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温水 爆炒茉莉
萝拉哭红的眼睛和冰冷的手并没有唤起凯撒的同理心。
这个不能理解萝拉xp系统、铁石心肠的男人把她从蔷薇花丛里抱起来。
她的脚上沾满湿漉漉的泥土, 小腿上有着被蔷薇花划伤的痕迹,零星几道,好在并没有流血, 只是隐隐约约泛着红。
就像是落在地上的花朵,她身上的茉莉花味道已经淡到几乎嗅不出,穿过积攒露水的夜,凯撒把这个沾满了泥土和蔷薇花味道的落寞小东西带回自己卧室。
这是近三月以来, 萝拉第一次踏入对方卧室。
从第一晚她偷偷混进来之后, 凯撒就开始禁止这个家伙进入自己房间。
萝拉搂着凯撒的脖子,坐在他的胳膊上, 抱着瑟瑟发抖, 不停地打着喷嚏。
她的鼻子顶端红通通一片, 不清楚是被冷风吹到,还是因为哭的时间太久。
垂下眼睛, 萝拉默不作声地盯着房间中的布局。
凯撒的卧室中很简单,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装饰,墙上连装饰画也没有。
和喜欢在房间中悬挂名画或者摆放价格高昂的艺术品的其他人不同,凯撒简朴到简直像是一个清心寡欲的雕像。
凯撒不擅长照顾、安慰哭泣的女性, 他从小时候起就是不喜欢和人聊天的性格。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让他无法对女性说出多么甜蜜或者柔软的话语, 就像现在, 他也只能任由萝拉坐在他的右边胳膊上, 左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略微有些笨拙地安慰。
凯撒略微思考, 这种安慰是否有些过于冷漠。
萝拉感谢上帝, 庆幸凯撒没有说出更多话语。
她能够更加专注地观察凯撒的房间。
这个家伙不热衷更多的娱乐活动,卧室中没有任何和异性相关的杂志或者报纸,简单朴素到完全找不到生活的影子, 萝拉仔细地辨别着空气中的味道,凯撒没有使用任何香薰产品,只有桌子上摆放的几支绿色的枝条,清新的苹果枝叶味道在这个房间中弥漫开。
阿斯蒂族人为这个城堡中所有的房间提供着花朵服务,除了凯撒的卧室。
他的卧室中不允许阿斯蒂族人进入,花瓶中也不会有花朵,只有一些简单裁下来的枝叶。
凯撒把浑身湿透、沾满泥土的萝拉放进浴缸中,放下去的时候,手掌心垫在她后脑勺上,防止这个家伙撞到头。
这个美丽的小东西在不说话的时候很惹人怜爱。
一开始只是想要驯服她,但当看到对方因为被同族区别对待、落寞的时候,凯撒意外地发现自己想要拥抱一下这个笨蛋。
这个不安分、试图出卖他的笨蛋。
凯撒好几次想要掐死这个影响到他的家伙,在她的小脑袋上开一枪,或者喂她喝下有毒的水、将她永远关在叛国者的牢狱中。
但现在,凯撒却用手指去试浴缸中的水温、用温暖的水来清洗她凉凉的、沾了泥土的足。
她的身体还在发抖,温水没有在瞬间疗愈她的身体,血液的流通需要一段时间。
身上流淌着阿斯蒂族人血液的萝拉,在凯撒的运作下,成功“洗白”,成为一名合法的帝国公民。
这个由尤金妮母亲使用自己细胞和阿斯蒂族爱人共同孕育出来的孩子,与其说是后代,不如说是对方寄予厚望的武器。
尤金妮是武器一号,只可惜发生意外,经鉴定只会分化成Alpha,尤金妮将她留在身边,希望能够将她培育成能够渗入帝国军队的战士。
而萝拉是武器二号,近乎完美的基因表达,针对萨列里家长子而设定的信息素特征,刚诞生就被秘密送到阿斯蒂族反抗组织首领的家中。
她只是试验品,获得成功的尤金妮在两年后计划着重新孕育“完美武器”,可惜还没来得及实施,就遭到举报。
……
当年尤金妮母亲利用身份和职位,私下里为阿斯蒂族人做过不少次类似的基因筛选和工程,萝拉只是由尤金妮母亲亲自“生”下来的,却不是第一个。
这种机密档案早就被焚烧殆尽,任何人都无法确定,究竟有多少个试验品在帝国公民中。
在凯撒坐在浴缸旁侧,仔细为萝拉擦洗的时候,萝拉低着头,借着水上的反光,默不作声地研究着房顶上的装潢,警惕地查看有没有安装摄像头。
凯撒擦拭着她小腿上的伤口,这些细微的疼痛像是洒在热油上的一把小茴香,萝拉没有躲。
凯撒手指往上的时候,萝拉已经能够基本推理出凯撒在半小时前和女王见过面;
凯撒帮她清洗肩膀时,萝拉确定对方最近心情不错,应该和即将开始的大选有关;
凯撒亲吻她的鼻子时,萝拉开始思考大选有可能上位的下位首相人选。
水声哗哗啦啦,凯撒将浴缸中的脏水放掉,重新放了温热的水,不满,只有一半。
萝拉知道,自己要挨炒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凯撒要她跪在浴缸里,贴在她脖颈上,确认她是否还有属于自己的味道。
Alpha留下的信息素已经很淡,几乎闻不到,只有浓郁的茉莉花气息。
