尹涵月已经逐渐的看不明白。
这大概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之道,虽然在外人看起来有点儿奇怪,可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好,不就可以了吗?
子时的钟声响起,热乎乎的饺子也出了锅,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儿吃起了饺子来,秦王殿下千辛万苦包出来的饺子,本来是想捞起来给他自个儿吃的,只可惜前头包的歪七扭八的那些早就破了皮,后来包的那些卖相不错的,煮熟之后混在一块儿根本就发现不了。
沈沛也就歇了心思。
吃过了饺子便是要守岁,秦王府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沈沛打发了俞长胜和四喜在秦王府过年,自己跑来找若冉,元帅府同样是冷冷清清的。
于是这三个位高权重的,放着高门大宅不待,非要挤到这个小院子里来,沈沛已经三年没有过过除夕,他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和若冉一起过除夕,这是他和若冉重逢之后的第一个除夕,沈沛激动的不行。
几个人凑在一块儿天南地北的聊天,说起了局势,说起了战争,说起了南燕,同样也说起了若晨的学业。
沈沛对南燕这些事儿没有多少兴趣,让他说这些,还不如哄女儿来的开心些,“不太清楚,问云静竹去、南燕国君还在牢里关着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
三两句话就把苏穆堵得不行,他看着沈沛只觉得这人怎么就……
“王爷,老臣是有要事要同您商量,就姚安那个脑子怎么可能干得出这种事情来?南燕国君瞧着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这背后一定有阴谋。”苏穆忧心忡忡。
可沈沛当真不愿意除夕夜还要管这些闲事,他随意的倒了一杯酒,握着晃了晃,“这是本王父兄应该操心的事儿。”
苏穆皱起眉头,“可是……”
“苏穆,本王要避嫌。”沈沛说的一本正经,乍一听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可看着沈沛那懒洋洋的模样,苏元帅总算是反应过来。
“王爷,您就是不想管这事儿吧。”
沈沛心说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管这事儿?难不成他看起来像是那么多管闲事的人?要不是那南燕国君上赶着送,沈沛当真是没兴趣千里迢迢跑过去把人给抓回来。
虽然他这次灭了南燕,乍一看是一件丰功伟绩,可后续的问题那是相当的麻烦,沈沛当真是看一眼都嫌多。
况且他说的本就没错,这是他兄长要操心的事情。
这后头的水就有些深了,“皇兄是东宫太子,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也着实枉费父皇多年来的悉心栽培。”
沈沛对这些事情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不过他还是告诫了苏穆几句,“你就好好的回去当活招牌镇住北狄就成,千万别来京城搅混水。”
避嫌不避嫌的没那么重要,他再有三个月就成亲了,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让他不能顺顺利利的成亲,沈沛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姚安身后的确是有人,可这人是谁,什么目的,当真不是他要操心的事了。
“王爷您莫非是心中有数?”
沈沛无奈的喝了一口酒,开门见山的交代了,“本王不清楚,只是不想有人影响我娶亲而已。”
苏穆&尹涵月:“……”
终究还是他们想太多了。
除夕要守岁,不过悦悦年纪小,早早就睡着了,若冉也撑不住的想去休息,雪天路滑苏穆夫妻俩也在此留宿,刚好可以住在客房。
只是苦了沈沛,这时候应该走才对,可秦王殿下却以自己喝醉了为由,非要找借口留下来,霸占了若冉的床榻,搂着女儿开始装睡。
原本只是装的,结果睡在了悦悦身边就这么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等若冉洗漱完回来,便瞧见了一大一小恬静的睡颜,许多人都不清楚沈沛和悦悦到底哪里像,其实他们睡着的时候很像很像,褪去了锋利的棱角,就连五官都变得柔和起来。
只可惜……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可以瞧见沈沛睡着的模样。
她坐在一旁看了许久,便从里头找出另一床棉被盖上睡下。
等到沈沛醒过来的时候瞧见近在咫尺的若冉,只觉得这情况多少有些熟悉,他见若冉醒过来,冲着她浅浅一笑,“阿冉,除夕安康。”
若冉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遂而想起今日已是新年,提醒沈沛道,“王爷,除夕过了呢。”
可这句话,却把若冉的思绪拉回了四年以前,那时候的她在沈沛的床上醒来吓得不行,想走却走不了,偏偏那个时候沈沛还怎么都不肯放开手,不仅仅如此还温声软语的告诉她除夕安康。
昔日的担心受怕,到如今坦坦荡荡的接受,若冉也不知自己是感动还是心酸,只知道她心里是高兴的,就算是四年前,忐忑之余也是高兴的。
“本王知道,本来昨日就想同你说的,结果睡着了。”沈沛趴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明显是不想起来,若冉浅浅的笑起,也没有去打扰他的意思。
沈沛便偷偷的把手伸到了若冉的被子里抓住了她的手,“我同你说……”
沈沛还未曾想好要说什么,俞长胜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王爷,宫里传来了喜讯,说是太子妃今日一早分娩,生下了小皇孙。”
沈沛听到这消息还有些愣,不确定的问道,“生了?怎么那么早?不是还有几天吗?”
俞长胜肯定的应了声,说是昨日宫宴结束后不小心被动了胎气,沈沛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皇兄把皇嫂保护的好好的怎么会在宫宴上动了胎气?
是真的动了胎气还是有人动了手脚?
沈沛和若冉交代了一句便急匆匆的进了宫。
108. 上元佳节 上元佳节,花市灯如昼,明月……
沈沛收到消息之后急匆匆的赶去了东宫, 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的这么复杂,明明昨日宫宴上皇兄还同他说过, 还需要几日才会生产,怎么会一早就分娩?
按照这时间来推算,岂不是昨儿个晚上就……
沈沛火急火燎的来到东宫,一进殿内,就发现父皇母后都在,佑安红着眼睛站在苍玄帝的身边, 福安正搂着孩子在安慰他,就连一向和母后不合的贵妃也在,站在了最外头。
皇子并不需要像妃嫔行礼, 便是贵妃的位分高于一般妃嫔,也比沈沛的地位低些,因此他只是随意问候了一句, 便走到了皇后身边,“儿臣参见母后。”
“你怎么来了?”皇后诧异的看了一眼沈沛,“知道消息了?”
沈沛点了点头,问母亲兄长如今在何处。
“在里头陪你皇嫂。”皇后淡淡开口, 皇次孙刚出生不过一个时辰, 产房虽然已经打扫好了, 却还有血腥气残留, 沈靖这时候进去着实不太符合规矩, 可太子妃生产太过凶险, 太子执意要进去看她, 皇后也没有阻拦。
沈靖去的产房,沈沛自然是去不得的,只能窝到父皇身边去杵着, 等一会儿皇兄出来后再问一问情况。
比起那素未谋面的小侄儿,他最好奇的是贵妃和她的儿媳妇,她素来和母后不对付,怎么会特意过来?
贵妃育有两女一子,两个女儿早早都已经出嫁,唯一的儿子便是沈沛的八哥——谦王沈宴。
这会儿沈宴不在,可他的王妃却在,一脸害怕的站在一旁。
沈沛瞧着这架势也把事情猜的七七八八,什么动了胎气,八成是被人冲撞到了,这人估摸着就是沈宴的王妃。
贵妃不等皇后发难,便带着儿媳妇上前来,命令她跪下,说是过来给皇后请罪的。
皇后冷淡的看了贵妃和谦王妃一眼,眼神里也没有多少温度,昨天晚上宫宴散场之后其实有些混乱,她们并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宋慕祯摔了一跤,太子妃一向谨慎怎么会在快要生产的关头摔一跤?
当时距离宋慕祯最近的只有谦王妃,偏偏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能诚惶诚恐的过来赔礼道歉。
“你先起来吧。”皇后轻声开口,可谦王妃身边还有婆婆看着,根本就不敢起来,只是垂眸跪在地上。
“母后,您惩罚儿臣吧,都是儿臣不小心。”谦王妃心中内疚,她昨日看着太子妃就那么倒下去,早就吓得不轻,既担心太子妃,又担心自己。
“我皇嫂如今这般,你推得?”沈沛说话当真是半点也不迂回,皇后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即便她心中有所怀疑,也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出来。
可沈沛还真没怎么在乎,皇后和贵妃一向不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沈沛和沈宴岁数差不多,更是从小打到大,有些人小时候惹人讨厌,长大也是一样的。
况且沈沛认定的兄长也只有沈靖一人,喊的皇嫂也只有宋慕祯一人,至于别人?
要不要喊,怎么喊,纯粹看心情。
谦王妃听到这话,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母后,儿臣当真没有推太子妃,秦王殿下,您误会了。”
她当时倒是感觉到有人在推她,然后她一不小心撞到了宋慕祯的身上,可她身边也没有旁人,只有自己的丈夫。
谦王妃是万万不相信丈夫会推她的,她摔倒的时候多亏了丈夫护着她,她才没有摔伤,所以她确信是自己感觉错了,把这一切都归咎为是自己不小心。
况且宋慕祯清醒过来的时候也说了,谦王妃是不小心撞到她的。推的力道和不小心撞到的,宋慕祯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皇后原本心里就烦,也没心情和贵妃搅和,尤其是她们婆媳俩都是一个样,一副我见犹怜含泪欲泣的模样,当真是看了就让人厌烦。
贵妃温柔小意,苍玄帝在她身上有没有花心思,花了多少心思,皇后当真是懒得管,这种事儿一点都不能细细的想,想的多了只怕夫妻情分都要保不住。
本来皇后还觉得沈沛这话说得太过了,可瞧着谦王妃这样,皇后只觉得儿子果然没有生错。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和贵妃不合,何必还要维持着表面功夫?
“没有推就没有推,你哭哭啼啼做什么?知道的是你在解释,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在为难人。”沈沛有点儿头疼的皱眉,他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他最烦这种话不好好说,一开口就掉眼泪的女人。
倒是谦王妃一点也没想到沈沛居然会这么说,从前沈沛虽然和她家王爷不合,但见了她也不会这么让她没脸。
贵妃闻言也是淡淡的皱眉,刚想开口为儿媳妇解释两句,沈靖就从产房里走出来,还抱着那个刚出生的孩子。
小婴儿的啼哭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沈沛也懒得管依旧跪在地上的谦王妃,直接跑到沈靖跟前去,“让我看看。”
沈靖便把孩子交到了沈沛的怀里,秦王殿下还没有抱过刚出生的孩子,有点儿诚惶诚恐的,他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小心翼翼的挪了回去,就连声音都微微的变了样,“母,母后……这怎么那么软?”
他这幅模样意外的取悦了皇后,本想让沈沛把孩子给她的,可沈沛却有点儿不愿意,“儿臣想抱一下。”
沈沛还没抱过刚出生的孩子呢。
“那你小心点儿,刚出生的孩子很是脆弱。”皇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导着沈沛抱孩子。
这一副天伦之乐刺痛了贵妃的眼。
高傲的人恨不得就这么拂袖而去,可她却清楚的记得自己是过来做什么的,此番见沈靖出现,又示意谦王妃道歉。
沈靖的表现却出乎所有人意料,说谦王妃和太子妃都是受害者,这件事情是意外,并且还语气温和的告诉贵妃,他们一家团聚,不太方便招待贵妃。
贵妃的脸差点都黑了,要不是不合时宜,她当真是想破口大骂,沈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她是个外人吗?
贵妃品阶再高,也不过是侧室,是妾,而皇后却是嫡妻,她想通了这一点,唯有按耐住心中的怨恨,冷着一张脸带谦王妃离开。
而后沈靖就一脸沉默的看着苍玄帝。
苍玄帝也不是拎不清的,知道这会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况且……这人年纪大了吧,也不太需要什么解语花了,他和贵妃之间的感情也就这样。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去安慰贵妃?
嫌弃自己命长了?
几个人围在一块儿看孩子,一个个爱不释手的模样,最后还是皇后亲自抱着孩子去找了太子妃,像是有什么话要交代,之后便带着苍玄帝和福安去了兰玥宫。
诺大的东宫变得空荡荡的,沈沛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问,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毕竟佑安还杵在跟前,见识过悦悦的聪明之后,他是一点也不能佑安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来对待。
沈靖同样也有话要和沈沛说,便哄了大儿子去陪妻子,随后带着沈沛来到书房。
兄弟俩一到书房,沈沛就按奈不住了,开门见山的问沈靖是怎么一回事,“皇嫂会摔倒真的是意外吗?”
沈靖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谦王妃踩到了雪滑了一跤,不小心撞上了慕祯。”
沈靖只要一想到昨日的那一幕就愤怒不已,心生不宁,好在妻子转危为安没有什么事,“谦王妃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人,便是性子有点儿懦弱,也不会再这么重要的场合出乱子。”
在出事之后,沈靖第一时间让太医把宋慕祯送回了东宫,也让人把出事的地方围了起来,特意派了刑部的官员去查看,得出的结论都是意外。
可沈靖却一点也不觉得是意外。
“皇兄怀疑是沈宴干的?他又开始脑子不正常了吗?对付皇嫂有什么用?”沈沛觉得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佑安都平平安安长大这么多年了,皇嫂腹中的孩子无论男女其实都没有什么威胁,真有威胁那也是佑安才对。
沈宴想干什么?想当太子?昨儿个宫宴喝多了酒还没醒?
“尚且不清楚。”沈靖淡淡开口,却没反驳沈沛的话,他底下还有八个弟弟,除了夭折的四弟和他亲弟之外,其余的统统都有嫌疑。
“皇兄同臣弟说这事儿做什么?莫非是想要把这件事情交给臣弟来调查?”
沈沛瞪大眼睛满脸惊恐的看着沈靖。
沈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顺着他的话问道,“若为兄是这个打算呢?”
“不干。”沈沛干脆利落的拒绝,并且拒绝的还有理有据的,“那是你妻子,保护妻子替妻子找出凶手是你自己的事情,同我有什么关系?”
沈靖按住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这兄弟之间的感情愈发的岌岌可危起来,“小九……”
“你自己都不去调查,我去调查的那么起劲儿,保不齐还有人疑虑我为何这般关心皇嫂。”正常人都知道沈沛是为了沈靖,可京城里的正常人能有几个?
昔日他觉得和皇兄反目成仇这种戏码漏洞百出,偏偏所有人都深信不疑,还惹得他差点儿丢了妻女。
“你说的也有道理。”沈靖败下阵来,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意外,只觉得是有人蓄意为之。
利用了沈宴的王妃,要么是胆大包天,要么是一石二鸟。
“你怎么会在东宫的?”
“还不是来瞧瞧我的小侄儿。”沈沛看着皱巴巴的孩子,还觉得挺奇怪的,“这孩子生下来怎么那么软的?”
沈靖闻言哑然失笑,刚想说他自己不也当爹了,随后想起在沈沛的眼中悦悦是直接长那么大的。
当年佑安出生的时候,沈沛根本就碰都不敢碰,如今这孩子倒是还敢抱一抱。
“每个孩子出生都是这样的,便是悦悦当年也是这样的。”沈靖看着幼子,想起了沈沛家里头那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到底还是有些遗憾的。
“阿冉不太愿意说她生孩子的事情。”沈沛皱起了眉头,关于这些事情他知道的也是一点零星的片段,若冉不太想提,若晨每次提起来的时候脸色都不怎么好。
沈沛旁敲侧击许久才知道若冉生孩子的时候有多么凶险。
沈靖听弟弟提起也觉得心悸有余,太子妃这一次同样也是如此,若非平日里照顾的小心仔细,只怕这一次当真是危险。
“既然皇兄这儿没事,臣弟就先回了,你说的这些事,臣弟也会留心的。”沈沛说完这些之后跑的比兔子还要快,生怕晚一步就要被沈靖抓过去干活。
惹得沈靖无奈至极,调查伤害妻子凶手这件事,的确是他的责任,他并不会假手于他人。
太子殿下本是想提醒沈沛好好的护着若冉和悦悦,可瞧着弟弟愈发稳重的模样,沈靖都觉得自己交代那些太过于多余。
不一会儿佑安就跑了过来,趴在他的膝盖上小声的啜泣,沈靖知道这个孩子是被吓到了,便小心的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
佑安今年都七岁了,被父亲这么抱着脸都羞红了,“父,父亲……”
“怎么了?如今佑安长大了?爹爹抱不得了?”沈靖故意曲解佑安的意思,把个小孩吓得愈发紧张。
沈靖轻轻的拍了拍长子的背,温和的安抚他,“母亲没有事,你不用担心,从今往后佑安有弟弟了,佑安要学着好好的和弟弟相处。”
沈靖绝口不提照顾,东宫里内侍这么多,哪里轮得到佑安来照顾孩子?
可佑安却听得清清楚楚,抬起头看着父亲,“就像您照顾小叔叔那样吗?”
沈靖微微一愣,全然不知在潜移默化之中给孩子带去了多少影响,“那是爹爹自愿的,佑安若是不愿意并不需要勉强自己。”
佑安却窝在父亲的怀里摇了摇头,小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沈靖,“我愿意的,佑安也愿意当爹爹这样的兄长。”
毕竟……
小叔叔看起来很幸福,爹爹看起来也很幸福。
佑安没法让母亲给他生一个哥哥,那就他来当这个哥哥吧,“以后有悦悦,还有弟弟,佑安一定要当一个好哥哥。”
温柔的哥哥正在说着雄心壮志的话,可沈靖却有点头疼了,小儿子今天刚刚出生,难道就注定要变成沈沛日后那样?
沈沛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这几个小魔头混在一起?
沈靖忽然能够体会到这些年父皇的不容易了……
皇宫,贵妃的住处。
她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儿媳妇看,看的谦王妃心惊胆颤,却又不敢多言,好在贵妃还有理智,知道这事情不能迁怒儿媳妇,随意的把人给打发回去。
结果谦王妃刚一转身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婆婆一脸喜色的守在床边,随后便被告知自己有了身孕。
小妇人惊喜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不敢相信的看着贵妃,“母妃,真,真的吗?”
贵妃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含笑点了点头,吩咐谦王妃好好休息,更是打算把儿子喊到宫里来,结果谦王妃说什么都不愿意,说要回府亲自告诉沈宴。
贵妃询问过太医,知晓谦王妃的身子并无大碍便遂了她的愿。
再三的叮嘱谦王妃要小心,小妇人轻轻的点点头,眉眼含笑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虽然还在听贵妃说话,可思绪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贵妃也知道这时候拦不住儿媳妇,便派了人送她回府,一路上谦王妃就喜不自禁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幻想着和丈夫说起孩子的时候,他的脸上可会有喜悦。
他们成亲已经一两年了,谦王妃一直都在期待着孩子,怀揣着这份隐秘的喜悦,谦王妃兴奋不已回到了家,满心期待的告诉沈宴这件事儿。
可沈宴的脸上非但没有喜悦,反而皱起眉头盯着她的肚子猛瞧,“你有身孕了?”
谦王妃轻轻的点了点头,“王爷……太医说妾身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王爷我们有孩子了。”
谦王妃的心里是激动的,可沈宴却兴致缺缺,半点没有当爹的喜悦,他想起这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想起了一时之间风头无二的沈沛,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你有身孕又有什么用?你以为父皇会因为你的肚子多看我们夫妻二人一眼?”
谦王妃诧异的抬眸,似完全不明白沈宴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父皇心里只有姓姜的那个老女人和她生的两个儿子。”沈宴狠狠的开口,又想起了沈沛的那个私生女,只觉得苍玄帝的心已经偏到了天边去,“沈沛要娶一个奴婢,他也答应,便是那私生女也如珠如宝的捧着,还让礼部拟封号,就等他们大婚之后册封……一个私生女,居然能册封?当真是可笑。”
沈宴恶狠狠的开口,原本就心中不快,这会儿瞧见谦王妃的肚子非但没有半点愉悦,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恨。
“你这个时候怀孕做什么?是要让所有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你的身上?让本王抢走沈沛的关注?你是生怕本王不会成为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沈宴冷冷的盯着谦王妃,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捂着肚子担心的看着沈宴,“王爷,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您不喜欢妾身有孩子吗?”
沈宴哪里会喜欢?
“你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哗众取宠?你明知父皇并不喜欢我,为何要这般害我?”沈宴的话像是一根针一样密密麻麻的扎在谦王妃的心里,她不敢相信的往后退,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丈夫一般。
沈宴也像是发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激动,他努力的平复了一番,冲着妻子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瞧瞧我们的孩子。”
谦王妃哪里愿意过去?
她捂着肚子,又想起了太子妃摔倒的事情,只觉得心渐渐的开始往下沉……
夫妻俩僵持不下,而造成这一次争执的罪魁祸首,却突发奇想的在书房里掰着日历玩,“这时间怎么就过得那么慢?”
沈沛一天念叨八百回时间过得太慢,俞长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王爷,您若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军营里走走,云将军他们都还在,您要是闲着无聊可以找他们切磋切磋。”
这大过年的,这提议多少有点不道德。
可俞长胜都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管别人?
“大过年的,就给他们一点面子吧,本王对欺负人没有什么兴趣。”沈沛冷淡的开口,这大冷天的谁愿意去校场上弄的一身汗?
有这时间他宁愿去陪若冉,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她,对于沈沛而言都是非常愉悦的。
说干就干,沈沛扔下了俞长胜就去找若冉。
他每日早晨去,晚上回,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强迫自己睁开眼,随意的收拾一番跑去找若冉,然后窝在小院的软榻上睡觉。
睡到自然醒。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惹得若冉一度以为是她这儿的软塌舒服些。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往年这个时候苍玄帝都要带着文武百官去行宫的,今年因为太子妃在初一的时候分娩,小皇孙还未满月,太子妃也还在坐月子,沈靖没有心情去行宫,苍玄帝想了想也没打算去行宫。
沈沛得知不用长途跋涉去泡温泉,不知道是失落还是遗憾,他倒是和若冉一同泡过温泉,就是不怎么愉快罢了。
除夕夜要吃饺子,上元佳节自然是要食元宵的。
宫中自然有宫宴。
若冉和沈沛还未成亲,也没有资格来参加宫宴,沈沛原本是要一个人过来参加的,可秦王殿下觉得此番良辰美景团圆夜,听着这些人胡乱的吹捧,实在是浪费时间。
惯于坑父母的秦王殿下,把悦悦送到了皇宫里,绝口不提自己的打算,只说悦悦想皇祖父和皇祖母。
把帝后二人哄的眉开眼笑的,当即决定把孩子留在宫里。
悦悦这些日子似乎都已经习惯爹爹所作所为,无奈的应声道:“那好吧,悦悦就留下来陪皇祖父和皇祖母。”
沈沛见目的达成,连宫宴都懒得参加就一溜烟的跑了。
若冉原本是要和若晨一起做元宵的,结果俞长胜却过来敲了门,若冉疑惑不已,“俞侍卫长,你怎么来了?”
俞长胜也很尴尬自己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他冲着若冉拱了拱手,递过去一封书信,“若冉姑娘,这是王爷交给您的,他约您在朱雀街见面。”
若冉像是有些听不明白,“王爷不是去参加宫宴了吗?怎么会在宫外?王爷在外头,那悦悦呢?”
“小小姐在宫里,皇后娘娘亲自照看着,您不用担心。至于王爷……”俞长胜谈起主子的时候只觉得一言难尽,他要约未婚妻去看花灯,直接过来不就是了,为什么还要送一封书信,平日里死皮赖脸来赖着留宿的时候,怎么不见这般讲究?
若冉疑惑的打开书信,上面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沈沛写了许多的话,诉说着自己对若冉的爱慕之意,最后委婉的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意思,“上元佳节,花市灯如昼,明月已上柳梢头……佳人可否,与吾共约黄昏后?”
若冉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把手里的元宵放到了俞长胜的手里,也没管他在想什么,便回了院子去换衣裳。
这元宵怕是做不成了。
若晨在厨房里瞧见这一幕,把擀面杖往边上一扔,拍了拍满是面粉的手,慢吞吞的走了出去,脸色不善的看着俞长胜打招呼,“俞侍卫长。”
俞长胜捧着个元宵看起来还有点儿可怜,“若晨小公子,这元宵可怎么办?”
“俞侍卫长若是愿意的话,可以接着做。”若晨走到一旁去净了手,用帕子擦干,便靠在门边等着阿姊,俞长胜不太懂若晨想要做什么,想起主子的各种交代,连忙开口说话,“若晨小公子,王爷是想要单独约若冉姑娘。”
“我知道。”若晨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
“阿姊既然要出门,我也想去瞧瞧这京城的上元节是怎样的。”若晨轻声开口,眼神冷淡,表情麻木,“我很期待。”
俞长胜心说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期待,看着像是要去搞破坏的小舅子。
若冉在柜子里找了许久,找到了一件披风,那是沈沛某一年打猎猎到的斗篷,只不过那时候她觉得太张扬了,始终没有穿过。
如今看着这身斗篷,虽然还是觉得张扬,却还是决定穿在了身上。
发簪也换成了沈沛给她买的那些。
金灿灿的蝴蝶簪子簪在头发上,非常的漂亮。
当若冉出现在俞长胜和若晨面前的时候,忠心不二的俞侍卫长觉得身边的若晨小公子脸色更加的麻木了。
他暗暗的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若晨打扰到王爷和未来王妃。
若冉来到朱雀街的时候,主街上已经非常的热闹,沈沛站在一颗树下,他穿着一身普通的常服,半点也看不出身份,他的手里举着一个花灯,不知在此处等了多久。
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些几个姑娘偷偷的看着他。
沈沛却视而不见,甚至还在思考着要不要换个地方。
可他所有的不耐烦却在看到若冉的那一刻悉数烟消云散,沈沛冲着不远处的若冉浅浅一笑,发自内心的喜悦感染了周围的所有人,他们顺着沈沛的视线看过去,只觉得上元佳节当真是美好的日子。
沈沛并不知这些人的所思所想,他对着若冉招了招手,浅笑盈盈,“阿冉,过来。”
时光仿佛渐渐的开始重叠,若冉仿佛看见了那沐浴在风雪飞花之中,美得如梦如幻的男子。可眼前的人却比记忆中更加的鲜明,更加的美好。
若冉将手放进了沈沛的掌心,久久不曾言语。
“你方才在想什么?”
若冉轻轻的笑了起来,故意卖关子,“不告诉您。”
她不过是想起了四年前的沈沛,那个时时刻刻蛊惑着她的人,若说在那之后想了什么……
大概是非常俗气的一件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109. 想与你一起 她当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灯火辉煌下, 他们十指紧扣。
若冉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唇边浅浅的泛起了弧度, 那笑容一直都无法消散。
沈沛见她这般还以为是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引得若冉嘲笑了,秦王殿下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写下那一封诉说情谊的书信,写的时候心潮起伏,思绪万千,想着若冉收到定然会欢喜,却没料到还有这样的情况。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在意这些的。
沈沛心里有点郁闷, 声音也带上了些羞恼,“别笑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爷以后不给你写了。”
“您为何会给我写这个?”若冉有点儿疑惑,她和沈沛这种情况,和一般人其实是不太一样的, 他们其实连孩子都有了,差的也只是成亲。
沈沛哀怨的看了若冉一眼,神色有些不善,“本王给你信笺, 你不开心?”
若冉这才发现沈沛是误会了, 她拉着沈沛的手轻轻的摇晃, “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今日收到书信, 心中甚是欢喜。”
沈沛也没有写什么, 甚至都没有写上什么甜言蜜语, 只会说很想念她,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所有的话,所有的爱意, 似乎都在行动里。
“那就是了,本王不过是想你欢喜而已。”沈沛哪里有别的想法,只是在明白若冉心意之后,想了许多的事情罢了,他不太在意的东西,却不代表若冉不在意。
既如此,他也会学者在意。
“本王说过旁人丈夫能做到的事情,我同样能做到。”沈沛这会儿想起自己写的那信笺,只觉得矫情不已,可送都已经送出去了,他总不能收回,只要自己不说别人也看不到,“自然,旁的姑娘未嫁之前能拥有的,我的阿冉也要有。”
无论是共赴元宵灯会,还是郑重其事的邀约。
统统都要拥有。
一样都不能少。
若冉就在沈沛的注视下悄悄的红了脸,今日她原本是连看花灯都不愿意出来的,有些事情她其实是不期待的,可当真正拥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心中居然会生起这般隐秘的欢愉。
她拉着沈沛的手郑重其事的看着他,“我想要花灯。”若冉指了指朱雀街的中央告诉沈沛。
“听闻每一年哪里都有一盏最漂亮的花灯,王爷,您为我赢来可好?”
她的眼里有着隐秘的期待和欣喜,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从前没有期待也许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得不到,索性就不去想。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如今,若冉有了纵容她肆意妄为的人。
“你不是不喜欢吗?”沈沛还记的原先想给她买花灯,可她却摇头拒绝。
若冉当然也想起了过去,只是当时和现在怎么会一样?
“不一样的。”若冉固执的拉着沈沛的手就往热闹的人群中央挤过去,主子的赏赐和心上人送的哪里会一样?
沈沛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一样,不过秦王殿下在若冉面前一直是个毫无原则的人。
只要是若冉喜欢的,他都会想方设法的办到。
两人不由分说的朝着人群挤了进去,而他们俩身后,若晨和俞长胜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若晨的表情愈发的麻木了,看的俞长胜心惊胆颤,“若晨小公子,您到底在看什么?”
若晨如今中了举人,却未及弱冠之龄,身边的人依旧喊他一声小公子。
“看花灯。”若晨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随口胡扯。
这眼神看的俞长胜有点儿心慌,“若晨小公子啊,这若冉姑娘也难得出来一次,您就……”
“俞侍卫长放心,我不会让阿姊为难的。”若晨要是想为难的话,早就为难了哪里用得着等到现在?就算当初在西南,若晨那么讨厌沈沛,也从未在悦悦面前说过沈沛一句不好。
只是理智和情感这种东西吧,总是没有那么容易区分的。
他知道秦王是个良配,对阿姊也是真心相待,可身为弟弟讨厌姐夫,冲突吗?
一点也不冲突。
“我是来看花灯的。”若晨看着俞长胜认真的开口,为了增加自己话语里的可信度若晨更是去买了一盏花灯。
同样的为了不让俞长胜看起来那么孤单,若晨也给了他一盏。
两个人就拿着花灯,漫无目的的跟在沈沛和若冉的身后,期间还碰上了云静竹,她是沈沛的副将,上峰这会儿根本没心思回北漠,所以云静竹也就乐得清闲留在了京城。
只是最初的新鲜褪去了之后,她就变得无聊起来。
这会儿瞧见俞长胜和若晨,心里头还挺高兴的,走过去一手揽了一个,“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四喜呢?”
“在宫里照顾小小姐。”俞长胜轻声回应,沈沛虽然把悦悦放在宫里,可身边一个自己人也没有,他肯定是不放心的。
“唉?那王爷呢?”云静竹又问。
俞长胜和若晨示意她往前看,云静竹顺着她们俩的视线抬头,就瞧见了携手而立的沈沛和若冉,只见她那尖酸刻薄的上峰,对着身旁的姑娘低声耳语,还轻轻的替她拢了拢斗篷。
那温柔至极的模样,吓得云静竹爪子一抖,“王爷好可怕。”
俞长胜看着云静竹这模样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习惯?”
云静竹心说本来也习惯了,这不前几日整个军营的人又被王爷给操·练了一番,统统都被打趴下了,尤其是她,练得最狠,骂的最凶,沈沛说她懈怠了,怜香惜玉?
不存在的,云静竹深切的意识到沈沛的怜香惜玉不是分人的,是只会给一个人。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云静竹好奇的探头探脑,很想上前去一探究竟,被俞长胜死死的拉住。
这是沈沛期待已久的元宵佳节,主子可不想看到他们几个。
“云将军,这大过节的,好好活着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去找死?
云静无奈的摸了摸头,“这不是太无聊了吗。”
俞长胜也晓得太为难人了,寻常女子喜欢的一切,云静竹都是不喜欢的,她喜欢的从来都是大漠孤烟直的壮阔风景。
“云将军,若是日后王爷留在京中你有何打算?”
沈沛毕竟不是寻常的将领,他是大齐的亲王,不可能一直留在北漠,只不过,之后的事情还说不好。
若是日后沈沛留在京城,云静竹的身份就会变的尴尬。
她和四喜俞长胜不同,她并不是秦王府的人,沈沛留在京城,他们自然要留下,可是云静竹就……
“要是王爷留在京中,我就和苏元帅一道回去呗。”云静竹其实不怎么在意这些,她所求的从不是高官厚禄,不过是保家卫国而已。
在谁手底下上阵杀敌不都是一样吗?
之所以想要出人头地,那不是因为能有更多的权利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京城的确是繁华的,只不过待在这儿当真是没有什么乐趣,她宁可在北漠赛马打猎,就算是去沙漠猎狼,可能也比在京城有趣。
“云将军倒是豁达。”若晨由衷感慨。
云静竹有点受不了他们俩这表情,“大过节的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与其关心这些倒不如跟我说说前头是怎么回事。”
有了云静竹的插科打诨,俞长胜和若晨之间凝重的气氛渐渐变的轻松起来,俞长胜毫不犹豫的把主子给卖了。
云静竹也非常配合的哇啊,哦啊,彻底的满足了俞长胜讲故事的心态。
三个人吵吵嚷嚷的时候,那边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沈沛还是头一遭参与这样的比试,京城文人墨客不在少数,说是赢花灯,不过也是一种变相的比试,热热闹闹的日子里,无论是以文会友还是以武会友,都是大家乐见其成的。
只是沈沛怎么都没想到,这三年未曾回京,赢个花灯居然也要这么别出心裁的?
不仅要比诗词歌赋,还要比琴棋书画?
君子六艺也不落下。
其他都好说,只是这个棋……
沈沛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脑子隐隐的开始作痛,他对于自己的棋艺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若冉看到这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是秦王殿下是何许人也?不过只是不擅长而已,又不是不会,沈沛信心满满的上前郑重其事的交代若冉,“等着!”
