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端午风波 福安看着谦王妃就像看着以前……
上巳节一过, 天就慢慢变暖合起来,繁重的冬袄换成了轻薄的春衫。
早晚虽还有些凉意, 却早已没有寒冬腊月的刺骨,自沈沛去了户部任职之后,若冉也改变了作息,虽然没法在上朝的时候送他出门,便在下朝之后,等着沈沛回府一道用膳。
而后再送他出府去户部点卯, 一个多月下来均是如此,沈沛虽说过若他来不及回来,便会提前让四喜回来告知她。
可他们俩新婚燕尔, 恨不得日日黏在一块儿,这样的日子几乎没有。
但今儿个,若冉却在醒来不久后见到了四喜, “王妃,王爷说今日要去户部和各位大人们商议事情,让您不用等他,自个儿用早膳, 他也要很晚才能回。”
若冉轻轻点头, 又问了四喜旁的事情, 得知沈沛下了朝之后就去户部, 还是被户部尚书亲自带走的, 她心里便有了数。
沈沛虽然先前对去户部任职百般不愿, 可当他到了户部之后, 就开始兢兢业业的办差,如今这个时间有事,怕是春汛之故。
北方少雨水, 南方总多雨,旁人只当春汛是南方的事儿,殊不知北方虽然少雨,春暖花开之际冰雪会消融,河水暴涨,少不得得加固堤坝。
朝廷自然要拨款修筑堤坝,以防河水暴涨造成灾害,可这个款要怎么拨,拨多少。就是户部官员的事情,户部虽然有尚书,但因为有沈沛在,商议许多大事的时候,就会喊上沈沛一起。
她心中清楚沈沛的责任,可看着一桌子早膳,心里头还有点儿失落,自从他俩成亲之后,这还是沈沛头一次没有陪她一起用膳。
若冉想着想着,都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不过一顿饭罢了,怎么就不能自己吃了?
不多时悦悦揉着眼睛走了过来,看着空荡荡的餐桌非常稀奇,疑惑的问若冉沈沛在哪里。
“爹爹今日有事回不来,早上只有娘亲和悦悦一起。”若冉轻声安抚悦悦,小姑娘如今已经四岁,由皇后找了老师给她开蒙,虽学了不到一月,可她聪明伶俐,学的似模似样的。
见若冉和她解释也没有哭闹,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用早膳,皇后给悦悦安排的启蒙老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王公贵族之中也不乏和悦悦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都是宗室子弟,皇后便做主,让那些孩子们一同来上课。
也让悦悦有个伴,如今悦悦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和皇后一道住在兰玥宫,倒是秦王府回来的少些。
丈夫和女儿,一个要上朝,一个要上学,都非常忙。看来看去,还是她最清闲,“昨日睡得可好?”
若冉语气温柔的问道,悦悦轻轻的点头,把口中的食物咽下之后,才开始回答若冉的话,“悦悦睡的很好很好,一觉睡到了现在,肚肚都饿饿了。”
她不仅仅是说,还顺带着比划了一番,把若冉逗得直笑。
悦悦如今已不排斥一个人睡,沈沛给她准备的院子,深得小姑娘的喜欢,有时候沈沛嫌弃太过寂寞想要和悦悦一道睡,却被悦悦告知他们男女有别。
听得秦王殿下嘴角直抽。
今日悦悦不上学,故而若冉昨日进宫去把她接了回来。
小姑娘不挑食好养活,凡事也喜欢亲力亲为,这些日子已经开始尝试用筷子,当然不是成人的那种,而是内务府特意做的小孩子用的。
若冉看着她那双胖乎乎的小手用力的去夹一颗肉丸子,只见那肉丸一会儿跑到这里,一会儿跑到那边。
心里多少有些担心,这首次尝试就要挑战这么难的高度吗?
若冉不想打击悦悦的自信,也没有提帮忙,只是在一旁仔细的看着。
悦悦被这肉丸子弄得有些不高兴,但她也没有继续和筷子较劲儿,反手拿起勺子舀了起来,泄愤一般的把肉丸子给咬碎。
若冉差点儿被呛到,“悦悦是怎么想到用勺子的呀?能不能告诉娘亲?”
悦悦看了看勺子,又看了看筷子,仿佛在组织语言要怎么跟若冉解释,“筷子要跑。”
“勺子不会跑。”
“所以,悦悦就想到了用勺子了?”
悦悦用力的点了点头,那可爱的模样让人看着只觉得忍俊不禁。
早膳过后,若冉本想带着悦悦去喂鱼,可悦悦对喂鱼兴致缺缺,追了一会儿兔子后便又问起了沈沛来。
若冉想起沈沛这段时间忙忙碌碌,回来和出门都是匆匆忙忙的,有时候他回来的太晚,若冉都已经睡下,好在翌日还会陪同她一块儿用早膳,这才让他们有相见的机会。
可悦悦不同,时常住在宫里,已经有好几日未见沈沛。
若冉心想着沈沛在户部忙碌,也不好带着孩子去打搅,但她想起沈沛不爱户部的膳食,午膳都是府中送过去的。
一来二去便有了主意,决定带着悦悦去给沈沛送一回午膳。
秦王府的侍从们听说王妃和小郡主要亲自去。又开始忙碌起来,大厨还特别有眼力见的多做了一份,还加了不少小郡主爱吃的糕点。
让他们一家三口可以一块儿用午膳。
到底是在秦王府伺候沈沛那么多年的,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若冉便带着悦悦出门。
母女俩坐在马车上,心思却各异。
若冉是不习惯的,悦悦则是激动的。
若冉虽时常出门,可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她又不喜欢前呼后拥,一般出行也就是带着两个丫鬟和暗卫。
悦悦自从开蒙之后,就更没有时间出来玩了,从前还有舅舅带她玩。如今若晨高中状元,苍玄帝对他寄予厚望,并未曾把他送到翰林院去熬资历。反而送去了御史府。
若晨也清楚苍玄帝的打算,便抓住这个机会,当监察御史去了。
八品官。
状元之才去当监察御史,说实在都有些屈才。
在若晨之前,京中被参的最多的人是秦王殿下,他虽然战功赫赫,年轻有为,却还是得罪了一大群言官。
夸得时候夸的天花乱坠,参的时候参的毫不手软。
如今大家伙儿都清楚若晨是沈沛的妻弟,想来日后参秦王殿下的折子会少很多。
可谁曾想,若晨上任第一天参的人就是秦王殿下。
虽只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但还是足以震惊朝野,所有人都觉得若晨刚正不阿。
看热闹的只觉得姐夫和小舅子不对付,看明白的都清楚天家的打算,若晨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悦悦兴奋极了,一直掀开帘子往外面看,若冉却有点不太习惯,毕竟马车前面有府邸的标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秦王府的马车。
这也就代表着所有人都知道里头坐的是谁。
拜沈沛所赐,若冉已经是京城鼎鼎有名的悍妇和妒妇,她平日出们,听见旁人说秦王妃如何如何,也就当听个乐呵,听过就罢。但如今坐在马车里,她就开始紧张起来,这要是听见外头说秦王妃如何如何。
她还怎么忽略?
这份纠结的心思一直伴随着若冉来到了户部官衙外头,若冉看已经有不少户部官员的侍从们来给府中大人送午膳,府衙外头好不热闹。
其实六部都有准备膳食,但是同一烧制出来的,味道总是不尽如人意,大多数官员们的膳食都是由府中准备好送来的,沈沛这也不算例外。
只是户部大多数官员都是一个食盒,若冉想起他们马车里整整两大食盒的午膳,还有膳食旁边端端正正摆着的桃花酿。忽然有些忧心忡忡,这要是送过去,沈沛会不会被人弹劾耽于享乐?
这一日,四喜照例出来领午膳,他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本是随意的打算和送午膳的人打声招呼,却不曾一抬头瞧见了若冉和悦悦。
这一照面,把个悠闲人儿吓得眼睛都瞪大了许多,“王妃?小郡主?您二位怎么过来了?”
四喜忙不迭的开口询问。
若冉看着四喜轻轻的笑了起来,随后就开口解释,“是悦悦想王爷了,所以我们才过来的。”
“这王爷若是知道您二位过来,一定非常开心,您稍等奴才去把食盒拿下来。”四喜忙不迭的掀开马车去拿食盒,发现了整整齐齐的两大盒。
忽然间沉默下来,他一个人好像不太够,“王妃您等等,奴才去把俞侍卫长喊过来。”
四喜说着话就飞快的跑了回去,若冉没等多久便等来了人,可出来的不是四喜也不是俞长胜,反而是沈沛。
他瞧见若冉和悦悦非常的惊喜,“你们俩怎么来了?”
“别在外头站着,快点进来。”
沈沛听到这消息就直接跑了出来,四喜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厮,哪里跟得上?
等到他紧赶慢赶的跑出来,就见王爷和王妃已经一人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了户部大门,王爷手里还牵着小郡主。
还没等四喜喘口气,就迎来劈头盖脸一顿骂,“蠢东西,还会不会做事?”
四喜被骂的好生委屈,这不是他想快些回去告诉主子吗?
可这样的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念叨几句,小心翼翼的挪到若冉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食盒,“王妃,奴才来提。”
沈沛见状才稍稍满意了些,还不算太蠢。
沈沛一边领着妻女往前走,一边问若冉怎么忽然过来了,他来户部许久,若冉从未曾踏足过。
他们二人是夫妻,当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若冉见到沈沛,更是连借口也不想找,悦悦还小,便是她耐心的哄哄,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她只说是自己想来,“你没有陪我用早膳,我就来陪你用午膳。”
“今天早上没有见到你,我觉得有点儿不习惯。”
“也就今儿个一天,本王也不想的,这不是户部尚书非要拖着本王去酒楼,说是有关于春汛的要事同我商议,本王想着春汛这事儿虽不急于一时,但是防范于未然,加固河堤和赈灾,那就事截然不同的事情。”
虽是未雨绸缪,可总好过亡羊补牢。
若冉当然明白这些,“我懂,你不需要同我解释什么,我只是想要你陪着而已。”
沈沛听到这话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一旁的四喜和悦悦却没有那么高兴,四喜是早已习惯当个木头人了,王爷和王妃在一块儿的时候,从不把他当人。
可悦悦却习惯不了,她看着爹爹虽然牵着自己,却根本不管自己死活,好几次差点带着她撞到柱子上的时候。
悦悦就悄悄的松开了手。
爹爹和娘亲在一块儿的时候,悦悦总是受伤的那一个。
随后悦悦把小手递给了四喜,学着大人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四喜哥哥,我们走吧。”
四喜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小郡主,奴才领您过去。”
沈沛挑挑眉,只当自己没听见。
比起秦王殿下的兴高采烈,户部官员却如临大敌,尤其是户部尚书,这可是今儿个把秦王拦住的罪魁祸首。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分外正确的,如今雨季连绵,江南情况严重,他们怎么能浪费时间?
今早上把秦王殿下拦住,不是已经把一项公务给解决了吗?他们早一点解决,江南的百姓们就能少受一份苦。
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但是,户部尚书所有的喜悦,都在听到秦王妃三个字的时候戛然而止。
户部官员们就瞧见他们的尚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纠结起来,还时不时的看看户部侍郎欲言又止。
看的户部侍郎心里毛毛的,“大人,您要是有话要交代下官,您就尽管说,别这样。”
感觉怪瘆得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尚书大人要算计他。
户部尚书却懒得理户部侍郎的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秦王妃凶名在外,他早就有所听闻,原本也不过觉得是无稽之谈。
只当外界传闻夸大其词。
如今秦王只一天没有回府用早膳,秦王妃就追到户部来了?
当官的都爱揣摩人心,尤其是官场上混久了的人精更是长了九曲玲珑心,遇事得想个七八种可能,户部尚书这会子都不知道秦王妃是特意过来找秦王的,还是专程过来找他麻烦的?
可要找秦王麻烦,等秦王回府不就可以?大老远的跑过来,这铁定和自己有关。
户部尚书越想越觉得若冉是来找自己的,更是头疼的不行。
想起若冉的那些“赫赫凶名”,只觉得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看着户部侍郎不太放心的交代,“若是一会儿秦王妃发难,你记得替老夫美言几句。”
户部侍郎听到户部尚书这么交代,也是担心的不行,“难不成秦王妃是因为今早的事儿……”
户部侍郎也真不愧是户部尚书一手带出来的,师徒俩想事儿都能想到一块去。
俩人战战兢兢的站在外头等着若冉过来,都已经做好被兴师问罪的准备,岂料沈沛只是轻描淡写的介绍了一句,就如同介绍这是路人甲和路人乙一般的介绍。
若冉便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然后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就眼睁睁的看着秦王妃跟着秦王殿下一块儿,绕过了他们俩,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绕过了他们两个?
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他们以为的兴师问罪没有出现,可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折磨即将要开始。
秦王府的食盒有满满两大盒,全部摆出来才知道到底有多丰盛,悦悦一路上过来吃了许多零嘴儿这会儿不大饿,只抓了几块糕点就跟着四喜去玩了。
悦悦虽一大早想见沈沛,可她们父女之间的情谊,早在沈沛拉着她撞柱子的时候破碎了。
如今的姝宁郡主觉得,自己得生一会儿气。
倒是若冉安安静静的陪着沈沛吃饭,还时不时的用公筷给他夹菜。
户部众官员明知不太合适,可眼睛却都控制不住的往他们俩身上瞥去,紧接着他们就瞧见平日里挑剔非常的秦王殿下对秦王妃夹到碗里的菜来之不拒。
户部尚书眼睁睁的看着沈沛吃下一大块红烧茄子,脸色变得五彩斑斓起来,很想冲过去问问秦王殿下,还记得前些日子把红烧茄子嫌弃的一无是处的那人是谁吗?
呵,男人。
户部尚书盯着他们俩瞧了那么久,哪里会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哪里是秦王妃“善妒”?分明就是秦王殿下黏着妻子又不好意思开口,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害得他还以为……
户部尚书放松下来之后,整个人看着精神都好了不少。只是关于秦王殿下的谎言,他却没有要去澄清的意思,似秦王这般高调的,这样的乌龙日后肯定不会少,他都被唬住了,更何况是旁人?
大家都同朝为官,不能就自己吃亏。
户部尚书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户部的官员们虽然不明白尚书大人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态度,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偷偷的看着秦王和秦王妃。
明明他们俩也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只是一块儿用膳而已。
明明他们只是记得彼此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还有秦王妃劝秦王殿下不要挑食而已。
明明他们就是互相给彼此夹了菜而已。
为什么他们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饱了呢?
瞧着自家送来的这些膳食和之前也没有区别,怎么就吃不下?
户部官员纷纷觉得,一定是秦王府的膳食太过于美味,所以他们看着这些才会食不知味,一定是如此!
若冉全然不知自己去了一次户部之后,就引起这般轩然大波,午膳过后就要领着悦悦回去,沈沛虽然很想跟着一块儿回,却也知道不行,只能依依不舍的送若冉离开。
这一幕瞧在户部尚书眼里,更是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王爷和王妃娘娘的感情,着实羡煞旁人。”
户部尚书顺势过来搭话。
原本沈沛早上那点子恶劣的心情都被若冉给抚平了,如今若冉离开,他的心情又恶劣起来,偏偏户部尚书还要过来叨叨几句?
怎么,觉得自己长了嘴要出来显摆?沈沛瞧着户部尚书,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轻巧的横了他一眼,“既然骆大人也知道本王夫妻二人感情和睦,不如让本王早些回府陪王妃?”
户部尚书立马闭嘴,只觉得自己话多,“王爷,这儿还有些事情需要您顶多。还麻烦您稍安勿躁……”
沈沛自然不是不分轻重的,刺了他几句还是冷着脸去处理公务。
整个四月,沈沛一直在忙,悦悦也是皇宫和秦王府两边跑。若冉每天清闲的不行,由于她在谦王妃宴席上的所作所为,外加秦王殿下的煽风点火,京城中的大大小小宴席,都不会有人想不开去请若冉。
伺候的好伺候的不好,都是麻烦,还不如不请。
不过一些宴会罢了,若冉也不介意。旁人只当若冉被排挤,若冉却当他们高攀不上秦王府。
四月过了之后,渐渐有了端午的气氛,皇城里有赛龙舟的表演,久未动针的若冉想着要给父女俩缝制端午的香囊,香囊里头塞得草药是太医院调配的,天气渐渐炎热,蛇虫鼠蚁也多了起来,这原本是给悦悦准备的。
但她一想起爱吃醋又爱和女儿“攀比”的秦王殿下,只能多做几个。
这给一个做了,就不能厚此薄彼,三个孩子人人都得有,还得算上福安。
福安公主在女学上课,没有课的时候便会来秦王府看望悦悦,和若冉也经常能够碰面,福安心中其实还有些变扭,倒不是瞧不起若冉,只是想起年少无知干的那些蠢事,心里尴尬。
每回见到若冉都躲躲闪闪的,要不是有悦悦在,只怕福安还要一直纠结下去,若冉看在眼里只觉得分外有趣。
她虽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性子,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昔日福安还年幼,被姜婉潼蛊惑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福安虽对自己态度不好,却也从没想过要伤害她,当初姚素弦要找她的麻烦,福安还过来通风报信。
这次端午准备香囊,当然也有她的。
既然孩子们都有了,那长辈也送吧,若冉瞧着多余的碎布,决定不厚此薄彼,父皇母后和兄嫂都送。
只是多给了沈沛一个。
可怜秦王殿下忙的不行,完全不知道这香囊是人人都有份的,进宫时候还特意去父兄面前炫耀,苍玄帝和太子殿下瞧着尾巴快要翘上天的沈沛,纷纷别开眼,有些不忍直视。
虽然想把真相说出来,可想起户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父子俩很有默契的不说话,任由沈沛去炫耀,瞧着怪傻乎乎的。
但他们还是决定不说,万一惹恼了人,撂挑子不干可怎么办?
沈沛完全不知父兄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还当他们嫉妒的红了眼。
直到端午宫宴上,沈沛瞧见人手一个的香囊时,彻底的傻了眼,他直勾勾的看着若冉,像是怎么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有?”
若冉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明白是沈沛误会了,有点儿尴尬咳嗽了医生,“你有两个。”
“可他们都有。”沈沛的脸色变得五彩斑斓起来,想起自己前几天还去父兄面前炫耀过,脸色就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这都是什么事……
“你有两个,还是不一样图案的,家里还有一个回去了之后也给你。”若冉少不得去哄他,今日端阳佳节,宫中热闹非凡。
沈沛就算不高兴也不会在这时候闹,可他就是不满,就是气不过,嘴里一直碎碎念的叨叨。
若冉只当自己没听见,把悦悦交给了坐在一旁的福安。
福安原本是一个人坐的,可小姑娘非要和姑姑去挤,福安见状高兴的不行,忙让宫人把悦悦的餐具搬到自己的桌上。
福安便开开心心的给悦悦剥水果吃,姑侄俩相处的非常融洽,反而边上那对恩爱夫妻,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冷战”。
“他们都有,我以为是只给我一个人的。”得知自己不是独一无二的秦王殿下开始闹脾气了。
若冉只能耐着性子哄,最后好说歹说给他做个不一样的,沈沛才肯罢休。
若冉来的尚早,不一会儿就有陆陆续续的熟人进来了,首当其冲的便是几位感情并不牢固的嫂子。
还有羸弱的谦王妃。
若冉见到谦王妃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奇怪,自从谦王妃小产之后,大大小小的宴会,她都没有再参加过了。
不是身体不适便是推脱不舒服。
久而久之也没人想要去邀请她。
这回端午夜宴,若冉以为她还要推脱呢。
帝后还未到场,宴会还没真正的开始,谦王妃进了殿内也不落座,反而是朝着若冉这边走过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们俩看过来。
若冉皱了皱眉,只能起身问候,“八皇嫂。”
“九王妃。”
非常生疏的称呼,谦王妃这是有意要和若冉划清界限,像是连表面和平都懒得维系,若冉也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八王妃。”
谦王妃看着若冉,眼里的情绪复杂万千,她这些日子想了许许多多,都觉得发生的事情非常的可笑,她和沈宴居然会因为若冉的原因争吵,失手害了自己的孩子。
太医更是断言,她日后难以有孕。
可谦王妃甚至连伤心的情绪都不大有,这根本不是她冷血无情。只因为要心痛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都不知道要先心痛那个才好。
“许久未见,九王妃近日来过得可好?”谦王妃主动问道。
若冉皱起眉头,只觉得谦王妃和平日里有些不大一样,从前见她,就是个胆小怕事又懦弱的,不是跟在沈宴身后,便是混在人群里,被针扎一下也不会哎呦一声。
如今怎么胆子变大了?
莫非是没了孩子之后,想通了一些事?
若冉觉得谦王妃有点奇怪,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总不能任由她仔仔细细的想,她只能耐着性子回应,“托八王妃记挂,妾身的日子过得挺不错。”
这几句对话莫名其妙的,若冉可不觉得她和谦王妃之间,还能这般心平气和的嘘寒问暖,果不其然,好话说了没两句,谦王妃就忍不住了,“也是,似你这般喜欢从旁人手中抢夺的,自然过的不错。”
谦王妃的声音不大,也只有附近的几个人能听见。
沈沛听见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可他也不好和谦王妃一个女人计较,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嫂子,他虽然担心,却也不能轻举妄动,只是厌烦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女人,果真和沈宴待的久了,也变得和沈宴一样惹人烦。
福安倒是没有沈沛的这些担心,她有点同情的看了一眼谦王妃,很想知道谦王妃是不是出门的时候撞了墙,伤到了脑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福安瞧着谦王妃这模样,就想到从前蠢透了的自己。
为什么非要去九皇嫂面前叭叭,好好活着不好吗?
这难道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122. 妇唱夫随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宴可能跟……
谦王妃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要说当日谦王妃还是含含糊糊的暗示,如今就到了明说的地步, 她心中认定是若冉的错。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若冉就要好好的同她掰扯掰扯,“钱货两清,童叟无欺,那金镯是我先看上,先付钱的, 怎么能说是从你手里抢的?八王妃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但今日端阳佳节,若冉并不想和谦王妃闹得不愉快,故而决定息事宁人, 不和她一般见识。
“误会吗?当日这么多人都瞧的清清楚楚,是九王妃咄咄逼人,不肯相让。”谦王妃心中执念颇深, 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来的认知,把所有的错误都怪在若冉头上,认定是她的错。
若冉却觉得谦王妃可怜,她心中未必不清楚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 也未必不清楚到底是谁的错, 却选择自欺欺人。
“相让?”若冉听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有点儿可笑, “我为何要相让?是我先买下的, 只因为你喜欢, 我就要让与你?你我非亲非故, 我倒是要问一句凭什么?”
“凭你是我皇嫂?我得尊敬你?你瞧上的就是你的?”
谦王妃未曾回应, 可她那脸上的神情,却似在赞同这话。
“那为何你喜欢的东西不让与其他几个嫂子?”若冉面带疑惑的问道,“难不成谦王妃是想说, 几位嫂子见你年纪小,要让与你?照你这么说,那为何不是你让与我?按照序齿算,八王妃还比我还大上两岁。”
谦王妃听她绕来绕去说了一大堆,一时之间更是无言以对,只能恼羞成怒道:“你莫要太过分了。”
“这到底是谁过分?好端端的非要来数落我的不是,比你年长的要让你,比你年幼的还要让你,横竖都得让你?你是个什么身份这般了不起?”若冉不仅倔的这事情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也觉得谦王妃这个人,她怎么都弄不明白,“不过两个月不见,八王妃混淆视听的能力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混淆视听吗?九王妃这嘴皮子好生利索,上下一碰就把事情推脱的干干净净,你难道不会觉得良心有愧吗?”
“谦王妃倒也不必把话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一副镯子罢了,我为何要良心有愧,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善良大度的人,你看上了我的镯子,我就得大方的让给你,难不成日后有人看上了我的夫君,我也得大大方方的把人给迎进门来?”若冉这话说得颇为诛心。
谁不知道前些日子谦王府办了喜事,谦王娶了侧妃,据小道消息传言,这谦王侧妃和谦王妃在闺中的时候,就素来不合。
也不知沈宴是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非要让两个相互不对付的女人放在一块儿,也不怕每天闹得家无宁日。
谦王妃听到这话,脸色变得非常的可怕,“你说什么?”
“谦王妃难道连话都听不懂了吗?我在夸赞你善良大度呀,说我自己不是个善良大度的呢。”若冉笑眯眯的开口。
谦王妃只觉得若冉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她的脸上。
说是自取其辱也不为过。
她冷冷的盯着若冉,就在若冉以为她会不管不顾在宴会上撒泼的时候,沈宴却快步的走过来,冷着脸扔下一句抱歉,就把人给拽走了。
若冉讽刺的一笑,也没拦住沈宴的去路,只觉得这对夫妻还挺有意思的,“王爷,你说谦王妃过来找麻烦,谦王知道吗?”
沈沛原本还非常担心若冉会被欺负,此番下来只觉得是自己想太多,“应该不知道,像沈宴这么重面子的人,可不会让谦王妃出来说这些话。”
话里话外漏洞百出,正常人都说不出这些。要不是沈沛知道谦王妃有多爱沈宴,还以为他们夫妻感情破裂,谦王妃故意过来送把柄。
好让他去找沈宴的麻烦。
“原本只有沈宴不正常,如今他王妃居然也不正常,可能终于被沈宴给逼疯了。”沈沛语气冷静的评价道。
谦王妃虽然翻来覆去说的都是金镯一事,但若冉清楚,她想说的是自己小产这件事,不然也不会问她是否良心有愧。
若冉回忆起谦王妃的神情,只觉得事情又开始变麻烦起来,“她怕是把小产这件事,怪到我的头上了。”
“什么?”沈沛瞪大眼睛狐疑的朝沈宴的方向看过去,心说以前也没见谦王妃脑子这么不好,难道终于被沈宴给传染了?
“谦王妃大概觉得,若我大度些把手镯让给她,她和沈宴也不会吵架,没有争吵,她也不会小产。”若冉语气平淡的开口,这怕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毕竟和一个小生命比起来,她大度的让一副镯子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可这两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必然联系,若追根究底,谦王妃应该怪自己非要折腾宴会才是。
“王爷,她和谦王的感情如何?”若冉忽然问道。
沈沛只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他们夫妻之间感情如何,本王上哪儿知道去?”
沈沛的语气虽然有点儿冷,却因为若冉的话,不得不仔细思索起来,他对沈宴一向不待见,对于他的女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谦王妃一向都没有什么存在感,沈沛和她没有交集,也只有在大大小小的宫宴上见过,印象最深的就是她每次都跟在沈宴的身后,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在沈宴冲动的时候从中劝和,也会在沈宴和他起冲突之时,想方设法的化解,还曾经同他道过歉,也是看在谦王妃的面子上,沈沛一向懒得搭理沈宴。
妯娌之间相处的也算不错,旁人沈沛不清楚,可他却知道,皇嫂对谦王妃的印象尚且不错,还觉得她嫁给沈宴太过于浪费。
沈沛昔日不懂情情爱爱,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当谦王妃眼睛瞎了。直到他自己明白了情爱,才知谦王妃是因为爱慕着沈宴,才会嫁给他为妻,才会做这些事情。
几位兄长的婚姻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之后能恩爱和睦的少之又少,大多都是相敬如宾。只有沈宴是个奇葩,谦王妃爱慕他,满心满眼都是他,可沈宴依旧不知足,时常觉得不满。
甚至还动起手来。
今日见到谦王妃,只见她眼里的光都黯淡了不少,怕是对沈宴的感情也消散了许多。
“听说谦王妃娘家原本是不想让她嫁给沈宴的,是她自己坚持,才会有后来的赐婚。”沈沛仔细的想了想从前沈宴对谦王妃的态度,非常肯定的告诉若冉,“谦王妃是爱慕沈宴的,至于沈宴如何,就无从得知了。”
“那她也许还会把谦王娶侧妃这件事也怪在我的头上。”若冉非常肯定的开口,本以为沈沛会问她为什么。可沈沛却只是让她离谦王妃远些,说她看起来不太正常。
“王爷不好奇我为何这么说吗?”连若冉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可沈沛却只是感慨沈宴和谦王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也真是绝配,连思考问题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他无不讽刺的想,时至今日沈宴还觉得如果没有他,父皇最宠爱的人就是自己。
沈宴也不动脑子想想,没有他,还有皇兄。
皇兄可是父皇亲自教养长大的,能比吗?
福安在一旁围观了全部过程,在这旁观者的角度里,她终于清晰的看见九皇嫂是怎么看待谦王妃的——就是一种看傻子的眼神。
福安公主虽然很不愿意联想,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怪不得九皇嫂当年会用那么“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原来只是当她是个小傻子。
福安有些不忍直视的别开眼,挺替谦王妃尴尬的,更多的是替自己尴尬。
倒是悦悦完全不明白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见姑姑的脸色有些奇怪,非常关切的问道:“姑姑,你怎么了?”
悦悦软乎乎的声音引起了若冉的注意,她一转头就看见了福安的神情,差点儿笑出声来。
她飞快的收回视线,就怕被福安看到。
“姑姑没事,姑姑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福安按住自己的额头,佯装镇定的给悦悦剥水果,每一样都试了一些,却没让她多吃,“我们少吃一点,一会儿在吃别的好不好?”
悦悦轻轻的点头,软软的依偎在姑姑身边。
沈沛方才也往那边张望了几眼却没瞧见,看见若冉似笑非笑的神情便问她发生了何事。
若冉笑着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有些人活了那么大岁数,还不如孩子。”
福安刚满十六,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谦王妃被谦王拽着离开之后,还时不时的用怨恨眼神看着若冉。不仅看的若冉心烦,连同她身边的沈宴也觉得有些莫名,“你老盯着人家看干什么?还想再去丢人现眼一次?”
“王爷若真觉得妾身丢人现眼,就不要带妾身过来,带侧妃过来不是更好吗?您既不用看见妾身,妾身也不用这么难受。”谦王妃一改昔日在沈宴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三两句话惹得沈宴烦不胜烦。
“本王已经说过,娶侧妃是外祖父的意思,何况这也是你自己同意的,为何现在要来闹?”沈宴只觉得莫名其妙。
大齐娶侧妃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便是要正妃同意。沈宴本来是不想娶侧妃的,偏偏出了谦王妃小产的事情,外祖父本也没说什么,只说他们还年轻,日后总会有孩子。
可太医却断言谦王妃日后难以有孕,外祖父知晓之后非要他娶侧妃。
沈宴原本是不愿意的,可外祖父和他分析了许多利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子嗣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同时列举了苍玄帝疼爱孙辈的证据。
沈宴被说动了,便亲自去找了谦王妃说这件事。谦王妃当时还躺在床上承受着丧子之痛,含着泪点了头,谁都看得出来她是不情愿的,偏偏沈宴看不出,还当她是同意了。
在谦王妃的痛苦与泪水中,迎娶了侧妃。
“呵。”谦王妃冷哼一声,她尚不知自己为何落到了如今这般地步,她缓缓的转头看向沈宴,语气阴冷可怕,“王爷觉得妾身是在闹吗?”
“你难道不是在闹?你明知侧妃是什么身份,偏偏要在这样的场合提起她,你难道不知她是不能出席的吗?”
“王爷是想让妾身给她腾位置是吗?”谦王妃的语气变得冷漠尖锐起来,沈宴只觉得谦王妃自从没了孩子之后,人就变得愈发古怪起来,这人简直莫名其妙,虽太医断言她很难生育,可他不也没想着要休妻吗?
一开始的时候,沈宴还会花费心思哄一哄谦王妃,真心实意的道歉。
这事儿的确是他不应该,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她还是放不下?
“本王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沈宴恼火的开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人都已经娶回来了,难不成你要本王休了她?要你真的那么不情愿,当初为何要同意?”
沈宴的所有心思都放在沈沛的身上,半点男欢女爱都没有兴致,侧妃人选都是外祖父定的,要是谦王妃真不愿意,早早拒绝不行吗?
如今木已成舟,还想如何?
“王爷当真看不出妾身的不情愿吗?”谦王妃倔强的看着沈宴,似乎是想从那双淡漠的眼睛里,瞧出一丝一毫对自己的情谊,只可惜她看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看到。
沈宴对她,只有不耐烦和看不起,还有轻蔑和厌恶。
夫妻做到这个份上,的确是没有什么意思的,可谁让她自己犯贱,当初非要嫁给沈宴。
“你要是不愿意,你就说出来,这般藏着掖着本王如何知道?”沈宴冷漠的开口,这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谦王妃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沈沛和若冉在说话,就算听不见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也能感受到那份喜悦,就像刚才她走过去和若冉说话时,沈沛明明在和她闹脾气,却还是第一时间关心若冉,冷冷的瞪着她,像是生怕她会伤了若冉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她又能做点什么?可沈沛还是做了,那般维护的姿态,那份情谊。
才是谦王妃一直想要的。
只可惜啊,她永远都不会拥有了。
谦王妃看向沈宴,他们夫妻之间,这么多年也真是没有什么情谊的,只不过对于彼此的软肋,还是非常清楚,“秦王殿下就能够看出秦王妃的不情愿,怎么王爷就办不到?”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她明知道沈宴最不愿意听到谁的名字,偏偏就要提起,果不其然沈宴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愤怒的几乎要喷出火来。
“闭嘴!”沈宴咬牙切齿的开后,双目猩红的盯着谦王妃,“你如今说这些是做什么?难道你是后悔了吗?”
“妾身有什么好后悔的?”谦王妃不答反问,她不过是自己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让沈宴痛快罢了,凭什么所有的苦都要她一个人承受?
孩子没了,她痛心,他难受,可沈宴却无关痛痒的,这凭什么?
“后悔什么?你不就是后悔没有嫁给沈沛吗?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当初你们家,是想让你嫁给沈沛的。”沈宴语气阴森的开口,不知是在报复谦王妃,还是在报复自己,“你如今很后悔对不对?要是嫁给沈沛,如今那女人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只可惜啊,一切都来不及了。”
谦王妃听到这里,只觉得诧异极了,她的心中闪过一个非常荒唐的念头,难道当年沈宴娶她,只是因为这个?
的确,当初父亲想要为她定下婚约,陛下亲自授意父亲,说谦王和秦王的年龄相仿,他有意赐婚,只是人选让他们家自己选择。
彼时父亲属意的是秦王。父亲说,秦王虽桀骜不驯,却有一片赤子之心,嫁与秦王为妻,她会过得很幸福。
可她私心里爱慕沈宴,便头一回忤逆了父亲的意思,告诉父亲自己要嫁给谦王。
谦王妃原本以为父亲会勃然大怒,已经做好了接受斥责的准备,可父亲却只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好了,她欣喜的点头,还很天真的问父亲谦王不好吗?
谦王妃如今想起父亲当初说的话,只觉得父亲当真有先见之明。
父亲说:谦王此人,心里藏了太多事,只怕会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当时的她还隐隐有些不服气,觉得父亲说的不对,谦王和秦王虽年龄相仿,可一个已经渐渐开始为陛下分忧,另一个还是个任性少年。父亲怎么会对秦王有那么高的评价?
少女怀春的时候,总会对自己有着近乎可笑的天真和执着。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改变沈宴的,可事实证明父亲说的没有错。谦王妃原本以为,沈宴只是不喜欢自己,却没想到他们的结合,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不堪且丑陋的真相,“王爷莫非是因为这件事,才娶我的?”
难道沈宴仅仅以为,她和秦王有什么?才要娶她的?
沈宴如今被谦王妃气得恼羞成怒,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屈辱,“不是因为父皇断了你们家痴心妄想的念头,你们才退而求其次的换人了吗?”
沈宴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永远都是这样,只有沈沛不要的才会轮到他,什么都是如此,就算是娶妻也是一样。
有这样的误会在,沈宴如何会真心对待谦王妃?
谦王妃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沈宴的所思所想,原来这么多年,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她以为自己可以打动沈宴,却不知沈宴从一开始就将她定了罪。
若是以前的自己,这个时候她估计会开口解释。可此时此刻谦王妃一点也不想解释,她不想解释,其实是自己选择的沈宴,同样的也不想解释,其实苍玄帝对他已是极好。
比起这戳心的误会,更让谦王妃难受的是沈宴的态度,就算事情真的如同沈宴所言的那般,这么多年,他难道就看不见自己的心意吗?
自己对他的爱,对他的好,对他的付出,沈宴都看不到吗?
“王爷,真心是不会作假的,你难道一点都感受不到吗?”谦王妃直勾勾的盯着沈宴,只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当真应验了犯贱二字。
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为何还要一次又一次的追问?
大概是想自己死心的彻底些。
“本王只感受到了你的后悔和不甘。”
谦王妃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觉得心痛,但她是在痛沈宴对自己的侮辱,还是痛她的痴心错付,其实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
她强忍着心痛,咬牙讽刺道:“是啊,妾身的确是后悔了,若是嫁给秦王,只怕妾身也不会落得个终身不孕的下场。”
沈宴不是想听到这些吗?那她就成全他,日后沈宴不想听到什么,自己都会说什么的。
“你说什么?!”沈宴异常凶狠的瞪着谦王妃,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还是内侍的一句“陛下驾到”缓解了他们二人的争吵,如若不然这宫宴只怕是要毁了。
苍玄帝携皇后一同入殿,在场所有人都缓缓起身,三呼万岁,齐呼皇后千岁。
帝后一同落座,苍玄帝缓缓抬手,让众人平身。
至此,端午宫宴正式开始,菜肴一道一道的传上来,若冉看着这些精致菜肴,刚想动筷子就听见身边的沈沛咳嗽了一声提醒她:“你怎么就顾自己吃了,没瞧见本王还在生气吗?”
若冉瞪大眼睛,他们刚才都已经说了这么多的话了?怎么还在生气?
“您方才不是已经不生气了吗?”
沈沛冷哼一声不满的嚷嚷道,“本王何时说过不生气了?方才是本王以为谦王妃找你麻烦,这才暂时不同你生气。”
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不能让旁人欺负自己的妻子。
若冉瞬间明白过来,这就是两码事,有麻烦的时候,秦王殿下可以解决麻烦,没有麻烦的时候,沈沛就是麻烦。
沈宴和谦王妃那对脑子不正常的夫妻已经走了,危机已经解除,沈沛当然可以继续生那几个香囊的气,“先说说清楚,为什么香囊他们都有。”
若冉头疼,这一茬怎么还没过?
若冉不晓得的是,本来这事儿已经过了,只是方才父皇和母后经过的时候,父皇还特意的摆弄了一番香囊,这才让沈沛又开始生气。
“这原本就是给孩子们准备的,夏日多蛇虫鼠蚁,小孩子皮肤嫩,咬上一口得疼好几天。”若冉轻声回应。
沈沛却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要问,真相原来是这样的!
“呵。”沈沛气得不行,阴阳怪气的开口,“原来,只是顺便给本王一个的?”
“你有两个。”若冉笑盈盈的夹了一筷酥鱼递给沈沛,“我方才不是答应过,还要给你做一个不一样的吗?”
不提起这事也就罢了,一提起这是秦王殿下的心情就变得愈发恶劣,“求来的东西,本王才不稀罕。”
虽然嘴上说着不稀罕,可若冉也知道这事情是当不得真的,做还是得做,可能还要两个才行,也不知道沈沛要这么多荷包香囊做什么。
端午也只有一天不是吗?
若冉心中腹诽,面上却笑得温柔,把面前的酒酿圆子推了过去,说是要给沈沛赔罪的。
沈沛随意的舀了两颗圆子吃着,却绝口不提原谅的事儿。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若冉凑到沈沛耳朵边和他说起了悄悄话来,“我给你做了衣服,只有你有呢,别人都没有的,悦悦也没有。”
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秦王殿下听到之后瞬间高兴起来,但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当真?”
若冉点点头,“当真。”
“女儿没有?”
“没有。”
若冉已经许久未曾给悦悦做衣裳,她多数时间住在宫里,皇后会操心这些,况且孩子长得快,衣服做好了都不能穿多久,做了也浪费,谁让沈沛不会长个了呢。
“既然这样,本王就原谅你了。”沈沛故作矜持的开口。
若冉忍着笑给他一个台阶下,“那就多谢秦王殿下大人有大量。”
好好的一个宴会,大家都在想方设法的说话,攀关系,套近乎。唯独沈沛和若冉,是专心来参加宴会的,每一道菜都尝了过去,还能比较一番好吃不好吃。
苍玄帝坐在高处,看的清楚分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皇后说悄悄话,“你瞧瞧这两个孩子,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懂事。”
嘴里虽然嫌弃着,可眼神中的慈爱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皇后随意的抬眸,就瞧见幼子和儿媳坐在一块儿,孙女和女儿坐在一块,无奈极了,“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儿媳妇如今也学坏了,跟着小九一起,只怕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帝后相视一笑,年岁渐渐长了之后,有些想法也变得不一样起来,也没什么别的心愿,只盼望着儿孙和睦,子孙满堂。
今日端阳佳节,京城中还有赛龙舟的比赛,他们在宫中虽然没能一睹为快,礼部却也没让苍玄帝失望,待众人半饱之后,礼部尚书便请帝后移驾至太液池,说是在太液池准备了赛龙舟。
太液池是皇家池苑,原本仅是一片占地极广的水地。工部却在太液池中央填出岛屿,建上宫殿。
苍玄帝原想把这一处宫殿赐予皇后居住,却被皇后嫌弃瞧着太冷而作罢。
平日里他也很忙,极少有时间会过来。
浩瀚无边的太液池上,隐约可见殿阁楼宇,水雾缥缈,宛如仙境。
苍玄帝携皇后一道走上引桥,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许多人,引桥的承重到底有限,故而还安排了船只来接送。
沈沛原本是和若冉一块儿坐船的,可若冉瞧着那左摇右摆的小船有些不放心,便让沈沛同悦悦一道先行。
自己留在岸边,等下一艘船。
但若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会阴差阳错的和谦王妃同乘一船,当真是冤家路窄。
两人谁都不想和对方搭话,若冉是觉得船太小,坐不了四个人,怕太重才留下来等下一艘,谦王妃为何没有同沈宴一道,就不得而知。
船只慢悠悠的往前晃荡,很快就行至中央,谦王妃却在这时候缓缓的走到了若冉的身边,若冉皱起眉头,只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下意识的离她远了一些。
沈沛在得知船上的人是若冉和谦王妃之后,心中不免担忧起来,昔日上元佳节,若冉被姚素弦推下冰湖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谦王妃看着就不太正常,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就在沈沛想入非非的时候,看见谦王妃一头栽进了水里,求生的本能让谦王妃不停的挣扎起来……
此时场面变得一片混乱,撑船的侍卫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顾的秦王妃还在船上,直接跳水下去救人。
这时候其余侍卫也反应过来,纷纷跳下水救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面上。
唯有沈沛着急的看着还留在船上的若冉,只见她茫然无措的扶着船篷,看的沈沛好生担心,气恼的在一旁发脾气,“倒是先把船划过来,没瞧见船上还有人吗?!”
好好的端午宫宴,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好在如今已是五月,太液池也是人工挖出来的水并未很深,谦王妃也没有生命危险。
等到谦王妃终于救上来的时候,沈沛也终于接到了若冉,她在沈沛怀中颤抖的不行,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却因为瞧见了裹着披风的谦王妃又抖了起来,“王爷,方才八皇嫂当着妾身的面就跳了水,妾身…妾身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沈沛心疼的不行,一边安抚着若冉,一边冲沈宴发难,“八皇兄,八皇嫂好好的为何要轻生?”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沈宴看去,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们都瞧见是谦王妃自己落水的,联想起前些日子谦王妃小产的消息,所有人都默认了沈沛说的话,认定是谦王妃轻生。
就连苍玄帝都看向了沈宴,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觉得沈沛在颠倒黑白,他如何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123. 阿冉,太浮夸了 若冉真的觉得好难,因……
沈宴其实比谁都想知道, 谦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事实上他也不清楚。
沈沛这么一句话直接砸下来, 所有人的想法都被带歪,纷纷看向沈宴。便是连苍玄帝也来过问了几句,沈宴没有法子,只能推脱谦王妃身子未愈,也许在船上未曾站稳这才会落了水。
经过这件事,端午宫宴其实都已经被搅和的差不多了, 沈宴心中也许没有朝臣,却是在乎苍玄帝的感受,为避免父皇对他有意见, 便提出要带着谦王妃回府。
可苍玄帝顾念着儿媳妇前几个月刚小产了,便让贵妃把谦王妃带回宫换一身衣裳。
谦王妃虽裹着厚厚的绒毯,抖得比若冉还要厉害, 可沈宴非但不曾关心她,反而一心想要带她离开。谦王妃冷笑连连,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了沈沛的惊呼声, “阿冉, 阿冉你怎么了?”
朝臣们的注意力都被秦王殿下的声音给吸引过去, 只见秦王妃晕倒在秦王的怀里。
紧接着, 众人便见到秦王殿下飞快的横抱起秦王妃, 也没顾上陛下还在, 急匆匆的就要离开。
在走到引桥前头时沈沛终于想起自己还未曾和父皇母后道别, 他抱着若冉也不方便心里,便匆匆的丢下了一句话,“父皇, 儿臣先回了。”
苍玄帝也没心思和他计较,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
沈沛走了两步,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转了个身看向人群,“悦悦。”
悦悦飞快的跑过来,一脸担心的看着若冉,“爹爹,娘亲怎么啦?”
沈沛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愧疚。他如何说得出若冉是在装晕,但是戏已经开始唱,总没有这个时候要罢手的意思,只能垂眸装作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还不清楚,你先随爹爹回府。”
悦悦也当真是乖巧,听沈沛那么说也没多言什么。紧紧的拽着沈沛的衣摆,随着他走上了长长的引桥。
皇后看着沈沛的步伐,又瞧着一摇一摆跟在身后的孙女儿,看了就心疼,“陶嬷嬷,派人送一送秦王他们,顺便派个御医去秦王府上。”
陶嬷嬷瞬间了然,皇后那里是心疼王爷,分明是心疼小郡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苍玄帝自然也没了看龙舟的心思,便率先离去,让朝臣们统统回府。
谦王妃早就被人送去了贵妃的住处,唯有沈宴一直跟在苍玄帝的身后欲言又止。他一口气憋在胸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父皇,儿臣有话……”
“这么久了,你不去看看谦王妃吗?”沈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苍玄帝打断,沈宴想起方才自己在宴会上和谦王妃的争执,一时之间困惑极了,父皇这是在敲打他吗?