凯撒低声在她耳侧说:“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出色。”
萝拉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可能只会很色。”
这样的回答引得凯撒笑了一声,萝拉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凯撒捂住她的嘴巴,不许她再发出打扰兴致的声音。
萝拉翘着趴在浴缸上,她闭上眼睛,刚才那些缜密的判断被迫中止,只有如烙铁的凯撒,她手指用力地捏着浴缸边缘,光洁的瓷质倒影上,看清楚被捏到脆弱变形的茉莉。
萝拉想要保持清醒,但有些困难。凯撒的怀抱和充满着温水的浴缸之间构建成一个小小的、坚不可摧的牢笼,任何想要探出去的手都会被凯撒捏住重新压回来。
今天不是萝拉的发热期,也不是凯撒的易感期。
此时与信息素无关。
只有可怜的、不是阿斯蒂族人也不被帝国公民接受的试验品,和试图将她收入羽翼下的男人。
也是想要冲破黑暗的夜莺和困住她的荆棘-
萝拉的身份曝光后,最震惊的是凯撒的母亲——萨列里夫人。
即使曾经倡导过种族平等,但这么多年以来,阿斯蒂族人频繁造成的恐怖袭击已经引起大部分公民对他们的憎恶。
萨列里夫人无法接受凯撒会对一个阿斯蒂族人进行永久标记,纵使对方的血液溯源报告结果已经公布,但她的身世仍旧是一个谜团。
纵使没有娱乐杂志敢议论官员和贵族间的事情,但在某位夫人举办的沙龙中,萨列里夫人仍旧不可避免地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她的朋友也提醒她,这个身份不明的“罪犯之女”,有可能会影响到凯撒的政治生涯。
在阳光和煦的下午,萨列里夫人终于做好决定,她亲切地邀请萝拉和自己一起喝下午茶,礼貌地提出要求。
“我想你或许更适合自由自在的生活,”美丽的萨列里夫人温柔地说,“萝拉,我愿意付钱让你洗去永久性的标记——现在的技术很发达,你不会感觉到更多的疼痛,就像被蚊子叮咬一下。”
萝拉将手机默不作声放到桌下,解锁后,凭借着记忆力,向凯撒发出通话请求。
她悲伤地说:“夫人,可是我舍不得温柔体贴、善良大方、单纯无辜、楚楚可怜的凯撒上将。”
萨列里夫人手指点了一下桌面上的厚实亚麻布。
这四个和凯撒毫无关系的形容词成功让夫人陷入思考,思考自己是不是太不关心孩子,以至于从未发现凯撒还具备着如此多的性格特征。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萝拉在偷偷给凯撒打电话。
萨列里夫人轻轻蹙眉:“但是你会影响他的工作……萝拉,喜欢一个人,应该希望他生活更好,不是吗?你也不想看到他无法实现自己理想,对吗?”
这样的话语落下后,萨列里夫人看到对面柔弱的女孩子哭了。
萝拉大颗大颗地掉着泪,梨花带雨:“可是我喜欢他……夫人,我真的喜欢他。”
萨列里夫人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些动容,她想要触碰这个女孩子的双手,但并不想触碰阿斯蒂族人。
她将手轻轻放在桌子上,柔声说:“你还年轻,会有更喜欢的人。我会负担你的学费和生活费,额外再送你一套房子——我知道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独自生活很艰难,但我想,或许金钱能够弥补感情带来的伤痛。”
这样说着,萨列里夫人抬手,旁侧的人送来金色的托盘,在精致的蕾丝垫子上,安静地摆放着一张空白的支票和金色的钢笔。
萨列里夫人体贴地说:“你可以任意选择一个能够让你重新微笑的数额。”
另一侧。
在卧室午休的凯撒接到萝拉电话。
对方的声音很小,还带了腔。
凯撒险些以为对方又在吃蔷薇花瓣时不小心咬到花刺,或者在和猫咪赛跑时撞到头,和艾米莉亚为了“太子有没有可能到死仍旧是太子”而争执。
还好并不是。
只是萨列里夫人希望她离开萨列里的别墅。
凯撒轻而易举地找到两人正在谈话的位置,他走到的时候,手机里传来萝拉伤心哭泣的颤抖声音:“夫人,您不懂我和凯撒上将之间的感情……哪怕死亡也不能让我们分开……无论您给我再多的好处,我都不会答应……”
凯撒拿着手机,站在阳光下,看着哭泣到鼻子红红的萝拉。
她那小巧的、美丽的、可恶的、该被剁掉的手,一只捏着纸巾擦拭眼泪。
另外一只,捏着金质钢笔,毫不犹豫地在数字栏上写了1。
后面画了10个零。
42. 分析 军服味道
萝拉含泪在支票上写了一个亿。
最后一个圆圈圈还没有画完, 一双大手从身后贴近,捏住她的手,支票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抽走, 撕成两半。
萨列里夫人叫他:“凯撒!”