若冉点了点头,安安心心的等着。
诗词歌赋自然是难不倒沈沛的,秦王殿下在去战场杀伐之前,虽然有点儿不着调,可他的优秀却是不可否认的。
沈沛今天穿的不过是普通的常服,与那时高调去玲珑阁的人相去甚远,他和一群人站在一块儿,认真的瞧着比试的规则,眼里有着势在必得的认真。
站在他身边的人也是一脸的认真,甚至还和沈沛搭话,“这位郎君也是来赢花灯的吗?”
沈沛疑惑的抬起眼,心说这问的都是什么废话?
要不是来赢花灯的,跑来这里干什么?
可这人出现在这里,倒是满足了沈沛。
“是。”沈沛缓缓勾唇,笑的极其灿烂,“我未婚妻喜欢。”
那模样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沈沛身边的人也同样欢喜的告诉他是因为他妻子喜欢。
秦王殿下并不是很愿意在这里同一个竞争对手说话,可这竞争对手在夸赞沈沛和若冉感情深厚,沈沛想着偶尔结交结交友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
“你说的没错,我们感情深厚,再过不久便要成亲。”沈沛提起若冉的时候总是十分温和,让人看了总会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只是他说的话,从来都是不客气的。
“就算你这般夸赞我,我也不会把花灯让于你的。”
“这位郎君误会了,我不过是有些紧张想找个人说说话。”身边的人轻轻的笑了起来,“送给妻子的东西若是要旁人想让,也未免太狼狈了。”
这话沈沛是赞同的。
送给若冉的东西若还要投机取巧,他也未免太看不起自己。
之后那男子就时不时的朝着沈沛搭话,说的也不是什么关于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方面的,只是一直在说自己的妻子,沈沛当然也不甘示弱,开始和他说自己和若冉的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现在就开始斗起来了。
比试也不难,因为人太多,一个个比试过去未免太浪费时间,最终就是由主办方出题,然后众人答题,元宵灯会非常热闹,这也不是什么民间组织,而是官方的。
所以派来的官员也都是认识沈沛的,那些文官看到沈沛双目瞪的滚圆,纷纷看向为首的那个,“大人,这……”
“看本官做什么?秦王殿下今日都没有暴露身份,这该怎么比就怎么比。”
派过来的官员官职其实都不高,他们认识沈沛,沈沛也未必认识他们,只是苦了这些人,看的时候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就怕被沈沛给穿小鞋。
但是沈沛哪有这样的心思?
诗词歌赋可以应对,琴、书画也可以。
这棋,是由主办方给出了许多的残局,能解出的获胜,沈沛看了一眼直接就弃权了。
这东西,他是真的不会。
也不知是这棋谱太难还是这一次参加的人水平太次,居然没有几个人解开,让沈沛白白占了便宜。
秦王殿下只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还冲着若冉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这些都比试完了留在台面上的还有零星的四五人。
场上的气氛变的热烈高涨,最后的是君子六艺,说是六艺这地方肯定不能御车,故而没有这一项。
沈沛可不敢小看书生,这些书生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只是再怎么能耐的书生,也没法和上过战场的沈沛比,他会这般认真的对待,都是因为不想输。
若冉在看台下笑得不行,和周围的姑娘一起激动不已,若是一开始还有什么矜持,到最后已经没有了矜持,扯着嗓子开始喊。
只是周围的姑娘们都可以喊情郎的名字,若冉却不知道要怎么喊。
毕竟他的名举国皆知。
那,字呢?
“悦之——加油啊!”若冉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声音,准确无误的落入了沈沛的耳朵里,他正在和人比射箭,听见她的声音手一抖,差点儿射歪了。
沈沛不敢回头,只是冲着声音的方向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和沈沛战到最后的,只有一开始和他搭话的那个男子,他疑惑的瞧了沈沛一眼,“郎君你很热吗?”
沈沛方才因为那一句悦之红了耳根,可这话他怎么可能说出口?
“才没有。”沈沛大声反驳,而后又语气平淡的看着男人,朗声道,“到你了。”
男人没多言什么,比试了那么多,热也是很正常的事儿,他其实知道自己不是沈沛的对手,毕竟对方还游刃有余,而他已经快要力竭,只是为了妻子怎么都不会放弃的。
“好。”男人微微一笑,继续拉开弓弦。
最后的结果不出意外,沈沛赢得了花灯,那花灯非常的华丽,是一朵盛开的牡丹,牡丹上头和漂亮的宫灯相连,宫灯一共有六个面,每个面上面的图案都不一样,而且这还不是纸糊的,是琉璃花灯。
层层叠叠,华丽又漂亮。
沈沛提着那盏跑到若冉面前邀功,瞥见方才和他比试的男子就在一旁,他的妻子小心翼翼的替他擦着汗,沈沛不知何故还有点儿羡慕,便凑了上去,“阿冉——”
若冉便拿出了自己的手帕,擦着沈沛脸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渍,沈沛心满意足的把花灯递给她。
“好看不好看?”
“好看。”若冉提着花灯不愿意放手,刚才老远只瞧见这花灯漂亮,如今拿到手里才知究竟有多华丽。
周围到处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恭喜她的声音,不过是萍水相逢,不知他们的身份和姓名,却由衷的为他们感到喜悦,这份喜悦同样也感染了沈沛,他牵着若冉的手和他们道谢,而后就带着她离开了那热闹的地方。
最大最漂亮的花灯被他赢走了,还有其他的花灯。
这一天原本就是非常热闹的。
“要不要去猜灯谜?”沈沛这才想起自己家里还有几个孩子,“悦悦的,佑安的,福安的,还有皇兄刚出生的孩子的。”
虽然那崽儿不过半月大,但是当叔叔的也不能厚此薄彼,都要有才对。
若冉想起了悦悦的名字,“佑安,卿安……王爷,为什么七公主叫福安?”
沈沛一时之间也不太清楚要怎么和若冉解释这当姑姑的名字和两个侄儿那么像,“父皇女儿不多,福安的生母很早就过世了,当时母后怜悯她抱养到兰玥宫,想着孩子能好养活些,就给她取名福安。”
佑安的名字是皇兄取的。
悦悦的名字是他取得。
虽然名字相似,可意义却截然不同,沈沛取名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这一茬,结果这会儿听若冉提起来也是哭笑不得,“无妨的,福安只会觉得和他们俩有缘。”
秦王殿下去猜灯谜的时候,发现了鬼鬼祟祟跟着他们的云静竹三人,见行迹败露他们几个原本是想跑,却被沈沛给喊住,三人只见沈沛提着一把花灯走过来,“你们仨干什么?”
“看花灯。”若晨率先回应,拎起了自己手里的花灯,素白的一盏灯在五颜六色的花灯里面显得独树一帜,像极了一股清流。
俞长胜和云静竹忙不迭的点头,“对,我们都是来看花灯的,王爷好巧啊。”
这话多少有点此地无银,沈沛也不管他们是来看花灯还是干什么的,把手里七八个花灯全部塞到他们手里,“来的是挺巧,帮本王把花灯送回去。”
俞长胜和云静竹平日被欺压惯了,只能点头应下,“是。”
至于方才赢下的那盏琉璃灯,漂亮是漂亮却也挺重的,沈沛也一同交给了俞长胜,“小心些知道吗?”
他们仨围观了全过程当然知道这灯到底有多么的重要,手里拎着那么多花灯也不方便继续逛着,刚才瞧秦王殿下猜灯谜那架势,还以为这人是要去砸场子的。
沈沛的花灯赢的也差不多了,便没有去理会他们仨,面色不善的警告他们,“不许跟上来听见了没有?”
俞长胜和云静竹点头。
若晨看着那盏漂亮的琉璃灯,最终还是妥协了,拿着花灯认命的往回走去,轻声建议道,“俞侍卫长,云将军,可要一起做元宵?”
家里还有面团在。
还是不要跟在他们俩身后了,总觉得有点儿伤眼。
他们仨离开之后,沈沛去了早先订好的酒楼用膳,元宵灯会素来都是热热闹闹的,沈沛订的位置极好,“一会儿啊,还会放烟花,这个地方能看的很清楚。”
小二端上来两碗元宵和一些招牌菜,若冉轻轻的咬了一口,只觉得这元宵比起以往来倒是愈发的甜了,她捏着勺子没有说话。
沈沛素来喜欢甜食,自然是不会觉察出区别的,却能够觉察到若冉的模样不对,“你走累了?”
“没有呢,只是想起来许久没有同您一块儿吃元宵了。”
西南的风俗,有重大节日的时候都会吃元宵,在离开京城的三年里,若冉少不得入乡随俗,只不过她每一次看到元宵都会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明明不爱吃,在那样的日子里却也会吃上一两个,明明是想着沈沛,却非要欺骗自己是入乡随俗。
“那你就多吃点。”沈沛想了想,忍痛舀了一个元宵给她,“分你一个。”
若冉笑着说好,舀起那个元宵咬了下去,一碗有五个,她非常努力的吃了六个,还有一个是秦王殿下忍痛割爱的。
“方才比试的时候,本王听见了你喊‘悦之’。”沈沛抬起头,不止是羞恼还是兴师问罪,“你知道这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悦之于心,甚心悦之。
是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意,可当这个名字宣之于口的时候,字里行间就像是有了无尽的缠绵之意,所以沈沛其实并不大喜欢自己的字。
但是他从不知道,当这名字被若冉喊出来的时候,会给他带去那么大的触动。
他想着好像也不是特别糟糕。
“吾心悦之。”若冉语气轻柔,没有任何的掩饰,她开口和沈沛说自己的冲动,“因为她们都在喊心上人的名字呀。”
若冉权衡再三,只觉得这个名字最合适。
秦王殿下胡乱的看了看外头,脸上还有些隐隐的赧意,他只怕在坐下去就要被若冉看出端倪,“我去给你买糖葫芦。”
沈沛离开之后,她就在专心的等待烟花。
子时一到烟火开始绽放,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若冉并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烟花好看。
当漂亮的烟花在半空中炸裂开,引燃了许多建筑物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热热闹闹的上元佳节会变成这样。
出了这样的事余下的烟花直接就被扑灭了,炸裂的烟花也只有那么一个,虽然有些人被伤到了但是并不严重,最严重的是被点燃的建筑。
今儿个不仅仅是朱雀街,京城各处都是灯火通明,烟花炸裂落下,引起了许多人的惶恐,人群慌乱碰翻了许多花灯,引发了大规模的走水。
一时之间哀鸿片野,若冉所在的酒楼也受到了波及,她用帕子捂住了口鼻,更因为大家开着窗看烟花,这些建筑物燃烧的极快。
酒楼里聚满了人,你推我挤的,根本就出不去,出去的都已经是一开始就距离出口近的,没出去的当真只能等着人来救。
沈沛也没想到不过去买个糖葫芦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些事情,他原本也能第一时间过来若冉身边,可街上混乱的不行,人群推推嚷嚷,许多体力不支的百姓摔倒在地上被人群踩踏,此番下去定会有不少的伤亡,危急关头他只能亮明身份,稳住百姓。
结果等他回去的时候酒楼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冷静下来的百姓们开始自发救火,沈沛怎么都没想到他特意选的观赏烟花的地方,居然也是受到波及最严重的。
沈沛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提了一桶水就要往里面冲,却被砸下来的木梁给拦住了去路,里头的火势其实并不算大,只因为烟火溅落在外头,这才烧了起来。
知道是一回事,可担心就是另外一回事,沈沛扯着嗓子喊若冉的名字,希望可以得到回应,周围人声嘈杂,沈沛心急如焚。
忽然沈沛见到其中有一扇窗户被推开,后头出现了他朝思暮想的身影,“阿冉——”
若冉捂着帕子,咳嗽的不行,里头虽然没有被烧到,可是烟很重,被困在里头的人还有很多,她看着沈沛那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冷静了下来。
沈沛却环顾四周做了一个非常冲动的决定,他看着窗户对着上头的若冉认真道,“阿冉——跳下来。”
继续留在里面太危险了。
“你跳下来,我接住你。”沈沛说的无比认真,这酒楼因为有独特的景观,所以建造的比一般的楼高一些。
二楼有平常的二楼半,饶是如此在听见沈沛的话之后若冉也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就爬上了窗户,看着底下的沈沛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她当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因为……
底下的人,是沈沛啊。
110. 睚眦必报 沈沛把这些妨碍自己成亲的面……
酒楼的高度并不低, 可若冉在这一刻,看不到路人, 看不到火光,看不到恐惧,只能看的到沈沛。
她不是不恐惧,不是不害怕的,只因为眼前的人是沈沛,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当若冉毫不犹豫的从二楼窗户跳下去的时候, 不仅仅是沈沛,就连一直在救火的路人和官兵们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若冉居然会这么不管不顾。
这可是二楼啊!
负责救火的官员都惊呆了,秦王殿下和未来的秦王妃真的是绝配, 一个敢说,一个就真的敢信。
让跳就跳,一点儿也不担心的吗?
由于下坠的力量, 沈沛接住她的时候往后退了许多,震得他手臂发麻,饶是如此他也稳稳当当的接住了若冉,把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你吓死我了。”
若冉也有些害怕, 她在楼上吸入了太多的浓烟, 被呛得不行。她靠在沈沛怀里不停的咳嗽, 看着沈沛着急的说道, “里面…还有人。”
她说上一句话, 就咳嗽了许久, 白皙的脸颊上满满的都是烟灰,沈沛用衣袖仔仔细细的替她擦了擦,“你别说话, 我都清楚,会把她们救出来的。”
沈沛瞧着火还没有烧到这边来,便让人一边救火一边架起了梯子,让他们从窗户里出来。
脸上的烟灰擦掉了许多,可她的咳嗽却一直都没有好,沈沛也没遭遇过走水这种事,愁的不行,却也不知自己能做点什么,便一个劲的追问她,“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若冉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变故来的太快,她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只知道那烟花非常的漂亮,然后从半空中炸裂开……
“王爷…咳咳,咳咳,是烟花吗?”
“是烟花。”沈沛脸色凝重的回应,看着街上乱成了那么一团,他知道这个元宵怕是没有人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了,尤其是工部的那几个。
“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你真的不要紧吗?”沈沛今日为了和若冉单独出来,身边也没有人跟着,这会儿少不得手忙脚乱的,还是一旁的百姓看若冉一直在咳嗽,好心的给他们送了半碗水。
沈沛小心翼翼的接过,真诚的道了谢,那人却摆了摆手,又给别人送水去了。
火还没有扑灭,可因为梯子的缘故,所有人都救了出来,只是他们一个个咳嗽的厉害,有一些甚至出现了昏迷的状况,及时送去了医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他们自己。
若冉的状况也不是特别的好。
沈沛有心想把她送回去,可这里的情况也是一团的糟,他也做不到在这个时候离开,只能催身边的官员,“负责的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那官员也是心惊胆颤,哪里知道这好好的上元节还能遇到这种事情,“下官已经让人去催了,这儿虽然是最严重的,可别的地方也有不少的伤亡,许是先去处理了那边的事儿。”
沈沛随意的点头表示理解,又询问了一番事情的经过。
这一批烟花虽然只炸了这么一个,却不知道是一整批都有问题,还是就这么一个有问题。
只可惜后面的烟花已经尽数被泼了水浇灭,再也没有办法使用。
沈沛也没法子一下子做出判断来。
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老熟人带着一队兵姗姗来迟,见到沈沛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僵,差点儿想扭头跑,可到底理智占了上风,他不得不跑过来冲着沈沛拱了拱手,“九哥。”
“哟。你这么有空?上元节还当值?家里那群小萝卜头没闹着你?”沈沛有些诧异的看着沈云,也不算是故意的挖苦他,而是真的想知道。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直郡王沈云家里有一群小萝卜头,嫡子和庶子庶女一大堆,年纪也都差不多,足足有四五个,和悦悦一般大。
“呵。”沈云看着沈沛,一口血哽在心里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都快要被家里那几个小萝卜头给烦死了,可他能怎样?
“谢九哥关心,家里孩子虽然闹了一些,可一大家子热闹。”沈云麻木的开口,王公贵胄子嗣不丰。自从他的郡王妃和侧妃们相继有孕了之后,就时常有人过来旁敲侧击,带着羡慕的语气问他是怎么能这么厉害的。
甚至有些求子心切的还问他用的什么姿势……
沈云有苦说不出,本来只是想坑一坑沈沛,结果把自己坑的彻底。
“一大家子的确是热闹一些。”沈沛像是没听出沈云的弦外之音,拍了拍沈云的肩膀,“听闻你们家那些小萝卜头也三岁多了,也是时候再生几个了。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沈云:“……”
沈云想,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他还是什么话都不要说比较好。
寒暄和玩笑话以后再提也来得及,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这烟花,沈沛脸色有点凝重,“你知道这些烟花是谁经手的吗?”
沈云一直都在京城,人脉广路子也广。
问他是最好的选择。
“来的路上我还去了别的地方看过,那些被烟花灼伤的虽然看起来有些严重,但是情况尚可,最严重的还是被烟花四散带来的走水。”沈云冷静的把路上的见闻全部告诉了沈沛,在得知那些混乱的百姓都已经安静下来之后。
沈沛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传本王的令,把上元节所用的烟花全部收集起来,制作这些烟花的人全部都看管起来。”
沈云得了命令之后,眉开眼笑起来。
虽然这事儿他也能去做,只不过由沈沛出面,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九哥,您知道这次负责监管烟花的人是谁吗?”
沈沛疑惑的看了沈云一眼,他从何处去知道是谁负责的?
他只是看着这些伤亡的百姓们,心里头有些烦闷,“我去哪里知道?”
沈云料想沈沛也是不知道的,不然哪里还能这么平静?他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悠了两圈,冷静的开口,“是谦王殿下。”
沈沛听到这消息后愕然的抬起头,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是沈宴?”
沈云脸色凝重的点头,“这是陛下在年前就给谦王殿下的差事,当时您还在南燕。”
事后也没人会特意告诉沈沛这件事,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
沈沛和沈宴两个,身份地位都非常尊贵,生母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贵妃,只是沈宴出生的比沈沛早些,在年龄上压了沈沛一头。
沈沛倒是没想到,自己和沈宴居然这么又缘分,这还不到半个月,就又和他扯上关系了,“先把人全部都拘禁起来,秉公办理即可,沈宴或者贵妃的娘家要来打听,也不用给什么面子,先雅押到大理寺。”
沈沛把这些事情处理完了之后也没闲着,送若冉回去后便马不停蹄的去了东宫,元宵灯会闹出这样的事情,这根本就无法遮掩的,若是苍玄帝同往年一样带着前朝后宫都去了行宫,这倒也是可以遮掩一番。
只是今年……
只能说沈宴的运气不好。
负责元宵灯会,原本是极其荣耀的一件事,偏偏闹成这样,只怕这会儿沈宴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对于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沈沛是很愿意干的。
沈靖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哄佑安睡觉,因为太子妃生产凶险,故而所有人对刚出生的孩子关注了一些,佑安虽然也知道那是弟弟,但不免有些失落。
沈靖便放下了公务过来哄佑安,好不容易等佑安睡着了,才仔细的开始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元宵灯会不是沈宴负责的吗?”
沈宴不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在父皇的面前做出一番成绩来,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纰漏来?
还不等人回应,齐赞的声音就响起,说是沈沛过来了,这会儿在书房等着,沈靖便急匆匆的赶去了书房,一进门就瞧见沈沛风尘仆仆的模样。
“你这是打哪儿来?”
“元宵灯会。”沈沛也懒得去收拾自己,直接问沈靖这一次的元宵灯会怎么会是沈宴负责的,“父皇这是又被贵妃吹枕头风了吗?”
沈靖无奈的抬头看了弟弟一眼,心说这种话是他一个当儿子的能说的吗?
“这你可就错怪父皇了,这一回和贵妃没有任何的关系。”沈靖淡漠的开口,“你不在的这几年,沈宴可是极其认真的办差,父皇会把元宵灯会交给他负责,也是因为认可沈宴的能力。”
沈宴是苍玄帝的儿子,虽然苍玄帝对妃嫔们的感情冷淡,可对自己的孩子们,大多都是一视同仁的。
“沈宴能有什么能力?”沈沛疑惑不已,是和他一起当纨绔的能力吗?
“为何是我不在的时候?”沈沛有点儿疑惑,他从小就觉得沈宴对自己有敌意,如今瞧着果真是如此的,“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沈宴的能力其实并不差。”沈靖缓缓开口,无奈的看了沈沛一眼。
当真是被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最幸福,沈宴聪明能干,只是他和沈沛年纪相仿,时常要和沈沛针锋相对。
人都是有亲疏远近的,当沈宴一个人的时候,父皇的确是不会吝啬夸赞他,可当他和沈沛在一起的时候,父皇总是会偏心沈沛。
这才导致沈宴的积怨越来越深。
只是这些事,也没必要让沈沛知道。
“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管这些事,怎么今日忽然跑过来了?”
沈沛原本也是不想过来的,只不过元宵灯会闹出来的事情让沈沛无法容忍,“那烟花从半空中炸裂开,闹得所有人人心惶惶的,酒楼走水阿冉被困在里面差点儿就出不来。”
沈靖已经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样也听说了沈沛做了什么,“听说所有的官员都被你关在了大理寺?”
“我总不能让他们湮灭证据。”沈沛不满的开口,“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总要调查过才知道,我也不是针对沈宴,万一是旁人做的呢?”
只不过这里头沈宴的身份地位最尊贵,所以才会显得有些棘手,“我只是怀疑他,又没把他一起关起来。”
沈靖也同意沈沛的做法,烟花这到底是不是意外,这些事情也只有调查了才可以知道。
“皇兄先前说觉得皇嫂的事不像是意外,如今臣弟也觉得这不像是意外,不知皇兄可要臣弟帮忙?”
“要不还是抓起来一块儿审问吧。”
沈靖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的无奈,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你以为沈宴是什么身份?若非有确凿的证据,你如何能把他抓起来审问?让世人都觉得你肆意妄为才行?”
这般荒唐的想法,沈沛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便是苍玄帝再怎么疼爱沈沛也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
“臣弟不是这个意思。”沈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这不是……就想去找他的麻烦。”
“沈宴的背后是贵妃。”沈靖冷淡的开口,这件事情就算真的不是意外,也闹不到沈宴的头上去,并非是因为贵妃的缘故,而是因为他们的父皇仁慈。
“我母亲还是皇后。”沈沛骄傲的开口,半点儿也不慌。
“小九你要清楚,母后已经没有了母族的支持。”沈靖平静的开口,虽然姜家是他们兄弟二人联手扳倒的,只因为当时的情况容不得姜家的势力再壮大下去。
“那贵妃和沈宴就更应该清楚,如何明哲保身。”沈沛讽刺的开口,“沈宴要是有点脑子,就应该明白不要惹是生非,不然外祖家也是和姜家一样的下场。”
毕竟皇后还有苍玄帝的爱,还有一个当太子的嫡长子,更有一个战功卓越的幼子。
沈靖无奈的看着沈沛,声音低沉了一些,“小九。”
沈沛这才冷静下来,他一旦遇上若冉的事情,总是没有那么容易放心的,况且他一直觉得沈宴没安好心,“臣弟不放心。”
“孤也不放心。”沈靖更是毫不犹豫的说起了自己的怀疑,只不过他还是要顾念苍玄帝的心情,“父皇仁慈,许多事情都不会深究,就算我们有所怀疑,也只能徐徐图之。”
因为没有证据。
沈沛垂下眼眸,心情有些不善。
“原本过几日就会复朝,可除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明日就会复朝。弹劾沈宴的奏折并不会少。你若是心里不舒坦想闹,就去闹。”沈靖的眼里染上了笑意,毕竟这次的元宵灯会沈沛也是受害者。
伤到的可是未来的秦王妃。
沈沛狐疑的抬头,“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宴的王妃有了身孕,如今已满三月,胎像已稳,你知道的父皇一向仁慈。”沈靖未曾再多说什么,苍玄帝虽然疼爱他们兄弟俩,可对于其他的孩子也不是不喜欢的。
除非真的证据确凿,不然……沈宴也顶多是被斥责一顿。
“这……”沈沛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王妃有了身孕,他居然还能让人摔了?”
“这是沈宴自己的事,与你我无关。”沈靖没想多管闲事,“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你这么急匆匆的跑来东宫只怕是要惹人非议。”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兄弟二人要做文章去对付沈宴。
“呵。”沈沛冷笑连连,“本王难不成还担心这些?”
“是是是,秦王殿下自然是不担心的,是孤杞人忧天了。”沈靖笑着回应,这件事情须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行,沈靖既不想事情一下子闹得太大,又不愿就这么被压下去。
不想闹得太大是因为不愿扰了沈沛成亲。
不想被压下去,是因为不想沈宴过得那么舒服。
这件事情若说和沈宴毫无关系,他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只是这些事情沈靖不太想让沈沛知道,“你且安安心心的筹备喜宴,这些事情有皇兄在,还不需要你来操心。”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沈沛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儿也没有什么用,况且时辰已经很晚,“皇兄怎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你入宫的时候都不会看看时辰吗?”沈靖无奈开口,当真是觉得这个弟弟越来越冒失了,这会儿把话说完了才想起时辰不对了?
沈沛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不是……这不是……”
“佑安有些不太开心,孤在哄他睡觉。”沈靖这话说的理所当然,沈沛听了也觉得没太大问题,毕竟他也时常哄悦悦睡觉。
“佑安怎么了?”
“你皇嫂生产凶险,孩子的情况也不大好,故而母后和慕祯对孩子过多关注了些。”三言两语就把这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沈靖倒是因为这件事儿,明白了昔日父皇的良苦用心,沈沛出生的时候,也是众星捧月的,当时母后的注意力也全部都在沈沛的身上,是父皇一直陪着他。
说着说着,沈靖忽然都能明白沈宴为何要这般针对沈沛。
苍玄帝的一视同仁,从不包括他和沈沛。
同样都是皇子,沈沛的待遇更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小侄儿没事吧?”因为孩子还没有满月,沈沛也只有在那一日才瞧上了一眼。
“无碍,等满月之后你再来瞧瞧他。”沈靖的眉眼中染上了一丝笑意。
“我给他们买了花灯,明日差人送过来,有佑安的,还有小侄儿的。”沈沛如数家珍,帝后的都没有落下。
“他才多大?怎么还有他的?”
“这不,总不能落下。”沈沛随口说道,见皇兄没有话跟他说,便起身告辞。
沈沛进宫的时候已经让人去太医院找了太医,街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医馆里人满为患,还不一定找得到大夫,这会儿也不知道太医离开了没有,要是他脚程快,也许还能遇上太医。
沈沛赶回朱雀巷的时候,太医正在写药方,太医和若冉也不是头一回见面,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和若冉非常的有缘分,那一年的元宵,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只是想起沈沛的时候,觉得这并不是个很好的回忆,“这是被烟熏到了嗓子,静养几日就会痊愈。”
太医和若冉说完话就想要走,还没出门就看见了秦王殿下归来,太医少不得得再回一次话。
沈沛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大发慈悲的让太医走了,太医长吁一口气,真怕秦王殿下说上一句要等人好了才让他走。
俞长胜和云静竹自发出去帮忙了,若晨见沈沛回来之后,也决定去街上瞧瞧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看来看去也只有若冉是最清闲的。
沈沛虽得了太医的肯定,但还是担心,坐了一会儿又开始追问,“你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若冉轻轻的摇头,太医让她少说话,她就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问沈沛情况如何。
“目前还不太清楚,皇兄不让我插手。但据我所知此事也许没有那么简单。”沈沛脸色凝重,这件事他一开始也许会以为是意外,只不过和沈宴牵扯上关系之后,就由不得沈沛不多想。
从小到大,但凡是沈沛有的东西,沈宴也都想拥有。
得不到的就去破坏。
也不知沈宴这到底是什么心态。
由于元宵灯会这件事,苍玄帝于正月十六复朝。
翌日,沈沛都不需要人催促,就穿上了朝服去早朝,知道的都晓得他一夜没睡,不知道的还当秦王殿下关心民生。
负责元宵灯会的所有人除了沈宴,在昨日都被沈沛给拘禁起来了,此时此刻全部都关押在大理寺,无论是意外还是人为,先关起来总没错。
这件事情原本和沈沛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苍玄帝不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觉得沈沛这些日子太过于游手好闲,便决定把这件事情交给沈沛来负责。
下朝去了御书房之后,沈沛和沈宴便当着苍玄帝的面直接就吵了起来,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原本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如此一来情况就愈发严重。
沈宴就差指天发誓这件事情是个意外,他兢兢业业的办差,一定是有人陷害他的。至于沈沛,根本懒得听沈宴狡辩,打算出宫之后去大理寺监狱瞧一瞧。
看看到底是谁,成日里惹是生非,妨碍自己成亲。
111. 鸳鸯烛燃【成亲啦】 他牵起了若冉的手……
元宵灯会造成了非常惨重的后果, 被烟花灼伤的人只是轻伤,反而是困在酒楼里这些人更加严重, 在医馆里面住了许久。
没有人伤亡是不幸中的万幸,当日若非是秦王殿下在场,只怕困在酒楼里的人不堪设想。
也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沈沛被苍玄帝任命去调查元宵灯会的来龙去脉。
沈沛推脱不掉,只能应下,每日早晨去早朝, 下了朝就去大理寺点卯。因为烟花都是消耗品,每一件都是不一样的,为了元宵灯会制作的烟花还有许多, 沈沛把这些烟花全部都收集了起来,全部都封存在秦王府里。
工部的官员都是朝廷命官,沈沛也不能屈打成招, 便每天把人从牢里提溜出来审一次,然后再关回去,谁都不知道沈沛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知他查到了些什么。
沈宴因为这件事情心急火燎的, 沉不住气的去找贵妃商议, “母妃, 那沈沛到底想做什么?”
贵妃淡淡的瞥了儿子一眼, “问沈沛想做什么之前, 你难道不打算告诉母妃, 你做了什么吗?”
沈宴被贵妃噎的说不出话, 沉默了许久才喏喏的开口,“母妃……”
“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告诉母妃, 你做了什么吗?”贵妃语气淡漠的出声,“元宵灯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意外?”
沈宴没说话,贵妃如何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瞧着他这模样,心里便清楚了七八分,这事儿也许不是什么意外,只是不知道沈宴在这件事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宴儿,母妃在问你话。”贵妃的声音严厉了一些,沈宴跪在地上抖了抖。
“母妃,这,这件事情,真的只是意外。”沈宴死鸭子嘴硬,咬死不肯松口。
“你能负责元宵灯会,本是极好的一件事,可你若是利用烟花爆竹来牟利,那是万万不可的。”
沈宴猛然抬头,像是不敢相信,“母妃,儿臣没有这么做!”
可他所有的倔强都在贵妃那双淡漠的眼睛里败下阵来,“母妃,您是不相信儿臣吗?”
“你要母妃如何相信你?”贵妃语气冷然,她的眼里夹杂着淡淡的失望,“宴儿,你明明知道的,你父皇并不喜欢你。元宵灯会是你父皇给你的差事,你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宴倔强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极力的否认,“母妃,儿臣当真没有这么做。”
但是贵妃的眼神却非常的残酷,“宴儿,还记得母妃告诫过你的话吗?”
沈宴垂眸不语。
“你和沈沛是不一样的,你可明白?”贵妃坐在软榻上,语重心长的开口,“沈沛可以做的事情,你不能做,你父皇可以容忍沈沛,却是容忍不了你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沈宴咬着牙,眼神满是受伤的神情,满脸的不服气,“母妃,我不服!”
莫说是沈宴不服气,便是贵妃也不服气的,贵妃的品阶在怎么尊贵,她也不过是妾而已。
皇后是妻,她是妾。
沈沛是嫡,沈宴就是庶。
“呵。”贵妃淡淡的嘲讽了一句,“宴儿,这就是你的命。”
也是她的命。
可沈宴哪里愿意认命?
“母妃,父皇为何要这般待我?他让沈沛来调查这件事情,分明就是故意要给我难堪,他就是想让我当他心爱儿子的踏脚石!就是为了给他的儿子造势。”沈宴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明明只是自己的猜测,可说着说着就真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父皇为何要这般待我?”沈宴忍不住的问道,可这个问题,就连贵妃也没有办法回应他。
莫说沈宴想知道为什么,便是贵妃也很想问为什么。
当年选秀,苍玄帝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她。
皇后和贵妃,一步之遥,天差地别。
“莫要胡说八道,你父皇并不是这样的人。”贵妃淡淡的否认沈宴的话,她其实知晓苍玄帝并不爱她,但是对待孩子却是有着许多耐心,只可惜沈宴根本听不进贵妃说的话。
一门心思的认定是苍玄帝为了要给沈沛造势,拿他落井下石,不然为何这件事情不交给别人办,非要交给沈沛来办?
沈沛全然不知贵妃和沈宴的想法已经歪到了天边去,他把负责元宵灯会的官员们彻底的查了一遍,嫌疑最大的人是沈宴。
那批烟花爆竹里头的成分是偷工减料的,有一定的几率会发生意外。
只是沈沛不觉得沈宴会那么做,倒不是相信沈宴的人品。
他只是知道沈宴有多讨厌他,想方设法要在父皇面前把他比下去的人,怎么会干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吗?