“父皇,儿臣惶恐,今日都是儿臣搅了您的兴致。”沈宴跪在地上认错,苍玄帝看着沈宴,只觉得几个孩子的性子当真是非常不同的。
若今日落水的是秦王妃,沈沛别说是来致歉,只怕还要怪罪那撑船的侍卫让他妻子落了水。
苍玄帝知道这样的比较其实没多大意思,天底下也只有一个沈沛,扪心自问,他也只会这么纵容沈沛,毕竟,人心本就偏颇。
但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总没有苛责孩子的意思,为何沈宴每次见到他总是这么惶恐?
“好了,今日的事情谁都不想,和你也没有关系,谦王妃落水本就受了惊吓,早些带她回府安置吧。”苍玄帝未曾怪罪,可沈宴却依旧闷闷不乐,总担心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让父亲不喜。
他越想越不对劲,待来到母妃宫中时,态度又恶劣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跑到谦王妃面前质问,“今天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谦王妃原本在贵妃的安抚下已经好了许多,手上还捧着一碗热乎乎的姜茶,可咋一听见沈宴的质问,只觉得那碗原本温暖她的姜茶也也无济于事起来。她忽然之间就不想告诉沈宴到底发生了何事,“王爷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妾身身子虚弱,在船上站不稳这才落了水。”
之后,任凭沈宴再问什么,谦王妃一句话都未曾回应。
贵妃知道他们夫妻俩之间有了嫌隙,可如今天色已晚,她也不便多言什么,便让他们先行离开,想着过几日再找沈宴问清楚。
一路上沈宴说了许多,谦王妃只当没听见,回府之后更是没给沈宴任何好脸色,把他一个人撇在身后,看的沈宴咬牙切齿。
直言谦王妃是故意的。
谦王妃也的确是故意的,她原本一颗心都在沈宴的身上,如今痴心错付,被夫君误会,被夫君嫌弃,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王妃为何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虽然略微有些察觉有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
只是没有在意,可他却不知道,这一次的忽略却成为了他日后痛苦的根源。
秦王府中。
太医兢兢业业的给秦王妃诊脉,他把脉明明没有任何的事情,为何秦王妃就是不醒过来?太医的脑袋上汗涔涔的,总觉得是自己医术不精的缘故。
“王妃什么时候会醒?”
“我娘亲怎么了?”
面对秦王和姝宁郡主的质问,太医只觉得这秦王府的差事是越来越难办,“回王爷、回姝宁郡主,王妃并无大碍,许是受到了惊吓。”
沈沛随意的点了点头,大发慈悲的让太医留下方便可离去。
出了秦王府的大门,太医还觉得有些奇怪,今日秦王殿下怎么那么好说话?要是搁在平时,不得等秦王妃醒来才放他们走吗?
所谓做戏要做全套,沈沛看着那药方,一脸着急的让四喜去抓药,熬药。
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最让人头疼的还是悦悦。
悦悦时不时的跑到若冉的床前去看一看,等发现母亲并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差点儿哭了出来,抱着沈沛非常伤心,“爹爹。”
沈沛原本是不想哭的,这会儿被悦悦感染的差点掉了泪。倒不是因为担心若冉,纯粹是心疼自己和女儿。
“悦悦不哭,娘亲没事,很快就会醒来的。”沈沛一边安抚着悦悦,一边却有点恼怒起来了,若冉也真是,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装晕,难道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
沈沛心里虽恼她,但也明白不能在这个时候拆穿若冉,只能抱着女儿耐心的哄着,耐心的一点一点的把话给说开,悦悦毕竟年纪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沛亲自送悦悦回去她自个儿的院子,迎面碰上了来送药的四喜,“王爷,小郡主睡着了?可要由奴才送过去?”
沈沛摇摇头,看了一眼那碗药。
“王爷,那这药可要奴才倒了?”四喜跟随沈沛那么久,当然也对沈沛的性情了如指掌,王妃若真有事,他们家王爷哪能如此淡定,哪能有心思哄孩子?
“不用放着,本王一会儿来处理。”沈沛看着那碗药幽幽冷笑,他今儿个定要好好的和若冉说说清楚。
等沈沛把悦悦送回去之后再返回正院,若冉还躺在床上装晕,秦王殿下瞧见这一幕,倒是有点儿佩服,先不论装的像不像,这态度倒是挺敬业的,“阿冉。”
沈沛轻声的喊了一句,可若冉却依旧纹丝不动,沈沛只能加重语气又喊了一句:“阿冉!”
若冉这才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向他,“王爷?”
沈沛冷淡的看着她,心说这装得还挺像的。
“悦悦呢?”若冉疑惑的开口,她不问这话还好,一问这话沈沛的脸色就更差了。
“你还记得悦悦?”
若冉撑起身,冲着沈沛眨了眨眼睛,“方才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她不是还在你身边吗?”
沈沛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自己在这儿水深火热的,以为她敬业的演戏,实际她是睡着了?
“你睡着了吗?”
若冉猛然摇头,极力的反驳这件事,“没有,我真的没有。”
“呵。”沈沛半个字都不愿多听,“你以为本王会相信吗?”
若冉自知理亏,不想讨论这件事,反而指着那碗药问是怎么回事,她不问这话也就罢了,一问起沈沛轻讪一声,把药端到了若冉面前,“太医说你受到了惊吓,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妾身今日,的确受到了惊吓,妾身很害怕。”若冉干巴巴的开口,说出来的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沈沛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穿她,“阿冉,你演的太浮夸了。”
她方才在太液池,抖得宛如得了癫痫,居然没有人怀疑。
若冉其实也不想的,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在船上发生了何事,谦王妃怎么会无故落水?”沈沛开门见山的问道,若冉也没隐瞒,只说谦王妃想把她推下去,然后被她绊倒栽进了水里。
至于谦王妃为何会想推她,若冉虽然有些想不明白,却也能猜测出一二来,想必是恨着谦王的同时,连她也一起怨上了。
女人的心思当真难以猜测。
若冉方才会装晕,也只是为了阻止谦王妃说出这件事,毕竟这理由实在是太过可笑,若是在御前攀扯出来,文武百官都看着,那就真的是要沦为所有人的笑柄,被所有人看笑话。
若冉虽不惧怕什么,却也无意和谦王妃一同攀扯,更不想沦为众人谈资。她初衷的确是为了自保,可推妯娌下水,无论适合理由说出去都会为人诟病。
“所以你就装晕,把什么事儿都推给本王?”沈沛的眼角抽了抽,只觉得这一碗苦药不给若冉喂下去,都对不起自己今日的演技。
沈沛思及此,作势就端着那碗药递过去,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喝。”
若冉却抱着被子直摇头,“我不要喝。”
“妾身是相信王爷一定会懂的呀。”若冉巧笑嫣然,她说的开心,沈沛却听得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好好说话。”
“妾身真的很相信王爷呀。王爷怎么不疼妾身了呢?”若冉却死不悔改,要说她不是故意的,沈沛那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阿冉……”秦王殿下无奈极了。
若冉见沈沛的脸色不好看,也终于不在扒拉着那称呼不放,缓缓的靠近沈沛,抱着他的胳膊咯咯直笑,“我真的相信王爷呀。”
若冉见沈沛有些兴致缺缺的,倒是有些疑惑了,“王爷是在怪我自作主张?”
沈沛轻轻的摇了摇头,若冉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无论他和沈宴私怨如何,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总不能让文武百官看皇家笑话,“本王知道你的打算,没有怪罪的意思。”
他只是头一回对着父皇母后说谎,还真是有些心虚,今晚出宫的时候,他都没怎么去瞧父兄的神情,生怕被戳穿了。
“不说这些了,今晚的事情你可害怕?”沈沛这时候倒是有些后怕的,要若冉不够警觉,今日掉下水里的人就是她了。
可沈沛的担忧在若冉这里却一点也不是事,她闻言只是摇头,“不怕。”
“真不怕?”
“真的不怕。”若冉看着一脸紧张的沈沛有些想笑,她抱着沈沛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想起了那年的上元佳节。
也是和今日差不多的场景,只不过那时候她尚未有所警觉,被姚素弦推下了水,“我想,要今日跌落太液池的人是我,王爷一定比侍卫来的快些。”
有沈沛在身边,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声音里有多少甜蜜,唯有若冉自己清楚。
沈沛随意的答了一句,算是对这句话的回应,随后又问起了若冉旁的事情,“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若冉轻轻的摇了摇头,也不愿意放开手,就这么靠在沈沛的肩膀上,看着香炉里的熏香慢慢的燃烧殆尽,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心中所思所想沈沛也不甚清楚。
秦王殿下虽没有去打扰的意思,却多少觉得有点儿浪费光阴。
可瞧着若冉如花般的笑颜,那些个旖旎心思,也随之烟消云散,他轻轻的碰了碰若冉的脸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发呆就发呆吧,谁让她高兴呢?
就是到底在高兴什么?
怎么女人的心思那么难猜?
……
端阳一过,沈沛便又回了户部忙碌。忙忙碌碌,一直到了六月。
此番春汛在六部的共同协作下,未曾闹出洪灾来,有些隐患也早早的察觉了。沈沛见春汛已无大碍,便又开始了每天去户部点卯就溜的日子,一刻都不愿意多待,能少干活就绝不多干。
户部的官员们,大多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秦王每日在户部处理公务,秦王妃午时都会过来送午膳,外人只当秦王夫妻俩感情和睦,可唯有户部的官员知道,他们有多么的受折磨。
瞧着温温柔柔的秦王妃,户部的官员们也升了让家中娘子过来送午膳的念头,岂料被家中的娘子好一顿收拾,问他们是不是闲得慌。
户部官员们这才打消了念头。
之后便日日受折磨,瞧着秦王和秦王妃恩恩爱爱。
秦王妃也从不久留,到时间就来,过了时辰就走,让他们想说点什么都说不出来,毕竟都是符合规矩的。如今户部不忙,秦王的人影也寻不着,自然就瞧不见秦王妃。
户部官员一开始还兴高采烈,时间久了倒是有些怀念起来。
此事被户部尚书知晓,只觉得户部的这些官员们贱得慌,秦王在的时候觉得不舒服,如今人家不在,还觉得不舒服,不是犯贱是什么?
可户部尚书也未曾过多斥责,毕竟向往美好的事物也是人之常情。
只要雨季来临的时候,他们别瞧着秦王殿下愁眉苦脸就好。
沈沛最近的确是不忙,成日下了朝去户部走一趟,而后就回秦王府,先前在户部忙的脚不沾地,如今只想清闲一二,自然没有人会去打扰他。
近来谦王妃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据小道消息传言,沈宴快被府中两个女人给折磨疯了,无论他如何的冷嘲热讽,谦王妃总能比他嘲讽的还要厉害,时常把沈宴气的说不出话来。
谦王妃和谦王侧妃斗法,也时常会误伤到沈宴,谦王那就是两头受气。
当然,这些小道消息,是沈沛让暗三几个去盯梢才知道的。
他本意是想盯着沈宴看他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却有了这意外的发现,夫妻俩听说之后着实笑了许久,笑过之后沈沛便问若冉还想不想知道谦王妃的事。
若冉说她不太想知道,“谦王妃也许是想通了,也许是还不明白,可她只要安安分分的不来招惹我就好,其余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成日里听他们夫妻吵架有什么意思?”
沈沛也觉得听这些消息不仅为难自己,也挺为难暗三他们。
便歇了心思。
任由沈宴和谦王妃吵得不可开交,也不知是不是太液池落水的事儿,让谦王妃醒了脑子,对谦王不再诸多忍让。反而找回了在婚姻中渐渐丢失的自己,只不过她依旧不肯放过自己,只想和沈宴不死不休。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秦王殿下当然不会多管闲事,如今的秦王殿下不是带着秦王妃去郊外踏青,就是去京城的各个酒楼品尝美味珍馐,京城的大街小巷,随处都有他们俩的影子。
只是比起先前的高调,他们夫妻俩低调了许多。
倒不是秦王殿下的意思,沈沛可从不会去隐瞒这些,只怕恨不得所有人都知晓,只是若冉却不喜欢旁人过多的关注他们。
悦悦去上学的时候只有他们俩,悦悦不上学的时候,就是一家三口一道出行。
只是近日,若冉却和他说,悦悦有些不太开心,沈沛听说这话的时候,正在一旁捣鼓珍珠粉,用的材料都是悦悦玩剩下的,磕坏了的珠子放着也是放着,他便开始折腾起来,说是要给若冉敷面用。
他忙的不可开交,听罢也不过是随意的抬了抬眼,“她怎么了吗?在宫里佑安一直都护着她,本王去接她的时候也没听说有人欺负她,她的功课本王一直都有看,字写的还挺不错,也问过她的想法,玩的好好的。”
“说不上来,就觉得她有些不大开心。前些日子听母后说那先生要开始教他们学画画了,我问过悦悦,她好像不是特别高兴。”
若冉记得沈沛和若晨都说过她极有天赋,而且她自己也挺喜欢的。
没道理不高兴。
可前几日她问起,悦悦却不怎么欢喜。
“是吗?”沈沛听若冉这么说也上了心,这才想起来,他已经许久未曾看见悦悦画画,他原先忙碌,倒是一直都没有发现。
沈沛原本以为若冉只是太过担心,便趁着悦悦回来的时候,让她陪自己一块儿画画,这才发现了问题。
皇后选的启蒙师傅倒是极好,只不过在教导画作上有些刻板,时常在悦悦调色的时候纠正她用什么色。梅花便是红色的,梨花便是白色的,规规矩矩,刻板至极。
全然没有先前的灵气与欢脱。
沈沛好生自责,他怎么今日才发现女儿已经不会画那些五颜六色的画了。
也不会再画黑色的白兔。
沈沛发现之后,特意去找了那启蒙老师让他莫要再教悦悦作画,之后便把悦悦带去书房,告诉她爱怎么画就怎么画,“至于颜料,你想怎么调配,就怎么调配。”
悦悦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却在沈沛的鼓励下渐渐大胆起来,可有些东西却没那么容易改,沈沛只能陪着她一块儿画画。
秦王殿下展现了前所未有的耐心,无论悦悦是画了多么匪夷所思,或是近乎荒诞的颜色,在爹爹这里都会得到夸赞。
这让悦悦又有了信心,“爹爹,好看吗?”
“好看。”沈沛说的并不违心,虽然这颜色奇怪了一点,却并不丑,放在一块儿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和谐,看得久了也就越看越好看。
“真的吗?”悦悦听沈沛那么说自然是高兴的,拉着爹爹的手问他到底哪里好看,那架势要是沈沛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怕悦悦是不会放弃的。
沈沛按住了自己的脑袋,看着女儿期待的神情,只能不遗余力的夸赞起来。
若冉看着这一幕,只当是一报还一报,沈沛先前有多少难哄,如今他女儿也不予多让。
从那之后沈沛便打算亲自教导悦悦画画,只不过当爹的一向都不怎么着调,教她画画也是随意的教,但悦悦却一天比一天开心,比起先前一提起画画就愁眉苦脸要好的许多。
几次过后,悦悦便不用沈沛在一旁哄着,自己就开始了画画。
这天午后,沈沛照例带着悦悦在书房画画,他见女儿总算不用自己哄着就能开始调制颜色,便走到若冉身边去邀功,“你要怎么奖励本王?”
若冉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梨花糕塞到沈沛的嘴里,“好好好,王爷最厉害了,来吃块梨花膏。”
若冉这一副哄孩子的模样虽然让沈沛有点儿郁闷,可他当真是受用极了,“你亲自做的?”
若冉点头。
“是给我一个人的,还是我和悦悦都有?”沈沛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若冉无奈的看着沈沛,只想知道他这这爱攀比的毛病,到底是什么时候染上的,完全没有一丁点儿为人父的自觉。
“这是单给你一个人的。”若冉把一整盘糕点都递给了沈沛,“悦悦没有。”
秦王殿下闻言,总算舒心了些。
沈沛的一言一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我的女儿只有我自己才能欺负”。
他正在美美的吃梨花糕,就看见若冉递给了悦悦一些梨膏糖,许是为了让悦悦喜欢,梨膏糖还做成了各种动物的形状,沈沛瞬间觉得这梨花糕没了先前的滋味。
“阿冉——”沈沛走到母女俩身边又开始冒起酸泡泡来,“为什么我没有?”
“你的在……”
“爹爹,给。”悦悦听沈沛这么说,抓起自己手里的那根梨膏糖就大大方方的给了沈沛,那双和若冉如出一辙的漂亮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认真。
她不知这只是父母之间的情·趣,只当爹爹是真的想要吃糖,小姑娘便大大方方的把手里的递了过去。
沈沛在悦悦大方的眼神中溃不成军,他有些尴尬的别开眼,却也说不出自己是开玩笑的话,不忍浪费了悦悦的一片心意。只能在若冉调侃的眼神中厚着脸皮接过那块糖,慢吞吞的吃起来,“谢谢悦悦。”
“不客气,爹爹以后想要吃糖,可以和悦悦说,悦悦给爹爹留一块。”悦悦说的越认真,沈沛就越尴尬,最后只能抱着女儿走出门去看风景,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情绪。
沈沛看着悦悦只觉得有些愧疚,他的女儿,怎么能这么乖?
若冉看着沈沛那突如其来的父爱,还是决定不告诉沈沛,悦悦其实不喜欢吃梨花糕这件事了。
免得秦王殿下又开始幼稚,这个美好的误会,便让他误会下去吧。
沈沛原本以为自己这清闲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却在某天去接悦悦回府的路上被齐赞拦住了去路,“王爷,殿下请您去东宫一趟。”
沈沛的眼皮子掀了掀,一句没空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齐赞继续卖惨,“王爷,您体谅体谅属下,属下在东宫当差也不容易。”
“呵,本王怎么觉得,你们的嘴皮子利索了许多。”沈沛冷淡讽刺,都已经学会卖惨了,还有什么是学不会的吗?
齐赞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这不是和秦王殿下打交道那么多年,该学的总学会了一些,“王爷,您请。”
“殿下已经吩咐过人,稍后将小郡主接去东宫。”
齐赞这是把所有的理由都堵住了,沈沛也清楚皇兄找自己定有要事,冷着脸让齐赞在前头带路,一到东宫,才知道皇兄要他去查孟家贪污一案。
沈沛原本还不怎么在意,听见孟家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兴致勃勃的问,“跟沈宴有关系?”
孟家是贵妃的娘家,同时也是沈宴的外祖家。
虽比不上皇后的娘家,却也是不容小觑的名门世家。
可沈靖却摇摇头,告诉他要点到即止。沈沛听见这话就明白过来,这事大概和沈宴没多大关系,是孟家犯了父皇的忌讳,父皇瞧他们不大顺眼,要敲打一番。
可父皇绝不会让孟家倒台,毕竟姜家已经没了,若贵妃的母族再没了,事情就会变的非常棘手。
沈沛的确是清楚父兄的打算,可他还是怨言颇深,“为何又让本王做这样的事儿?本王看起来很闲?”
沈靖想起先前户部的出勤率,很难违心的摇头,“小九,孤很想问一句,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曾心虚?”
沈沛当然是不心虚的,他要是会心虚就不会这么说了,“臣弟最近忙着给悦悦生个弟弟,实在没空去查案子。”
他不太想揽这事,便顺口胡诌,毕竟雨季很快就要到,天知道他会不会又被户部抓去干活。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皇兄还未曾反驳,他这随口胡诌的话就被到了东宫赶过来给伯父请安的悦悦听了个正着,“爹爹说的是真的吗?是和奕安一样的小弟弟吗?”
悦悦的模样兴奋极了,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沈沛,童言无忌的问了一句:“那爹爹什么时候生?”
沈沛按了按脑袋,开始和悦悦解释起来,“弟弟这件事情要看缘分,爹爹和伯父还有要事商议,悦悦乖,先和佑安哥哥出去玩。”
“爹爹是不是不想生呀。”悦悦有些气闷的开口。
沈沛被女儿拆台,头疼的不行,喊佑安带她出去,等孩子散了,一抬头就看见皇兄似笑非笑的眼。
秦王殿下只能妥协,“皇兄说罢,要臣弟怎么办。”
124. 砸场子的来了 沈沛看着若冉,温柔且宠……
京城, 朱雀街。
城北赌坊。
这地方是京城最大的赌坊,背后的主人神秘莫测, 东家是个很有手腕的商人,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把这间赌坊,从一个小小的作坊,发展到城北的标志。
不仅仅是因为地段,也因为这东家的手腕。
城北赌坊外松内紧, 里头也不乌烟瘴气的,还有这不少女客,赌坊打开门做生意, 只要是有银子赚得,都是城北赌坊的客人,但是他们也有三不接待。
偷窃赌博的不接待, 卖宅卖地卖儿卖女赌博的不接待,打老婆的不接待。
前两条还算是可以理解,可这第三条,纯粹是迁怒。但这也是城北赌坊屹立多年的根本原因。
虽然打开门做生意, 但也不是什么生意都做的。
这一天, 城北赌坊来了两个看起来很脸生的面孔。
两人穿着打扮不像是京城人士, 女人虽然长得艳若桃李, 漂亮妩媚, 可头上戴的那些金银首饰都是过时的款儿, 瞧着像是去岁京城里流行的。
可眼前这个女人却把这些过时的簪子当成了宝贝, 时不时的摸一摸,生怕给碰坏了。
这些首饰,只有京城流行过了, 才会传到大齐的其他地方。
因为女人这样的举动,赌坊里招呼客人的小厮心里如同明镜儿似的,这俩大概是外头来的。
那男人长得高大威猛,风流不羁,可脸上却没有多大表情,对这盛名远播的城北赌坊,也是以一种挑剔打量的神情来看的。
比起男人的挑起,女人倒是兴致勃勃的,“夫君,听说这可是京城最大的赌坊,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女人走在男人的身边,时不时的扯了扯男人的衣袖,一脸的好奇。
男人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对这赌坊显然是不怎么看的上的,“我还以为这京城最大的赌坊是个什么稀罕地方,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扬州的。”
一开口就是讽刺的话,赌坊里的小厮们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嗤之以鼻,心说这是哪里来的乡下土包子,居然敢这么说,可一听见是从扬州来的,瞬间就了然了。
得,这还真是个爷。
扬州赌坊的花样,可比京城要多上许多。
“哎呀,是是是,你扬州什么都好,这不是我们难得过来京城一趟,看看总是好的呀。”女人在一旁好说歹说,身边的男人脸色才稍稍好了一些。
微微抬起下巴,招呼一旁的小厮过来,问他赌坊里有什么好玩的。
赌坊里的小厮早在两人踏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意到他俩,如今听他们说了那么久,是个傻子也都反应过来了。
男人的打扮非富即贵,眼高于顶却又有一点没见过世面的蠢样子,像极了有几个钱的地主家傻儿子,能这么有钱,这么嘚瑟。
还能看不上京城。
唯有扬州的富商莫属。
换句话说,就是扬州来的肥羊。
哦,不对,是扬州来的财神爷。
小厮立马摆正自己的心态,殷勤的给他们俩介绍起来,“这位郎君,这位小娘子,咱们这儿是城北赌坊,有,骰子,麻将,牌九,跳马…你们想玩什么?”
赌坊小厮虽然热情,却也是有所保留的,毕竟打肿了脸充胖子这样的事情,也时常有发生,所以这其中的度,就要把握好。
“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原来不过是把扬州玩剩下的东西全部搬过来了而已。”男人兴致缺缺,挑剔的看了半晌,带着妻子就要走。
这一折腾,小厮急了呀,到嘴的肥羊,不——
财神爷怎么能走。
好在那女人不依不饶,非说想要看看,“夫君,我们就看一看嘛,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也知道,自从那事儿之后,我们扬州都没什么好玩的了。”
不提起这件事也就罢了,一旦提起这件事,男人的脸上就有止不住的戾气,“呵,秦王那个挨千刀的。”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女人飞快的打断,她原本还在娇滴滴的和丈夫撒娇,听到这话立马变了脸色,直接就去捂男人的嘴,“夫君,你答应过我不会乱说话的呀,这里可是京城,你,你要是。”
女人说着说着就紧张起来,眼睛一瞬间红了,差点儿掉下泪来。
男人想必是极其爱护自己妻子的,见她这模样,眉宇间的戾气不知不觉减了七八分,无不郁闷的回应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别紧张,我不乱说。”
听到这话,女人才松了一口气,一同回过神来的还有陪同在一旁的小厮,“郎君啊,这话可不能乱说,您在这皇城脚下,可千万不能对秦王殿下不敬,这秦王殿下啊,手眼通天,手段了得……”
小厮叭叭的一大堆,说的都是沈沛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能耐,如何如何的凶神恶煞,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京城小儿不敢夜啼……
唬的旁人一愣一愣的,倒是在一旁男人对此嗤之以鼻。
他们俩都有些忍不住了,来赌坊里的这对夫妻不是旁人,正是沈沛和若冉。
若冉听了只是忍不住笑,心说前几日,沈沛还被自个儿女儿欺负的差点儿想哭,还小儿不敢夜啼。
沈沛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但沈沛嘲讽的其实是那吹得天花乱坠的小厮,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要不是他本人听着,还以为自己真有这么通天的本事。
同时他也清楚,并非所有人都对他没有怨言的,当年离开扬州之后,他承诺过许梦娇,扬州不会再有扬州瘦马,他做了大半,收尾工作都是皇兄派去的人做的,这一场浩劫一直断断续续持续了几个月,最终是皇兄派人用雷霆手段镇压了这股歪风邪气。
反抗的当然也有,可最难搞的都已经倒台,剩余的一些当然也成不了气候。
扬州瘦马经营多年,京城各地的官僚显贵自然也是谋了许多好处的,沈沛这一举动,可不仅仅是在割扬州富商的心,更是踹了所有人的饭桌。
前几日,沈靖交给了沈沛一项任务,让他去调查孟家贪污的案子,给了两条线索,一条妓馆,一条赌坊。
让沈沛自己选。
秦王殿下想也没想的选择了赌坊。
要是选了妓馆,沈沛只怕自己从今以后进不了秦王府的大门,虽说若冉深明大义,未必不信他,可沈沛还是不愿意,满脸无辜的看着皇兄,“哥哥总不想臣弟流落街头。”
沈靖其实一早就猜测到沈沛的选择,安排了旁人去妓馆查探消息。
同时告诫沈沛,“玩可以,别玩得太过火。”
沈沛当日在东宫对沈靖的话嗤之以鼻,可只有他自己晓得,皇兄说的没错,他是真的想来玩,说来也是惭愧,秦王殿下活了那么大岁数,还从未来过赌坊,更别提带着妻子一块儿来赌坊。
要是去妓馆就没那么愉快了,他总不能带若冉去当嫖客。
孟家是贵妃的母族,也是名门世家,自然不会做赌坊和妓馆的生意,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私底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
当初姜州身为国舅,不也干了蓄养瘦马的事儿?
但他们如今没确切证据,会找到这里来,也不过是因为这两个地方,三教九流混迹,人鱼混杂,很适合打探消息。
沈沛花了几天时间,伪造了身份,又放出消息说悦悦病了,帝后担忧让她在宫里养病,秦王妃留宿宫中衣不解带的照顾姝宁郡主。
而暗一和他身材相仿,每天扮演他兢兢业业的在秦王府发脾气,实在是委屈一向清冷的暗一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做了那么久的准备,为的就是这一天。
沈沛听了赌坊小厮说了许多废话,终于变得不耐烦起来,“还有完没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快点领爷去。”
小厮一听这话,立马带着沈沛和若冉往一旁走去,走动的同时,还时不时的往身后偷看,只间那男人虽然一脸的不耐烦,却非常照顾自己的夫人,说是捧在手心里宠爱也不为过。
小厮转悠了一会儿眼珠子,谄媚的问两人怎么称呼。
“爷姓若。” 沈沛暧昧的开了口,手指在若冉的手腕上摩梭,好似在暗示她。
若冉倒也是遂了沈沛的心愿,“我姓沈。”
“原来是若郎君和沈娘子。”小厮麻溜的喊着。
沈沛听到这话只觉得非常满意,牵着若冉的手,眉眼里头都是笑意,两人来到了一张玩骰子的桌子前头。
是最传统的比大小,没有什么技巧可言,看的就是运气。
所有人喊得声嘶力竭,显然是上了头。
“娘子可有兴趣?”沈沛在一旁问道。
若冉非常配合的摇了摇头,“我不太会玩这个,我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
“这就是摇骰子,比大小而已,随便压。”沈沛说的非常简单。
事实上,这个的确简单,只是比运气,可有些人的运气极差,压什么不是什么,有些人的运气极好,压什么是什么。
这也是这个赌局的魅力之一。
有些人明知自己的运气很差,却非要去赌一把,希望可以翻盘,这就是赌徒心里。
“还是不要了吧。”若冉还是有点儿担心,“我就看看就好了呢。”
这番话听在沈沛的耳朵里,显然是不太舒服的,他带若冉过来就是出来玩的,自然是要玩的愉快些,“娘子怕什么?怕输了银子吗?”
若冉虽然没说话,可脸上的神情早就把她给出卖了,“夫君赚银子不容易的……”
“赚了银子不就是为了享受?何况还是为了娘子,为夫心甘情愿。”沈沛深情款款的开口,围在一旁喊大小的一些赌徒们,只觉得这个情况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这好端端的,他们不就是过来赌钱吗?
为什么还要看到别人秀恩爱?
不过,他们还挺羡慕的,什么时候他们家里的媳妇儿能这么开明就好喽。
“那什么,郎君,小娘子,你们玩不玩?”这会儿所有人都在下注,压多少都可,最少一个铜板起。赌徒们自可懒得去管一个小娘子会不会输银子,各种催促若冉快些下注,,在沈沛的再三劝说之下,若冉总算是押了一把。
庄家喊着买定离手,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摇骰子工具。
押小的人并不多,因为连续开了几局,都是小,这虽然是运气,却也有一定的概率在内。
但谁都没有想到,若冉压了小,居然赢了。
赢了钱的若冉胆子也大了起来,又押了几次,无一例外都是赢,这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若冉,带着一些探究。
虽说这事看运气,可压什么赢什么,也太蹊跷了吧?
沈沛自然看得分明,不动声色的挡在了若冉的面前,隔绝掉所有探究的视线,“娘子,你的运气怎么那么好?”
若冉也是一脸的惊喜,“我也不知道我的运气怎么会那么好。”
可很多事情打脸就是来的如此之快,在他们说完这句话之后,若冉就输了,输的非常彻底,仿佛从来没赢过。
秦王妃看着被收走的金银财宝,一时之间都傻了眼,久久不曾言语,围在一旁的赌徒们看见了这一幕,才觉得事情还是正常的,要不是知道城北赌坊的信誉,还以为是他们合起伙来出老千。
“小娘子你们还玩不玩?”
赌徒们招呼着若冉,可若冉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奋力的摇了摇头,“我不玩了,在看看,再看看就好。”
若冉自然是没有出老千的,只不过她知道,这庄家是顺势而为罢了。
想要把她往死里坑,想给几局甜头,然后让她上头,之前运气不错,一把输个精光,然后就会不信邪,想要翻盘。
若冉当然懒得继续刺激自己的心态,在这里受了挫之后,若冉就对比大小没有任何的兴趣,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挫折。
沈沛当然见不得她难受哄着她去玩牌九。
若冉从前是沈沛的侍女,沈沛虽然不大喜欢这些东西,可若冉却是会的。她当沈沛的侍女,那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包括牌九。
“想不想玩?”沈沛温声软语的问她。
若冉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些跃跃欲试,赌坊里大牌九和小牌九都有,大牌九玩法多样,小牌九高下立见,输赢极快。
若冉选了小牌九,因为好懂,容易上手,“夫君教我好不好?”
沈沛就坐在若冉身边,笑眯眯的答应下来,“好,为夫教你。”
推牌九的这些,可比玩比大小的要耐心许多,要说比大小全看运气,牌九就要看技巧和运气,缺一不可。
赌坊里也有歧视链,有些人就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能耐非常,高人一等。
老江湖看不起菜鸟,男人看不起女人。
看到若冉之后,也是不免的嫌弃,“小娘子,你还是回家去绣花吧,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若冉却有些不太服气,并不怎么想理会这些人,“这不是也有女人在吗?”
说的是一些在赌幺鸡的女人。
耍嘴皮子是最没用意思的事儿,沈沛的方式就更加简单粗暴,扔下一袋钱到桌子上,下巴微微一抬,“无妨,你今儿个随便玩,赢钱了都是你的,要是输了,全部都算为夫的。”
这样财大气粗的话,沈沛说的也是非常有底气的,那钱袋子扔在桌子上互相碰撞的声音,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来是金子的声音。
若冉便喜笑颜开的坐在牌九桌前面,一点一点的看起牌九来。
沈沛只是在洗牌的时候提点了几句,若冉就说自己懂了,赌桌上的老江湖们嗤之以鼻,只当若冉是初出茅庐的小娃娃在开玩笑。
直到她成功的配出了几幅牌来,才让所有人都重视起来,这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牌九一共就那么几张牌,很容易就能算出来,他们大多能算出若冉的牌,在她还没配出来之前就纷纷的弃了。
几次下来,若冉也没赢多少,但是她却一点也没恼怒,反而兴致勃勃的看着沈沛,“夫君,我觉得这个比骰子好玩一些。”
沈沛的态度无疑是纵容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鼓励她接着玩。
夫妻俩像极了散财童子,却一点儿也不担心。
最担心的反而是牌桌上的这些老江湖们。
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最后输的溃不成军,若冉赢多输少,虽然赢得多,但赢得都小,一输就是输大的,饶是如此这些老江湖也没有掉以轻心。
别的不说,这运气是真的好。
若冉玩的兴致勃勃,一点儿也没有要歇息的意思。沈沛也是一副纵容的态度,这夫妻两个要不是一个一脸不耐烦,一个一脸天真,只怕赌坊的东家都要以为他们是过来砸场子的。
他在上头看了许久,找来一开始接待他们的小厮问话。
小厮溜溜达达的跑道东家面前,轻声的禀告着:“东家,是扬州来的一对夫妻,女人穿着打扮看着华丽,除了衣服的料子是京城里没有的,其余的钗环首饰,都是去岁流行的。”
京城里已经没有卖了,就算有也是一些存货。
没有人会特意去买存货,要是有只怕一天就传开了。
“那男人呢?什么身份?”
“昨儿个刚到的扬州富商,是过来这里做生意的,小的试探了几句,对秦王殿下挺不待见的。”
“扬州来的,都对秦王恨之入骨。”赌坊的东家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谁让沈沛搅黄了他们最赚钱的生意呢?
扬州不让养瘦马,损失的何止是扬州富商?
要不是沈沛位高权重,身份尊贵,还真没有办法去动这些。
只怕骨头渣子都没了。
他们赌坊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做生意,虽然也有人倾家荡产,但也是人家自己的选择。
“那小娘子想来玩,那郎君不想来,但还是陪自己夫人来了。”小厮把自己知道的事儿,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小厮跟着他们俩看了许久,发现就是出来寻欢作乐的。
“差人去打听打听,是不是他们两个,过来这里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为了寻欢作乐。”赌坊的东家素来谨慎惯了,一点点险也不肯冒的。
小厮点点头,出去打探消息了。
沈沛和若冉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其实他们去调查,沈沛也是不怕的,因为他的本意就是带着若冉过来玩的。
查案子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调查清楚的,他平时忙忙碌碌,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可出来玩乐的时间总是很少,何况是这种奉旨玩乐的日子?
对此,秦王殿下那是一点负担都没有的。
他从一开始帮助若冉看牌,到最后靠在若冉的肩膀上百无聊赖的掀眼皮子,“娘子,玩够了没有?”
“你玩够了吗?”
若冉摇了摇头,她是真的还没有玩够,况且这事儿也不是她想要结束就可以结束的,老江湖们输了钱,不玩到尽兴,哪里会那么容易让若冉离开?
若冉的脸色兴奋极了,主要是面前的这些金银财宝,让她喜笑颜开,“夫君是累了吗?想走了吗?”
她一手抓着牌九,一手抓着银子,一圈已经结束,她留下了一些钱,其余的装回了袋子里。
她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般财迷的模样,沈沛却是一点也不讨厌的。
“没有。”沈沛随意的打了个哈欠,“无妨,你要是喜欢的话就继续玩。”
反正,他一点儿也不着急,能赢多少就是多少,输了也没多大关系。
“要不要玩麻将?”
若冉依旧摇头,还是对牌九情有独钟,“我还是喜欢这个呢。”
沈沛见她巧笑嫣然的模样,温柔的抓起了她的手在手心里把玩,“怎么那么冷?”
“哎呀,这都是什么天啦,怎么会冷呢,你不要担心。”若冉完全没有这些旖旎心思,直接把手从沈沛的手里抽出来,迫不及待的就摸上了牌九,“来来来,大家继续啊。”
沈沛:“……”
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也就罢了,可沈沛怎么都没有想到若冉居然会把他的手甩开。
“呵。”沈沛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这么好玩吗?”
若冉哪里会不知道沈沛是在生气?
可她现在正玩得兴头上,自然是顾不得沈沛的,只能把手放到他的手掌心里,轻轻的挠了挠,温柔的哄他,“夫君,不生气了嘛。我就玩一玩。”
沈沛看着她这模样,只觉得自己对若冉当真是毫无底线的,明明只是这么敷衍的哄他一句,他就全然没了脾气。
闻言也只能淡淡的撇开眼,没有再多言什么。
赌桌上都是一堆赌徒,哪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有这些心思,还不如去推两副牌九来的舒坦,“小娘子,快,快些。”
若冉笑眯眯的应下,抬头看了一眼刻漏,知道这时机也差不多了。也没有藏着掖着,不等他们算牌,就把牌全推了,流水一般的银子全部到了若冉的口袋里。
手气好,技术佳。
打的一群人措手不及,一个个差点儿都疯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小娘子,你先前是在藏拙吗?”
若冉无辜的摇了摇头,冲着沈沛甜甜的一笑,随意的回应他们的话,“没有呢,是我夫君教得好,我夫君可厉害了呢,我夫君是最厉害的。”
沈沛心中就算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也都被若冉的这些话给抚平了,他唇角微微一翘,回应若冉的话,“那是自然。”
并且毫不吝啬的在若冉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全然不顾有人看着。
这举动,看的一群赌徒面面相觑,天可怜见的,他们真的只是想过来赌钱而已。
125. 他多好哄啊 沈沛只想每天,都多宠她一……
赌桌上的一群老江湖, 纷纷沉默下来。
他们真的只是很单纯出来赌个钱,现在不仅仅输的一塌糊涂, 还要被迫看小两口甜甜蜜蜜,虽然这俩长得赏心悦目的,看着也不让人反感,多看一会儿也没啥,可他们只是赌徒而已啊!
比起风花雪月,还是白花花的银子更吸引人。
“小娘子, 继续玩吗?”牌桌上的几个都不信邪,明明已经输了那么多,可是赌徒心里, 一向都是如此,不见棺材不掉泪。
若冉听说他们想要继续,欣然应允。
其实要论牌九的技术, 若冉还真的不差,毕竟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秦王妃,可不会被几个赌徒给唬住。
沈沛不爱这些东西,可沈云却喜欢, 沈沛和沈云关系不错, 时常聚众玩乐, 但是沈沛知道, 要是自己去玩, 他们少不得给自己送钱, 他不想自己去搅了兴致, 又不愿人说他不合群,于是若冉就是那个陪玩的。
只是先前陪人玩牌九的时候,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要顾及着别人的面子,不能让他们输的太难看了,也得考虑沈沛的面子,不能让自己的主子输得太难看。
一开始若冉只是代替沈沛推牌九,但后来沈沛似乎觉得这主意不错,所有能让她代劳的事情都让她代劳了。
好在若冉聪明伶俐,不然真是招架不住。
她的一手牌技也是那个时候练成的,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她亦少了许多顾及,自然不会放过的,“好说,我们继续。”
若冉浅浅一笑,随意的推了推牌,而后就靠在椅子上看着牌,唇边挂着自信优雅的笑,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架势。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到底有多吸引人的视线。
沈沛很早的时候就发现,若冉喜欢银子,尤其是赚到银子的时候特别的高兴,眼睛会变得亮晶晶的。在那些荒唐岁月里,若冉也只有每个月发月例,或是自己给她赏赐的时候,才会高兴些。
自然,也会在床笫之间配合他一些。
那时候沈云等来秦王府玩乐,沈沛从不参与,基本都让若冉代劳,而后若冉赢来的银子都是她的。
因为她高兴的时候,眼里会带着隐秘的喜悦,说话的时候温温软软,哄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带这些宠溺,当初沈沛并未觉察到这些,只是喜欢看着她那般模样。
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举动。
沈沛当时一点也没有发现事情又什么奇怪的,直到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这么早开始,自己就已经会“讨好”她了吗?
只是沈沛当时并不懂,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
若冉如今玩的正在兴头上,沈沛自然不会去打扰,他对这些没有兴趣,就抓起钱袋子里的金币,在手里转来转去,从一只手上,换到另一只手上。
金币碰撞在一起的声音非常清脆,听这声儿就晓得含金量有多纯。
和若冉一块儿推牌九的这几个,原本就很紧张了,这会儿听见沈沛在敲金币,只觉得有点儿烦。
尤其是沈沛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娘子,为夫似乎都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这些金子,他原本以为都要输掉的。
若冉推了一副牌,百忙之中抽空看了沈沛一眼,“夫君这般陪着我就好。”
沈沛把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若冉的身上,闭着眼开始假寐,时不时的睁开眼看看,复而又闭上,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当真是耐心十足。
若冉在牌九桌上大杀特杀,杀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成为了除城北赌坊东家之外最大的赢家。
有些输不起的说若冉是出老千,可牌九一共就那么几张牌,众目睽睽之下,若冉还得抽出心思来安抚自己的丈夫,哪有空出老千?
她虽然自己带了钱,可除了一开始玩骰子用的是自己的银子之后用的都是城北赌坊的筹码,这也是保障了有不法之徒会用□□来赌,极大程度上保证了客人的利益。
若冉赢了一大堆筹码,沈沛就拿着这些去换银子,她就在一旁等着,这时候就有个输红了眼的男人跑了过来,言语之中多是不服气。
若冉对这样的情况心知肚明,不就是输多了心里不舒坦。
她笑盈盈的看着说话的男人,不答反问,“输不起呀?”
那男人听罢勃然大怒,但凡没有本事的男人,都喜欢找女人的晦气,眼前这个也不例外,说她不安于室,一点都不学好,非要学人赌牌九。
虽说沈沛一直陪在她身边,他们俩也夫君娘子相互喊着,可这些人其实是不大相信的,谁家正经娘子会出来赌坊赌钱?还是丈夫带来的?
怕不是外室或者小妾吧。
况且若冉长成这样,也不太像正妻的样子。
若冉听到这些话只觉得这些男人骨子里还挺大男子主义的,好似有些事儿,女人做就是不对,男人做就是天经地义的?
虽然来赌坊的确不怎么对,可她丈夫都没有说什么,轮得到别人废话吗?
“呦,按照你这么说,女人就合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了?”若冉冷笑连连,男人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安于室的婆娘,娶来干什么?”
“呵。”若冉轻嗤一声,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这个男人来,其实也算眼熟,她推牌九推到最后,桌上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这个男人输的很多,但是他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的,不像是输不起银子的人,会过来找自己的麻烦,也许是因为不相信自己会输。
若冉敢肯定,应该不是京城里有名的那些个纨绔。
京城人分三六九等,纨绔也有高低之分,至少她从未见过输了银子还要找人麻烦的。
“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输不起,好说,我和我夫君也不差银子,这位郎君你输了多少,我们还你便是。”若冉淡淡开口,仿佛再说一件极其微小的事儿。
“你说什么?!”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模样,只觉得若冉在侮辱自己,“你觉得爷是输不起钱的人吗?”
“你难道很输得起呀?”若冉瞪大眼睛,像是在看什么稀罕东西一般,“你若非是输不起,为何要堵在我面前大吵大闹的?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叫的很好听?”
男人猛然瞪大眼睛,叫的很好听?
这女人是在骂自己是狗?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不识好歹的东西。”
说话间就想要动手,这一幕不仅仅是城北赌坊的东家看见了,就连去兑换银子的沈沛也看见了,那银子都还没装好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二话不说冲着那男人踹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用的还挺重,很快就把人给踹翻了,沈沛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男人显然也是有身份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手,见此状况立马围了上来。
沈沛出门不喜欢带人,除非是和带着悦悦一块儿出来,才会让暗一他们跟在后面保护。
可单独和若冉出门的时候,沈沛是不稀罕旁人过来的,因为他相信自己就能保护好若冉。
就这么几个爪牙,还真不能让秦王殿下上心,他随意的揉了揉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我和娘子打算去用晚膳,莫要浪费时间,一起上吧。”
“什么东西?来人啊给我上。”男人不见棺材不落泪,虽然被沈沛的气势所震撼,但他也不怂,干脆利落的发号施令,就要给他们俩一点颜色瞧瞧。
这样的场面若冉见得多了,连害怕都没有,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对沈沛有着充分的信心。
秦王殿下以一敌十,打的这群爪牙毫无还手之力,暗三和俞长胜混在人群里面,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上前去帮忙,“老大,我总觉得我拿这么多月例有些羞愧。”
暗三平时要做的事儿就是在悦悦回秦王府的时候保护悦悦的安全,平时保护若冉的安全,可大多数时候,不等他们到,王爷自己就护上了。
俞长胜随意的看了一眼,轻嗤一声,“要不你现在上去帮个忙?”
暗三立马闭嘴,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上去帮忙的吗?王爷看到他,他还有这个命吗?
“不过,这男人是谁?居然这么不长眼。”俞长胜忽然开口。
暗三倒是知道一点的,想到了男人的身份,又想到了他们这次的任务只觉得得来全部费功夫,“孟家的那个小纨绔,养在乡下的那个。”
俞长胜闻言吃了一惊,“当真?”