萝拉哭声轻轻一噎,柔柔和和:“上将~”
凯撒礼貌地向母亲轻轻颔首示意,随后扛走萝拉。
萝拉的胃部刚刚好被凯撒的肩膀顶住,她头朝下, 强烈的呕吐感和晕眩冲上来, 不过一点儿也不影响她用柔软的语言来和对方沟通:“我刚刚就是试图向萨列里夫人说清楚,我对您的爱意是区区一张支票不能够磨平的……”
“为了表明我的心意, 我还准备在上面写一个高昂的价格然后唰地一下撕掉……”
“上将, 您今天闻起来好美味, 请问是用了什么味道的须后乳呢?”
……
无论萝拉怎么喋喋不休,凯撒都没有说话, 她被凯撒毫不留情地丢回她的房间。
并没有爆炒。
凯撒在萝拉脖子上重新留下更加深刻的痕迹和味道。
萝拉整个人都被凯撒捏住腰抱起来,双脚悬空,穿着白色、绣有花朵的真丝鞋子顶端无法触碰到地面,她还没有缓解过来, 凯撒已经贴到她脖颈处, 亮出牙齿。
萝拉不能详细地描述出那种感受。
对于发热期的Omega来讲, 利齿刺入肌肤时的疼痛能够完全被信息素的安抚来抵消。但在不需要对方安抚的时候, 被咬伤的疼痛并不会被抹平, 更何况萝拉拥有的感知能力是正常人的两倍——为了能够更好地辨认出声音、气味, 在正常形态下, 萝拉拥有着寻常人双倍的敏,感度。
愉悦加倍,舒爽加倍, 痛苦也是双倍。
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凯撒的牙齿如何残忍地撕开她的身体,对方的呼吸就像森林中狩猎的狼,喉咙里压抑的声音,捏住她的手,含住血迹的唇。
淡淡茉莉花香混入属于对方的烈酒和寒刃冷光,萝拉不可自抑地颤抖,直到凯撒将她放下。
对方触碰着她的脸颊,大拇指指腹触碰到她唇角。
“你是为了我而诞生的,”凯撒说,“安分点。”
萝拉没有说话,她的双脚踩在地毯上,凯撒刚才那一口用的力气太大,过量的信息素需要她去快速消化。
她的代谢能力强,无论凯撒留下多么浓重的气味,不到一周,就会消散掉。
为了维持这具身体的基本消耗,萝拉也需要大量摄入能量。
萝拉挺直胸膛:“我是为了烤乳猪和肘子而出生的。”
凯撒的手轻轻一顿。
良久,他说:“我真遗憾你不是一个哑巴。”
萝拉:“……”
萝拉不知道凯撒和萨列里夫人谈论了什么,继支票事件过去两天,她仍旧好端端地住在庄园中,吃着更加丰盛的早中晚餐外加下午茶和夜宵。
学校的排查还没有结束,目前暂时不开课。萝拉能够从电视机上看到新闻,或者从手机上看一些APP的推送。
首相忽然过世了。
萝拉和这位首相的接触事实上并不多,毕竟她是个众所周知的“傻瓜”。
安吉拉老师是首相的情人,有时候私会回来教她们,身上有时候会多一些小东西,有时候是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和糖果,有时候是价值不菲的钢笔或者绣有首相名字的真丝手帕。
对方在一年前仍旧精神矍铄,现在刊登在新闻上的最后一张照片,满头白发,憔悴不堪。
首相骤然过世,女王亲自召见了一些重要官员,委任原本的副首相代理首相,原本距离大选还有一段时间,目前进入紧急选举程序。
事情来得猝不及防,这段时间,无论是内阁还是下议院,气氛都格外焦灼。
新闻上关于首相的死因揣测纷纷,一些人认为首相死于中毒和暗杀,所谓的心脏衰竭只是一种掩耳盗铃的说法。
萝拉坐在软凳上,慢吞吞地啃着一根比她还要高的法棍。
她的阅读速度很快,但这一篇短短的新闻报道,反反复复看了两遍。
萝拉想起来。
首相过世的那天晚上,凯撒很晚才回到庄园。
他很罕见地抽了一根烟过来抱她,身上有着浓重的烟草味,萝拉帮他洗的澡,在凯撒脱下的军装衣袖上看到疑似药水的痕迹,像是注射时不慎留下的。
萝拉能够用舌头品尝、分析出药物的成分。
在凯撒泡在浴缸中时,她快速地用舌尖品尝一下残留在军装上的药物,很快辨别出其中的成分。
是某种已经被列为谨慎用药的药物成分,大量注射入静脉中,能够引起人的心脏快速衰竭。
因为代谢迅速,除非刻意查验头发,不然很难查清楚死因。
萝拉盯着手机最后一行。
首相的过世原因——心脏衰竭。
萝拉用自己并不尖利、也无法咬破人肌肤的牙齿艰难而缓慢地啃完法棍顶端。
对方是一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猛兽。