事情似乎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可沈沛却一点也不着急,横竖没有百姓死亡,他还可以慢慢的查,喝完了奕安的满月酒之后,距离秦王殿下的婚期,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沈沛已经度日如年了整整一个月,秦王府里里外外都已经被布置了一遍,除夕和元宵用过的装饰统统都被拆了下来,三月三那日会换上新的。
属于悦悦的院子也已经建造好,侍从们趁着天气晴朗的时候给屋子里通了风,若冉虽然还没有来瞧过,却非常的期待。
至于正院,沈沛没有做太多的改动,倒是却让工部打了梳妆台和几套柜子,同样是独一无二的,便是那妆奁,秦王殿下都要亲自去过问一番。
并且还非常霸道的不让他们在生产一样的,什么都要独一无二的。
玲珑阁的头面图纸已经送到了珍宝斋,做出来的成品沈沛非常的满意,头面送去了若冉哪里,至于男冠则是在自己这儿。
喜服也已经送过来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沈沛度日如年,只觉得非常不开心,至于什么查案,什么幕后之人,沈沛一点儿也不想去理会。
除夕一过,苏穆和尹涵月去了北漠,带走了原本跟随沈沛去西南的那些西北军,至于云静竹,则暂时留在京城,训练新兵。
原本留守在京城的士兵训练强度并没有这么高,只不过他们遇上了沈沛和云静竹。
这两个人,一个心狠,一个手辣,由于秦王殿下度日如年,便天天把人抓起来训,云静竹则是因为这些士兵太过懒散,觉得他们没有当兵的信念,故而没有手下留情。
兵部尚书更是被沈沛抓去看练兵,秦王殿下让他亲自看,不仅要看,还要提出整改的意见。
兵部尚书差点儿没崩溃。
秦王殿下的婚期不到,不仅仅是沈沛心里着急,六部的官员们心里都非常的着急,刑部想要快些结案,但是人都被扣押在大理寺,大理寺虽然隶属于刑部管辖,但是这一次的主审是秦王殿下,他三天打鱼,五天晒网,今天查案明天生病,谁都没有办法。
刑部尚书去过好几次,秦王殿下就一句话给他打发回来了:“等本王成完亲。”
刑部尚书深知秦王殿下有多么期待成亲,便没有多言什么。
与刑部尚书成日里找不到秦王殿下形成鲜明对比的工部尚书,差点儿患上了看见秦王殿下就绕道走的毛病。
因为沈沛见天的抓着工部尚书画图纸,既不是要修缮府邸,也不是要建造亭台楼阁,他就是想造些新奇玩意哄孩子,这些事情在工部尚书派给了沈沛一个能工巧匠之后戛然而止。
说是要等成亲之后把人还给他。
于是,京城里盼望着秦王殿下成亲的又多了一位。
大理寺卿也非常的头疼,天知道他有多希望把这些人快些请出去,毕竟这件事情牵涉的有些广,这些人待在大理寺监狱多一天,事情就会多增加一分麻烦。
沈沛就这么拘着人,不审也不放。
京城还有流言说秦王殿下这是要和谦王殿下叫板。元宵灯会是谦王殿下的差事,秦王殿下这般行事,就是为了给谦王没脸。
沈沛哪里有空管这些?他只不过知道这事情牵涉颇大,一时半会儿审不清楚,能拖就拖着了,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止他成亲。
秦王殿下没有去北漠之前,是在六部挂职的,如今不知是苍玄帝铆足了劲想要把秦王留在京城还是想给幼子造势,在调查这件事情的同时,沈沛还被扔到了户部去历练。
户部尚书头大如斗,一直在回忆是否自己去岁得罪了陛下,不然为何要派秦王殿下来折磨他?
原本沈沛只是去点个卯而已,可如今吧,他度日如年,不愿虚度光阴的秦王殿下总要找点事儿来做。
于是乎……
心血来潮的秦王殿下,便让户部尚书把历练来国库的帐盘一盘,该清的清了,该收的就收了。
这种陈年旧账,基本都是慢慢打理的,可沈沛不管,就盯着户部官员干活。
户部的官员被折腾的数日子数的比秦王殿下还要勤快。
沈沛的种种作为,惹得六部怨声载道,全部都在期盼着秦王殿下快点儿成亲,在这万众期盼之下,三月初三总算是到了。
早在前一日,秦王府就挂上了大红灯笼,沈沛头一回起床不需要人催,早早的起来了,四喜和俞长胜同样也非常的激动,无他,只因为这些日子不仅仅是六部被折腾,他们也是一样的。
他们万分感激陛下将婚期定在了三月三,若是再晚一些,只怕他们都要招架不住。
皇后特意派陶嬷嬷来到了秦王府替沈沛主持事务。
沈沛看着那件若冉亲手做的喜服,头一回没有觉得红色丑,只觉得这颜色绚烂多彩,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若冉穿上嫁衣是什么模样。
若冉的父母都已经不在,沈沛之前拒绝了苏穆和尹涵月的提议,便亲自去请了太子妃的父母过来操持婚嫁。
若冉头一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睡着,她同样非常期待这一天的到来,那件嫁衣已经挂在架子上很久很久,还有那副精致的头面,安安静静的躺在匣子里,等着她去打开。
一大清早就有喜娘过来给若冉开脸上妆,两根细细的丝线在她的脸上不停的搅动,“若冉姑娘,您稍微忍一忍。”
若冉点了点头,轻道一声麻烦。
喜娘移开了细线,仔仔细细的开始给若冉上妆,一边看一边夸赞,“若冉姑娘天生好颜色,这妆倒也不用画的太浓。”
若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只觉得分外陌生,喜娘是太子妃的母亲请的,至于伺候的宫女,都是皇后派来的。
外头热热闹闹的,是云静竹带来的宾客,还有若晨在书院里认识的学子们。
她知道云静竹和若晨的意思,只是为了让婚宴不要太过于冷清,若冉这会儿才发现,原来,她一个朋友都没有。
画完了妆之后,喜娘便把那头面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玲珑阁的手艺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头面华丽又漂亮,镂空的金丝和泛着柔光的珍珠相辅相成,没有谁压了谁一头的意思。完美的达成了沈沛的要求。
头面一拿出来,屋子里所有的女孩子们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好漂亮的头面啊。”
“那当然啦,听说这可是秦王殿下命珍宝斋单独做的,这样式是玲珑阁画的。”
“那这珍珠呢?”人群中有人问了出来。
若冉轻轻的碰了碰那珍珠,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炫耀情绪,“这珍珠是王爷从东海带回来的。”
屋里一群女孩子羡慕的不行,不仅仅是羡慕那漂亮的珍珠,更是羡慕沈沛对若冉的心意,秦王府的后院可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人都没有。
便是有人诟病未来的秦王妃曾经是侍女,这声音如今也已经听不见了,毕竟说这些话的,都会被秦王殿下惦记的,惦记着惦记着,就不知道惦记到哪里去了。
几次三番,哪有人还敢废话?
若冉的嫁衣是她自己亲自做的,她曾经给沈沛做过许许多多的衣服,却还是第一次给自己做,没曾想第一次就是嫁衣。
大红色的嫁衣鲜艳夺目,喜娘和宫女们替她穿好了嫁衣,戴好了头面。红盖头上面绣的是龙凤呈祥,他们这边才刚刚准备好,外头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是接亲的队伍来了。
可很快的外面就乱了起来,若冉听着外面的声音有点儿疑惑,“这是怎么了?”
不一会儿太子妃的母亲便亲自走了进来,眉开眼笑的拍了拍若冉的手,“姑娘好福气,秦王殿下亲自来接亲了。”
原本按照沈沛的身份,是不需要亲自过来的,就算他娶得是正妃也是一样的。
若冉设想过许许多多的可能,还真是没有想到沈沛居然会亲自过来,“这……”
不合规矩吧。
“大喜的日子,姑娘何必担心这些,便是不符合规矩又何妨?日子是你俩过的,只要你俩开心,就比什么都强。”太子妃的母亲是一位娴静典雅的夫人,她受沈沛所托过来送嫁,处处留心,处处贴心。
从未有看不起若冉的意思。
若冉轻轻的点头,“多谢宋夫人。”
“姑娘哪里的话,姑娘日后就是秦王妃了,同太子妃娘娘是妯娌,说句大不敬的话,往后便是一家人呢。”宋夫人安慰了若冉一番,亲自替若冉盖上了红盖头,还拿出自己的体己给若冉添了妆,“姑娘往后要好好的。”
若冉听了这么几句嘱咐,差点儿掉下了眼泪来。
沈沛更是在门外被人起哄做了催妆诗,原本秦王殿下是不愿意做的,倒不是不会,是他觉得姑娘家上妆不能催,等若冉上妆,多久他也是愿意的。
还是身旁的公公说怕错过吉时,秦王殿下才催促的。
没一会儿若晨就走了进来,眉目俊朗的少年站在若冉的面前,眼里还有一些愁绪,他背对着若冉缓缓的蹲下,“阿姊,我送你出嫁。”
“小晨。”若冉看着若晨,有点儿为难,她总觉得弟弟背不动自己的。
可若晨却示意若冉不要担心,“阿姊你不要太小看我,在西南的时候,我可是出海捕鱼过的。”
他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若冉缓缓的趴在若晨的背上,只觉得昔日还是个小小少年的弟弟,如今也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子。
若晨背着她,一步一步穿过庭院走得极慢,“阿姊若是过得不开心,一定要同我说。”
若冉轻轻的答应他:“好。”
“阿姊若是,过得开心了,也要同我说。”
无论好与不好,若晨都想知道若冉过的怎么样。
“好。”若冉郑重的承诺他,若晨的心里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可是临到头却什么都没有。
“无论发生什么,小晨永远都会陪着阿姊的。”若晨语气冷静的开口,就差没说若冉这会儿想要悔婚他也是会支持的。
沈沛离得挺近,听到这句话差点儿冷了脸。
好不容易等若冉上了轿,沈沛想走的时候却想起了别的事情,“悦悦呢?”
“在云将军那儿,说是一会儿再去秦王府。”若晨的语气有点儿无奈,毕竟这情况还挺尴尬的,他们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哄了悦悦,好不容易才把孩子给哄好。
但是悦悦瞧见了若冉和沈沛,云静竹就哄不住她了。
非要朝着爹娘跑过来。
沈沛半点儿不介意,冲着悦悦张开了手臂,喊她到跟前来,悦悦今儿个的衣服和他们俩的喜服是一样的。
沈沛看了只觉得赏心悦目,干脆利落的把悦悦抱上了马,擦掉了悦悦脸上的泪,“哭什么呀?和爹爹回去好不好?”
“去哪里呀?”悦悦胖乎乎的小手擦了擦眼泪,看起来委委屈屈的,“爹爹,他们为什么拦着悦悦。”
“那是因为人太多了,他们怕悦悦摔跤。”沈沛轻轻的哄着悦悦,把她抱在怀里,“跟爹爹回家,是爹爹的家,以后也是悦悦和娘亲的家,好不好?”
悦悦轻轻的点了点头,学着沈沛的样子抓着缰绳,有宫人慌忙的跑出来说不符合规矩。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王殿下瞪了一眼,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规矩吗?
在瞧见接亲的人是秦王殿下之后,他们就应该明白了,规矩?不存在的。
于是所有人就眼睁睁的看着沈沛抱着个孩子骑马游街,十里红妆,热闹非凡。
到了秦王府之后,沈沛一手拽着彩锻,一手抱着悦悦,缓缓的踏入秦王府的大门。
“小心脚下。”
“这里有个台阶。”
“这里还有石子儿。”
秦王殿下说的比若冉旁边的宫女还要快些,让那宫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宫女本想提醒秦王殿下说的太大声了,结果秦王妃还在一旁附和。
“好。”
“我知道的。”
“我瞧见了。”
宫女&内侍:“……”
罢了,就当做不知道吧,来秦王府当差,就应该明白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不一样的,他们应该要习惯。
秦王府中,帝后和太子太子妃已经到了,福安带着佑安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连那两个多月的小娃娃也过来凑热闹。
这会儿窝在太子妃的怀里,好奇的睁开了眼睛。
沈靖看着沈沛欣喜的模样就知道,这一桩婚事他是非常的满意的。
婚宴办的浩大与否,沈沛也许并不在意,关键在于他娶得那个人是谁,在拜天地的时候,若冉其实还是有一些恍惚的,当礼成的声音响起。
若冉才有了一些真切的感觉。
悦悦早就被沈沛交给了皇兄,毕竟他这会儿吧还有旁的事情要忙。
秦王殿下虽然没有成过亲,却是见人家成过亲的,他规规矩矩的坐在婚房里,听着喜娘和嬷嬷们念叨这吉祥话,沈沛总是按奈不住的想要去扯若冉的红盖头。
好不容易等嬷嬷们叨叨,沈沛才终于把那碍事的红盖头给揭掉了。
若冉只觉得眼前亮了起来,再也不是灰蒙蒙的一片,她低头垂眸,未曾去看沈沛一眼。
耳边却传来了沈沛感慨的声儿,“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王爷从前也是这般哄姑娘家的吗?”若冉有些羞赧,明明心中是欣喜的,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若冉有些紧张的看向沈沛。
沈沛心里头也非常的紧张,可他表面上还是非常正经的,“本王也只会这么哄你。”
若冉听到这句话就更尴尬了,屋子里还有喜娘和嬷嬷,一个个瞧着他们俩,若冉还未曾喝酒,云霞就爬上了她的脸庞。
沈沛佯装镇定的递了一杯酒给若冉,冷静的和她说话,“这是合卺酒。”
若冉浅笑着接过,勾着沈沛的手臂,喝下了那杯酒。
沈沛看着若冉,只觉得他的眼里再也瞧不见旁人,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忘记了,只说了一句话,“阿冉,你真好看。”
若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万万没想到沈沛盯着她看了那么久,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您就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吗?”
“当然是有的。”沈沛坐在床上,随意的扯了扯她的头面,“这不是我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要说什么吗?”
秦王殿下度日如年了整整三个月,朝思暮想了一百多个日夜,这会儿好不容易美梦成真,他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我马上就得出去。”
沈沛的预测没有错,他还没来得及和若冉说几句话,就被人给喊出去了,秦王府一群的宾客,帝后都还在,少不得要一个个去敬酒。
原本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的,都是秦王殿下秀恩爱秀出来的,喜帖都送上门去了,那些官员们当然是要来的。
为了避免有人弹劾他拉帮结派,沈沛更是兴高采烈的把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部请了。
自己做的孽,当然要自己去解决。
新房里,陶嬷嬷过来替若冉卸妆,却被若冉笑着拒绝了,“嬷嬷莫要忙,王爷他说,想要看我穿嫁衣时候的模样。”
陶嬷嬷听到这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瞬间就笑了起来,“王妃娘娘和王爷感情笃定,皇后娘娘瞧见了,定然欣喜。”
陶嬷嬷改口的极为自然,可若冉却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的,她认出了这个地方是秦王府的正院,是沈沛的院子。
这里有梳妆台,还有添置的衣柜,有许许多多属于她的东西,占据了这一方天地。和沈沛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像是从一开始就在一起的。
陶嬷嬷见若冉惊讶,语气温柔的和她解释,“王爷说了,夫妻是要住在一块儿的。”
所以,身为秦王妃的若冉,也是会住在这里的。
沈沛没有要和若冉分开住的意思。
秦王府热热闹闹的,秦王殿下去敬酒的时候,六部那些官员和这些郡王爷们原本是想着要灌醉沈沛的。
但是这事儿吧,沈云头一个不答应。
鹿血酒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沈云并不想去作死。
自然旁人要去的话,他也不想拦着。
六部的官员们喝了几两黄汤,有点儿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趋势,想着沈沛今日成亲一定是非常高兴的,不会和他们计较。
结果灌酒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沛一个眼神给杀了回来。
有几个莽的想当做看不到,可他们实在是太低估秦王殿下的能耐了。
只见沈沛端着一碗酒笑眯眯的盯着几个蠢蠢欲动的暗示道:“诸位大人们可要想好,若是本王今日过的不圆满,大人们往后这一年,就别想过得舒坦了。”
六部官员:“……”
这哪里是暗示?这分明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有了沈沛的警告,哪里还有人敢灌他酒?
至此,秦王殿下极其顺利的敬完了酒,着暗卫守在正院门口,杜绝了不长眼的人闹洞房的所有可能。
这动静压根不小,若冉听得清楚分明,她哑然失笑,紧张的拨弄着床上的桂圆花生。
沈沛推门而入,此时新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若冉有些忐忑的看着沈沛,不仅仅是沈沛觉得她好看,若冉也觉得沈沛非常的好看。
幸得识卿桃花面?这话她觉得用来形容沈沛也是在合适不过的。
“阿冉在看什么?”
“看您,您怎么会那么好看?”若冉浅浅的笑。
沈沛却并不喜欢有人夸他好看,可他却破天荒的没有恼,果真这所有的事情都是看人。
若冉缓缓的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沈沛的面前转了一个圈,带着女儿家的羞涩和娇嗔,轻轻的问道,“这嫁衣好不好看?”
这嫁衣还挂在架子上的时候,沈沛就看过了无数回,今日穿在若冉的身上,他也瞧见了,只是人多眼杂,今儿个还是头一遭有时间好好的观察。
江南的绸缎自然是漂亮的,嫁衣上的云纹清晰可见,上头的牡丹雍容华贵,展翅飞跃的蝴蝶更是活灵活现。
穿在若冉的身上,更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红衣如霞,黑发如瀑。
她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触手可及,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若冉穿上嫁衣的模样,这会儿真真切切的瞧见,他却除了好看,说不出任何的语言。
沈沛只觉得自己这样盯着若冉发呆有点儿傻气,故意转移话题,“陶嬷嬷不是说过来给你卸妆吗?”
“我和陶嬷嬷说,想给您看看,我穿嫁衣的模样。”不仅仅是沈沛有这样的想法,若冉也有,只是方才人太多,她并不习惯让那么多人知道她的想法。
有些事情她只想告诉沈沛。
“嗯。”沈沛走近抱着若冉开始转圈圈,“我很喜欢你穿着嫁衣的模样。”
只要想到若冉的嫁衣是为了他穿的,沈沛的心中便会用想起无限的欢愉。
不是因为旁人,只是因为他。
沈沛的高兴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若冉。
他在世人面前,牵起了若冉的手,许下了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承诺。
112. 成亲真好 沈沛觉得从前不愿意成亲的自……
沈沛说的话, 一句一句,都是发自肺腑。
他喜欢若冉穿着嫁衣的模样, 尤其是他知道这嫁衣是为他所穿时,心中的欢愉就更甚。沈沛紧紧的拥抱着若冉,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世人都说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事,洞房花烛夜, 金榜题名时。
另外三件事儿和沈沛一点关系都没有,唯有洞房花烛夜最是应景,屋中的气氛渐渐的变得暧昧起来, 沈沛很想做点什么,又怕做点什么太过唐突。
只是紧紧的拥抱着若冉不说话,心中颇为烦闷, 迫切的想要打破这焦灼,倒是若冉率先开了口,“您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需要敬酒吗?”
沈沛心说那些个文武百官哪里比得上若冉?他为何要浪费时间同他们各种寒暄,“自然有人招待他们的, 本王不想和他们多说话, 瞅着就怪烦人的。”
他轻轻的靠在若冉的肩膀上, 透过她的肩膀看向床榻, 发现上头散落着许多桂圆花生和红枣, 都是些干果儿, “那些东西是干什么的?”
沈沛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 床上还没有这些东西,“吃的吗?”
“不是……”若冉看着那些干果儿,轻声同沈沛解释起来, “桂圆红枣花生,取早生贵子之意,这是祝福。”
这原本只是一件美好的祝愿,可沈沛却因为这些东西冷了脸,“早生贵子?”
他的脸色变得颇为难看,非常不满的开口,“他们是当悦悦不存在?”
“王爷莫要多想,不是这个意思,这只不过是美好的祝愿罢了。”若冉轻轻的扶着沈沛,感受到他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甚至还能闻到沈沛身上的淡淡酒气,并不算浓郁,他应当没有喝多少酒的。
“您没有喝醉吗?”
“不过是几杯酒水,怎么可能喝得醉?”沈沛不以为然,他又不是不能把这些人给灌醉,可灌醉他们多麻烦?
“不是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吗?本王为何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沈沛说的有理有据的,他温柔的看着若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欲·望,看的若冉只想往一旁闪躲。
“王爷……”
“阿冉之前不是还在喊悦之吗?怎得如今又这般生分了?”沈沛的语气有一些抱怨,他像是看出了若冉的紧张,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牵着她的手坐在梳妆台前面。
一点一点的替她卸下头面,拆掉发髻,上头被发冠压出来的红痕清晰可见,“疼不疼啊?”
若冉轻轻的摇头,“不疼,反而觉得,很幸福。”
繁重的发髻和头饰,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戴得,“就是有些重。”
精致的头面被拆下,繁重的发髻被解下,她的长发悉数垂落,沈沛拿起一旁的梳子慢条斯理的替她梳起了头发来,动作生疏却非常的温柔,“要是疼的话,你要同我说。”
若冉只觉得沈沛这是钝刀子割肉。
身上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惹得她不停的想躲。
脸上的脂粉被一点一点的洗去,露出了原本的容颜,没有了胭脂水粉的遮掩,沈沛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若冉的紧张,她的脸颊上涌现了淡淡的粉色,极其漂亮和诱人,“阿冉,你是在紧张吗?”
若冉根本就不想回应沈沛的话,她下意识的想躲,却被他整个儿搂在怀里,梳妆台到床榻不过几步之遥,沈沛却把她横着抱起,慢慢的踱步过去,“莫要害怕,也不用紧张,我会陪着你的。”
若冉心说就是因为沈沛在才会紧张的,只是面对沈沛这般温和的安抚,她能做的唯有轻轻点头。
沈沛揽着她,把那些红枣花生全部都扫落在地上,也不管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美好的寓意,只觉得碍事。
面对若冉疑惑的眼神,秦王殿下倒是认认真真的解释了一番,“这些东西瞧着硌得慌。”
若冉没有回应什么,大红的嫁衣被一点一点的解开,她已然失去了言语,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沈沛摆布,秦王殿下虽然已经不紧张了,可这繁琐的嫁衣实在是让他急躁的很,一层又一层的盘扣和系带,已经把他的耐心悉数消磨干净。
沈沛只能抬头求助,“阿冉,怎么办?”
“什…什么?”若冉压根就没想到沈沛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喊她,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疑惑不解的看向沈沛,“什么,怎么办?”
“嫁衣解不开,怎么办?”沈沛稍稍的退开一段距离,半搂住若冉,有些可怜的瞧着她,“总不能扯坏吧。”
若冉想起了昔日被沈沛扯坏的那些衣服,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可这衣服要她自己解,未免也太……急色了些。
“那,您再仔细看看,我不着急的。”若冉的声音有点儿忐忑,沈沛却半点也不买账,抱怨的瞧着她看。
“我着急的。”
沈沛这话,若冉当真是不知道怎么接,“就,就,您着急什么?”
“自然是急色。”沈沛说的理直气壮,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像是生怕若冉听不明白,还非常贴心的给她解释一句,“急阿冉的色。”
论不要脸的程度,若冉当真不是沈沛的对手。
他甚至都不等若冉有所回应,便强势吻上那柔软的唇瓣,渐渐深入,温柔的含允着,“阿冉,不喜欢我吗?”
若冉在那细密的亲吻下被蛊惑的一塌糊涂,她甚至都不知道,沈沛是真的解不开,还是故意的,“王爷……”
“我更喜欢听阿冉喊我悦之。”沈沛提出了一个不算要求的要求,“你可知道,自我长大以后,便再也没有人喊过本王的字。”
有资格喊得,喊了旁的。
没资格喊得,压根不知他的字是什么。
“如今,我想听阿冉喊。”沈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又温又软,压根就不像是他会说的话,他见若冉不语也没有死心,依旧搂着她温柔的撒娇,“阿冉,好不好?”
若冉实在是招架不住,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轻启唇瓣喊着他的名字,“悦之……”
沈沛在这一刻不知有多感激自己的父皇,这字当真是取得不错,只是他听着听着,早已没有办法再克制自己,“阿冉,你为何要这般诱·惑我。”
若冉听了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到底是谁在诱·惑谁?
“我没……”
“无妨,只要是你的话,我都不会介意的。”沈沛自说自话,若冉猛然瞪大双眼,只觉得沈沛这是欺人太甚,什么话都是他说的,这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
“阿冉,你不要这般看着我。”沈沛觉得自己在若冉的面前,素来都是没有什么自制力的,他看着若冉,只觉得心中的冲动愈演愈烈,愈发难以克制。
只见他眼中的欲·色愈发的浓烈,若冉看着他的眼睛,只瞧见漆黑一片,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墨泉,危险却诱·人,明知不能看,却总是克制不住,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早已经被深深的吸引,无法自拔。
大红的嫁衣不知什么时候被褪下,中衣也未能幸免,她深陷柔软的锦被,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陌生,也让她有些害怕。
明明,他们已不是初次。
明明,他们连孩子都已经有了。
可是……
她还是会害怕,还是会紧张,也许是因为今天这特殊的日子,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份不一样了。
无名无分的通房丫鬟和明媒正娶的新婚妻子,总是不一样的。
若冉只要想到这些,心中便会升起颤栗的喜悦,她是高兴的,若冉没有办法欺骗自己,能嫁与沈沛为妻,这原本就是一件让她喜悦的事情。
她只觉得身体渐渐的开始不受控制,周身的温度越来越高,沈沛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身上划过的时候,更是带起了一阵阵的颤栗,若冉抓住他的手,冲着沈沛缓缓的摇头,哀求的意味极其明显。
眼里不知何时沁满了水雾,瞅着可怜至极。
沈沛却颇为恶劣,甚至还在诱哄她,“我会轻一些。”
若冉的思绪变得颇为混乱,她心想着和轻一些不轻一些到底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受不住这般钝刀子割肉的情形,“您到底要如何?”
沈沛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低下头,看着被禁锢在身下的人儿,心中亦是激动万分,她的声音带着浅浅的娇嗔,有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娇意,细碎的呻·吟不受控制的从喉间溢出,若冉自己也许不清楚,可沈沛却听得分明。
他将那呻·吟悉数吞没,而后终于大发慈悲的为她解惑,“自然是……鱼水之欢,周公之礼,洞房花烛夜。”
若冉看着沈沛,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她亦有些害怕,却到底没有逃开。
她想,幸而今日是新月,月亮藏在云层中,看不见她的失态,亦看不见她的羞赧。
……
沈沛像是要把过去几年未曾得到的满足悉数都补偿回来,若冉从一开始的回应变成了拒绝,到了最后,眼里已经染上了不少的恐惧,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却还是被身后的人掐着腰抓了回来,若冉的脸上还有浅浅的泪痕,瞧着身上斑驳的痕迹控诉道,“你说过会轻一点的。”
这会儿连敬语都没注意了。
沈沛却是满脸的无辜,贴着她的耳朵狡辩道,“我只是听夫人的话罢了。”
“什么都是你说的,同我有什么关系?”
轻一些还是重一些,不都是她自己说的吗?
沈沛得了便宜还卖乖,若冉扯着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累的手指都不想抬起来了。
沈沛也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些,只是,他忍耐的已经够久了!
再忍下去,他都可以出家当和尚了,如今洞房花烛夜,还要什么好忍的?
“好好好,不哭不哭,我知道你累了,快些休息。”沈沛笑容满面,一脸餍足,却在给若冉盖被子的时候,发现了藏在夹层里的小册子。
若冉还未反应过来,那小册子就被沈沛打开了,那是太子妃的母亲准备的春·宫·图。本是让若冉来学习的。
只是她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毕竟这事儿他们俩是不用学习的。
若冉本不想带的,可她也没有地方放这册子,原本藏起来也就没事儿了,偏偏被沈沛翻出来,他发现也就罢了。秦王殿下却不知发什么疯,非要仔仔细细的研究一番,“这是哪儿来的?我先前怎么不知道?”
若冉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沈沛一连翻了七八页,只觉得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果真不是说假的,原本就毫无睡意的秦王殿下搂着他心爱的王妃提议道,“阿冉,我们试试?”
若冉抱着锦被死活不肯放手,听到这句话更是下意识的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沛。
从前沈沛还会有所顾忌,如今怕是没有什么顾及了,春·宫·图都能这般兴致勃勃的拿来研究,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您当个人吧……”若冉趴在枕头上头疼,闭着眼睛不想说话,“我有些累,想休息。”
沈沛似乎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些,便轻轻的拍了拍若冉的背安抚她,说了一句自认为非常体贴的话,“唔,那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试试。”
若冉:“……”
一时之间,若冉都不知要不要睡。
可她到底是扛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着的时候还抓着锦被不肯放,沈沛哭笑不得的扯开了锦被,把若冉的手环在自己身上,小声抱怨几句,“抱着被子干什么?这种时候不应该抱着夫君吗?”
沈沛的脸上洋溢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神情,他们彼此紧紧的靠在一起,相拥而眠。
所有的嘈杂和喧嚣,都不能打扰到他俩。
只是苦了暗一他们,耳聪目明的,又要备受折磨,又要尽职尽责的挡住一些不长眼的,暗一和暗二守在门外,只觉得他们几个马上就要过回以前的日子。
也许比起以前来,会更加的备受煎熬。
……
若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尚不知是何时,她只觉得眼皮黏连在一块儿,怎么都睁不开。
她不仅困倦极了,还浑身酸疼。
更要命的是被人紧紧的拥着,怎么都挣脱不开,思绪混乱,无暇思考,若冉揉了揉眼睛挣扎的想要起来,却在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了沈沛的声音。
若冉下意识的就想要跑,可很快就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她和沈沛已经成亲,如今沈沛是她的丈夫,她再也不需要在沈沛熟睡的时候蹑手蹑脚的离开。
思绪完全放松下来,可若冉还在奋力的挣扎着想要起来。
沈沛瞧着若冉那模样,只觉得分外有趣,温声软语的哄着她,“如今时辰尚早,你再睡一会儿,等等我喊你。”
若冉虽潜意识里觉得时辰应该已经不早了,可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不早了。”
“还早,天都还没有亮。”沈沛睁着眼睛说瞎话,把床幔扯了下来,遮挡住外头的光亮,若冉原本就起不来,在沈沛的一番动作下,当真以为尚早,没挣扎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沈沛见她又睡过去,高高兴兴的搂着若冉,在她的肩窝蹭了蹭,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也一同睡过去。
温香软玉抱满怀,也不过如此。
沈沛心满意足。
等到两人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大亮,若冉那仅有的一点睡意也完全消失不见,她慌慌忙忙的想要起来,却被沈沛拦腰抱住按了回去,“阿冉,你干什么呢?”
“王爷,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沈沛当然不知道,不过看着外面的天色大致也有了猜测,“应当是午时了。”
“您说,什么?”若冉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沛,午时?午时了?
“您是在开玩笑吗?不需要敬茶吗?”若冉的声音里有着些许的慌乱,便是她从未成过亲,也知道这个时辰还睡着,并不是什么合适的事情。
“不过是时辰罢了,本王为何要同你开玩笑?”沈沛揽着她不肯放手,“父皇和母后都在宫里,明日入宫去敬茶就好,昨儿个他们把悦悦带回宫了,如今忙着照顾孙女儿,哪有空来管我们。”
若冉却并没有被这话给安慰到,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沈沛一向不爱早起,如今虽已经三月,可到底还是冷飕飕的。
昨日为了成亲,他破天荒起早,如今哪里愿意起?
“就算今日不用敬茶,如今已经午时了,您也应该起了。”若冉看了看沈沛,又看了看自己,总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去说教沈沛。
“不要。”沈沛想也没想的拒绝,继续搂着若冉不放,“好好的起来做什么?”
沈沛只觉得自己还没睡够。
他用手指细细的描绘着若冉的眉眼,动作很是温柔,带来了酥酥麻麻的痒意,若冉有些无奈的拿开了他的手,“您为何骗我还早?”
“自然是想和你一起睡。”沈沛理直气壮的说着任性的话,若冉看着沈沛,无论多少次,她都败下阵来。
“我…我们以后也有机会的。”
“那不能够,总要把之前的也补回来。”沈沛高高兴兴的抱着人,心中的喜悦和激动是若冉根本就不明白的,沈沛先前醒过来的时候,瞧着睡在自己身边的若冉,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觉得,成亲真好。
再也不会有人趁他睡着的时候悄悄离开,从此以后每一个清晨和夜晚,她都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再也不会躲躲闪闪的离开,告诉自己不符合规矩。
从此以后,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带着她去任何的地方,告诉他们这是自己的妻子。
这样的日子,只要想一想就觉得美好。
沈沛越想越觉得,自己先前是不是疯了?
成亲有那么多的好处,他先前为什么不愿意成亲?
是疯了吗?肯定是疯了。
沈沛觉得,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秦王殿下再怎么不愿意起,也不能够继续赖在床上。
就算不需要敬茶,王府中还有许多的人等着见过王妃。秦王府原本的侍女都已经悉数被遣散,如今这些都是皇后从宫中拨来的,不过是些伺候的人,沈沛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若冉其实并不习惯有人伺候自己,可这些事情总要慢慢的习惯,外头守了七八个侍女,左等右等,总算是等到了新婚夫妻起来。
若冉披着外衫坐在梳妆台前,沈沛对梳妆台那些东西好奇极了,一个个打开看了看,两人居然破天荒的在研究胭脂的颜色。
沈沛甚至还能说出簪子的不同来,看的一众侍女艳羡不已,只觉得王爷对王妃是真的好。
若冉和沈沛成亲之后,无论是打扮还是首饰,都要有所改变,可她们过来秦王府的时候,就被沈沛提点过,让她们万万不可用宫里的规矩束缚了若冉。
侍女们心中都是有数的。
当两人终于收拾完,秦王府的所有侍从们,以张公公为首,都已经等候在堂前,沈沛带着若冉在上首落座。
所有的侍从们纷纷跪下行礼,“叩见王爷,叩见王妃。”
若冉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一时之间心绪起伏,阔别四年,她再一次踏进了这个熟悉的府邸,可这一次她不再是一无所有,也不再是孤立无援。
“张公公请起。”若冉看向张公公开口,而后又对着其他人说话,“大家都起来吧。”
侍从们顺势站起身来,一个个垂手站在一旁,等候若冉的吩咐。
张公公更是把账册和王府的库房钥匙全部都给了若冉,“王妃,以后还得您继续受累才是。”
若冉看着那再是熟悉不过的钥匙和账册,愣了许久,这……她从前干的事情,到底是王妃干的,还是侍女做的?
心中就算有再多的诧异也不能表现出来,若冉从容不迫的接过账册,又听张公公说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只不过从前她的身份是侍女,有些事情不需要亲自去处理,如今她的身份是沈沛的妻子,秦王府的女主人。
少不得要多费些心思,比如六月就是谦王的生辰,以往沈沛都是随便的送,可如今谦王妃有了身孕,沈沛也成了亲,这礼该怎么送,就是个挺头疼的事儿了。
等到若冉好不容易把侍从们都打发走,已经不大想说话。
沈沛则是喝了好几壶茶,眼巴巴的等的差点发脾气,“总算是都走了。”
若冉看着这些账册开始发愁,“我离开的这三年,您都不过问这些事儿的吗?”