暗三认真点头,本来他也是没有料到的,王爷和王妃只不过出来玩了一圈,就钓到了一条大鱼。
事情还要从他们回京说起,沈沛当时让身边的人调查了所有世家贵族,其中当然包括孟家。
这孟家的小纨绔,名义上是孟家家主孟振生的孙子,可据他们调查,这是孟振生的小儿子,就是因为出生有点不光彩,就被孟振生放到了祖籍去养。
因为是小儿子,孟振生对他算得上是有求必应。
这小纨绔也不算特别笨,知道自己这身份,根本不能争,不能抢。虽时常惹是生非,却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在孟振生面前,就是个耍赖撒娇的“小孙子”,孟振生对他更是诸多疼宠。
动了把人接到身边来养的念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沈沛知道这人,但是一直都没见过,暗三会认识也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是他去调查的。
“我们王妃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俞长胜由衷感慨,这要说出去,谁不说他们俩运筹帷幄?
可只有他们几个知道,王爷和王妃,真的只是很单纯的出来玩的,王妃都杀红眼不想回了。
这孟家的小纨绔,也真的是能屈能伸,京城卧虎藏龙,他也不是什么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废物,晓得这两个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就顺势求饶道歉,“这位小娘子,当真是对不住,出门前喝了几口,醉迷糊了。”
他说的还算诚恳,全然忽略了自己先前说话有多么难听。
若冉沉默不语,却也没人去催促她,要是搁在以前,若冉估摸着就不会搭理这人,只不过沈沛见天宠着她,纵着她。
说句托大的话,她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沈沛也不会去摘月亮。
天底下最有资格大男子主义的男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生怕她受一点点委屈,就这不知哪里来男人,居然还想给她气受?
“我若是不见谅呢?”
孟小纨绔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是他素来能屈能伸,打不过?打不过难道不会跑吗?
他只是纨绔,又不是蠢货,虽然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但也不会脑子有病的叫嚣出来,他这么一溜烟的跑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沈沛看着那扇门,只觉得有点想笑。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问若冉消气了没有,“要是不满意,为夫把他抓回来打给你看。”
若冉摇了摇头,走到柜台前把还没拿来的银子拿回来,不仅仅如此,还很细心的数了数,知道一个子儿都没少才重新展开笑颜。
“他不及我夫君万分之一,有什么好看的?”若冉说的理所当然,“杵在跟前我还嫌污了我的眼,何必上赶着去看?”
沈沛听到这话唇角微微扬起,牵着若冉的手就要出门,今儿个牌九赢得挺多,城北赌坊的东家虽然觉得有些诧异,可他盯着看了许久,也知道他们没有出老千,只是这小娘子深藏不露,厉害些而已。
城北赌坊也不是输不起的。
当然不会为难俩人。
沈沛和若冉顺顺利利的走出城北赌坊,做戏做全套,他们最近都不会回秦王府,去了京城一家很有名的酒楼住宿。
沈沛财大气粗的包了整个后院,不让人进来打扰。
暗三和俞长胜回来禀告消息的时候,若冉正坐在桌子前认认真真的数银子,那眉开眼笑的模样,惹得沈沛好生无奈,“这么好看啊?”
若冉轻轻点头。
沈沛见她数的开心,也随她去了。
转而问俞长胜他们俩有什么事,在得知赌坊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就是孟家小纨绔孟元的时候,只觉得有些惊讶,“孟振生的小儿子?”
暗三点了点头。
孟振生酒醉一不小心睡了儿子的妾,虽然这妾和儿子没有发生过关系,可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庶媳,原本不过一件荒唐事,谁曾想这妾也争气,就这么一次居然怀了。
孟家子嗣不丰,况且自古幼儿多夭折,也做不出让人落胎的事,于是便让她把这孩子生了下来,这女人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肚皮争气,一举得男。
孟振生老来得子,虽然不太光彩,但宝刀未老这事儿,还是让他非常得意。
所以孟元这日子过得挺好。
沈沛如今想来,觉得这孟元还算是有点脑子,别的不说挺能屈能伸的。
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不过就跑。也没叫嚣自己的身份。
识时务,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难怪孟振生宠着。
“你们说他离开之后又去做什么了?”沈沛略感兴趣的开口。
他的确是要对付孟家,但也只是会踩在孟振生的底线上,让孟振生肉疼一番,不至于伤筋动骨,孟家和姜家的情况到底还是不太一样的。
姜州当初的野心,可不仅仅是想当国舅。
他还想当国丈。
姜家出了一个皇后,孟家出了一个贵妃。两个家族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
之后姜家一夕之间倒台,孟家势力渐渐大了起来,其实这些世家做的勾当,父皇未必不清楚,只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想让马儿跑,总得给点草。
孟振生估摸着年纪越大也愈发糊涂了,爪子伸的有点长,惹了苍玄帝心烦。
但不能把人弄死,老牌世家有老牌世家的作用,沈沛当然也不会做的太过分,所以不怎么上心,打算慢慢的查。
也就没想过要去利用孟元,但是送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
“孟元离开之后,开始着手让人调查您和王妃的情况,估计是要跟您二位杠上了。”俞长胜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那么天真的人。
“是吗?”沈沛摸了摸下巴,似乎有些没想到。
“王爷,可要属下们做什么?”
“不用,让他查,凭孟元的能耐也查不出什么来的。”
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沈沛素来不会放在眼里,等把这些事情交代完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赶人了。
好在俞长胜和暗三都已经习惯。
两人走出院子的时候暗三忽然感慨了一句,“真好啊。”
俞长胜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瞧见屋子里那副温馨的景象,瞬间明白过来暗三在感慨什么 ,他一定是想起了当初在江南时候的事情。
当时他们也是累死累活做牛做马,可王爷每日就只愿意陪着王妃一道,对其余的事情那是一概不放在心上。
当时的王爷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都这么黏糊了。
如今的秦王殿下……
两人想到这儿,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就见沈沛一脸不满的瞪着若冉,似乎是在说些什么,紧接着就瞧见王妃在王爷的唇角落下了一吻……
之后的画面就瞧不见了,因为王爷发现了他们俩,凶巴巴的起身关了门。
明明掌风一扫就能完成的事儿,他非得站起来做。
会有这样的举动纯粹是因为太无聊了。
沈沛重新坐了回去,下巴搁在手掌上,趴在桌上看她,“阿冉,你都数了几次了。”
“才两次呢。我要数一数清楚。”若冉没数一次,心情就会好上一份,沈沛实在不清楚这银子有什么好数的。
“本王缺你银子吗?”
“自然是没有的,只是我喜欢而已。”若冉很难向沈沛解释自己的这种心理,她就是单纯的喜欢钱而已,看着钱一点一点的多起来,她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你都看了这堆银子很久了,本王难道不好看吗?”沈沛的话里多多少少有点儿酸,堂堂一个王爷,做到沈沛这个份上,也着实是有些可怜了。
若冉终于停下了数钱的动作,从中拿出了一些分给沈沛,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沈沛看着这些钱,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脾气又没了,“你是不是就仗着本王好欺负?”
“王爷哪里好欺负啦?”若冉夸张的开口,站起身来学着沈沛平时的模样从身后圈住他,小心的贴在他耳边轻轻的呵气,“王爷疼我,我知道。”
“所以你就仗势欺人?”沈沛还是有些郁闷的,虽说自己很高兴她可以仗势欺人,但一点也不喜欢她欺负的人是自己。
“你不喜欢吗?”若冉无辜的问道。
秦王殿下只觉得秦王妃成亲之后,那是把什么手段全部都用在自己身上了,他不喜欢吗?
他那里会不喜欢。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
只是沈沛实在是不想让若冉太得意了,“哼。”
若冉讨好的亲了亲他的脸,“又生我的气了?”
“没有。”沈沛硬邦邦的开口,生气是没有生气,只是有点不开心,他的底线呢?他的脾气呢?都到哪里去了?
一句话,一个吻,就让他的怒火烟消云散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哄了?!
“那王爷是不喜欢我?”若冉又问了一句,仿佛不问出答案来就不会罢休一般,印象中若冉可从未这么强势过。
沈沛本来是不想回应的,他还在心里郁闷呢,却又做不出不理若冉的事儿,只能木着一张脸回应她,“本王最喜欢的就是你。”
若冉自然是不会怀疑沈沛说的话,只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听起来敷衍又散漫,听着像是假的一样,“你不诚心。”
沈沛眼皮子掀了掀,“什么?”
“你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诚心,你是敷衍我的吧?”若冉哄沈沛的时候很有一套,如今想要浑水摸鱼混淆视听自然更有一套。
她明知沈沛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还要胡搅蛮缠一番。
沈沛狐疑的瞪大了眼睛,像是一片真心被践踏了一样,“你说我敷衍你?你居然说我敷衍你?”
若冉轻轻点头,“难道不是吗?”
沈沛转身瞪她,“你再说一次?”
要是换了一般人,这会儿估计什么话都不说了,要是从前的若冉,也会乖乖的闭嘴,不搞幺蛾子。
只是他们如今的身份不一样,这人是自己的夫君。
沈沛竭尽所能的让她开心,让她快乐,身体力行的告诉她,从不在乎她的身份和过往。
若冉又不是木头,当然感受的到,“你不疼我了。你生我的气,你还敷衍我。”
沈沛完全没想到倒打一耙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在若冉的身上,他虽有些意外,却并不反感只觉得新鲜。
“我不疼你我带你出来玩?”
“我生你的气我还跟你说那么多话?”
“我敷衍你,我敷衍你?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爷什么身份,还需要敷衍人?”沈沛这会儿都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满了。
打定主意不理若冉,“你说的没错,我生气了。”
如今这里只有他们俩,女儿不在,外头也没人伺候,若冉的胆子渐渐的大了起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慢吞吞的蹭了上去,“王爷,真的生气了?”
沈沛横了她一眼,连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也不怎么想看到她,免得看一眼就心软。
若冉却转了个身,坐在了他腿上,动作来的极快,角度还有些刁钻,沈沛怕她磕到桌上少不得扶了一把,“小心些。”
这话一说完,秦王殿下脸色就更差了,他的威严呢?
若冉却半点没有退缩的意思,在沈沛惊讶的眼神当中,主动的吻了上去,动作非常的生涩,有些不得章法。
可沈沛却因为她的这一举动,眸色渐渐变暗了不少,唇瓣分离的时候,连呼吸都有些灼热,“阿冉这是在讨好我?”
居然连美人计都用上了吗?
若冉没有回应,反而去撕扯了沈沛的衣服,把他推在桌子上,秦王殿下瞪大眼睛,心道自己难道是这两天玩的太累?
这是出现幻觉了还是白日做梦了?
天黑了吧?
所以这是美梦成真?
126. 美梦成真 这些天的美梦一个接着一个,……
若冉的动作很是生疏, 也很生涩,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亲吻, 却让沈沛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想要把人推开,又担心这是否是一场梦境,一碰就什么都没了。
“不是讨好。”若冉轻轻的摇了摇头,柔软的唇在他的颈侧细细摩挲,她其实只是想要沈沛高兴而已, 只不过有些不得其法,毕竟若冉是头一次做这些事。
她和沈沛厮混的岁月里,从来都是一个强迫, 一个默默承受,若冉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仅胡乱的吻着,甚至还颇为幼稚的开口询问, “你高兴吗?”
沈沛猛然瞪大双眼,像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傻傻的看着在一旁肆意的若冉,深切怀疑自己真的在做梦。
可这触觉太过于真实, 完全就不像是假的。
“阿冉……”方才那句话问出口, 沈沛显然没想过若冉会回应他, 沈沛自然是高兴的, 鱼水之欢这件事, 在他们这里其实并不怎么美好。
因为最初的时候, 是沈沛强迫她的。他们彼此地位悬殊, 若冉根本无从拒绝,才会顺从。
从前不放在心上,所以并不在意。后来把人放在了心里, 才知道自己最初做的事情究竟有多过分,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若冉会这么做,沈沛紧紧的看着若冉,见她眼中并无勉强神色,这才在心中悄然的松了一口气。
随后,沈沛用力的搂紧她,炽热的喘息在耳畔响起,伴随着沈沛的呢喃一同窜入她的耳朵,“自然是高兴的。”
若冉伏在沈沛的身上轻轻的笑了起来,“那,你可要配合一些。”
沈沛的外衫已经被若冉扯开,他万分配合的脱下,这会儿仰躺在桌面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屋顶上的木梁,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要配合着挣扎一番才可以。
但是若冉却停下了动作,他要是干巴巴的挣扎起来,岂不是太假了?
“阿冉,你怎么不继续了?”沈沛忍了忍没忍住,询问出声。
若冉虽明白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她却没有一点推攘的意思,凑到沈沛耳边轻轻呵气,“王爷要我继续什么?”
天真无辜的话语,让沈沛眼里的欲·色更加重了,他伸手揽住若冉轻声反问,“你说呢?”
若冉如何能不知道沈沛心里的想法?可有些事情对若冉而言总是很难的,“王爷要我说什么?”
若冉把沈沛的衣衫扯了大半,外衣更是掉在了地上,中衣和里衣也凌乱不堪,若冉撑起手臂看他,只见沈沛麻木的仰躺着,一脸纵容的看着她。
好似她无论做些什么都可以,若冉看着看着,心里涌现出了不一样的冲动来。在某一瞬间她忽然理解了沈沛为何老喜欢扒她衣服,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脸上的温度渐渐升高,沈沛总是控诉她诱惑他,可沈沛的诱惑也从不少。
只是若冉先前总会忽略这种情绪,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不去知道。
“你怎么了?不喜欢我了吗?”沈沛看着她,声音温和极了,他冲着她笑,带着一点勾人的味道,一点一点引诱着若冉,“你在想什么?我不好看吗?”
沈沛自然是长得好看的,悦悦和沈沛其实很像,只是悦悦如今还小,五官柔和,沈沛锋芒毕露,气势凌厉,旁人瞧见他第一眼,就已经被吓得不行,哪里有机会仔仔细细的看他?
何况沈沛也不可能对所有人都和颜悦色。
这般模样,大抵也只有她一个人能瞧见。
若冉本意是想不动声色的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可瞧着沈沛这模样,就觉得有点儿浪费,要是不做点什么,着实有些对不住眼前景色。
越想就越觉得为难。
沈沛同样也忍得难受,他只不过是想看看若冉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罢了,谁曾想半天没有动静,他毫无举动并非是没有感觉,只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反客为主。
他不过是想看若冉主动一次而已,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已。
但是在忍下去,就是自己辛苦,沈沛见若冉渐渐生出了退缩之意,毫不留情的把人扯了回来,动作还大了点,桌上堆好的银钱哗啦一声全部掉在了地上。
若冉迷茫的神色瞬间反应过来,迫不及待的要推开沈沛,这一动作让沈沛心中戾气横生,自己一个大活人,就比不上那些死物吗?
“你知道的,我想做什么。”
若冉被沈沛的声音蛊惑,原本就快要濒临溃散的自制力,如今更是溃不成军,彻底的软下来,却有点儿难以相信,“在,在这里吗?”
沈沛听到这话轻笑出声,这圆桌到底有限,高度也不合适,本就不大舒服,可沈沛听若冉说这话时还是有些心猿意马,“原来阿冉喜欢在这里?”
若冉要还听不出言外之意,那就白活了,她恼怒的瞪了沈沛一眼,“不喜欢。”
“那就是想在别的地方?”沈沛不耻下问。
若冉却觉得这人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好,可怜巴巴的望着沈沛,漂亮的眼眸里沁出了水雾来,“王爷,我有些,我有些头晕。”
若冉原本是不想这么说的,只是抬眸瞧见沈沛的眼神时,才发现自己撩拨的有些过分了,这个时候要是不跑,后果可能会变得很严重,她原本是压在沈沛身上的,如今只觉得这姿势十分危险,她悄悄的拿开了沈沛的手,想趁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想跑。
却被早有准备的沈沛抓了回来,“跑什么?嗯?”
若冉有些心虚,“头,头疼。”
“跑了就不头疼了?”
若冉不说话了,头原本就不疼,跑了自然是不会头疼的,可这要是不跑吧,明天可能会起不来。
“这天色已晚,王爷还是早些休息?”
沈沛轻轻的摇了摇头,温柔的看着若冉,轻声的控诉她,“刚才是你问我,高不高兴的。”
“原本,我也是想早些休息的。”
“可谁让阿冉太热情了。”
“所以我,总不能辜负阿冉。”
“阿冉,是你想撩我的。”
若冉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每一句都听得懂,又每一句都听不懂,跑是已经跑不了了,可她实在不想在这种地方,每每都会咯的腰酸背疼,权衡再三,若冉还是妥协了,软软的出声道,“那,去床上好不好?”
沈沛只觉得今天受到的刺激实在是有些大,要不是他成日里陪着若冉,都要觉得是不是被人掉包了,沈沛把人抱起来的时候,还不忘问她原因,“你今天怎么了?”
若冉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还不是被沈沛给蛊惑了吗?她向来要用很大的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今日也不知为何,忽然间就不想去克制。
她伸出手,摸了摸沈沛的脸颊,“自然是夫君太好看。”
“我想一直看下去。”
所以,她渐渐的把持不住。
也许是因为,沈沛的穿着打扮和平日里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她想要回应沈沛的心意。
各种各样的理由全部交织在一起,才让她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
“可为夫觉得,还是娘子最好看。”沈沛语气认真极了,明明是互相吹捧的话语,可在他们彼此听来便是再动人不过的情话。
沈沛如若冉所愿的,把人抱到了床上,靠在床上浅笑盈盈的看她,鼓励她继续。
若冉有些莫名的羞涩,顾左右而言他,“继续什么?”
“自然是继续刚才的事。”沈沛满脸无辜,还颇有心计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阿冉方才不是说,想要我开心吗?我很开心阿冉可以主动。”
旁人大多都会暗示,到秦王殿下这里,就是明说的。
沈沛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会给若冉带去多大的冲击,他还是头一遭做这种勾引人的事儿,内心有点儿羞赧,但秦王殿下能屈能伸,勾引的人又是秦王妃,他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见若冉的脸越来越红,他心中更是欢喜。在沈沛的勾引下,若冉丢了矜持,失了规矩,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缓缓的扯下沈沛的衣服,绞尽脑汁的回忆从前这时候沈沛会说些什么。
许是屋中的气氛太过于暧昧,若冉早已没了先前的冷静,轻轻的抚摸着沈沛的脸,学着他平日的口吻安抚道:“我会轻些的。”
此话一出,莫说是沈沛,就连若冉都愣住了。
她在说什么?
沈沛听罢此言更是笑得不行,差点儿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揽着若冉的腰,久久不曾放开,随后坏心眼的反客为主,“阿冉要怎么轻些?”
“告诉我好不好?”
若冉睁大眼睛却并非拒绝,反而不由自主的开始迎合,“就,你轻一些。”
这举动自然给了沈沛莫大的鼓舞,炽热的吻就缠了上来,“好,那我…轻一些。”
沈沛什么生气什么不满都顾不上了,心里眼里也知看得见若冉一人,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若冉只觉得她累的根本就不想动,莫说掉在地上的是银子,就算是金子也不想捡了。
沈沛得了便宜还卖乖,明知道若冉被他欺负的狠了心里自然不情愿,可他却非要去撩拨,“王妃娘娘若是日日如此,本王想来生气的日子也会少许多。”
若冉被缠的没有法子,气呼呼的吼了一句,“我不要矜持的吗?”
沈沛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听见这么一个答案,伏在若冉的肩窝笑的异常满足,“好好好,矜持,矜持。”
餍足的秦王殿下,非常的好说话。
若冉心说她哪里还有什么矜持?
瞧见沈沛那衣衫不整的模样,莫说是把他衣服穿好,她只想在弄的乱一些,自然这话是不能让沈沛听见了,不然以后可能没有什么安生日子了。
“偶尔不矜持也是极好的。”沈沛挑起她的头发和自己的放在一起,甚至还幼稚的尝试着打一个结。
被若冉发现之后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这不是,结发为夫妻,本王就想试一试。”
若冉轻轻的依偎过去,学着沈沛的样子,把他们彼此的头发绕在一起,扯开,又绕紧。
头发细腻柔软,根本就结不住,若真的能结住,这两束头发也不能要了。
沈沛总是喜欢买各种各样的头油给若冉,这举动幼稚又俗气,他只想她的身上,沾满自己喜欢的味道。
“也不知道悦悦这几日怎么样了。”沈沛感慨的说了一句。
京城人人都说秦王殿下宠爱姝宁郡主,若冉却总觉得,比起悦悦来,沈沛似乎对自己更好。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当若冉问出这话的时候,沈沛却承认的干脆利落,“不止是悦悦,就算我们以后还有别的孩子,我也会对你最好。”
“悦悦有爹娘,有祖父母,有手足兄弟,有那么多人疼爱她,关心她。”沈沛垂眸,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影子,温柔缱绻,“可阿冉只有我一个。”
他当然更心疼妻子。
若冉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她其实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可怜,但是沈沛却替她委屈,替她心疼。
甚至会想着要如何补偿她。
若冉扭头看向沈沛,拽住了他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虽然王爷这么说我很感动,可我当真有些累了。”
沈沛闻言也不觉得尴尬,有些事儿遇到的多了,就会变得宠辱不惊,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一样的,“阿冉,又不疼我了吗?”
若冉根本就不想搭理他,扯过一旁的锦被就要休息,沈沛被拒绝的彻底,但也没有死心,开始伺机而动,另寻出路。
夏日炎炎,秦王府这个时候早就用上了冰,沈沛怕冷又怕热,可若冉却怕冷,正院的主卧里,总是放着好几盆冰,可床上铺着的却是绒毯。
这要是让旁人知晓了,指不定要说秦王殿下骄奢淫逸。
出门在外自然没有在家中舒坦,若冉其实有些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沈沛却非要折腾,闹到最后若冉的脾气也上来了,扯了一把被子凶巴巴的骂道:“沈沛,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沛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若冉还能用这么凶的语气喊他的名字,愣了许久才开口解释,“就,就想抱你去沐浴。”
若冉:“……”
方才不能说吗?非要等她快睡着了才说。
“不去。”若冉用棉被捂着头,怎么都不肯起来。
沈沛却不依不饶,非要带她去沐浴,“沐浴之后就不会这么热了,好不好?”
沈沛耐着性子哄她,可怜的秦王妃完全不知秦王殿下的心思,还当丈夫是转了性。
当她的呻·吟渐渐淹没在水声中的时候,若冉才知道沈沛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无论她怎么反抗都没有用,更过分的,沈沛还学会了用美人计。
当若冉挣扎的厉害时,他就软软的喊她的名字,一声一声喊得若冉彻底松开了手,任由他为所欲为。
这一回之后,她当真是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软软的依偎在沈沛的身上,在沈沛替她穿衣服的时候,往旁边缩了缩,“不,不要了。”
沈沛本就舍不得再继续欺负她,但有些事情总是会忍不住的,“你方才喊我什么来着?再喊一声。”
若冉喊过他王爷,喊过悦之,喊过秦王殿下,却从未喊过他的名字,唯有的两次也是被沈沛逼急了才喊的。
但沈沛却觉得很是新鲜,很想听她再喊一次,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王爷?”
“不对。”沈沛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只不过穿的挺艰难,毕竟他长这么大,还没干活这种伺候人的活。
把这衣服扯了倒是挺容易的。
“悦之?”若冉困倦极了,完全就是凭借着本能在回应。
但依旧没有让沈沛满意,“不对,再想。”
若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沁满水雾的眼睛柔柔的看向他,复而又闭上,“悦之哥哥?”
“撕拉——”一声,沈沛手一抖,好不容易穿好的中衣又被扯坏了,天知道他到底忍耐的多辛苦,才没让自己做出过分举动来。
面上的神色瞧着还算平静,可唯有沈沛自己知道,心里究竟泛起了多少的惊涛骇浪。
悦之哥哥?
亏她会喊。
“你是故意的吗?”沈沛咬牙切齿的问道。
回应他的却是若冉浅浅的呼吸声,她终于克制不住困倦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沛也实在是没耐心去折腾寝衣,他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就全撕了,望着若冉恬静的睡颜,沈沛也当真干不出什么禽兽事儿。
只是多少有点郁闷,方才那一声,他都还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回味一番。
这人怎么就睡着了呢?
这一晚上,若冉睡得无比香甜,可沈沛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觉得那一声软软的悦之哥哥,实在是悦耳极了。
若冉全然不知她到底给自己埋了一个怎样的隐患,之后每一回,沈沛总会强迫若冉喊他,可无论若冉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曾经迷糊的时候喊过一个截然不同的称呼。
她想不起,沈沛也不提醒,见她忘了,只是一次比一次更凶。
一次比一次更生气,让若冉郁闷不已,还以为是沈沛故意欺负她找的借口。
翌日俩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沈沛最近不上朝,若冉平常起得就晚,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睁开眼才发现这是在客栈里,没有下人会等着来汇报府中事务,被带坏的秦王妃只觉得幸福极了,转身搂住了沈沛,说要继续睡。
沈沛自然是纵容的,顺势而为的躺下,“这么困?”
若冉点点头,“我们今日要去哪儿?还是要去赌坊吗?”
“赌坊自然要去的,可今日不是白天去,而是晚上去。”沈沛见她难受,也没有催促什么,便是不去也没有关系,原本皇兄只是让他去打探消息的,是他私心要带若冉出来玩。
不然换几个人去打探也是一样的。
“还想去赢钱吗?”沈沛温柔的问她。
说到银子的时候,若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随后又黯淡下去,“赢了还要输回去吗?”
沈沛看了只觉得分外有趣,告诉她赢了的都是她的。
“王爷要打探什么消息?京城那么多家赌坊,为何就专挑这一家?”
“这家赌坊是京城最大的赌坊,从其他地方来京城的外乡人,若是要找乐子,一般都会去城北赌坊,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口碑不错,也不弄虚作假,所以生意越做越大,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最好就是把赌坊里的银子全部赢过来。”沈沛笑意分明,若冉却觉得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估计是沈沛在哄她玩。
“牌九赢不了多少,会玩牌九的虽然都想要配大牌,但是也得看运气的。况且算法不一样,押注也不一样。”
没有规定要多少,大多都是玩玩而已。
押注的多了,才会赚的多。
昨儿个是那些人被她杀懵了,人换了一圈又一圈,又有孟元那个冤大头在,才让他们赢了那么多。
“这些当然都是小钱,可日日去,天天去呢?”
沈沛的话还未说完,若冉就提出反对的意见,“王爷,去赌坊也是一件很累的事儿,推牌九还得算旁人的牌,还得……”
她说的非常娴熟,沈沛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从前你和沈云他们玩,故意输的?”
若冉见秘密被发现,冲着沈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来,“总不能让几位郡王爷,输的太难看。”
有输有赢,才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让他们感受到牌九的乐趣,才能当冤大头再来给她送银子呀。
那些年若冉为了攒银子,当真是什么都研究过。
说实在的,在赌坊里赢的这些,当真不如几位郡王出手大方,要靠赌钱把赌坊的银子全部收入囊中?
若冉觉得沈沛想的有些多。
“王爷为什么对这个赌坊如此在意?”若冉奇怪的问道,他们原本不就是去玩玩的吗?
“这赌坊好像和孟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具体尚不清楚,孟家最近爪子伸的有些太长,本王要替他们修剪修剪。”
“王爷的意思是,城北赌坊的背后的主子有可能是孟家,你想要孟家的银子?”
京城的各个世家,除了有些底蕴的日子过得不错,有些落魄的,清流的,日子大多过得不大行,私底下做些营生,也是能够理解的。
要说过得最好的,还要属商人,只是大齐都商人的限制实在是有些多。
有许多商人会把女儿嫁给世家子弟,带上价值不菲的嫁妆去贴补,一个跨越了阶级,一个实现了生活富足,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可也不好批判什么,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沈沛的确是这么想的,说话间,他发现若冉已经醒了,并且还从床上坐起,下意识的移开了眼,不愿去看她身上的衣衫,若冉也瞧的清楚分明,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能不能,手下留情一些?”
“坏了可以买新的。”沈沛飞快的回应。
若冉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衣服坏了的确可以去买,但是她的衣裙都是两个丫鬟收拾的,她着实有些受不住翠香和环春那直白的眼神。
若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去箱笼里找出衣裙来换上。
沈沛倒是赖着没有动,开始和若冉讨论起这件事来,“阿冉觉得要怎么办才好?”
“赌坊里的营生那么多,牌九远不是最赚钱的,最赚钱的其实是骰子,压的多赔的也多,可摇骰子的庄家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普通的赌徒哪有那么容易可以把所有的钱都赢走?”
“嗯,你说的对。”
“王爷若真的想要搞垮这个赌坊,就找京兆府尹去查一查,按个罪名,三五天去一次,不能营业,自然也没了生意,赌徒们都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可本王不想搞垮他,只想借此来让孟家难受难受。”
孟家的日子过得不错,要是骤然之间少了一大笔银子,虽然动摇不了他们的根本,却会让孟家难受许久。
“若是这般,那王爷就只能做局了。”若冉看着沈沛,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沈沛听完之后,只觉得做什么都不要得罪女人。
“王妃娘娘当真是,深藏不露。”沈沛由衷的感慨。
“这不过是个粗略的计划罢了,妾身能有什么深藏不露的?这还不是秦王殿下教得好?”
沈沛听到这句话,心情忽然之间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如果可以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做什么局,毕竟从前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重太重。
127. 街头偶遇 若晨看着姐姐和姐夫,总觉得……
沈沛此生唯一一次挖空心思算计人, 做了多番部署,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 白白痛苦了三年,虽说误会已经解开,他也早已经释怀,却对做局这两个字,有了许多难言之隐。
更别提听见这句“秦王殿下教得好”,沈沛只觉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你在讽刺我?”
若冉从箱笼里找出沈沛的衣服递给他, 半点不想承认,“怎么会呢?我是在夸你啊。”
沈沛哪里会不知道若冉的小心思,但他不愿意多想, 想多了容易心烦。
这一次出门没有带侍从,都是一些买来做戏的,秦王殿下其实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学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如今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沛的矫情毛病便又犯了,“你就让本王自个儿穿?”
若冉正对着铜镜梳妆打扮,听到这句话头也没有回, 在秦王府的时候, 有人要伺候他他不干, 非要自己穿, 这会儿在外头倒是讲究起来了?
“要不妾身去外头给您找个侍女来?”
沈沛被噎的不行, 翻身下床把那套衣衫塞到她的手里, 凶巴巴的瞪她, “你给本王穿。”
若冉干脆利落的放下手里的画笔,一点一点的给沈沛穿上衣服,双手环绕在他的腰间, 刚要退开的时候却被沈沛抱了个满怀,他轻轻的在若冉发间蹭了蹭,“这是什么头油?”
“桂花。”若冉任由他抱着,在这期间还不忘替沈沛束好腰带,若冉已经许久没有替沈沛穿衣了,也许是因为心境的关系,从前的小心翼翼,变成了如今的肆意妄为。
给他束腰带的时候,还忍不住的摸了摸。
但是沈沛挺不习惯的,当若冉的双手环上来的时候,只想把她的衣服也剥了,但是他们才刚起来,故而沈沛只能不住的躲闪,“阿冉,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秦王妃跟他厮混久了,也学会了精髓,恶人先告状说的就是这个,“你别动来动的好不好?给悦悦穿衣服都不会那么麻烦。”
“悦悦这会儿都会自己穿衣服了。”
“悦悦都会自己穿衣服了?怎么你还要我帮忙穿衣服呀?”
沈沛:“……”
他如何能想到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却变成了一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沈沛恼怒的把人推到一边,凶巴巴道,“本王自己穿。”
“王爷嫌弃我了?”若冉顺势放开了手,不高兴的看着他,像是沈沛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就能哭出来。
沈沛咬咬牙,只觉得自己如今当真是一丁点儿尊严都没了,“没有嫌弃。”
若冉却不大相信,“你刚刚还推我呢。”
明明知道这人只是装可怜的,沈沛却依旧不忍心,只能咬牙切齿的把她的手继续放到自己的脖颈处,“扣子。”
若冉笑眯眯的给沈沛扣上了扣子,见好就收,“我们今日去哪里?”
“去谈生意。”沈沛万分无奈的开口,说起谈生意这三个字,脸上还带着一丝无奈,他们如今扮演的,是扬州来的富商,有钱的肥羊。
既然是富商,当然是要去谈生意的。
江南制造业发达,他们过来当然是做正经生意的,只是做正经生意的同时,喜欢到处玩乐罢了。
这谈生意的地方,自然也选的非常符合富商的形象——青楼妓馆。
沈沛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他不大喜欢这种莺莺燕燕聚集的地方,故而磨磨蹭蹭的,此时此刻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扬州那些画舫来。
扬州烟花之地也非常的多,但附庸风雅的富商们更喜欢去画舫。
虽然在画舫上风大吹的人头疼,总好过这些胭脂水粉熏得人不舒服。
沈沛今儿个去,可不仅仅是要和人“谈生意”那么简单,还要去和皇兄的人交流消息,他还记得自己不是出来玩的。
两人在酒楼随意用了早膳之后,便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身后有侍从和婢女跟着,沈沛和若冉也是商人和商妇的打扮,让人一看就能区分出来。
和人约定的时辰还尚早,沈沛便带着若冉去其他铺子里买东西,自然去的不是先前去过的那几家,毕竟当初太过高调,那几家的东家都认识他们俩。
若冉去铺子里买东西的时候,掌柜的看她的穿着打扮,明知道她有能力购买,却还是不自觉的带着一些轻蔑。
她看的清楚分明。
也没有过多的计较,兢兢业业的扮演好一只进城的土包子,“夫君,这些首饰都好漂亮,我们在扬州的时候都没有瞧见过呢。”
沈沛随意的瞧了一眼,心道在这种事情上,怎么演技就那么好了?
果然,还是要和钱有关系,“尚可。”
“你若是想,买回去就是。”沈沛素来财大气粗,若冉却不是真的喜欢这些首饰,于是挑挑拣拣,才买了一件。
那掌柜的脸色瞬间就挂不住了。
上一个带着未婚妻来买东西的,可差点把半条街都买回去了。
怎么今儿个这对,瞧着像是有钱的,出手怎么就那么的抠搜?
若冉选了一支成色还算过得去的金簪,付了银子之后,便去了别的地方逛逛,沈沛倒是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耐烦,与其早早的去等着,还不如陪若冉到处逛逛。
俩人头一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用不一样的身份逛着,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们走走停停,也不赶时间,走的累了就休息,找一家铺子吃些小食,不累的时候便继续看,俞长胜和暗三在后面跟着,只觉得王爷和王妃两个人,当真是肆意潇洒,明明是已经快要看腻的地方,怎么他们俩就能逛出花儿来呢?
瞅着他们俩,当真怎么看怎么羡慕,怎么看怎么般配?
但这一副和谐的画面,总有人看不过眼,想要肆意破坏。
沈沛也没有想到,他不去找孟元,孟元居然会上赶着来送,京城小道众多,沈沛和若冉自然是清楚的,可扬州来的富商若郎君和沈夫人是不知道的。
于是夫妻俩就被一群打手,给逼进了小巷子里。
明明距离主街挺近,但是他们就是走不出去,沈沛一手牵着若冉,一边低头和她说话,“孟元看起来脑子还算可以。”
虽然不太光明磊落,可深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也没有咋咋呼呼暴露自己的身份。
找些不知名的打手来找麻烦。
要不是这一回遇到的人是他,估计孟元想要对付什么人,还真能把人给弄得栽一个跟头。
“孟家家主会宠他,总还有一些别的缘故。”当纨绔其实不可怕,关键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知道要怎么样当一个纨绔,怎么讨好家中长辈。
孟元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早早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也早早的弄清楚,自己最应该讨好的人是谁。
不惹惹不起的人。
他会选择伏击,就代表只是想报一箭之仇,并不想把孟家扯进来,也不想暴露自己,只想让他们俩吃个闷亏。
但沈沛可不是这么想的,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说话间,隐匿的打手藏不住了,直接蹦跶出来,沈沛单手揽着若冉,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出去,对付几个喽啰,当真是不需要多费心思的。
一边把人踹翻,还一边说起了风凉话,“打哪儿找来的?这么不经踹?”
“毕竟银子都在昨儿个输完了,没有银子找经踹的,夫君体谅体谅。”
沈沛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也对。”
俞长胜和暗三根本就不愿意上前,躲在暗处用石头解决掉几个喽啰,他们俩听见沈沛和若冉旁若无人的对话,只觉得王妃要是刻薄起来,和王爷也是不予多让的。
这俩人在一块儿,嘴里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怨不得谦王每次遇见他们家王爷,都气的不轻。
“老大,是若晨小公子。”暗三眼尖的看见了街上的若晨,一个主意瞬间在脑子里划过,两人对视一眼,说干就干。
若晨虽然已经成了新科状元郎,如今官拜监察御史,但因为年纪实在是轻,大家为了区分,便会喊他一句“小苏大人”可秦王府的这些个,更习惯喊他若晨小公子。
若晨也不太在乎这些,随他们怎么喊。
若晨是在去御史府的路上遇见暗三的,前些日子阿姊告诉他,她和王爷最近可能有事要忙,在路上若是碰见,就装作不认识。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撞见了。
若晨眼睁睁的看着沈沛跟一群打手纠缠在一块儿,昔日高贵不凡的秦王殿下,如今穿的花里胡哨的,象征身份的玉佩扳指全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金银器皿,好似不戴几个就不能显示自个儿有钱似的。
还有他阿姊,平时多温柔娴雅的一个人,如今却看热闹不嫌事大,被人搂着还不安分,非要叫嚣打他,踹他,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地主婆?
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怎么办到这么不要形象的?
若晨只觉得有些没眼看,想起阿姊前些日子的交代,只觉得这两个人是在诓自己,哪里是出来办事的?分明就是阳奉阴违出来玩的。
秦王殿下明显没有尽力,就在哪儿遛着人玩,等玩够了之后再一脚踢翻,下手还算有点分寸,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没那么容易好。
好不容易等这位爷玩够了,他们钓的大鱼也出现了,若晨才“匆匆”的出现,“你们在干什么?”
若晨的身上穿着监察御史的官府,这虽然是个小官,但人人都知道若晨的身份可不小,新科状元,秦王殿下的小舅子,苏元帅的亲生子。
哪一个头衔拉出来,都能让人忌惮几分。
外乡来的土包子当然不知道监察御史是什么官,只是官服还是认识的,遂而停下手,冲着若晨行了礼,“参见官老爷。”
他自个儿行礼了还不算,顺势扯了扯若冉,“娘子,快些参见官老爷。”
若冉连忙学着沈沛的样子行礼,“民妇参见官老爷,不知官老爷来所为何事?”
俩人诚惶诚恐的看着若晨。
若晨却是在想自己会不会折寿。
还有,这俩这会儿才来诚惶诚恐,难道都不觉得假吗?
刚才干什么去了?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腹诽归腹诽,若晨还是记得自己的责任,就是把事情闹大,他可是等了许久,才把孟元给等出来的。
沈沛没说话,显然方才行礼,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
若冉倒是飞快的打圆场,充分揣摩了一番商妇的心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夫君与他们再切磋。”
“切磋需要把人打成这样子吗?你当本官是傻子?”若晨冷冷看过来,眼神里是隐藏的极好的无奈,若冉差点儿笑出声来,这还是她头一回瞧见若晨穿官服的模样,和记忆中的弟弟当真是很不一样的。
她生怕自己笑出来,只能往沈沛的身后去躲。
沈沛见若冉这样,宛如戏精附体,“大人,我们就是在切磋,你为何要吓唬我夫人?”
若晨:“……”
他说什么了吗?秦王殿下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话都能说?说出来都不用负责任的吗?
“休要胡说八道,本官只是问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若晨的脸色冷了下来,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到底是苏穆和尹涵月的孩子,虽不从军,可骨子里的气势却是无法改变的。
朝堂之上也有人曾欺他年幼,可若晨从来都不带怕的。
他堂堂正正的做人,本本分分的做官,就算知道有些事儿不好做,也从未想过放弃,若晨早就清楚,无论他捅出多大的篓子,爹娘和姐姐姐夫都会帮他善后。
有后台不利用,那就是傻子。
清高不是放在这儿的,他所求只是想让当个好官而已。有更好的途径,更方便的人脉和后台,他就能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
“说了在切磋。”沈沛还是这么一副说辞,看的若晨牙痒痒的,心道找借口就不能找好点儿吗?但他也真没办法怪沈沛,谁让这个借口是他姐姐说的。
若晨有理由相信,就算姐姐说乌鸦是黄鹂,秦王殿下估摸着还会接一句这鸟叫的真好听。
更别提是这种随意扯谎的借口。
若晨问不出来,只能去问另一个当事人孟元,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孟元也不是个蠢货,人家都说是切磋了,难道还非说不是切磋把事情闹大?
“是,是,这就是切磋。”孟元当然晓得若晨的身份,他以前待在乡下祖宅,后来被“祖父”接到了京城,明知道祖父是什么身份,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却本本分分的当自己的“孙子”。
京城里那些人可以得罪,那些人不能得罪,也都一清二楚。
孟元知道沈沛,却从未见过沈沛。
孟家是谦王沈宴的外祖家,当然不会和沈沛那一系的扯上关系,这若晨可是秦王的小舅子,要是这件事儿闹大了,被秦王知道,这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保不齐会变成秦王用来对付谦王的借口。
虽然祖父疼他,但是和谦王比起来,他一个出生都不光彩的“孙子”算的了什么?
孟元一咬牙,开始给沈沛道歉,编的天花乱坠,说自己和沈沛夫妻俩相识的过程,真真假假,情真意切,听得沈沛差点都信了。
觉得孟元不当纨绔,去酒楼说书也能赚很大一笔。
若晨又问了几句,见他们的说辞都对的上,便也没有揪着不放,只是让他们日后切磋去武馆,莫要当街斗殴。
做戏做全套,顺便让他们去京兆府衙缴纳罚款。
等一切都处理完,才慢吞吞的离开。
要论随机应变,若晨可不是盖的。
孟元见若晨走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方才见沈沛夫妻俩没有戳穿他,这会儿倒是罕见的道起谢来,“多谢若兄,沈娘子。”
并且诚诚恳恳的道歉,说自己昨日太过于冲动,只因为从未输过那么多银子,心中不太痛快,顺便明里暗里的夸赞了一番若冉。
沈沛轻轻点头,缓缓勾唇,没拒绝孟元的示好,其实他也不想搭理的,谁让这纨绔夸他娘子厉害?
经过若晨的这么一打岔,三人结伴而行去了酒楼,若冉再一次听见有人喊她嫂子,只觉得有些意外和意外。
恍惚的想起了那些江南学子们。
当时无论她怎么说,那些书呆子都喊她嫂子,怎么都改不了口。
扬州的一切,就宛如一场梦一般,那个地方,漂亮富饶又富有温情。
无论是景公子还是许小姐,都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让若冉无比的怀念。
“怎么,想回扬州了?等京城的事儿忙完了,我们就回去,见见老友。”沈沛替她斟酒,顺便开口劝慰。
若冉哪能听不懂弦外之音,欣然应允,“那夫君可不要骗我。”
故地重游,见一见曾经的友人。
走一走曾经去过的地方。
“为夫何时骗过你?”沈沛不大高兴的戳了戳若冉的手,把一杯酒塞给她,“为了惩罚你不信任为夫,这杯酒是罚你的。”
若冉闻着浅浅的酒香,一饮而尽,又把杯子推过去,“要不要再罚一杯?”
沈沛还真又给倒了。
夫妻俩你来我往,说是惩罚,倒不如说夫妻间的情趣。
孟元忽然觉得手里的酒都不香了,有媳妇很了不起吗?
好像也的确是这样。
孟元酸了,羡慕了。
“不知若兄和嫂子之后要去做什么?今日您二位帮了小弟这么大一个忙,日后若有差遣,小弟一定竭尽所能。”孟元昨日已经调查过沈沛和若冉的身份,能查出来的,就是沈沛让他查到的。
原先孟元是没什么所谓,如今倒是有了想要结交的意思。
沈沛也看出孟元的心思,脸色还是淡淡的,并没有太欣喜,也没有过多的拒绝。
秦王殿下从小大大,挖空心思去讨好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女儿。
至于别人,不仅没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必要。
沈沛身上有他们追捧的资本,便是他的睦色再冷淡,只要不是拒绝的彻底,都有人会上赶着巴结。
“好说。”孟元生了结交心思,沈沛未曾拒绝,酒桌上一圈下来,大家也变成了半个朋友,因为这事儿,三人一块儿吃了顿酒。
傍晚时分三人分开,沈沛命暗三继续盯着孟元。
沈沛勾唇,不得不承认孟元身为一个纨绔,够谨慎了,但还是不够看啊。
分开以后,沈沛则是带着若冉去了飘香楼,大齐女人的地位并不低,很多地方都有不少的女客,像飘香楼这样的地方也有男妓。
老鸨虽然见多识广,但也是头一遭见到有男人逛窑子还自带的。
故而脸上又那么一瞬间的愕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沈沛,“这,这位郎君,您和小娘子这是?”
“我们一块的。”
老鸨更加愕然了,一块儿的?一块儿的意思是?
“这是我夫君。”若冉笑眯眯的解释。
老鸨脸上的笑容就这么挂不住了,这是要闹哪样?
谁家丈夫逛窑子还带自己妻子来的,还一块儿?一块儿嫖吗?
不得不说老鸨的想象力还真挺丰富,沈沛完全没去管这人在想点什么,干脆利落的把人推开,只说他们约了人。
飘香院这么大的产业,怎么就让个脑子转不过弯来的过来接待?
是嫌自己生意太好了吗?
好不容易来到了雅间,若冉见沈沛急吼吼的,只觉得分外有趣,“王爷这般着急做什么呀?飘香院的小娘子们不好看吗?”
沈沛的脸色黑了下来,飘香院的男妓远近闻名,虽然还算收敛,可刚刚那么一会儿,还有不少人在对若冉抛媚眼,沈沛只觉得鸡皮疙瘩都消不下去,就差去捂若冉的眼睛。
虽然心里不大高兴,却也不会自贬身价去和那些东西比较。
俩人走进屋,里头早有人等候,见他们俩过来还微微有些诧异,“王爷,王妃?”
沈沛随意的点头,“找我什么事?”
