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郭秋锋家里的少女名叫小珍,据她说并非同郭秋锋有什么关系,而是被铁手和冷血所救,暂时躲藏在此地,同她一起躲在这里的,原本还有习家二少爷习秋崖。
——而害他们至此的人,正是习秋崖的大哥,习家庄现任庄主习笑风。
“习笑风要杀你们?”无情微微皱起眉,原胧雪则是问道:“莫非是为了继承人的位置?”
小珍摇了摇头:“不是,大少爷的庄主之位,是老庄主在世的时候定下的,二少爷他,也从来没有过和大庄主相争的意思,是大少爷近日显得有些……古怪,才会逼迫我和二少爷跳到河里去。”
她没有说习笑风在那之前,还逼迫她和习秋崖都脱了自己的衣服,是赤条条的跳下水去的。因为这件事实在太羞耻,太可怕了,她根本连想都不愿意回想,更别提主动说起了。
“习家后代均不得学习泅水之法,是习奔龙老庄主定下的家规。”无情对原胧雪补充道。这也是为什么说习笑风逼迫习秋崖跳河,根本就是在杀他的原因。
原胧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古怪的家规,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声。无情没有关注她的反应,只是沉着脸问了一句:“你说铁手和冷血出门办事去了,那习秋崖和郭秋锋为何不在?”
小珍微微一愣,随后告诉他们,这两个人是被人叫走了:“我刚才在屋子里,听得院子里有人叫二少爷的名字,二少爷应该也认识他,一直在和他说话,但郭大哥不认识他,原本不让他去,二少爷也让他留下来保护我,是我让郭大哥陪他一起去的。”
闻言,无情和原胧雪当即起身,原胧雪吩咐她道:“你留在这里,等铁手和冷血回来,就叫他们去习家庄寻我们!”
习秋崖认识,而郭秋锋不认识,且还能令他十足信任、肯随他而去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习家庄的下人!
但只怕此时,他们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俩俱是轻功高手,一有决定,立刻就一起上了路。原胧雪提着轮椅,跟在无情身边,一边听他说起习家的事情——习家庄世代相传的“失魂刀法”,名震武林,是由三百二十四年前,打遍关中无敌手的习豫楚所创,其势走轻灵,法走迷离,后传三代,至传人习祈堂手里,随建立起了两河武林第一世家“习家庄”,几可与当时的几大世家相提并论。后又传五代,到了当代庄主习奔龙手上,“习家庄”可谓到了巅峰。
因为习奔龙不但是一位使刀高手,而且也是一位铸刀好手。他闭关多年,终于镌冶出了一柄奇兵,名为碎梦刀。
那是一柄如梦似幻的神兵,习奔龙以碎梦刀使失魂刀法,功力竟能骤增十倍!更奇特的是,在比武中凡是被碎梦刀击伤者,不论伤势多么轻微,立刻就会失去斗志,俯首臣伏,此战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有此神兵助阵,习奔龙很快便成为了当世武林的第一人。
但不知是乐极生悲,亦或是天不遂人愿,习奔龙成为第一高手后不久,便莫名暴毙而亡了,继位的是其长子习酒井,也就是习笑风习秋崖兄弟的父亲。他是个淡泊名利的性子,比起习刀,更喜欢舞文弄墨,及至五十三岁过世,也没能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以至于习笑风成为庄主的时候,习家庄的名声已是大不如前。
听到习家庄是关中第一世家时,原胧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习家庄的发家史有种莫名的轻蔑之意。此后她一直反应平平,直到听到无情说起那把名震武林的碎梦刀,她才挑了挑眉,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来。
“听起来,还真是一把很有趣的刀呢。”似她这般出众的刀客,对名刀的兴趣丝毫不会减弱,反而就像伯乐期待名驹一般兴趣盎然。“不过,身怀如此宝器,若是主人没有足以匹配的实力,只怕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实际上,自习酒井习老前辈在世时起,追梦刀就未曾再现江湖了,只是因为习奔龙积威甚重,一般人不敢涉其锋芒罢了。”无情沉吟道。“偏偏习笑风天赋平平,如今又莫名害了疯病,只怕——”