沈沛心说他哪里愿意管这些事情?
他连京城都已经不想回来了,沈沛见若冉头疼,便勉为其难的凑过去瞧了一眼,结果这不看还好,看了一眼就愈发烦躁。
“怎么又是沈宴?怎么哪哪儿都有他?”沈沛厌烦至极,把若冉手里的账册干脆利落的合起来,“沈宴的事儿不着急,以后再说。”
若冉:?
“我们如今好不容易成亲了,大喜的日子为什么要干活?”沈沛把账册丢在一边,牵着若冉的手就往外面走去,“你是不是还没有好好的看看悦悦的院子?我带你去瞧瞧,若是你喜欢的话,我们住的院子也可以改成这样。”
若冉跟着沈沛一起,穿过了九曲回廊,穿过了亭台楼阁,来到了正院附近,那院子占地只比正院小一些,是原本给府中王妃准备的,只是沈沛让若冉同他一块儿住,这院子便给了悦悦。
里头的一草一木,都是沈沛对于女儿的心意。
他从不吝啬向世人表达,他对若冉和悦悦的爱和喜悦。
113. 秦王和秦王妃 沈沛觉得,他应该让所有……
秦王府的内院已经大变样了, 那原本留给王妃居住的院子,被大刀阔斧的整改了, 原本的建筑痕迹都已经消失不见,院子中间的人工湖被挖开,周围填充上了礁石和贝壳,下头铺的都是细沙,而不是泥土,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沈沛原本就存了炫耀心思, 如今见若冉盯着这些东西看,更是骄傲的不行,“这些是本王让人从东海和西南运过来的, 贝壳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你瞧那边还有珍珠。”
若冉看了一眼,那些细沙上不仅仅有珍珠, 还有玛瑙和宝石,她只觉得沈沛宠孩子已经宠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些东西就这么露天放着,会不会被人偷了?”
“这有什么?”沈沛半点儿不在意, “你当暗一他们都是摆设吗?有他们守着, 若是还有人能来秦王府偷盗, 那暗一他们大概要自刎谢罪了。”
西南那边不稀罕珍珠是因为实在太多了,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京城里的珍珠可不多见, “那上头还有玛瑙和宝石呢。”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沈沛摸了摸下巴, 也不太在意那些玛瑙和宝石,“父皇已经着礼部拟了封号,姝宁二字, 你觉得可好?”
姝宁,取静女其姝之意。
“等圣旨昭告天下,她便是姝宁郡主,日后讨好她的人只多不少,本王只是想让她知道,这些珍珠玛瑙,都是些身外之物,玩玩就罢了,不必当真。”
沈沛没有养过孩子,皇兄更是没有女儿,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养女儿,只是他的女儿,必须要有自己的尊贵,在她还小的时候,不能太看重这些身外之物。
他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院子,心情愉悦了不少,难得开口夸赞起人来,“工部倒也是不错,大致都做出来了。”
若冉是看过那些图纸的,沈沛画的非常详细,她心说这都做不出来的话,工部的那些官员们,也都可以退休了。
“悦悦会很喜欢的。”若冉笑着开口,倒也不是哄着沈沛的,悦悦来京城之后经常想要去海边捡贝壳。
她从未和沈沛说过,可沈沛却细心的发现了这一点。
屋子里也焕然一新,地上铺上了厚厚的地毯,选的颜色也都是悦悦喜欢的,床榻更是特制的,上头雕刻着悦悦喜欢的贝壳和珍珠。
还有好多木头雕刻的玩具,选的还都是上好的黄花梨,工部的工匠们雕刻的时候,都觉得这是在暴殄天物。
“也不知道悦悦会不会喜欢。”沈沛看着这些黄花梨雕刻的玩具,心中颇为忐忑,他对悦悦的了解其实并不多,也不知他准备的这些,到底能不能让女儿高兴。
“您精心准备的这些,悦悦一定会喜欢的。”就连若冉看着这些东西,都喜欢的不行,内室和外室的帘子上,还挂着许多的贝壳,风一吹叮叮当当的响着,若冉问起来的时候,沈沛说是在西南瞧见的。
他见有许多孩子,都喜欢看那些贝壳,“小孩子应该会喜欢的。”
这间院子的布置花费了沈沛许多的心血,也许很多人都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甚至还有人会觉得没有必要,可沈沛并不在乎别人,他只在乎孩子的感受,“这里以后会是悦悦的家,在她还未成亲之前,都会住在秦王府,我只是想让她住的开心些。”
这不过是一个朴实无华的愿望。
若冉浅浅的笑了起来,“悦悦肯定会喜欢的,而且会很喜欢很喜欢。”
毕竟她的爹爹,万事都以她为先,价值千金的黄花梨都能够用来雕刻玩具,还生怕孩子不喜欢。
两人走到了外头,又瞧见了那人工湖,虽然仿造成了大海的模样,可引进来的却是山泉水,毕竟秦王殿下还没有那么劳民伤财的要去运海水过来。
“这是人工湖改的,所以也不会很深,也不怕悦悦会掉下去。”沈沛一点一点的和若冉解释,事无巨细,“本王决定让暗一和暗二保护悦悦,这些暗卫里面,他们俩最稳重,母后找了几个可靠的宫人来照顾悦悦,都是陶嬷嬷训练好的。到时候你瞧瞧,若是不满意退回去就是。”
皇后自从承认了悦悦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些了,照顾的人,伺候的人,身边的侍女,方方面面都考虑的细致周到,说的话和沈沛说的一模一样,满意就留下,不满意的就退回去。
这些人如今还在宫中,皇后先前已经赏赐了一波下来,再赏赐只怕太惹眼了。
若冉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其实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换上了华服,带上了金簪,身份一夕之间千差万别,可很多的事情少不得得慢慢的学习,“皇后娘娘准备的人,一定是极好的。”
若冉轻声回应,可沈沛却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向她,“明日到了母后跟前,你可要记得改口。”
她是沈沛明媒正娶的秦王妃,喊皇后一声母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若冉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被沈沛指出来,她却是俏皮的笑起,“这不是母后还没有给我红包。”
敬了茶,改口才名正言顺不是吗?
“明日收到的红包都给你,本王的也给你好不好?”
若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半点儿没有不好意思,拉着沈沛的手轻轻的晃了晃,“大概有多少呀?”
沈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般贪财?
“本王去哪里知道?本王又没有成过亲。”沈沛有些郁闷的开口,他倒是见过其他人成亲,但也不能逮着人去问到底有多少红包,“阿冉,你已经是秦王妃了,若是让旁人知晓这些,会笑话你的,指不定还会以为是本王亏待了你。”
若冉却半点儿不以为意,她在旁人面前也不会这样,只在沈沛面前这样罢了,“有您在,您会让旁人笑话我吗?”
“咳…”沈沛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的责任一夕之间就壮大起来,这可是他的王妃,谁敢来笑话?
不就是银子吗?
不就是喜欢金银财宝吗?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去见了父皇母后,我们再去东宫一趟。”
沈沛掰着手指开始盘算,“皇兄的私库里也有许多好东西。”
沈沛这会儿在想,要不要去其他人那边转悠一圈,他上头一共有七个哥哥,只不过其他几个统统都被沈沛给忽略掉了,毕竟都不怎么重要。
皇兄和皇嫂倒是一定要去拜见的。
“沈宴排行在本王前头,本王半点儿也不愿喊他一声皇兄,他的红包我们就不要了吧。”沈沛开始认真的和若冉商量,毕竟他和沈宴的身份,真的要计较,也是比较麻烦的。
“不过,父皇说过要给本王封赏,阿冉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若冉只觉得心中满满的都是喜悦,她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可沈沛却这般认真的回应她,明明那么讨厌沈宴,却去考虑了这些。
“没有呢。”若冉其实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从前只喜欢银子,如今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昔日会喜欢夜明珠,也仅仅是因为,那是沈沛送给她的。
“那就让父皇随便赏,瞧着好看的我们留下,你不喜欢的就送人。”沈沛考虑的非常周到,赏赐给他的那就是他的东西,如今他的,也都是若冉的。
沈沛才不会因为什么面子,让若冉不高兴。
“还可以这样吗?”若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送给谦王当生辰礼吗?”
“沈宴?”沈沛皱了皱眉头,“父皇赏赐下的东西,大多都是好东西,而且大多都是独一份儿的,本王便是不喜欢,也不送给沈宴。”
若冉听见这孩子气的话,当真是有些无奈的,“王爷,谦王殿下好歹也是您的兄弟,他的生辰,您总要送礼的。”
这是必要的礼数。
“随便选些东西送过去就好。”沈沛半点没把沈宴放在心上,“本王和沈宴本就不对付,没必要送的太好,何必要给他脸面。”
沈沛满脸的不耐,他原本只是不把沈宴放在眼里,当他不存在,只是沈宴时常喜欢和他针锋相对,他有什么,沈宴也要有什么。
父皇虽然最疼爱他,但是对沈宴真的不差,其实父皇对所有的孩子都是不差的,送自己的是独一无二的,给沈宴的同样也是他没有的,也不知沈宴在不满什么。
从前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他们之间却有了许多的龌龊,皇嫂摔倒这事查到最后和沈宴脱不了干系。
元宵灯会的烟花,查到后来也是沈宴的事儿。
若非他去的及时,若冉也许就被困在火中出不来,沈沛去了解过那些被困在火中百姓们的后续,有一些都被灼伤了嗓子。
就算恢复了,说话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
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沈沛没有去找人麻烦就不错了,送礼?
何必呢。
“这……”若冉只觉得有点儿头疼,“那谦王生辰的时候,我们应当送什么过去?”
沈沛极其喜欢若冉说我们这两个字,以至于他这会儿听见沈宴的名字也没有太多的讨厌,他牵着若冉的手来到了库房,那里有一块地方是单独开辟的,里头放着这些年沈宴送来的东西。
“诺,这些都是沈宴送过来的,也不知是从那个角落里翻出来的。”沈沛满脸的嫌弃,这些东西说是破烂也不为过。
“谦王是怎么了吗?”若冉看着这些东西疑惑不解,她依稀记得几年前,谦王还是会做一点表面功夫的,怎么现在脸面都不要了?
“沈宴这两年可能脑子受了伤。”沈沛这话说的根本不像是开玩笑,从那对破烂里面扒拉出一副字画来,“这是沈宴自己画的。”
若冉见识过沈沛的画,瞧着沈宴画的,只觉得有点儿伤眼睛,“罢了,还是不要看了。”
“你瞧瞧这堆东西,哪里值得本王送他礼?便是本王的字画,也不愿给他糟蹋。”沈沛最近画的东西就是修缮府邸的图纸,因为那精湛的技艺,惹得工部尚书还想让秦王殿下去工部画图纸。
被沈沛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他已经够忙了。
“这……”若冉已经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好,“谦王没事吧?”
“他脑子不好。”沈沛干脆利落的开口,耐心的和若冉解释,“沈宴,他心比天高。”
比起一些生母并不显赫的皇子,沈宴的身份足够尊贵,他的母亲是贵妃,可沈沛的母亲却是皇后。
沈沛不仅仅是皇后的幼子,还是苍玄帝的幼子,在沈沛之后,再也没有一位后妃生下皇子,沈宴比沈沛大不了多少,亲眼目睹了苍玄帝都沈沛的宠爱,沈宴如何能不生出旁的心思?
也许在沈宴的心目中,他一直都觉得,若是没有沈沛,父皇的宠爱都会在他的身上。
可沈宴一点都不明白,苍玄帝疼爱沈沛,只因为他是皇后生下的孩子,便不是个皇子,是个公主,苍玄帝也会如珠如宝的疼爱她。
若冉无形之中解决掉了一个麻烦,心情别提有多愉快,沈沛见她这般模样,哪里还能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若是本王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就要做些让自己心疼的事儿了?”
若冉没回应,可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她不愿旁人说沈沛小家子气,“我不过,不想旁人说您不好罢了。”
京城中盯着沈沛的人比比皆是,便是一点点的小事,都能被人放大。
更何况沈沛因为她的缘故,已经被不少人议论纷纷。
“本王好与不好,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旁人的话,沈沛那是半点儿也不在意的,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有自己的家人。
从前是父皇母后和兄嫂,如今多了悦悦和若冉。
他牵着若冉的手走出了库房,两人逛了大半个秦王府,到了晚上的时候,食髓知味的秦王殿下便拉着心爱的王妃研究起了春·宫·图,若冉看着那图只觉得头疼的不行,声音中有着不少的哀求。
“王爷……”
沈沛满脸无辜的看着她,“阿冉,你昨儿个不是答应过我,等睡醒了之后我们可以好好的研究吗?”
若冉心说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这话都是沈沛说的,她不停的摇着头躲闪,“我从来没说过。”
沈沛见糊弄不过去,就开始装可怜,“阿冉,你可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得吗?”
他可怜巴巴的靠在她的身上,说起自己这些年的心酸,“你可知道北漠的那些将士们是怎么说我的吗?”
当真是闻着流泪,见者伤心。
若冉看着沈沛,只觉得他是在糊弄自己的,可听见沈沛可怜巴巴的话,她还是忍不住的好奇,“他们都说什么了?”
沈沛面露哀伤的抬起头,很快就埋首若冉的肩窝,“他们都说本王是断袖,还说本王不行!”
若冉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这话题当真是不能再继续下去,可这委委屈屈的声音,她当真有些舍不得不理,“这,这……”
“阿冉,你要疼疼我。”
若冉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她缓缓的别开眼,拒绝的意思已经没有了那么明显,沈沛显然明白什么叫见好就收,见她不反对,就当她是默认了。
可秦王殿下也清楚什么叫做得寸进尺,若冉的一时心软,最终受苦受累的都是自己。
这一天晚上,若冉喊的嗓子都哑了,却依旧没有得到沈沛的怜惜。
最后若冉哭得不行,沈沛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看的若冉心里毛毛的,“你看着我干什么?”
沈沛摸了摸下巴,认真的告诉若冉,先前也有人在他面前哭,可他半点儿也不在意,甚至还觉得厌烦,可看到她哭的时候,心情却是不一样的。
“您,想说什么?”若冉近乎天真的想着,难道是沈沛瞧着自个儿哭,就不忍心了吗?
沈沛勾起美人精致小巧的下巴,虔诚的落下一吻,眼中是若冉看不明白的情绪,他对这若冉的时候,从不会掩饰什么,语气较之往常也愈发的恶劣起来,“自然是,想让你哭的更厉害些。”
若冉心中染上了一丝恐惧,抱着被子就想跑,却被人拽了回去,屋中的动静戛然而止,而后便传出了低回婉转的娇吟。
秦王殿下带久了孩子,撒娇耍赖的本领同样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翌日一早,若冉强撑着酸软的身体起来,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下去了,她碰了碰自己的肩膀,没好气的横了沈沛一眼,“您快点起来!”
沈沛懒懒散散的趴在枕头上,闻言睁开眼看了看若冉,“阿冉,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本王的自制力并没有那么好。”
若冉吓得立马缩回去,甚至还掩耳盗铃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沈沛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撑着身子坐起,抄起一旁的外衫披在若冉的身上,“今日我们要进宫,本王不闹你。”
沈沛如何舍得旁人说若冉不好?
正院伺候的侍女们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已经明白了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感情有多么的深厚,也清楚王妃在府中是什么地位,小心谨慎的伺候起来。
因为今日要进宫叩见帝后,所以他二人穿的都是正装。
一路上碰到了许多相熟的同僚,沈沛便开开心心的和他们介绍若冉,“这是本王的王妃。”
大齐的文武百官们,其实都已经被秀的麻木了,毕竟秦王殿下连请帖都能够来秀,何况如今娶到了王妃?
一众官员们也非常的上道,夸赞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恭贺的声音让沈沛非常满意。
若冉似乎明白了,沈沛为何要在距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下了马车,“王爷您是故意的吗?”
沈沛当然是故意的,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承认的事情,“自然!”
“本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王妃,自然要让他们羡慕羡慕的。”沈沛旁若无人的牵着若冉的手,半点儿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更何况,本王觉得吾妻甚美。”
他的阿冉,本就应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被所有人羡慕,被所有人注视。
两人牵着手走在宫道上,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自然也吸引了沈宴和谦王妃的视线。
谦王妃好生羡慕的看着若冉,她看着前头的沈宴,只希望丈夫也能等一等自己。
她因为怀孕的缘故,身子比平日重了不少,走路的时候非常的不舒服,若是没有旁人做对比也就罢了,可如今瞧着若冉,谦王妃心中那些委屈,悉数都被放大,她快步的走上前,扯了扯沈宴的衣袖,“王爷,您等等妾身可好?”
沈宴看了谦王妃一眼,眼里的漠然刺的谦王妃心里一颤,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沈宴淡漠的声音。
“你走不动路了吗?”沈宴语气冷漠,不等谦王妃回应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若是走不动,本王为你传步辇可好?”
谦王妃这时候却听不出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故意讽刺她,“妾身,妾身只是……”
她只是瞧着若冉,心生艳羡罢了。
沈宴顺着妻子的视线往前看去,讽刺的一笑,“莫非你要学那等上不得台面的做法?”
谦王妃闭口不言。
沈宴却半点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不知羞耻,半点规矩和体统都不顾。沈沛自己不着调,娶了个妻子也同样不讲规矩。”
若冉完全没听见沈宴说了什么,可沈沛却听得清清楚楚的,转头冲着沈宴挑衅的一笑,“八皇兄。”
沈宴听见这声音,只觉得脑仁儿有点疼,沈沛从小到大,可从没有喊过他皇兄,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待如何?”
“不如何。”沈沛冷漠的看着沈宴,只觉得这人从未如此的碍眼,“本王今日带着王妃入宫叩见父皇母后,不知八皇兄进宫是做什么的?”
沈宴懒得理会沈沛,冷哼一声。
可沈沛今儿个却铆足了劲要找沈宴的麻烦,“难不成八皇兄是听见了风声,特意来给我们夫妻二人见面礼的?”
沈宴眉头一皱,心说自己怎么可能给什么见面礼,“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为何要给你们什么见面礼?”
谦王妃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沈宴,冲着他使了个眼色,“王爷,您莫要冲动。”
如今还在宫道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沈宴便是不愿意,也不能这时候说出口啊,若是传到了帝后的耳朵里,又不知要闹出多少风波。
“你拉着本王干什么?”沈宴皱起眉头,甩开了谦王妃的手。
沈沛却牵着若冉的手缓缓的走到了他们俩面前,浅浅一笑,“阿冉,这是八皇兄和八皇嫂。”
若冉听见这话,笑意盈盈的行了平辈礼,无论他们二人昨日说了什么,今儿个沈沛不论要做什么,若冉依旧会配合。
沈宴咬牙切齿的盯着沈沛和若冉,只觉得这两个人当真是不要脸的很,他先前还在说若冉不懂规矩,下一刻沈沛就带着她过来行礼,礼数周到挑不出任何的错。
若是沈宴不加以表示,只怕所有人都会说他不懂规矩,沈宴少不得把原本要给母妃的礼物给了若冉当见面礼。
只要这人还有一点儿眼力见,就不能收。
只一眼,若冉就瞧出了这东西是给谁的,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这分明是谦王殿下给她的呢。
若冉大大方方的接过,“多谢八皇兄。”
而后,若冉就高高兴兴的抱着礼物走到沈沛的身边,“王爷,我们快些走吧,不能让母后等着急了呢,八皇兄和八皇嫂善解人意,定不会计较的。”
沈沛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没错,八皇兄和八皇嫂是最善解人意的。”
沈宴&谦王妃:“……”
沈宴咬牙切齿的看着沈沛,心说这个人莫不是成了个亲之后就转性了,这么恶心的话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
114. 几家欢喜几家愁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沈沛和若冉收了沈宴的见面礼之后, 便没打算再搭理他这个人,找了个不算借口的借口就溜之大吉, 沈宴和谦王妃看的目瞪口呆,像是根本不明白,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一个沈沛就已经足够的让他生气,更何况如今还多了一个。
沈沛就和她娶得那个奴婢一样让人讨厌。
沈宴入宫的时候脸色不善,经此一役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谦王妃看着沈宴的脸色,把所有要说的话, 悉数都吞了回去,老老实实的跟在沈宴的身后去了贵妃的宫殿。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不说不错。
她何必去自取其辱?
这边夫妻二人的情况非常的糟糕,另一边沈沛和若冉的心情就好了许多,倒不是说沈宴送的这个礼有多么的尊贵, 但凡是能让沈宴不开心的,对沈沛而言,都是好事。
至于沈宴送的那东西,沈沛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 “等回去在瞧瞧, 若是不喜欢, 扔在一边就是。”
若冉温柔的点了点头, 大有沈沛说什么, 她就应和什么的架势。
兰玥宫, 正殿。
里头聚集了一群人, 以皇后为首,太子和太子妃连同两个孩子还有福安都在,便是苍玄帝下了早朝之后, 也来了兰玥宫等着,眼巴巴的模样就怕旁人不知道,他稀罕这杯儿媳妇茶。
虽说皇后心中也挺激动的,只是好歹还能克制些。
因为这会儿所有的宫人,都在手忙脚乱的哄悦悦,沈沛大婚那日,因为怕人照顾不周,帝后回宫之时把悦悦也给带了回来,小姑娘不是第一次来兰玥宫,玩的还挺开心的。
可这开心到底是有时限的,沈沛和若冉迟迟未曾出现,悦悦的心情就愈发的不好,直到今日还是没能瞧见他们俩,便忍不住开始哭泣,皇后也不假手于他人,亲自抱着她开始哄,一边哄着还一边差陶嬷嬷去看看情况,“你去瞧瞧这两人来了没有,怎么能那么慢?存心想让本宫的孙女儿哭不成?”
陶嬷嬷领命而去,还未走出宫门,老远就瞧见了他们俩,陶嬷嬷眼睁睁的看着沈沛和若冉走近,他二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若冉含蓄些,沈沛的却根本没有掩饰他的喜悦,一直牵着若冉的手不肯放,想来这一路就是这么招摇过来的,陶嬷嬷看了心中也是高兴的,“参见王爷,参见王妃。陛下和娘娘都在里头等着呢。”
沈沛是陶嬷嬷照顾着长大的,自然是会给陶嬷嬷面子的,闻言便笑着让陶嬷嬷起身,“嬷嬷不必多礼。”
陶嬷嬷明白,这是沈沛给自己的尊贵,她自然是要承情的,也不让别的小宫女带路,她亲自领着沈沛和若冉进去,边走边笑,“您二位总算是来了,小郡主这会儿在闹脾气哭呢。”
苍玄帝和皇后不愿意委屈了悦悦,在沈沛成亲的第二日,便颁下了圣旨,公布了悦悦的封号,如今所有人见了她的面,都当喊一声姝宁郡主。
只是这封号多少有些冷冰冰的,于是兰玥宫上下,都喊得小郡主。
沈沛像是这会儿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听闻她哭的厉害,还有些疑惑,“她好端端的哭什么?这里有那么多人陪她玩的。”
不说那些宫女太监,便是福安和佑安,也很乐意陪着悦悦玩的,要不是皇嫂要照顾孩子,皇兄忙的不可开交,就连他们俩,也会被悦悦蛊惑。
陶嬷嬷心说这还不是因为没瞧见爹娘吗?可这话她一个婢女说到底是不合适的,也不好多言什么,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您还是亲自去瞧瞧吧,老奴也说不好。”
沈沛听罢,便带着若冉急匆匆的进了正殿,一进屋子就看见皇后抱着悦悦在哄她,手里的东西换了一件又一件,只可惜悦悦一点儿也不买账,时不时的摇头,小脸上还挂着金豆豆,沁出来的泪珠儿被飞快的逝去,而后便听见皇后愈发温柔的声儿,“悦悦,祖母的乖宝贝,不哭了啊。”
沈沛摸了摸下巴,像是没想到,母后居然还能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当真是奇了。
秦王殿下熟门熟路的走到皇后的跟前,冲着悦悦招了招手,喊她到自己的跟前来,只可惜原本会乐颠颠跑过来的小姑娘,这会儿瞧见沈沛,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扭过头紧紧的抱着皇后不肯放。
摆明了就是不愿意搭理沈沛,秦王殿下傻了眼,却还是不肯死心,“悦悦,是爹爹呀,是爹爹,来,到爹爹这儿来。”
悦悦听见沈沛的声音,更是铆足了劲的往皇后怀里钻,她像是用自己的行动来说明一件事儿——她在生气,生沈沛的气,小小的孩子用力的瞪了沈沛一眼,为了让亲爹知道自己有多生气,她还小小的哼了一声。
看的一屋子的人忍俊不禁。
沈沛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却还是认认真真的喊着孩子,“悦悦。”
悦悦手脚并用的窝在皇后怀里,怎么都不肯放手,这还是孩子头一回这么黏着她,皇后的心早就已经偏到天边去了,就算下首站着幼子和儿媳,她也顾不上,继续温柔的哄着悦悦,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无论是谁过来抱都不肯放,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了。
这才端端正正的坐着,接受沈沛夫妻俩的敬茶。
沈沛幼时,是被帝后疼宠长大的,他下跪的时候屈指可数,真要认真的算算,除去那段时间跪在兰玥宫外头的,十个手指都能够掰扯清楚,如今却诚心诚意的跪在帝后面前,端上去一杯茶,“父皇,请喝茶。”
苍玄帝笑眯眯的接过,随手给了沈沛一个大红包。
沈沛随手把红包递给了若冉。
一屋子的人看的分明,却谁都没有多言。
到了皇后这边也是一样的,她看着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苦的沈沛,心中百感交集,这桩婚事是自己承认的,“母后也没有什么心愿,只希望你们夫妻二人恩爱美满。”
沈沛轻快的点头,答应的飞快,“多谢母后。”
至于那红包,依旧是到了若冉的手里,秦王殿下半点儿也没有掩饰,说是会把红包给若冉,就说到做到,连回去秦王府都等不及。
兰玥宫众人只当自己没瞧见。
皇后微微颔首,看向了一旁的若冉。
若冉是新妇,敬茶的时候比起沈沛来,更是隆重了许多。她深深的叩拜下去,奉上了一杯茶,喊出了一个她从前根本不曾奢望的称呼,“父皇,请喝茶。”
苍玄帝依旧是那慈眉善目的模样,不像是一个威严的帝王,反而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父亲,温和的嘱咐道,“父皇希望你同小九,一直都好好的。”
若冉轻声应下。
而后转向另一边,端着茶奉上,“母后,请喝茶。”
皇后的情绪就比苍玄帝要复杂许多,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媳妇,居然会是若冉。
可皇后既然已经承认了她,就不会再故意的去找她麻烦,这一声母后她自然是应下的,“母后亦没有什么心愿,只盼着你和小九,恩爱如初。”
若冉的心情亦是激动的,她明白想让皇后承认她到底有多难,沈沛给予的这份心意,皇后给予的这份体面,她都会小心妥帖的收藏好,万万不会辜负。
太子和太子妃也在,沈沛也没有什么讲究,拉着若冉去给兄嫂行了礼,而后便眼巴巴的等在一旁,就差没有明示了。
沈靖眉头轻轻一挑,拿过一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带过来,并且还一视同仁,一人给了一份。
太子妃也是一样的,给他们夫妻二人各自准备了见面礼。
沈沛总算是满意了,道谢的时候声音也真诚了许多,“多谢皇兄和皇嫂。”
沈靖微微颔首,之后便看向了若冉,若冉和沈沛待一块儿久了,对沈沛的脾气非常的了解,那作为兄长的沈靖,脾性又能差多少?
她便跟着沈沛一起道了谢,“多谢皇兄和皇嫂。”
沈靖听到这一句皇兄,心里亦是满意了不少,也许是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可沈靖既然受了这一声皇兄,自然要对弟媳多照顾一二。
若冉敬完了茶之后,便是小辈向若冉行礼,第一个被拉出来的,就是一脸尴尬的福安。
福安公主还年少的时候,干过挺多的混账事儿,彼时更是被受蛊惑,觉得若冉太过于扎眼,没说找若冉麻烦。
那些事儿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起来别提有多尴尬了,好在如今福安长大了,也不是什么敢做不敢当的人。
“福安见过九皇嫂。”福安真心诚意的行了礼,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和若冉道了歉,“昔日福安年幼,做了许多错事,还请九皇嫂见谅。”
若冉其实没有想到,福安还会因为曾经的事情和她道歉,其实关于姜婉潼,关于姚素弦,她都已经忘记的差不多,况且当初有沈沛护着,别说是她们两个,便是福安也没有在她这儿讨到什么便宜的。
更不论姚素弦如今已经死了,姜婉潼远嫁不知去了何处,这些陈芝麻烂豆子的事情为何还要记得?
只是福安说的这些,当真是让若冉感触颇多。
昔日不过是立场不同,况且福安当时年纪真的不大,彼时姜家还在,姜婉潼身为皇后母族的嫡女和身为皇后养女的福安公主关系融洽。
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若冉把给福安精心挑选的一对金镯递过去,金镯上雕着层层叠叠,非常的漂亮,完全没有一般金器的俗气,“从前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公主这般的年纪,只要无忧无虑就好。”
福安长吁一口气,把手镯收好,安安分分的退到一边。
轮到佑安的时候气氛就轻松愉快起来,他似模似样的行了礼,恭恭敬敬的喊着若冉小婶婶,若冉笑着应下,送上给佑安准备的礼物。
不算特别贵重,却非常的有心,是孩子会喜欢的。
就连奕安的也没有落下。
奕安是皇次孙的名字,沈靖想着兄弟俩要整整齐齐的,便给小儿子取了这个名字,佑安听到之后别提有多高兴了,再知道悦悦的名字之后,佑安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佑安,卿安,奕安。
一听就知道是一家人,佑安就有了当兄长的觉悟。
他在心中暗暗的发誓,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妹妹和弟弟。
至于姑姑福安,就被佑安下意识的忽略了。
皇后留了两个儿子和儿媳一起用膳,就连日理万机的苍玄帝,也留了下来。
用过午膳,皇后打发了沈沛去哄孩子玩,自己单独留了若冉说话,又送了若冉一对玉镯,“另一对在你皇嫂那儿,这是给你的。”
若冉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多谢母后。”
皇后浅浅的笑了起来,她知道这个孩子通透,聪明,自己从前做什么,她都能够明白和理解,更别提如今,她说什么做什么,若冉都是明白的。
这样也好,皇后有许多的话也不需要说的那么明显。
“听说你和小九在来的路上遇见了谦王夫妻俩?”
宫中没有什么秘密,况且他俩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碰见的,想不被人知道都难。
若冉深知皇后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事情原委,可这她也不太清楚,沈沛为何会突然去找谦王的麻烦。
可不代表若冉不会维护自己的丈夫,“王爷不过是去和兄长打了声招呼。”
皇后深深的看了若冉一眼,只觉得像是瞧见了第二个太子妃。
“你们自己心中有数就好,谦王心胸狭隘,谦王妃懦弱温吞,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到底要如何相处,须得你自己把握。”皇后能交给若冉的到底是有限的。
还是得看她自己,“你是小九的妻子,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你还是悦悦的母亲,你还得辛苦些,为孩子多考虑考虑。”
若冉安安静静的听皇后说话,婆媳两个相处的虽然有点儿尴尬,但也还算是过得去,若冉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沈沛却在外头着急上火,生怕母后会为难若冉,但又不能直接进去,只能抱着悦悦在外头踱步。
秦王殿下为了心爱的妻子,少不得要哄骗孩子,“你想不想娘亲?”
悦悦的脾气去得很快,沈沛哄孩子已经哄的熟门熟路的,方才听爹爹解释清楚的悦悦已经没有那么生气,她这会儿看着沈沛,轻轻的点了点头。
“娘亲就在里面,你去把她喊出来。”沈沛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天色已经不早了,爹爹还要带你回家。”
至于这家,当然是秦王府,沈沛还想着要到那个人面前去邀功。
悦悦眨了眨眼睛,看着沈沛疑惑的问他,“爹爹自己为什么不去喊?”
天真无邪的声音半点儿没有压低,就那么突兀的响了起来,不仅仅是沈沛愣了,就连在内室的皇后和若冉也愣了,还是皇后率先反应过来,无奈的看着若冉,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快些出去吧,你若是再不出去,只怕小九又要担心了。”
若冉着实有些不好意思,“母后……”
“不妨事,若是得空,多带悦悦过来给母后瞧瞧就好。”皇后语气轻快,打发了若冉出去,沈沛在外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见她出来就把悦悦塞到了她的怀里,仿佛要掩饰尴尬一般的大声说道,“悦悦说,她想你了。”
若冉轻轻点头,应和着沈沛的话,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自己可以当做不知道。
沈沛镇定自若的带着若冉去和皇后辞行,皇后微微颔首,让陶嬷嬷送他们出去,等到陶嬷嬷回来的时候,发现皇后又在瞧着门外发呆。
她一时之间心中忐忑,不安的看向皇后,“娘娘。”
“怎么了?难道连你也怕本宫会为难若冉?”皇后看着陪伴自己许久的侍女,说话也没有太多的顾及。
陶嬷嬷老脸一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先前的确是不喜欢她,认为她身份不配,可小九铁了心的要和她在一起,他付出了诸多的努力,只为了得到本宫和陛下的认可,他做到了不是吗?”皇后只是心中有点儿失落罢了,这失落同若冉的身份无关,她只是失落沈沛到底是长大了,“那孩子也同样的聪明伶俐,今日宫道上的事儿你也瞧见了,她明知道那样不妥,却依旧配合着小九,他们两个人一块儿肆意妄为,难道不好吗?”
陶嬷嬷闻言也笑了起来,“说到这事王爷和王妃倒是极其般配的,听说谦王一路上脸色可一直都不好。”
皇后自然是不会掺和小辈的事情,只不过这不妨碍她看热闹,“本宫瞧着小九发自内心的喜悦,又瞧着他们俩在一块儿的模样,只觉得孩子开心就好。”
她有多久,没瞧见沈沛这般愉悦了?
