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环被拉动的时候,坐在底下的时也便设想了所有可能会来的人。闲情到这废墟的人可不多,她抬手射了支袖箭上去。
却实在没想过竟然是齐淮下来了,总不济是他手下的人被团灭。
时也明晃晃的狐疑都摆上了脸,毫不掩饰地直打量着齐淮。
齐淮几时做过这般事。
灼灼的眼神看得齐淮心底里越是别扭,拉不下这个脸,愤声便道,“本王若是知道底下是你,绝不可能下来。”
齐淮加强了语气,“本王难道像是特意下来接时大人的吗?”
有理,时也一脸颇认可地点点头。
黑沉之中,火影淡淡。时也额前碎发微乱,眼里似盛着潺潺涟漪,几分动人。
叫人心里头突然有种跃跃涌动的莫名,齐淮瓮声瓮气,“那你还坐着?”
还需要他去扶了不是?
时也自他下来便一直半盘腿坐着。和他说话也只仰头望着他,脸色看着好像有些不大好。
齐淮疏朗的眉目自下来便一直拧着,此刻更是拧紧了。走至时也跟前,蹲身,伸手抓起了时也那只未盘腿的脚腕子。
伸手轻轻一摸,脚腕子都肿了。再几指一按,时也“嘶”轻轻一声抽气,这骨头还错位了。
时也掉下来的时候,四壁光滑无着力点。她只接着袖箭对冲力凌空翻踩了下,落地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碰了脚。
眼见齐淮双手准备有所动作,时也赶忙制止,“干嘛呢这是。”
“正骨。”尤是武人,最忌讳骨头错位久拖留疾。
说完齐淮将时也鞋履一除,面无表情便准备下手。
“等等,等等。”时也可是坐不住了,伸手一挡。脸上表情,在齐淮看来,那可谓非常纠结复杂。
让他正,不让他正。时也痛心想着,疼不疼的,他会不会挟私报复的,阿罕竟然还没来。
然而,“咔。”脆响之声来得清晰彻耳。
时也蓦地瞠圆了眸子。
不敢置信地望着齐淮那自作主张的手,已经从身上摸着取出了绸布,将她脚腕子缠裹了起来。
时也颤着手控诉,“你……你这还没问过我呢。”
“问你是不是怕本王趁机下毒手?还是本王在你心中连正骨都不会?”齐淮嗤之以鼻,手下动作却是放得很轻,“上回时大人说爱戴本王,到如今可还未过十日。”
这人就是信口开河,这会连王爷都不唤了。
被看穿了,清咳了两声,时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得不说,齐淮正骨的手法还挺好。趁着她不留意,也没感觉到疼。
捧着她的脚丫也未嫌弃,倒是不算泯灭人性。
然而包扎好的下一刻,时也便看到,齐淮徐徐地将右手挪到她脚底。他隔着白罗袜,五指张开比划道,“时大人这脚,竟比本王的手还短了些。”
齐淮的手指很是修长,分明的骨节泛着冷意。此时放在时也脚丫旁边,衬得她的脚过于袖珍了些。
而且时也所穿的白罗袜明显还比她脚大了一截。
呵,这人生得矮,脚还小。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齐淮感觉自己总算找回了点场子,眉头一扬,心情一快。便听时也幽幽道,“可能是被这相貌压的。”随后还将齐淮张开的手掌轻轻一踩,踩开了些。
?!齐淮在想,他刚刚到底为什么要自己下来。
正准备恨恨起身,一只玉白纤细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王爷。”
时也腆着脸笑笑,“多谢王爷援手相助。”
齐淮用一声冷哼回答了时也的感谢。
随即那只手带着腕子晃到了他眼前,“那能劳烦王爷好人做到底,让下官搭一把手起身可好。”
……
“时大人另外的那只脚好像还可以动。”还盘得还那般优雅端正。
“许是盘久了,有些麻了。”时也还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
齐淮下来的时候腰间佩了柄长剑,此时很想用它削了一脸笑呵呵的时也。
深吸了一口气,终究只是取了下来,扔给了时也——当拐杖。
剑身约莫三尺三寸,剑鞘黯黯青色纹路。时也持着剑柄,耄耋老人般颤颤巍巍地支起身站了起来。
耄耋老人迈了两步,便举起长剑往地上直击了好些下。地上扬起了一层薄灰,犹如此刻齐淮面上的表情。
“隆”轰轰一声,东边光滑石壁上缓缓旋转,出现了一道暗门。
入目漆黑一片。
“不知道南郡连废墟都能修得这般别有意思。”时也刚下来的时候便发现了,只是方才行动不便。但既已下来,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王爷可要一行?”时也发出邀约。其实她还有句话没说,若是他不想,可也千万别把绳索撤走。
但她选择了闭嘴。
齐淮却没答话,举着火折子率先入了暗门内。时也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暗门之后是一间尽是冷硬线条的石室。石室不大,只有一方椅榻挨着石墙而设,榻上并不见其它。
椅榻上垫褥也没有,倒是有一张小石几,线条是和这个密室相配的冷硬。
“这里还偶尔有人来。”齐淮蹲下身,拿着火折子照了地上留下的凌乱脚印。
“而且,应该不是嵇白。”他的身手实在让人很难相信能在这上下这般折腾,况且他到南郡的日子并不算长。
时也点点头,拄剑拐着到了石几前。伸手在榻上和石几面上轻轻一摸,满是灰。
“既不是在这静坐打禅,难不成还能是站着面壁。”时也笑了。
两人皱眉环顾石室,齐淮已经开始动手摸上了壁上石砖。
石室也不大,时也心安理得地作为伤残人员坐在了榻上。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齐淮就找到了门道。
眼前齐淮轻敲着的这面石墙清空音,这后头是有路的。只是这怎么开,齐淮蹲下身,举着火折子再次照了照地。
地上脚印虽多,眼尖却能看出有一处稍显凌乱。
齐淮抬头望向坐着看他的时也。难得看到时也一脸正经地想事情,“方才我在外是敲了九下,难不成,这儿会是,五下?”
“时大人又是如何知道,外面要敲九下才能找到这间石室。”
齐淮眉梢挑起,眼间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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