就像人类豢养猫咪,猫咪打翻水杯、故意弄乱人类的杯子、咬破皮衣、甚至抓伤人类,都没关系,他不会因此丢掉猫咪,依旧是会宠爱。
这是人类对宠物的宠爱,仅限于不会威胁到他生命的猫咪。
萝拉咬掉有着硬硬外壳、充满着黄油味道的一块面制品。
她垂下眼睛。
新房间中的监控摄像并不比旧房间少,仅仅是卫生间中,就有七个。
无时无刻不在监视她-
凯撒发现自己新豢养的夜莺的癖好有些奇怪。
除了嘬嘬之外,对方目前又出现一种令凯撒无法理解、困惑的爱好。
“……基因改造工程嘛,”雷欧挥舞着马球杆,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他对着刚刚下马的凯撒说,“上任……哦不,上上任首相十分支持这项工程,不过,你明白。”
雷欧耸耸肩,对凯撒做出一个无奈的姿势:“他并不受上议院的喜欢,能够任职这么长时间也算不错。”
凯撒摘下手套,他用干净的毛巾擦拭着脖子,将用过的毛巾丢给旁边的人,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慢慢地喝。
萨列里家族教育下成长的人,即使很渴,也不会粗鲁地大口大口喝水。
“对基因进行优筛这件事严重违背伦理,举个例子,如果是用一个人基因序列培育出来的孩子,该称’它’为弟弟妹妹还是儿子女儿?”雷欧说,“富人可以拥有完美的后代,继续积攒财富、占据话语权……”
剩下的,雷欧没有说。
这个国家的阶级已经开始固化了,愚民的快乐教育,严重阻挠国家进步的贵族制度……
贫富差距只会越来越严重,一些看不到希望的年轻人开始砸、抢掠财物。
这并不是凯撒所希望的帝国前景。
他需要更多权力。
“更何况,基因工程制造出来的产物,即使成功了,寿命也不会很长,”雷欧说,“还记得克隆羊吗?”
凯撒停住。
他转过脸,问着如今在生物科学院任职的好友:“你认为基因工程出来的孩子,有可能选择性、间接性地失去智力吗?”
“或者,具备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癖好?”-
根据官方文件,会在明天公布下任首相候选人,在近两周的竞选活动后,就是投票日,下议院代表和地方代表将进行最终的投票表决。
凯撒不会参加,他的出身注定他无法参加这种选拔或者提名。
对方也在为这件事情而工作,萝拉想对方应该会有自己支持的党派,或者心目中的傀儡人选……
她并不认为凯撒会是一个甘心为人臣的家伙。
对方对权力的渴望一点儿也不比爆炒她时的骨头少。
或许是特殊时期,凯撒来萝拉这里的次数也大量减少;仅靠社交平台上的消息、视频完全没办法推测他的近期动向。
艾米莉亚也不可以,对方已经长达一周没有和凯撒一起吃晚餐;她还没有涉足政治,萝拉只能从她的身体、衣服上判断出她和安加斯偷/情了多少次,用的什么姿势。
萝拉一边用力地啃着乳猪,一边默默祈祷凯撒易感期的到来。
针对凯撒基因而开发出来的“人形安定剂”,萝拉想这点或许也是凯撒不杀她的原因。
易感期终于到了。
凯撒并不着急标记。
他看起来刚刚从谈判桌上下来,军装是更为正式的浓黑色,佩戴着金质徽章,还有一件长度及脚踝的黑色披风。
在对方清洗身体的时候,萝拉捧着他的军装,一边慢吞吞地叠,一边细细地嗅着上面的气味。
香樟木,是常年种植在首相官邸中的;一根卷曲的狗狗毛发,淡淡的荷花味道……
萝拉看到对方换下的黑色军服上衣,有一滴不可察的湿痕。
她将小鼻子贴上去嗅嗅,闻到一点点茶的香味。
但还不够,萝拉需要辨认出这是什么茶。
辨认凯撒是在哪里接受的招待。
她伸出红色的小舌尖,飞快地点了一下黑色军装上的那点痕迹——
浓郁的佛手柑味道,绝不是依靠大量添加精油而制造的香气,橘皮、矢车菊……萝拉记得安吉拉带来过一次这种茶,是女王送给首相的礼物……
开门声打断了萝拉的细节分析,她愣住,捧着军装,迟疑转身。
她看到一脸沉重的凯撒。
凯撒看着她的脸,视线从她的嘴唇移到被萝拉口水弄湿的黑色军装上衣之上。
凯撒一言不发,他关上玻璃门。
他那个表情,分明在说——
变、态。
萝拉安静半晌,门重新打开,凯撒把他的裤子和披风也丢进来,精准无误地落在萝拉伸出的手上。
他声音冷静:“如果这是你的喜好,我可以理解。”
萝拉:“……你才是大变态吧!!!”