来的人是俞长胜的兄长俞森,大名鼎鼎的东宫侍卫长,只不过普通人都见不着,俞森显然没想到王爷来这里还带着王妃一块儿。
“殿下让属下告诉您,他查到谦王和姚安先前有过联系。”
沈沛其实都已经把姚安这件事情忘记到脑后去了,姚素弦叛国,她亲爹姚安当然也不会干净,南燕都被他给灭了,叛国不叛国的,自然有别人去审理,沈沛也没怎么过问,但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消息。
“沈宴?南燕的这一场叛乱,他难道也牵扯其中?”沈沛皱起眉头,只觉得有点烦,好好活着就这么难吗?非要搞事,搞事也就罢了,为何要牵扯他?
秦王殿下的愿望当真只是想每天拥着媳妇儿睡到自然醒。
“目前还不清楚。只是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交涉。”
姚安如今还关在刑部大狱,沈靖把人藏的好好的,轻易也不让人瞧见,姚安嘴巴也紧,什么消息都不肯透露,就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沈靖也不在意,就留着他当鱼饵钓鱼。
沈沛原先没把沈宴当一回事,如今却想到了苏穆说的话,一个藏了许多年的秘密,怎么就忽然被爆出来了?
后头一定有人。
沈沛何尝不知,只不过他原先是想糊弄过去的,结果这事儿还是到了自己头上。
“皇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殿下说姝宁郡主在宫里挺好的,小皇孙和福安公主有空的时候就陪她一块儿玩耍,然后就是让您二位,玩的时候注意点分寸。”俞森视死如归一般的开口。
毕竟秦王殿下带秦王妃逛赌坊和妓馆的消息,他真的瞒不住啊。
沈沛:??
皇兄什么时候管起这些事情来了?
128. 你说,要怎么办 沈沛懒懒散散的靠在一……
沈沛此番过来飘香院, 找的借口是过来谈生意,人自然也已经安排好了, 正在来的路上,还没有出现。
这会子屋内就他们三个,俞森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但现在离开明显不合时宜,他还有事情要办。
俞森如坐针毡,可秦王和秦王妃却旁若无人的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沈沛只咬了一口就扔回了盘子里,“这飘香院只怕是不要做生意了。”
若冉轻轻点头,咬了一口就放在了一边, “不太好吃。”
“又硬又干。”
“还有一股怪味道。”
夫妻俩一唱一和,把这精致点心批评的一无是处,其实这飘香院的点心虽然算不上非常美味, 可好歹也过得去。
但这对夫妻估计好东西吃多了,寻常的入不了口。
俞森被他俩搅和的有点儿头疼,心说正常人也不会跑来飘香院这种地方吃点心,谁来了青楼妓馆不是火急火燎的往床上倒?
只是这话俞森不能说。
他怕自己说了之后, 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想要安安静静等人过来, 可这两位却不是个消停的主儿, 原先只有秦王一个人, 如今还多了个秦王妃。
两个人凑在一块儿, 那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前头刚刚把太子殿下的交代说了他人都还在这里没走, 秦王和秦王妃就已经开始讨论一会儿去赌坊玩点什么。
俞森:“……”
他好像还没有死?
“王爷,王妃,您二位低调些。这是在京城。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文官又得弹劾您了。”俞森小声开口劝, 终于明白了为何每次休沐时见到弟弟,弟弟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无妨,赌坊里没有人认识本王。”沈沛没有理会俞森的劝解,反而找了个非常合适的理由来忽悠他,“所谓大隐隐于市,赌坊里这些人哪有空关心本王长什么模样,他们只关心今儿个能不能多赢点钱。”
俞森闭嘴不言,心中暗暗腹诽,他总觉得秦王殿下不会被人发现是因为没有人会想到秦王殿下能混迹赌坊。
更不会想到秦王殿下还带着秦王妃一块儿去。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去赌坊赢钱的主力还是秦王妃。
就在俞森即将要坐不住的时候,他们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沈沛随意的抬起头,发现这人居然还是认识的?
“楚源?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沛有些疑惑的瞧着面前的男人,见他不说话也没了耐心等,反而去看俞森,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俞森一脸冷静的替沈沛解答疑惑,“楚公子是殿下的人。”
沈沛听到这话,只觉得这事情有点儿荒谬,楚源怎么可能会是皇兄的人?他狐疑的神色不停的在楚源身上转悠,可皇兄做事一向有自己的打算,这件事情没告诉他,沈沛当然也不会去追问什么。
沈沛随意的摆了摆手,只问楚源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要说,要是没有他们就打算走了。可对方倒是恭恭敬敬的过来行礼,“参见秦王殿下,参见秦王妃。”
沈沛轻轻颔首,楚源也没有卖关子,把自己查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回秦王殿下的话,草民查探到孟振生最近在多地的钱庄支取了大额的白银,目前要做什么还不曾得知。”
秦王殿下笼统也就那么一丁点儿耐心,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只怕一刻都不愿多待。
楚源不爱读书,却很有经商的天赋。
可他却是士族出身,是吏部侍郎第三子,空有天赋也无处施展,他时常跑出去借着游山玩水的名头心上,但他到底是吏部侍郎的儿子,行商终究会被人诟病。
小打小闹本就瞒不了多久,机缘巧合之下楚源遇见了沈靖,沈靖看中他的经商才能,替他隐瞒身份,让他一展才华。
为了不给父兄带去麻烦,楚源一直未曾告诉过父兄自己在做什么,有多少产业。
为了回报沈靖的知遇之恩,楚源是铆足了劲的给沈靖赚银子。
沈沛看着楚源条理清晰的说出孟振生在哪几个钱庄取了多少银子,有点儿疑惑,“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楚源微微一笑,说这些钱庄都是他的产业,所以他才知道的这么清楚。
沈沛唇角抽了抽,怪不得皇兄每年能补贴自己这么多,原来都是这里来的?
“孟家看起来很着急,跑了许多的地方。甚至不惜向钱庄借贷。”
“孟家着急上火是应该的,他们隐瞒的事情很快就要瞒不住了。”沈沛冷冷勾唇。
他没有细说,楚源也没有问,非常识时务,只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沈沛问什么,他回答什么。
楚源在京城的身份就是个不成器的纨绔,成日里斗鸡招狗,玩得不亦乐乎。
在外头的身份是大齐富商,他的产业分布很广,稍微大一点的城镇就有他的产业,京城也不例外,只是京城的产业并不算多,当沈沛终于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捋清楚之后,只想问问他活得累不累。
楚源无奈的笑起来,“这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草民只是享受赚银子的乐趣,并不想弄的家无宁日,让父兄蒙羞。”
他于仕途早已没了希望,自己也没有兴致入仕。
而且他和太子绑在一块儿,只要他父兄们不犯浑,楚家就能够安安稳稳。
早在太子找上他的那一刻,楚源就清楚,这是他唯一可以施展才华的机会,虽然身份是见不得光,但他也不在意,倒不如趁着年轻多跑跑地方,再多赚点银子。
沈沛有点儿不想搭理人,生怕再说下去楚源和若冉就会有共鸣。
正经事谈完了之后,就要开始掩人耳目,毕竟借口就是过来谈生意的。扬州的富商要来找京城的富商一起合作无间,飘香院走了一遭,属于男人之间的情谊也深厚了一分,这谈生意就愈发的愉快起来。
就过三旬,谈到最后便开始讨论起新的发财路子,扬州富商告诉京城富商说是波斯有一种布料,薄如蝉翼的轻纱,若是做成了一匹可以卖到千两黄金。
拿在手里轻飘飘的,重量都可以忽略不计。
这边是京城商人圈子里,近期在讨论的事情。
若冉听着沈沛故意找人放出去的消息,无奈至极,“王爷,我只是建议你做局,不是让你胡说八道。江南纺织业这么厉害,都没有这种布料呢,况且宋老板曾经同我说过波斯没有这些。”
“既然都是假的,那就索性在假一点,说的人多了,总有几个异想天开的会相信。”
“难不成还想用这手段去引诱孟家上当,把钱全部交给你?让你给他们买来着价值千金的布匹倒卖?”若冉只觉的莫名其妙。
孟家这么蠢了吗?
都不会派人去查一查?
沈沛缓缓勾唇,神神秘秘的冲着若冉开口,“你猜猜,为什么孟振生那么着急要现银?”
若冉如何能够猜得到?
可沈沛既然问了,便是要和她讨论的意思,若冉总不好不理会,“这么着急要现银,也许是家中出了什么急事要去周转,又或许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需要用银钱去摆平。”
银票虽然携带方便,但太容易被做记号,极其容易留下把柄。
“嗯?继续说。”沈沛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若冉其实不太想去思考这些问题,挺费脑子的,不仅仅要揣摩事件,还得揣摩旁人的心思。
“我在府中的时候也从未听闻孟家有什么急事需要用一大笔银子去周转,自然深宅大院的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听的,他们这般偷偷摸摸的,这事情应当不小。”
若冉知道的信息到底是有限的,只能从这些线索里慢慢的去推敲。
“暗三说过,孟振生很宠孟元,银票都是几万几万的给,而孟元这次输给我不过几千两,就急红了眼,难不成是孟家的财政状况出了问题?”孟元并非孟家的嫡系,本家出了什么事情,其实跟他是扯不上关系。
但若冉猜测的也八·九不离十,“他当然着急,贪墨了赈灾款,如今春汛未造成洪灾,只是修了堤坝。”
拨款修堤坝和拨款赈灾,这是截然不同的。
孟振生若想要糊弄过去这事儿,只能祈求天降洪灾,或者把亏空款填补上来,但无论是那一件都非常的艰难。
若冉猛然瞪大眼睛,“什么?”
“父皇知道这件事吗?”
“父皇当然清楚,父皇和皇兄都不着急,着急的只有孟家而已。”沈沛淡淡回应,他其实也不着急。
“孟振生贪污这赈灾款做什么?孟家也算是京城大户。”若冉虽然喜欢银子,却也从不知这些贪污的人是什么心理。
“谁会嫌银子多?今儿个修一修坟,明儿个买座宅子,这都是要花钱的地方,况且还有沈宴在呢。”为了给沈宴铺路,朝中上下少不得要打点一番。
他不在京城的这三年,沈宴在文武百官中口碑还挺不错,但沈宴自己的俸禄才多少?
他又不像自己,还有父兄母后补贴,况且沈宴处处想要压自己一头。
这些年指不定花了多少银子。
“孟家难道是想让谦王?”若冉诧异的看向沈沛,只见后者轻轻的点了点头。
“毕竟,大家都是父皇的孩子。”沈沛缓缓勾唇,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虽然是孟家的意思,但是沈宴心中难道就没有动心过吗?
其他的几个兄长,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思。
只是有些母族不显,有些平庸,有些早早的看开了,沈沛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沈宴可不就活络起心思来了吗?
只是沈靖是苍玄帝一手培养起来的储君,哪里轮得到沈宴来争夺什么。
“这是谦王的意思,还是孟家的意思?”若冉忽然问道。
“他什么意思,我如何知道?”沈沛不答反问,他和沈宴连表面情分都没有,还会管沈宴在想什么吗?
“况且是谁的意思也没有什么区别,沈宴和孟振生的关系,可比本王和姜州的关系要好上许多。”
就算有分歧,估计也是沈宴妥协的份。
若冉听到这话就有一些犹豫了,她斟酌一番无奈的开口,“谦王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沈沛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若冉说的已经够委婉了,哪里是看起来不太聪明?
分明就是脑子不好。
“不知道孟家还记不记得姜家的下场。”沈沛其实已经许久未曾想起过姜州来。
在幼年的时候,沈沛还是很喜欢去外祖家的。
姜州当时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舅舅,带着他骑马,放风筝。
只不过这份情谊在他逐渐长大之后,就渐渐的消散了,姜州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妄图掌控皇兄,掌控他。
沈沛相信,姜州带他骑马的时候,是真的当他是外甥。
可沈沛同样知道,姜州对付他和皇兄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手软。
亲情和权利,仿佛不能共存。姜州选择的还是权利。
他和皇兄不愿被姜州掌控,故而和姜家疏远了不少。但是沈宴和孟振生的关系,却是极好的,逢年过节送礼不说,平日还要去走动走动。
“王爷之后打算怎么做?”若冉不太想动脑子,只想沈沛出个主意,然后她配合就好。
谁曾想沈沛比若冉还要懒,“本王不知道。”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趴在她腿上闭着眼睛假寐,“本王想的头都疼了,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办法,阿冉你帮帮我好不好?”
若冉却只想把沈沛揍一顿,“你是真的想不出,还是不愿意想?”
“当然是想不出。”沈沛转身搂住若冉的腰,在她腹部缓缓的蹭着,“本王的王妃这般厉害,口才了得,牌技绝佳,脑子聪明。更是人美心善,这么劳心劳力的事儿,不知王妃可否为本王分担一二?”
“您不是已经在做了吗?”若冉头疼的想把人推开,可沈沛就跟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揭不下来。
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你都把饼给他们画的又大又圆了,保不齐孟家真的会铤而走险去做这生意。”若冉撑着脸颊轻声道。
却换来沈沛的一生嗤笑,“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那就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请君入瓮。”若冉语气平淡的开口,要是四喜和俞长胜在这儿,只怕会以为这话是沈沛说的。
主要是这俩坑人的手段都是差不多的。
若冉的办法简单粗暴,让沈沛去聚集大量的资金和楚源去谈生意,收购货品,装作资金链断裂。或者直接就说自己被骗了,濒临破产。想要拿整个商队做赌注,去赌坊看运气背水一战。
城北赌坊的东家应当做不了主的,背后做主的应该是孟振生。
孟振生如今焦头烂额,这时候天上掉下来一块儿馅饼,这个馅饼要不要咬,那就是孟振生的事情。
毕竟波斯天南地北谁也不知什么情况,但是这里有一头被宰过的肥羊想要靠赌翻身,总比那些虚无缥缈的布匹来的强些。
沈沛听完之后眼前一亮,“阿冉当真是聪明,本王原本还发愁,到哪儿去找几匹布来忽悠。”
“从长计议也可以,保不齐江南真的能织出薄如蝉翼的纱呢?”
“的确不着急,慢慢来。”
苍玄帝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他不想用贪污的罪名处决了孟家。
赈灾款可大可小,今岁风调雨顺没有闹出什么人命,只要孟振生把银子补上,日后安安分分的办差,苍玄帝也不会动他。
这个道理孟振生未必不懂,只是不甘心。
“父皇对孟家手下留情,是因为贵妃吗?”若冉忽然问道,这问题倒是让沈沛皱起了眉头。
“和贵妃没多大关系,为了平衡朝堂的手段而已。”
“贵妃娘家显赫,听皇兄说,当初姜家和孟家势均力敌,母后和贵妃都是两家的嫡女,一同入宫甄选,姜家是在母后当了皇后以后,才慢慢的压了孟家一头。”
这些事情都是皇兄在和他闲谈的时候说的,只不过姜家一夕败落,人走茶凉。
孟家在姜家女当了皇后之后,便低调了许多。
更不要说皇后产下的是嫡长子,贵妃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是公主。
之后贵妃又生下了一个公主,然后才是沈宴,但孟家高兴了没多久,皇后便产下了沈沛,苍玄帝的嫡幼子。
沈沛一出生,苍玄帝就昭告天下他的名字,沛,取旺盛之意。
悦之——那更是明晃晃的偏爱,朕心悦之。
如今姜家倒台,孟家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想让沈宴也去争一争那个位置。
可所有人都清楚,太子的东宫之位不容撼动,便是太子失德被废,帝后还有一位嫡子。
怎么也轮不到沈宴。
除非贵妃能当上皇后,但这可能还是白日做梦来的快些。
“父皇不会让人动摇母后和皇兄的位置,他对贵妃和后妃们有多少的情谊本王不明白,可父皇对母后和皇兄有多么看重,我还是清楚的。”沈沛压根没把沈宴当回事。
父皇心软是父皇的事。
沈沛其实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和媳妇儿讨论他爹和他爹的那些女人。
他对这些当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不要去管这事儿。”
“我总觉得,谦王应当不是想要皇位,而是想要父皇的关注。”若冉想起每一次遇见沈宴时的情况,就会发现,他只是处处和沈沛较劲,和沈沛作对。
对太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对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好似也没多少渴望?
一个人的野心总有暴露的时候。
沈沛也不是不知道沈宴喜欢和他过不去,这会儿听若冉这么说,忽然觉得有些荒诞,“也许是故意混淆视听的?”
若冉却不这么认为,“谦王有那么能耐吗?”
话都说不上两句,人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要真这么能耐也不至于把局面搞成现在这样,连家里两个女人都搞不定,“他若真的想要皇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混淆视听,图什么呀?”
“图父皇责备他不争气?”
“还是图父皇说他心胸狭隘?”
沈沛:“……”
也许沈宴什么都不图,只是单纯的脑子有病。
“你这一天天的总提到他做什么?你就不怕本王吃醋吗?嗯?”沈沛睁开眼睛不满的看着若冉,让他看向自己,“你眼里还有我吗?”
“不是你让我帮忙想法子的吗?王爷你怎么那么难伺候,一会儿说我不帮忙,一会儿又说我顾不上你,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若冉不大高兴的开口。
沈沛傻愣愣的看着她,话都被他说了?
“话不全都被你说了吗?现在都不得了了,本王说你一句,你有一箩筐的话回我。”沈沛郁闷不已,双手放到若冉的腰间挠她痒痒。
若冉连忙抓住沈沛的手,面露躲闪和警惕之色,“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沈沛的眼神有点儿凶,若冉也不慌如法炮制,只是沈沛一点儿也不怕痒痒,若冉倒是不受控制的伸手在他腹间摸了摸。
大白天的,惹得秦王殿下心猿意马,没一会儿就把她凶狠的按在床上,说是若冉故意诱惑他。
秦王妃好生委屈,“我没有。”
“怎么没有?”沈沛无辜极了,低头看她一脸的控诉,“你不知道吗?你一出现我就会被你诱惑。”
所以……当真和他的自制力没有任何关系。
……
若冉和沈沛制定了一个粗制滥造的计划,也不着急,慢慢的等着鱼儿上钩。沈沛晓得父兄心思,做事的时候也没有太过上心。
被皇兄斥责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秦王殿下挑眉,干脆利落的烧了纸条,他哪里游手好闲了?
他白天要出去装模作样的谈生意,谈生意的间隙还要陪若冉去赌坊玩牌九。
深夜的时候还得给秦王妃暖床。
秦王殿下觉得,他很忙很忙。
城北赌坊的东家观察了许久,终于相信了他们就是过来京城谈生意,然后闲暇之余来放松的。
赌坊里去了几次之后,若冉也已经成为了哪里的常客,基本已经成为牌九桌上的一霸,也不扭扭捏捏,输了就是输,赢了就是赢。
总之就是十分爽快。
也让许多推牌九的赌徒们喜欢和她一道玩。
通常他们夫妻都是两人一块儿出现的,可今日沈沛没有来,只有若冉一个人。
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玩牌的时候也没有了昔日的肆意,反而变得有些焦躁起来,几圈下来输了许多。
这倒是引起了东家的注意,去兑换筹码的地方问了问,才知道若冉已经输了三千两。
赌坊东家摸了摸下巴,这倒是有些不符合这小娘子的性子,她推牌的时候一向很稳,有些牌做不了就直接放弃。
俞长胜和暗二被沈沛留下,混在赌徒中保护若冉,暗五更绝,直接站在若冉身后看了起来,跟随一群赌徒们叫嚣,非常热闹。
沈沛则是去见了楚源,问他孟家如今的财政状况如何。
孟家贪污的银钱不在少数,短时间内想要凑上是很难的一件事,况且孟家还要维持开销,维持生计之类。
这些事情足够孟振生头疼了。
“秦王殿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用陪王妃娘娘了?”楚源和沈沛打过几次交道,语气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
“这不是赌坊也玩腻歪了,总要想想法子网大鱼。”沈沛喝了一口酒,朝城北赌坊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还是放心不下。
楚源一瞧沈沛那眼神就知道沈沛是在担心若冉。
但是这位满脑子只想赚钱的男人完全不明白沈沛的心思,还挖空心思安慰了沈沛一番,“王妃娘娘身边那么多人保护,不会出意外的。”
“你不懂。”沈沛没好气的横了楚源一眼,“你这种没有娘子的人怎么会懂本王的心情?”
楚源决定不去搭话,“王爷打算什么时候放出消息?”
“这消息哪里需要本王去放?阿冉今儿个输几局就好了。”赌坊里有很多人会盯着若冉,她焦躁或者不安,输钱还是赢钱,都有人会注意到。
“王爷对王妃娘娘,当真信任。”
“正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这种没有娘子疼爱的人,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的。”
楚源:“……”
他其实只是想好好的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罢了,并不想在这儿听秦王说他和秦王妃的感情有多好多好。
听得多了,楚源会觉得自己怪可怜的。
偏偏沈沛还要往他心上捅刀:“阿冉这些日子,倒是赚了不少银子。”
楚源:“……”
会赚银子的娘子吗?
有些羡慕怎么办?
129. 洋洋得意 羡慕不来的,全天下只有一个……
楚源眸色微动, 心中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人人都知道秦王妃平民出身,和新科状元苏若晨是义姐弟。秦王妃的身世, 秦王殿下从来都没有刻意的隐瞒过。
要不是如此,楚源都想和秦王殿下打听一番,秦王妃有没有姐妹之类的。
但现在事实摆在面前,楚源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胡说八道,免得秦王殿下以为他觊觎秦王妃, 那他还有命赚银子吗?
不过楚源实在是好奇,秦王妃到底赚了多少银子。
“王爷,草民有一事想问, 不知秦王妃到底赚了多少?”楚源被这个问题折磨的抓心挠肺,心里就像有虫子在挠一样。还是没忍住对着沈沛问了出来。
沈沛唇角微微勾起,果然对付不同的人, 就要用不同的方法。
“也不多,三万六千七百八十九两二钱。”沈沛随意开口,也不要问为什么他记得这么清楚,他娘子没事儿就在哪数钱, 还拉着他一块儿数, 能不清楚吗?
城北赌坊人来人往, 客流量极大, 这个数目的确是不多, 还没有楚源那些产业一天的流水多。
却还是让楚源狠狠的羡慕了一把。眼巴巴的看着沈沛。
要是让他知道若冉还有每天数银子的习惯, 估计他能嫉妒的红眼睛。
之后两人的交流就变得顺利起来。
秦王殿下只想找个人炫耀炫耀妻子, 楚源就想听听秦王妃到底是怎么赚银子的,虽然这两人的目的不同,好在这两个人讨论的是同一个人, 也能交流的非常融洽。
就差把酒言欢。
把过来送消息的俞森看的莫名其妙,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王爷,楚公子。”俞森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进入正题,带来了东宫的消息,沈靖对沈沛和若冉的决定没有多大的异议,让俞森给沈沛带话,让他全权处理就好。
之后楚源见俞森还有话要单独和沈沛说,非常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沈沛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主动开口问,只要俞森不说,他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但俞森根本沉不住气,率先开了口,“王爷,太子殿下让您找个机会东宫一趟。”
沈沛随意的点头,干脆利落的拒绝,“本王没有空,很忙。”
他指着一旁的刻漏,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瞎掰,“看见了吗?时辰已经很晚了,本王还要回去找王妃,她晚上一个人会害怕的。”
他得回去暖床。
“王妃也离不开本王,她需要本王的帮助。”
他还得回去一起数钱。
为什么要去东宫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俞森提到了这个,沈沛就顺势问了问悦悦的情况。
岂料俞森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尴尬起来,“姝宁郡主挺好的,就是,就是……”
就是他有一点儿难以启齿。
“怎么了?悦悦病了吗?严不严重,御医怎么说?”沈沛一听俞森这吞吞吐吐的话,就开始着急上火,“悦悦到底怎么了?”
“王爷请放心,姝宁郡主一切安好,就是最近住在东宫里,和小殿下商量想要换个爹爹。”俞森原本也是不知道的,还是某一次陪同沈靖去看奕安的时候听见的。
悦悦的原话是:虽然皇伯父有点儿凶,可是皇伯母很温柔,要是换个爹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当时俞森便听见了太子妃愉悦的笑声。
甚至都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脸。
不过此番看见秦王殿下,俞森就觉得自家主子那脸色还算过得去。
“换爹爹?”沈沛大受打击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一茬,抓着俞森的胳膊一直追问,“她真的那么说的吗?”
俞森在沈沛凶狠的眼神中,想起了太子殿下说的话,狠狠的点了点头。
秦王殿下也顾不上掩人耳目了,非要今日就去东宫问个清楚,俞森跟在沈沛的身后,想起方才自己在腹中组织的那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只觉得非常多余。
什么都不如姝宁郡主一句话好使。
怪不得殿下让他什么废话都不要说,只说这一句就够了。
沈沛气急败坏的跑到东宫,也没去见沈沛,火急火燎的去找两个孩子,悦悦正和佑安一块儿在小书房练字,小哥哥非常有担当,也非常的耐心,一点一点的指导妹妹写字。
悦悦刚写完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就瞧见了沈沛,撂下笔就跑到沈沛跟前扑进他的怀里,“爹爹。”
佑安见到沈沛也很高兴,可他到底年长几岁,慢吞吞的挪步过来行礼,“小叔叔。”
沈沛冲着他点了点头,说了两句话,见到女儿的喜悦被冲淡,沈沛想起俞森的话,不大高兴的看着悦悦,“听说,你想换爹爹?”
悦悦睁大了眼睛,不太清楚这件事情是怎么被爹爹知道的,她下意识的看向佑安,不是说好不说出来的吗?
佑安立马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沈沛又去看佑安,“跟你也有关系?”
佑安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但是看着他的人是妹妹啊,佑安做梦都想要的漂漂亮亮可爱的妹妹,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于是佑安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小叔叔,这件事情是您误会了,这是我和悦悦商量好的。”
沈沛听得愈发云里雾里了,商量好的?
商量好要换爹爹?
“这件事,你爹知道吗?”沈沛听完来龙去脉,只觉得目瞪口呆。
佑安还没有回应,沈靖便抱着奕安走了进来,“这件事孤原本是不知道的,如今也知道了。佑安,你还没有和爹爹解释,为何要换了爹爹?”
沈沛:?
佑安:“……”
沈靖把小儿子放到了大儿子的怀里,奕安已经六个多月大,身子虽然还软软的,但也不用每天都躺在床上,大儿子也应该多和小儿子相处相处,省的每天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悦悦还小,还分不太清楚堂哥和哥哥的区别,可佑安大了,能够区分清楚,妹妹是小叔叔家的,不是自己家的。
“父亲。”佑安可怜巴巴的看着沈靖,抱着弟弟的双手都开始僵硬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去看沈靖的脸色,他都和妹妹说好的,不能说出来的,就怕爹爹会伤心。
“我和你小叔叔还有事情要商议,好好的照顾妹妹和弟弟。”沈靖交代了几句,也没等佑安反应过来,就拽着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走了。
但太子殿下到底没有那么心大,让几个娃娃处在一块儿,身边还是留了人的。
来到沈靖的书房,沈沛瞧见了太子妃也在,心中更是诧异,“参见皇嫂。”
宋慕祯轻轻点头,温和的笑了起来,“小九这是在外头玩得不亦乐乎了吗?”
“皇嫂可不能冤枉人,我真的很忙的。”沈沛认真的回答,就是具体在忙点什么,他没有说。
如今他最关心的事情就只有一件,“悦悦和佑安说要换爹爹是怎么一回事?”
不说这话倒也罢了,说起这话,沈靖就想起那天小姑娘说自己凶,甚至还一脸天真的问宋慕祯,为什么皇伯父看起来凶巴巴的,会不会打佑安哥哥的手心?
其实要论年纪,沈靖比沈沛大不了多少,他十几岁被封为太子,若是不威严些,岂不是要被朝臣看轻?
两个孩子只是单纯的一个想爹爹了,一个被父亲罚抄书了不开心。
所以才会萌生换爹爹的念头。
但是这些话沈靖是不会告诉沈沛的,更不会告诉沈沛,小姑娘说他凶后面还有一句话:虽然皇伯父看起来有点凶,但是悦悦还是很喜欢皇伯父。
想到这里,沈靖微微的勾唇,“许是她更喜欢孤。”
沈沛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起来,宛如一只炸毛的猫,“瞎说,他是本王的女儿。”
“哦?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呢?”沈靖缓缓抬眸,“孤都要以为你乐不思蜀了,赌坊好玩吗?”
“不是皇兄让臣弟去办事的吗?若不是皇兄的意思,你以为臣弟愿意去?”沈沛对什么娱乐都不太热衷,尤其是这种玩物丧志的东西。
赌坊青楼更是从未涉足过。
昔日名声不好,纯粹是懒出来的。
“那你就把阿冉给带坏了?”沈靖一脸无奈,“这要是让别人你知道会闹出多大事端吗?”
沈沛心说哪里是他带坏的若冉?分明就是若冉玩的开心,但是他能说吗?
为了让妻子和自家人的关系变得和睦,秦王殿下素来有什么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是,是臣弟的不是,但是请皇兄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不知皇兄今日找臣弟来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沈沛方才看见了悦悦,她眼中的高兴和喜悦骗不了人。
沈沛的确想和若冉单独相处,只是几日不见孩子,心中多少有些牵挂。
“孟家这件事,想法子透露给沈宴。”
“透露给他干什么?要透露多少?”沈沛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原本很快就能解决的事情,要是扯上沈宴会多出许多的麻烦。
“孟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沈宴难道不知道吗?”
“孟振生和贵妃都不会告诉沈宴这件事。”沈靖冷淡的回应,“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怎么处理都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沈靖昔日没把沈宴当一回事,只当他是父皇的儿子,毕竟他的弟弟只有沈沛一个,可沈宴的动作实在是有一点多,让沈靖心生厌烦。
“只需要让沈宴知道这件事就好,不需要推波助澜,也不需要做额外的事。”沈靖从容的吩咐道,“按照沈宴的性子,只怕会觉得这都是你在背后操纵的。”
沈沛愣了许久,只觉得这话有些似曾相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他这表情彻底取悦了沈靖,“好好的,你在想什么?”
“就皇兄说的话,和阿冉有点像。”沈沛把先前若冉说的话告诉了沈靖。
沈靖的眼里染上了一些笑意,“弟妹的确是聪敏过人。”
沈宴有没有争储的心思尚未可知,可他想要把沈沛比下去的心思却是人尽皆知。
父皇心中也清楚。
“臣弟当真不想和沈宴有什么交集。”沈沛的声音有点儿烦,虽然明白沈宴是出于嫉妒,可这同他有什么关系?
“赵惠将军的事情,是沈宴授意姚安透露出去的吗?”
“不是。”沈靖飞快的回应,起初他也这么怀疑过,可却没有找到关键性的证据,“孤已经仔仔细细的审问过,这件事情和沈宴没有关系。”
就算沈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其实沈宴的能力并不差,沈沛不在京城的这几年,父皇时常交代差事给沈宴,还真不是因为贵妃的枕头风,而是沈宴实实在在有能力。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沛回来之后,沈宴就又开始成日里和沈沛斗气,连差事也不上心起来。
“沈宴遇到你的时候,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沈靖淡淡的笑起,沈沛却觉得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脑子果然有问题。”正常人谁会这么关注异母兄弟?
“这件事,你心中有数就好。具体要怎么办,你自己去想。”沈靖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同样都是苍玄帝的孩子,他承认他和沈沛得到了父亲的太多偏爱。
这偏爱实实在在,根本没有什么如果。
沈靖也不想设身处地的为旁人着想,那太假了。
他从不会去关心父亲的其他孩子,也不会用手段去对付他们,各自相安无事的长大,维系表面的分寸和感情,这就足够了。
对于旁人的嫉妒,沈靖丝毫不关心,只因为没有必要,也并不在意。
可沈靖也只是太子而已,母后曾经告诉过他,这是父皇的江山,即使他想要当皇帝,也得父皇给,才可以。
但却不代表沈靖可以容忍有人对自己的家人下手,无论是妻子和孩子,或是弟弟和弟妹。
都不行。
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一个选择,且看沈宴是选择袖手旁观,还是选择搅和进一场浑水。
此事了了以后,沈宴的结局,也就会定下了。
沈沛完全不懂兄长到底在想什么,他见事情谈的差不多,便跑去找悦悦,只见悦悦和佑安一块儿在逗小孩子玩。
几个月大的奕安被他们俩逗得咯咯直笑,他的笑声也感染了哥哥姐姐,三个人笑在了一团,悦悦的眼睛里满是羡慕,看的沈沛心情愈发的酸涩。
难道,悦悦真的更喜欢皇兄吗?
“悦悦。”备受打击的秦王殿下情不自禁的喊出女儿的名字,生怕喊得晚了些,姑娘就要被哥哥抢走。
“爹爹。”悦悦兴奋的跑过来,牵着沈沛的手走到床边让他去看孩子,“你看,弟弟多可爱。”
沈沛戳了戳奕安的小脸颊,别说还真是挺可爱的。
皇兄和皇嫂的孩子,本就不会长的差,奕安和佑安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容貌自然多相似,佑安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反倒还爱折腾一些,不像奕安活泼可爱,好养活。
被哥哥姐姐这么逗着也不恼,反而笑的开心。
小小的孩子也不认生,见到沈沛也咯咯咯的笑起来,笑的沈沛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睡觉?”
“爹爹,弟弟很可爱对不对?”悦悦见沈沛一点儿也不排斥奕安,眼巴巴的问道。
沈沛点了点头,“悦悦问这个干什么?”
“爹爹,悦悦也想要个弟弟。”悦悦看着沈沛,鼓起勇气开口。
沈沛头疼的不行,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答应皇兄好好办差事了,不就是因为被小姑娘给催生了吗?
怎么才过了这么些日子就给忘了。
“你不是已经有奕安这个弟弟了吗?”沈沛硬着头皮回应,事实上他还真没想好再有一个孩子,秦王殿下的想法和一般人有点不太一样,从前连成亲都不愿意的人,又如何愿意生孩子?
一次还可以忽略,这都已经提起第二次了。
沈沛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悦悦这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想要一个弟弟?她能理解多一个弟弟的意义吗?
属于沈沛的责任,他不会逃避,可生孩子却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事情,“生孩子不是爹爹一个人想就可以的,悦悦还要问一问娘亲的意思。”
悦悦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
沈沛却换了个问题,问她为什么要换爹爹。
“因为这里有佑安哥哥和弟弟。”这一回悦悦倒是回答的很快,他想要有佑安哥哥和弟弟。
后来才知道,佑安哥哥和弟弟的爹娘是皇伯父和皇伯母,小姑娘曾经很天真的以为,换了爹爹就可以拥有了。
最终还是佑安看自家小叔叔脸色有点差,连忙制止了悦悦,把奕安小小的手放到了悦悦手掌心里,“奕安也是悦悦的弟弟。”
悦悦闻言高兴起来,又和沈沛商量能不能把这个弟弟给抱回家。
小姑娘这会儿已经知道了爹娘和伯父伯母的区别,这会儿满心期待的看着父亲,沈沛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悦悦,你忘记了吗?我爹娘说,父母是不能换的,孩子也不可以的。”
小姑娘恍然大悟,帝后和太子还有太子妃一块儿解释了很久,才让悦悦明白,爹娘是不能换的,从一出生就注定的。
可悦悦却觉得很奇怪,因为她以前是没有爹爹的。
沈沛问了半天,发现问题居然出在自己身上,怪不得皇兄让他不要问。
“这,这,爹爹的情况和皇伯父不太一样。”沈沛见悦悦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只能努力的解释,就在他要越描越黑的时候,悦悦见沈沛为难。
很善解人意的提起别的事儿,“那爹爹给悦悦生个哥哥好不好?弟弟也可以的。”
悦悦看了看佑安,又看了看奶娃娃,勉为其难的开了口。
她还是更喜欢哥哥的,可以陪她一起玩。
但是奕安也很可爱,就是这么点大,不能一起玩,不过养几年就可以了。
沈沛已经麻木了,说话也变得口不择言起来,“……爹爹不会生。”
悦悦歪着头想了想,佑安哥哥说弟弟是皇伯母生的,皇伯母是佑安哥哥的娘亲,那悦悦也有娘亲啊,“爹爹不会不要紧,娘亲会就行。”
沈沛:“……”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沈靖和宋慕祯一道站在外头看着,只觉得沈沛这行为纯属活该,千交代万交代不要去问,非不死心。
“殿下是故意的吗?”宋慕祯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沈靖的眸子里染上了些许暖色,不承认也不否认,每日回到东宫瞧见这三个孩子,心情就会变得极好,“堂兄妹的想法倒是极其相似。”
莫说悦悦动了想要把奕安抱回秦王府的心思。
昔日佑安也动过这样的心思。
只是佑安到底年长,和他讲道理还方便些,悦悦这个年纪,似懂非懂的,就要看沈沛自己怎么处理了。
沈靖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听墙角的行为有点儿不大磊落,便牵着宋慕祯的手离开,那么多人护着,沈沛也在,几个孩子不会有事。
俩人谁都没有说话,在东宫漫步,沈靖鲜少有这般闲暇的时候,若说沈沛是潇洒肆意的,沈靖便是内敛沉稳的。
可夫妻多年,太子妃很明显的感觉到沈靖今天有心事。
她停下脚步,主动的牵起了沈靖的手,“殿下可要喝茶?殿下陪臣妾一块儿品茶可好?”
虽说这晚上的喝茶不太利于休息,可沈靖却舍不得拒绝。
两人来到了宋慕祯的住处,沈靖看着妻子一点一点的把茶叶碾碎,制成了茶团,动作娴熟,显然没少做。
这让沈靖想起了两人初见的时候,百花齐放的春日宴,所有人都想讨沈靖的欢心,唯有不知沈靖身份的宋慕祯问他,郎君要不要一块儿品茶。
只这一句话,便让沈靖上了心。
之后也不知是上天注定,还是他们真的有缘,接二连三的偶遇。
那时候的姜家如日中天,东宫太子妃,本应是姜家女。
可沈靖却头一回拒绝了父母的安排,告诉母后自己有了心上人。
皇后虽然有意让沈靖娶姜家女,却也不舍得拒绝沈靖的请求,太子妃的娘家并不算特别显赫,沈靖要娶宋慕祯,也是有多番波折的,也为了避免姜家找麻烦。
在定下和宋慕祯的婚约后,也定下了侧妃和庶妃。
那些年,沈靖过得颇为艰难,明知是稳定朝局,名字是无法避免,但心中依旧觉得歉疚,如今瞧见宋慕祯的模样,那些情绪更是无法遏制,“是孤对不起你。”
宋慕祯她把一碗茶推给了沈靖,抬起头看他,沈靖什么都没说,可宋慕祯却知道沈靖想说什么。
“臣妾嫁给殿下,是心甘情愿的。”宋慕祯温和的笑了起来,有些可惜的看着沈靖,“臣妾原本是不想说的,可臣妾舍不得丈夫难过。”
沈靖微微抬眸,罕见的有些茫然。
宋慕祯看着看着,都有些不忍心起来,声音更是软了几分,“臣妾在春日宴之后,偶然见过小九。”
沈靖和沈沛长相相似,不难察觉。
“所以,殿下的心意,臣妾都明白。”宋慕祯浅浅笑起,压抑住心中的些微酸涩,因为知道所以她心甘情愿,也因为清楚,所以心存遗憾。
沈靖默默的喝下了那碗茶,久久未曾言语,宋慕祯倒是没有多少介怀,他们这样就极好。
宋慕祯知晓,沈靖是因为心中有她,所以才觉得歉疚。
可宋慕祯当真觉得,自己比许多人都幸运,闺中密友嫁人生子后,府中照样有侍妾通房,还有庶子庶女,她们的丈夫,却未必有沈靖来的体贴。
夫妻俩坐在一处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内侍过来通传,说沈沛把奕安抱过来了,他们俩才走了出去。
只见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秦王殿下此时此刻两眼无神,把熟睡的孩子递给了宋慕祯之后便要离开。
宋慕祯见他这么晚把孩子抱过来,还细心的盖上了毛毯,着实有些诧异,便抱着孩子开口打趣,“没想到小九如今哄孩子愈发娴熟了呢?佑安和悦悦呢?”
“睡着了。”沈沛麻木的开口。佑安好说,悦悦是真的难哄,他把这个小的哄睡着了都没办法把女儿给哄睡着,最后还是悦悦实在熬不住自己睡着了。
沈沛费了许多心思才和悦悦说清楚,悦悦听没听明白不知道,只知道悦悦这会儿满心就想要爹娘生个弟弟。
秦王殿下觉得,自己哄了那么久的孩子,是时候回去找人来安慰他了。
沈靖也没有拦着,让东宫的暗卫送沈沛离开。
夫妻俩便抱着小儿子回了屋,宋慕祯点了点奕安的鼻子,“殿下说他是像你多一些,还是像臣妾多一些?”
“像你。”沈靖摸了摸孩子的手掌心,“我希望我们俩的孩子,都可以像你多一些。”
“可他看着像殿下多些呢。”
“那就,小时候长得像我,长大了像你?”
宋慕祯心中那点儿微不足道的酸涩也早已烟消云散,这会儿反倒是想知道沈沛方才是怎么哄孩子的。
沈靖见她这么上心,直接把刚才守在外头的侍卫喊了过来,让他复述经过。
殿内时不时传出一阵阵笑声,好在奕安皮实,不然非得被父母给吵醒不可。
……
沈沛离开东宫回到客栈的时候,若冉已经回来了,正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见到他回来也是兴致缺缺的。
连喊都没有喊他。
沈沛心中酸酸的,只觉得委屈,“你怎么都不理我?”
若冉想起今晚上输的银子,当真是没有什么心情,“王爷可知我今日输了多少银子?”
沈沛听见这话,神情有些颓丧,他才刚刚哄好孩子,难道回来还得接着哄妻子?
他下意识就想跑,可看着若冉这模样到底有些没忍心,只能凑到她跟前小心的问,“你输了多少?”
若冉伸出了两个手指,“两千三百两。”
本来是三千多两,结果有个赌徒上了头,见她今儿个赌运不佳,一直跟她对着干,若冉没忍住就赢了一些回来。
有技巧的赢若冉不带怕的,可有技巧的输那么多,真是让她很难受。
“爷补给你?”
若冉却摇了摇头,这些钱原本就是赢来的,输了也就输了,她不算特别在意。
可要是这钱原本是她的,再输了那就不行。
“好在不是我的银子。”若冉嘟囔了一会儿,便岔开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提起来就伤心,王爷方才去哪里了?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去了一趟东宫,看了看悦悦,顺便和皇兄商议了一些事儿。”沈沛也没觉得这前后顺序有什么问题,他本就是特意去看女儿的。
“悦悦如何了?过得好不好?可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吗?”
沈沛只觉得自己这个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面对若冉的询问又不能不回答,只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清楚。
再听见悦悦说要换个爹爹的时候,若冉差点儿笑出声来。
“悦悦怎么忽然想要个弟弟了?”
“因为奕安。”沈沛也是非常无奈的,“我和她说孩子这个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让她回来问你。”
悦悦听没听懂他也不知道,只是睡着的时候终于没有再说弟弟了。
可生儿育女这件事,当真是看缘分的。
“王爷是怎么想的?”
沈沛虽然不太喜欢,却不会逃避责任,有了他会期待,没有也不失落,时至今日沈沛依旧可以肯定,他是不喜欢孩子的,“我应该还是不喜欢孩子的,可我一定会喜欢,我们俩的孩子。”
关键不是孩子,是谁生的。
若冉只觉得输掉的那两千三百两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我离开城北赌坊的时候,暗五说东家已经开始疑惑了。”
沈沛却又开始发愁了,“皇兄让我把这件事透露给沈宴。”
若冉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秦王殿下抱了个满怀,熟悉的话语又一次响起,“阿冉,你说本王要怎么办?”
若冉看着沈沛,不由自主的想着,若他们再有了孩子要怎么办,沈沛会不会问她,两个孩子和他,她到底喜欢谁?
悦悦只有脾气像沈沛,其他都不怎么像。倘若再生一个,性子像沈沛的,那……她招架得住吗?
130. 挖坑设计 人心中的执念,只会越来越大……
让沈宴知道孟家的事情并不难, 难就难在如何神不知鬼不觉,不让苍玄帝察觉到。
沈沛本不打算自己出面, 想利用孟元,但是他身份太低微,就算在孟家,也没什么可能接触到沈宴,何况沈宴又不住在孟家。
就在沈沛绞尽脑汁的时候,若冉却告诉他, 不需要这么麻烦。
让暗一用沈沛的名义,私下里去调查一番孟家,沈宴知道之后, 就会自己去查。
沈沛有些没反应过来,问若冉这是为何。
若冉微微抬眼,眼眸中浮现出浅浅笑意, “我不是说了吗?谦王很在意你的一举一动,你要去找孟家的麻烦,谦王肯定比你还要着急。”
沈沛想起了皇兄说的话,又是一阵恶寒, 怀疑的看着若冉, “这办法可以吗?”
“当然可以。”若冉认真的回应道, “谦王对你的关注, 远远比你以为的, 要来的多。”
“但是……”
“王爷其实也清楚, 万事不能做的毫无破绽, 只要是人为的,都会被发现,就算是利用孟元, 父皇事后也一定会知道的。”若冉认为这事儿没有必要瞒着,挖坑罢了。
其实沈宴但凡自己多关注点儿,就能够发现端倪。
只是谦王最近被两个女人缠的不行,这才无暇顾及,他们要做的只是转移沈宴的注意力,挖了个坑,跳不跳下去是自己的选择。
沈沛这些日子混迹城北赌坊,已经利用孟元调查到了不少证据,孟振生贪污的银钱,有很大一部分都到了城北赌坊,然后散播到各地。
算计沈宴不过是顺势而为。
毕竟当初沈宴做的事情可比这恶劣的多。
苍玄帝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沈靖非常清楚沈宴的心思,这事儿但凡和沈沛扯上关系,沈宴就不会袖手旁观。
果不其然,沈宴得知消息之后恼怒至极,可因为是私下的动作,沈宴也没有抓到把柄,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但这件事却让沈宴上了心,开始关注起来。
沈沛更是明里暗里的让沈宴知道了不少蛛丝马迹,他顺藤摸瓜觉察到了外祖家出事了,正在筹集钱款。
当日,沈宴便气急败坏的冲到了宫里,问贵妃知不知道这件事。
贵妃看着火急火燎的沈宴,心中一阵无奈,“你特意进宫,就是过来问本宫这件事的?”