“只怕,这习家庄,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原胧雪不以为然道:“不过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世上又岂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就像武林四大家一样,明知自己能有此地位,全靠四家守望相助,合纵连横,却偏偏几个领头人沉不下气,非要分出个高低前后来,那就怪不得有今日之祸了。”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掠到了一处山坡之上,两人齐齐听到了兵刃交击的声响。原胧雪先一步落到地上,一只手放下无情的轮椅,一只手按着自己腰间的长刀,本来以为自己会直接进入战局;然而奇怪的是,几乎是在落地的刹那,她立刻意识到,争斗方才已经结束了。
“无情?你是无情?”郭秋锋看到落在轮椅上的白衣青年,先是一愣,随后不由激动起来。
他一手拿着一块木拨,一手提着一把铜琵,琴弦上血迹斑斑,显然方才经历了一番恶战,地上则是躺着四具尸体。无情打量着面前的情形,朝他抱了抱拳:“郭兄。”
“是铁手和冷血叫你来的吗?追命莫非也在?”郭秋锋笑着问道。“若是能见到四大名捕同时出现,便是叫我死了也乐意!”
“这样的话,你还是少说为妙。我们只是路过,原本是想顺道看看两位师弟,不想从小珍姑娘那里得知你们遇到了麻烦,才说追过来看看。”无情沉声答道。“他们为什么会对你们动手?”
“我……我也不知道。”回答的人不是郭秋锋,而是习家庄的二庄主,习秋崖。他是个瘦弱白净的年轻人,脸上的情绪混合了胆怯和愤怒,连带着身体也在不停的颤抖着。“是李叔来找我,说我哥哥病得厉害,已经被唐叔拿下了,唐叔不知道该怎么办,说要请我回去商议,所以、所以我才——”
他所说的李叔,是不远处挂在树上的一具尸体,身上穿的是习家庄仆役的服饰。原胧雪心道,光是听这句话,就能感觉面前这个人根本没什么心眼,看来习家庄的没落,已然是势不可挡了。
她有些百无聊赖的摸着腰间的刀柄,听习秋崖抱怨了一通大哥习笑风近日的异常,不仅喜怒无常,打伤了家里的下人家仆,就连他大嫂和侄子球儿都不知所踪了!其中可能发生的惨剧,委实令人心惊。
不过抱怨之后,习秋崖突然又话风一转,对身边的另一个人抱拳道:“说起来,刚才还多亏了这位道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救了我和郭兄,秋崖在此谢过了!”
那道人瞧着五十来岁的年纪,道骨仙风,手提拂尘,闻言也不过笑呵呵的抚了抚自己长长的胡须,温言道:“习公子客气了。说来惭愧,贫道也是适逢其会,其实习公子应该感谢的,并非是贫道,而是大捕头身边的这位原姑娘,因为今日,贫道本是有备而来,为的,就是见这位原姑娘一面!”
“嗯?”这倒是有些稀奇。原胧雪不意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不由朝那道人所在的方向转了过去。然而,还未等她开口,无情便已经冷冷反问道:“不知道长此话何意?难道,你认识原姑娘?”
老道笑道:“不不不,这位姑娘还未出生时,老道便已上山清修,此番还是二十多年来,在下第一次踏足红尘,所以,不仅我不认识姑娘,这位姑娘,也一定不认识我。”
习秋崖好奇道:“既然大家都不认识,那道长怎么知道她是谁,又为什么,你是专门来见原姑娘的呢?”
“这就是我和姑娘的缘分了。所以,还望诸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同原姑娘说上几句话。”那老道打了个稽首。他适才出手相助,已是救命之恩,此时既不求回报,也不要其他,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郭秋锋和习秋崖自然无有不应,就是原胧雪也觉着他有趣,歪着头问他:“好啊,你要同我说什么?”
只听那老道慢悠悠的说道:“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姑娘统统都已不记得了,但不知道姑娘,可曾听过那陶潜所著的《桃花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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