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买人吗?”李君表示不解,“换个别的东西行吗?狗?猫?鸟?”
“不行!不行!”柴君橙极为愤怒地跺着脚,声音尖利道:“班上其他同学都选这些动物解剖,我再选一样的就太老土了!妈妈根本不懂!”
“爸爸,你给我钱!我去买尸体!”
古来无奈极了,他很想也说一句自己更不懂,没见过初中就学解剖,还是剖人的,但身为宠爱女儿的父亲人设,他看着老婆,劝说道:“要不……给孩子买吧,别人都有,她没有,算什么样子啊?咱们小时候就过的不如意,总不能让孩子吃一样的苦吧?”
“不行!”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李君听完这话,断然拒绝道:“我告诉你,柴君橙,这事你想都别想!要么,给我用那几只耗子,要么,你就给我别去上学了!”
“妈!!”柴君橙哭着跑回房间里去。
古来站起来,犹豫着要不要追过去,他又一次看向李君,“要不……你去看看?菜我来炒?”
“她这什么脾气?跟谁学的啊!”李君愤怒的敲着锅铲,“今天她能攀比实验器材,明天就能攀比穿衣打扮!当年咱们都是苦日子过下来的,她怎么不行?她比别人高贵?真拿自己当公主了?”
“我觉得她是公主……”古来嘟囔了一句,在李君瞪过来时,又赶紧闭嘴不再开口。
过了一分钟,李君将锅铲一撂,说道:“你过来炒菜,我去看看!”
古来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翘起,微微笑了起来。
母女俩的矛盾是他刻意引出来的,李君对于过去极为敏感,她是个在穷苦人家长大的孩子,在她之下有五个弟妹,作为大姐,李君小学上完就只能辍学照顾弟妹,后来大了些,又出去打工,看着外面的世界,被引的自卑感极强。
只要挑起类似的话头,她就会立刻丧失理智,古来将她的过去和女儿的任性放在一起,李君自然会爆炸,根本不准女儿去学别人攀比。
“叔?”郎月星从客厅里走过来,探着头问道:“这是?”
“哈哈,没事,小孩子闹脾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青春期嘛。”
作为姐姐的柴君橙已经14岁了,她比柴君青要大4岁,两人一个中学,一个小学,都是最闹腾的年龄。
郎月星表情没变,他根本不在乎古来的这些家人,只是低声问道:“黑雾起来了,我今晚住在你家吗?”
“住呗,这有啥大不了的。”古来将辣椒切丝,往锅里倒了油,说道:“一会啊,你可得陪我喝两盅,我都好久没喝了。”
郎月星咂了下嘴,“行!我要是耍酒疯,叔你记得把我绑起来。”
古来无奈,他打了个鸡蛋,正在碗里用筷子打散,橙黄色的蛋液散发着诱人的色泽,郎月星摸了摸肚子,真切的感觉到自己饿了。
他刚要说些什么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郎月星的动作一下就停了,古来顺着厨房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思索了一下说:“你去看看。”
“好。”郎月星乖乖走到门口,趴在了猫眼上观察了下,对方穿着一件白色t恤,耷拉着凉拖鞋,正蹲在门口抽烟。
他认出了来人,打开了门,对方倒是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郎月星,双双愣了一下,还是郎月星先开口,“王叔。”
“你小子来老柴这里蹭饭?”轻尘提前把烟掐了,他站起身,露出了身后的一个大扳手。
古来端着碗出来,见到轻尘的动作,恍然道:“老王,你终于想起来还我家扳手了?”
轻尘扫了一眼屋里的场景说:“李君呢?她让我过来修什么?”
“啊?”古来一怔,这时李君从女儿的房间里走出来,一看见轻尘,难看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拽着他走到了卫生间。
“王哥,你帮忙看看,我们家的热水器好像坏了,一直不出凉水啊,还有洗衣机也有点毛病,转着转着就不转了,空调也不制冷,橙橙的书架也歪了,还有……”
轻尘顿时无语,“合着,我一高级技工,成了你家免费的修理工了是吧?”