昔日沈沛那颓废的模样,皇后当真是一点也不愿意瞧见。
“去库房里选一样东西给贵妃送过去,孩子们不懂事收了,本宫总不能当做不知道。”皇后眉眼含笑,陶嬷嬷跟了皇后那么久,如何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亲自去库房选了一件礼,贵妃送了过去。
陶嬷嬷来的时候,沈宴和谦王妃刚刚离去,贵妃坐在软榻上眼神空洞的盯着一处,就在刚刚,他们母子俩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沈宴觉得是沈沛和若冉欺人太甚,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谦王妃就可怜巴巴的缩在婆婆身边,一言不发。
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可沈宴看着这样的谦王妃,就不由自主的想起若冉肆意张扬的模样,对这个懦弱的妻子更是不喜,“怎得你一个世家贵女,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奴婢出身的王妃?”
沈宴这话侮辱的意味太强了,不仅仅是谦王妃,便是贵妃都变了脸色,忍不住呵斥道,“宴儿,慎言。”
可贵妃的话非但不能息事宁人,反而让沈宴愈发的暴跳如雷,“母妃这些年是怎么了?为何时常拦着儿臣,难道儿臣说的话不对吗?”
贵妃按住自己发涨的头颅,语气冷淡的不行,“那女子如今是你父皇亲封的正一品亲王妃,你瞧瞧满朝文武,谁还敢拿她的出身说事?你这般毫不避讳的提起,是生怕你父皇不生气吗?”
沈宴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是被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他心中憋闷的不行,却又实在忌惮苍玄帝,心中的火气无法消散,肉眼可见的暴躁了起来。
不是挑剔宫人伺候不周,便是挑剔茶水太浓太淡。
几次三番下来,惹得贵妃也烦了,“你若是不愿意待,便带着你媳妇出宫去吧。”
沈宴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极差,“母后这是在赶儿臣走吗?就因为儿臣比不得沈沛优秀?”
贵妃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沈宴这么做,着实没有必要,“你难道忘记了母后说的话吗?好好的踏踏实实当你的差,元宵灯会你到底做了什么?”
如今沈沛还没有查出什么来,沈宴若是这会儿去和苍玄帝承认,还来得及。
沈宴听到这话,一瞬间炸了起来,“母妃说到底还是不相信儿臣是吗?”
贵妃淡淡的看了沈宴一眼,这一眼极其的犀利,沈宴有些受不住,朝一边躲闪了去,贵妃无奈的摇了摇头。
“母妃也不留你,你且自己回去好好的考虑考虑清楚,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过来告诉母妃。”贵妃疲累极了,连一句话都不愿多听,便打发了沈宴开。
谁曾想前脚刚送走了麻烦儿子,后脚就迎来了皇后跟前的陶嬷嬷。
贵妃瞧见皇后送来的礼,这会儿面子里子都没的干干净净的,这礼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她收了,便代表她承认是沈宴不懂事。
她若不收,便是拒绝了皇后的情分,贵妃并不惧怕和皇后对上。毕竟皇后的母族已经倒台,按照道理来说,皇后的位置早就已经形同虚设。
贵妃娘家先前一直催促,让她不要对皇后心慈手软,曾经的贵妃也和母族是一样的想法,直到苍玄帝一连几日的召见她,时常赏赐她一些奇珍异宝,为她拒绝了许多嫔妃,那时候的贵妃还以为这是帝王的恩宠。
可后来才知道,那哪里是什么帝王的恩宠。
分明就是帝王的威慑,他让贵妃成为了后宫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像极了一个活靶子,所有的风霜都朝着她过来了。
外人看着她风光无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苍玄帝哪里是宠爱她?分明只是在警告她不要肖想不该想的。
贵妃从那之后便任由母族折腾,自己从不去掺和其中,这些话虽然没有明说,可她和苍玄帝之间都有默契,她不瞎折腾,苍玄帝才对她仁慈了几分。
贵妃哪里有资格和皇后叫板?
皇后虽没了母族的支持,可她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东宫太子,另一个是战功卓越的亲王,更重要的是,皇后还有苍玄帝的爱。
那是贵妃不曾拥有的,她看了两眼礼物,还是收下了。
直到陶嬷嬷走了,贵妃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半点也不愿多说什么,她相信,自己要是这时候闹腾起来,苍玄帝一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毕竟……
姜兰是他的妻,而自己,只是他的妾而已。
皇宫中的女人,除了姜兰都是苍玄帝的妾,不过是出身高贵一点的妾,和出身低微一些的妾罢了。
更何况是今天这样的日子。
贵妃身边的侍女看着自家娘娘这般模样也是心疼的不行,走过去扶住贵妃的手,“娘娘。”
“罢了,罢了。”贵妃只觉得心里烦闷的不行,她不甘心啊,她一直都是不甘心的,可是不甘心有什么用?
她比不上姜兰,她的孩子也比不上姜兰的孩子。
真的是她和她的孩子不够好吗?
贵妃觉得不是,只是因为,她不是帝王放在心尖上的人,连带着她的孩子也不是,“本宫已经明白了,为何宴儿还是不明白?”
为何一定要和沈沛对着干?
贵妃虽然自己明白了,可她却要求沈宴和她一样明白。
他不明白,贵妃便觉得是沈宴不理解自己,可是贵妃完全忘记了,当初是她一直告诉沈宴,他其实并不比沈沛差,只不过是生不逢时。
她在沈宴的心中,种下了这颗种子,日日用言语和行动浇灌,等到这颗种子破土而出,这根深蒂固的念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增长。
沈宴哪里有那么容易就明白,妥协?
115. 拒绝道德绑架 若冉的声音温柔且坚定:……
沈沛和若冉带着悦悦回了秦王府, 小姑娘此时此刻还不清楚为什么他们为什么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但只要有爹娘在身边, 于她而言就是非常高兴的事儿,她左手牵着沈沛,右手牵着若冉,左看看右看看。
时不时的冲着他们俩笑一笑,“爹爹,娘亲。”
沈沛被这小奶音萌的不行, 非要抱她进去,却被悦悦笑着躲开,她要自己走。
夫妻二人这一次回来, 不仅仅带回了悦悦,也带回了皇后赏赐下来照顾悦悦的侍女,若冉虽然觉得人多了些, 却也不至于把人退回去。
悦悦是苍玄帝亲自册封的姝宁郡主,自然有她自己的尊贵。
只不过尊贵如姝宁郡主,却在头一个自己单独睡的夜晚,哭的撕心裂肺, 可怜至极。
白日里爱不释手的玩具, 欢喜的不得了的屋子, 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变成了所有讨厌的源头。
悦悦住的院子距离正院很近, 她的哭声夫妻二人听得清楚分明, 明明他们俩都已经商量好, 要让悦悦自己单独睡。
只不过悦悦一直都是和若冉睡的,和沈沛相认之后,也时常由沈沛陪着她一块儿睡。
便是孩子留在兰玥宫的时候, 身边大多都是熟悉的人,忽然之间换成了陌生人,能习惯的了才奇怪了。
侍女们温柔耐心的哄着,可她们怎么都没想到,白日里那么乖巧听话的小郡主,居然怎么都哄不好,给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听,吵吵嚷嚷的喊爹爹和娘亲。
侍女们自然是不敢去找沈沛和若冉的,只能硬着头皮哄她,岂料还未过多久,院门就被一脚踹开,一脸怒气的秦王殿下冲了进来,绕过这些侍女急匆匆的抱起悦悦。
他的氅衣随意的披在肩上,长发还未束起,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的,一众侍女着急忙慌的跪下,“参见王爷。”
可沈沛根本就没瞧见跪了一地的人,一边哄着她一边冷声骂道,“你们到底会不会哄孩子?她在哭你们没听见吗?就任由她哭?难道非要等她哭累了把嗓子哭哑了自己停下来吗?”
一众侍女大气都不敢出,跪在地上努力的缩小自个儿的存在感。
她们哪里是不愿意哄?
分明是小郡主根本就不让她们碰,这金尊玉贵的小姑娘,她们除了小心伺候还能如何?只是这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理由就算再怎么真,听在沈沛的耳朵里便是她们在找借口,“请王爷恕罪。”
侍女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沈沛也懒得搭理,抱着悦悦就回了正院,侍女们面面相觑,也不敢上前去阻拦,因为她们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儿。
但凡高门大户的孩子,自出生开始,多数是跟着乳母睡的。
她们原本只知道小郡主的情况有些不一样,结果今日一瞧才发现,哪里是小郡主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分明就是秦王殿下的情况有些不大一样。
瞧着那抱孩子的姿势,哄孩子的态度,比她们都还要熟练,侍女们原本以为过来的会是王妃,谁曾想居然是王爷。
几个人这会儿颇为尴尬,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要做点什么。
正院里,若冉看着抱着孩子回来的沈沛,有点儿头疼,“王爷您不是说要让悦悦自己单独睡吗?”
沈沛没有回应若冉的话反而让四喜去打一盆水来,小姑娘脸上眼泪肆虐,瞧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眼巴巴的搂着沈沛的脖子不肯放,生怕沈沛把她一个人单独丢下。
委屈的模样把当爹的看的心疼的不行,着急忙慌的开始哄,“悦悦乖,不哭了不哭了,爹爹和娘亲都在这里。”
可悦悦依旧黏着沈沛,瞧见若冉之后就向若冉伸出了小手来,“娘亲……”
莫说是沈沛不舍得,便是若冉也舍不得的,她把孩子抱在怀里,拿着帕子一点一点的给她擦脸,温柔的安抚着她。
“悦悦不要一个人睡。”小姑娘开始抗议,攥着沈沛的衣袖不肯放手,“爹爹不要让悦悦一个人睡。”
说着说着仿佛那已经消散的委屈又冒了出来,看的沈沛心疼的不行,什么原则都忘记的干干净净,“好好好,不要一个人睡,不要一个人睡。”
若冉看着毫无原则的沈沛颇为无奈,却也没有多言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比起沈沛来也没能多多少原则。
两人给悦悦擦了脸后便把她放在了床上,非常有默契的没有提起先前说的豪言壮语。
只当先前说要培养悦悦独立意识的话都是说着玩的。
悦悦因为先前哭了一次,这会儿早就已经累了,靠在若冉的身边睡得无比香甜,沈沛等她睡熟之后还想把孩子抱下来,结果一动她就哭。
哭的沈沛根本不敢动,“这莫不是吓坏了?”
若冉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大清楚,“您方才过去的时候,屋中是什么情况?”
沈沛心说他哪里还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秦王殿下当时满心满眼就只有悦悦,哪里管得了其他的?只是自己的女儿是什么脾气,沈沛难道不清楚吗?
“应当是她们哄不了悦悦。”
“您直接把悦悦抱了过来,她们必定是会战战兢兢的守着。”若冉看着沈沛开口,他什么话都没有交代,那些侍女们如何知道沈沛是把孩子留下了还是会晚些时候再送回去?
沈沛压根就不会关注这些,听到这话吩咐暗三告知照顾悦悦的侍女们,今日他把孩子留在正院了。
至于明日的事情,等到明日再说。
秦王殿下看着霸占了自己妻子的女儿,一时之间不知是失落多一点,还是心疼孩子多一点,他把孩子抱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如今瞧着悦悦这模样,只觉得心里又开始不平衡起来。
“阿冉,就让她这么睡吗?”
若冉看着睡在中间的悦悦也觉得有点不大合适,她心中明白沈沛的意思,却起了恶劣心思,“这床似乎不太大,要不委屈王爷您今日睡软塌上?”
反正沈沛也不是没有睡过。
沈沛听到这句话,脸黑的一塌糊涂,没好气的瞪着若冉看,“你这是在嫌弃本王?”
若冉满脸的无辜,“哪能呀,这不是孩子还在这儿吗?还是您亲自把她给抱过来的。”
沈沛:“……”
他看着睡得一脸香甜的悦悦,又看了看明显故意的若冉,只觉得这母女两个当真是他的克星,悦悦占据了床中间的位置,把原本好好的床榻占了一大半,他既不愿意去睡软塌,又舍不得把悦悦单独放回自己的院子里。
便只能扯着锦被侧过身冷冰冰道:“闭嘴,睡觉!”
若冉在心中笑得不行,把悦悦小心的放到了床榻的最里边,扯过一床被子给她盖好,而后伸出手环上了沈沛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背上,小声的撒着娇,“不生气了呀。”
沈沛自然是没有生气的,只是若冉投怀送抱的时候到底是少数的,秦王殿下还没有享受够。“呵,你这是在讨好本王吗?你不要以为本王是那么容易讨好的。”
“唔,那我还是去抱女儿吧。”若冉说转身就转身,没有丝毫的留恋,这会儿轮到沈沛不开心了。
拽着若冉的手不肯放,眼神非常的不满,“说放弃就放弃。你怎么都不会多坚持一回儿?”
“这不是,王爷说自己没有那么容易讨好嘛,既然这么难讨好,那我就放弃吧,还能省点儿力气呢。”若冉状若为难的开口,转身搂住了悦悦,当真是把恃宠而骄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气的沈沛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若冉却满脸的无辜,“我怎么会是故意的呢?我这分明是,听您的话呀。”
沈沛那是半句话都懒得听,这叫听他的话?这叫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沈沛那丁点儿微不足道的争强好胜的心思全部都冒了出来,非要若冉说清楚他和悦悦到底谁重要。
若冉听得目瞪口呆,压根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会面临这样的局面,“王爷您今年,不是三岁吧?”
诸如此类的问题,便是悦悦也没有开口问过。
沈沛却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像是听不出她话语里的讽刺,“本王自然不是三岁。”
“你只需要告诉本王,她和我到底谁更重要。”沈沛铆足了劲要和悦悦争宠,惹得若冉哭笑不得。
“都一样重要的,我实在是比较不出来。”
沈沛对这个答案却一点儿也不满意,有许多人都告诉他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就会把孩子放在心上。
原本沈沛觉得是无稽之谈,只是瞧着如今这架势,只怕是说不好,“莫非在你心中,当真是悦悦比较重要?”
沈沛的确比以前成熟稳重了不少,可该幼稚的时候当真是一点也不含糊的。
若冉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告诉他这是不一样的,“没有谁比谁更重要呀,您是我的夫君,悦悦是我们俩的孩子,这要如何比较?”
沈沛凑过去戳了戳悦悦的小脸蛋,心里也明白自己这话没多大意思。
“若真要比较的话,应当是您更重要一些的。”若冉抓着被子,认真的看向沈沛,眼里没有半点敷衍,“原本,我便是因为悦悦是我俩的孩子,才选择生下她的。”
她是因为把孩子的父亲放在心上,才会选择生下那个孩子。
哪有一开始就因为爱孩子才选择生下孩子的?
沈沛承认,自己那颗酸酸涩涩的心,在一瞬间就被若冉给哄好了,心满意足的秦王殿下再也没有了旁的话,搂着若冉的肩膀骄傲的不行。
若非知道这话说出来会惹悦悦哭,幼稚如沈沛,也许当真会告诉悦悦。
“天色已经晚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去大理寺审案吗?”若冉打了个哈欠,只觉得女儿在这里也是一件好事,食髓知味的秦王殿下当真是招架不住。
沈沛摸了摸下巴,元宵灯会的案子已经审理的差不多,那制作烟花爆竹的火药里头掺杂了别的东西,影响了火药的效果,这才导致了那天的惨案。
没有嫌疑的已经全部放了,有嫌疑的还关在牢里。
这火药一事牵扯的问题和人可就大的多了。
火药的用量一向是有严格控制的,往小了说是谋取暴利,往大了说便是谋反。
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沈宴,就是不清楚他的这位“八皇兄”是以权谋私,还是有别的打算。
案子查到这里,沈沛其实也清楚后续的结果,父皇应当不会再让他继续查下去,“这案子就要结束了,大理寺早些去晚些去其实都是一样的。”
“父皇是个好父亲。”沈沛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若冉如何能不明白,如今案子查到这里,苍玄帝的意思大概是要给沈宴一个机会。
“就看这个机会,沈宴自己愿不愿意把握吧。”沈沛并不意外若冉可以听明白,事实上谁都知道苍玄帝是个好父亲,唯有沈宴自己看不明白罢了,其实沈沛觉得,这个机会对于沈宴而言有没有都没多大关系。
有了这个机会也不过是给沈宴一些苟延残喘的时间罢了。
沈宴执迷不悟那么多年,哪有那么容易悔过自新,“怎么好端端的又提到了沈宴?”
沈沛有点儿烦了,这一天天的,怎么到处都是沈宴?
这人就不能有一天是安分守己的吗?
“这件事情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沈沛随意的开口,向她解释了一番沈宴干的混账事情,皇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和他暗示过。
这证据若是要仔细查,肯定也是能查到的,只是太子顾及苍玄帝,没有用太激烈的手段罢了。
“那……”
“不用担心。”沈沛揉了揉若冉的脸颊,非常笃定的开口,“父皇虽然对沈宴不错,可也仅仅是不错。”
沈宴再怎么蹦跶,也是比不上太子和沈沛的。
这一点不仅仅是沈沛知道,就算是沈宴自己也清楚。
“王爷您明白就好。”
若冉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困得不行,沈沛更是一点也不想讨论沈宴的事情。学着若冉先前哄悦悦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背,若冉有点儿不习惯,却并不难受,在这样的氛围下,她居然奇迹般的睡着了。
翌日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沈沛的身影。
若冉从侍女口中得知沈沛已经去了大理寺,她看了一眼刻漏只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了,“怎么不喊我起来。”
侍女们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回王妃的话,这是王爷亲自吩咐的,不能吵您休息。”
因着若冉的缘故,沈沛晨起都是自己穿的衣裳,看的侍女们大开眼界。
若冉揉了揉额头,坐在了梳妆台前头,任由她们给自己梳妆。
皇后赏赐了许多的人,沈沛做主留在了她身边两个,名唤翠香和环春,选中这两个人的理由也很简答,头发梳的好看。
“王妃今日要戴哪一个簪子?”翠香轻声的问道。
若冉看了自己妆奁里的簪子,每一个都很漂亮,她便随意的选了一个。
环春便就着那簪子,给若冉梳了合适的头发。
“王爷的眼光都是极好的,这些首饰戴在王妃的头上很是合适。”翠香笑容满面的开口,告诉若冉这些都是沈沛亲自去选的。
若冉轻轻的摸了摸,沈沛对她的好,她心知肚明,什么谦虚的话也没有说,“王爷的眼光,素来都是极好的。”
翠香和环春都清楚,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很好。这样的事情她们这几天已经见识的太多太多了。
不多时悦悦也醒过来了,她看见陌生的地方还有些害怕,好在若冉就在不远处,小姑娘跑到她跟前来才没有太惊慌。
若冉一边安抚着悦悦,一边细心的问她,“悦悦今天想要穿什么衣服?”
小姑娘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说要红色的。
若冉便让翠香领着悦悦去了隔壁的院子,悦悦的东西早就已经送过来了,可都在她自己的院子里。
悦悦原先还不怎么愿意,可在若冉细心的开解下,她主动的牵起了翠香的手,“姐姐,我们走。”
翠香吓了一大跳,连忙蹲下和悦悦解释道,“小郡主,奴婢只是侍女,并不是您的姐姐。”
若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像是有些不明白,“那,侍女姐姐?”
翠香左右为难,下意识的看向若冉,“王妃,这……”
“她还小,有些事情长大之后就会明白的,你且带着她一块儿过去吧。”若冉微笑着开口,翠香听到这话才放心下来。
同时也在心中告诫自己,王妃和小郡主好相处,她也不可太过僭越。
悦悦白天的时候不怎么黏人,等到若冉用早膳的时候,悦悦已经穿戴整齐跑过来了,安安静静的坐在母亲身边舀粥。
动作虽然很慢,却很稳,一点儿也没有掉在桌子上。
还时不时的舀一个饺子给若冉,其乐融融的模样看的人心里暖洋洋的,可这幅母慈子孝的模样,却被一份请柬给悉数打破。
四喜一脸无奈的拿着请柬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递给若冉,“王妃,这是谦王府送过来的。”
谦王府?
那不就是沈宴的府邸?
他好端端的怎么会送请柬过来,若冉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谦王府?”
“是谦王妃送过来的,她不仅邀请了您,还邀请了其余的几位王妃,包括太子妃,可太子妃却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四喜把自己知道的消息悉数告诉若冉。
若冉拿着这请柬有点儿疑惑,不太清楚谦王妃是要做什么,她们之间总没有什么交集吧,最多也就是那日在宫道上见了一面,沈宴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谦王妃倒是看不清楚。
可若冉眼前还有更疑惑的一件事情,她看向四喜颇为奇怪道:“你怎么没有和王爷一同出门?”
“秦王府的侍从全部都换过了,王爷怕您不太适应,特意让奴才这几日陪着您,这不王爷到底是有先见之明的,今儿个他刚去当值,谦王府的请柬就送来了。”四喜笑眯眯的开口,改口改的非常顺利。
“那,这请柬……”若冉到底是有些为难的。
四喜跟在沈沛身边许久,当然晓得沈沛的态度,“王妃您看您自己的心情,愿意去就去玩玩,不愿意去就推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几位王爷的王妃都会去的。她们原本和谦王妃的关系也不怎么样,这一次会这般积极,应当是听说了谦王妃也邀请了您。”四喜的话还未说完,若冉却听懂了。
这是要铆足了劲看自己的笑话是吗?
“既然她们这么期待,总要满足她们才是。”若冉一瞬间就做了决定,她和沈沛荣辱与共,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向被人诟病,如今她和沈沛成了亲,想要看笑话的人比比皆是。
太子妃不去,旁人只会认为是太子妃瞧不上她们。
若是她不去,指不定还被人当成是自己害怕了。
她打开请柬一看,时间定的是明日上午,若是这时候要开始准备,只怕是有些来不及,翠香和环春听说若冉要去参加谦王妃的宴请都非常的着急,可若冉一点也不着急。
让她们俩放宽了心,“我便是再怎么盛装打扮,她们若是想要挑剔,总是能找出理由来挑剔的,何必为了她们浪费时间?”
这些一天天闲着没事干就喜欢找麻烦的高门贵女和少妇,若冉从前见的多了。
昔日她都不会吃亏,更何况如今?
最让若冉担心的还是悦悦,她并不想带悦悦去,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秦王府里,“往宫里递个帖子。”
当皇后得知若冉要去参加谦王妃设下的宴会,并且打算把悦悦放在兰玥宫的时候,心中还是有点儿担心的,“你可想好了?”
若冉点了点头,“还要麻烦母后照顾悦悦了。”
“你把孩子放在这儿,母后自然是乐意照顾的,只是那些都不是省油的灯。”
“母后请放心,儿臣不怕的。”若冉笑盈盈的开口,又陪着皇后说了一会儿话,才和悦悦道了别。
若冉离开之前,耐心的和悦悦说了许久的话,获得了悦悦的许可之后才离开,皇后抱着悦悦,还在担心若冉明日会被欺负。
可陶嬷嬷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娘娘放心,秦王妃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从前就没人能欺负的了她,昔日的姜小姐,姚小姐之类的,还有我们公主,哪一个在她手里落得好了?”
皇后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依奴婢猜测,谦王妃和几位王妃的心思,咱们王妃未必不清楚,所以才把小郡主送过来的。”陶嬷嬷可还记得昔日行宫,一群贵女被忽悠的在雪地里走路的事情。
只希望明日谦王妃和各位王妃们不要后悔才是。
第二天一早,若冉选了一些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出来,翠香和环春提醒若冉这些服饰并不符合王妃的穿戴,若冉却不怎么在意,“无妨的。”
不仅仅如此,若冉还把沈沛买的玉镯也拿了出来,秦王的丰功伟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两个侍女也是聪明人。
只觉得自家王妃,当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
若冉的想法非常非常的简单,今日这宴会,炫耀什么的都有,炫耀家世的,炫耀自身的,若冉当然也有值得炫耀的。
既然一个个上赶着想来看她的笑话,那就让她们看个够吧。
若冉按照请柬上的时间提前一刻钟来到谦王府,一进门才发现,人都已经到齐了,她来的最晚,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着她,很难让人觉得她们不是故意的。
若冉还未来得及说话,二王妃就开了口,“我们的九王妃好大的架子啊。”
“来的这般晚,是看不起八弟妹吗?”
一声九王妃,一声八弟妹,亲疏远近分明。
若冉看了一眼刻漏,诧异的问道,“如今已经到巳时了吗?”
时辰自然没有到的,只是她们都约好了要提早过来,想要以此发难,台阶都已经搭好,但若冉不想下,“妾身倒是不知,几位嫂嫂的关系原来这般的好,八皇嫂难得举办一次宴会,大家都提前到了?这让妾身好生羡慕呢,八皇嫂的人缘真好。”
若冉一番话,说的所有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哪里是谦王妃的人缘好,只不过她们都看不上若冉。这才沆瀣一气,本来只是她们之间的默契,如今被若冉这么说出来,所有人都非常的尴尬。
“都是自家妯娌,有什么羡慕不羡慕的?”
不过都是表面功夫,从前各自为政,如今抱团想要看若冉笑话罢了。
“既是各家妯娌,几位嫂嫂提前过来,怎么不着人知会妾身一声呢?”若冉近乎天真的发问,把她们那点小心思悉数暴露。
几位王妃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只觉得若冉不按常理出牌,当真是讨厌的紧。
谦王妃原本其实不想请妯娌过来的,只不过想起了沈宴的话,这才把若冉请了过来,单独宴请太过引人注目,所以才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可谦王妃总不能当做一无所知,少不得要开口打哈哈。
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有人不来找她的麻烦,若冉自然也不会揪着不放。
几位王妃原本还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这会儿瞧见若冉,只觉得一致对外果然是好主意,原本她们家世不相上下,各有高低,都看不上对方。
可若冉却无端端混了进来,当真是让她们厌烦的。
几位王妃们自持身份,也没有做多少不合适的事情,仅有的几次试探,都被若冉轻而易举的化解。若冉都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谦王妃有了身孕,也不能饮酒,说是宴会其实也就是找了几位王妃一起说说话,无论是吟诗作对,还是挥毫笔墨,在若冉眼里都没有多大的意思,她无聊的打起了瞌睡来。
这番态度落在她们几人的眼里,便是若冉胸无点墨的最好证明,若冉的脸上没有她们所期待的忐忑和不安,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看的所有人都咬牙切齿的。
若冉也不在意,窃窃私语的她从不放在心上,只要不舞到她面前来,她都不想多说。
谦王妃也看出若冉不感兴趣,本着东道主的精神,问若冉喜欢什么。
若冉怎么都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儿,这是今儿个不让她掺和其中就不开心是吗?喜欢什么?
总不是吟诗作对。
“妾身不爱这些,几位嫂嫂自己玩就好。”
若冉都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可谦王妃像是为了表现自己一视同仁,非要问若冉喜欢什么,若冉没法子,便说自己喜欢脂粉钗环和绫罗绸缎。
几位王妃的脸色各异,像是觉得若冉上不得台面,可若冉却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轻轻的转了转,“不过八皇嫂也不用忙,前些日子王爷给妾身买了。”
秦王昔日陪同还是未婚妻的秦王妃去玲珑阁一掷千金的事儿,所有人都有所耳闻,她们虽看不上若冉,却也是十分羡慕的。
若冉原本以为这样说就能把这件事情给揭过,谁曾想谦王妃财大气粗的把玲珑阁的东家请了过来,说是也想见识见识玲珑阁的首饰。
东家还带来了不少新的首饰。
不仅仅如此,谦王妃还请了一直上门给她做常服的裁缝。
脂粉钗环绫罗绸缎琳琅满目,比比皆是,若冉以一己之力,硬生生的将吟诗作对的宴会染上了了珠光宝气。
一个个原本还端庄着,可到了最后选布料和首饰都非常的积极,若冉摸了摸下巴,这样不好吗?
非要每天忙着找她麻烦做什么。
玲珑阁东家带过来的首饰很快就销售一空,每一个人都选了自己心仪的首饰,三三两两的靠在一块儿小声说话。
若冉原本兴致缺缺,可瞧见一对金镯的时候觉得非常漂亮,小巧玲珑的,非常适合悦悦,她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便让东家把镯子包起来。
可这镯子不仅仅是若冉看上了,谦王妃也看上了。
她的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神情,这金镯表面非常光滑,没有一点儿花纹,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可以戴,谦王妃如今有了身孕,想给孩子买些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玲珑阁的东家只带来了这么一对,见谦王妃喜欢,东家便主动提出让伙计去铺子里取,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可架不住有那些个多管闲事的妯娌,非要让若冉把金镯让给谦王妃。
仿佛她不让就是罪大恶极,不分尊卑。
若冉听了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明明是她想看上的。她看着谦王妃轻声的问道,“八皇嫂就非要我手里的这一件?”
谦王妃虽然没有明说,可眼里也流露出这样的意思,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话,无非就是让若冉等伙计拿来的那一件,这一件就让与谦王妃。
“九弟妹,你意下如何?”
若冉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发现是三王妃,“那,三嫂怎么不把手中的簪子让与我?我也很喜欢呢。”
三王妃看着自己买的簪子,不说话了。
这只有一件。
“可是八弟妹如今有了身孕,九弟妹你何必要跟她计较。”五王妃见三王妃不说话,她便开了口。
若冉浅浅一笑,不答反问,“若是我非要计较呢。”
“莫非我手里的东西,瞧着好看一些?东家也说了让伙计回去铺子里取来,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你们便是这一刻都不愿意等了吗?”若冉半点不愿迂回,冷声的质问道。
可还有些看不清的非要若冉让,把她自己说的话悉数堵了回去,“九王妃就这般着急吗?”
“当真是尊贵霸道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一出,若冉只觉得自取其辱说的便是她们,“我家王爷中宫嫡出,妾身的确是沾光的。”
尊贵吗?沈沛自然是尊贵的,连带着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仗势欺人的确还是好极了。
在座的各位王妃的丈夫,统统都是庶出,这会儿谁都不敢说话,她们不约而同的闭了嘴,这话可不能再说下去了,传到她们丈夫的耳朵里,只怕会惹出不少矛盾。
“既然几位嫂嫂都不欢迎我,那我就先回了。”
“若是几位嫂嫂愿意,日后但凡是八皇嫂看上的东西,你们几个也不用同八皇嫂争了,直接让与她便是,毕竟八皇嫂有了身孕了呢,不好和孕妇计较。”
“八皇嫂,您可听清楚了,皇嫂们都说了,但凡是你喜欢的,她们都能让与你呢。”
这宴会无聊透顶,若冉只觉得这些人一个个麻烦极了,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都是不疼的。
自己愿意委屈,就委屈去吧。
“我夫君说过的,我不用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若冉摩挲着自己的虎口干脆利落的拿走了那副金镯,当着所有人的面付了银子,带着翠香和环春离开。
116. 孺子可教 沈沛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在她耳……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谦王府发生的这些事情,不出一个时辰, 就传到了各位王爷的耳朵里,其余几位王爷也就罢了,他们不过是被误伤,充其量只是一些陪衬。
听到这些也不过是随意的笑笑,虽然有点儿丢人,但是最丢人的可不是他们, 他们最关心的,其实是沈沛和沈宴的态度。
若冉今儿个的所作所为,说是嚣张跋扈也不为过, 不过是一副镯子,在旁人瞧来让也就让了,可若冉非但不让, 还搬出了沈沛来。
那一句:我夫君说过,我不用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更是让京城贵女们都听得清楚分明,所有人一边觉得若冉这么做不地道,另一边又非常的羡慕, 嫉妒是常态, 羡慕却少有, 毕竟这世上也只有一个沈沛, 会给足若冉底气。
两厢一比较, 她们也只能说些酸话来让自己心里平衡一些。
这句话广为流传, 传到沈沛耳朵里的时候, 秦王殿下正在大理寺查看案卷,大理寺一众官员当然也听到了这些流言。
一个个看着沈沛,都在盼望着沈沛的态度。
倒是秦王殿下, 什么表情都没有,只觉得他们这些人大惊小怪的,“一个个这般瞧着本王做什么?你们有什么疑惑的地方需要本王帮忙解答?”
沈沛的态度特别的好,大理寺的官员们如何能不知道秦王殿下的心思,这话茬一旦打开之后,就没有那么容易结束,可他们也的确想知道。
“下官等,方才听到了一些流言……”
“这话的确是本王说的。”沈沛缓缓勾唇,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日会来的那么快,沈沛一直都觉得,所有人都想欺负他的王妃。
原本还在担心,经此一役倒是放心了许多,“本王都舍不得委屈她,难不成还有让旁人委屈她的道理?”
大理寺的官员们只恨不得自己没有问过这些话,又一个不小心被秦王殿下给秀了一脸。
他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
但是这话题一旦展开,秦王殿下怎么舍得这些听众?于是大理寺的官员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却只能忍着心酸听沈沛说话。
当事人一共有两位,沈沛这儿高高兴兴的,可沈宴就不行了,他得知这件事之后,怒气冲冲的赶回了王府。
宴会在若冉离去之后就悄无声息的结束了,原本珍宝阁的一应费用谦王妃都说了由她来出,可因为若冉率先付了银子,其余几位王妃也不好意思占便宜,纷纷付了银子之后就离开了。
只留下谦王妃一个人,偌大的王府一瞬间变得冷清起来,谦王妃呆呆的坐在堂前,看着玲珑阁伙计新送过来的金镯厌恶的不行,“拿走,拿走,我不要这个。”
不仅仅如此,还抓起来扔了出去。
谦王妃的侍女完全不知自家主子这是发的什么疯,连忙走过来劝她,“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发起脾气来了?这镯子您先前不是很喜欢吗?”
谦王妃看着侍女,心里非常委屈,“我现在不喜欢了,一点也不喜欢了。”
她未必有那么喜欢这镯子,只不过是想要压若冉一头,谁曾想不仅没压到,反而让自己丢人,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她知道自己那些妯娌都是什么性子,今儿个虽说是大家伙儿想要聚在一块找若冉的麻烦。
找不到若冉的麻烦,她们也能看自己的笑话,无论怎样都不亏。
这件事情无论怎么隐瞒都会传到沈宴的耳朵里的,谦王妃都能够想象得到沈宴会跟她说什么,她看着侍女有些惶恐的问道,“王爷呢?王爷回来了没有?”