43. 变化 快乐度假
萝拉认真权衡利弊后, 选择默默地认下这个标签。
传统的贵族教育,后来就读军校,学过严格的反侦查训练。
萝拉很难从凯撒衣服上发现更多细节, 他的衣服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污渍,除了这种偶然溅上、几乎无法分辨的痕迹。
凯撒脱下的衣服上只有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萝拉闭上眼睛,将衬衫和西裤盖在脸上, 尝试去寻找更多的讯息。比如凯撒裤脚上有一点点、微不可查的Mayflower花粉, 深蓝色,耐寒性强, 花期也长, 作为曾经获得园艺学会花园优异奖的植物, 许多贵族家庭都喜欢选择在家中种植这种花朵……但现在是6—8月,除非刻意的温室培育, 不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绽放。
萝拉睁开眼睛。
玻璃门在这个时候被人重新打开,萝拉还没来得及将衣服从脸上移开。
看上去,就像她刚刚在如痴如狂地捧着对方的裤子猛吸。
简单冲洗后的凯撒站在门口。
对方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种吃惊的模样,镇定自若, 看向萝拉的视线, 就像看一只小猫崽在衣篓中拱来拱去自然。
凯撒沉静地说:“你需要内裤吗?现在也可以给你。”
萝拉:“滚滚滚滚滚滚滚——”
作为出言不逊的代价, 萝拉用了一小时来感受凯撒的结节。
今天原本不是萝拉的发热期, 但凯撒身上大量的信息素诱导着她发热期提前。和一些会在易感期流泪、需要Omega帮助的Alpha不同, 即使是被兽性侵蚀的易感期, 凯撒仍旧能够保持着理智, 似乎激素的作用只会给他造成生理上的痛苦。
萝拉隐约察觉对方这次易感期和之前几次不同,凯撒没有专注着索取,而是罕见地观察了她的反应。对方甚至还将一个可以测心率的薄片贴到她的手腕处, 用来观察她因为姿势或者力度不同而产生的不同反应。
萝拉庆幸对方基本条件优渥,也庆幸“母亲”赐予她这具高度敏/感的身体。对她来说,这种事情大概就像吃美味的烤乳猪一样快乐,当凯撒控制不住想要压制她肩膀的时候,萝拉总会用柔软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如同蔷薇花爬满篱笆,她拥抱、纠缠着凯撒,试图去吻对方的唇。
她想起来在布什家度过的第一晚,那个好心肠将被褥分给她的阿斯蒂族姐姐,温柔地告诉她,掌握一个男人很简单。要么把握对方的胃,要么把握对方的唧。
萝拉做不到前者,她可以拥有优秀的厨艺,但警惕性强的凯撒不会吃她做的东西。
只有后者。
萝拉回想着安吉拉老师私下里教她的那些技巧,先前意识溃散,没有办法应用。今时今日,她尝试着并拢,唇贴靠在凯撒脖颈处,轻轻触碰他的脖颈大动脉。
果不其然,凯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掐住萝拉脖子,要她松开:“不知死活的小崽子……”
他没有用力,萝拉用鼻尖贴贴对方,亲昵地去蹭凯撒的耳垂。她捂住肚子,声音降低:“是为了你而出生的小崽子。”
萝拉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说一些能够让对方开心的话,毕竟她如今唯一能够利用的东西只剩下这个,也期待对方能够疯狂输出。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凯撒松开她的脖子,将她抱起来,声音压抑:“你这个蠢货。”
他拥抱萝拉的力气太大了,大到萝拉几乎以为对方要弄坏自己。只是这种破坏对方情绪的欣慰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凯撒忽然退出,抱着她依靠在软垫上,重新低下头。
第一次仔细吃了萝拉。
一直到醒来,萝拉都不能确定自己这样算不算一次性掌握着对方两个命门,但凯撒的确在她这里好好地睡了一觉。
凯撒自己也有些诧异。
他最近睡得很不好,政局动荡,虎视眈眈的邻国,国内的治安,阿斯蒂族人的抗议,贵族们的不满,政敌的蠢蠢欲动……
以及,这个悄悄藏起来爪子,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用她可爱小爪子划破凯撒咽喉的小东西。
凯撒将对方折腾成一个只会不停哭哭的粉红小猫崽,然后搂着对方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
凯撒近期受到一些失眠的困扰,他已经长达一月没有如此安心地睡过觉、陷入梦境。
即使他清楚这个擅于伪装的家伙藏着一颗杀死他的心,即使她会用柔软的声音叫他的名字,即使会有丰沛甜蜜的液体,即使会在抽搐时紧紧拥住他。
凯撒知道她的目的。
就像怀抱着裹了糖的毒药。
凯撒清醒的时候,阳光很好,穿过透明的落地窗散落在温暖的卧室中。
萝拉正侧躺着、低着头缩在被窝中,津津有味地玩着手机。
年轻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强,不需要告诉她手机的具体用法,在刚刚将手机丢给她的第三天,凯撒就看到萝拉在网络上熟练地使用着各种灵巧的方式躲过身份验证、试图查阅那些只向成年人开放的内容。
凯撒微微眯起眼睛,还没看清楚对方屏幕上的内容,萝拉就丢掉手机,转过身,贴在他胸膛上,像一只在松果堆里打滚的松鼠:“凯撒,凯撒,我想吃甜甜的蜜瓜!”