古来指着一桌子菜,“工钱少不了你的!”
李君踹了下古来的腿,他只好说道:“老王,来都来了,过来喝一杯呗。”
轻尘哼了声,随即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行,难得你个抠门请客。”
“那你先坐……”
“我倒是有机会坐啊。”轻尘拎着自己的工具箱,先进了洗手间查看热水器。
古来和李君继续在厨房里做饭,他看着被切好码盘的卤肉,笑道:“我还以为这是给小方的,原来是给老王的。”
“别说话!”李君白他一眼,“王哥帮咱们多少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难得早回来一趟,我才决定让王哥过来修东西的,你要不在家,我都不敢让人进来!”
古来没出声,他似乎没听出这话的含义,继续在炒着菜,然而在李君转身的时候,他扭过头,望着她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解释得太多了。
正常只要说一句话就行,以柴桥的性格也不可能会多想,李君现在的表现更像是在心虚。
古来不认为她会出轨,从原身的记忆里,他知道她多爱这个家,为了家人付出了多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去做出偷情的事情,除非……是另有事情瞒着他。
当轻尘修好了热水器和洗衣机的时候,他们的菜也重新烧好了,除了卤肉和辣椒炒鸡蛋外,还特地炖了条鱼,又拍了俩黄瓜和油炸花生米当下酒菜。
闻着这饭菜里的香味,柴君青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他含着手指,渴望的望着他爹。
古来硬起心肠,一挥手说:“去,去,刚吃饱饭哪这么饿?拿着作业回屋写去!”
柴君青只能把目光转向郎月星,后者正好在看手机,对此视而不见。
轻尘倒是脾气好,加了块卤肉给他吃,没等吃完,李君拿着一瓶酒,挨个给三人倒上。
“你们慢慢吃,要是不够我再去做。”李君拽着柴君青,看了看桌面,“嗯……我再给你们切个火腿。”
轻尘和郎月星自然连忙拒绝,可李君没理会,自顾自地切了盘火腿后,这才满意地离开。
“双数强迫症。”古来笑呵呵地抿了口度数不低的白酒,“我老婆不喜欢单数。”
“懂。”郎月星连连点头,一口气把一杯酒全都干了,“我都懂!”
话音刚落,直接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轻尘无奈地笑了笑,“到底是年轻。”
“是啊……”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碰了一杯。
古来开始和轻尘聊天,他并未特别针对某个话题,而是什么都聊一点,迂回的将自己的情报告知他。
轻尘倒是很坦然,“今天一天我倒是没遇到啥事,就在屋里躲着睡觉呢,你还别说,睡醒了就是舒坦。”
古来夹菜的动作一顿,“没出事?”
“没有啊。”轻尘说完,也察觉到不对,他笑容收敛了一些,越发仔细地回想着白天的一切,可不管怎么想,都没有任何头绪。
古来轻轻抿了一口酒,嘴唇微微沾湿,他不喜欢喝酒,在这种随时都会遇到危险的可怕环境中,更是不敢让理智消失。
辛辣的气味传到味蕾,他咂了下嘴巴,夹起一颗花生米慢慢的吃着。
从他下筷开始,屋顶的灯光开始不停闪烁,轻尘浑身紧绷,刚要站起查看,就被古来按了下来。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缓,依旧如同平常那样,慢慢地吃着。
血腥味在屋中蔓延,从屋顶和门缝里开始往屋里渗血,鲜红的血液在一点点朝着他们蔓延开来,就像一层血色的地毯。
轻尘蓦地瞪大了双眼,这时,古来给他加了块卤肉,说道:“吃吧。”
“你、你没看到……”
话还没说完,就见古来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
轻尘抿紧嘴唇,表情扭曲了一瞬间,便豁出去一般将肉吞进嘴里。
肉是好肉,卤是好卤,肉香混着油香进入口中,还未等她仔细品尝,便让轻尘直接咽了下去,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轻尘是打算好好品尝的。
古来笑呵呵地聊着天,“当初,咱哥俩一起走南闯北,你去了汽修厂,我去了服装厂,这么多年,兜兜转转,我开了出租车,你又去了汽修厂,你说,咱哥俩怎么这么有缘分呢?”