谦王妃的侍女看着自家王妃心疼不已,她是谦王妃的陪嫁丫鬟,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姑娘从一个明媚的女孩子,变成了如今这般战战兢兢的模样,这明明是她的家,她也是这府邸的王妃,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王妃,王爷还没有回来,您不用担心,今天这事儿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明眼人都知道,是秦王妃嚣张跋扈,王爷怎么都不会怪罪到您身上来的。”侍女柔声安慰谦王妃。
可谦王妃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好转多少,她冲着侍女摇了摇头,脸色惨白一片,“你不明白的。”
沈宴怎么可能不怪罪她?
便是她今日争赢了若冉,沈宴都能找到理由来怪她,更何况她还输了,在沈宴的心中,自己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同样都是王妃,果真是不一样的。”谦王妃想起今日见到的若冉,只觉得当真是同人不同命,一样都是亲王妃,若冉的出身根本不如自己,可是她却过得比自己快乐那么多,明媚又张扬,沈沛从不掩饰自己对若冉的爱。
若冉也从不吝啬告诉她们,沈沛对她的好。
“你是后悔了吗?”沈宴冷漠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他显然是听见了谦王妃的那句话,沈宴敏感多疑,只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沈沛头上。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谦王妃面前毫不犹豫的掐着她的下巴问道,“本王再问你一次,你是后悔了吗?”
谦王妃漂亮的眼眸里染上了一些恐惧,她完全不知沈宴为何会这么问,可这并不妨碍她摇头否认,“王爷说的哪里话……妾身,妾身后悔什么?”
“自然是后悔嫁给本王,你方才再说什么?你是在羡慕那奴婢?还是在怪罪本王出身不够尊贵,没能让你成为嫡皇子妃?”沈宴的声音阴森冷漠可怕极了,庶出一直都是沈宴心中最深的痛。
若他的母妃,一开始便没有希望也就罢了。
可他的母妃,是贵妃,距离皇后的位置仅仅一步之遥,只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压沈沛一头,结果却事与愿违,沈宴如何能够甘心?他极力避免的事情却被人这般大喇喇的说出来,沈宴哪够接受?
“不是,不是。”谦王妃立马摇头,极力的否认,“王爷您不要误会妾身,妾身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没有想过?”沈宴听见这话却讽刺的笑了起来,“只怕你如今已经后悔,当初没有嫁给沈沛,是吗?”
谦王妃瞪大双眼,她想象过沈宴会怪罪她,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沈宴居然会那么侮辱她,“王爷,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妾身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您怎么可以侮辱臣妾?臣妾嫁与您为妻,那是心甘情愿的。”
沈宴如今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
他满脑子都是今日听到的流言,说谦王妃小家子气,连一副金镯都要和人争,更有好事者在后头加了一句:庶出到底是庶出。
这庶出说的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沈宴自小心高气傲,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
他怒气冲冲的回了王府,又听见谦王妃的感慨,所有的情绪都积攒到了一块儿,以至于让沈宴失了理智,面对谦王妃的话,他更是嗤之以鼻,“呵,心甘情愿?你若当真是心甘情愿,为何还会发出这般的感慨?你羡慕那奴婢,是觉得本王比不上沈沛是吗?”
谦王妃看着沈宴,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不是这样的,妾身没有这么想,王爷您也不要这么想,在妾身的心目当中您是最重要的。”谦王妃极力的安抚沈宴的情绪,可沈宴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呵,你以为本王会相信吗?”
谦王妃按住自己的额头,她今天这件事情的确是做的有欠妥当,她承认自己的确是嫉妒若冉的,可她的嫉妒不过是羡慕若冉可以得到丈夫的爱护,和什么人并没有多少关系,这件事情若是有什么错的话。
最大的错误应当是若冉的丈夫是沈沛。
而沈沛,是刺激沈宴最深的根源。
“王爷,妾身真的没有那么想,妾身从始至终想嫁的人都只有您而已,和旁人无关,妾身是您的妻子,您能不能不要这般侮辱妾身?”谦王妃只觉得疲惫至极,她不知道要怎么和沈宴解释,也不清楚要如何解释,沈宴才能相信她,“王爷,您到底要妾身如何做?您才能尊重妾身一点?”
谦王妃原本以为这些话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可如今说出来,她只觉得一身轻松。
她想要心平气和的和沈宴好好的谈一谈,可沈宴根本就不愿意,听见这话声音更是大了好几分,“侮辱?原来你也听得出来是侮辱的?那你把本王和沈沛放在一块儿比较的时候,可曾有想过本王的感受?难道本王就不觉得是侮辱吗?”
刺耳的声音响起,谦王妃只觉得和沈宴沟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沈宴都是不会听的。
谦王妃甚至都觉得没有了任何的必要。
她累了一天,心情非常的不好,如今只觉得小腹都有些疼痛,谦王妃顾及着腹中的孩子,半句话都不愿和沈宴多说,“王爷,妾身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
谦王妃想要主动结束话题,可沈宴却一点也不想,拽着她的手腕一寸寸用力,“你想干什么去?如今连你都不愿意理会本王了吗?还说你对本王是真心相待,这些话只怕都是假的吧。”
谦王妃实在不知要如何和沈宴相处,若是平常时候,她还能耐着性子和沈宴说好话,可如今她自己都难受的不行,哪里还能去顾及沈宴?
更何况,人都是有攀比心思的,同样都是天之骄子,为何沈宴和沈沛的差距就能那么大?
沈沛对若冉越是爱护,就衬的沈宴对她有多么的过分,“王爷,妾身的确对您真心相待,可您是否对妾身真心相待?妾身是您的妻子,并不是侍妾也不是奴婢,您为何要这般待我?”
沈宴恼恨至极,从不知道一直温顺的王妃今日为何会说出这番话,他不知道他和谦王妃之间的问题是这些年日积月累的,只觉得是今日的缘故,而今日发生的最大的事儿,就是那场让他颜面尽失的宴会,“你为何要去和那个女人争?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争的过吗?”
谦王妃没有说话,她每日听沈宴说这些话,早已经听得厌烦至极,对着沈宴也没了好语气,“的确,妾身比不上若冉,那还不是因为您比不上秦王。”
谦王妃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报复的快感,沈宴不是一直都觉得她比不上旁人吗?既然如此,娶了她这么个“一无是处”王妃的沈宴,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终于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沈宴听到谦王妃的这些话,瞬间暴跳如雷,“本王早就知道,你肯定是后悔的。”
谦王妃半句话都不愿和沈宴多说,绕开沈宴就想离开,可沈宴怎么都不肯放手紧紧的抓着谦王妃,两人你退我攘之间,谦王妃站不稳,直直的摔在了地上,原本就疼痛万分的小腹如今更是疼得不行。
她捂着肚子不敢相信的看着沈宴,“王爷……”
鲜血顺着她的小腿落下,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哀痛,沈宴的大脑更是一片空白,“来人啊,传太医,快点传太医。”
谦王府中一片的混乱。
可若冉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带着那副金镯回到王府,只觉得心情十分舒畅,至于旁人是怎么想的,她也管不着。
翠香和环春两个看着若冉更是佩服的不行,在今天之前,她们还在担心自家王妃受欺负,可今日之后她们明白了,自家王妃不去欺负旁人就不错了。
先不论有没有人可以在若冉手里讨得了好,便是她身后的沈沛,从来也是无条件纵容着她的,今儿个这件事,沈沛莫说是责怪,只怕会夸她能耐。
翠香和环春两人的预感果然是准的,晚些时候沈沛从大理寺归来,还专程夸赞了一番若冉,更是把她“抢”来的金镯仔仔细细的看了看。
“这镯子倒是挺漂亮的,也难怪你会喜欢。”沈沛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分量,看起来值不少钱,沈沛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抬起头看向若冉认真的问她,“你莫不是因为它值钱才喜欢的?”
若冉:“……”
她在沈沛的心目当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形象?
“我就不能是因为瞧着它好看才买的吗?”若冉有点儿不高兴了,“它就算有分量,也是小孩子的镯子,不值多少钱的。”
沈沛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见她有些不高兴,立马转移了话题,“这不是阿冉喜欢的都是值钱的,所以本王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若冉听到这话更不愿意搭理沈沛了,“您不要说话比较好。”
沈沛哈哈大笑起来,问她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儿,若冉便把宴会上发生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说到几位王妃的时候,既不曾添油加醋,也没有为她们遮掩一二。
事实如何就是如何。
“几位兄长最近好像挺闲的。”沈沛若有所思的开口,闲来无事才会让他们的妻子来找他王妃的麻烦。
若冉只当自己没听明白,“这镯子虽然好看,却也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伙计已经去铺子里取了,她便是这一刻也等不了吗?印象中谦王妃好像也不是这样的人。”
若冉印象中的谦王妃,瞧着有些懦弱,还有些胆小怕事。
她怎么都没想到,谦王妃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自己抢镯子,若冉仔细的回忆了一番,谦王妃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她却默认了旁人的话,想让若冉让。
“这也不难明白,正所谓夫唱妇随,沈宴素来喜欢抢本王的东西,他的王妃耳濡目染,自然也想抢你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不用理会他们俩。”
“耳濡目染?”
“对,耳濡目染。”沈沛悄悄的绕到若冉的身后,把她圈在怀里调侃道,“世人不都说夫妻相吗?据本王所知这夫妻相可不仅仅是包括长相,还包括脾性和喜好。”
若冉半句话都不愿意相信,比起这些她更好奇沈沛这些日子到底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为什么歪理有那么多?
“胡说八道。”
“怎么会是胡说呢?本王反而觉得是言之有理。”沈沛在她耳畔轻声开口,冲着她淡粉色耳朵轻轻吹气,“这不从前所有人都觉得本王嚣张跋扈,如今这嚣张跋扈的名头都要换人了,是不是呀秦王妃。”
若冉只觉得这称呼从沈沛嘴里说出来,显得非常不正经,“您不要喊。”
“为什么不能喊?别人都可以喊,就本王不能喊?秦王妃是针对我?”沈沛故作不解的问道,若冉下意识的堵住自己的耳朵就想跑,却被沈沛抓了回来。
“您不要喊。”
沈沛却认认真真的点头肯定道,“秦王妃果然是针对我。”
若冉只想当做没听见,可沈沛还紧紧的搂着她不肯放开,“您能不能先放开?”
“不放。”沈沛干脆利落的拒绝,“你当本王是傻子?放开手你跑了怎么办?”
若冉无奈极了,只能拿话哄沈沛,“您放手,我保证我肯定不跑。”
沈沛像是被若冉说服了,缓缓的松了松手,还没等若冉挣脱开,又用力的搂紧她,在她疑惑的眼神中认真的解释,“还是不放了,你老哄我,我不信。”
“那我们总要去宫里把悦悦给接回来呀,总不能让她一直住在母后那儿吧。”若冉挣脱不开,也就不愿意在挣扎什么,任由沈沛搂着,只是心里放不下女儿。
“无妨,母后很喜欢悦悦,她闲来无事就让她带带孩子吧,悦悦太黏着我俩也不是什么好事。”沈沛想的非常明白,他们想让悦悦自己单独住,只不过她一哭,他们俩就舍不得,若是在兰玥宫哭就让她哭吧,眼不见为净。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去接悦悦?我可是同悦悦说好的,今天会去接她回来的。”若冉有点儿不大高兴,“您不能害我骗孩子。”
“本王进宫去瞧过她,悦悦和佑安玩的正开心呢。不用担心。”沈沛说的理所当然,也没和若冉解释,为什么他去了宫里,却没把孩子给带回来。
“你是故意的吗?”
沈沛只当自己没听见,忽悠着若冉,“怎么可能是故意的,这不是为了培养悦悦的独立意识,再过不久她就要开蒙了,成日里赖着爹娘可如何是好?”
“悦悦真的不会不高兴吗?”若冉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沈沛却让她放宽心。
夫妻俩正说着话,四喜就急匆匆的跑过来禀告了一件大事,“王爷,王妃,谦王府叫了太医,有消息传来,谦王妃流产了。”
若冉微微一愣,立马把四喜喊了进来,本想着沈沛应该会放手的,可秦王殿下却半点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若冉使劲的推了推,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着他,“放手。”
沈沛听见她的语调都变了,在闹下去只怕若冉会恼,这才讪讪的放开手,不满的咕哝道:“秦王妃好凶啊。”
若冉没有搭理他,四喜飞快的跑了进来,虽然敏锐的感受到屋子里的气氛有点不太一样,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次了,他早已经习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沈沛浅浅的抬眸,随意的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尚且不知,太医赶到的时候,谦王妃的孩子已经没了,如今太医已经去向贵妃复命。”四喜冷静开口。
沈沛看着若冉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对她的想法也是心知肚明,开口安慰道,“你莫要胡思乱想,这些事情定然和你是没关系的。”
若冉也不觉得她和谦王妃争执的几句话就能让她流产,可这时机太过于凑巧,旁人指不定会怎么想,说她嚣张跋扈也就罢了,若说她心思狠毒就……
“暗三。”沈沛见若冉担心,冲着外头就喊了一声,暗三听见声音跪在沈沛面前。
“王爷。”
“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沛冷淡开口,“事无巨细,查清楚。”
暗三领命而去。
若冉看着沈沛轻轻的眨了眨眼,“王爷这是何故?”
“沈宴和他妻子的事情,本王其实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不是你在担心吗。”沈沛牵着若冉的手,在她的手掌心按了按,“据本王猜测,怕是沈宴听见了那些流言之后心生不快,回去和谦王妃发生了争执,这才会惹出这些事端。”
“这……”
夫妻俩没有等多久,大抵半个时辰之后,暗三就回来了,事情果然如同沈沛猜测的那样,沈宴和谦王妃发生了争执,吵吵嚷嚷的失手推了谦王妃,害的谦王妃流产,可怜那孩子才刚刚满三个月。
“就沈宴那心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沈沛嗤笑一声,对沈宴的行为那是一点儿也看不上,过得不如意了就打妻子?
整个一懦弱无能。
“这,这。”若冉有些内疚,若非是自己的缘故,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我……”
“莫要多想,这些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本王都已经听四喜说了,原本就是她们先来找你麻烦的,难不成你不反击,任由她们欺负?”沈沛半点没觉得是若冉的错,归根究底都是沈宴的错,若非他小肚鸡肠,哪有这些事?
“我没有想到,谦王妃居然会流产。”
“谁都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更何况像沈宴这样的人,孩子投胎到他家里,本也就是受罪。”沈沛轻嗤一声,“如今孩子没了也好,也算是让沈宴少造一些孽。”
若冉的心里有些不大好受的,可她本也不是什么非常善良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就不愿意去多想什么,只是可怜那个孩子而已。
“日后我还是离谦王妃远一些吧。”
免得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出现。
“怕她们做什么?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非要自寻死路找你麻烦。不用对她们客气。”
虽然谦王妃流产这件事情是沈沛根本没想到的,但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都不能算到若冉的头上来,“只当做不知道就好。沈宴要是还要点脸,就不会把事情弄大。若是有人把这事算在你头上,本王也不会任由你被他们欺负。”
若冉轻轻的点头,只觉得世事无常,明明先前都还好好的。
可沈沛和若冉都不曾想到,这一次沈宴决定息事宁人,可谦王妃却把这件事情怪罪到了若冉的头上。
深深的记恨着她。
117. 状元之才 若晨骄傲的看了一眼说酸话的……
谦王妃自从流产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 也没有听见她的其他消息,只说这一次伤了身子, 毕竟孩子的月份也有了,按照道理来说,胎应当已经坐稳。
也不知他们扶起来到底是起了多大的争执,才会把三个月大的胎儿硬生生给争执没了。
若冉同谦王妃原本就没有多少交集,虽心中有些不太好受,却也不会特意去找谦王妃, 对她本就没什么好感,这一次之后那仅剩的一些好感也没了。
只要这人不舞到自己面前来,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何况如今若冉最上心的, 是春闱放榜。
若晨于去岁参加了秋闱,在今岁参加春闱,三月放榜, 如今也快要出成绩,自从若冉成亲之后,若晨也没有一个人住在朱雀巷,则是搬去了元帅府。
元帅府时隔多年, 迎来了府邸的小主人, 管家更是开心的不行, 若晨回府住的时候, 管家还特意给苏穆和尹涵月去了信。
朱雀巷的院子还空着, 着人定期去打扫, 这宅子虽是沈沛买下的, 却是放在若冉的名下。
若冉便想着日后他们夫妻二人若是不睦,她也有地方可以去,当这小心思被沈沛知道的时候, 秦王殿下又不高兴了,闹了好久的脾气。
纠结的地方也不在于若冉想要有地方去,而是问她:“为什么我们会吵架?”
若冉心说从前沈沛也没少同她闹脾气,只是这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即便是成了亲,她也还是没能卸下哄人的重担呀。
在春闱放榜的这一天,若冉早早的就出了门,约了若晨一起出门,因为她们俩娘家也没有什么人,三朝回门这样的日子也就省略了,这还是若冉成亲之后,姐弟俩头一次见面。
若冉早早的在酒楼定了位置,姐弟二人约在了酒楼见面,明明不过才几日未见,若晨的脸色却有一些糟糕,见到若冉过来,轻轻的喊了一声阿姊。
“小晨是在担心成绩吗?”若冉轻声的问道。
若晨却摇了摇头,他哪里是担心成绩,分明是在怅然若失,这些日子一个人住在元帅府,一点儿也不开心,这不开心和地方没有任何的关系,主要是和人有关。
“没有,我虽然看重春闱成绩,可如今考都考完了,都已经到了放榜日,如今再来着急又有何用?”
在若晨心中,念书原本就只是一种手段而已。昔日为了报仇,后来为了阿姊,他虽然想当状元,却也没有那么看重,阿姊的婚姻已经有了着落,自然能锦上添花就更好了。
说出去也更好听些。
不过,若晨也明白,阿姊并不需要他担心,不仅仅有王爷会好好的照顾她,她自己也不会被人欺负,这不秦王妃的所作所为,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了。
听闻流言的若晨,自然也是担心的,“前两天发生的事儿,阿姊可会有什么麻烦?谦王妃会不会……”
若晨的未尽之意,若冉都明白,她开口和弟弟解释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算不到我的身上来,便是谦王妃要找麻烦也找错人了,她要怪的人应该是自己和谦王。”
谦王妃明明可以不用那么多事,可她偏不,非要办宴会,办宴会也就罢了,还一定要和自己抢镯子。
要没这些事,哪里会惹出流言来?
要不是这些流言,沈宴也不至于和她争执,她也不至于没了孩子。若冉和沈沛对这件事的态度非常的一致,只要沈宴夫妻俩不搞事,他们也不会去找麻烦,只当不知道。
“阿姊心中有数就好。”若晨看了看若冉问起悦悦来。
“还在宫里,王爷说晚些时候在接回来。”若冉笑着回应,和若晨说起悦悦头一晚上自己住的时候发生的事儿,若冉虽然不舍,却也明白沈沛说的对,悦悦也的确应该要自己住了。
可若晨的脸色还有些不大好看。
若冉和若晨相处这么多年,哪里能不明白若晨的心思,“你是不开心吗?”
若晨当然是不开心的,自从若冉成亲之后,他就非常的不开心,“阿姊成亲之后过得可好?”
其实这话问出来也是多此一举,若晨知道姐姐一定过的不错,他的内心非常的矛盾,既希望姐姐可以幸福,又实在是不愿意接受,可如今木已成舟,若晨也只能盼着姐姐好的。
若冉轻轻的点头,“王爷待我极好。”
这不,她无论做什么,沈沛都是纵容的。
若晨默默的吃着手里的糕点,再也没有多言什么,因为今天是放榜日,外头热热闹闹的,酒楼里更是坐满了等待放榜的学子们,全国各地,相应混杂,大家伙儿相互听不懂彼此的话,可唯有一点都是一眼的。
便是等待着春闱放榜,想要取得一个好成绩。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时间,礼部的官员出现的时候,一窝蜂围上去了许多人。
四喜溜溜达达的跑了进来,说是安排了人去看榜,可若冉根本就等不及,拉着若晨一起去看榜。
若晨原本是不想去的,却架不住若冉的激动,他只能在一旁陪同,阿姊那着急的模样,惹得若晨有些想笑,“阿姊,你如今可是秦王妃,要庄重一些。”
岂料若冉这两日最不愿听到的就是秦王妃这三个字,沈沛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总爱这么喊她,若是随意的喊一喊也就罢了,却总是伴随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这会儿听见弟弟这么喊,更是羞恼不已,“闭嘴,我们去看放榜。”
榜单前面聚集了不少人,若冉今日出门穿的是便装,寻常人看见了,也只会觉得是有钱人家的少夫人,万万不会联想到最近风光无限的秦王妃。
礼部官员在放榜之前说了那么多文明观看,不得拥挤,每个人都答应的好好的,可名单一贴上来,大家就你推我攘的,谁都不愿意放弃,生怕挤得慢了一点,名字就会从榜单上掉下去。
四喜和暗三他们完全没想到若冉和若晨会亲自过来,立马跑到若冉身边小声道:“王妃,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一边说话,还一边帮若冉挡住人,好不辛苦。
若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四喜,“你管我做什么?去看名单呀,咱们这么多人在,总要第一个知道结果的。”
四喜苦不堪言,只觉得府中的主子那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半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尊贵,原本的若冉姐姐多温柔啊,怎么才成亲没多久,就被王爷给带偏了?
四喜听见若冉这么说还能如何?只能眼巴巴的往前去凑,为了节省时间,若冉还告诉四喜他们几个,从前头开始找。
这是笃定了若晨一定会取得名次。
她的身边还有不少看榜的举子,听闻她的话,纷纷停下了脚步,仿佛是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的狂妄自大,饶是若晨对自己的成绩胸有成竹,也架不住阿姊这般。
见众人都看过来,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小心的扯了扯若冉,“阿姊,阿姊,我们还是要低调些的。”
若冉心里着急,往那放榜的地方不停的张望着,“低调什么?谁家学子出来参加春闱,不是冲着榜首去的?”
谁不想蟾宫折桂?只是大家都谦虚,只她把这话说出来罢了。
周围的学子一听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没错,夫人说的是,谁家学子来参加春闱不是冲着榜首的。”
“若是不中再战就是!”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气氛都变得高涨起来,纷纷挤到前面去,看的若晨有点儿想笑,完全没有料到姐姐以一己之力调动起了所有人的情绪,他的关注点全部都不在名单上面,而是在若冉身上。
仿佛是回到了以前,若晨在这一刻明白了一件事,即便姐姐如今已经成亲,他们之间的情谊也永远都不会变,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若晨也挤了上去,护在姐姐身边,“阿姊,不用这么着急的,名字也不会跑,你等他们看完好不好?”
若冉哪里愿意?使劲的往里头挤,终于挤到了前头。
“中了,中了,是状元,是状元!”若冉发自内心的喜悦同样也感染了若晨,他虽然面上宠辱不惊,可心里还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阿姊方才都已经夸下海口了,若不是榜首,岂不是太丢人了?
这时候四喜和暗三也看到了名单,立刻跑过来恭喜俩人,“恭喜小公子,恭喜王妃,小公子拔得头筹是状元!”
此语一出,所有人都纷纷的看了过来,若冉也瞧得清清楚楚,榜首的位置上,苏若晨三个字,所有人都看的清楚分明。
四喜的声音颇为洪亮,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所有人熟知,若晨的身份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回到酒楼之后,所有人都认出了若晨来,顺带着也把若冉给认了出来。
酒楼里的学子们纷纷恭喜若晨,春闱前三的文章是会贴出来给大家展示的,一开始有人瞧见若晨,还觉得他这状元之才是名不副实的,再见到那文章之后,所有质疑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可这天底下总是有不缺说酸话的,见攻击若晨不成,便扯到了若冉的身上。
说若晨命好,不仅仅有一个当元帅的亲爹,还有一个当王妃的义姐。
说自己的时候,若晨从不会去理会什么,可一旦有人说起若冉来,他所有的沉稳都消失不见,连当做没听见都不成,走到说话的男子面前,冷声问道,“你方才再说什么?”
那男子俨然没想到若晨不仅听到他说话,还跑到他面前来质问,这会儿那么多人瞧着,他只觉得有些尴尬,却依旧梗着脖子回应,“我说的难道有错?你不就是命好,有一个当王妃的姐姐,不过要说命好,还是你义姐命好。”
有的人在紧张的时候,说话总是会不过脑子。
这句话一出,酒楼里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那男子也明白自己是闯祸了,京城里谁不知道若冉的出身,可谁敢说出来?何况还是当着若晨的面。
可看热闹的从来都不嫌事大,自己虽然不敢说,却总是期待别人说出来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朝着这里看过来,想看看若晨会如何应对,可状元之才的苏小公子,却没有要和他理论的意思,直接把人从椅子上提溜起来,一拳打过去,“要是不会说话,我今儿个就教你怎么样好好说话。”
若晨突如其来的出手把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四喜和暗三倒是没有紧张,而是好好的守在一旁,秦王府出来的都是一个想法的,只要吃亏的不是自己人,那就不用管那么多。
时下的书生们虽然都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可也不能跟曾经出海捕鱼在海中险象求生的若晨相比。
见他不说话,若晨也没有要见好就收的意思,干脆利落的又补了一拳,形成了左右对称,“我们姐弟二人的命好不好,也用不着你来废话。”
那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挨了两拳,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狠狠道,“我说的难道没有错吗?你如今才多大?就能够当状元了?谁人不知你的身份,如今这状元之才,怕是掺杂了不少的水分,朝廷如此做事,难道不怕让天下学子们寒心吗?”
他见下不来台,索性就像把水给搅混了,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是这一次的科举不公平,不公正。科举舞弊原本就是最让人忌讳的事情,可是科举考试有多么的严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会说出这种话的人,这是在侮辱谁?
是侮辱朝廷,还是侮辱他们学识不好?
学子们纷纷看向说话的男子,仿佛想问他在说什么梦话。
若晨却只是冷冷一笑,“我问你学会说话没有,你瞎扯什么?似你这种人,大抵就是旁人说的无赖吧,自己榜上无名便说考试不公,是否你文章做的不好,还要怪夫子水平太低?”
“不知你可有什么证据,说这次的科举不公?”若晨干脆利落的把人给扔了回去,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你若是有什么证据,大可以去写诉状状告我,若是没有证据,便闭上嘴,这一次春闱每一位学子取得的成绩,都是值得尊重的。”
若晨说这话的时候,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半点没有把人放在眼里,那男人跳脚了半晌,指着若晨你了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你……”
“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会怎么好好说话。”若晨的声音里还有一丝无奈,倒是若冉让四喜把若晨喊回来。
让他不要这般锋芒毕露。
未及弱冠的状元之才,比起被人艳羡,被人嫉妒反倒是常态,可让若冉没有想到的是,酒楼里所有的学子都在为若晨说话,他们对于有才学的人,原本就是极其佩服的,酒楼里住着的学子们,都是从大齐各地进京赶考的,于若晨也不过是粗粗一照面,可他们相信科举考试是公平公正的。
何况能写出这般精彩文章的若晨,如何会科举舞弊?
若晨取得状元,他们从来都是心服口服的。
那男人落了个没脸,只能灰溜溜的跑了。
酒楼里不仅有全国各地的举子,还有若晨的同窗,有和他关系不错的,过来恭喜他。
见到若冉便明白那是若晨一直在说的阿姊,几位同窗好友也纷纷厚脸皮的喊着阿姊。
喊得若晨脸都黑了,“不许乱喊,这是我阿姊。”
若冉微笑着应下,让四喜拿出见面礼送与他们,都是学子们用的上的笔墨纸砚,他们一个个受宠若惊,像是没有想到。
“我在家时,时常听小晨提起你们,小晨自幼也没有什么朋友,可是难得同我说他的同窗。”
所以若冉才会备下这些。
同窗好友们一个个勾肩搭背的搭着若晨,有几个还学着若冉喊他小晨,“哎呀,小晨原来在家中时常会提起我们啊。”
若晨按住额头,不想理会,“不想要就还给我。”
“小晨,这你可就不对了,这可是阿姊送与我们的。”
若晨脸色黑如锅底,气呼呼的,“说了不要乱喊,这是我阿姊!”
同窗们大多都比若晨年长,平时看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没想到在姐姐面前居然是这般的,一个个为了逗弄他,非要喊若冉阿姊。喊到最后若晨也没了脾气。
“喊吧喊吧,反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阿姊。”若晨狠狠的咬了一块糕点,“你们这些没有阿姊疼爱的人,本来就不懂。”
众人听见这么孩子气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气氛非常的融洽。
这些都是同他关系好的,一个学堂里,自然也有和若晨关系不好。时常和他过不去的,如今听说了若晨那个大名鼎鼎的阿姊也在场,非要过来瞧一瞧。
即便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若冉面前说什么,只能暗暗的内涵若晨。
若晨怎么都没想到,愚蠢的人,总能够想方设法的蠢到一块儿去的,他瞧着明显不是善茬的人问道,“你也是来瞻仰状元的吗?”
那人明显没想到若晨会这么不要脸,咬着牙瞪他,“苏若晨,你要不要脸?”
“我说的都是事实,这和要不要脸有什么关系?”若晨疑惑的问道,“你若不是来瞻仰状元的?难不成来恭喜我的?没想到过了一年,梁含你终于长大了。”
“苏若晨,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梁含被若晨气的口不择言,要是他这会儿大大方方的说一句恭喜,若晨还会高看他一眼。
谁曾想这人就是过来找茬的,若晨也不太清楚他到底为何要时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蹦跶。
若是他这次比自己的成绩好也就罢了,可明明比不上自己,还非要来挑衅,这不是上赶着送是什么?
“我的确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念了几个月的书,中了状元罢了。”若晨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成为元帅公子之前,是个渔民,下海捕鱼,去集市卖鱼,什么事情都做过,要不是西南没有山,指不定我还要去上山砍柴。”
“你说我有什么了不起的?”若晨冷淡的反问道,他的声音冷静非常,态度不卑不亢的,像是想不明白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多喜欢出来找别人麻烦的人,专注自己不好吗?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若是不服气,不满意,改变现状就好,何必过来丢人现眼?
“你若是不服我,便想办法在学业上下功夫,堂堂正正的赢过我,总比说这些废话来的强些。”
梁含平日出来挑衅,若晨从不理会,可今儿个却不想放过。
“苏若晨,你若不是有一个好的出身,怎么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日子?谁不知道你能参加秋闱是因为陛下开恩,可为什么开恩,我们都知道,你自己想必也是清楚的。”梁含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听得若冉直皱眉头。??
问一旁的四喜这人是什么身份。
“是吏部尚书梁家的小少爷,家里也是老牌世家,和咱们小公子一向没有什么交集,不过他一向自诩自己士族的身份,看不上咱们小公子。”四喜简单的解释了一番,若冉心中便有了数。
看不上若晨是一回事,只怕更深的原因,是因为这梁含看不上自己,所以才会有接二连三的挑衅行为,即便若晨原本出身尊贵,如今恢复了身份,他们也一样是瞧不上,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优越感,也许骨子里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王妃,可要我们出面?”四喜轻声问道。
若冉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四喜的提议,“无妨,小晨不是会让人欺负的性子,况且这些话,对于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们俩从来都没有去否认过自己的过去和出身,若晨更是会告诉同窗还有们如何捕鱼,如何卖鱼,如何在海上看风向。
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若晨非常珍贵的回忆,无论是艰苦困难,无论喜悦与否,这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若晨的人生。
他从不否认这些。
“莫非你终于明白了?你若不是祖上积德,只怕是进不了国子监。”若晨冷声的回应他,“我能够参加秋闱,虽然是陛下特许的,可考试成绩那是实打实的,六部尚书亲自监考,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谁能放水?难不成你想说六部尚书都老糊涂了?我把他们全部都收买了?”
若晨此语一出,梁含当然不可能会去回应什么,毕竟他祖父就是吏部尚书,他还说不出六部尚书都被收买的这种蠢话来,这话太过侮辱自己,虽然若晨优秀有学识,可并不妨碍自己因为他的出身而看不上他。
若晨原本就活的比谁都透彻,这点程度的打击,其实是不足以让若晨放在心上的,要是放在平时,若晨是懒得搭理的。
可是今天这日子,若晨却不想这么做,倒不是因为今儿个春闱放榜,只因为今日若冉还在,若晨一直都想告诉若冉,自己其实已经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可阿姊却总觉得他还没有长大,会被欺负。
这锋芒毕露的一面,虽不愿让阿姊瞧见,可他也不后悔。
“苏若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听不懂吗?”若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觉得士族子弟当真是有必要好好的普及一番,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好好的学一学怎么说话,怎么他听懂别人说话。
“你不就是靠你义姐吗?若非有她,陛下怎么会给你开这个先例?”梁含万分不屑的开口。
其实这件事是苏穆亲自求到御前才求来的,虽然是破例,却也像若晨说的那样,成绩都是实实在在的,苍玄帝并没有任何徇私。
要真有徇私,也是顾念苏穆爱子心切,原本所有人都晓得是因为苏穆心疼儿子,可传着传着到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和若冉有关。
说是秦王殿下为了秦王妃造势,才会让若晨去参加科举。
若晨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话,只是觉得传出这种了流言的,未免也太没有脑子了,春闱还未放榜之前,他阿姊就已经是秦王妃了,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秦王为阿姊做的,远远比他能做的要多得多。
那满身的军功,那能够载入史册的赫赫荣耀,说不要就不要了,只是为了换一道赐婚圣旨而已。
阿姊哪里需要他来造势?秦王哪里需要旁人做什么,能做的,不能做的他自己就先做完了。
“你嫉妒?”若晨冲着他挑衅的一笑,“你是嫉妒我是元帅之子,还是嫉妒我有一个当王妃的姐姐?”