“母妃,这件事情是真的吗?”沈宴不敢相信的问道,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外祖父居然会贪污。
贵妃微微颔首,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为什么都不告诉儿臣?您还当儿臣是您儿子吗?”沈宴一声声的质问,让贵妃烦不胜烦。
孟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连沈宴都已经知道了,这代表什么,难道沈宴不清楚吗?
与其在这里冲她大呼小叫,还不如去想想法子来的好,“你若是有空,就去找你外祖父,让他把亏空的款项快些补上。”
“母妃这是何意?母妃难道也以为是外祖父做的?母妃也不相信外祖父吗?”沈宴瞪大了眼睛,这话问的,多少有些天真。
孟家野心勃勃,其实不止是孟家,但凡把女儿送到宫里来的人家,哪一个不是野心勃勃?
“你听母妃一句劝,这件事情还是不要插手其中的好。”贵妃语气平淡的开口,并不想沈宴掺和其中,这件事全在苍玄帝的一念之间。
苍玄帝在等,孟振生也在等。
“为何不要插手其中?”沈宴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您难道让儿臣对外祖家见死不救?”
“事情远远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你父皇迟迟未动孟家,你可知道是为什么?”贵妃这么些年,也早已经看明白了,不是姜家没了,孟家就有机会。
只是苍玄帝觉得,留着孟家比直接连根拔起要来的有用的多。
也许苍玄帝是留着孟家,未来给新君立威用的,这也未尝没有可能。
“怎么不严重,怎么可能不严重?母妃,你知道儿臣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吗?是沈沛在调查外祖家,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构陷外祖父的,没错,这一次肯定是沈沛构陷的!”沈宴的心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不管哪一种沈沛在其中都是扮演着穷凶极恶之徒。
他说服着贵妃,同时也说服着自己,让母妃相信外祖父是无辜的。
“构陷什么?”贵妃不答反问。
朝堂上的事情贵妃其实不太清楚,但是苍玄帝这个人,贵妃还是有些明白的,他虽对自己冷淡疏离,可沈宴到底是他的儿子,血浓于水。
这件事若孟家有罪,只要沈宴做的并不出格,苍玄帝就不会把帐算到他的头上。
“构陷外祖家谋反,就如同他当初,构陷姜家一样。”沈宴冷漠开口,心中认定外祖家如今这般,是沈沛做的。
“姜州的的确确是谋反,这并非构陷。”贵妃看着钻进牛角尖的沈宴,心头一阵阵的无奈,非常头疼要怎么把事情和他说清楚,“宴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你为何一遇上沈沛,就会变得方寸大乱?你可知近日来你父皇对你有多少的失望?”
“失望?父皇又对儿臣失望了吗?只要沈沛一出现,父皇的眼里就看不到儿臣了。”沈宴失魂落魄的看着贵妃,心中自嘲不已,他那么努力的想要让父亲看到自己,可父亲的眼里却只有沈沛,只有沈沛不在,父皇才会看到自己。
沈宴不得不承认,在沈沛离开的那三年,是沈宴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他甚至在想为什么沈沛不干脆死在北漠。
“母妃,沈沛不会放过孟家的,他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打压儿臣的机会,这件事情儿臣不可能不管。”沈宴的语气非常坚定。
贵妃看着面前的人,头一回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到底是怎么把儿子教成这样子的?
“宴儿,这件事情你不要去管。这是你父皇,对孟家,和对你的考验。”贵妃如是说道,沈宴若是掺和其中,会把原本简单的事情弄得特别复杂。
“父皇不喜儿臣与外祖家过多的接触?”沈宴喃喃低语,说起这话的时候,心头一片茫然,他想问母亲这是为什么,却又觉得这问题着实没有必要。
沈沛昔日和姜家的关系也并不亲近,甚至关系算的上是交恶,所以父皇才会这般喜欢沈沛吗?
父皇不喜他,难道是因为他和外祖家的关系太过于亲近?
“宴儿,不要自欺欺人。”贵妃着实没想到沈宴如今还把想法歪到这上面去,“承认你父皇偏爱沈沛,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那母妃呢?”沈宴听到这话开始气急败坏起来,只觉得母亲也看不起自己,“母妃承认的了吗?承认父皇偏爱皇后多于您。”
贵妃只觉得所有的自尊和体面,全部都被亲生儿子扒下来扔在了地上。
她难堪极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宴,眼里是浓浓的失望,“你说什么?”
“母妃,你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情,为何要儿臣承认?”沈宴倔强的看着贵妃,“儿臣倒是想问问母妃,为何您不是皇后,您若是皇后,父皇今时今日偏爱的就不是沈沛,是儿臣了吧。”
这句话,沈宴一直都想说,可从未说出口。
沈宴不甘心。
贵妃同样也不甘心。
母子俩之间的气氛非常凝重,贵妃被沈宴气的连连后退,沈宴看她这模样,心中骇然连忙过来看贵妃的情况,“母妃,您没事吧?”
沈宴双目通红,看着贵妃几欲落泪,“母妃,是儿臣不好吗?为什么父皇就看不到儿臣的好?”
贵妃摇了摇头,只觉得心力交瘁,她的儿子还是说出来了,她的儿子问她:母妃,为何您不是皇后?
这件事情,贵妃也想知道。
同样的问题,贵妃也曾经问过自己,是她不好吗?
为什么当年赐婚,当皇后的人是姜兰,而不是她?
贵妃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想起苍玄帝每每见到皇后,都会亲昵的喊她闺名,见到她的时候,从来都是冷淡疏离。
昔日见面称她为孟小姐,后来选妃她成了贵妃,称呼也随之改变,却不过是从孟小姐变成了孟贵妃。
孟小姐和孟贵妃,又有什么区别?
“吾儿很好,只是在你父皇的心里,旁人更好。”
她头一次在思考,自己这些年,到底在争什么,也许姜兰根本就不在意。
“可是母妃,儿臣不甘心,儿臣一点都不甘心。”
贵妃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沈宴的头颅,“不甘心又能如何?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甘心?宴儿啊,你莫要在争了,争不过的,你只能认命。”
姜家和孟家旗鼓相当,甚至论家世,孟家要隐隐压姜家一些,选她当皇后,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当皇后的。
人人都说,她是皇后人选。
这也是贵妃一直以来不甘心的根源。
可事到如今贵妃才发现,苍玄帝不过是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当皇后,以江山为聘,妻位相许,他们相濡以沫携手一生。
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也备受宠爱。
扪心自问,苍玄帝对沈宴并不差,对她也不差,只是不喜欢她,可她不甘心啊。
“吾儿听母妃一句劝,莫要掺和这件事情,你姓沈,是你父皇的儿子,他不愿看到你为了外祖家忤逆他。”
尤其是孟家有错在先的情况下。
贵妃好话说尽,沈宴离开的时候双眸通红,也不知究竟听没听进去,贵妃忧心忡忡,可沈宴却一意孤行。
沈宴离开皇宫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孟家。
谁都不知道沈宴和孟振生到底说了什么。
原本孟家只要把赈灾款的亏空补齐就好。
可孟振生却在一边筹钱的同时,一边想方设法的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那么一大笔银子,他并不想拿出来。
不是不知道解决的方法,只是人心不足,放弃原本就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
这才让沈沛有了可乘之机。
城北赌坊的东家已经知晓了沈沛被人骗钱的事儿,也知道了那无忧无虑的小娘子,为何会这般的沮丧和冒进。
若冉每日里在赌坊演戏,演的着实困难。
她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每日从自己手里进来再出去,只觉得心疼不已。
孟家筹款的缺口还有一大半这笔钱孟振生不是拿不出,只是不愿意拿,磨磨蹭蹭的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拖延,但是苍玄帝给的时限已经到了。
当天晚上,护龙卫传旨让沈沛进宫,若冉独自一人留在客栈,翌日一早沈沛进了飘香楼去找楚源,在他的掩护下离开。
城北赌坊的东家以为若郎君还在飘香院,可这时候沈沛却回了户部,说要和户部尚书一起,查一查账。
孟振生明白,这是沈沛给他的压力,同样也是苍玄帝给的压力。
另一边,沈宴却有了其他动作,他一心觉得是沈沛非要置孟家于死地,要构陷孟家。
成日里和沈沛对着干。
苍玄帝看着沈宴,只觉得失望至极。
这一日,城北赌坊开门做生意,又迎来了那对从扬州来的小夫妻,只不过这一次两人的情况很不好,不复最初的光鲜亮丽,两人的眼神都黯淡了不少。
他们俩没有直奔赌桌,而是去找了赌坊的东家。
想要赌一次大的,压上所有的身家,赌大小。
一局定输赢。
赢了,城北赌坊会破产,沈沛会起死回生,输了,则沈沛再无翻身之地,城北赌坊地位没有其他赌坊可以比拟
风险极大。
城北赌坊的东家原本是不想和沈沛赌的,但是沈沛开出来的筹码的确是诱人,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商队和所有的货物,足够让人眼馋。
若是放到之前,他们也许不会冒险,可这些日子,孟家频繁的来赌坊支取现银,东家心中有些担忧,故而稳住了他们俩,去了孟家一趟。
正院里,孟振生已经焦头烂额,姜家倒台之后,孟家一家独大,虽中宫皇后还是姜家女,但如今皇后母族不显,所有人都等着看陛下何时废后。
可等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等到。
也许是为了不让世家寒心,苍玄帝这几年对孟振生诸多抬举,连带着孟家也水涨船高,像是赈灾这些事情,大多都交给孟家去办,无限风光,赈灾款这件事情往年也有。
大大小小,多多少少,都有。
孟振生也不知为何苍玄帝会忽然过问,他一开始有恃无恐,磨磨蹭蹭,知晓苍玄帝不会对他做什么。
毕竟姜家已经没了,而他也谨小慎微,新兴的世家和寒门,还不成气候,不到万不得已苍玄帝哪里会动他?
可如今秦王和谦王掺和进来,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沈沛给孟振生按得罪名是贪污。
孟振生矢口否认,但要证明他并非贪污,就得把那笔钱交出来。
这些钱拿出去,少不得伤筋动骨,孟振生过惯了舒服日子,当真不愿去过清贫日子。
也因为谦王掺和其中,苍玄帝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的冷漠。
这让孟振生头皮发麻,他知道陛下不喜这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城北赌坊的东家过来,告诉孟振生有一头肥羊送上门来,他考虑许久,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等了一日,城北赌坊终于给了沈沛回应。
时间定在了两日后午时,前一天晚上若冉紧张根本就睡不好觉,连银子都不愿意数了,这些日子赚来的银两输的所剩无几,若冉心里觉得怪可惜的。
同时也担心明日的赌约,沈沛倒是没心没肺极了,半点也不带怕的。
只因为秦王殿下根本就没那么多的银子。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王殿下连银子都没有,难道还怕输?
“王爷,你万一输了怎么办?”
“大齐开设赌坊,便不会禁止百姓赌钱玩乐,这是童叟无欺的事儿,若是输了不给钱,本王也许只有去蹲监狱了。”沈沛无奈的开了口,“阿冉,若是本王去蹲监狱,你当如何?”
“陪不陪本王一块儿蹲?”
若冉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秦王和秦王妃假扮商贾去赌钱,输了蹲大狱?王爷觉得这名声可好听?”
沈沛摸了摸鼻子,“要是阿冉陪本王一道,也不是不行,刑部大牢本王只去审过案子,还没……”
若冉当真不想和他讨论这些话题,立马捂住沈沛的嘴,“不许胡说八道。”
沈沛笑而不语,伸出舌尖轻轻扫过若冉的掌心,吓得若冉立马缩了回来,“我不想和你说这个了。”
秦王殿下好生无辜,“不是你半夜不睡觉,非要讨论这事儿的?怎么还埋怨本王了?”
若冉只是想知道,沈沛到底会输还是会赢,“王爷若赢了呢?”
沈沛摸了摸下巴,开始仔仔细细的思考,“那就是孟振生蹲大狱。”
若冉扯过锦被就背过身去,半点不想搭理他,沈沛见好就收立马凑了过去,把人搂在怀里哄她,“王妃娘娘这耐心,怎么愈发差了?”
“我是担心你。”
“本王知道,本王都知道。”沈沛挖空心思安慰若冉,告诉她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局,“无论输还是赢,孟振生的结局都是一样的,父皇已经给了足够的时间,是他不知珍惜,而且还有恃无恐。”
这才一步一步,跌入陷阱。
骑虎难下。
大齐对贪污的量刑也是极为严苛的,子孙三代不得为官。
孟振生贪污的证据已经全部齐了,只在苍玄帝一念之间。
而孟振生,至今执迷不悟。
“他也许不是执迷不悟,而是侥幸的赌徒想法。而且人的底线是一步一步丧失的。”当孟振生贪污一两银子开始,他的胃口就会越来越大。
“至于沈宴,本王就更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了,时至今日还看不透。还觉得是本王构陷的。”沈沛皱了皱眉头,真想知道沈宴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非要扯着他不放。
“也许谦王有执念。他只是想要知道在父皇心里,到底是你重要,还是他重要。”
若冉却觉得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不需要比较的,从出生就注定的,谦王没的争,可是他看不透,看不明白。
沈沛俨然不希望若冉过多的关注旁人,飞快的出声打断她。
“执念什么?”沈沛不以为然,“他不就是喜欢成日里要找我的麻烦吗?脑子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父皇未必不愿网开一面,因为动了孟家后续麻烦会很多。只是沈宴牵涉其中,这才把这件事情弄得愈发复杂,沈宴越是为孟振生开脱,父皇的心中就越是厌恶。”
其实想一想也很能理解,沈宴这就是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
若他外祖家没错,求情没有问题,可如今的问题是,孟振生的确有错。
“这事情如今已经是这般局面,明日我们就去摇个骰子,然后就跑。也别多管闲事,让父皇和皇兄去头疼。”沈沛这一回,当真没有故意做什么。
只是让沈宴知道了孟家的事情,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可不是沈沛掰着沈宴的脖子让他干的。
“那王爷明日会输,还是会赢?”若冉的心里还是好奇。
“本王也不清楚。”沈沛没有半点隐瞒,“你也知道,那摇骰子的庄家不是本王的人。本王虽然能听出来骰子点数,可我们是要先押注的,点数之后没法改。”
若冉开始心疼那些金银珠宝了。
沈沛如何不知她究竟在难受什么,只能耐心安慰她,“若是明日本王赢了,填补完孟振生的亏空之后,多余的给你可好?”
若冉明知沈沛是故意哄她高兴的,心里依旧闪过一丝兴奋,但理智很快就回笼过来,“不,不需要。我对贪污来的银两,并不喜欢。”
“是,本王知道,阿冉喜欢银子也是有原则的喜欢。”他看着若冉,眼神温柔至极。
可他们俩到底没能知道是赢还是输,因为在当天晚上,孟振生被苍玄帝宣召入宫,君臣二人不知谈论了什么。
孟振生甚至都没能出宫,直接进了监狱。
城北赌坊也被查封,那赌约根本就进行不下去。
沈宴得知消息之后,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可苍玄帝却拒绝见他。
同样也拒绝见贵妃。
131. 人心本就偏颇 朕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御书房里很安静, 只有苍玄帝一个人,他根本不想见到沈宴, 任由沈宴和贵妃跪在外面,只当他们俩都不存在。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证据确凿,孟振生都已经下了监狱,沈宴居然还能跪在外头给孟振生求情?
这是苍玄帝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他几次三番给沈宴机会,可沈宴都不要, 这机会在他眼里是机会,在沈宴的眼中大抵就是多了些苟延残喘的时间。
“他们还在外头吗?”苍玄帝忽然问道。
没一会儿内侍就走了进来,“禀告陛下, 贵妃和谦王还跪在外面。”
人来人往的,这么多宫人看着,总是不大好。
苍玄帝却微微一笑, 他已经让他们母子俩回去,可他们偏偏不愿走非要跪在外面,既然他们都不怕丢人,自己还操心什么?
他挡不住一个犯傻的人, 也同样不愿浪费自己的感情, 去软化他们的固执, “他们这么喜欢跪, 就让他们跪着吧。”
“朕要去兰玥宫看看悦悦。”
苍玄帝轻声开口, 对沈宴这个儿子当真是失望至极。
他从御书房的正门口走出去, 目不斜视的从沈宴的面前经过, 沈宴想要求苍玄帝,却败在了他残酷的目光之下,“父皇……”
“回谦王府去。”苍玄帝淡漠开口, 这是他最后一次给沈宴机会了,可沈宴显然并不稀罕这个机会,见苍玄帝和他说话,就要开口说孟振生的事情。
“父皇,儿臣的外祖父…”
“闭嘴。”苍玄帝只听了一句,就让沈宴不要再说下去,他当真一个字都不想听,脚下的步伐也没有任何的停顿,“朕并不想听见任何有关孟振生的事情,回你的谦王府去。”
“可是,父皇。”沈宴还想说点什么,苍玄帝抬腿就走,只留下沈宴和贵妃两人,他们跪了足足几个时辰,都没有让苍玄帝心软。
“宴儿,听你父皇的话,回府去吧。”贵妃出声劝道,可沈宴却不愿意放弃,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愿意放弃。
“母妃,儿臣不想放弃,儿臣不能就这么放弃外祖父。”沈宴和孟振生的关系非常不错,所以他根本就不愿意这么放弃,“母妃,那是外祖父啊。”
“刚才走过去的那个,是你的父皇。”贵妃看着沈宴,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和沈宴说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况且沈宴自己不清楚吗?
沈宴一直不肯走,苍玄帝嫌他们俩跪在御书房外头碍眼,便让护龙卫把他们撵了回去,让贵妃回宫,让沈宴回了谦王府。
苍玄帝如今在兰玥宫,沈宴就算再想用苦肉计,也不可能会跪到兰玥宫的门口去。
此时,兰玥宫内。
苍玄帝正抱着悦悦不停的转圈圈,皇后看的有点儿烦,“陛下,您不要总是抱着她转圈圈,她会晕的。”
苍玄帝却并不理会,依旧抱着悦悦不停的转悠,最后悦悦没有晕,苍玄帝却晕了。
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喘气,皇后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好笑,“陛下您这是在闹什么?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悦悦看着皇祖父咯咯直笑,还要拉着苍玄帝一块儿转圈圈,可怜的皇祖父实在是扛不住,只能对着悦悦摆摆手,“让皇祖父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悦悦歪着头,非常善解人意的答应下来,由陶嬷嬷领着去了东宫,临走时候还不停的转头看他,“皇祖父,悦悦先去找皇伯父玩。”
苍玄帝冲着他摆了摆手,无奈的靠在软榻上喘气,殿内如今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苍玄帝自然也没顾得上什么形象了,开口问皇后沈沛在什么地方。
“臣妾也不知,小九还没有来过兰玥宫,陛下先前不是见过他吗?”皇后是真的不知道,只是尽职尽责的帮着沈沛把悦悦照顾好。
“他们俩就把孩子一直放在宫里了?不管了?”苍玄帝气恼的问道,“你也不管管他们。”
皇后一听这话,狐疑的抬起头,冷笑连连,“陛下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谦王的事情迁怒了臣妾的孩子?”
苍玄帝闭口不言,“朕不是这个意思。”
“陛下若是心疼谦王,大可以去看看谦王,或者去看看谦王的母妃,为何要到臣妾这儿来?”皇后的声音颇为平静,甚至听不出喜怒来,苍玄帝也不知道她这番话是真心的,还是故意为之。
苍玄帝雷声大雨点小,这会儿看着皇后还没说两句话就开始服软,弱弱的喊着皇后的名字,“兰儿何必这么挤兑朕?你明知道朕为什么过来的。”
皇后原本也不是生气,她只是心疼苍玄帝罢了。他比谁都想当一个好父亲,可好父亲却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谦王如今还跪在御书房外头吗?”
“朕让护龙卫撵走了。”苍玄帝牵着皇后的手,无奈的叹气,“朕都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沈宴的。”
苍玄帝一共有八个儿子,除了早夭的那个,其余都长大成人,皇后不是什么恶毒心肠的,自然不会加害苍玄帝的子嗣,地位低微的妃嫔也曾受过皇后的辐照。
沈宴和沈沛年纪相仿,贵妃心高气傲,皇后从不去过问沈宴的事儿,毕竟她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过来。
“朕没有想到,沈宴居然会这般执迷不悟,他难道不知道孟振生犯了什么罪吗?他居然,居然这么逼迫朕。”苍玄帝脸色铁青,语气森冷俨然是气的不轻。
皇后站起身来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轻声的安抚丈夫,“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他既然这么想替孟振生求情,朕当然是成全他的。”苍玄帝冷淡开口,既然沈宴觉得他的外祖家更重要,当父亲的为何不成全?
皇后一听这话就知道苍玄帝气的不轻,只怕沈宴日后是要被父亲厌弃了。
“陛下要不要去看一看贵妃?”皇后开口提议,苍玄帝的眉头瞬间皱起,显然是不愿意的,可皇后却分析的有理有据,“贵妃是谦王的生母,于情于理,陛下总要去看看她的。”
按照苍玄帝对沈宴的厌恶,只怕他根本就不想见到贵妃,皇后也不想当什么老好人,只是贵妃如今位分还在,这点体面应当要给她的。
“兰儿替朕去一趟吧,告诉她朕决定将沈宴幽禁在谦王府,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苍玄帝不想见到贵妃,皇后虽无奈也没有多劝什么。
劝一次是她的责任,再劝第二次,她可没有那么大度。
贵妃和沈宴被护龙卫分别送了回去。在知道父亲被关押在大牢之后,贵妃第一时间着人去找了沈宴,可还是没有拦住那个孩子犯傻。
她没有法子,只能跟着沈宴一块儿跪在御书房外头求苍玄帝。
只可惜苍玄帝拒绝见她。回到住处之后,她的脸色一直很差,微微合了眼打算闭目养神,宫人却在这时候禀告,说是皇后过来了。
贵妃美眸一睁,犀利的眼神直直的刺向皇后,也没有站起来行礼,语气非常尖锐,“你来干什么?”
“本宫是奉皇上的命令,过来看看贵妃。”皇后也没计较贵妃的失礼,找了一张椅子随意的坐下,完全没把贵妃当一回事。
也不计较贵妃的宫人失仪,像是真的来传话的,一刻都不愿意多待。
可贵妃却恨极了她这番姿态,咬牙切齿的盯着皇后,问她是不是过来看自己笑话的。
“贵妃和谦王如今还怕被人看笑话吗?”皇后不答反问,“证据确凿的事儿,谦王为何还要这般执着?”
贵妃被皇后说穿了心底的隐秘,沉默不语。
谁都知道这是证据确凿的事情,谦王难道不知道吗?他只要不是个傻子,就是清楚的,他明明清楚却还是要跪在御书房外,和苍玄帝对着干,而贵妃明明知道谦王做错了,非但不规劝还跟他一块儿跪着。
这才雪上加霜,让苍玄帝彻底失去了耐心。
要论作死,这对母子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孟颖,你是个聪明人,为何要做这种蠢事?”皇后淡淡开口,贵妃微微一愣,像是有些疑惑,她已经许久未曾听见过自己的闺名,没曾想时隔多年听见,却是从皇后的嘴里。
贵妃听到这里冷冷的反问,“你说呢?”
“你是为了谦王?让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还有母亲在支持他?”皇后未必不理解贵妃的做法,虽然这种想法想当的愚蠢,却挺奏效的,至少谦王还没有疯的太彻底。
每一个人爱孩子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如果这是属于贵妃的爱,她也没有什么资格说不对。
贵妃没有多言,俨然是不想和皇后有过多的交流。
“陛下让本宫来告诉你,他决定让谦王幽禁府邸,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皇后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把事实说了出来,况且幽禁可大可小,只要沈宴真心诚意的悔过,未必就会在谦王府待一辈子。
苍玄帝只当他糊涂,皇后只当遵从丈夫的决定。
可贵妃却觉得天塌下来了一般,死死的盯着皇后,不住的质问为什么。
贵妃显然是不能接受的,她原本就觉得苍玄帝偏心,如今看见皇后更是坐实了苍玄帝的偏心,“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教唆的,所以陛下才会要幽禁宴儿。”
皇后未曾辩解,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抬起头看向贵妃,美眸中又不容忽视的高贵,不答反问,“你当真觉得是本宫教唆的吗?”
贵妃没有说话。
“本宫若是想要教唆,还会等到今天吗?本宫若是耍手段,你还能生下孩子吗?”
皇后从不屑去做这些小动作,从前不屑,如今也不屑。
贵妃沉默下来,她明白皇后说的这些话从来都不是假的,若她想要教唆,若想要耍手段,凭苍玄帝对她的宠爱。只怕自己都没办法生下孩子,可贵妃却不会因此感激皇后,她们之间本就不可能成为朋友,从她们爱上同一个人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永远都不可能。
“你今日过来,是来看我笑话的?”贵妃的语气冷淡不少,皇后并没有告诉她,苍玄帝如今在兰玥宫等着她回去,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说出来未免也太残忍。
贵妃对目前的局面,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不明白,她抬起头看向皇后沮丧的开口,“你赢了。”
“孟颖,你当真觉得是本宫赢了吗?”
皇后轻声问道,她其实从不觉得这是一场比较,输和赢当真一点意思都没有,苍玄帝对贵妃是什么情谊,皇后甚至都不会仔细的想,早在嫁给苍玄帝的时候她就清楚,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
想的多了也不过是庸人自扰,她只知道苍玄帝是她的丈夫,在她面前,他们只有彼此。
“陛下待你这般好,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孩子,他都放在心上。”贵妃的声音有些哀伤,也有些失落,“我早就应该认命的,我早就应该明白。”
“陛下对你不好吗?”皇后不答反问,“当初你生公主时难产,陛下要求御医不用管孩子,全力护着你。”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你腹中的是一位皇子。”
贵妃的眸色闪了闪,却依旧不怎么愿意相信这些话,她别开眼,“因为当时你已经生下了太子。”
所以她的孩子是不是皇子,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必要。
皇后明白自己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都没有办法说服贵妃,她固执己见,谁说都是不会明白的。
贵妃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当皇后的,只可惜她不是。
她最嫉妒的人就是皇后。
她一向高傲,并不能容忍皇后压她一头,“陛下待我好,可陛下待你更好。”
皇后没再多言,把话带到之后转身就走,并不想和贵妃多费唇舌,看着贵妃,皇后明白为何谦王会如此固执己见,只怕是在母亲的潜移默化下学会的。
孟颖一直都不甘心,这份不甘心也许藏得很好,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可她却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让沈宴瞧见了。
母子俩一个嫉妒皇后,一个嫉妒沈沛。
还真是,命运使然。
皇后离开贵妃的住处回到兰玥宫,苍玄帝还在这里,见到皇后回来也没有多问什么,反而是皇后主动的提起来,“贵妃她……”
“不用说,朕都知道,这么多年她的脾气也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都固执己见。”苍玄帝甚至都没有太生气,感情这种事情,原本就复杂至极。
他给了她贵妃的地位,也许是因为家族使然,可这么多年都没有动摇过她的位置,就算没有感情,也有情谊在,他对她不算好,却也没有对她不好。
对她的孩子也不差。
是贵妃自己看不透,非要执着。
不仅自己执着,儿子同样执着。
皇后也没有再劝说什么,只是一直陪着苍玄帝,看苍玄帝拟旨,盖印。
幽禁的圣旨传到谦王府的时候,沈宴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父皇居然会这么狠。
他和传旨的太监疯狂的叫嚣,说要见苍玄帝,可内侍却只留下了一句话,是苍玄帝留给沈宴的最后一句话:好自为之。
沈宴整个人都崩溃了,他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那明黄色的圣旨,望着谦王府的大门缓缓的合上,看着府中的侍从惊慌失措,看着那两个争吵不休的女人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讽刺极了。
谦王妃早在内侍离开之后就站了起来,一点也没有要继续跪着的意思,谦王侧妃整个人都傻眼了,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两个月的光景,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她看着沈宴,一心希望沈宴可以拿个主意,或者告诉她要怎么办。
她都不敢去看谦王妃的脸色,因为她觉得谦王妃已经疯了,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谦王妃居然在笑。
沈宴想来也瞧见了,他冷冷的盯着谦王妃,就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你笑什么?你有什么好笑的?本王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满意了吗?”
谦王妃根本就不慌,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一步一步的走到谦王的面前,连尊称也没了,“沈宴,你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怎么还有脸怪别人啊?你最应该怪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你其实也清楚吧,你外祖父到底做了什么,你这般跪在御书房外面是真的为你外祖父求情,还是想要让父皇妥协?打着为外祖父的名义做这种事,你是要恶心谁呢?”谦王妃每说一句沈宴的脸色就越黑一分,他想呵斥谦王妃,却没有立场。
“你不就是想让父皇为你妥协一次,想证明在父皇的心目中,你比秦王更重要?可你怎么不动脑子想想,秦王会做这种蠢事吗?”谦王妃看着沈宴,真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看上了这男人什么。
感情这东西的确复杂,爱和恨都在一念之间。
她自欺欺人了那么多年,如今大梦将醒,只觉得曾经的一切,都变得没有必要。只是她不愿意放弃奚落沈宴的机会。
“秦王从不会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倘若今日你外祖父是被冤枉的,你大可以去求情,可如今证据确凿,你去求情那就是犯蠢。”谦王妃的一字一句全部都落到了沈宴的耳朵里,他听着自己王妃对沈沛的诸多评价,只觉得她欺人太甚。
“你闭嘴!不准说,不准在本王的面前提到沈沛,不准,不准!”
谦王妃压根就没有搭理,沈宴不想听到什么,她偏偏要说什么,“父皇待你难道不好吗?这些年派给你的差事,赏赐给你的东西,秦王不也没有?”
苍玄帝给每一个人的赏赐都是不一样的,虽不一定贵重,却都是用了心的,可沈宴的眼里,只看得到沈沛的。
有这个前提在,无论苍玄帝做什么,沈宴都觉得他是偏心的,不喜欢自己。
可谦王妃却觉得这还不够,她又提起了当年赐婚的那件事,这无异于把自己的伤疤挖出来,但如今只要是能打击到沈宴的,莫说是挖出伤疤,就算是要挖肉都没有关系,“当初父皇找到我父亲,意欲赐婚,父皇说谦王和秦王,让我们家自己选。”
沈宴抬眸,震惊的看着谦王妃,他下意识的呵斥谦王妃闭嘴,显然不想听见她说话,“闭嘴,你闭嘴,本王不想听,本王不想听!”
但谦王妃却不会如他所愿,她温柔的笑了起来,就如同当初接到赐婚圣旨的时候一样的高兴,“不是秦王不要的婚约才轮到你,从头到尾秦王一点儿也不知道,是我选了你,因为我告诉我父亲,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
沈宴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桩赐婚是这样的。他矢口否认,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我不相信!你在骗我!”
“骗你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你如今都已经这样了,我为何要骗你?骗你对我又什么好处?”谦王妃笑的万分残忍。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沈沛不愿意成亲,一定是。”
事到如今,沈宴还是不肯承认这些。
但是他们彼此心中都清楚,当时的沈沛还远远没有那么张扬,还没有走到哪儿都会带着自己的侍女。
若是苍玄帝要赐婚,沈沛就算不答应也会闹腾的,而不是像这样悄无声息。
仿佛从没有这件事情。
沈宴捂住自己的脑袋,极力的把这件事撇出去,他不相信啊,一点也不相信。
“父皇给你的封号,你都没有想过是怎么回事吗?”
谦王妃的质问一声又一声的传到了沈宴的耳朵里,他恍惚想起了幼时,父亲也会把他抱在怀里,教他读书写字,亲切的喊着他的名字。
可这些不够,还远远的不够。
他见到父皇对沈沛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无论沈沛做了什么,父皇对他都是一副宠溺的态度,起初是好奇,见的多了就变成了羡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一份羡慕就变成了嫉妒。
以至于成为他痛苦的根源。
他成年之后,父皇给他拟了封号“谦”,苍玄帝告诉他,希望他“谦逊有礼,做一个对大齐有用的王爷。”
沈宴浑身的精力像是被人抽干了一般,他颓丧的坐在地上,想起了父皇的那句话:“朕给过你机会的。”
“我不过是想要父皇可以看到我。”他不过是想要争一个在苍玄帝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谦王妃却觉得这个人是在痴人说梦。
“父皇一共有八位皇子,还有那么多公主,还有后妃,独一无二的位置哪里轮得到你?”谦王妃嘲讽的看着沈宴,半点不考虑自己说的话会给他带去多大的痛苦,“要说独一无二,大抵也只有秦王妃在秦王心目中才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沈沛在成亲的当日就已经昭告天下,不娶侧妃不纳妾室。
没有旁人,才算是真正的独一无二。
沈沛和若冉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成为了这一对夫妻吵架的筏子,这会儿两人齐齐的在御书房罚跪,苍玄帝以雷霆之势逮捕了孟振生,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沈沛和若冉却还在暗自可惜不能知道是输还是赢,本来这话放在心里就好了,偏偏秦王殿下嘴瓢,一不小心说了出来,埋怨当爹的多事。
本来只有沈沛一个人被罚,但是若冉心疼他,说这是自己想知道的。
苍玄帝挑了挑眉毛,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
结果就是两人双双的跪在御书房里。
沈沛金尊玉贵的,当初为了求皇后跪在兰玥宫门口大半个月,差点把人给跪废了,但好歹能坚持,可若冉不一样。
就算当初是侍女,沈沛也没怎么让她跪过,这会儿心疼的不行,“你怎么傻乎乎的?说出来干什么?跪着疼不疼啊?”
若冉摇摇头,“不疼的。王爷跪着,我也站不住的。”
“你到底疼不疼,要是疼你就先起来,父皇过来了让他罚我就好。”沈沛心中焦急的不行。
若冉却固执的摇头,“王爷不要说这些了,父皇只说一个时辰,跪完就好了。”
“一个时辰跪完你腿还要不要了?”
“王爷不也跪着吗?”
“本王一个大男人跟你怎么一样?”沈沛有点儿生气的嘟囔,“父皇也真是的,这般小气。”
“王爷你不要乱动,等会儿父皇说你跪的不对继续罚你怎么办?”
沈沛俨然没想到这一点,傻了眼,“父皇不会这么小气吧?”
两人在一块儿说着悄悄话,苍玄帝本来想当没听见,但这俩声音越来越大。他听着听着,只觉得气恼的不行,真真是,儿女都是债。苍玄帝烦躁的把奏折一扔,狠狠的骂道:“给朕滚进来。”
132. 恭喜秦王殿下【二胎来啦】 沈沛实在是……
苍玄帝原本是不想搭理这两个人的, 只想好好的批奏折,让他们俩人在外头冷静冷静。只是这俩孩子越说越不像话, 他听着听着就来了气,再也忍耐不住,“你们俩,给朕滚进来。”
沈沛一听这话,非常麻溜的站了起来,不等内侍过来, 就率先扶起了若冉,“来,小心些。”
内侍慢了一步, 尴尬的站在一旁,冲着秦王和秦王妃小心的笑着,“王爷, 王妃,这边请。”
沈沛牵着若冉的手慢慢吞吞的走了进去,俩人站在一块儿,恭恭敬敬的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苍玄帝瞅着他们俩, 只觉得俩孩子站在一块儿, 当真是赏心悦目, 刚才在外间的情景他也看的清清楚楚的, 虽然说的话不怎么像样子, 可这对彼此的心意当真是不假, 想起谦王府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两厢一对比,他心中的气恼不知不觉少了一大半。
可苍玄帝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罚他们俩的, 要这么轻而易举就绕过去,岂不是有损自己的威严,“给朕跪下。”
若冉刚想要跪,就被沈沛拦住了,秦王殿下没皮没脸的,为了不受罚便开始插科打诨,“父皇,您舍得罚我们俩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苍玄帝皱了皱眉头嗤笑一声,“朕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朕只是让你去调查,没让你去赌坊玩。”
“你堂堂一个王爷,扮成商人的模样去青楼,然后去赌坊,不仅自己去,还带着王妃一块儿去,传出去像话吗?”苍玄帝本来也是不知道的,谁让这浑小子自己说出来。
“父皇,这是儿臣…”若冉刚想说话,就被苍玄帝给打断了。
“父皇知道,定是小九把你给带坏了,你不用心疼他。”苍玄帝皱了皱眉头,非要沈沛跪下,沈沛方才已经跪过了,这会儿怎么可能愿意?
“儿臣还不都是为了完成您和皇兄交代的事儿?这才不惜以身犯险。”沈沛不大开心的开口嚷嚷,“若非儿臣从中周旋,您哪有那么容易捉拿孟家?这还不都是儿臣的功劳?”
沈沛当真觉得自己非常不容易,要不是去了赌坊,他哪里需要成日里数银子?虽说这陪娘子数银子并不是一件多么难得事儿,可沈沛分明想干点别的,比如抱着娘子花前月下,数银子有什么意思?
“你还有理了?”苍玄帝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沈沛立马上前一步把若冉护在身后,就怕亲爹把媳妇给吓到了。
“父皇,您有话好好说,不要吓坏儿臣的王妃。”沈沛的话语里还有诸多埋怨,苍玄帝知道自己这是被亲儿子嫌弃了。
“呵,你就记得你媳妇儿,你有去看过悦悦没有?”苍玄帝冷声问道。
沈沛的语气比苍玄帝还要理直气壮,“她在宫里有父皇和母后照顾着,还有福安和佑安陪她玩,应当是不无聊的。”
苍玄帝:“……”
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沈沛这是爹娘全忘了?哦,还有女儿也没记得多少。
“呵。”苍玄帝冷笑一声,“少给朕扯这些有的没的,朕让你跪下。”
“不要。”沈沛毫不犹豫的拒绝,“父皇,儿臣腿疼。”
苍玄帝被他磨的什么脾气都没了,还腿疼,他哪里会腿疼,分明就是不想跪。
“既然你不愿意跪,就让你媳妇替你跪。”苍玄帝轻嗤一声,对着若冉发了难,“你跪。”
他难道还治不了沈沛了?
若冉倒是没有沈沛那么墨迹,一听这话干脆利落的就跪了下去,沈沛立刻把人拽了起来,煞有介事的开口,“父皇,阿冉有了身孕,您怎么好罚她?”
沈沛说的认真,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不仅仅是苍玄帝,就连若冉自己都要被唬住了,她疑惑的看向沈沛,“王爷?”
她有身孕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她自己不知道?
“您不分青红皂白就罚我们,是不是过分了?”沈沛还在这儿和苍玄帝讨价还价,若冉却愣在了当场,她给沈沛使眼色,让他千万别说了,她哪里有身孕?
这万一露馅了怎么办?要扯谎都不能扯一个高明些的吗?
沈沛全然当做没看到,还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秦王殿下原本以为,借着这个孩子的面子,他不需要挨罚,但结果不尽如人愿,只换来父亲的怒火,“你当父皇是个傻子?”
沈沛愣了愣,“父皇,这话从何说起?”
他虽然不太想跪,倒也没有把亲爹当傻子的意思。
“你媳妇若是有了身孕,你还能这般稳重。”苍玄帝冷笑一声,死死的盯着沈沛,把一切都看穿了。
若冉要是有了身孕,沈沛哪能忍到现在才开口,早干什么去了?
若冉老老实实的跪下,顺便扯了扯沈沛的衣摆,“王爷。”
沈沛见扯慌被拆穿,只能不情不愿的跪下,嘴里还不情不愿的嘟囔道,“父皇果真不疼儿臣了。”
苍玄帝看着这混世魔王这般老实的跪在地上,只觉得心里都舒坦了不少,他本就是算着时辰的,本也没想让他俩跪多久。
只是这俩孩子也忒不像话了,要是被人知道了得闹出多大的风波?
沈沛难道不知道自个儿本来就处在风尖浪口上吗?不仅不小心谨慎,居然还亲自去,亲自去也就罢了,居然还觉得他把赌坊查封了太可惜?
“朕且问你,若是朕不查封城北赌坊,你待如何?”苍玄帝耐着性子询问沈沛。
秦王殿下完全不知亲爹究竟有多生气,见他问起,还满不在乎的回应道,“当然是跟他赌啊。”
“若是输了呢?”
“那儿臣就跑呗。”沈沛轻描淡写的回答,“要是跑不了,愿赌服输么,实在不行儿臣可以在监牢里蹲几天。”
苍玄帝:“……你给朕闭嘴。”
他当真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多听,苍玄帝想了想,还是去问问儿媳妇吧,“你呢?你就这么顺着他?”
若冉看了一眼公爹,又看了一眼沈沛,到底是没办法骗自己的,“父皇,其实真的是儿臣想去玩的,王爷只是陪儿臣一块儿,您不要罚他。”
苍玄帝彻底没了脾气,得,又是一个太子妃,一门心思向着丈夫。
“罢了罢了都起来吧。”
苍玄帝要说生气其实也没多生气,被沈沛这么插科打诨闹了一通也就没了脾气,既不想这么纵容着他们俩,又不舍得继续罚,索性打发他们去见皇后,眼不见心不烦。
沈沛没多待,牵着若冉的手就离了御书房,也没让人传步撵,就这么慢悠悠的逛过去,八月蝉鸣阵阵,夏荷青翠欲滴,天气炎热的不行。若是搁在平时,沈沛早受不住,只是今儿个情况特殊,他刚在御书房挨完训,可不想到了母后跟前又挨一通数落。
“咱们慢慢走,母后那边应该不会太生气。”沈沛摸了摸下巴,不太确定的开口,“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去通风报信,我们晚点去,能少挨骂。”
若冉转身看向沈沛,眼中似有些不赞同,“王爷方才怎么能在父皇面前扯谎?我并没有身孕,被拆穿怎么办?”
沈沛倒是没所谓,“这不少跪一会儿是一会儿,再说不是也被父皇拆穿了,不算扯谎。”
若冉着实无言以对,两人慢悠悠的闲逛着,期间沈沛还嫌日头太晒,随手喊了个小太监去找一把油纸伞来。
“王爷,现在是让人去找油纸伞的时候吗?”
“太阳这么大,走过去中暑了怎么办?”沈沛说的有理有据,两人就在这凉亭底下待着,等那小太监过来。
兰玥宫内,皇后早已经收到了苍玄帝的消息,结果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沈沛和若冉,不由得有些担心,便寻思着差个小宫女出去看一看。
结果陶嬷嬷走了进来,走到皇后身边小心禀告,“娘娘,王爷和王妃,在御花园赏鱼呢,说是等小太监送油纸伞过去。”
皇后:“……”
无法无天了还?
“他俩还会怕太阳晒?”皇后诧异道,“这外头的太阳,也没那么晒吧?”
陶嬷嬷忍笑,凑到皇后耳边小声的说起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娘娘您有所不知,王爷为了少跪一会儿,还同陛下扯谎,说王妃有了身孕,王妃当时愣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皇后也是无奈,这要扯谎,好歹也走点心不是?
“陛下有意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偏偏王妃说是她要去的,和王爷无关,结果陛下只能两个一起罚了。”
皇后听罢忍俊不禁,“这俩孩子啊。”
她笑了半晌,只觉得这样也好,夫妻之间和和睦睦,甜甜蜜蜜的,这样就很好。
“本宫也没有什么心愿了,只要他们兄弟俩日后能够好好的,就好。”皇后连若冉的身份都能接受,还真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了。
主仆二人说话的时候,万众瞩目的秦王殿下终于姗姗来迟了。
求见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皇后却绷着脸不肯见人,“让他们俩在外头跪着。”
“娘娘?”陶嬷嬷似有一些惊讶。
皇后却半点不愿搭理,“谁让这俩小东西不知死活非要欺负本宫夫君的?”
陶嬷嬷忍了笑,送了两个蒲团出去,让他们俩跪在外头,沈沛似乎早已经有了经验,半点没有反驳,凑过去和若冉小声的咬耳朵,“你不知道,如果和母后求情,她会更加生气的。”
若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俩人跪了一会儿,若冉忽然问起沈沛,先前是不是也跪在这里。
在那段求皇后的时间里,沈沛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细节,他自己一个人早上来,晚上回,从不诉苦,从不喊疼。
当时的若冉不会问,因为知道问了也没有多大意义。如今却不一样,可以坦然的问出来。
可沈沛还要抬头仔细的想一想,“唔,本王有点忘记了。”
他当时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达成目的,跪在什么地方还真没有怎么在意。
“好像是哪儿吧?”沈沛随手指了个地方,又指了另一个地方,“也许是那边?”
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起来,“本王也记不清了。”
谁会记这些事情?
若冉:?
“哎呀,这些都是小事,你没事操心这些做什么?本王如今不都好好的吗?你如今不也好好的,这些都过去了。”沈沛半点都不在意,最要紧的是他达成了目的。
若冉没有说话,只是冲着沈沛轻轻的笑了笑,眉宇间有止不住的心疼,“王爷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她跪了没一会儿,膝盖就开始发疼,可沈沛当初,却足足跪了半个多月。
“那本王受过的苦可多了去了,你不知道在北漠的时候,沙漠行军可比这辛苦多了,沙漠白天热晚上冷的,本王特别的可怜。”沈沛把自己说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反正他行军打仗的时候若冉也瞧不见,总不会一直纠结这些事儿了。
“本来还想着昨儿个直接跑,结果忘了把悦悦接回家,这不只能来宫里受罚了,本来就连这点时辰我们都不用跪。”沈沛无奈的开口。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父皇母后多生气,本来打算的特别好,还想去江南走一趟,只不过棋差一招,忘了他们俩的女儿了。
沈沛可不想回来的时候悦悦不认爹娘。
这才乖乖的来皇宫受罚。
若冉浅浅的笑了笑,只觉得头有点儿晕,她也没当一回事,只当是今儿个太热的缘故,“王爷如今在户部当差,可不能任性妄为,若是要去江南,总也要有个正经名头才行。”
她的声音有点儿轻,沈沛一瞬间就发现了,立马问她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若冉摇了摇头,“无碍,可能昨儿个睡得有些晚,王爷不用担心。”
“是吗?”沈沛还是不大放心,也不怎么想跪了,就要扶若冉起来,但若冉怕惹皇后生气执意的跪着。
“王爷,你不要任性,母后她……”可若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软软的倒在了沈沛的身上。
秦王殿下只觉得自己三魂去了两魂半,哪里还顾得上皇后会不会生气,“阿冉,阿冉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惹得皇后也坐不住了,走出来一瞧才发现若冉居然晕了过去,而那傻儿子早已经六神无主,除了不停的喊着妻子的名字,什么也没做。
皇后着急的不行,立马吩咐人去请太医,无奈的冲着沈沛骂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抱进来,快点啊。”
沈沛听见皇后的话这才找回了一点神智,立马把若冉抱进了兰玥宫,御医匆匆的赶来替秦王妃诊脉。
手刚刚搭上脉搏,就听见沈沛火急火燎的声音,“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
御医还没来得及说话,秦王殿下便被皇后扯到了一旁训斥,“莫要在这里添乱,让太医好好的诊治。”
可沈沛哪里放心的下?