轻尘的表情很茫然,在他的视野中,古来背后的白墙上已经浮现了一个用血所写的“死”字。
字体歪歪扭扭,红到发黑,不祥的感觉直冲脑门。
他想不明白,古来为什么会这么淡定。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想方设法地逃离原地吗?
“来,喝!”古来给他倒满了一杯酒,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轻尘目瞪口呆,犹豫着鼓掌道:“好!”
原本已经喝晕的郎月星听见声又猛地坐直了,他脸颊涨红,眼神迷蒙,盯着古来看了两秒,再次一举杯,又是一杯酒下肚,口齿不清道:“你、你谁啊你?干,干什么呢?”
古来怕他惹事,指着不远处的沙发说:“去那睡。”
“哦……”郎月星很乖地趴在沙发上,轻尘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踩着浓稠的血走过去,这些血很奇怪,并没有顺势裹住他的全身,而是缠着脚踝后再也无力往上攀爬。
轻尘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他脑子一片混沌,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起自己是在做梦。
古来拿筷子敲了下轻尘的酒杯说:“喘口气,可别憋死了。”
轻尘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竟然忘记了呼吸。
不停涌动的血液在地面上越积越厚,可是却没有任何血液敢往这里来,在他们的周围,像是多了一层保护圈,周围一切平静。
轻尘默默的吃了口菜表示压惊。
当一口菜吃完,他的脑子也彻底放空,神色坦然,开始跟古来吹牛喝酒,对这屋里的一切选择视而不见。
既然搞不清楚,就不要去搞了,他根本不是动脑子的料,这种异象的形成原因和破解方法就交给能动脑子的人解决算了。
想清楚这点,他就冷静多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这些不停堆积的血液停止涌动,可它们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分裂成一块块如同虫子一般大小的物体,这些血虫的表面布满了细小的青色血管,每一只上都有一个怨毒的人脸,充满了死气与阴冷,让人仅仅是看到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盯着这些虫子,轻尘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又一次看向了古来,后者这时正盯着客厅的窗外看。
他们家是两室一厅,面积只有80平米,过的紧紧巴巴,这窗户自然也不会大到哪里去,只有很小的一块玻璃,在窗户外,是一片白蒙蒙的雾气,雾里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趴在窗户往里看去。
轻尘汗毛直立,他攥紧了手指,不敢有半点大意。
古来笑了笑,问道:“如果我把窗户打开,你说……这俩会是什么反应?”
他指了指窗户,又指了指那堆虫子。
轻尘根本不敢去想象这地狱一样的场景,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应该……会很精彩。”
古来挑了挑眉,点着头,沉默了一会,又说道:“那我去打开了。”
“别!”轻尘断然拒绝,“我还想多活两年。”
“哈哈哈哈哈。”古来大笑起来,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将一盘花生米全都朝着血虫扔了过去,那虫子们一齐抬头,张开了狰狞的口器,把掉落在地上的花生米全都吞食干净。
“这是你的劫。”古来指着这些血虫,“在它们面前,看见了要当没看见,碰到了要当没碰到,将它们想象成虫子,它们就是虫子,想象成恶鬼,它们便是恶鬼。”
说完后,又示意轻尘朝着身后看去。
轻尘心中越发的不安,他一点点的转过头,只见他的背后竟然有一个身着血衣的女鬼,鬼脸被头发遮住看不出面容,那伸过来的尖利指甲只差一寸便要戳破他的后脑!
“这……这……”轻尘瞳孔紧缩,顿时明白了古来的话,他死死盯着这女鬼,脑海中不停地转换画面,口中念念有词:“花生米花生米花生米……”
在念到第三十遍的时候,女鬼的身形陡然散落,成了一地的花生米。
这些花生米个个都被血液裹着,缓慢蠕动,让人没有一点食欲。
轻尘呆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来。
古来吐出一块鱼刺,得意洋洋地问道:“老王,我这工钱给的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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