凯撒说:“你的脑子里只有蜜瓜?”
萝拉亲亲热热地拥抱他:“还有凯撒先生。”
凯撒在对方企图嗅嗅蹭蹭之前按住她的脸颊,冷漠拒绝:“松开,我不是你包/养的情人。”
萝拉:“……”
她还是得到了一份淋着蜜汁的甜瓜,切成小方块,洒了细碎的玫瑰碎屑,用小叉子慢吞吞地吃。
凯撒换上新衣服,视线瞥见昨日换下来的衣服,手指停在领带上,两分钟后,转身看着萝拉。
生理课上讲,被标记后的Omega会在发热期到来前急需Alpha的信息素安抚。
在得不到足够的信息素和安慰,她(他)们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极端行为——比如去喝Alpha剩在杯子中的水,去穿Alpha穿过的衣服,睡Alpha睡过的床褥。
凯撒不能确定萝拉属于哪一种。
这个只属于他的Omega,现在可怜兮兮地吃着蜜瓜,因为发热期,自然而然地散发着诱引着Alpha去拥抱她、品尝她的茉莉味道。
原定计划中,凯撒不准备带她离开。
但……
这个家伙离不开监控。
凯撒说:“萝拉。”
萝拉猛然抬头,她的腮被蜜瓜撑到顶起来,还没有咀嚼,没办法开口,只用漂亮的褐色眼睛注视他。
凯撒问:“你想不想出去度假?”-
狗屎凯撒!!!
狗屎度假!!!
萝拉手撑着树干,俯身呕吐,眼泪哗哗啦啦地往下流,她的胃部好像被一只大手用力揪住拉扯,强烈的眩晕感让她想要将所有的内脏都呕吐出来、洗干净再装回去。
她太难受了。
——什么叫做“度假”!哪里有人度假是这样翻山越岭、还要体验极速飙车的嘛!
事情的始作俑者、也就是本次的司机先生——凯撒上将,戴着黑色手套,不紧不慢地拧开瓶盖,问:“想要漱口吗?”
萝拉不想回答。
她走过来,接过对方手中的水,并不具备淑女形象地喝下大口水,鼓起腮,找了个安静些的地方吐出来。
神情严肃的凯撒递过来一颗糖。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随身携带糖果的模样,现在的神情也是,似乎递来的不是糖,而是能让她发热三天的药,或者能够让她瞬间翘掉的毒。
萝拉飞快地拿走糖,剥掉糖纸,丢到嘴巴里。
纯正的柠檬味道在口腔中炸开,酸到她想要尖叫,但眩晕感的确好了很多。
萝拉重新跟在凯撒身后上车。
进入这片山林之前,萝拉看到道路两旁的路牌和警示标语。
这一代属于危险区域、事故多发区域、禁止市民和普通游客进入。
她忧心忡忡:“您不担心我们被抢劫吗?”
萝拉知道这一片的治安不太好,很多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以及接收的难民会在这里制造袭击。
凯撒什么都没说,只是极轻地笑了一下。
萝拉的担忧并无道理,他们在开车经过一片茂盛水杉林的时候,前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
这样拙劣的、引人下车的陷阱。
萝拉一边在心里骂着凯撒“笨蛋”,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开车门,不疾不徐地下车。
果不其然,凯撒刚刚下车,森林里冲出来一堆拿着自制武器的青少年,嗷嗷地叫着,用有着浓重口音的语言告诉凯撒,要求他举起手、将身上的钱全部留下来。
萝拉在车中,听到细微的咔吧声,车内有温柔的语音提示,目前已经完全打开防护状态。
凯撒默不作声地给车子上锁。
他的车子安全防护能力极强,枪弹都无法打破玻璃,外面的这些人不可能进来。
凯撒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慌的表情,也没有举起手,转身,有礼貌地问:“你们确认要这么做?”
“废话!”领头的一个人举起一把旧式制枪,威胁他,“……还有,把你妻子留下来。”
凯撒因为这个称谓而皱眉。
他说:“不是妻子。”
领头的人有些不耐烦:“管他呢,妻子,女朋友……总之,要你车里的这个小美女留下——这是你什么人?”
萝拉主动将车窗开了一条条细细的小缝。
她楚楚可怜地望着凯撒,可怜巴巴地问:“姐夫,我们已经对不起姐姐了……你现在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怎么向我姐姐交代呢?”
44. 绑架 红色花朵
凯撒说:“你洗澡的时候将水浇到脑子里了吗?”