在殿内踱来踱去,一会儿跑到这里,一会儿跑到这儿,忙的不行,还时不时的去干扰太医,“好了没,到底好了没?”
沈沛是真的被吓到了,上一次在太液池,好歹他知道若冉是假装的。还能假装的游刃有余,这会儿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若冉快点好起来,“你倒是说话啊,她到底怎么了?”
太医搭着脉搏看了又看,随后跪在地上朗声道:“恭喜皇后娘娘,恭喜秦王殿下,秦王妃这是有了身孕。”
太医的话音刚落,皇后眉间的担忧就舒缓开了,兰玥宫里到处都是恭喜的声音,唯有沈沛整个人都傻了,他死死的盯着太医追问,“你说什么?”
太医被秦王殿下这一举动弄的摸不着头脑,被盯得直打鼓,心道阖宫上下皆言秦王殿下和秦王妃感情和睦羡煞旁人,怎么秦王妃有了身孕,秦王殿下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难不成是传言有误?
“你可看清楚了?”沈沛完全不顾太医是什么表情,冷漠的盯着他问道。
太医被沈沛吓得不行,立马跪下磕头,“回秦王殿下,微臣诊断的的确如此,秦王妃有了身孕,两月有余。”
太医此语一出,不仅仅是沈沛脸色有异,就连皇后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皇后想起这一个月这俩孩子干的事儿,只觉得心慌得不行。
这俩孩子一向没轻没重的,成日里待在一块儿,就在刚刚,还在殿外跪着。
“这……”沈沛显然也想起来了,只觉得心乱如麻,他刚才只是想随意的扯个谎,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心慌的不行,他斟酌着语气给自己找着理由,毕竟被罚跪这种事儿,说出去总是不大光彩的,“方才本王还同她玩闹,不小心撞到了王妃,她身子可有碍?她可还好?孩子呢,也还好?”
太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还以为是撞破了什么皇家辛秘,还以为自己就要见不到明儿个的太阳,“王爷请放宽心,王妃身子无碍,腹中的孩子也好好的。”
“既然都好好的,为什么她会晕倒?”沈沛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非要太医说出个所以然来,“可需要喝什么安胎药?”
“回王爷的话,王妃会晕倒是因为有些劳累,未曾休息好,这种情况并不需要喝安胎药,胎像并无问题,这种情况若服用安胎药,有害无益。”
太医侃侃而谈,两人有问有答。
沈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但是并不妨碍秦王殿下时不时的点头,他瞧着太医还跪在地上,便大发慈悲的让他起来,“你先起来吧,跟本王过来,本王还有些话要问你。”
太医:“……是。”
于是,太医就这么被秦王殿下折磨了整整一个时辰,秦王殿下事无巨细的问了许多问题,比如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御医说的口干舌燥,他还从没有瞧见过秦王殿下这般细心的男子,绝大多数男子在妻子有身孕的时候,也只有喜悦罢了,并不会想到这些。
御医说了许多,沈沛一开始还能记在脑子里,后来实在记不住了就找了张纸逐字逐句的记下来,写了满满一页,就在御医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便听到了沈沛宛如魔鬼的声音,“今日就想到这里,你叫什么?若是本王日后想起什么要问的,再找你来回话。”
太医完全没想到这事儿还能有后续,可说这话的人是秦王殿下啊?他除了应下,还能如何?
他恭恭敬敬的说了自己的名儿,随后就被秦王殿下给打发出去了。
沈沛小心翼翼的走到若冉的身边,整个人茫然的不行,抓着她的手看了又看,甚至还忍不住的去戳了戳她的脸,“阿冉,你醒醒。”
但是这小动作很快就被皇后给发现,她眼疾手快的抓住沈沛的手,气急败坏的骂道,“沈沛,你在干什么?”
沈沛吓了一大跳,只觉得有点儿委屈,“母后,您从前不会对儿臣这么凶的。”
“那是以前,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儿,阿冉有了身孕,你居然还带她去赌坊,去青楼?你,你的脑子呢?”皇后想起这些事儿气就不打一处来,不停的数落他。
沈沛却比谁都要委屈,他也是今天刚知道啊,“儿臣真的不知道。儿臣之前在御书房说的,是骗父皇的,我哪知道阿冉真的有了身孕?”
他要是知道,怎么可能让她进宫来被罚?
皇后当真是什么脾气都没了,无奈的看着幼子,“你们俩成天都待在一块儿,你会不知道?”
沈沛更加郁闷了,“这孩子在阿冉肚子里,儿臣怎么知道?”
皇后:“……”
行吧,这也算是一个理由。
殿内吵吵嚷嚷的,若冉就在这吵嚷声中醒了过来,她瞧着陌生的房梁,只觉得有些心慌,一转眼就瞧见了皇后和沈沛,下意识的往沈沛哪儿靠了靠,“母后,王爷?我这是……”
沈沛听到若冉的声音,立刻过去把人搂在怀里,抓着她的手不停的摩挲,“你刚才晕倒了,吓死我了。”
若冉不知道怎么回事,随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啊。”
“嗯,太医说你要好好休息。”
“好,我知道了,王爷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本王怎么能不担心?”
夫妻俩一问一答,话说了许多,却完全没有说到正题上,皇后气恼的不行,真想一巴掌把人给拍开,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废话?
“阿冉,你会晕倒是因为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太医过来瞧过,说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没有多大事,之后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太过劳累。”皇后的声音温柔且慈爱,若冉听到这话却比沈沛还要懵。
她不敢相信的碰了碰自己的腹部,小心的摸了摸,“是,是吗?”
“你不知道?”皇后有些意外的看着若冉,她还以为只有儿子不靠谱,儿媳妇是知道的。
可若冉却茫然的摇了摇头,“儿臣,不知道。”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孩子在你腹中,你都没有感觉的吗?”
若冉想了想,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过得同先前没有多大差别,能吃能睡的,口味也没有变化,也没有头晕乏力,完全没有注意。
皇后瞧着她这样子就明白,若冉的不知道。
她当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都生过悦悦了,都当了一次娘了?怎么还什么都不知道?”
若冉也有点儿羞赧,怀悦悦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是生病了,去了医馆看大夫才知道,除此之外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罢了罢了,总之万幸你和孩子都没事儿。这就比什么都强,也亏得小九平日这般宠你。”皇后叹了一口气,也没多计较什么。
秦王府没那么多规矩,沈沛更是不会用规矩束缚若冉,出门在外更是护的不行,也许是因为这样,才没闹出什么悲剧来。
“多谢母后。”若冉说着就想要起来,却被皇后按住。
“好好休息一会儿,晚上就在兰玥宫用晚膳,一会儿孩子们都会过来,悦悦好久没见你俩了,把孩子接回去住几天,你有了身孕,总要好好的开解悦悦,她小时候受了许多的苦,总不能让她觉得有了弟弟妹妹,爹娘就不爱她了。”皇后从方才开始就想了许多。
悦悦自从被册封之后,大多数时间都是住在兰玥宫的,小姑娘晚上同皇后一块儿睡,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她的心早就软的一塌糊涂,如今若冉有了孩子,皇后自然是欣喜的,可也不愿忽略了悦悦的感受。
少不得得嘱咐一番。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的。”
“若是照顾不过来,送来宫里母后照顾就是。万不能忽略了她。”皇后不大放心的交代着,若冉和沈沛再三保证。
皇后听了许久,才勉强的放了心。
苍玄帝是在御书房批奏折时知道这消息的,同样也知道兰玥宫鸡飞狗跳的事儿,知道后只觉得无奈,“这俩孩子…人可都还好?”
苍玄帝无奈的摇摇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沈沛在御书房的时候定是扯谎的,没想到却是真的,当真是凑巧。
再得知若冉身体无碍之后,苍玄帝还不怎么放心,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部去兰玥宫,挨个给若冉诊治。确保无虞才可离去。
太医院的太医们战战兢兢,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133. 不能是个哥哥吗? 悦悦抬起头看向若冉……
兰玥宫内, 太医来了一茬又一茬,再三确诊说是没有问题, 沈沛才愿意放人。
若冉晕过去之后睡了好一会儿,如今精神得不得了,可沈沛总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走路要扶着,喝水要递上。
看的皇后和忍俊不禁,只觉得他的皇儿, 当真是极有担当的。
晚些时候,福安领着一群孩子来了兰玥宫,几个月大的奕安被福安抱在怀里, 佑安则是牵着妹妹慢吞吞的跟在福安身后,远远瞧着就是热热闹闹的。
悦悦瞧见了许久未见的母亲,高高兴兴的扑了过来, 陶嬷嬷想扶又不敢扶,怕小郡主冲撞了秦王妃,但又怕小郡主想多了,关键时候还是要靠沈沛。
秦王殿下眼疾手快的把悦悦抱了起来, 佯装难过的问道, “怎么一来就去找你娘亲?悦悦这是不喜欢爹爹了吗?”
他们都担心悦悦冲过去没个轻重, 但又不好拦着孩子, 沈沛这一举动很好的化解了尴尬。
悦悦哪里知道里头还有这些来龙去脉, 听见沈沛这么说, 立马抱着爹爹的脖子摇头, “不是,悦悦没有不喜欢爹爹,悦悦就是想娘亲了。”
“那, 悦悦不想爹爹吗?”
“悦悦也想爹爹的,就是前几天见过爹爹,可没有见过娘亲。”悦悦飞快的回应,就怕说完了爹爹会不高兴。
沈沛看着乖巧可爱的女儿,只觉得心柔软成了一片,若冉再度有了身孕这件事,当真让沈沛有些惊讶的,他甚至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整个人还是懵懵懂懂的,关心若冉是沈沛的本能反应,要说多喜欢那个孩子,其实是没有的。
他更喜欢的是能抱在怀里的悦悦。
“那悦悦有多想爹爹?”沈沛不死心的问道。
悦悦完全不知道亲爹心里的想法,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想的,悦悦很想爹爹,只是一直没见到你们。”
悦悦的这一番话,把沈沛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愧疚之心全部都勾出来了,沈沛头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不仅把孩子丢下自己跑出去玩,回来之后还这么问东问西的。
把小姑娘紧张的不行 。
“悦悦,爹爹是……”
“悦悦知道,佑安哥哥说了,爹爹和娘亲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悦悦有佑安哥哥和弟弟陪着,还有姑姑。所以悦悦不难过”悦悦善解人意的开口。
一点儿也没有伤心的意思。倒是让沈沛和若冉愧疚的不行,尤其是沈沛,他哪里是有很重要的事儿,他就是去玩了一趟。
沈沛想起皇后的话,觉得有些事情当真是不能瞒着小姑娘的,遂而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悦悦,爹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悦悦歪着头,疑惑的问道,“爹爹要和我说什么?”
沈沛抱着女儿坐到了若冉的身边,开始和女儿说起若冉有身孕的这件事,悦悦似懂非懂,像是有些不太明白,“娘亲这是要生小宝宝了吗?”
沈沛点头,“是,娘亲要生小宝宝了。”
“是和奕安一样的小弟弟吗?”悦悦有点儿好奇的问道,毕竟悦悦有限的生命中,也只有奕安这么一个小宝宝。
但是沈沈沛却不敢保证是不是小弟弟,“也许是小妹妹。”
毕竟孩子还没生出来,沈沛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悦悦很是好奇的看着若冉,天真的问道,“为什么不能是哥哥呀?”
“什么?”沈沛有点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哥哥这是什么情况?
“对呀,为什么不是哥哥?就是和佑安哥哥一样的哥哥。”悦悦住在宫里的时候,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兰玥宫的,可更多的时候是在东宫,和佑安在一块儿。
虽说佑安的身份有点儿特殊,是皇长孙,但苍玄帝好好的,太子也好好的。
什么事儿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娃娃去操心,有了弟弟妹妹之后,课业之余,成日里也就忙着照顾弟弟妹妹了。
虽然悦悦的爹娘不靠谱,但是佑安哥哥很靠谱啊,于是在悦悦的心目当中,除了爹娘,最重要的就是佑安哥哥了,当然还有皇祖母。
悦悦安排这些的顺序,是按照他们陪伴她的时间长短来算的。
原本这对不靠谱的父母是不够格的,但谁让悦悦有良心,一直记着沈沛陪她玩珠子的事儿呢?
“这,哥哥似乎有点困难。”沈沛当真是没法子给悦悦生一个哥哥的,他再三和小姑娘解释,终于让悦悦明白了,她以后只能有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之后,悦悦有点儿忧伤。
弟弟她懂,可妹妹还没怎么太了解,但是弟弟已经有奕安了,悦悦就非常勉为其难的说道:“那悦悦就要一个妹妹吧。”
那语气,当真是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惹得沈沛和若冉哭笑不得。
悦悦依旧心心念念着让母亲生个哥哥,就在他们俩头疼的时候,佑安出来解了围,只见他有些伤心的看着小姑娘,装模作样的问道,“悦悦有佑安哥哥还不够吗?”
悦悦傻愣愣的看着佑安,像是没明白佑安哥哥怎么不高兴了,她连忙摇头说不是,“悦悦就想再要一个哥哥。”
小姑娘对亲生和非亲生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她虽然还不能很好的分辨,却也明白,她和奕安是不一样的。也因为佑安这个哥哥实在是太好,所以才让悦悦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佑安知道这事儿之后很是得意,但也舍不得妹妹不高兴,再三和悦悦保证,永远都是她的哥哥。
佑安不仅对悦悦好,对奕安也很好,此番听见若冉有孕,佑安也很高兴,从前只有他一个,都没有人陪他一块儿玩,如今有了弟弟妹妹,再多一个也没关系,人多热闹。
但因为另一个还没有出生,不太比得上现成的妹妹,于是佑安和悦悦保证,悦悦永远都是他的妹妹,独一无二的那种,仿佛已经默认了若冉腹中的就是小弟弟。
殿内一片的欢声笑语,小孩子们的情谊总是天真无邪的。
晚膳是在兰玥宫用的,苍玄帝和太子、太子妃都到场,这就是一场家宴,。当初皇后设宴,沈沛带着悦悦一块儿赴宴,若冉没有到场,如今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皇后的心里也是异常的满足。
再没有什么比阖家欢乐,一家团圆来的更融洽了。
皇后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要给福安选驸马的事。
福安原本正在给两个孩子剥虾,忙的不亦乐乎,咋一听见众人把话题引到了她的头上,整个人有点儿懵。
“什么?”选驸马?
选驸马是什么情况?
福安公主长到这么大,可从来没有想过要选驸马。
福安生母位分地位,生了福安之后便撒手人寰,是皇后见她可怜,带回了兰玥宫抚养,福安记在了皇后名下,身份也水涨船高,是嫡公主。
苍玄帝不是没有公主,可嫡公主也只有福安一个。
“朕只有福安这么一个嫡公主,的确是要上心一些的。”苍玄帝笑眯眯的开口,只说要选驸马,也只有状元之才才配得上。
福安整个人有点儿尴尬,要是往前几年,她估计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但是人总会长大的,她当然晓得自己这个嫡公主有几斤几两,她又不是母后生的。
只是皇后的养女而已。
还状元之才,状元哪里看的上她呀?
福安听到这番言论,不知何故想起了若晨来,状元游街那日,福安自然也是去凑了热闹的,不得不说这一届的状元榜眼探花,都是貌若潘安,芝兰玉树,十分的赏心悦目。
自古以来探花都是好相貌,若不是这一届他们仨都长得好看,只怕若晨得去当探花。
福安先前没有见过若晨,状元游行的那天,是她头一回见到若晨,她原先只知道状元苏若晨是苏元帅的独子,是九皇嫂的义弟。
关于若晨的传言实在是太多太多,福安也听到过很多很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甚至都不知道若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每个人眼里的若晨,都是带着不同标签的。
不可否认的是,若晨长得好看,才貌俱佳。
十五六岁的小公主,若说没有一丁点儿憧憬的意思,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只不过那一点儿花花肠子,都在见到若晨之后烟消云散了。
那天一见面,福安就觉得,若晨和自己,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看起来凶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好相处,也不知道心肝黑不黑。
如今父兄们提起状元之才,小公主压根不知道这是泛指,只是没由来的想起了若晨,吓得连虾都剥不利索了,“父皇,母后,大皇兄,九皇兄,儿臣,儿臣尚且年幼,这婚嫁一事一点儿也不着急,况且儿臣实在是不敢肖想苏状元的。”
福安还记得自己以前对九皇嫂做的蠢事,生怕若晨打击报复。
虽说九皇嫂大度,但是九皇嫂的义弟不是九皇嫂啊。
福安不提起这事也就罢了,一提起来倒是让苍玄帝上了心,“若晨倒是和福安年纪相仿,倒也是般配。”
福安傻了,连忙表示自己真的对若晨没有非分之想,“父皇,父皇,儿臣不敢,儿臣当真是不敢的。”
苍玄帝和皇后都不太明白福安这是怎么了。
若晨那孩子不是挺好的吗?
福安原先倒是有些任性,可这几年也稳重了许多,两个都是好孩子。
夫妻俩对视一眼,纷纷觉得奇怪,苍玄帝非常有耐心的问她是不是对若晨有什么误会,“小苏大人如今虽然是监察御史,可他有能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福安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小苏大人,看起来特别特别凶。”
福安觉得,若晨美则美矣,却好凶。
这回应是苍玄帝没有想到的,就连若冉也好奇的不行,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说若晨凶。
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因为状元游行的那一日,若晨全程黑着脸,这才给了福安这样的错觉,若冉哭笑不得,那天哪里是若晨不愿意搭理人,分明就是他前一天和云将军一块儿喝多了酒,怕自己从马上摔下来,这才严肃了许多。
苍玄帝和皇后也不过是那么随口一说,毕竟若晨是苏穆和尹涵月的宝贝儿子,人家十几年才把人找回来,要是贸贸然的被赐婚,指不定苏穆怎么和他闹。
苍玄帝可做不了主,总不能让臣子寒了心。
他瞧着福安也没有这想法,就歇了心思,也不想乱点鸳鸯谱。
儿孙自有儿孙福。
用过晚膳之后,沈沛和若冉要出宫回秦王府,悦悦不知道爹娘如今已经忙完,要带她回家。跟他们俩挥挥手,就要和佑安一道回东宫。
看的秦王殿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在沈靖的嗤笑声中,把女儿给抱了回来。
悦悦还有点儿懵,“爹爹,你和娘亲不用去忙了吗?”
沈沛闻言一阵阵的心酸,头一次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爹爹和娘亲已经忙完了,先前把悦悦放在宫里是逼不得已,如今爹娘回来了,来接悦悦回家。”
悦悦乖巧的搂着沈沛的脖子,靠在他身上,感受着悦悦身上的温度,沈沛只觉得满满的喜悦油然而生,他怀抱着女儿从宫里离去,一路抱回了秦王府。
悦悦坐在马车上看着沈沛又看了看若冉,左手牵了一个,右手又牵了一个,怎么都不愿意放开,皇伯父和皇伯母虽然好,但是爹爹和娘亲,却是无可替代的。
“爹爹,娘亲,悦悦一直都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悦悦高兴的不得了,兴奋的小脸都红扑扑的,甚至还和若冉说,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舅舅,她很想舅舅。
若冉看着悦悦,心疼的不得了,对她伸出了手,想要抱抱她,但悦悦却躲开了,就怕伤到了若冉,“佑安哥哥说,奕安还在皇伯母肚子里的时候,皇伯母都不能抱佑安哥哥的。”
“悦悦想,娘亲现在有了小弟弟,应该也不能抱我。”
若冉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似乎有些失落,她当真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快又有孩子,若是早知道,也许就不会和沈沛一块儿胡闹了。
也不至于这会儿想抱抱女儿都不成,“悦悦……”
“娘亲不要难过,悦悦都知道。”悦悦靠在若冉的身上,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若冉的脸,“佑安哥哥说,皇伯母有奕安的时候,对他也很好很好。”
“所以,悦悦知道,娘亲肯定是喜欢悦悦的。”悦悦的话语里,一丁点儿失落都没有,只是很好奇的看着母亲的肚子。
沈沛的心已经软的一塌糊涂,当真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安慰女儿,就已经被女儿给安慰了。
若冉见悦悦好奇的看着她的肚子,便牵起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放到了自己的腹部,孩子才两个月大,根本就不会有胎动,她腹部平坦一片,连一丁点儿弧度都没有。
可悦悦却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娘亲,里面真的有一个小宝宝吗?”
若冉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等再过几个月,他就会出生,到时候悦悦就是姐姐了。”
悦悦也许不知道妹妹是什么,却知道姐姐是什么,因为母亲和舅舅,就是姐弟,她想了想觉得姐姐也很好。
因为舅舅很好很好。
于是,小姑娘非常的兴奋,肯定的对爹娘保证道,“悦悦一定会当一个好姐姐的。”
悦悦许下了豪言壮语,完全不知道自己日后的弟弟,根本就不是舅舅那一款的,若干年之后,悦悦看着上房揭瓦的弟弟,她握着鸡毛掸子打人的时候,只想把自己的豪言壮语全部都吞回去。
什么好姐姐的承诺,都不能阻挡她教育弟弟。
当然,悦悦如今根本不知道未来的弟弟有多么的气人,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当一个好姐姐。甚至还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的玩具,自己的珍珠,要给弟弟留几颗。
回到秦王府之后,翠香和环春两个也知道若冉有了身孕,两个婢女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眉宇间是喜悦多余担忧。
高兴之余便是担心。
若冉素来心善,对待侍女也不会过分苛责,翠香和环春也感念若冉的恩情,主仆之间相处的非常和睦,只不过这一会两个侍女都有些生气,觉得王爷和王妃实在太过于胡闹。
若冉什么话都没说,知晓她们俩是关心自己才会失了分寸,无论两个侍女说什么,都好脾气的应下,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身孕的,若是知道她也不至于这般胡闹。
悦悦许久未曾回秦王府,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晚上休息的时候一直都不肯睡觉,却又不想去打扰爹娘,侍女不得已只能来禀告,毕竟忍着不哭的小郡主实在是太让人心疼。
沈沛便自告奋勇的去哄女儿睡觉却在快要熄灯的时候,若冉却看见沈沛抱着悦悦回到了正院,“阿冉,我和悦悦都不想一个人睡。”
父女俩齐刷刷的看着若冉,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儿蹲在床头,若冉哭笑不得往里躺了躺,给他们留下了位置。
悦悦很高兴的爬上了床,还不忘招呼亲爹一块儿。
其乐融融的景象,让若冉笑意盈盈,当天晚上,他们俩回答了悦悦许多关于这个未出世孩子的话题,直到悦悦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
这话题才戛然而止。
沈沛小心的把悦悦往里头挪了挪,自己则凑到了若冉身边去,把她整个儿揽在怀里,久久不曾言语。
今儿个一整天,当真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沈沛更是从得知若冉有身孕的那一刻起,就紧紧的绷着,一点儿也没有放松下来。
在宫里的时候要忙,回到府里还要忙。
每一个人都有无数的问题要问,他们还有女儿要照顾,就像皇后说的,总不能让孩子难受。
好不容易等大家都睡了,秦王殿下才有空好好的和自家王妃说说话,“你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若冉知晓沈沛问的是什么,可她当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就是特别的想睡觉。”
“当初怀悦悦的时候呢?”
若冉听到这话,少不得得仔细的想一想,当初怀悦悦的时候,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也不为过,发现的时候是惶恐多过于欣喜,在秦王府的时候是哀伤大于喜悦,离开的路上是对未来的茫然和对沈沛的依恋。
孩子很乖巧,也没有怎么折腾她,她没有什么反应,就是情绪不好。
“怀悦悦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头晕而已,后来知道了,担心和害怕更多。”
“担心和害怕吗?”
“是呀。”若冉轻轻的笑了笑,她看向沈沛,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经历,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的说了起来,“当时我知道自己有了悦悦,是害怕的,我害怕你不喜欢她,我也害怕我会保不住她,毕竟我的身份如此,我是没有资格生下你的孩子的。”
“我也忘记了,到底有没有喜悦。甚至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只是想起你说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告诉你,这才鼓起勇气来同你说。”若冉的心里还是有些惆怅的,那些回忆早已经尘封在了过去里。
“不过我想应该是高兴的,不然我也不会想要生下她。”
要不是因为爱着沈沛,若冉哪里会生孩子?她原本也不是多么博爱的人。
倘若那人不是沈沛,倘若她只是普普通通一户人家的通房,估摸着在主人家发现之前,她就自己一碗药把孩子堕的干干净净了。
孩子,是和心爱之人孕育的宝贝。
这是若冉一直以来的坚持。
若冉知道了这些都是一个误会,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也明白有些事情是没法改变的。
沈沛听到这话,心疼的不行,他只知道若冉当初很辛苦,却从不知道这些,“对不起。”
“王爷和我说对不起做什么?这也不是王爷的错呀,我当时也不够相信你。”若冉轻声开口,她说着些只是因为沈沛问她才说的,她当真是不太愿意沈沛难过的,“这些都过去了。”
昔日觉得应该让沈沛知道这些,心疼她。
可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若冉才知道自己舍不得。
“本王不仅觉得对不起你,也觉得对不起悦悦。”沈沛的神情有些哀伤,心情也有些低落,若冉完全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便听见了沈沛心疼的话语。
“这个孩子还未出生,所有人都期待着他的到来,本王就算没有准备好,有些意外,可心中却还是期待着,喜悦着,高兴着。”沈沛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腹部,他的手心里有着温热的触觉,让若冉的心安宁了不少。
她听着沈沛的话,似乎明白了他在难过什么。
的确,若冉在怀着悦悦的时候,有太多太多的情绪,就算有喜悦,也是极其少的。
期待她的同时更多的是害怕。
不像这个孩子,她没有忐忑,没有不安,没有伤心和失落,有的只是纯粹的喜悦。
就像沈沛说的那样,他从一开始就被所有人期待着,欢喜着。
无所谓是男是女,只要是他就很好。
可悦悦不一样。
“王爷不要想那么多,悦悦当时还那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呢。而且那时一开始,后来我和小晨可是非常期待她出生的。”若冉并不怎么想煽情,只是不想沈沛难过,“而且那时你不知道呀,王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悦悦的。”
沈沛深知这些话都是若冉安慰他的,毕竟几年前自己是什么德行,沈沛心知肚明,他自己都不敢保证当初知道这件事情会是什么反应。
也许会很不合格也说不定,就算到了今天,沈沛也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爹爹,他差点都把女儿给忘了。
“也不一定。”沈沛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本王其实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喜欢孩子。”
那都是还没发生的事情,是假设,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意义。
若冉听着听着只觉得秦王殿下在有些时候,有些实诚的过了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孩子吗?
她转了个身,在沈沛的肩窝蹭了蹭,笑的狡黠如狐,“怎么会呢?”
“我相信,只要是我的孩子,王爷肯定会喜欢的。”若冉非常自信的开口。
沈沛却有些不大高兴了,“你既然这么自信,当初跑什么?”
若冉本想让丈夫开心些,可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被沈沛翻出了陈年旧账来,她有点儿尴尬,“这不是,这不是我也没有想到嘛。”
“也不能怪我呀,谁让你说要娶亲的。我不能接受呀。”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沈沛冷哼一声,虽然心里头极其不情愿,但也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也明白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这也不怪你,其实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明白,这才让你难受的。”
若冉心里软成了一片,看着沈沛又是多了一些惆怅,她的夫君,怎么可以那么好?
沈沛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若冉的模样,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哄着她早点休息,“不早了,快些睡,太医不是说了吗?让你好好的休息,不要太晚睡。”
若冉却怎么都睡不着,其实沈沛也不怎么睡得着,毕竟现在这情况有点突然,他这会儿激动的不行,根本没有睡意。
若冉的精神也好的不得了,拉着沈沛的手不停的撒娇,“王爷,我真的睡不着。”
要是放在以前,沈沛肯定不会为难若冉的,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太医说过要保证休息,不能太劳累,沈沛只能硬起心肠让若冉好好的休息。
“不行,一定要睡觉。”沈沛的态度非常坚决,要不是若冉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估摸着要以为这人是在发脾气。
“可是我,真的睡不着。”秦王妃特别的委屈。
秦王殿下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细心的安慰她,最后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异想天开的要哄若冉睡觉。
若冉呆愣当场,完全想象不到沈沛说要哄她睡觉是什么情况,“王爷你说什么?”
“我哄你睡觉。”沈沛大言不惭的开口,凭借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哄孩子的经验,跃跃欲试打算哄若冉。
“你先不要说话,让本王想想,到底要怎么哄你才好。”沈沛想起了先前哄悦悦的时候,靠的是讲故事,他也不知道若冉喜欢不喜欢听。
可既然已经夸下了海口,总要去做的。
于是一整晚的时间,秦王殿下都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讲故事,沈沛讲故事毫无技巧可言,干巴巴的陈诉着,说的都是北漠和北狄之间的纠葛。
刀光剑影,血腥的不行。
沈沛讲的还算是高兴,若冉听得也还算是高兴,全然没有想到这些故事到底适不适合胎教。
秦王妃越听越兴奋,更加睡不着了,秦王殿下越讲越头疼,这场战役到底是谁打赢的,跟他有关系吗?
听到后来,若冉已经困了,但是舍不得沈沛失望,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
沈沛也同样如此,见若冉有兴趣,亦舍不得让她失望。
彼此都被自己给感动的不行。
秦王殿下更是决定,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好好的哄自家王妃睡觉。
此时此刻的若冉还不知道,这一次怀孕,最累的不是自己,反而是沈沛。
毕竟秦王殿下在这之后的每一天,都活的非常有意义。
134. 当年往事【修改了一下结尾】 沈沛只知……
第134章当年往事·沈沛只知道这些事情和自己有关系, 却不知道这些事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若冉有孕尚不足三月,皇后虽然高兴, 却也很谨慎的隐瞒了下来,没有让旁人知道。
尤其是宫里的这些女人们,是什么心思也无从得知。
谦王府上一团糟,谦王妃在之前更是因为沈宴的缘故小产了,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谦王被幽禁在府上,伺候前程如何尚不可知, 贵妃几次求见苍玄帝都遭到了拒绝,贵妃此人固执非常,而且还颇为小心眼。皇后可不愿若冉有孕的消息刺激到贵妃, 让她平白无故的咒自己还未出生的小孙儿。
毕竟任何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同,皇后连炫耀的心思都不曾有,只想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孟振生入狱之后, 苍玄帝不知是出于怜悯心,还是出于制衡,并没有对孟家其他人动手,但经此一役孟家也衰弱了不少, 少了先前的不可一世, 开始安分守己起来, 再也没有搞出过什么幺蛾子来。孟家树倒猢狲散, 元气大伤, 孟家原本那些眼高于顶的几位公子哥儿, 都找了借口和理由外派。不愿接手孟家这些烂摊子。
倒是一直招鸡逗狗的纨绔孟元, 承担起了这份责任。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也让牢中的孟振生唏嘘不已。
若是以往沈沛听到这些事估计还能调侃上两句,可今时今日秦王殿下根本就顾不上别人,他满心满眼的只有若冉。
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当然顺带着对悦悦也上心了许多。
沈沛的记忆非常的好,只是很多事情他都不怎么在意,如今若冉有了身孕,许许多多尘封在记忆里的片段,就被他这么一件一件的想了起来。
他想起皇嫂生佑安时候的艰辛,又想起皇嫂生奕安时候发生的意外。
想着想着,就有些害怕,时常担心若冉也遭遇这样的情况。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是沈沛怕什么就想到什么,时常想起这些意外来,不仅仅想到皇嫂的,还想到军队里一些传言,把秦王殿下吓得不行。
沈沛一直告诉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可总是时不时的想到这些,而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被他想了起来。
比如皇嫂孕期的各种不适,各种辛苦,这也不是沈沛多么关心太子妃,主要是和皇兄谈论公事的时候,偶尔会听皇兄提起一些。
因为这些事情,秦王殿下非常非常的着急,非常非常的担心,就怕若冉也遇到这样的意外。
时不时的仔细叮嘱若冉,每日念叨七八回,若有哪里不舒服,一定一定要告诉自己。
不管若冉怎么保证,沈沛见她一次就说一次,根本放心不下。
若冉只觉得这些日子,沈沛都快要把她当成个瓷娃娃了,真真是小心翼翼又谨慎非常,不仅自己小心,连带着秦王府的侍从们也被带的有些战战兢兢的,一个个伺候的时候,那是大气都不敢出。
若冉差点以为自己不是有了身孕,而是半截身子入了土。
一开始,她念在沈沛非常紧张的份上,也就随他去了,只不过一段时间之后,她觉得沈沛越来越过分了,炎炎夏日的,居然让她多穿衣服?
也不怕她中暑,忍耐许久若冉终于忍不了,非常认真的告诉沈沛,真的不需要这么紧张。
哪里知道沈沛嘴里答应的好好的,可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屋里加了冰,他就得加一床锦被,俨然是不相信若冉说的话。
久而久之,若冉都已经被折腾的没了脾气,耐心都快要被折腾完了。
不是没有想过要和他理论清楚,可瞧着沈沛那紧张模样,若冉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王爷,真的不需要这么担心,有那么多人生孩子,她们不都好好的吗?”
“可是。”沈沛还是不怎么相信,只说意外很多,还是小心些才好。
“王爷,我们不会那么倒霉的,那些都是极其少的事情呢。”
“呸呸呸,不许说倒霉。”
杀伐果决的秦王殿下,在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渐渐的开始封建迷信起来,若冉哭笑不得,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安抚她,好说歹说,沈沛总算稍稍平静了一些,可这份平静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休沐的若晨给打破了。
若晨如今是监察御史,官职虽然不大,但却已经是朝野上下最让人头疼的人之一。人人都知监察御史小苏大人背景深厚,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为人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上任的第一天,就参了自己的姐夫秦王殿下。
不仅仅如此,上任了仅三个月,满朝文武百官,都得罪了个遍。
也因为这一举动,所有人都不敢小瞧了若晨。
若晨平日里很忙,比起三天打鱼五天晒网的秦王殿下,小苏大人忙的脚不沾地,自从上一回在街上偶遇了沈沛和若冉之后,若晨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俩。
他虽然知晓阿姊和王爷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私心里若晨总觉得他们是出去玩的。
原本以为他们还要玩好一阵子,但是很快就听到了孟振生下狱的消息,孟家元气大伤,若晨聪明知道这定是沈沛的手笔,猜测姐姐很快就会忙完,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秦王府的请柬。
若晨也许久未曾见到阿姊和悦悦,便趁着休沐这天,登门拜访,马车听在秦王府的门外,他还没踏进秦王府的大门,就在外头瞧见了一直等着他的悦悦。
小姑娘瞧见若晨别提有多高兴,奔奔跳跳的跑到了若晨身边,嘴里不住的叫嚷着舅舅。
若晨当了官之后自是沉稳了不少,也因为年轻,总是会摆出一副冷漠的模样,主要是为了唬人。
可这会儿也都顾不上了,快步的走过去把小姑娘抱了起来,沉甸甸的孩子抱在怀里,若晨只觉得在官场上遇到的那些阴霾一扫而空,“悦悦,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舅舅不是告诉过你一个人的时候不要乱跑吗?”
京城里人来人往的,若是不注意被拍花子拐走了可怎么办?
“没有乱跑。”悦悦听见若晨这么说,飞快的摇了摇头,“来接舅舅。”
若晨听明白了,这是来接他,所以才会跑的这么快的。
悦悦的话让若晨高兴极了,他把孩子抱在怀里,便随着秦王府的管家往院子里头走去,这时候才发现,悦悦的身后跟着一群侍女,显然还是没追上她的。
若晨低下头看她,“怎么跑的那么快?以后不要跑了知道吗?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悦悦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拒绝的非常干脆,“不要,下次还要来接舅舅。”
她满心的激动和喜悦,若晨也不想这个时候让小姑娘不开心。便没有多言什么,一直抱着悦悦往里走,想要就这么去正厅,结果管家告诉若晨,王爷和王妃不在正厅,而是在后花园赏花。
若晨有些诧异,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个时候在后花园赏花?
炎炎夏日的,也不怕中暑吗?
若晨心中疑惑,到了后花园才知道沈沛和若冉是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赏荷花。
若冉懒懒的靠在栏杆上,手里还捏着一把鱼饲料,时不时的扔了几颗,一旁的石桌上,摆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还冒着丝丝的寒气,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一旁还放着一杯白水,与酸梅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冒着热气。
若晨眼睁睁的看着秦王殿下,把那碗酸梅汤推的远远的,反而把那杯白水递上去给姐姐,“阿冉,喝这个。”
若冉随意的看了沈沛一眼,并不太想去接他手里的白水,冰镇酸梅汤不给自己喝也就罢了。若冉只当自己是为了孩子,口腹之欲也不是不能忍。
可在大热天的,递给自己一杯热的白水是想要做什么?
也不嫌热得慌?
“不要。”若冉恹恹的摇摇头,本不想说话的,但又怕沈沛误以为她不舒服,劳师动众的找来太医,她只能开口解释说自己现在不渴。
沈沛也不多言,就安安静静的陪着她,时不时的低头看了看公文。
夏季多雨,黄河沿岸突发暴雨,户部又开始忙碌起来,沈沛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他又担心若冉,每日里就把公务带回王府来处理,时常王府和户部两头跑。
一有空的时候就盯着若冉看,事无巨细的过问她的日常,一天也睡不了几个时辰。
若冉看了心疼,让沈沛不要这么来回折腾,可沈沛根本就不肯听,依旧固执己见,每天忙忙碌碌的。
他觉得这样才充实,久而久之若冉也变得麻木起来,她怕不顺着沈沛的意思,他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秦王妃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和秦王殿下说让他不要那么担心的时候,秦王殿下失魂落魄的,差点把秦王府折腾的人仰马翻。
若冉仔细一问才知道,是沈沛觉得她不需要自己照顾,心中不悦,又不愿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这才去折腾秦王府的其他侍从,若冉知道之后当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明明是自己有孕,怎么沈沛会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若冉知道自己怀孕之后,沈沛一直都战战兢兢的,还有些稀奇古怪的担心,她无论怎么解释沈沛都听不进去,若冉也就随他去了,尽可能的顺着他的意,免得沈沛又想东想西的。
这不她好好的在后花园里坐着,沈沛就在一旁看文书。
也不是若冉不愿在屋子里待着,只因为秦王殿下说冰太冷了,怕她受了寒气,别问是谁说的,问就是太医说的。
这一幕看的若晨目瞪口呆,小声的问前头引路的管家是怎么一回事儿。
管家张公公笑眯眯的摇头,“小苏大人自己去看看就是了,王妃一直盼着您过来呢。”
得了一句不明不白的回应,若晨也没有多少失落,慢悠悠的抱着悦悦来到凉亭,语气轻柔的打着招呼,“阿姊,王爷。”
时至今日,若晨也只有在喝醉的时候会喊沈沛两句姐夫。
沈沛也清楚这是若晨改不了的习惯,并没有多言什么,平日里见面,姐夫和小舅子总是会时不时的针锋相对一番,但如今沈沛却没了这个心思,见若晨拿过来也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
“来了?坐吧。”秦王殿下瞧着沉稳了不少,可若晨却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王爷今日,怎么有空在府中?”若晨有些疑惑,黄河暴雨来势汹汹按照目前的情况,沈沛应该在户部才对。
若晨坐下之后,瞧着石桌上摆放着的公文,猜测是关于黄河暴雨的,最近户部又开始忙碌起来,本想着防范于未然,但如今一切也都来不及了,黄河已经出现了灾情,若是再不快些拨款赈灾,黄河倒灌会引来诸多麻烦,这样的情况下秦王殿下怎么有空在府中?
“本王有些放心不下阿冉,所以把公务都带回到府中来处理。”沈沛的声音平和不少,若冉这些天早已经听习惯了,只可怜了若晨,完全不知道沈沛究竟受了什么刺激,咋一听见这句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觉得这句话奇奇怪怪的?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秦王殿下吗?
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秦王殿下这般做?难不成和阿姊有关系?
若晨敏锐的抬起头看向若冉,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阿姊你身子不舒服?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要紧?”
若冉轻轻的摇了摇头,轻声的回应道,“小晨不用担心,阿姊很好一点事儿都没有。”
话虽如此,但若晨还是很担心,不然他真的不清楚,为什么秦王殿下会破天荒的在王府处理公务,只是他也不好多问一脸的纠结。
沈沛也没想起要和小舅子分享这个喜悦,总以为若晨是知道的。
若冉倒是想说,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还是悦悦童言无忌,告诉舅舅,她马上就要有小弟弟了。
若晨听到这话一脸惊讶的看着若冉,“阿姊,这是真的吗?”
若冉轻轻的点了点头回应若晨,“是,太医说还不到三个月。”
若晨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听到这个时间就有点儿不高兴了,不到三个月,那不就是他们在街上偶遇的时候,阿姊就有了身孕?
“阿姊,你有了身孕,居然还这般的胡闹?大街上多危险,若是那天那些地痞流氓和混混伤到你了可怎么办?”若晨的声音有点儿不满,语气也重了不少。
虽然知道弟弟是在关心自己,但若冉的脸色还是猛然一变,冲着若晨不住的挥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但若晨根本就没明白。
依旧心有不满,“阿姊,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妄为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若晨在这边喋喋不休,沈沛在一旁听的聚精会神,唯有若冉一脸头疼的按着自己的脑袋,天可怜见的,怎么就让沈沛给听见了?
沈沛这些日子奇奇怪怪的,那天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危险,只是按照秦王殿下如今的心思,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还真不知道。
若晨此时此刻完全没料到自己究竟造成了多大的麻烦,直到瞧见姐姐无奈的脸色,才后知后觉发现奇怪的地方,“阿姊,你这是怎么了?”
他开始烦死,是不是自己说的太严重了?
可这本就是很严肃的事儿,阿姊怎么能不当一回事?
若冉看见若晨这模样,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知道若晨是担心她,自然不会不识好歹,只不过有些事情,总是让人为难的,一会儿到底要怎么安抚沈沛才是?
“阿姊没事,你不用担心。”
她只是有点儿担心沈沛的反应,别看白天还好好的,若冉真怕他晚上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几天前的事情,而后就坐在她身边想入非非,观察她到底有没有事。
天知道沈沛这是怎么一回事。
若冉私底下也问过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见多识广的太医也完全没有见识过秦王殿下这样的,只能小心谨慎的回应若冉,说也许是太太过于紧张导致的。
让若冉放宽心,这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几天下来若冉其实也习惯了,就是听着麻烦些。可若冉只要一想到,沈沛会有这样的举动都是因为担心她,担心他们的孩子,她就心软了。
“太医来过没有,有没有说什么?”若晨看着若冉,担心并不比沈沛少多少,要说沈沛那是无意识的瞎想,那若晨可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他清楚的知道当初阿姊怀悦悦的时候有多难受,那情况有多严重。
若冉轻轻的摇头,拍了拍沈沛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又用言语安抚着另外一个,“小晨放心,当真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个孩子很好很好,太医来看过几次,都说没有问题的,连安胎药都不用吃。”
若晨依旧不放心,当着沈沛的面说了许多的注意事项,若冉都好脾气的应下,没有一丁点儿不耐烦的。
三个人在一块儿说了许多的话,悦悦时不时的接上几句,气氛愉快的不得了。
有若晨在,沈沛倒也还算是正常。若冉心中也有分寸,相处的也是颇为融洽,只不过若冉因为有了身孕,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了,沈沛留了若晨用午膳,此时距离午间尚早,若冉虽然很想陪弟弟多待一会儿,却时不时的打着瞌睡。
看的其余两个人都面露不忍之色,一个劲的催促她去休息。
翠香和环春便伺候若冉先回了正院,沈沛和若晨让她顺便把悦悦也带走,说是小孩子也要好好的休息。
若冉有些疑惑,倒也没反驳,牵着孩子就离开了。
留下沈沛和若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没有若冉在的时候,他们俩其实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今天,若晨有话想和沈沛说,沈沛也有话想问若晨。
这俩人的目的倒是出奇的一致,沈沛看着若晨轻轻的咳嗽了一句,问出了一个纠结许久的问题,“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怎么一回事?”
若晨多聪明呀,哪能不知道沈沛想问什么,骄傲的扬起了头,“自然是照顾悦悦那会儿有的经验。”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炫耀,听的秦王殿下颇为不满,可沈沛清楚自己这不满当真没有任何的用处,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事实。
悦悦当时是若晨照顾的,而他这个爹爹当时却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还在悲秋伤月的。
“能和本王说说,阿冉怀悦悦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吗?”沈沛虽然最近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但也知道其实没有特别的严重,可他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沈沛一直都想知道若冉当初的情况,只是若冉不会告诉他实话,要是问的多了,若冉就会告诉他一点事情都没有,她一直都好好的,沈沛没有办法只能询问若晨。
若晨一听见沈沛提起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阿姊当初的痛苦和无助仿佛还历历在目,虽说他们如今幸福美满,可这并不代表曾经的苦难就会消失,若晨心里的怨气也一直都在,只是阿姊不让他提,若晨也就只能当一个乖巧的弟弟。
当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他见沈沛主动的问起,哪里还记得自己答应姐姐的话?