“胡说八道,我嫉妒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几次三番的提到我阿姊,除了嫉妒,我已经想不出别的理由了。”若晨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不过这也怪不得你,毕竟你们这种没有阿姊疼爱的人,会说些酸话,会嫉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模一样的一句话,面对不同的人,说出来的效果也不一样,在场的学子们有理由相信,他们的苏状元,其实只是为了秀姐姐罢了。
如同昔日秦王殿下想要秀秦王妃一样。
“也不用扯什么有的没的,本来我也不指望你们可以明白。”若晨高傲的仰起头,半点没把挑衅的人放在眼里,“你要嫉妒我的地方可多了,我出身好,家世好,父母亲,更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万千宠爱在一身也不为过,你说你为什么嫉妒我?”
梁含被若晨挤兑的不行,万万没有想到,若晨居然能够这么不要脸,“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我就说一说跟我有关系的吧。”若晨状若为难的开口,“我未及弱冠之龄,就在春闱拔得头筹,这可都是我自己的真才实学,和家世一点关系都没有。”
“毕竟要是家世好就能学识好,只怕梁同学,早就中状元了。”若晨有些可惜的开口。
梁含听到这话,更是气的咬牙切齿,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论学识,比不过,论家世,也比不过。
更何况他无论如何都打击不到若晨,梁含这才知道起初在学院的时候若晨不和他理论,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不屑。
今儿个和他说这么多,只是因为被烦得不行而已。
118. 我们是夫妻啦 夫妻之间,不能太生分的……
梁含死死的瞪着若晨, 像是没有想到若晨会骤然发难,他愣了许久, 也终于想明白,自己原本可以占据上风,压根不是他有多少能耐,而是若晨根本就懒得搭理他,如今若晨耐着性子要和他理论一番,梁含自然不是若晨的对手。
他能说的话, 翻来覆去也就只有那么几句。
听得若晨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他随意的掏了掏耳朵,悲天悯人般的看向梁含,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梁含想说的话当然还有很多,只可惜此时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部表情也僵硬的不行, 只是一个劲的瞪着他,时不时的咬牙切齿,看的若晨有点牙酸。
“过了一个年,梁同学已经比之前成熟不少, 相信假以时日, 梁同学一定可以明白什么是同窗手足之情, 只可惜啊, 我是无缘得以一见, 毕竟之后我就得入仕, 报效社稷。”若晨说起这话的时候, 心里还真是有点儿可惜的,他不等梁含反应过来,就自顾自的怜悯道:“但是梁同学不一样啊, 梁同学这次榜上无名,还得再学三年。”
梁含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仅仅过了一年,梁同学就能成熟不少,想来再过三年,梁同学一定能够长大的。”若晨笑眯眯的开口。
梁含如今已经二十有一,早已过了弱冠之龄,没曾想居然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教训,可他这般挑衅行为,酒楼里所有的学子都非常直观的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明明年岁相差不大,怎么就差距那么大?
若晨也不管梁含心里是什么想法,他今日是出来庆祝的,哪能为了一个跳梁小丑就倒了胃口?
点的菜也都已经上完,若晨收拾完不长眼的,便砰的一声关上了们,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同若晨交好的几位同窗,这一次也大多榜上有名,虽比不上若晨,却也不差,这会儿瞅着梁含,自然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能和若晨一个学堂的,自然都是非富即贵的。
陛下并没有刻意打压寒门和士族,不至于一个捧得高高的,一个贬低到尘埃里,互相平衡,所以学堂里的学子们对于若晨的态度也是不错的。
除了以梁含为首的根深蒂固派之外,多数人对若晨是颇为佩服的。他们寒窗苦读多年 ,实在是很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一边打鱼,一边把书念得那么好。
后来才明白,有些事情是真的要看天赋的。
别提这人平日里还那么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他们都以为若晨就是这样子的,结果让他们看到了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如今见若晨和姐姐叙旧,他们也很识趣的没有去打扰,毕竟若晨的阿姊是秦王妃,成亲之后,姐弟俩总很少有见面的时候。
拿人手软,收了阿姊的礼,怎么能让旁人打扰了去?
若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同窗们为自己做了什么,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和若冉一起吃饭,点的都是一些姐弟俩爱吃的菜,只不过厢房里的气氛有点凝重。
若冉没有说话,只是拿勺子在舀汤,若晨看着她那模样还有点慌乱,“阿姊,你是生气了吗?”
她手上未曾停顿,不答反问,“我为何要生气?”
“因为我今日没有给那人面子。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些?”若晨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让人这般下不来台,也不大好。”
“理会他做什么?你今日若不反击,下不来台的人就是你了。分明是他给脸不要脸,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怪自己。”若冉浅笑着开口,把眼前的汤推到若晨的面前去,“我只是有些感慨,一晃眼小晨都已经长大了,也有能力可以保护自己了。”
就算在幼时,若冉也没有特别多的时候可以照顾若晨,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坚强的,勇敢的长大。
还长得这般正直。
于若冉而言,很是欣慰。
“便是再怎么长大,我也是阿姊的弟弟。”若晨轻轻开口,他半点也舍不得这个身份,人总是复杂矛盾的,既希望姐姐明白他以不需要庇护,却也想姐姐可以永远都是他的姐姐。
“那是自然的。”若冉轻快的回应道,“阿姊如今也沾了小晨的光,有一个当状元的阿弟,说出去旁人都要羡慕我呢。”
“就是不知到时候三甲游街之日,会是如何的盛大。”若冉的眼里闪过一丝憧憬,不知为何想起了沈沛当日凯旋而归的场景,全城的姑娘少妇们都来了。
可沈沛毕竟是有心仪之人的,她们就算热情却也有个度,如今若晨可是没有婚约在身,只怕全城的姑娘们,都得疯了。
“阿姊莫要说这些,还是吃饭吧。”若晨还有点烦,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参与游街,昔日秦王凯旋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那些荷包香袋的,她们不敢往沈沛的身上扔,却不一定不敢往他身上扔啊。
万一有人为了能扔的准一些,在荷包里面放些金锞子和银锞子的怎么办?
若晨忧心忡忡的把这些话告诉姐姐,惹得若冉闷笑不已,“你躲着一些不就是了,何况有随行的官兵们护着,也不至于让你们被砸的头破血流。”
若晨无不郁闷的喝下了那碗汤,和若冉讨论起别的事情来,问起了之前掀起轩然大波的元宵灯会。
这件事情其实若冉都不太清楚,沈沛并没有和她说太多,若晨本来也不会问这些,只因为元宵灯会,她也牵涉其中,若晨才会关心。
“王爷说,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至于结果如何,目前还不清楚。”若冉透露一二,若晨也是明白人,便没有多问什么,如今他什么都办不到,便是想要撂些狠话也显得滑稽,只是目的总要一步一步的达成。
他只希望谦王和谦王外祖家的那些人,千万不要没事儿再来折腾什么,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若晨,偏偏是最记仇的那个。
这边姐弟俩正在讨论这件事。
皇宫御书房中,沈沛也恰好把调查的结果交给了苍玄帝,事情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苍玄帝见了之后即没有多言什么,却也没有让沈沛继续调查下去的意思。
沈沛当然明白父亲的打算,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只当自己没瞧见父亲的神情,怡然自得的坐在一旁。
苍玄帝虽想给沈宴一个机会,可到底人心都是长偏的,他也不愿亏待了小儿子,“吾儿此番辛苦了,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沈沛眼皮子掀了掀,心想着这会儿同父皇说要把沈宴贬到边境去,不知父皇应允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秦王殿下是聪明人,素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没什么想要的赏赐,只是前些年一直在外征战,儿臣身上还有些旧疾,近日隐隐有复发的迹象。”
沈沛的话说了一半,另外一半就等着苍玄帝给他圆回去,无非就是在讨休假,若非必要,沈沛那是一点活也不想干。
“如今大齐海晏河清,边境也没有乱臣贼子作乱……你也是时候留在京城,好好的帮父皇做事了。”苍玄帝半点不想让人轻松,父子俩你来我往,谁都不愿让步。
苍玄帝的意思是,六部无论哪个地方,都能把沈沛塞进去,反正他都能适应。
沈沛却什么事儿都不想干,只想每日和若冉睡到日上三竿,快活似神仙,“儿臣没有空。”
“你如何没有空?你一不需要批奏折,二不需要去打仗,你到底哪里没空?”苍玄帝气的差点那手里的奏本扔过去,“你没瞧见你父皇和皇兄有多忙,就不愿为我们俩分担一些吗?”
沈沛当然是不愿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干活?
父皇和皇兄忙?
这还不都是自找的吗?
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未来的皇帝,九五之尊总要辛苦些的。
“父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沈沛劝解的话脱口而出,苍玄帝面无表情的扔过去一本奏折,心道这一点都不怪他,实在是这个儿子太欺负人,就算如今长子在这里,估计也会想揍人。
“闭嘴。”苍玄帝冷冷道,“朕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朕是在通知你。”
“那儿臣也告诉您,儿臣不愿意。”沈沛歪在御书房的椅子上吃着糕点,觉得这味道还不错,便吩咐御书房伺候的太监,让他和御膳房知会一声,多做一些,等会儿他出宫的时候要带走。
内侍笑盈盈吩咐小太监去通知御书房。
苍玄帝都已经不愿意再多看一眼沈沛,冷声讽刺道:“你秦王府难道都没有一个厨子了吗?”
“这不秦王府的厨子,哪有宫中御厨做的糕点美味?”沈沛说的理所当然,“儿臣觉得这糕点甚是美味,打算带回府中让王妃也尝尝。”
沈沛说起若冉的时候,眼神非常的温柔,苍玄帝就差捂住自己的眼睛了,真是看多了伤眼!
不过因为沈沛这话,苍玄帝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悦悦带回秦王府?”
“父皇这是不喜欢悦悦吗?”沈沛惊讶的问道,故意曲解苍玄帝的意思。
当皇祖父的,如何能不喜欢自己的孙女?更何况还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孙女?只是孙女一直都在兰玥宫,他每次去找皇后,想说些话的时候,都无从开口,皇后更是因为悦悦,对他挺不待见的。
“她是秦王府的小郡主。”苍玄帝这会儿甚至觉得沈沛是故意把孩子送到宫里来,就是觉得悦悦打扰了他们夫妻新婚燕尔。
“这,秦王府的小郡主住在兰玥宫,难不成不合规矩?”沈沛不答反问,打定了主意不愿意把孩子带回去,他还是想过几天二人世界的,“父皇且放心,不会太久的,儿臣也舍不得一直把孩子放在宫里。”
沈沛提起悦悦的时候,眉宇间很是慈爱,苍玄帝看着沈沛这模样,又不免想起沈宴来,谦王府发生的事情,他也知晓的清清楚楚,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沈宴居然会动手推攘谦王妃,那可是他的结发妻子。
明明和沈沛差不多的年纪,怎么性子就差那么多?
沈沛就算再怎么狂傲不羁,对妻子莫说是动手,便是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对悦悦更是极尽疼爱,明明是天之骄子,哄孩子的手段倒是非常娴熟。
反观沈宴,居然……
苍玄帝的心情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他素来厌恶不珍惜子嗣之人,也厌恶对结发妻子动手之人,沈宴偏偏就占了其中两项,思及此苍玄帝对沈宴的厌恶不知不觉多了好几分,也不愿意多管沈宴什么,对着沈沛交代了一番,“只这一次。”
只这一次,他愿意给沈宴一个机会,却也只有这么一个机会。
不过是全了父子情谊,若是沈宴不想要这情谊,也就罢了。
“父皇做什么事,自然有父皇的打算,不需要对儿臣交代什么。”沈沛淡淡垂睦,像是对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可他如何能够放得下?
他和皇兄,都无法当这件事情不存在,如今隐忍不发,也不过是因为父皇。
他们和沈宴没什么兄弟情,和苍玄帝却有父子情,做什么事情少不得要考虑父皇的感受,就是不知道沈宴,会不会见好就收。
父子俩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再说话,苍玄帝知道这是自己的私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手心不如手背,好歹也是自己的。
沈沛和苍玄帝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拐去兰玥宫看了看女儿,悦悦正在和皇后一道学写字,小小的孩子念得的有模有样的,看的沈沛忍俊不禁。
皇后瞧见沈沛过来,还有些疑惑,“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终于想起女儿还在母后这里了?”
“刚从御书房过来,父皇那边有一种挺好吃的糕点,儿臣就讨要了一些来。”沈沛把食盒放在一旁,招呼悦悦过来。
悦悦看了一眼皇后,得到皇祖母的首肯才跑到沈沛的身边,“爹爹。”
“这几日在皇祖母这儿,过的可好?”
悦悦轻轻的点了点头,捧着一块糕点咬了起来,吃着吃着眼睛就亮了起来,“好吃。”
“好吃啊,那让御膳房多送些过来。”沈沛吩咐了几句,陶嬷嬷就答应了下来,悦悦住在兰玥宫的时候,都是陶嬷嬷照顾的。
沈沛抱着悦悦走到皇后跟前,瞧着书桌上的字迹分外的嫌弃,“怎么写的那么丑?”
这话悦悦听了没多大反应,毕竟还听不懂,可皇后却有些不乐意了,“你在悦悦这般大的时候,写的字还不如她。”
沈沛倒是一点也不相信,面露怀疑之色,“真的?”
“你若是信不过母后,就自己带回去教,教妻子也是教,教女儿也是教,不是吗?”皇后想起了先前沈沛闹得沸沸扬扬的请柬之事,不由的出声笑道,沈沛倒是一点也没有羞赧之色。
教妻子和教女儿能一样吗?
教妻子那是情趣,教女儿那是要命。
“儿臣实在是教不了这些,本想着再过些日子就给悦悦找个启蒙先生,没曾想母后已经教上了。”
“本宫也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但这些可不是本宫教的,她本就聪明,听闻若冉的弟弟若晨,是这一次的新科状元?想来悦悦会认识字,也是若晨的功劳。”皇后略略思索道。
沈沛虽然很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若晨带孩子的时候,的确是非常耐心的,不仅仅教悦悦认字,还教悦悦画画。
甥舅两人素来相处的非常融洽。
“悦悦的启蒙先生,自当要好好留心便是,原本这应当是你皇嫂操心的,可你皇嫂自从产下奕安之后,身子一直没有将养好,本宫也不好多让她操劳。”皇后和沈沛商议,想把这件事情交给若冉来安排。
可沈沛却觉得,这事儿还是让皇后来处理比较好,“悦悦一个人在秦王府,她也很是孤单,王府中人口简单,那么多人战战兢兢伺候着,也没人可以陪他玩,在宫里好歹还有佑安在,他们兄弟姐妹在一块儿也能多培养感情。”
要是让若冉选人,少不得日后选好的夫子,只能在秦王府教书,可若是皇后选的,沈沛便可以时不时的带着悦悦来宫里住。
孩子年纪还小,又是个女孩子,沈沛当真舍不得悦悦吃太多的苦,启蒙而已,培养兴趣才是要紧事。
皇后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便答应下来,“那,若冉那边?”
“母后且放心,阿冉不会介意的,她一定能够明白的。”沈沛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儿一般,女儿的教育问题,可千万不能让若冉插手,秦王妃那就是个误人子弟的。
皇后见沈沛没有把孩子带回去的意思,便也没有留他吃饭,干脆利落的把人给打发走,沈沛又去东宫转了转,和皇兄说了关于元宵灯会的事情。
沈靖一点也不意外,眼眸低垂,让人看不出喜怒来,他轻轻的叹口气,“便先这样吧。”
先这样,而不是算了。
他们兄弟二人,素来都是睚眦必报的。
说完了正经事,就可以开始说闲话了,沈沛从食盒里拿出一些分给皇兄,“这是从父皇哪儿顺来的糕点,给佑安的。”
沈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些想笑。
秦王殿下今日在御书房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秘密了,“也只有你能这么肆意妄为,还敢在御书房吃点心。”
不仅吃,还要拿走。
“这是父皇赏赐的,和臣弟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臣弟觉得好吃,才带来给皇兄你尝尝,若是你不喜欢,那还给臣弟便是了。”沈沛说着就要去抢。
却被沈靖轻轻悄悄的放好,“孤就先替佑安谢谢你了。”
“奕安最近可好?”
“挺好的。”沈靖提起小儿子的时候,眉眼里染上了一丝笑意,小小的孩子如今已经渐渐长开,很是漂亮的一个孩子,小孩还年幼的时候,其实不怎么看得出性别,但沈靖也没有自欺欺人的意思,没想着把孩子当成姑娘来养。
“能吃能睡的,比佑安小时候来的省心。”
要说难带的孩子,还是如今最成熟稳重的佑安最难带。
小时候娇气的不行,而且身体也不好,所以皇次孙出生之后,沈靖和宋慕祯都非常担心,结果小儿子身体非常好。
兄弟俩交流了一番带孩子的心得,沈沛眼看天色越来越晚,终于在沈靖的再三催促之下依依不舍得走了,惹得沈靖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一旁的齐赞疑惑道,“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一刻钟都不愿多待,今儿个怎么不愿走了?”
齐赞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是东宫的侍卫长俞森过来解答了疑惑,“回太子殿下,今日春闱放榜,秦王妃的义弟——若晨小公子便是新科状元,秦王妃一早就出了门,也不知如今回府了没有。”
沈沛不会拘着若冉,秦王府也没有门禁,若冉想什么时候回,全凭自己的心意,沈沛也不会派人去催,只会派人护着她。
秦王殿下既不愿意为难自家王妃,又不愿意为难自己,就到宫里来为难大伙儿了。
“呵,果真如此。”沈靖把手里的奏本扔到一旁,只觉得沈沛的心思当真好猜,“真是,没出息的东西。”
俞森和齐赞没有应和,这时候还是不要多说废话的好,太子殿下可听不得旁人说秦王殿下不好。
“沈宴最近可还安分?”
“谦王妃流产之后闭门不出,谦王也,安分守己了不少,在谦王妃面前说了不少的好话,祈求原谅。像是快要和好了。”俞森冷静说道。
“那可真是极好。”沈靖勾起唇轻嗤一声,只觉得这对夫妻当真是绝配,一个死不认错,一个粉饰太平,当年父皇给这两人赐婚,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没让这两人去祸害旁人。
“殿下可要我们做些什么?”
“着人盯着就成,什么都不用做。孤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沈宴的身上。”沈靖冷淡的回应着,给他那么多关注做什么?让沈宴知道了,还以为大家伙儿都盯着他,让他以为自己是什么能耐人物,给他脸了?
齐赞和俞森小心的退了出去,沈靖看着手里的信函轻嗤一声,摊开一张空白的奏折就写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把奏折扔到了一旁。
只觉得荒唐的不行。
若非父皇宽宥,就沈宴这个脑子,如何能够活到现在?
沈沛出了宫后,从俞长胜口中得知,若冉还未曾归来,她和若晨两个,先是去酒楼用了午膳,而后又换了一家酒楼用晚膳。
“呵,女儿不在身边,都不知道回家了是吗?”秦王殿下小声的咕哝道,让人把食盒拿到厨房去装盘,自己则是亲自驾车出了门。
俞长胜在一旁明知故问:“王爷,您这是要去何处?”
沈沛被俞长胜问的黑了脸,“这还用问?你白跟在爷身边这么久了?王妃不愿意回来,本王当然是亲自去接她。”
难不成派人去催?
“你们这些没有夫人的人,怎么会懂?”
俞长胜憨憨傻傻的笑了起来。
今日春闱放榜,外头热闹非凡,几家欢喜几家愁,榜上有名的,自然笑的开怀,多年辛苦都未曾白费。
名落孙山的,自然暗自神伤,可学识不如旁人是事实,也唯有祝福。
沈沛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了若冉和若晨的去处,新科状元走到哪儿都备受瞩目,秦王妃虽然惹众人好奇,可这些学子们也只能把好奇放在心里,未曾多言。
若冉和若晨不过几日未曾见面,沈沛也不知道他们姐弟二人到底有什么好聊的,聊得都不愿回家了。
当秦王殿下出现在酒楼的时候,一众学子不知为何非常的激动,这激动的模样好似也只有春闱放榜的时候可以比拟。
春闱放榜已经结束,可这皇城八卦,却难见到真人,如今得以一见,如何肯错过?
他们一个两个眼睛也不眨的盯着沈沛看,眼睁睁的看着秦王殿下走上了二楼雅间,若冉哪里是在和若晨聊天,分明是在和若晨一块儿喝酒,两人今儿个不知道是为了庆祝,还是真的太高兴了。
叫的还不是果子酒,反而是烈酒。
若晨喝的双眼迷离,拉着沈沛开始打酒嗝,被秦王殿下嫌弃的不行,但是看着人摇摇晃晃的又不能推开,怕一不小心把人摔傻了,只能不耐烦的喊人,“俞长胜,快把这人给扔出去。”
新科状元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威严,扯着沈沛的袖子轻轻的喊了一声“姐夫”。
这一声姐夫喊得沈沛眉开眼笑,眼看俞长胜就要推门而入,沈沛毅然决然反口,“罢了,没你事出去。”
若晨的这一声姐夫,不仅仅让沈沛心情愉悦,秦王殿下甚至都不嫌弃若晨喝醉酒,只觉得这小孩到底还年幼,顺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僵硬的安慰道:“姐夫在这里,嗯,没事儿,怎么喝的这么多,谁欺负你了?姐夫帮你报仇。”
这半路出家的姐夫,当的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俞长胜和四喜站在外头候着,俞长胜有些埋怨的看着四喜,“这是怎么回事?王妃怎么和小公子喝了那么多?你也不劝着点。”
“这不,高兴吗。”四喜心说他劝得住吗?也不看看那到底是谁的王妃,谁的小舅子。他要是敢劝,改明儿个王爷就要又要罚他。
沈沛过足了姐夫的瘾,尤其是若晨一脸忧伤的拉着他的手,希望他能够好好的照顾若冉,秦王殿下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
吩咐暗三把人送回元帅府,要不是怕落人口舌,沈沛其实试想把人带回秦王府的。
但如今若晨身上的关注度太多了,沈沛不想给他带去麻烦。
解决完一个之后,沈沛则是冷着脸看向若冉,整个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可若冉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危险降临,外头守着的那个吧,也没觉得有多大事。
秦王殿下在秦王妃面前,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
纸老虎沈沛凶狠的瞪着若冉,“你在干什么!”
“喝酒。”若冉回答的理所当然,沈沛还没来得及和她理论,就见若冉抬起头,冲着沈沛甜甜的一笑,“你来啦。”
这喜悦的模样,让沈沛所有的质问都烟消云散,他疑惑的不行,“你今日怎么不喊敬语了?”
那是若冉的习惯,沈沛有些不太爱听提过一次。
可若冉改的很艰难,像是有些不自在,也只有在某些时候被气急了,才会忘了这称呼。
沈沛见她不习惯,也没有要勉强她的意思,今儿个倒是奇了。
“小晨说,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能太生分。”若冉喝醉酒的时候,神情娇憨妩媚,甚是勾人,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沈沛自然不愿若冉对着她喊敬语的,如今她愿意主动改,他怎么会反对?
明明心里激动的不行,面上还要装作云淡风轻,把她从椅子上牵起来,轻声哄她,“我们回去了。”
若冉也乖得很,沈沛说什么就是什么,跟着他起来,她有点儿晕乎乎的,脚下又是繁琐的裙子,一步一步走得极慢,跌跌撞撞的跟在沈沛身后,忍不住撒娇道,“你等等我,慢一点好不好?”
沈沛闻言放缓了脚步,见她走的实在是艰难无奈道:“要不,我背你?”
他问这话的时候其实也知道定是会被拒绝的,也没抱什么希望。
只见若冉睁大了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在沈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扑到他怀里,仰起头看着他,“不要,要抱抱。”
沈沛挑挑眉,也不管她是酒后胡言还是真情流露,只要这是若冉说的话,他都会当真。
秦王殿下当即便开开心心的横抱抱着若冉离开了酒楼。
还若隐若现的传来了两人的对话,“我的簪子要掉了,你别给我弄坏。”
“好好好,弄坏了再给你买就是。”沈沛轻声哄着,力道却不知不觉放轻了许多。
若冉便勾着他的衣襟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每喊一声,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一分,沈沛应着应着,便让四喜回去酒楼再买几坛子就回去。
投怀送抱这样的好事,一次怎么够?
119. 送别【送云将军哒】 山河远阔,人间烟……
若冉喝醉了酒比想象当中的要难缠许多, 明明平日里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喝醉之后却缠着沈沛要抱抱, 不仅如此还非要问沈沛喜欢不喜欢她,喜欢她什么。
秦王殿下活到那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遭遇到这些事情,但是自己娶回来的王妃,只能自己哄。
这天晚上,沈沛列举了许许多多理由, 岂料秦王妃不仅要说的,更要写下来,写下来还不肯罢休。
还得盖印章。
见沈沛迟迟不行动, 要自己去找印章盖,沈沛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她非常认真的问, “你确定吗?”
若冉点头,“当然。”
沈沛轻笑一声,在若冉的注视下盖上了私印,上头大多都是沈沛说的一些保证, 他吹了吹墨迹和印章调侃的笑了起来, “这可是你自己要我盖的, 可别后悔啊。”
若冉哪里能知道这些, 见达成目的之后便搂着沈沛睡着了, 看的秦王殿下又是高兴又是遗憾。
高兴她学会了投怀送抱, 遗憾她如今根本不清醒。
当真是难受, 本还想做点什么,可沈沛瞧着若冉睡得这般舒适,实在没忍心当禽兽把人吵醒, 只能搂着她继续睡。
却因为睡得太早,第二天醒的也很早。
若冉倒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睡的沉沉的,半点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沈沛本想当个人,可想起自己昨天已经当过人了,便靠在一旁发呆,顺便还扯了扯她的头发,势必要把人给吵醒,“阿冉,醒一醒,快点起来。”
若冉只觉得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她挥了挥手,想把那个烦人的声音甩开,“不要吵。”
沈沛却半点没想就这么放弃,不仅仅在她耳边吵吵嚷嚷的,还出声威胁,“你在不起来,我可要生气了。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啊。”
这喋喋不休的声音,吵的若冉一点脾气都没了,她挣扎了半天,终于睁开了眼睛瓮声瓮气的问道,“怎么了?”
“今日春光明媚。阳光灿烂,风和日丽,很适合出门游玩。”沈沛好不容易把手里的烂摊子给交代完了,虽然他也挺怕冷,可这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他也已经闲不住。
“我带你去打猎。”
她抬起头往外面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沈沛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离开,反而在她身边吵吵嚷嚷的。
“你不用去上朝吗?”若冉完全不知道沈沛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精力,反观她每日困倦不已,若非她知道自己没有身孕,不然非误会了不可。
“不用,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国泰民安的,而且有父皇和皇兄在,不需要我操心什么。”沈沛又戳了戳她的脸,喋喋不休的把人吵醒。
若冉实在是没了办法,只能睁开眼随意的应付他两句,“你自己出去玩好不好?以前不都找直郡王他们吗?”
若冉觉得当王妃还挺累的,至少以前当侍女完全没有这么睡不醒的时候。
“不要。”沈沛一听到沈云的名字就头疼,有了媳妇之后谁还要跟臭男人一起玩,况且也不是沈沛嫌弃沈云,而是直郡王根本没时间。
“谁要跟沈云一起玩。”沈沛一脸嫌弃道,“他休沐的时候都在家忙着带孩子,直郡王府里有好多小孩子,和悦悦差不多大,下次没人玩的时候也可以把悦悦送过去。反正带一个是带,多带几个也是带。”
沈云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沈沛给惦记上了,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这不都已经开春了,怎么还会冷?
可不等沈云有所反应,一群孩子就围了过来,喊着让爹爹陪他们一起玩。
小孩子睡得早,起的也早,精力非常的旺盛。
沈云平日里很忙,难得休沐却还要陪孩子,直郡王妃和侧妃们都怕小孩子太吵,惹得沈云不悦,可当爹的却没有任何的不满。
都是自己的孩子,他也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嫡庶已经是难以逾越的沟壑了,当父母的在不公平些,孩子的日子只会过的更艰难。
而沈云的这些纠结,沈沛那是半点都感受不到的。毕竟他没那么多孩子,日后计算有那么多孩子,也都是嫡出。
秦王殿下这会儿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若冉喊起来,跟他一起去踏青,打猎,实在不成出去骑骑马也可以。
“本王带你出去玩不好吗?”沈沛的声音还有些失落,“自从成亲之后,阿冉对我就越来越没了耐心,如今更是连陪都不愿陪我……”
沈沛装可怜的话信手捏来,半点不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什么不对。
若冉听了一会儿,只能揉着发酸的额角,坐起身来,“成,成,我陪你去,陪你去还不行吗?”
她坐在梳妆台前面发着呆,任由翠香给她梳头发,在抹粉的时候一不小心闭上了眼,强撑着打了个哈欠,眼泪就掉了下来。
可怜巴巴的看着沈沛,扯了扯他的衣摆,“王爷,我有些困。”
“没事儿,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起来就行了,一会儿也能睡。”沈沛这话听起来冷酷无情到令人发指,若冉有些傻眼,像是没想到这话是沈沛说的。
“我……”
“外头太阳那么好。”
“总是要出去走走的。”沈沛说的头头是道,若冉的侍女是若冉的,沈沛一向习惯让四喜伺候,或者自己穿衣服。
倒是想着难得同若冉一起醒来,沈沛便抓着一块玉佩塞到若冉手里,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若冉只当自己没看见,“这是送给我的吗?可惜我用不上。”
“不是,是我的。”
“既然是你的,为什么要给我?”若冉故作不知,沈沛看的满脸不高兴。
“你说呢?”他走到若冉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腰间,非要缠着若冉帮他系玉佩,作为回报,他还想给若冉抹胭脂,吓得两个侍女立马把人给请到一边。
这妆都快上完了,让王爷这么一折腾怎么行?
万一全毁了呢。
翠香和环春知晓王爷和王妃要出门踏青,也没有给若冉梳很繁重的发髻,配上一支玉簪,精致又好看。
两人随意的扒拉了几口饭,若冉就被沈沛带了出去,到了目的地之后,她才知晓来的地方是京郊的一处马场。
不仅如此她还瞧见了几个很熟悉的身影,云静竹正在同人赛马,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骑马装,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团绚烂的火焰。
“是云将军。”
“你眼神倒是好,她穿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沈沛说这话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有些酸,至于他到底在酸什么,也唯有沈沛自己才知道。
“云静竹不日就要回北漠,原本在你我大婚之后就要启程的,之所以迟迟不动身,是因为她说想要看若晨状元游街。”
沈沛轻轻的笑了笑,对云静竹的做法也不足为奇,她一向重义气,和若晨也相识一场,想来也做不出不告而别的事情。
“那不就是在明日吗?”若冉和云静竹其实也不太熟悉,她和自己仿佛是两种人,可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
她虽欣赏,羡慕,却从不失落,只觉得云静竹活的当真潇洒,她明白自己想要的人生究竟是怎样的。
“对,游街结束之后她就会离开。”沈沛提起云静竹时心里也是有一些惋惜的,她若留在京城会比留在北漠要顺利的多。
无论是看在谁的面子上,都不至于给云静竹过不去,她有军衔,有功勋,留在京城也有属于她的一片天,可云静竹却不愿意。她执意要回到北漠,回到那个她热爱的,为之奋斗,为之奉献的地方。
云静竹在马场上张扬肆意,在战场上同样也是如此,每个人追求不同,沈沛自然不会去勉强。
他们俩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云静竹老远就瞧见他们俩,驾着马跑过来,快到跟前的时候从马上跳下小跑过来,“王爷,王妃,您俩怎么过来了?”
“过来玩。”沈沛不等若冉出声,自己就率先答道,说了两三句就问云静竹刚才在玩什么。
“他们几个要比赛马,王爷要不要一起玩?”云静竹邀请沈沛,可沈沛对这项运动半点都不感兴趣。
随即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去吧,本王没兴趣。”
云静竹也知道沈沛的性子,说没兴趣那就是真的没兴趣,也没有继续邀请他,反而见若冉对这赛马有兴趣,云静竹便改了口邀请若冉,“王妃可要去看看?”
“可以吗?会不会打扰你们?”
“当然可以,怎么会打扰?能多几个人看,我们才高兴呢。”云静竹说着就从沈沛身边跑过去,领着若冉去看赛马,没走多久便发现王妃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就是先前说对赛马一点兴趣都没有的秦王殿下。
云将军军队待久了,人也是非常的耿直,见到沈沛疑惑的不行,“王爷,您不是说没有兴趣吗?”
沈沛没好气的瞪了这个下属一眼,真是没一点眼力见,“本王当然不感兴趣,不过是陪王妃看看而已。”
云静竹点点头,一点也不意外,果然如同俞长胜所言,王爷遇到了王妃,那就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会出现。
赛马的规则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单粗暴,谁先到终点谁就赢,他们为了比赛能多点趣味性,甚至还设置了彩头。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上峰的影响,这彩头居然是夜明珠。
沈沛本来是真不感兴趣,但看见这夜明珠之后,就有点蠢蠢欲动起来,“阿冉喜欢吗?”
若冉看了眼那夜明珠,想起自己拥有的满满一匣子,此时都不知是摇头合适还是点头合适,“我已经有许多的夜明珠了。”
从前就有许多,之后沈沛更是把自己攒的夜明珠全部给了她,那些大大小小的珠子放在一块儿,五颜六色,漂亮极了,更何况那些珠子还代表着沈沛的心意。
若冉如何能够不喜欢?