萝拉可怜兮兮地说:“你就放下我好了, 我能理解你,毕竟我们的结合如此不道德;恐怕你也不想被人知道和我偷情——”
凯撒忍无可忍,他说:“再多说一句, 你就跟他们走。”
萝拉老老实实地将车窗升起来,自己缩在车子里,趴在车窗上,隔着玻璃看热闹。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 车载广播没有关闭, 现在还在播送着今日的报道,某个极有希望获得支持的人正在讲话。
乔治·兰帕德。
一直以来都平易近人, 从贫民窟中成长, 学习成绩优异, 从政后也保持着谦逊稳定的形象,但在处理政务时, 也展露出非同寻常的铁血手腕。
一个完美的首相人选。
也是一个极为听话的傀儡。
萝拉的指尖触碰着玻璃边缘。
她从今早的蔷薇花瓣上读到信息。
兰帕德十分喜爱Mayflower,最近一周,只有他为妻子订购了大量的Mayflower,负责送花的工人——阿斯蒂族人, 将那些花朵整齐地连着花盆一起摆在招待秘密客人的房间中。
萝拉凝神, 听着兰帕德慷慨激昂的演讲。
他所提出的建议……和某个人的政治要求好像。
车外, 凯撒礼貌地向那些人再度确认:“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这些抢劫的人互相看了一眼, 哄堂大笑, 其中一个还有些下流地冲着凯撒说:“如果愿意把车里面的妞留下来, 或许我会让你开着车离开。”
两分钟后。
凯撒关上汽车的后备箱, 心平气和地用纸巾擦去黑色手套上的灰。
后备箱里,被捆绑成粽子、嘴巴上贴着封条的男人惊恐万分地呜呜叫着,骨头断了一根, 疼痛和被迫蜷缩成的虾米姿态让他无法剧烈挣扎,只记得刚才关上后备箱时、凯撒冷漠的一双紫色眼睛。
他是第一个提出要萝拉留下的人。
其他三个人,鼻青脸肿,在凯撒的指挥下灰溜溜地搬走大石头。凯撒沉静地给亚瑟打了一个电话,开车载着副驾驶座上缩成一小团的萝拉,继续往深处去。
这一段路况并不好,萝拉甚至能够听到后备箱中传来的男性呻/吟声,尤其是当车子因为凹凸不平的石头而震颤时,后面那个家伙只能痛苦地滚来滚去。
萝拉缩成一个小团团,她刚才见到凯撒如何在短时间内空手制服这几个拦路抢劫的小混混,甚至能够听到凯撒打断他们骨骼时发出的断裂声音。
Omega很难具备这样的能力。
或许是生理特性,萝拉的身体细胞催促着她尽量远离现在刚刚攻击过人的Alpha。
车内仍旧播报着关于竞选活动的新闻,凯撒平静地问:“你认为谁有希望当选?”
萝拉说:“我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个笨蛋。”
凯撒笑了一下,他那张脸上罕见地出现这种可以说是宽容的微笑。
“没有人规定笨蛋不能讨论,”凯撒说,“下议院和内阁的蠢货更多。”
萝拉:“……”
她问:“您确定要和我讲这些?不怕我乱讲吗?”
凯撒毫无波动:“毕竟你只是个笨蛋。”
萝拉不满:“您这样的称呼有问题,知道吗?一个合格的绅士,不应该称呼一位美丽的淑女为’笨蛋’,这是很没有礼貌的一件事。”
凯撒面无表情:“我又不是绅士,只是一个没有道德感的姐夫。”
他刻意在“姐夫”两个字上咬重,冷淡极了。
萝拉:“……”
凯撒说:“我连偷/情这种事都做了,你怎么会认为我能对你礼貌?是吗,妹妹?”
萝拉:“……”
“好啦好啦,”萝拉嘟囔,“你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们就换一个嘛……嗯,刚刚说到哪里了?”
“……啊,对了,是下一任首相人选,”萝拉想起来,摊开手,她思考几秒,诚恳地告诉凯撒,“如果追求绝对政/治正确的话,那我想下一任首相应该是位混血,考虑到小众族裔的感受,她(他)的肤色必须介于黑白之间,头发也是,不能是纯正的金发;性别的话,最好是个跨性别者,身为男性但自我认知是女性这种更好,LGBT群体,素食主义者,动物保护主义者,离异而且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女儿——”
凯撒打断她:“你的通识教育课是怎么及格的?”