“阿姊当初怀悦悦的时候很辛苦。”若晨没有丝毫的隐瞒,几乎是沈沛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若冉怀悦悦的时候,远远没有如今这么轻松,那个时候的她胎像并不稳,一直在服用安胎药,她不愿留在京城,前路漫漫后有追兵,他们一路上走的非常艰难,水路换成陆路,又换成水路。
走过许多的地方,却没有办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大齐天大地大,可当时的他们却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容身之处。
“她晕船。”沈沛听到这里,只觉得心揪成一片一片的,他依稀记得昔日去江南的时候若冉有多难受,就算行船的速度不快,就算他再怎么细心的照顾,若冉依旧难受的不行。
沈沛甚至都没有办法想象,他们赶路的时候是怎样的光景。
若晨看着沈沛这模样却是心硬如铁,半点没有怜惜的意思,就应该让他多心疼心疼,才能知道姐姐到底有多不容易。
“还有呢?”沈沛垂眸不语,心中泛起一阵阵的苦涩,很想让若晨不要说了,又舍不得错过若冉的一点一滴。
只要是关于若冉和悦悦的,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沈沛其实都想知道。
若晨闻言缓缓的勾了勾唇,对沈沛的这一举动倒是挺满意的,随后语气也好了不少,“悦悦很乖的,阿姊孕期并没有受多少的苦,主要是阿姊当时心情不好。”
沈沛闻言缓缓的抬起了头,脸色有些糟糕,他看着若晨许久,到底还是问了出来,“阿冉她,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其实因为什么,沈沛也能够猜测出来,只是自己猜来猜去,总没有亲耳听到来的强。
只不过沈沛的心态有些不好,他有些晃神,甚至有些不敢看若晨,总觉得会听到一个自己难以接受的答案。
若晨未必不知道,却半点不想去管沈沛在想什么。
“阿姊原本就不怎么开心,后来又看到了王爷您颁布的通缉令,上面逃奴两个字,可是很鲜明呢。”若晨的声音带了一点儿讽刺。
沈沛整个人呆若木鸡,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因为那个通缉令。
他当时因为若冉的不告而别震怒非常,他满心欢喜的回来,迎接他的却是一室冰冷,沈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通缉令颁布了根本没有多久,他就后悔了。
沈沛怎么都没想到若冉居然看到了那个。
“就是因为那个通缉令,才害的她心思郁结,才让悦悦早产的?”沈沛的声音有点儿慌乱,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件事。
若晨却只沈沛期待的目光当中,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是,就是因为那通缉令,阿姊才会心情不好,才会想入非非,悦悦才会早产的。”
他看着沈沛,心中却没有报复的快感,他知道沈沛心疼姐姐,心疼悦悦,只是当初的姐姐,真的太惨太惨。
她每日食难下咽,却依旧逼着自己吃饭,睡觉。
只是为了悦悦。
可笑的是若晨当初还以为悦悦的名字是因为喜悦,哪里知道那个名字都是因为沈沛。
若晨并不知道沈沛有多痛苦,他只能瞧见阿姊的痛苦。
若晨的话就如同晴天的惊雷,打破了沈沛最后一丝幻想,他知道这些事情和自己有关系,却不知道这些事情和自己居然有这这么大的关系。
沈沛难过悦悦之前不会说话,心疼她被人喊小哑巴。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沈沛看着若晨,只觉得无边的愧疚都快要把他淹没,让他喘不过气来。
135. 失魂落魄的沈沛 若晨看着秦王殿下那副……
沈沛听到这话之后, 神情变得恍恍惚惚的,他呆呆愣愣的看着若晨, 许久都未曾说话,无边的愧疚压得沈沛喘不过气来。过去的回忆一点一点的浮现,心疼和无措,在这一刻全部都涌现。他怪过许多人,怪过母后,怪过没有看住若冉的暗卫, 怪过若冉的不告而别,怪过南山镇的百姓们。却没想当真相居然是这么残忍。
沈沛最应该怪罪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若冉的痛苦, 悦悦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
“还有吗?”沈沛的声音有些低沉,仿佛问出这句话就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若晨看着沈沛这模样,心里怨怼也不知不觉少了许多,只不过他的语气依旧是不怎么客气的。
夹枪带棒的,还时不时带着一些讽刺。
这其实是大不敬, 只是沈沛从未和他计较什么。
若晨知道这是沈沛对自己的纵容, 归根究底的原因还是因为阿姐。
正因为知道这些, 若晨的心里才更加烦躁, 明明那么珍惜阿姐, 连他都可以纵容, 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王爷, 您还想知道什么?”若晨其实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关于姐姐和悦悦的很多事情,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若晨一直都知道姐姐的心思,是不希望这些事情被沈沛知道的,若晨原先并不清楚阿姊为何要隐瞒,可看着这样的沈沛他忽然明白了。
阿姊大概是不想王爷愧疚。
“什么都好,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只要是关于阿冉的都可以告诉我。”沈沛此时此刻心情糟糕透了,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悦悦时候的场景,小小的孩子不会说话,只是用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盯着人看。
她看着沈沛,一直看着沈沛,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就用自己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可沈沛那个时候并不喜欢悦悦,他并不知道悦悦是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若冉到底受了多少苦,只觉得她是个让人讨厌的存在。
他以为,这是若冉和别人的孩子,他以为,这是若冉背叛他的证明。
从不知道,那是若冉费尽心思留下来的宝贝。
“阿姊生悦悦的时候难产,那一天极其凶险,大夫和稳婆都让阿姊放弃孩子,可阿姊却不愿意,非要留下孩子,还让我保证就算她有什么意外,也不能怪罪大夫和稳婆。”若晨想起那天的经历,只觉得那撕心裂肺的焦灼还历历在目,其实一开始若晨是并不喜欢悦悦的,尤其是知道悦悦是沈沛的孩子之后,他的心中更是不愿。
只是那个时候,若晨没有办法,只能接受,阿姊那时候的情况太过于糟糕,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阿姊喜欢孩子,若晨也只能接受她。
看着孩子一点一点的在阿姊腹中长大,若晨的心也渐渐的松动了,四个多月的时候,孩子会动了。
那时候若晨才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自然不会有太多的避讳,他头一次隔着衣服,隔着阿姊的腹部,感受到那个孩子的动静时,若晨的心里滋生出了一种名为责任的感觉。
他虽然不是孩子的父亲,可他却是孩子的舅舅。
那一刻,若晨明白了一种感情,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心甘情愿。
他对着悦悦,就是心甘情愿的。
五六个月的时候,孩子动的越来越频繁,若晨时常会发呆,想的久了,就会期待那个孩子的出生,所以说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八九个月的时候,孩子即将要出生了。
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可孩子难产,那一刻谁都不知道若晨的心里究竟有多纠结,他不是若冉,对这个孩子其实没有特别多的感情,他对孩子的感情全部都来源于姐姐,姐姐喜欢,他也会喜欢。
可当这个孩子要威胁到姐姐生命的时候。
若晨当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她。
只是他没有这个资格放弃,阿姊不愿意放弃。
若晨虽然心中无奈,可也只有接受的份,稳婆和大夫都说太过凶险,什么保大保小,根本就保不住,只有放弃孩子和他们一起死去的风险。
他忐忑不安的等着老天爷眷顾他,眷顾姐姐,等着那个孩子出生。
从白天等到了黑夜,又从黑夜等到了天明。
直到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啼哭声,若晨紧绷的神情才逐渐的放松了下来,他看着那个瘦巴巴的孩子,心中百感交集。
可是一开始的时候,若晨是拒绝抱那个孩子的。
因为那个孩子的出现,害得他差一点点失去了姐姐。
他心中期待着悦悦的到来,也欢喜着悦悦的到来,可是半大的少年依旧在心里堵着气,他总觉得自己那么容易“原谅”悦悦,就是对姐姐的背叛。
若晨生了悦悦很久很久的气,直到那个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当舅舅的才和孩子和解了,其实若晨一直都没有告诉姐姐,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阿姊腹中的孩子是什么模样,可真正看到悦悦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是什么模样都没有关系。
只要是悦悦的模样,就很好。
他在看到悦悦的那一刻就觉得,是悦悦就好,是她就是最好的。
沈沛一直都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还能说点什么,难产也有轻有重,他何曾想过当初的情况会那么的凶险?
午时用膳的时候,席间的气氛有些压抑,不仅仅是沈沛的情绪不太好,就连若晨也是一样。
他们两个沉默的坐在一块儿,完全没有早上那欢快的气氛。
沈沛是因为知道了这些事情,而若晨是因为又想起了这些事情。
若冉完全不知道这两人讨论的事情和自己有关,还以为他们俩又开始彼此不对付。
她不太想刺激沈沛,就去问了若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晨看着沈沛,知道秦王殿下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可以回过神来,他虽然想看沈沛难受,但是不想让姐姐知道这些事,况且看着天之骄子的秦王殿下这般失魂落魄,若晨也渐渐的有了一点愧疚。
便找理由搪塞若冉,“王爷就是有点担心,毕竟王爷和我不一样,我有经验,他没有。”
若晨说的这个经验,是照顾孕妇和新生儿的经验。
这经验他是真的很足。
若冉狐疑的看着若晨,怎么觉得他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小晨,是不是你和王爷还说了什么别的?”
不然沈沛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的事。”若晨飞快的反驳,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王爷就是问了我一些关于悦悦小时候的事儿,毕竟照顾刚出生的孩子非常不容易,可能是被打击到了吧。”
若晨没有说的太明白,这些话也不算是说谎。
毕竟沈沛问的真是关于悦悦的事情呀。
若晨也不怕若冉发现什么,沈沛也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一顿饭下来,沈沛吃的食不知味,若晨却心情好极了,心中多年的怨气得以纾解,原本就是一件开心的事儿。先前若晨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情是没法解决的,姐姐受的苦沈沛也不会知道,可谁让秦王殿下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对于若晨而言,可不就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吗?
“小晨。”若冉有些不太赞同的看着若晨,她看着沈沛那模样,只觉得头有点儿疼,今儿个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的休息。
万一沈沛又要开始担心怎么照顾孩子可怎么办?
若晨却只是笑,并不在意沈沛是什么模样,比起阿姊受过的苦,他这会儿只是伤心些,难过些而已。
可比他当时的遭遇要好多了。
那会儿若晨可以为自己真的要见不到姐姐了。
“等等我打算带悦悦出去玩,姐姐若是不大舒服,就在府中好好休息。”若晨许久未见悦悦,想到了当年的事情,当舅舅的心里又开始愧疚起来。
沈沛听到这个提议也没有反驳,只是叮嘱若晨要好好的照顾悦悦。
“王爷放心吧,下官照顾悦悦已经很多年了。”
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照顾孩子的沈沛:“……总之,你们自己小心。”
若冉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的,很想告诉他们,自己真的一点儿不舒服的地方都没有,可他们非不相信,一直认为她很脆弱。
不管是若晨还是沈沛。
担心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是臆想的,一个是亲身经历的,就算若冉想要反驳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好,一会儿你带悦悦出去玩,我在府中好好休息。”
若冉无聊至极,想着一会儿是要去给孩子的衣服选花样,还是再去睡一会儿。
翠香和环春这些天在给孩子准备贴身衣物,两个侍女并不知若冉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两个人也不介意,本想男女各准备一些的,若冉却觉得太过于浪费,便让她们选了男女都可以用的颜色。
沈沛这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用过了午膳之后,若晨带着悦悦出了门,留他们夫妻二人好好的说话,若晨觉得这件事情秦王殿下瞒不了多久,但是这件事情可不能是他说出去的。
所以还是快点儿溜走吧。
若晨离开之后,沈沛便陪着若冉散步,而后去了书房处理公务。若冉就靠在软塌上看书,煮煮趴在脚踏上打盹儿,夏日炎炎,虫鸣阵阵,她没一会儿就困了,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手中的书被人收了起来,身上也盖上了一床锦被,她也没有太在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却看见了坐在她身边的沈沛,正不知在翻阅着什么。
他一直注意着若冉的动静,见她醒来冲着她轻轻的笑了笑,“阿冉,你醒了?”
“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的?一直在这里吗?你有事找我?怎么不喊我?”若冉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问了出来,她知道沈沛最近很忙很忙,也知道是沈沛不愿意打扰自己休息,但是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很困,就像是今天,明明已经睡了许久,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犯困。
“来了没一会儿,见你睡的好好的,就不舍得喊你起来了,我没什么事找你,只是没瞧见你的时候,心里会有些慌。”沈沛见若冉问起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户部的公务也已经处理好了,他让四喜把公文送了回去,户部的官员们对于秦王殿下的率性而为早就有所耳闻,见他愿意好好的干活,也就没有多计较什么,本来么他们也没资格过问沈沛的事儿。
见这位爷肯好好的办事,只觉得这是天大的喜事,哪里敢提别的要求?
沈沛坐在若冉的身边,若冉见他一脸温和的模样,好奇的蹭了过去,躺在他的腿上看着他,“王爷,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小晨和你说了什么?”
沈沛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若冉会这般敏锐,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不是一直觉得本王最近怪怪的吗?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不一样。”若冉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总觉得今儿个沈沛看自己的眼神里还多了一些愧疚。
“你今天看起来特别的奇怪,小晨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若冉非常的好奇,她想大概没有一个孕妇有她这样的经历。
不仅仅要怀孩子,还得在怀孕的同时哄着自己的丈夫。
夫君平时都好好的,可就在这件事情上太过于战战兢兢,像极了惊弓之鸟。
她总觉得这是老天爷看自己怀孕没有什么反应,见她过得太过舒坦,所以才特意派沈沛过来折腾她的。
偏偏她还不能有什么不满。
沈沛轻轻的摸了摸若冉的脸,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若晨给卖了,好在秦王殿下并没有纠结多久,在妻子和小舅子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妻子,“若晨告诉我,你当时看到了那张通缉令,也因此心情不好,才会导致悦悦早产的。”
孕育一个孩子,本就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从孕育到出生,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早产加上难产,也难怪悦悦会先天不足。
虽说孩子不说话和这件事情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可难保不会让人多想。
就算大夫说悦悦是因为自己不愿意说话,但一开始若冉也把这个情况和悦悦早产这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若冉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决意不再提起的事情会被沈沛给知晓,那通缉令她看的清清楚楚,逃奴这两个字一直都刺痛着她的心,这件事本身就让她难受,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她就算再怎么安慰自己,也只能沉默的接受这一件悲苦的事实。
通缉令上的逃奴两个字,更是让若冉明白,她和沈沛之间的天堑,永远都无法跨越。
“王爷还记得这些做什么?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我都已经忘记了,而且悦悦会早产是因为我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的原因有很多很多,和通缉令并没有直接关系。”若冉安抚着沈沛的情绪。
可沈沛却一丁点儿都不相信,“怎么可能会没有关系?”
那通缉令是自己命令俞长胜下发的,虽然过后沈沛就后悔了,但这件事情他无从狡辩,就是和自己有关系。
“那通缉令我就看到过一次。”若冉试图和沈沛讲道理。
岂料秦王殿下的脸色愈发的诡异起来,“那通缉令我也就下发了一次。”
若冉:“……”
沈沛:“……”
他们俩都沉默了下来,没想到事情居然那么凑巧,就那么一次,还被若冉给看到了。
“之后,我就让俞长胜把通缉令撤了回来。”
沈沛当时太过生气,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的确是有迁怒的成分,可不过也只是短短的一瞬,谁知道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相信我。”沈沛忙不迭的开口解释,就怕若冉会想太多。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的,王爷不需要一直道歉,这件事情我也有错的。”
若冉当真就看到了那么一次,之后在什么地方都没有瞧见过了,她原本还以为是地处偏僻,那曾想那通缉令就是昙花一现。
沈沛没有想到就只有那么一次,还被若冉看到了。
若冉也没有想到,那只是沈沛雷霆震怒之下唯一的发泄。
所有的阴错阳差混在一起,才会变成这样。
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唏嘘不已。
“若晨还说,你生悦悦的时候难产,一天一夜都没有把孩子生下来,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放弃?”沈沛的声音有点沙哑,他知道若冉昔日难产,却不知道会这般凶险,连大夫和稳婆都让她放弃了,足以证明情况有多么的严重。
“我舍不得呢。”若冉这会儿想想也不知道那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明明心里也害怕的不行,可是她很喜欢那个孩子,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在腹中长大,感觉到她一点一点的动静,所有的情绪都交织在一起,是她所有感情的寄托。
若冉怎么舍得让那个孩子死去?
“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王爷不要在想这件事情了,你不要耿耿于怀,我也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若冉说的都是真心话,可她知道沈沛心中的愧疚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瓦解的。
“如果不是本王去问若晨,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也不告诉我?”
若冉的确是这个打算,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算她说的再多,沈沛知道的再多,她把当天的每一个细节都复述的清清楚楚,可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已经发生了,如今提起来,也不过是徒增伤感,她本想隐瞒沈沛一辈子的。
“王爷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我如今也好好的,很多事情你并不能未卜先知,会造成那样的局面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若冉从不否认自己的任性,也从不觉得自己是悲哀的,就算当初的日子过得在痛苦,在艰难,她也没有抱怨过,因为那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她选择隐瞒,选择离开沈沛,选择独自一个人生下孩子。
也许对悦悦并不公平,也许对沈沛也不公平,可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决定,留下来麻烦会更多。等着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若冉心中的庆幸也越来越多。
那是自己心心念念要护着的孩子,她可以肆无忌惮的通过悦悦想念沈沛,还不用被任何人知道。
沈沛的心中不仅仅是愧疚,还有着深深的遗憾,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弥补过去,他缺席了悦悦的出生,缺席了悦悦的成长,甚至连担心和害怕,都是后知后觉的。
只要一想起这些,他的心情就不会好。
“可是王爷,人不管怎么活,都是会有遗憾的。”若冉的声音很是温和,她尽力的安抚着沈沛,不让沈沛继续沉溺在这些回忆当中,“就算当初我们没有因为误会分开,也许还会有别的遗憾。这天下并没有什么事情是十全十美的。这一点你想必也是清楚的不是吗?”
“可是……”
“正因为我离开了,所以王爷才收复了北漠十三城,才去了西南,解救了数以万计的百姓,让他们不至于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王爷,不要再想那些假设了,那些假设一点意义都没有,只有这些事情才是真实的,只有这些事情才是最有意义的。”若冉从不会去追忆那些过去。
那些遗憾的过去都已经发生了,何必还要让自己难受,让彼此难受?
倒不如坦然的面对这一切。
若冉话让沈沛陷入了沉思当中,他其实并没有若冉说的那么好,至少在一开始他去参军,当真不是为了要保护那些百姓们,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去逃避,“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可是,结果是好的不是吗?”若冉缓缓的伸出手,拽住了沈沛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捻在一块儿转圈圈,就像是沈沛从前喜欢的那样。
“不是你说的吗?过程如何不重要,结局更重要呀,我们如今不是好好的吗?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若冉温柔的看着沈沛,这笑容同样也感染了沈沛。
他缓缓的俯下身,把若冉紧紧的抱在怀里,事情他都明白,道理也都清楚,也都懂。
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可是……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会难过,会心痛,只因为那个人是若冉。
所以,沈沛才会觉得,是自己的不是。
“可我还是觉得,你受苦了。”
若冉原本早已经忘记的酸涩和痛楚,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浮现,她当真没有什么好遗憾和不满的,因为有沈沛在的缘故,她所有的遗憾和心痛,都会被治愈。
她可以很确信的告诉自己,她的选择和坚持都没有错。
曾经的痛苦和磨难,也都会变成欣喜和期待,“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就真的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往后余生,也只有喜悦和庆幸。
沈沛却只是紧紧的抱着她,甚至连一句承诺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千言万语大概都没有办法诉说出他如今的感受。
在那天之后,若冉就发现沈沛又变的不一样了,不仅是在照顾自己这件事情上,还有就是体现在悦悦身上。
悦悦只要不上课的时候,沈沛不管多忙都会抽时间带她出去玩。
这一天也还是一样的,沈沛提前一天就处理完了所有的公务,从宫里把悦悦接了出来,说是要带悦悦出去玩,就他们父女两个,单独的。
若冉已经被禁止出门很久了,即便如今孩子已经满三个月,都没有太大的危险了。
可沈沛还是不让,若冉倒也无所谓。
悦悦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和娘亲一块儿出来玩,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能出去玩总是很开心的,她牵着沈沛的手走出秦王府的大门,整个人好奇的不得了,“爹爹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悦悦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沈沛把悦悦抱起来,举的高高的,沉甸甸的分量然他感受到了异常的满足和安慰。
“爹爹,我想要小糖人。”悦悦被沈沛举得高高的,不受控制的咯咯直笑,清脆的笑声让沈沛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他只要一想到曾经,差一点就要失去悦悦,心中的情绪便怎么都控制不住,如今听见女儿的要求更是毫不犹豫的满足,不过是一个糖人,沈沛觉得便是悦悦想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他都会去想想法子的,“悦悦,无论你想要什么,爹爹都会答应你的。”
他把女儿抱在怀里,许下了一个无比郑重的承诺,随着若冉腹中的孩子渐渐的长大,沈沛对悦悦的愧疚也越来越多。
所有人都在欣喜和期待若冉腹中的孩子,可只有当爹爹的在心疼女儿的曾经。
至于这件事情是怎么让沈沛联系在一块儿的,就是若冉也不清楚。
她甚至觉得,秦王殿下已经越来越不正常,迟早会把自己折腾疯掉。此时此刻若冉非常的庆幸,幸好她只是怀胎十个月。
还差半年左右孩子就能出生了。
悦悦完全不知道父亲的声音里有多少的愧疚和心疼,只知道自己即将拥有一个小糖人,兴奋的不行,她牵着沈沛的手,走街串巷的去找糖人。
小小的糖人并不贵,只是有很多孩子在等,沈沛自然也是耐心十足的带着悦悦在一旁等着,像极了普通的父女。
买到糖人之后,他又带着悦悦去买了别的。
父女俩兴奋极了,一个付钱付的开心,一个买东西买的开心,配合的非常默契,说是天衣无缝也不为过。
若冉在秦王府收到消息的时候,笑了许久,先前皇后还担心他们有了孩子之后会忽略了悦悦,可如今的情况却是沈沛觉得他对不起女儿,让女儿受了不少苦。
沈沛这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弥补还是为了悦悦开心,若冉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这父女俩的感情如今是突飞猛进了。
悦悦回家之后,三句话不离爹爹。
买完了糖人之后,沈沛便带着悦悦去了玲珑阁买首饰,他先前带若冉去过一次,铺子里的掌柜自然对沈沛记忆犹新,这回见秦王殿下带来了一个小姑娘,稍稍转动了一会儿脑子就知道了悦悦的身份。
掌柜的见过宠媳妇和宠女儿的,可从没见过秦王殿下这么宠的。
适合小姑娘佩戴的首饰和珠钗原本就不多。
好看又适合的就更少了。
悦悦头发又少,头上根本就戴不了首饰,都是用发带绑起来的,四岁的小娃娃,哪里知道这些首饰的价值,这些东西在悦悦的眼里,甚至还不如手里的糖人好看。
她兴致缺缺的看了一会儿,就说不喜欢。
沈沛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悦悦还年幼的事实,便给悦悦买了许多叮当响的镯子。
至于是金的还是玉的,他也不在意,唯一的要求便是悦悦喜欢,“其他的等悦悦长大了之后,爹爹在给你买。”
铺子里的姑娘们纷纷看着悦悦,更是羡慕的不行,她们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羡慕完了秦王妃,还要来羡慕姝宁郡主。
羡慕秦王妃,是因为她有一个好丈夫,如今羡慕姝宁郡主,大抵是因为她有一个好爹爹。
父女俩买完东西后,本打算去酒楼吃饭的,这是沈沛头一回独自一人陪着悦悦,他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光,他想在第二个孩子还没有出生之前,尽可能的多给悦悦一些回忆,属于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的回忆。
悦悦完全不知道亲爹这些千回百转的心思,对她来说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就足够了。
只是饭吃到一半,户部的官员就找了过来。
能找到这里,想来也是去了秦王府没找到人。
黄河决堤,事情十万火急,沈沛本想把悦悦送回去,又不放心让别人送,还是悦悦善解人意,要陪着沈沛一块儿去户部。
户部衙门里,户部尚书带着户部所有的官员们忙的脚不沾地。
沈沛父女俩一出现,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沈沛也顾不上他们的惊讶,开口询问如今的情况如何。
大家伙儿虽然有些惊讶,可到底是大风大浪里头经历过来的,也没有多言什么,很快就把目光从悦悦的身上收回,有条不紊的开始忙碌起来。
悦悦对这样的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毕竟从小耳濡目染,陪着娘亲和舅舅做事的时候,她一向都是自己玩的。
悦悦乖巧的坐在沈沛的身边,摆弄着手里的镯子,拿着镯子滚来滚去,玩得不亦乐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
沈沛见了之后示意他们等一等,脱下外袍把悦悦抱在怀里,随后就让他们继续说。
户部官员看着秦王殿下这熟练的姿势,心中更是吃惊,都说秦王殿下宠爱姝宁郡主,他们原本还以为只是传言,如今一看的确如此啊。
黄河决堤事关重大,他们一直讨论到了深夜,才总算是理出了一个章程,沈沛没有回府,晚宴都是在户部用的。
他来不及交代什么,消息都是让人送去秦王府的,若冉本想过来户部把悦悦带回去,但又怕沈沛知道了以后瞎担心,免得节外生枝,就没有多提什么,安安心心的在府中等候。
悦悦便陪着父亲一块儿待着,没有丝毫的抱怨,甚至都没有吵着要出去玩。
她醒过来又睡过去,最终在沈沛的怀里睡得香甜。
直到夜深了,快到宵禁时分,户部官员三三两两的散去,他们瞧见沈沛怀里抱着的孩子,一个两个由衷的感慨,“秦王殿下好福气,姝宁郡主聪明懂事,乖巧可爱,臣等看着当真好生羡慕。”
沈沛听见他们夸赞着悦悦,唇边泛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当爹的好生骄傲,一点也不懂得谦虚,“本王的女儿,自然是极好的。”
可户部的这些官员们,却在天马行空的想着,按照秦王殿下这宠孩子的架势,日后到了姝宁郡主选夫婿的日子。
可怎么办好哦。
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腥风血雨。
136. 胎动 悦悦看着小小的手掌下传来的点点……
沈沛抱着悦悦从户部回到秦王府的时候, 悦悦还在睡,小姑娘扒拉着沈沛的衣襟, 一副全然信任的姿态,让秦王殿下的心情好极了。
此时夜已深,若冉已经睡下。沈沛不想吵醒若冉,找来了翠香和环春询问今日的情况,得知若冉一切安好,沈沛也放了心。
怀里还抱着孩子, 她也不假手于他人,亲自把悦悦送回了院子里。
小姑娘睡得非常香甜,时不时的呓语, 喊得也都是爹爹。这让当父亲的好生得意,坐在一旁看了悦悦许久。
直到天色渐渐晚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临走时候还不放心的嘱咐, 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立刻知会他。
照顾悦悦的侍从全部都是皇后从宫里挑选的,可就算是这样,沈沛还是不怎么放心,要把一个孩子养大成人, 原本就不怎么容易。
在沈沛的心目中悦悦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他本就把悦悦捧在手心里疼宠着, 更别提知道了那些过往, 他心中愧疚不已, 对于悦悦更是十二万分的上心。
回到正院的时候, 恰逢若冉醒来, 沈沛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还以为是自己把她给吵醒了,“是我吵醒你了?”
若冉摇摇头, 说自己有些口渴,起来喝水的。
沈沛闻言也没让她自己动手,快步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一个时辰前烧的热水,如今还有些余温,若冉接过那杯水也没有多言什么,好歹不是冒着热气的。
“王爷怎么那么晚回来?”若冉看了一眼边上的刻漏,都已经是宵禁时候了,“悦悦呢?睡着了吗?”
“对,她睡着了。”沈沛看着她手里的水杯,温声软语的问她还要不要,若冉缓缓的摇了摇头。
她一觉睡醒,已经没有那么困了,便靠在床头看着沈沛,“王爷最近是不是很忙?”
“是有一些,孟振生入狱之后,暂时也找不到人来接替他。”
黄河决堤,这会儿可不仅仅是要拨款修堤坝了,还得派人去赈灾,只不过这个时候也抽调不出人手来,苍玄帝原本属意让沈沛去,可沈沛根本不愿在这个时候离京,只是赈灾这件事□□关重大,一个处理不好就是陷万民于水火当中。
他有些头疼,筹银子倒还是小事,国库也不缺这点钱,主要是头疼有没有人去。
“偌大的京城,难道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去赈灾的吗?”若冉疑惑不解,她曾经去接沈沛下朝,可是见过许多朝臣的。
“不是找不到人,只是找不到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沈沛把水杯从若冉手中挪开,细心的给她盖上锦被,却被若冉给踢开了,“热啊。”
“阿冉不要任性,莫要着凉,若是着凉了,你想必是不肯吃药的,到时候吃苦的人还不是你自己吗?”沈沛说的有理有据,若冉听了半晌,连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她无奈的看着沈沛,只觉得秦王殿下如今真真是一点也不好说话。
“可真的很热啊。”若冉抹了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心情非常的不好,任谁都不愿在这种时候这么热的,“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沈沛则细心的替她擦掉了那些汗,虽然心疼她,但原则是不能打破的,“心静自然凉。”
若冉:“……”
怕是没有办法和这个人讲道理了,还是说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若冉恹恹的靠在床头,轻声开口,“你方才说找不到信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
“姜州还在的时候,就一直和孟振生对着干,他们俩素来不对付,孟振生不想和姜州起冲突,一向是能避开就避开,姜州死了之后父皇原本不让世家寒心,便开始抬举孟家,孟振生一开始还算是兢兢业业,只是后来胃口就越来越大。”沈沛三言两语的把这些事情简单明了的交代清楚。
“这些事情原本都是孟家安排的,如今孟振生入狱,孟家树倒猢狲散,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孟振生到了最后,大概觉得自己已经如日中天,这才闹出了贪污的事情,黄河如今决堤,里头到底有多少弯弯绕绕还没有理清楚。
如今迫在眉睫的是赈灾,沈沛不愿在这时候离开京城,苍玄帝和太子殿下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们有了别的人选。
“父皇和皇兄打算让若晨去。”沈沛小心的和若冉提起这件事情,担心她不能接受。
事实上若冉的确是有些惊讶的,赈灾这样的大事让若晨去?
“是父皇和皇兄的意思吗?”若冉的心中还有些疑惑,“小晨能够胜任吗?”
“阿冉觉得呢?”沈沛询问若冉的意思,如果若冉担心的话,他就打算想别的办法。
“我不太清楚,这件事情问我没有用,王爷应该去问小晨,若是小晨觉得他可以胜任,我自然不会拘着他。”若冉的态度一向是很明确的,那是若晨自己的人生,具体要做什么,也只有若晨最清楚,“要是父皇和皇兄觉得可以,小晨自己也觉得能够胜任,我自然是希望他去的。”
“只是我有些担心,小晨毕竟还年轻,万一办砸了,受苦的可是百姓。”若冉明白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若晨的心中有理想,有抱负,但是机会却是得自己去抓住的,不然就算再好的机会落在他的面前,也只不过是白白的浪费。
“明日下朝之后,皇兄会亲自和若晨说这件事情,你放心我会让人好好的保护他的,一定让他全须全尾的回到京城。”沈沛正色道,黄河赈灾原本就是苦差事,还要和地方官各种打交道,把这件事情交给若晨去办,指不定会惹来多少非议。
但是沈沛相信若晨的能力,相信他一定可以胜任这件事。
“多谢王爷。”若冉也没有矫情什么,此去黄河路途遥远,也不知会不会有危险,沈沛为了让她安心,要派人去保护,她当然不会拒绝。
“王爷今天带着悦悦去了哪里?”若冉不太睡得着,便靠在床上和沈沛聊起天来,秦王殿下倒也不怎么尴尬,说是去了玲珑阁买首饰。
“王爷,悦悦才四岁,她还小不需要什么首饰的。”若冉的眼里有些不赞同,可沈沛却满不在乎。
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想要把所有喜欢好东西都给她,这是人之常情。
“不小了,她很快就会长大,本王只是不想她羡慕旁人。”沈沛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却非常的奏效,若是让小姑娘长大以后羡慕旁人,未免有些可怜。
若冉听完也不再劝说什么,秦王殿下都能把价值连城的宝石随意的铺在地上让女儿玩,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只不过,他们的孩子,总不会遭受这样的尴尬。
“悦悦哪里会羡慕别人呢?有你这样的爹爹在,只怕以后都是别人羡慕悦悦的份。”
身份比悦悦尊贵的,不一定有沈沛这样的爹爹。
而比沈沛疼孩子的,也不一定能给孩子向悦悦这样尊贵的身份。
要是不出意外,假以时日悦悦只怕会是京城最受瞩目的姑娘。
也不知按照沈沛这样宠孩子的架势,会把悦悦宠成什么模样。可若冉也没有多言什么,沈沛爱孩子的心意总是最珍贵的,她并不想沈沛不开心,“有王爷这样的爹爹在,悦悦本就比许多人幸福了。”
“可是不够。”沈沛说的认真,没有半点犹豫,他对悦悦的心意,他自己知道就好。
沈沛并不想过多的讨论这些事情,他从前没有孩子,也没有当过爹爹,不知道当父亲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凭借着本能,让自己的女儿开心,快乐。
“累不累,要不要早点睡?”
若冉其实不怎么困,但是她知道这会儿自己不睡,沈沛是绝对不会休息的,最近这些日子,他已经很忙很忙。
若冉心疼他,当然想让他早些休息。
“王爷不用担心我,我没有哄你,我真的没有事情。”若冉腹中的孩子如今已经三个多月大,快要四个月,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腹部已经有了一些浅浅的弧度,她想起悦悦是四个多月的时候会动的。
也许很快这个孩子也会有胎动了,也不知到时候沈沛知道了会有多开心。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有些事情总是要多多注意的。”沈沛也并不想这么一惊一乍的,但孩子在若冉肚子里,他又看不到,只能这么不厌其烦的问了又问,确保万无一失才好。
若冉闭上眼睛假寐,又听沈沛说了一些公务,可没一会儿身边就没了声音,紧接着就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若冉扭头一看,才发现沈沛已经睡着了。
她有些心疼的扯过一旁的锦被给沈沛盖上,这些日子当真是难为他了。
若冉以前可从来不知道,沈沛居然会事无巨细的想到这些,她轻轻的碰了碰沈沛的脸,感受到了手心里的温度,却很快就收了回来,不愿意吵醒沈沛。
这些日子,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动静,他就会醒过来,但凡若冉半夜醒来,沈沛就是醒着的,也不知他到底睡没睡。
若冉睡不着,便盯着沈沛开始发呆,看了好久好久。
她开始想象腹中的孩子,到底会像沈沛多一点,还是会像自己多一点,若冉无所谓孩子是男是女,可他们已经有了悦悦,她总想着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孩,她想看看养儿子和养女儿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若冉也曾问过沈沛的意思,沈沛也同样想要一个儿子。
理由更是让人意想不到。
秦王殿下觉得,女儿长大了之后就要择婿,他千娇百宠长大的孩子,就要嫁为人妇,操持家业,若是幸运些,遇到个不错的男人也就罢了,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人面兽心的可怎么办?
一个女儿已经够操心了,若两个都是女儿,他以后可怎么办?
若冉听到这里,还能说点什么?
要说想象力,那真还是秦王殿下丰富。
并且沈沛还非常的振振有词,说这天底下坏人多了去了,专门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若冉笑的差点儿肚子疼,“有你在,还有谁敢欺负悦悦呀?”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沈沛却一点也不敢大意,“本王又不能陪悦悦一辈子的。”
那天晚上,秦王殿下又一次的失眠了,女儿才四岁,当爹的就开始担心她未来夫婿的人品了,他想的还非常多,太丑的不行,太花心的不行,家庭太差的也不行。
如今孩子才这么丁点大就开始操心,这日后要真到了这一天,可要怎么办?
若冉也明白,沈沛的这些担忧是不会消散的,只会随着悦悦渐渐长大而愈演愈烈,她也没多劝,因为她也很担心。
所以,出于这样和那样的原因,他们一致都盼望着若冉腹中的是个儿子。
她看了沈沛许久,后来看困了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沈沛已经去上朝了,自从她有孕后,沈沛便再也没有要求她起来陪着一块用早膳,通常是若冉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
若冉想起许多人家的媳妇儿,怀孕了还要伺候公婆,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些罪恶感,在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若冉的胃口都好了很多,不知不觉中都胖了许多。
她醒来用早膳的时候,沈沛回来了,连同若晨一块儿。
若晨是来和她道别的,说是明日就要动身,去黄河赈灾。
若冉在前一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是你头一回独自出远门,小晨可会紧张?”
若晨便是再能耐,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在旁人面前倒是能装模作样一番,可是在姐姐面前,那些伪装当真是没有什么必要的,“是有一些紧张,不过阿姊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不会让那些百姓们受苦。”
“定不负陛下的期许,一定会好好的处理黄河的灾情。”若晨说的认真,也不知是为了告诉若冉,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在姐姐面前,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寻求安慰。
若冉看着若晨浅浅的笑起,“那这一路上,小晨可要多加小心,你也长大了,凡事都有了自己的判断,姐姐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陛下和太子的期望的。”
黄河赈灾事关重大,若晨到底也还年轻,虽然学识过人,可终究是纸上谈兵,若冉都能够想象到沈沛和太子殿下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阿姊放心。”若晨骄傲的抬起头,半点也不露怯,他本以为姐姐会交代很多,没想到姐姐却什么都没有交代,只说信任他,对于若晨而言,姐姐的信任,就是至关重要的。
他们没有聊很久,因为若晨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匆匆告别之后,若晨就和沈沛一道去了户部。
若冉看着若晨的背影,忽然之间发现,那个曾经跟在自己身后喊她阿姊的男孩,早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长大了,她心中有些酸涩,可更多的却是欣慰。
翠香和环春瞧着若冉久久未曾动作,小心翼翼的开口喊她,若冉这才回过神来,由衷的感慨了一句,若晨长大了。
若冉的眼中还有一些惆怅,两个侍女对视一眼,说起了京中传闻给若冉听,“他们都在猜测,小苏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若冉一听这话瞬间也来了兴致,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算一算年纪,的确也可以开始考虑了,“那他们有没有猜测出来小晨喜欢什么样的?”
“据人们猜测,小苏大人应当是喜欢王妃您这样的。”
若冉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儿呛到,翠香和环春立马上前给若冉拍了拍背,紧张的问她有没有是,若冉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们说什么?”
小晨喜欢她这样的?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
小晨知道吗?
还有,沈沛知道吗?
沈沛若是知道怎么可能会放任这样的流言散播?
“就是有些好事者猜测,小苏大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然后猜测来猜测去,就猜测到王妃您头上来了。”翠香有些忐忑的开口,这也不怪他们乱猜,毕竟小苏大人身边最亲近的女子,也只有秦王妃。
况且秦王妃艳若桃李,这人都向往美好的事物,大家伙儿都猜测,小苏大人成日里跟姐姐在一块儿,寻常女子只怕是看不上。
若冉哭笑不得,只觉得这留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以后少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翠香和环春低头称是,再也不敢多言什么。
若晨翌日一早就动身前往黄河赈灾,一时一刻都没有耽误,沈沛依旧早出晚归,忙忙碌碌的,虽然如今压力骤减,可秦王殿下却给自己安排了许多的事情,只因为太医院推算出了孩子的产期,沈沛想着想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到日子了以后就可以告假。
旁人有什么意见他管不着。
若冉生产的时候他不陪在身边并不放心。
因为秦王殿下的严阵以待,秦王府里上至主人下至仆人,一个都不敢松懈,若冉早就说了八百回自己没事,但是她的意见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沈沛如今不仅仅自己担心,把女儿也带的一惊一乍的。
悦悦每次从宫里回来,头一件事情就要跑过来和弟弟说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让娘亲要好好的,不要太累,让弟弟听话,不能折腾娘亲。
小姑娘一板一眼的说着这些交代的话,听的若冉忍俊不禁,抚摸着悦悦的小脸蛋问她这些都是谁教的。
“爹爹说的呀,爹爹说娘亲很辛苦的,让悦悦忍耐几个月,这几个月要乖乖的听话,不能吵着娘亲,等弟弟出生之后,爹爹和娘亲会一起补偿悦悦的。”悦悦坐在若冉身边,一个劲的盯着她的肚子看,她曾经看到过皇伯母大肚子的模样,但那是一开始就看见的,可不像娘亲这样,腹部一点一点的变大。
若冉告诉她,那是因为弟弟在一点一点的长大。
“就像悦悦一样吗?”悦悦好奇极了,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很快就缩回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弟弟给碰坏了。
若冉眼疾手快的抓住那只小胖手轻轻的放在自己腹部,她并不愿意看到悦悦这般小心,“对,就和悦悦一样,一点一点的长大,娘亲现在都抱不住你了。”
悦悦依恋的靠在若冉的身边,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娘亲,弟弟喜欢什么?”
“娘亲也不知道,等弟弟出生之后悦悦可以自己问他。”若冉揽着孩子在身边,温柔的和她说着话,“等弟弟出生之后,悦悦想问什么都可以,你可以问弟弟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喜欢玩什么,只要是悦悦想问的,都可以问。”
“我可以带他出去玩吗?”
“可以呀。”若冉温柔的声音在悦悦耳边响起,“你是他的姐姐,无论什么时候你想带他去哪里玩都可以的。”
“那,我给弟弟准备的礼物他会喜欢吗?”
“肯定会喜欢,因为悦悦是他的姐姐。”
悦悦的小胖手放在若冉的腹部上,可很快她就感觉到了小手掌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动,她吓得差点儿把手缩了回来。
这动静非常的轻微,若冉也感受到了,很平缓的动静。
悦悦的心里有点儿害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让弟弟变成这样的,她下意识的看向若冉,想求助母亲,害怕母亲会责备她,但她却见到了母亲温和的笑容,“这是弟弟在和悦悦打招呼,他在动,悦悦不用怕,这是因为弟弟喜欢你。”
悦悦在若冉的安抚下总算是接受了这件事儿,她小心翼翼的趴在母亲的腹部,感受着里面的动静,可弟弟只动了一会儿,就没再动了,悦悦抬起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弟弟怎么不动了?”
“也许是累了。”若冉想了想开口和悦悦解释,“就像悦悦一样,玩的累了的时候,是不是就不想动?”
悦悦点点头,还是不死心的趴在上面,动作很轻,也很小心。
就怕一不小心压到了弟弟,她还没有见到弟弟,就已经开始担心他,学着要照顾他。
若冉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抚摸着悦悦的头发和她说着话。
没一会儿腹中的孩子又动了起来,这一次悦悦有了经验没有缩回来,“动了,他又动了,弟弟又动了。”
悦悦的声音兴奋极了,连带着也感染了若冉。
“娘亲,你说弟弟在干什么?”悦悦好奇的问道。
可面对女儿这种千奇百怪的问题,若冉根本就招架不住,她仔细的想了想,很诚实的告诉悦悦她不清楚,“等弟弟出生之后,悦悦自己问他好不好?”
“那到时候弟弟还会记住这时候的事情吗?”
“娘亲也不太清楚,也许记得,也许就不记得了,每个人是不一样的。”若冉非常认真的回应着悦悦的话,为了让她理解的更加透彻,还拿她自己做了比喻,“悦悦还记得我们住在海边时候的事情吗?”
小孩子的记忆力具体有多少,若冉是不知道的,她自己幼时的记忆都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但她也不会自己记不清楚了,就当悦悦也不知道。
“还记得一些。”悦悦认真的回答道,说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爹爹时候的模样,那个时候爹爹不喜欢她。
“那个时候爹爹并不知道悦悦是他的孩子,爹爹也不是不喜欢你,爹爹只是有些害怕。”若冉这会儿有些庆幸沈沛这么忙,没有听见这些言论,要不然秦王殿下估摸着又要不开心了。
悦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注意力还是在若冉身上,母亲腹中的小宝宝蹦跶的十分欢快,悦悦很高兴弟弟在可以和她打招呼,一下午的时间都舍不得离开。
只是孩子总有累的时候,无论是悦悦还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都折腾的不想动了。
一个趴在了若冉的腿上,还有一个安安静静的待在她的肚子里。
她的手轻缓的拍着悦悦的背,哄着孩子安眠,而悦悦则因为弟弟的回应变得异常兴奋,就算是睡梦中也没有忘记弟弟的存在。
沈沛回来之后便瞧见了这温馨的一幕,他若有所思的走到身边疑惑的问道,“她怎么睡在这里了?还睡在你腿上?不会不舒服吗?你累不累?”
沈沛说着话的同时就把孩子抱走了,若冉也没有阻止,她虽然想和悦悦亲近,可无奈情况不允许,她的确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怀孕本就是很累人的一件事。
再者悦悦趴在她的腿上,时间太久也睡不好。“今天下午的时候孩子动了,悦悦知道了以后很兴奋,非要趴在我腿上睡,说要等弟弟醒过来。”
沈沛听到这里肉眼可见的不满起来,“会动了?”
若冉点点头,“下午的时候,动了好一会儿。”
沈沛听说这事儿之后,只是草草的把悦悦放到了卧室的床榻上,而后飞快的走过来蹲下,盯着她的肚子看,“什么时候动的?”
“下午的时候。”若冉只觉得沈沛奇奇怪怪的,她不都已经说过了吗?
“那你让他再动一下。”
若冉:?
这说的什么话?
“就让他在动一下,我看看。”沈沛的心里其实还有些郁闷的,毕竟他日盼夜盼的,就盼着孩子会动,结果孩子的确是会动了,却是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
“王爷不要为难我,这哪里是我说了算的?他想什么时候动,就什么时候动呀。”
“是这样的吗?”沈沛有些狐疑的看着若冉,“你没有骗我?”
这质疑的口吻让若冉哭笑不得,她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啊?还能控制孩子不成?
“当然是这样的,这孩子什么时候想动,那都是孩子自己的主意。”若冉说了许久,沈沛总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但从这天开始,秦王殿下就又有了别的要注意的事情,那就是闲暇之余关注着这个孩子到什么时候会动。
因为不想错过孩子的胎动,秦王殿下还专门对着女儿交代,“要是弟弟醒过来,你一定要告诉爹爹一声,知道吗?”