“很多也不差这么一个,你且等一等,本王把它赢过来。”沈沛说干就干,打脸宛如家常便饭,先前说没兴趣的人是他,如今看上彩头要赢的人也是他。
好在一众将士们都已经习惯,见沈沛加入更是高兴,一个个摩肩接踵,就要和沈沛一较高下,若冉就在一旁认认真真的看着。
马背上的沈沛,素来张扬又肆意,看得人心动不已,就算沈沛从来都不说,若冉也知道,北漠到底有多少姑娘,把一颗心都落在了沈沛的身上。
天之骄子,便是如此。
无论是骑射还是赛马,沈沛都样样不输,在他赢到彩头之后,更是开心的跑到若冉面前来分享这份喜悦,连遮掩都未曾有。
那夜明珠就被他随手递给了若冉,“收好了。”
若冉笑眯眯的把夜明珠放到了荷包里面。
西北军素来只知道沈沛喜欢收集夜明珠,原本以为是沈沛自己喜欢,瞧见今日这一幕才窥探到了真相,原来不是王爷喜欢,是王妃喜欢啊。
“王爷,您还会再去北漠吗?”一个西北军的将士忽然问道。
他们都是沈沛一手提拔起来的,跟着沈沛刀山火海的走过,当初就清楚沈沛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西北。却没想过这一日来的那么快。
他们会滞留京城,也是为了参加沈沛的婚礼。
如今到了分别的时候,一个个也多了些愁绪,今日这场比赛的彩头会放上夜明珠,心思也不言而喻。
“会的。”沈沛回答的干脆利落,在北漠的战场上,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那地方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本王会去北漠,会带着阿冉一块儿去。”
也让那些觉得他是断袖的西北军看看清楚,他才不是断袖。
虽然离别在即,可这愁绪也仅仅只是一瞬,人生本就是如此,重逢又分开,分开会重逢。
他们又不是见不着面。
“明日若晨状元游行,你们可都要去看,看完了之后回去北漠,好好的同苏穆说道说道。”沈沛给他们布置了任务。
这时候人群里有个促狭的声音传来,“王爷,状元游街都是要送荷包香袋的,我们要不要也送啊?”
“是啊是啊,苏小公子如今还不到二十,这么年轻的新科状元,只怕京城的姑娘们都要疯了吧?”
“你们去送试试。”沈沛只觉得这群下属一天不作妖就闲得慌,几个大男人敢给若晨送荷包。被苏穆知道之后,都不知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本王已同苏穆说好,你们回了西北之后,会编制在他的麾下,以后苏穆便是你们的上峰,若不怕这事儿被苏穆知晓尽管去送试试。”
一个个将士们大叫着不敢,同时也明白,这是沈沛对他们的照顾,让他们回去之后不至于尴尬,也不至于从头再来。
一个个铁血军人自然说不出什么感性的话,甚至连一句谢谢都难以启齿,只是一个个朝着沈沛保证。
会护卫大齐的每一寸山河,每一寸土地。
金戈铁马,从不是说说而已。
若晨昨日被沈沛送回元帅府,管家自是担心的不行,就差要派人出去找,得知送人回来的是秦王府的侍从,少不得要备上谢礼送过去。
结果若晨醒来非要自己去。
管家拗不过答应下来,若晨到了秦王府发现人都不在,秦王府的暗卫们也会来事,直接把人送到了赛马场。
若晨哪里会骑马,便是学堂里教的骑射,也远不是他们这些战场上下来的对手,为了不丢爹娘的脸,若晨只能硬着头皮上,任由一群人教他。
他随波逐流,只当自己是一块木头。
反观若冉虽然也在学骑马,秦王殿下教的就比他们这些个温和多了,他那匹千里良驹的坐骑,硬生生走出老马识途的感觉。
不仅仅是马,就连人都为马憋屈。
若冉当然也瞧见这匹马方才奔驰的有多快,这会有点不好意思,“王爷,它会不会不开心啊?”
沈沛看了看自己的坐骑,摸了摸它的马耳朵,认真的问道:“大黑,你不开心吗?”
叫大黑的马一点也不想表态,就算拒绝了无数次,这名字都无法摆脱,还不如省点力气多吃草好。
“你瞧,大黑很开心。”沈沛一锤定音。
大黑甩甩尾巴,心说它的确是挺开心的,要是不被叫大黑,估计更开心。
若冉看着一人一马的“对话”,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学着沈沛的模样摸了摸它的耳朵,“大黑?”
大黑继续甩尾巴,看着喂到自己嘴边的胡萝卜,决定接受这个屈辱的名字。
秦王殿下亲自牵着马在马场上转悠了好几圈,他们一个个都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希望自己出现在这里。
一群人聚在一块儿聊天,“虽说王爷和王妃感情好是好事儿,但是我们杵在这儿算是咋回事?”
一群大老爷们估计还没觉察到问题所在,可他们本能的感觉不舒服,就连最不敏感的云静竹,也觉得有点不对味,“习惯就好,你们习惯就好。”
她不都已经习惯了吗?还有他们的苏小状元,这些年不也习惯了嘛。
若晨看到这一幕却只是冷哼一声,喊了一个将士的名字,“罗将军,麻烦您继续教我骑马可好?”
被称为罗将军的男人受宠若惊,若晨谦逊有礼,对他们几个也是恭敬有加,他们一开始也是觉得好玩,如今见若晨是真的想学,这才认真起来。
若晨学了一下午的马腰酸背痛,差点儿走不动路,想到明日还要骑马游行,就一阵的腿软。
可他却强撑着,半点也没有表露出来,晚些时候,他们又去了酒楼聚了聚,庆祝和践行放在了一块儿。
西北军的将士们一个个都高兴的不行,便开始灌若晨酒。
若冉也没有要扫兴的意思,乐呵呵的瞧着他们在一块儿说话。若晨少年老成,可这份老成在他们眼里都是不够看的,瞧他绷着一张脸,就觉得非常有趣,便经常拿话逗他。
惹得若晨气呼呼的,在他们的刺激下酒也喝了不少。
在这热闹高兴的气氛下,就连愁绪都被冲淡了不少。
没过多久若晨就开始晕乎乎的,拉着沈沛喊姐夫,沈沛挑了挑眉,方才他暗示了半晌,若晨分明看见了,只当自己没瞧见。
如今喝醉酒倒是一口一个姐夫的喊着。
敢情这称呼只有喝醉了才会喊?难不成他以后要听若晨喊两声姐夫,每次都要把人给灌醉?
这姐弟俩是怎么回事?
本着这一声姐夫,沈沛好歹也承担了些责任,把若晨从那群人手里抢出来,“他可是新科状元,明日还要游街,你们总不能让他晕晕乎乎的吧,万一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办?”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们几个也只有放过若晨,却一点也不想放过沈沛,秦王殿下没法子,只能让若冉带着若晨先回去,这里他来应付。
将士们想和沈沛说的话有很多,想倾诉的事情也有很多。
可男人告别的时候,总是无言的,那些未尽的话,说不出口的道别,都落在了一碗一碗的酒里。
那是他们共同经历的过往。
翌日一早,礼部的人就上了元帅府的门,让若晨穿上了状元服去游行,他坐在高头大马上,整个人还有点精神恍惚。
宿醉要不得,接二连三的宿醉,更加的要不得。
若晨冲着礼部的官员随意的笑了笑,而后就和榜眼探花汇合,从朱雀主街经过,绕行一圈,最后去皇宫谢恩。
若晨对那些飞来的五颜六色的荷包香囊熟若无睹,他勒着缰绳只希望一会儿自己不要一头栽下去。
若晨全神贯注的盯着缰绳,看得久了表情就变得麻木起来,也只有路过酒楼的时候,听见云静竹和阿姊的声音,才冲着她们俩笑了笑。
殊不知这新科状元脾气不好的名头,在游行结束之后,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若冉和云静竹等人,就在主街的酒楼里看着,瞧着那光芒万丈的少年状元郎,云静竹看的羡慕不已,“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衣锦还乡,全程迎接。
“云将军巾帼英雄,总有机会的。”
只要她一直征战沙场,总会有这样的机会。
云静竹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可随后就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想要这样的机会,王妃娘娘你不知道,我们上阵杀敌的,虽然希望建功立业,可更希望的是百姓安居乐业,我们可以解甲归田。”
所以,这样的荣耀虽然羡慕,却也不是执着,她参军才不是为了多杀几个人,只是想多保护一些百姓。
“云将军大义,是我狭隘了。”若冉轻声开口。
云静竹听到这话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不是,我就是,那个什么……我嘴笨不会说话,王妃您不要见怪,这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这么被人瞩目的。”
“云将军不用多解释什么,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若冉倒了一杯酒推到云静竹面前,举着酒杯敬她,“此去北漠路途遥远,还望云将军多多保重。”
他们今日就要出发,便连多一刻都不愿意多待。
离别总是让人伤怀的,说得多了,也没有多少的意思。
“多谢王妃娘娘。”云静竹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走到窗户边朝外头看过去,只见那游行的队伍已经看不见了。她便收拾收拾,打算要出城,若冉也站了起来说要送她。
沈沛昨日被人灌了许多的酒,这会儿还晕晕乎乎的,今日估计也来不了,云静竹等人也清楚,并没有强求。
可等若冉陪同他们到城门口的时候,却瞧见了秦王府的马车,沈沛一脸阴鹜的坐在里头,脸色奇差无比,显然醉的不行。
能把沈沛灌醉成这样,也算是她们能耐。
沈沛从马车里走出来,瞧着他们一个个瓮声瓮气的喊王爷。像是怎么都没想到。
瞬间就黑了脸,他瞧着这群人轻嗤一声,“说话啊,怎么都不说了,昨儿个不是挺能耐。今儿个都哑巴了?”
一群人当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沈沛却挥了挥手,让他们几个赶紧走。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离别总是会到来。
何必徒增伤感,当众人策马扬鞭,从城门口渐行渐远,人影最终的看不见的时候,沈沛才按着额头倒在若冉的身上不停的叫唤,“赶紧回府,我头疼。”
他抱着若冉不停的乱蹭,“这群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以下犯上,居然灌本王那么多酒!”
若冉听见这话更是笑的不行,好在城门口也没什么人,大多都去看状元游街了,没人瞧见沈沛这模样,若冉小心翼翼的把他扶上马车,一上马车若冉就闻到熟悉的醒酒汤的味道。
“你昨儿个到底喝了多少?”若冉替沈沛揉了揉额头,昨日沈沛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走不稳路了,居然还能起来送他们,也是个奇迹。
“不是说不来送的吗?怎么又过来了?”
沈沛趴在若冉的膝盖上没有说话,良久才把脸埋在她的腰间蹭了蹭,并不想说话。
“王爷是舍不得他们?”若冉轻声的问。
原本以为沈沛是不会回应的,若冉却听见了他浅浅的回应,“嗯,舍不得。”
本就舍不得,那些岁月,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
那些风光,终将会铭记于心。
120. 秦王殿下的借口【婚后日常】 若冉看着……
马车上。
沈沛搂着若冉直叫唤, 不是嚷嚷着头疼,就是嚷嚷着不舒服, 若冉都不清楚他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借此掩饰什么。
但面对这样的沈沛,若冉除了安慰,也说不出别的话,“我知道你不舒服,再坚持一会儿, 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沈沛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嘴里念叨着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下属,翻来覆去说他们把自己灌醉的事情, 而后抱着若冉哼哼唧唧的。
若冉知道沈沛是舍不得他们,若他们留在京城,自然是比远赴边关要好, 偏偏一个个都非常的有骨气,谁都不愿意留下来,沈沛气恼的同时还是挺骄傲的。
“王爷若是舍不得,找机会去北漠一趟就是, 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去北漠吗?我也想去看一看王爷待了许久的地方。”若冉边替他揉着额头, 便说起了这些。
沈沛倒是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 北漠终归是要去一趟, 只是不在近期, “等悦悦大一些我们一家人一块儿去。”
路途遥远, 舟车劳顿还带着孩子, 沈沛根本不会放心。
好不容易等马车到了秦王府,沈沛慢吞吞的扶着若冉的手走回正院,就如同没骨头似的靠在若冉的身上, 这会儿也不哼哼唧唧了,沈沛今早上强迫着自己醒过来,如今难受的不行。
起初在马车上各种折腾,把若冉吵得不行。
如今回到住处倒是安分守己起来,只是拿手臂横在眼睛上,另一只手捂着胃,蜷缩在一块儿,一言不发。
若冉看的担心,在沈沛身边嘘寒问暖,也不能就这么把人这么丢下,只能哄他起来喝些醒酒茶,沈沛也很配合,醒酒茶灌了一碗又一碗,都快要喝吐了。却没有任何的效果,还是非常不舒服。
额上豆大的汗珠落下来,若是他踏踏实实睡一觉也就罢了,偏偏还睡不着,沈沛躺了一会儿,实在是躺不住,便挣扎着爬起懒洋洋的靠在若冉的怀里委屈,“阿冉,好难受。”
“你以后少喝点酒。”若冉心疼的不行,可醒酒茶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她无论怎么哄也不能缓解沈沛的难受。只能听他一次又一次的说不舒服。
若冉担心的不行,“王爷,你到底哪里难受?是头疼?还是别的地方不舒服?”
“我好难受。”沈沛闭着眼睛瞎嚎,也没有认真的回应,若冉只能在让人去煮醒酒茶,一边着急的等着,一边哄他。
好不容易等醒酒茶端上来,沈沛却一点也不买账,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本王不要喝这东西了,难喝还没有用。”
若冉探了探沈沛的额头,发现温度的确是有些高的,便让四喜去请太医过来,沈沛一听见请太医立马就睁开眼高声道,“本王没事,不需要请太医的。”
“可是你这么难受,请太医过来看看放心一些。”若冉打定主意要去请太医。
可沈沛却依旧是拒绝,“不过是喝多了酒,这就要闹得传太医过来,本王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他承认吧,自己的确是有故意的嫌疑,太医都是人精,会替他圆谎,可圆谎是要有代价的,太医院开的汤药,那就不是人能喝的。
若冉看见他这模样,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王爷,你是真的难受还是诓我的?”
这醒酒汤喝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一点效果都没有?
沈沛见状立马浑身无力的靠在若冉身上,闭着眼睛乱蹭,“真的难受。”
“头疼,嗓子也疼,身上都疼。”沈沛一边说还一边抓起若冉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不舒服。”
这做作的模样,自己是怎么被骗过去的?
若冉干脆利落的抽回自己的手,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不舒服吗?”
沈沛也知道事情即将败露,却依旧死猪不怕开水烫,找的理由也一模一样,“本王的一世英名不能毁了。”
若冉听到这话,哪里还不明白,直接把人推开,从软塌上站了起来,“我看您一点事情都没有呢。”
沈沛哪里会听不出若冉的语气不对,可话是自己说出来的,总不能承认是装的吧?要是承认下来,今儿个晚上别说是睡软塌,只怕是要睡书房。
秦王殿下发挥了毕生的演技,倒在软榻上捂着额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若冉,“阿冉,我真的难受。”
“真的?”
沈沛完全不知危险即将降临,点头点的非常用力,“真的。”
若冉转身离开,被沈沛眼疾手快的拽住,他有些担忧的问若冉要去哪里。
却见若冉轻轻一笑,“给王爷煮醒酒茶。”
沈沛僵硬的放开手,脸色比方才还要惨白几分,若冉淡漠的别开眼去,眼不见为净只当自己没看见。
免得自己看着看着又要心疼,沈沛这哪里是不舒服?他分明一点事情都没有。
若冉相信他是难受的,但是也知道,沈沛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难受。
要真的难受了,他才不会这么矫揉造作。
“王爷,真的很不舒服吗?”若冉再三确认,
沈沛看着若冉认真的模样,用力的点了点头。他如今骑虎难下他除了继续圆谎还能如何?
“若是真的这般难受,那就喝点浓茶吧。”若冉在架子上找了几罐茶叶,都是一些沈沛平时不爱喝,连罐子都不会打开的那种,要说有什么特点,大概无一例外就是,苦,涩。
“也不知这几种茶叶放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若冉一边说一边把茶叶拿出来,手一抖,抖进去了大半,沈沛瞧着那一堆只觉得不忍直视。
有什么样的效果?大概是要他命的效果吧。
“阿,阿冉……”沈沛的声音有点儿慌乱,“这,这看起来很苦。”
“王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不,不用了吧?本王就算不吃苦,也是人上人。”沈沛看着那些黑漆漆的茶叶,心中本能的拒绝,偏偏若冉半点也瞧不见他的为难。
自顾自的煮茶,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散发着茶叶的醇香,那味道刺激的沈沛有点儿恍惚,也不知道这时候装睡还来不来得及。
“王爷,妾身知道您很不舒服,快些起来把醒酒茶喝了,喝了就会好的。”若冉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声音,那语气,矫揉造作的,沈沛那丁点儿酒意也被吓醒了。
他只觉得哪哪儿都开始不舒服,也不清楚是被醒酒茶给恶心的,还是被若冉给吓得。那碗浓浓的醒酒茶端到面前,沈沛内心是拒绝的,看向若冉的时候眼里带上了一丝恳求,“阿冉……”
“王爷是觉得,妾身煮的醒酒茶不好吗?”若冉满脸无辜的开口。
沈沛头疼得不行,“你别这样说话,怪恶心的。”
若冉自己也非常不习惯,但谁让沈沛先骗她的?
“王爷是对妾身有什么不满吗?”
沈沛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同时也明白女人真的不好得罪,这不报应来的如此之快,现世报诚不欺我。
“没,没有。”沈沛有点想躲,但还记得自己说自己头疼的事儿,少不得要装作虚弱无力的模样,刚想顺势倒下,枕头就被若冉给抽走。
“王爷,喝茶。”
沈沛见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只是对喂到嘴边的醒酒茶非常抗拒,头疼也不忘记左闪右躲的。几次三番下来,若冉也没了耐性,凶狠的瞪着他,“你是不满我煮的茶吗?”
“凉,凉一凉再喝。”沈沛顾左右而言他,只想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可若冉的态度却非常的坚决。
“王爷真的不喝吗?要不还是请太医吧。”
沈沛忽然觉得,这醒酒茶要是不喝下去,今儿个这件事情就没完了。
摆在他面前就两条路,喝苦药还是喝苦茶。
“喝。”秦王殿下一咬牙,想把醒酒茶接过来一口喝了,结果手还没伸出去了,若冉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勺子,轻轻的搅动了一番。
“不烫了呢。”
说话间,舀了半勺递过来。
沈沛只觉得舌根都开始发苦,但看着若冉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张开嘴视死如归的喝了一口,太医院开的苦药,大概也就是这个味道。
他安慰自己,苦茶也许只有一碗,苦药估摸着得好几天。
秦王殿下真的不清楚自家王妃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能把醒酒茶煮成这样,喝了一口莫说是酒意,只怕睡意都要醒了。
沈沛不大高兴的抬起眼瞥她,“你高兴了吗?”
“王爷说的哪里话,这醒酒茶可是为了您自己喝的呢。和我高兴不高兴有什么关系?”若冉又舀了半勺喂过去。
沈沛只觉得钝刀子割肉也是这样的感觉。
他破罐子破摔,木着一张脸喝了半碗醒酒茶,就算极力想要控制,可脸上的表情也是丰富多彩的。
若冉的气早就已经消了,看着沈沛这般模样只觉得想笑,这醒酒茶苦涩非常,能不能醒酒尚不可知,可味道却真的不好。
若冉消了气也没想继续折腾,便打算把这半碗醒酒茶给倒了,偏偏沈沛跟若冉杠上了,不让她倒,“端过来,本王要继续喝。”
“王爷,我看您的酒已经醒了呢。”这不都已经会发脾气了。
“呵。”沈沛气呼呼的瞪她一眼,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本王还没有醒酒,继续喂。”
若冉忽然怀疑,沈沛喝酒喝坏了脑子。
“这醒酒茶味道不错,本王甚是满意。”沈沛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只觉得自个儿味觉都快要麻木,要不是亲眼看着若冉煮的茶,他都怀疑这里头被加了黄连,“王妃给本王煮的醒酒茶,本王,不能浪费了。”
若冉顿时没了脾气,把醒酒茶推到了一边,找出了糖罐打开递到他面前,里头是五颜六色的糖果,晶莹剔透的,上头还裹着糖霜,漂亮极了,“王爷想要哪一颗?”
若冉主动给了台阶,沈沛却一点都不想顺着走下去,气呼呼的别开眼,“本王不稀罕。”
“紫色的这个好不好?这是葡萄做的。”若冉取出一枚递过去,沈沛只当自己没看见。
“本王要喝醒酒茶。”
“不喜欢紫色的呀,那黄色的好不好?这是橘子糖。”若冉又换了一颗,天知道沈沛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忍耐住,口中尽是苦涩的味道,这一瞬间沈沛都觉得自己委屈。
“你果然不爱本王。”哄哄他都不愿意。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若冉轻声的开口,眼里有着不赞同,她那里是不愿意哄,而是真的担心。
沈沛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见好就收,轻轻的咬着那块橘子糖,连同若冉的手指一块儿含住,舌尖轻轻的扫过,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若冉下意识的把手指缩回来。
只见他唇边还染着一些糖霜,沈沛轻轻的用拇指擦了擦,卷到了嘴里,眼神却直勾勾的看着若冉,意味深长。
若冉只觉得耳根子都哄了起来,方才被他舌尖扫过的地方变得滚烫起来,恼羞成怒的掩盖自己的羞涩,“沈沛!你是小孩子吗?”
吃糖居然还要舔手指。
沈沛却觉得非常的有趣,这好像还是若冉头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他觉得非常新鲜,“嗯?本王在这儿,怎么了?”
怎么了?还怎么了?
若冉只觉得和他无法沟通,转身就想跑,结果沈沛的动作比她更快,连拖带拽的把人拉到怀里,对着那糖罐挑挑拣拣的,“不是还有别的吗?怎么就喂两颗。”
若冉把糖罐全塞到他手里慌不择路的要跑,“你自己吃吧。想吃什么吃什么。”
“那可不行,本王要王妃喂。”沈沛又开始耍赖。
若冉随意的抓了一颗糖敷衍他,乘机就要跑,可男女力量本就悬殊,况且沈沛的酒也醒了,昨儿个睡了那么久,如今不趁机做点什么,实在是不符合他的性子。
“不甜呢。”
“这是给悦悦的糖,她还小不能吃太甜。”若冉随口解释,在瞧见沈沛眼中的神色时才明白自己是说错话了。
顺着他的话说不行吗?非要解释,这不是给了沈沛一个借题发挥的理由吗?
“可本王方才喝了半碗苦茶,自然要甜一些才好。”沈沛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若冉便抓了几颗糖塞给他,沈沛三两下咬掉那些软糖,也没放开手非要去吻她,顺便还问一问若冉到底甜不甜。
若冉胡乱的点头,秦王殿下却一点都不满意,沾了一些糖霜在她唇边,又悉数的吞没,这才认认真真的回应,“还是挺甜的。”
若冉只觉得那醒酒茶是真的苦,沈沛是真的过分。
“你起来。”
秦王殿下却一点也不知道见好就收,半点不辜负王妃的期待,占了便宜之后还要找个理由开始发难,“你如今果然只疼悦悦不疼我了,从前这糖罐是我的。如今都是女儿的。”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女儿吃醋?”
“胡说。”沈沛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跟女儿吃醋的人是自己,“本王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还不是你不一碗水端平。”
若冉:“……”
“一碗水端平是这么用的吗?你是不是欺负我读书少?”
“本王欺负你?明明是你欺负本王,证据还在小几上放着。”沈沛下巴轻轻抬了抬,示意若冉去看方才那半碗醒酒茶,同时还非常善于发掘证据,“悦悦闹脾气就是她还小,我若不开心,你就老问我几岁了?莫非是嫌弃本王不懂事?”
若冉只觉得没眼看,“这话我没说过,是刚才你自己说的。”
“如今只有一个孩子,你就这般忽略我,若日后再有孩子,本王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秦王殿下只要一想到这情况就怨气冲天。
若冉倒是头一回听沈沛提起孩子的事情,无奈之余倒是有些意外,“王爷是想再要一个孩子?”
沈沛哪里想?他一点都不想,“不要。”
一个都已经分掉若冉的关注了,再来一个怎么可以?
“倘若,我不小心有了呢?”若冉试探的问道。
结果沈沛那喋喋不休的控诉猛然间顿住,不敢相信的看着若冉,“你,你说什么?”
视线不受控制的朝若冉的腹部看过去,还小心翼翼的动手摸了摸,“有,有了?”
“怎么那么快?”沈沛像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眼神里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却没有丝毫的抗拒和厌恶,只有欣喜和忐忑,一瞬间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只一个劲的盯着若冉的腹部看,“什么时候发现的?多大了?”
那模样像是有些纠结,又像是有些期待,看的若冉忍俊不禁,也不忍心再欺负他,轻轻的摇头,“没有,我们成亲还不到一个月呢,怎么可能那么快?”
听到答案的沈沛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那骤然放松的模样看的若冉有点儿担心,“王爷还是不喜欢孩子吗?”
“是不喜欢。”沈沛对孩子就没有什么期待的感情,可他却因为爱着若冉,而深爱着悦悦。他对于生孩子这件事情的态度一直都挺淡然的,昔日可是连成亲都不愿意的。
“我只喜欢你生的孩子。”沈沛先前问过太医若冉今后还能不能产育,太医给了明确的答复,说她身子没有问题,产育并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负担。
但沈沛也没太激动,他虽只有悦悦一个女儿,却也从不觉得非要有个儿子才行。生孩子吃苦受罪的人也不是他,他为何要这么霸道?
“本王问过太医,太医们都说你的身体没多大问题,至于孩子,你若是想生,我们就生。若是不愿意再生,本王明日让太医给本王调配汤药。”沈沛说的还挺认真。
若冉却听得莫名其妙,“给你?”
“嗯,本王喝。”沈沛的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取悦了若冉。明明那么怕苦,到底是怎么做到说出这些话的?
“为什么不是给我?”
“太苦了。”沈沛淡淡回应,理由非常的简单,只因自己受不住,便觉得她也受不住。
若冉听着听着胸腔中有一阵暖流淌过,怔怔的看向沈沛,“你要把我宠坏了。”
“没关系,丈夫宠爱妻子,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费了那么大的努力把人娶回家,可不是用来欺负的。
若冉眨了眨眼睛,一颗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连连擦去,沈沛只当自己没有瞧见,为避免再说下去会把人惹哭,他迅速的转移话题,“本王有个好东西给你看,你看不看?”
沈沛想起了先前若冉喝醉酒时候的事情,那满满一整页的保证书还放在书房里。
若冉完全忘记自己先前做了什么,听沈沛这般说果真来了兴趣,“是什么?”
沈沛唇角噙着笑,差点儿憋不住,是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
“一会儿看了你就知道了。”沈沛神神秘秘的捂着若冉的眼睛,带她去书房,书房和主卧相连,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若冉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瞧见自己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那张书桌上摆了不少东西,可若冉看着这镯子就想跑。只因为在这里发生的不可描述的事儿实在是太多太多。
“要不还是不看了吧,我也不是很好奇的。”若冉的思绪有些飘,就怕沈沛青天白·日的要找她研究春·宫·图,床榻上还有半本,他想在书房研究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冉心里有些害怕,沈沛却一本正经哄她,“这大白天的,本王能对你做什么?莫怕。”
若冉心说大白天能做的事情可多了,要说从前沈沛还会稍微顾及些,如今却是半点也不顾及了,横竖都在秦王府,主子也只有两位。
悦悦在宫里不算。
秦王府的侍从们只要是长了脑子的,都不会过来打扰。
若冉的心里有点儿紧张,可她所有的紧张,在看见那密密麻麻的保证时瞬间傻眼了。
这纸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沛保证这辈子只爱若冉一个?
沈沛保证不会眠花宿柳,也不会纳侧妃和侍妾?
若冉一目十行扫下来,发现大差不差的,都是这些东西,从俸禄到赏赐,还得上缴?
有些语句还是颠三倒四的,偏偏这字迹若冉再熟悉不过,是自己写的。
整整一页,末尾还有名字。
她和沈沛的字迹如出一辙,不仔细看的时候看不出,可放在一块儿比较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若冉看着这东西有些茫然,完全想不起来是怎么一回事,“这是?”
“这是阿冉对本王的爱。”沈沛似笑非笑的开口,当初她写的时候有多么激动,如今就有多么的恼羞成怒。
“这上面为什么还有手印和印章……”若冉的声音有点抖,她努力的想从回忆里找寻出这段回忆,结果死活想不起。
沈沛的唇角噙着笑,认认真真的为她解答疑惑,“这不是阿冉不相信,非要本王盖上私印,还说要好好的保存着。”
若冉:??
“可不止这一份呢,前头还有草稿,还一式三份,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给了本王,还有一份放在书房,挺正式的。”沈沛嫌若冉不够尴尬,她不想听什么,就非要说什么。
若冉:“……”
她喝醉的时候,都做了点什么?
“还,还有吗?”若冉的声音有点儿颤,捂着脸不想看沈沛。
“你还说,本王若是什么时候想要纳侧妃了,你就同我合离。”沈沛想起若冉那醉醺醺的呓语,只觉得感触颇深,轻轻的扫了她一眼,“还说要休了本王。”
若冉:“……”
她疯了吗?
这番惊世骇俗的话,也亏得沈沛可以云淡风轻的当成笑话一般说出来,若冉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道歉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是有些忐忑的看着沈沛。
“你当时醉的厉害,自己做了什么都已经不记得,我回应了你什么,你当然也不知道,如今你醒着,本王就好好的给你答复。”沈沛把那张近乎荒唐的保证书拿出来,对着上头的每一条念了过去。
若冉尴尬的快要麻木。
只觉得羞耻不已。
“别念了。”这都是什么东西,她喝醉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
“阿冉不必觉得尴尬,我很高兴。”沈沛凑在她耳边轻声回应,许是也觉得有些羞赧,这回应极轻,书房里安安静静的,若冉只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还有沈沛的回应,他说,他很高兴。
在听见自己这些近乎荒唐要求的时候,他是高兴的。
“爱一个人,本就会生出独占心思,阿冉爱我,我如何能够不高兴?”沈沛心里装着家国天下,却只装得下一个女人。
爱原本就不平等,他只想得到同等的回应。
“王爷不觉得,我这样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不够贤惠?如我母后和皇嫂,母仪天下的皇后和未来的国母,够贤惠了吗?可她们又何尝愿意和旁人分享丈夫,只是她们有自己的尊贵,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罢了。”沈沛也从未过问过父兄的事情,母后对于贵妃是何看法沈沛不懂,可沈沛素来明白皇嫂是极其聪慧的女子。
她但凡愿意,能当所有人都不存在。
东宫里那些侍妾,太子妃也不是当真容的下,坦然处之哪里是不在乎,而是太过于在乎。
“所以,本王很幸运。”沈沛可以和心爱的姑娘长相厮守,父兄却只能随波逐流,被礼教规矩束缚。
明明有心却无力,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最大限度的护着自己的妻子。
“我也很幸运。”若冉看着那张纸,缓缓的折叠起来放回到原位。她从前就觉得,能遇见沈沛,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本王即已经决定不去北漠,估摸着也闲赋不了多久,皇兄有意让我继续去户部,如今任命还没有下来,不过也是早晚的事情。”沈沛一想起要起早贪黑的去上朝就头疼。
也不知道父兄到底想做什么。
就不能好好考虑一番,他和户部官员们的意愿吗?
莫说沈沛不愿意去盯着他们,他们也同样不想见到沈沛。
“户部管辖着全国的税收和国库的支出和账册,父皇是信任才会让你去的。”若冉略略思索回应出声,这一点不用若冉说沈沛也是知道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想不想干活就是另外一回事。
朝廷六部,他哪里都不想去,“要是去上朝,本王就得起早贪黑,若是你起的晚些睡得早些,我这一天都见不到你。”
若冉听罢哭笑不得软声哄他,“那我早上送你去上朝,晚上等你回来好不好?”
沈沛眼前一亮,随即摆摆手,只觉得这太折腾了,虽然挺心动的,但也实在舍不得。
既舍不得若冉早早起来,又舍不得拒绝这个提议,只能折中,“也用不着每天,偶尔就好。”
若冉见状又笑盈盈的换了一个提议,“那我等你一起用早膳可好?”
早朝时辰太早,用早膳倒是可以。
沈沛欣然应允。
不久之后,秦王殿下去了户部任职,由于他在军队说一不二惯了,户部上下一改温温吞吞的性子,做事都变得雷厉风行起来,就是其余各部的申请款项,也一改往日一拖再拖的态度,批款的速度非常快。
可以说,秦王殿下去了户部。
除了户部尚书,其余的几位尚书都是受益者,一个个别提有多高兴。
沈沛的人缘也因此出乎意料的好了起来,下朝之后时常有同僚想找沈沛去酒楼用早膳,却总被秦王殿下拒绝,用的理由都是千篇一律的:本王的王妃还在府中等本王用膳。
一般人听到这话也就识趣了,若是还有不识趣的,秦王殿下也有其他理由可以搪塞:回去晚了本王晚上只能睡书房。
这个理由说出来,能打消一大堆不长眼的,要还有脑子不好和不长眼的要拉着沈沛,秦王殿下就只能使出杀手锏,让暗卫们打着若冉的名义出来找他,他就借口溜了。
此方法屡试不爽,并且还不会翻车,毕竟主谋就是秦王本人。
于是,在若冉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秦王妃早已经变成了京城有名的悍妇和妒妇。
有想要给秦王塞侧妃和侍妾的,也都因为忌惮秦王妃而歇了心思。
而那些姑娘们,也都害怕的花容失色,秦王妃善妒可怕吗?不可怕的,可怕的是秦王本人还宠着。
他们夫妻俩,明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说是忌惮何尝不是恩爱?
沈沛的这一举动,不仅仅无形中没了好多桃花和麻烦。
也给京城的少年郎们带去了许多的麻烦,京城未嫁的姑娘们因为沈沛的缘故眼界都高了许多,她们如今相看人家,都只想比照着秦王殿下去找。
媒婆的生意都难做起来。
姑娘们相看最爱问三个问题:有秦王殿下好看吗?有秦王殿下专一吗?有秦王殿下尊贵吗?
若都没有,那就去好好努力吧。
一时之间,满京城的少年郎纷纷怨声载道,表示想要达成秦王殿下那样的,那是万万不可能,这大齐也只有一个沈沛。
姑娘们想来想去,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只能另外择人选,选来选去选到了若晨。
少年郎们瞧着若晨,也觉得这是个神仙人物,但比起秦王殿下的高不可攀,若晨好歹还算是有生之年。
秦王的出身就决定了上限,若晨的状元之才倒是能通过后天努力。
也因为如此,京城的纨绔都少了许多。
毕竟再纨绔下去,媳妇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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