悦悦虽然不太明白爹爹为什么要这么郑重其事的交代,可小姑娘从不怀疑亲爹的话,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爹爹放心,弟弟醒过来悦悦就来告诉你。”
沈沛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之后,总觉得他距离和儿子见面又近了一步。
但往往事与愿违,孩子的胎动越来越频繁,可秦王殿下愣是完美的错过了,从未见到过孩子动。
每一次悦悦发现弟弟醒过来之后,就兴奋的去找爹爹,等沈沛急匆匆的赶来,孩子就不动了,一点儿也不给亲爹面子。
一连好几日,沈沛都因为种种原因给错过了,有的时候仅仅是因为去书房取了一下纸笔的功夫孩子就没动了。
“不行。”沈沛有点儿烦躁,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孩子给讨厌了,“为什么悦悦在的时候他就好好的,本王一过来,他就一动不动了?”
对上沈沛那双满是疑惑的眼眸,若冉也不大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也许孩子是到时间休息了?”
“是吗?”沈沛还是非常的不相信,“但是刚刚悦悦在的时候他动的那么欢。”
“可能孩子觉得累了,想休息休息。”若冉拼命的找着借口,这孩子在自己的肚子里,她其实比谁都要清楚,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几次三番之后,她也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就算若冉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事情就像沈沛说的那样,只要他一过来,孩子就不动了。
可她除了找借口安抚沈沛还能如何?
总不能告诉秦王殿下,这孩子不待见他吧?
“他有什么好累的?每天就待在你肚子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不用自己走。”沈沛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失落。
这接二连三的错过,让他的心情变的愈发不好起来。
可他无论怎么等待,孩子就是不动。
这一次不仅仅是若冉担心沈沛接受不了,就连悦悦也开始担心爹爹了,小姑娘更是挖空心思安慰他,“爹爹不要难过,弟弟可能有点不怪,但是没有关系他迟早会出来的。爹爹到时候就可以见到他了。”
沈沛听见悦悦的话,虽然挺感动的,但是当爹的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爹爹就是,想感受一下。”
沈沛也知道孩子迟早会出生,到时候他想怎么看都可以,只是无论什么阶段,他总想见识一番的。
想隔着皮肉感受那血脉相连的牵引。
这对于沈沛而言,也是一种绝无仅有的体验,只可惜孩子并不想让他体验。
几次三番之后,沈沛也渐渐的歇了心思,把这件事情看淡了不少,并不执着想要感受胎动了。
若冉也松了一口气,她真怕沈沛会想太多。
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若冉和沈沛说想要去灵顺寺拜菩萨,如今孩子安安全全的在她腹中,太医也说要适量的多走动走动,沈沛也同意了。
决定趁着休沐的这一天,带着悦悦一同去灵顺寺。
这是若冉怀孕以来头一回出门,她心中居然有了一种诡异的快乐。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若冉靠在沈沛的身上打着瞌睡,沈沛在给她盖毯子的时候,手掌无意识的掠过了若冉的腹部,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到了手掌下微微泛起的弧度。
很轻很轻。
就像是小鱼儿吐着泡泡一般。
沈沛微微一愣,把手掌紧紧的贴在若冉的腹部,感受着那奇妙的动静。
腹中的孩子这一次不知是终于不调皮了,还是终于接受了父亲的存在,雀跃不已的踢着小脚,沈沛只觉得这动静奇妙极了。
若冉也被这动静吵醒,她看着沈沛微微呆愣的模样笑了许久,“王爷这是怎么了?”
沈沛缓缓摇头,小心的把耳朵凑了上去,闭上眼睛去感受这动静,其实是听不到什么动静的,还不如用掌心感受来的明显,可沈沛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他这是怎么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
可当他感受到这触觉的时候,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油然而生,他虚虚的抱着若冉,由衷的开了口,“阿冉,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留下悦悦,也谢谢你孕育了这个孩子。
137. 烧香拜佛 她在佛前许下永不分离的心愿
沈沛虚虚的环抱着若冉的腰, 把耳朵紧紧的贴在她的腹部,久久都不曾放开, 他嘴里说着感谢的话,让若冉有些意外,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多年相伴的默契,若冉很明白沈沛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若冉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感谢的, “王爷说这话做什么?这也是我的孩子,我心甘情愿生下他的。”
沈沛没有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感受到孩子的动静, 就在他以为自己被孩子讨厌了之后,迎来了这样的意外,毫不夸张的说, 这就像是绝处逢生,感动和喜悦并存,沈沛甚至都不知要先说什么才对。
孩子也许是感受到了父亲的喜悦,动静也渐渐的大了起来, 不停的踹着小脚, 那动静让若冉都有些受不住, 可沈沛脸上的喜悦太过于明显, 若冉根本就舍不得打断。
许久之后, 沈沛才终于起了身, 有些意外的问道, “他今天怎么那么好说话?”
沈沛可还记得,他有一次为了能看到这小崽子动一动,盯了整整一天, 这小崽儿愣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若冉如何能知道这孩子心理的想法?面对沈沛这奇奇怪怪的问题,也只能硬着头皮哄人,“这我也不大清楚,每个孩子的情况都不大一样,悦悦小时候还不爱说话,如今也不过是对着熟悉的人才会话多一些。”
“也许这个孩子,就有时候不太愿意动?”
悦悦曾经不会说话这件事,一直都是沈沛和若冉的心病,回京之后沈沛曾经召集过太医一同汇诊,结果也是大同小异,太医都说悦悦应当是自己不愿说话的,喉骨这些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如今悦悦已经能够很熟练的说出许多的话,但也仅仅限于亲人,对于不熟悉的人,她依旧是爱搭不理。
不知道的都以为姝宁郡主高冷,可知道的都知道,她是纯粹懒得说。
孩子的性格,不知是像父亲还是像母亲。若冉和沈沛曾经有过诸多的猜测,然后他们就发现,悦悦的性子,糅杂着她和沈沛两人的性子,乖巧也有,叛逆也有,脾气就更不用说,惹急了脾气比沈沛还差。
根本说不出到底是像谁,沈沛也没有过多的纠结,于他而言,只要这是自己的孩子就可以了,悦悦像谁都么有关系,只要她过得快乐。
至于若冉肚子里的这一个,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的存在,沈沛的心情也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同于对悦悦的纵容,沈沛对这个孩子还是有着诸多期许的。
他伸出手碰了碰,嘴里小声的嘟囔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像谁。”
若冉也不清楚他像谁,但是她的私心里,还是希望孩子可以像自己的,“悦悦像你,我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像我。”
沈沛从前一直都觉得悦悦像若冉,但随着悦悦渐渐的长大,五官长开之后,许多人都瞧出来,悦悦的容貌其实更像沈沛,当爹的风光霁月,芝兰玉树。
做女儿的自然也容颜出众。
沈沛的确是想要一个像若冉的孩子,若是儿子大抵会是许多姑娘家梦中的少年郎,若是女儿,沈沛已经不敢去想了。
若冉这一胎备受关注,不管是帝后还是太子夫妇,都希望若冉腹中的是个儿子,父兄们考虑的更多是外在因素,但沈沛和若冉只是单纯的想要儿女双全。
至于悦悦,想要养弟弟。
沈沛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太医,太医院的太医告诉沈沛,会心想事成的。
这件事儿沈沛也告诉了若冉,所以他们夫妻俩都清楚这是儿子,悦悦还小,不大明白,这件事也不宜嚷嚷,只是悦悦默认那是弟弟。
沈沛想到自己幼时调皮捣蛋的模样,想着要是儿子的容颜长得和若冉太过于相似,他还能不能狠得下心来动手。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要不算了吧,儿子还是像我比较好。”沈沛非常认真的开口,要是孩子不皮也就罢了,太调皮他万一舍不得揍呢?
长得和自己相似,也许就没有这个心理负担。
若冉完全不知沈沛心里头的弯弯绕绕,听他这么说还有些不大开心,“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孩子像我就不成吗?难不成孩子像我就平白无故辱没了你?”
沈沛听到这话哪里敢应下?这些话可不利于夫妻之间的友好相处,他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急急忙忙开口解释,“这不是怕孩子长得太像你,日后惹下许多风流债吗?”
若冉狐疑的看他一眼,沈沛这是对自己的长相有什么认知错误吗?
“王爷是觉得孩子长得像你,就不会惹出风流债了?”
“那当然。”沈沛骄傲的抬起头,“本王从不沾花惹草。”
这么多年,也没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昔日京城传的最多的,不也是他和若冉的吗?
秦王殿下的确不会沾花惹草,一般都是烂桃花主动贴上来,可因为沈沛那六亲不认的凶狠模样,还真没什么烂桃花来惹上沈沛,记忆中最大胆的也只有姜婉潼,还是皇后给的胆子。
若冉很想告诉沈沛,那些姑娘们不敢接近他,不是因为长相的缘故,而是因为沈沛性格太糟糕,她们不敢,要不是当年她没办法,她也不想和沈沛一块儿纠缠。
他不仅性格恶劣,还阴晴不定。
“是是是,王爷从不沾花惹草,都是她们主动来找你的,你凯旋回城的那一日,满城的姑娘们都疯了。”若冉想起那天的盛况,无奈的摇了摇头,儿子像沈沛和像她有什么区别吗?
要是拥有那般艳丽的容颜,其实都没差。
当然这在沈沛眼里是有差距的,“长得太像你,我舍不得打。”
若冉:?
为什么能从孩子的长相,讨论到打孩子上去?
还有,沈沛好好的为什么要打她的孩子?
“王爷,他知道你现在就想着要打他了吗?”若冉用一种非常怀疑的眼神看着沈沛,“他这都还没有出生,为什么你就想着要打他了?”
“本王这叫做未雨绸缪,万一他太调皮呢?”沈沛振振有词,可这未雨绸缪这么用,总觉得有些不太严谨。
“万一他不调皮呢?”
“没有万一,男孩子总是会活泼一些的,要是温温吞吞太过安静,本王也会担心的。”
担心这个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是不是哪里不好。
沈沛和若冉两个人讨论的异常激烈,倒是忽略了还在一旁的悦悦,小姑娘听懂了双亲说的话,一脸紧张的看着沈沛。
冲着爹爹摇了摇头,“爹爹,不可以打弟弟的。”
“爹爹不会故意打弟弟的,他不听话的时候才会动手。”沈沛耐心十足的安抚女儿,沈沛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儿子和女儿的区别吧。
悦悦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小时候还偷偷的跑出去,差点掉到海里,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沈沛到现在还记得,可当时他们就只顾着安慰悦悦,旁的什么都没想到 。
沈沛想着这场景要是换一换,是个儿子,他怎么就觉得火气给冒上来了?
“弟弟不会不听话的。”悦悦非常的笃定。
沈沛闻言也不能和女儿争执什么,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被迫承认儿子非常非常的听话。
若冉在一旁听到他们父女俩的对话,无奈的按了按额头,孩子都还没有出生,他们怎么就能讨论这么多?
一个认定儿子调皮,一个认定弟弟很乖?
这好在悦悦还小,要是在大一点儿,和佑安那样的年纪,说不定还会和沈沛吵起来。
若冉实在不愿理会这一对幼稚的父女,掀开帘子往外头瞧了瞧,他们去上香的地方还是灵顺寺,今日阳光明媚,若冉瞧着那和煦的阳光,心情好极了,也不计较他们父女俩的幼稚言论。
此时此刻在马车里和爹爹据理力争,竭力保证弟弟是一个听话小孩的悦悦,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不久之后,爹爹打弟弟的时候,她是在一旁推波助澜的。
甚至还能递上趁手的工具。
只能说,世事无常。
灵顺寺香客有许多,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都喜欢来这里上香,这还是悦悦头一回来寺庙,若冉时常求神拜佛,可沈沛是不相信这些的,从前不相信,之后去了战场杀伐,双手说是沾满血腥也不为过。
自然不会踏入佛殿。
悦悦更是个小孩子,里头庄严肃穆,沈沛虽不信鬼神,内心却到底有些敬畏,便没让悦悦进去,担心小孩子无意中冲撞了什么。
若冉进殿内求签的时候,沈沛就带着悦悦在外头看花看树看鱼。
过来烧香拜佛的夫人们一眼就瞧见了沈沛和悦悦,老远就认出他们俩的身份,佛殿里头庄严肃穆,外头也非常的安静。
一点点小动静就听得清清楚楚。
许多人都听到了姝宁郡主软糯可爱的声音,她问了许多带着稚气和天真的问题。
让人听了忍不住想要发笑的那种。
大人一般都会都这些问题一笑置之,或是散漫敷衍。
可他们紧接着就听见了秦王殿下用浅显易懂的话语,一点一点的和孩子解释。
甚至为了让孩子能够听明白,也用上了那些夸张的说法。
许多人就这么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听着父女俩的对话,同样的景色,同样的树木和花草,他们也不知为何今日看起来就不大一样。
京中人人都说秦王极其疼爱姝宁郡主,有许多人都觉得这不过是传言,如今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哪里是传言。
都明白秦王殿下当真是爱极了秦王妃,所以才会对孩子这般的耐心。
这一幕印在人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一些夫人们看了都觉得艳羡不已,毕竟她们的丈夫,连对能够传宗接代的儿子都没有那么耐心,更何况是女儿。
人和人的命运,当真是不同的。
夫人们看着沈沛,都不由自主的开始祈祷神佛们,保佑着她们的女儿,日后也能嫁得如秦王殿下这般的如意郎君。
沈沛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又给京城的媒婆们保媒增加了难度。
带悦悦赏完了花,又去看鱼,父女俩玩的不亦乐乎。
殿内,若冉在翠香的搀扶下跪在了蒲团上,她的肚子并不算太大,四肢依旧很纤细,看着根本不像是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若冉跪在蒲团上虔诚的许愿,曾经祈求若晨学业一帆风顺,祈求自己清心寡欲,何尝又不是一种逃避。
她从不敢承认对沈沛的心意,就算是无人处也是一样,面对满天神佛,她依旧选择了谎言好像那样做就可以自欺欺人,好在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她跪在佛前,总算可以正大光明的承认自己的心意,她在佛前许下了和沈沛永不分离的心愿。
许下平安生产的祝愿。
而后虔诚的摇下了签筒。
一支签掉在了地上,翠香见状就要去捡,可另外一只手却更快一步,若冉诧异的抬眸,瞧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秦王妃,好久不见。”谦王妃冲着若冉微微一笑,把手中的那支签递给若冉,上头写着上上签,谦王妃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一支只觉得颇为讽刺。
签文本就是运气,她从来都无话可说,只是谦王妃觉得有些讽刺,她倒霉的时候,总有另一个人是春风得意的,而这个人一直都是若冉。
无论她有心还是无意,但总能精准无误的踩中谦王妃心中的痛楚。
不管是孩子,还是一支小小的签。
若冉再是淡定不过的拿过了谦王妃手中的那支签,冲着她随意的点了点头,虽然有些疑惑会在这里遇到谦王妃,但也清楚,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沈宴虽然被幽禁府中,可苍玄帝并没有夺了沈宴的封号,谦王妃当然可以出府来走动,只是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出来晃悠。
谦王妃大概是个例外。
“你有事?”若冉疑惑的问道,谦王妃抢了侍女的活,自然是有话想要和她说的,若冉求完签,便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谦王妃早就知道若冉有了身孕,如今见到之后,心中更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孩子多大了?”
若冉顺着谦王妃的视线,往自己腹部看了看,随口回了她一句,“五个多月。”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谦王妃轻轻的感慨了一句,要是她的孩子还在,这会儿应该已经出生了,她每个月都会过来上香,是为自己那枉死的孩子祈福的,希望他来世可以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不至于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若冉散漫敷衍的点了点头,不太清楚谦王妃到底要做什么,可她还是小心的后退了一步,和谦王妃保持一些距离,免得这人人来疯,又干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她做这些的时候根本没有遮掩,谦王妃也看的分明,若冉是实实在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她不信任她。
谦王妃觉得有些可笑,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觉得被人防备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儿,“秦王妃这是在防着我吗?”
京中诸人,尤其是有身份的,说话时常说一半,藏一半。
总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旁敲侧击,很少有人会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就算明知双方是交恶的,也要维系一番表面功夫。
秦王府和谦王府的侍从们根本没想到谦王妃居然会这么说,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若冉的回应。
若冉毫不犹豫的点头,半点没有迂回,谦王妃都不会不好意思了,她何必要遮掩呢?
“没错,我是在防着你。”
若冉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到这么大,沈沛小心翼翼的照顾了那么久,悦悦这么期待弟弟的出生,她何必为了些莫须有的面子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让丈夫和女儿担心?
万一谦王妃真的动手,她可没地方去哭。
“秦王妃大可不必如此。我就算再怎么恶毒,也不至于在菩萨面前做这种事情。”谦王妃讽刺的一笑,只觉得自己如今无论说点什么,都不会讨得好,便是真心的恭喜,在旁人听来也不过是讽刺的话。
她自己没了孩子,却真的没有想过要害旁人的孩子。
“可我还是不放心。”若冉淡漠的开口,半点没把谦王妃说的话放在心上,随后就要离开,但刚刚走了两步路,就被谦王妃喊住,“我有话想要和你说,很重要的话。”
若冉停下脚步,看了谦王妃良久,像是在猜测这个人到底要做些什么,只不过这一眼倒是让若冉看出了一些细微差别来,谦王妃眼里的癫狂像是没有了。
“出去说吧。”若冉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可谦王妃这个人,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偏执,若冉总觉得自己今日不答应,日后她依旧会找理由找借口和她说话。
倒不如一次解决。
她们俩站在廊下,中间隔着老远的距离,翠香和环春更是一左一右的守在她的身边,若冉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就快些说吧。我夫君还在等我。”
若冉的时间本就没有多少,她相信自己要是在这儿耽误的太久,沈沛肯定会找过来。
谦王妃也知道若冉不可能和她单独待在一块儿的,好在左右都是心腹,她要说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谦王妃听到这一句,只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当真是同人不同命,有的人的丈夫会陪着妻子来烧香拜佛,而有的人的丈夫,甚至能对妻子动手。
“我今日是来和秦王妃道歉的。”谦王妃的态度颇为诚恳,“无论是在谦王府,还是在宫里,我都欠你一个道歉。”
她曾经为了沈宴,变得偏执又可怕,她觉得沈宴有错,自己又何尝没有错?
她今日出来上香,没想到会碰见若冉,见面之后许多的心里话也藏不住了。
若冉听到这话也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她和谦王妃之间原本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却因为各种阴差阳错,而间接变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道歉的话,谦王妃说了,可若冉却不一定能接受,“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谦王妃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什么话要说,我就先离开了。”若冉并没有那么大度说她原谅了谦王妃。她总觉得谦王妃也不需要她的原谅,今儿个过来道歉,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谦王妃看了若冉许久,忽然说了一句让若冉疑惑不解的话,“如果我不是嫁给沈宴,我们有机会能成为朋友吗?”
这话听在若冉的耳朵里,她只觉得有些莫名,谦王妃居然会想要和她做朋友?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不清楚。”若冉不想做什么假设,也不想欺骗谦王妃,她们能不能成为朋友,本来就是未可知的,只是如今提起这些,多少让人唏嘘,“不管你是不是嫁给了沈宴,我总觉得我们是没有办法当朋友的,谦王妃想来也是不愿同我做朋友的。”
她们俩从一开始就不对付,也许是气场不和,也许是想法不同,若冉知道她和谦王妃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差距,世家贵族出生的女子,怎么会和她成为朋友?
“也对。”谦王妃笑了笑,只觉得这才是真实的,“这假设当真没有什么必要。”
若冉见她没有别的话要说,冲着谦王妃点了点头,便起身告辞,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适合当朋友的,也不需要强硬的把彼此凑在一块儿,相安无事当个路人,对彼此都好。
谦王妃也未曾多说什么,目送着若冉离开,看着沈沛带着孩子老远的走过来迎接若冉,沈沛一手牵着孩子,另一只手则是去牵若冉,他们一家三口走在一块儿,真真是羡煞旁人。
谦王妃站在后头看了许久许久,久到身边的侍女都忍不住开始催促,“王妃,我们回府吗?”
谦王妃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回府还能去哪里?
虽说沈宴被幽禁,可她还是好好的,想去哪里都可以,可自从嫁人之后,娘家早已经不是她的归属了,女人的一生怎么就可以那么悲哀呢?
有人嫁人生子,从没有家变成了有家,有人嫁人生子,从幸福美满到一地鸡毛。
“回去。”谦王妃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就像若冉说的一样,她们永远都不可能和平相处的,因为每一次看见若冉,谦王妃都能够感受到自己到底有多么的悲哀。
侍女恭敬的守在谦王妃的身边,问起了谦王妃今后的打算,“王妃还是不打算与王爷合离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谦王府如今支离破碎,谦王和谦王妃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有夫妻情谊可言?
更别提从中还有一个侧妃在搅局。
“离,当然要离的,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谦王妃面对自己的侍女,也没有多少隐瞒,她如今对沈宴早已没了先前的纵容态度,这代表着什么谦王妃自己也知道。
她对沈宴的爱,在不知不觉当中渐渐的死去了。
这对谦王妃而言并不算什么坏消息。只是爱没了,恨却不会消失,什么无爱就不会有恨,统统都是谎言,谦王妃不爱沈宴了,也不会停止恨他。
只是如今她想做的就是报复他。
她在佛前许下了不死不休的心愿,也许用余生去报复一个人没有什么必要,但是对于谦王妃而言,很有必要。
她不会放过沈宴的,她在耐心的等待着,等到沈宴爱上她的那一天,就是她离开沈宴的时候。
另一边,若冉因为抽到了上上签心情变得非常好,签文也寓意美满,说她会心想事成。
无论她求了什么,心想事成总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我刚才瞧见谦王妃了?她找你做什么?”沈沛一见到若冉就开始追问,也不怪他太过小心,谦王妃是有前科的。
“她跟我道了歉,还问我如果她不是嫁给沈宴,我们有没有可能成为朋友。”若冉随口回应。
沈沛听了却直皱眉,“沈宴跟他王妃,都疯到一块儿了吗?怎么谦王妃被传染的这么厉害?”
好端端的来道歉干什么?
早干什么去了?
“罢了罢了,他们家的人,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沈沛满脸的嫌弃,一点也不想若冉和谦王妃有所接触。
“我瞧着她像是正常了一些,但也许是假的也说不定,王爷放心,我和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的,也不想当什么朋友。”若冉难得出来一趟,拉着沈沛的手撒娇说要再看看。
沈沛自是招架不住,一家三口来到了灵顺寺的后院,这里种满了梅花,冬天的时候梅花盛开,美不胜收,曾经惹出了一个极其美丽的误会。
“你当初为什么非要跟本王说灵顺寺的梅花?害的本王以为你喜欢梅花。”沈沛不由的有些抱怨,那大冬天起来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那是因为有许多人都说灵顺寺的梅花开的极为漂亮,是京城一绝,我以为王爷会喜欢。”若冉眨了眨眼睛,她那不是在猜测主子的喜好吗?
身为一个合格的侍女,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呀。
哪里知道会惹出这些误会来。
沈沛看了若冉一眼,没有再说话,如今这个季节梅花自然是没有开的,他们俩带着悦悦穿梭其中,不知在看些什么,悦悦抬起头看了看,除了光秃秃的树枝,其余的什么都没瞧见,“爹爹,娘亲,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看梅花。”沈沛无奈的声音。
“看梅花。”若冉欢快的声音。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悦悦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点什么毛病。
这光秃秃的,哪里有梅花?
“爹爹,娘亲,你们俩是不是在骗悦悦?”
若冉轻轻笑着,她直到现在都记得,在灵顺寺看到梅花的那一天,沈沛一脸嫌弃的替她掸了肩膀上的落雪,她只觉得那天的沈沛尤其的好看。
一颦一笑都刻在了自己的心里,她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只觉得菩萨一点儿没有把她的心愿放在眼里,都还没有出寺庙,她就已经做不到清心寡欲。
“没有呢,冬天的时候呀,这里会开满梅花,放眼看过去,漫山遍野都是梅花,非常的漂亮。”若冉牵着悦悦的手,缓缓的走到了那些树的中间。
悦悦不太懂这些梅花对于父母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含义,她跟着他们俩一块儿走着,没一会儿就没了耐性挣开了若冉的手,在前头蹦蹦跳跳的。
沈沛和若冉在悦悦身后看着,时不时的喊着孩子要小心一些,气氛非常融洽,可沈沛却依旧在纠结那梅花,“你就真的不知道,本王是为了什么才陪你来看梅花的吗?”
沈沛一向阴晴不定,若冉哪里知道他哪天心情好?哪天心情不好的?
况且那时候,她哪里敢想这么多?
“我还以为是王爷自己喜欢呢。”若冉笑眯眯的出了声,主动的挽上了沈沛的胳膊,亲昵的靠了上去,“其实这样也很好呀,我就可以知道王爷的心里眼里都是我,曾经的那些经历,都能变成最美好的回忆。”
灵顺寺的梅花雪,本就是若冉心中不可多得的珍贵回忆,一桩桩一幕幕,全部都被她藏在了心里,在得知沈沛来赏梅是完完全全因为她以后,若冉就觉得这回忆变得愈加珍贵。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你还要本王说什么?那就恭喜秦王妃,早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把本王拿捏了。”沈沛的语气算不上太好,听着还些孩子气。
若冉却只是靠在他的手臂上傻笑,“那你也不早些告诉我呀。”
沈沛顿时有些气结,这要怎么告诉,还不都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吗。
眼看沈沛的情绪越来越糟糕,若冉很理智的转移了话题,提起了他们未出生的孩子,问沈沛给孩子去好了名字没有。
“你先前给悦悦取名字,都花了好久好久的时间,这个孩子的名字呢?有没有想好呀?”
给孩子取名本就没有什么规定,素来都是父母想到了什么,取什么。只是他们这些小辈的名字,无形之中有了规律。
太子殿下家的两个,是佑安和奕安。
悦悦的名字是卿安,一家人么,总要整整齐齐的,沈沛取名的时候也就往这方面去考虑了,总不能大哥二哥和姐姐都叫沈什么安的,到了这里就是格格不入的。
要真这么取,别说是孩子自个儿,便是佑安他们几个都要觉得奇怪。
“名字这件事,本王当然有放在心上,你放心,本王不会让孩子没有名字的。”沈沛这些日子,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掰成两瓣用,只不过这名字他一早就已经想好。
“煜安,可好?”
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取照耀之意。
若冉很喜欢这个名字。
“好。”她欢快的答应着,至于孩子的小名,一早就说好了让悦悦来取,至于悦悦会取什么,他们也不得而知。
孩子喜欢不喜欢,他们就管不着了。
“你今天烧香,求了什么?怎么出来的时候那么高兴?”沈沛颇为好奇的问道。
若冉靠着沈沛慢慢的走着路,没想到沈沛还会问这些,至于求了什么,她却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不方便说吗?”
若冉摇摇头,对他没有任何隐瞒,只是说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羞涩,“我求菩萨保佑我们,永远都不会分离。”
沈沛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若冉会求孩子的事,“怎么求这个?我们本就不会分开的。”
“以前不敢求,如今可以正大光明了。”这般直白的说明心意,是她从前不会做的。
沈沛牵着若冉的手,慢慢的往前挪步,悦悦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扑到沈沛的怀里,周而复始,这样简单的游戏,他们也能够玩上一整天。
她在佛前许下了永不分离的心愿,而神佛告诉她会心想事成。
于若冉而言,便是最好的慰藉。
“王爷今年还陪我一块儿来看梅花好不好?”
“好。”沈沛满口答应,就算知道这是个坑,也心甘情愿的往下跳。
谁让他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没办法拒绝若冉的要求了呢?
138. 等待 若冉希望孩子快一点出来,免得沈……
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 孕期所有的不适,都一点点的冒出来了, 若冉的肚子渐渐变大,虽然比同月龄的孕妇还是小了一些,可同以前的纤细比起来,还是有了些微的差别。
沈沛如今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盯着若冉的肚子看,看着孩子在若冉腹中一点一点的长大,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孩子也渐渐接受了沈沛的存在, 亲爹在的时候也会很给面子的动一动,七八个月的时候,孩子不像之前只是偶尔的动。
而是每天很有规律的动着, 早上醒来的时候,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
他都会动的很欢快。
沈沛和悦悦这对父女, 如今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对着若冉腹中的孩子说话,一个喊着煜安,一个喊着弟弟。
谁都不让谁,一开始的时候, 悦悦还闹过一个极大的笑话, 她并不知道煜安是弟弟的名字, 非常好奇的问沈沛, 煜安是谁。
在得知那是弟弟的名字之后, 悦悦好奇的问沈沛, “为什么弟弟要叫煜安。”
悦悦现在已经到了会问为什么的年纪, 然后这问题就开始变的千奇百怪,一些能解释的沈沛和若冉也就解释了,可还有一些是根本没办法解释的。
比如:佑安哥哥为什么要叫佑安。
比如:弟弟为什么要叫煜安。
再比如:悦悦的名字为什么是卿安。
沈沛对于这三个问题, 那是一个都回答不上来,这到底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悦悦顶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问出了一个个让人招架不住的问题,如果问这些的人不是他的亲闺女,沈沛会以为这人是专门过来找麻烦的。
就因为问这话的人是悦悦,沈沛不得已,只能想办法去解答,当沈沛用悦悦能听得懂的语言,解释了一番他们各自的名字之后,秦王殿下都要被自己给感动到了。
结果悦悦只是眨了眨眼:“皇伯父说,佑安哥哥就叫佑安,因为那是皇伯父给哥哥取的名字。哥哥想叫这个名字。”
沈沛:“……”
他万分无奈的看着悦悦,很想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女儿,为什么一直胳膊肘往外拐?
不都说姑娘是贴心的小棉袄吗?
他的这一件棉袄,为什么会漏风?
秦王殿下为此,气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和自家王妃抱怨道:“悦悦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若冉听到这事的时候,真真是笑得不行,可笑过之后总得想办法来安抚丈夫,只是不知道沈沛到底什么毛病,有什么话都不能白天说吗?
非要大晚上的吵得人睡不着觉。
还日日都是如此,这不今儿个也是一样的,若冉困倦的闭上眼睛,随意的问了一句,“故意什么呀?”
“她是不是更喜欢皇兄,所以和皇兄一块儿合起伙来欺负我。”沈沛的声音还有点儿恼,只觉得孩子大了之后,就不一样了,“你也知道本王为了让她听明白,有多么的不容易。”
若冉打了个哈欠,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些敷衍,“哪有的事儿,王爷你不要乱想,悦悦很喜欢你的。”
“她一定是变心了,若是喜欢我,怎么舍得这么欺负我?”秦王殿下如今已经越活越回去了。
被女儿欺负这种话,都可以毫无负担的说出来了。
若冉只能强忍着困意睁开眼睛,安抚这个惶惶不安的爹爹,“悦悦到底哪儿不喜欢你了?每天回来就要找爹爹,我都要吃醋了呢。”
不光如此,若冉还举例说明了许多,让秦王殿下相信,自己还是那个备受女儿喜欢的爹爹。
沈沛在若冉的安抚下,总算没有继续闹幺蛾子了,但这件事情一直都梗在沈沛的心里,他趁着去东宫和皇兄商议公务的时候,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有一些兴师问罪的味道在里头。
岂料太子殿下的脸色比沈沛还要难看,“你知道悦悦问了孤什么吗?”
沈沛听见皇兄这么问,心中自然是好奇的,他诚实的摇了摇头,心说自己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问孤,为什么孤是哥哥,而她爹爹是弟弟。”
“又问孤,为什么奕安还不长大,他到底什么时候长大。”
沈沛听到这几个问题,还真是挺同情皇兄的,因为解释了之后,悦悦还是会问为什么,并且这为什么的角度只会变的逐渐刁钻,逐渐的让人捉摸不透。
“她还问孤,为什么比爹爹大那么多,是不是老了。”沈靖冷漠的开口,只觉得这个问题特别的伤人。
他也就比沈沛大了几岁而已,怎么就老了呢?
沈沛:“……”
他听到这些,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好像这小棉袄也不是特别漏风的样子呢。
秦王殿下非常同情的看着太子殿下半晌,还是没忍住走过去拍了拍兄长的肩膀,“皇兄,真是辛苦你了。”
沈靖默默的横了沈沛一眼,并不想回应这句话,迅速的转移了话题,“你今日怎么有空进宫?平日里都要孤三催四请的,如今转性了?”
沈沛原本的来意只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没想到皇兄的遭遇比起自己来并没有好多少,想了一会儿之后,也就释然了。
“臣弟来看皇兄,皇兄难道还不愿吗?”沈沛随口胡扯。
沈靖当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他冷笑一声,没把沈沛的话放在心上,“弟妹是不是快生了?”
沈沛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皇兄是如何知道的?”
“太医说还有一个多月的光景,孩子就会落地,只不过具体日子还不怎么好判断,也只能大致估算。”沈沛说起这些的时候头头是道,算得上是如数家珍。
太医原本是一个月去秦王府诊断一次,后来变成了半个月,如今变成了十天,还不包括秦王殿下因为不放心,让他们隔三差五的过府诊断。
明明秦王妃腹中的孩子比谁都要健康,太医也说不需要这般小心。却因为沈沛这接二连三的举动,让人误以为这孩子是不是不大好。
时常窃窃私语。
只是这话他们只敢私底下聊聊,不敢正大光明的说,随着若冉的产期越来越接近,许多人也纷纷开始观望,就想知道一个确切的结果。
还有些好事者在想秦王妃这一胎,是不是会生不下来。
沈靖随意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听闻你最近连户部都不愿意去了?”
“阿冉都快生产了,本王为何还要每天在户部待着?万一她提前生了怎么办?”秦王殿下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虽然沈靖不知道沈沛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再怎么提前生产,也不至于提前一个多月。
沈沛在东宫坐立不安,沈靖看着他上蹿下跳,没由来的有些厌烦,让齐赞去库房取了一些东西交给他,顺便就把人给打发走了,“孤瞧着你也不想在这儿待着,还是早些回吧,这是前些日子你皇嫂整理库房的时候找出来的,孤也没有女儿,拿回去给悦悦玩。”
沈沛也不推辞,打开一看发现是精致漂亮的金锞子,做成了莲藕的形状,上头还有一个小孔,无论是做首饰还是做发饰都非常的精致,秦王殿下对此非常满意,谢过皇兄之后就回了秦王府。
秦王殿下如今的日子,就是出外忙公务,回家照看妻子,顺便哄孩子。
若冉的肚子越来越大之后,夜间总是睡不好,要起夜好几次,连带着沈沛也睡不好。
每每若冉醒来的时候,沈沛都会醒过来,明知帮不上什么忙,却还是会第一时间醒过来,有时候她睡不着,沈沛便会陪着她。
关于这件事情,若冉已经同沈沛说过很多次,让他不要那么担心,可沈沛从来都是不听的。
“你已经这么辛苦了,本王也不能帮你什么,总不能在你睡不着的时候一个人睡过去。”沈沛迷迷糊糊的开口安慰她,每次说话的时候,都在打哈欠。
若冉瞧见之后当真是又心疼又感动。
其实按照正常流程来,他们俩早就应该要分房睡了,但是沈沛根本就不搭理,完全无视这些声音,依旧每天和若冉睡在一块儿。
若冉想起,自从她有身孕之后,这些声音就没有消停过。
沈沛也同样听到过,只是秦王殿下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以为这些人是担心自己吵到若冉,还耐着性子同他们解释过,说是自己不放心。
直到后来有不长眼的往秦王府送侍妾。
沈沛才明白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只觉得如此可笑,父皇母后都没有操心的事儿,也轮得到这些不长眼的来操心。
那侍妾还没进秦王府的大门,就被沈沛给拒绝了,干脆利落的处理完,这件事情甚至都没让若冉知道。
沈沛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动气的男子,自然也不会让这些不明不白的人进秦王府,至于那些个自作主张的下臣,被沈沛不知道送去了哪里。
可这些闲话到底还是传到了若冉的耳朵里,并且这件事还闹出不小的风波来。
谦王妃虽然不作妖了,可瞧着若冉这般幸福,看不过眼的人比比皆是,首当其冲的就是那几个嫂嫂们。
她们这些个,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说一句蛇蝎心肠也不为过。
专程过来秦王府探望若冉,美其名曰是探望,明里暗里倒是说了许多废话,一个个纷纷建议让若冉给沈沛纳个妾,再不济也得给找个通房。
说的话也挺难听的,“九弟妹如今都快要临盆了,总不能这个时候还豁出去伺候九弟吧?”
众人一口一句九弟和九弟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融洽,若冉听到这些话却只是笑,人人都知道他们没有分房睡,秦王府也没有多个侧妃和侍妾,什么难听的话都传出来了。
可若冉当真是没有豁出去伺候沈沛,自从知道她有孕之后,沈沛根本没有怎么碰过她,便是太医说可以行房的月份,他也是很克制的,就怕伤了若冉和孩子。
“原来几位嫂嫂这么了解这些事儿的吗?莫不是也曾这么伺候哥哥们的?”若冉笑眯眯的开口,半点也不客气。
几位王妃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匆匆赶回秦王府的沈沛赶走了。
一群人落了个没脸,说了几句酸话就离开了,可明眼人都清楚她们的心思,打着为若冉好的名号,实际心里指不定又多嫉妒。
若冉原本是把这些事情给忽略了,如今听说以后,自然也开始询问起了沈沛的意思,“王爷可是需要侧妃和侍妾?”
沈沛刚刚把人赶走,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了这话,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若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本王要什么侧妃和侍妾?”
“可是方才几个嫂嫂都说了,我如今有了身孕,可伺候不了你了呢。”若冉有些不高兴的看着沈沛,“嫂嫂们都说,她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沈沛头疼的不行,特意找来张公公,让他以后不让些不长眼的登门。
张公公乐呵呵的,故作不知的问沈沛,什么是不长眼的人。
沈沛冷哼一声,也是半点都不客气,“比如今儿个这些,还有一些不长眼的喜欢胡说八道的,还有喜欢自作主张往府里送人的。”
秦王殿下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按照他这个说法,几乎是要和京中的达官贵人断绝往来了。
把张公公打发走之后,沈沛坐到若冉身边,牵着她的手问她可满意了没有。
若冉有些不太开心的别开眼,“王爷这是做什么?故意哄我开心的吗?”
“还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沈沛还是头一回听到若冉说这样的话,只觉得有些新奇,但这对沈沛而言是好事,都学会吃醋了?可不就是好事吗?
但是他如何是为了哄若冉开心?这明明就是他心里的想法。
“我们成亲的那天,本王不就和你说过,不会娶侧妃,也不会纳妾,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沈沛头疼的不行,却又不能对若冉做什么,只能极尽耐心的哄着她。
若冉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情绪有些奇奇怪怪的,她当然是相信沈沛的,只是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些话,心中到底是难受的,“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担心这个做什么?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沈沛听到这些的时候,整张脸都是黑的,“本王又不重欲。”
沈沛说这话的时候,不仅仅是若冉,其实连他自己也是不相信的,可沈沛的情·欲从来就知对着一个人。
若冉想起她还没有身孕之前的日子,很理智的止住了话茬,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往外头挪了挪,“这,我当然是相信王爷的,只要是王爷说的,我都会相信的。”
沈沛皱起眉头,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咋一听没有什么问题,可仔细的想一想,却到处都是问题,“回来。”
若冉听见这话,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转身,“王爷可有什么事?”
“既然你相信本王,你跑什么?”
若冉心道这时候不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只不过她的速度本就比不上沈沛,没走两步就被抓回去了,被沈沛强硬的圈在怀里,他的动作并不粗暴,可用劲极巧,若冉根本挣脱不开,于此同时若冉也发现了沈沛身上的变化,更加担心了。
“王爷,我有点困了,我能不能去睡一会儿?”
若冉都能发现的事儿,沈沛如何发现不了?
“不要乱动。”沈沛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欲·色,他知道在面对若冉的时候,自己总是没有办法好好的克制,“你知道的,我对你总是没有办法。”
若冉看到沈沛这模样,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忐忑,被他抱回卧室的时候,心里居然还有隐秘的期待。
沈沛当然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边缘性的行为干了不少,到最后若冉脸色潮红,有些不满的看着他。
惹得沈沛差点儿没把持住,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却因为若冉起了坏心思,不停的在他身上乱蹭,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最后的最后,秦王殿下不得已去冲了凉水,若冉捂着被子笑了很久很久。
在沈沛沐浴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用语言撩拨他。
而后她就听见,水声更大了,若冉只觉得心里溢满了沉甸甸的感动,给秦王纳侧妃的事情自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沈沛自己都没有心思,旁人自然没有资格多言。
秦王府的侍从们也不会多废话什么,若冉倒是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倒是翠香和环春劝着主子,说这是王爷的心意,万万不可辜负。
便是皇后问起,也怪不到若冉身上来。
若冉本就不想装什么大度,自然就当不知道,日子便这么相安无事的过着。
今日也是一样,她再一次起夜,之后就再也睡不着,只觉得浑身酸疼,骨头在隐隐作痛,太医说过这都是正常现象,她的情况其实已经比一般的孕妇要好很多,只是快要临盆,身体多少有些不适。
沈沛听见动静,也迷迷糊糊的醒来,见她靠在床头按着腰瞬间紧张起来,“你怎么了?难受吗?”
若冉本来没有什么的,只想着熬一熬就过去了,却在听到沈沛问询的声音时掉下了眼泪来,她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声音也染上了一丝娇意,“疼,很疼。”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若冉便是最好的例子。
“哪里不舒服?怎么个疼法?是骨头吗?”沈沛倒是没有太紧张,对于这样的情况似乎是早有预料,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腰间,力道轻缓的替她揉了揉。
若冉疑惑的看向沈沛,有些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而秦王殿下就像是拥有了读心术一般,“太医说的,还说到了后期有一些人的腿会浮肿,我瞧着你倒是没有这情况,这样也好,还能少受些罪。”
沈沛打了个哈欠,明明困的不行,可却一点没有要扔下若冉独自休息的意思,只是他实在累,这手揉着揉着,地方就起了一些偏差。
沈沛对若冉有欲·念,若冉对沈沛难道会没有吗?感情原本就是相互的,若冉会被吸引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沈沛毫无章法的动作下,若冉只觉得脑袋上的汗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红,引起了沈沛的注意,“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难道是受了风寒?”
若冉不敢看他,慌乱的别开眼去。
只希望沈沛不要再问了,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若冉轻声回应道,“就是觉得有点儿热。”
沈沛狐疑的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蚕丝被,这个时候有点热?
“你也知道的,我有了身孕自然是怕热一些的。”若冉胡乱的找着借口,可素来聪明过人的秦王殿下却一点也没反应过来有什么问题。
“你该不会是受了风寒吧?”沈沛说风就是雨,缓缓的朝她身边凑过去,想要仔细的观察,两个人靠的极近,若冉的脸潮红一片,慌慌乱乱的躲开。
“没有。”
“真的没有吗?”沈沛压根就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只当若冉是不舒服。
“要不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万一染上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沈沛说风就是雨,说着就要起身去找太医,却被若冉给拉住了。
她冲着沈沛摇了摇头,“不要去。”
若冉清楚的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去请太医过来?肯定会被看出来的,这要是被人发现,也太丢人了吧。
“可是你脸这么红,真的不是感染了风寒吗?”
若冉尴尬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难道她要和沈沛说,自己这是对他起了什么坏心思吗?这话能说出来吗?
这话要是说出来之后,她的面子里子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没有感染风寒,你相信我,真的没有。”若冉拉过一旁的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怎么都不愿意说出真正的原因。
沈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是着急的不行。
好在秦王殿下的脑子还没有完全的坏,想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只见他整个人呆若木鸡,用一种非常疑惑的眼神看着若冉,有些不敢相信,“阿冉,你这是?”
是他想的那样吗?
太医倒是说过,这是正常反应,可若冉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沈沛还以为是自己不够有魅力。
如今见到这一幕,也不知是要先高兴,还是要先安抚若冉。
若冉听见沈沛喊她,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双漂亮的眼眸水光潋滟,勾人而不自知,“怎,怎么了?”
沈沛知道她害羞,自然不会让她难堪,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若冉的情绪,就算如今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沛也依旧是凑在她耳边同她说话,“很难受吗?”
若冉听见这话就知道还是被沈沛给发现了,她压根就不愿意看沈沛,一句话也不愿意回应,“我,没,没有。”
沈沛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若冉本就因为沈沛的原因心思浮动,如今再听见他的声音,只觉得被受蛊惑。
让她愈发难以自持。
“很难受?”沈沛的声音又一次的响起,若冉根本就招架不住,她捂着耳朵拒绝去听他说话,但是这恼人的声儿却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意思。
“没关系。”沈沛缓缓的拥着她,低声和她说话,“太医说了,这都是正常的。”
沈沛的本意是要安抚若冉,可若冉听到这话却愈发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脸,“太医都跟你说什么了呀?”
这太医为什么这么不正经?四五个月的时候,还暗示沈沛不用太忍着,真真是,过分极了!
“太医说,这都是正常现象,阿冉,你不要担心。”沈沛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他如今当然不能对若冉做什么,太过于危险,便是动作再轻也担心会伤到她,只能用别的办法。
沈沛的手缓缓的挑开她的衣衫,渐渐往下,若冉睁大眼睛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讨好王妃娘娘。”沈沛笑着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如愿以偿的看到那精致小巧的耳朵变成了粉红色。
而后在她意乱情迷之时,吻住了她的唇,将那些□□悉数吞没,没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在亲吻的间隙,秦王殿下甚至还有心思同她开玩笑,“阿冉是我一个人的,这些声音,万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若冉如何还有心思听他说这些,眼角不知何时沁出了泪,眼尾红彤彤的看着他,沈沛却用另一只手盖住了她的眼睛苦笑道:“不要招我啊…”
天知道他究竟花了多少力气才能忍耐得住。
沈沛觉得,自己当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好在孩子只在若冉腹中待九个多月,这日子再多过些,秦王殿下真怕自己会出问题。
若冉最后已经没有多少的记忆,只依稀记得沈沛温软的声音,“阿冉,等生下煜安,你一定要好好的补偿我。”
若冉迷迷糊糊的应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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