萝拉无辜地用一双大眼睛看他。
凯撒说:“我们和那些流氓、强盗行径的国家不一样。”
萝拉转过脸,她的手指尖触碰着冰冷的玻璃,良久,才小声嘟囔:“一样。”
一样的。
就像现在车载广播中传来的消息,今年的重量级文学奖将颁发给《花朵的坟墓》,故事讲述了阿斯蒂族人少年和帝国高贵女性的悲伤虐恋。为了“尊重现实”,和之前那部获奖的电影一样,结局无疑是悲伤的,两人天各一方,一个被强制性送回隔离区关押,另外一个怀揣着对少年的爱嫁给帝国富商,用余生去怀念恋人。
这本书的作者是萝拉班上同学的母亲,是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士。
在弗朗西斯指控萝拉是阿斯蒂族人的那个晚上,这位温柔的女士被吓到晕过去,醒来后拉住自己的孩子,告诉她一定要远离萝拉。
用文字赋予阿斯蒂族少年真挚与坚定的创作者本身,也对这个种族充满了畏惧。
凯撒轻而易举地找到这些强盗们的“巢穴”,是森林中废弃的猎人小屋,后来被难民和这些无所事事的青少年当作露营基地。
萝拉依旧没有下车,她眼睁睁地看着凯撒将这些人揍到鼻青脸肿,掏出丝帕温柔地擦拭着对方的脸,要对方用他的手机打电话。
萝拉并不理解凯撒想要做什么。
但她很快知道了。
几乎是那通电话拨打过去的十分钟,她的手机就收到一条紧急新闻,写着帝国上将凯撒在度假期间遭到身份不明分子劫持,目前生死不明。
萝拉:“……”
她看了看旁边摘掉手套丢掉的凯撒,对方正微微低头,气定神闲地擦拭着手、枪;前方不远处,六个“身分不明的恐怖分子”被凯撒用绳子捆在树上,仔细地绕了一圈。
一个个牙齿脱落、嘴巴流血。
萝拉点开手机上的短视频软件,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关于凯撒被绑架这种重磅新闻,几乎一打开全是相关推送。
“……在竞选活动白热化的现在,因为处理阿斯蒂族人而引起极端组织仇恨的凯撒上将,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约瑟芬女士爆料,已经登上头号暗杀名单……”
“……兰帕德大臣正在紧急连线,为了拯救凯撒上将,不惜放弃影响重大的竞选演讲……”
……
凯撒伸手,将萝拉的手机拿走。
他似乎对萝拉在看什么不感兴趣,顺手将手机放入口袋,问萝拉:“还晕车吗?”
萝拉:“……有点。”
“下车吧,”凯撒说,“你应该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萝拉不说话,她没有看被凯撒装入口袋的手机,自己的后背起了一层汗水。
在未出发前,萝拉例行去蔷薇花丛“觅食”,庄园中的人知道她这个爱吃新鲜花瓣的毛病,没有人会在意。
——她所效忠的组织,知道凯撒和萝拉一起度假。
——但他们并不知道,“凯撒被绑架”这件事情是假的。
组织中的技术人员能够追踪到萝拉的手机,但防止打草惊蛇,也是为了避开凯撒那近乎变态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目前只能偷偷追踪萝拉的位置;如果是平时,萝拉还可以铤而走险,发送消息让他们不要被障眼法误导……
现在,手机也在凯撒手中。
唯一庆幸的是,对方似乎还没有发现手机的秘密。
难民和不良青少年居住的地方十分糟糕,糟糕到连路过的狗都不屑于拉屎。穿着精致真丝裙、和贵族小姐一模一样的萝拉下了车,她没有去往那个贫民窟一样的房子,而是往前走。经过被捆绑的几个人时,萝拉听到其中一个男人小声地说:“我的蔷薇花……没有人能修剪了……”
萝拉没有停下脚步。
她面无异色地经过对方,走到空旷的道路边缘。石头砌成的护栏已经残破不堪,远处的杂树遮挡住视线。
她能够看到一些无人机的残骸。
这一片山林的磁场会干扰飞行器,就连飞机航线也会刻意避开这一片,没有任何人能够窥探这里,即使有卫星探测,也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够根据热感应来确定是否有人生还。
她的心率缓慢镇定,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风卷起凯撒身上清冽的信息素味道,他走过来,站在萝拉身后。
这个准备收网的家伙,等待着鱼来吞吃诱饵。
凯撒状若不经意地问:“你似乎很喜欢蔷薇花?”
萝拉说:“好吃!”
她双手搭住冰冷的石头栏杆,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生长的红色小花朵,对着凯撒说:“啊!上将,您知道那个花吗?学名叫做蒲生兰,花蕊尝起来是甜甜的。听说,只要Alpha送给Omega,那这个Omega将会永远离不开Alpha。很多Alpha为了表达对Omega的爱意,都会亲手采摘下来送给对方……”
凯撒注视着那朵生长在悬崖边、颤颤巍巍的红色小花花。
猛烈的风吹拂过,一颗小巧的石头被裹挟着咕噜噜地落下去,惊起栖息的鸟雀,坠入深不见底的渊底,没有丝毫声音。
粉身碎骨。
萝拉眼睛闪闪:“合格的、会呼吸会说话的Alpha都会送的给自己的Omega哟~”
十秒后,凯撒面无表情:“你可以假装我已经死了。”
45. 内鬼 摩斯密码
萝拉说:“您还真是没有丝毫浪漫细胞呢, 我亲爱的凯撒上将。”
凯撒:“没有人会对着一只小乳猪浪漫。”
萝拉转过身,邦邦邦,朝着凯撒的胸口锤了三拳。
她说:“闭嘴闭嘴闭嘴。”
萝拉轻轻地翘起脚, 只有脚尖轻轻触碰着地面,慢悠悠地转了几下,轻轻哼着歌。
是一首阿斯蒂族人的古老童谣,哄着孩子入睡。
凯撒安静听她哼唱完, 他问:“歌词什么意思?”
萝拉低头。
她回答:“我的宝宝快点入睡, 不要害怕,闭上眼睛。当太阳升起来, 我们都将安然无恙。”
冬日里的空气有种氧气好似被冻僵的稀薄, 凯撒低头看萝拉, 她的发丝被太阳映照出灿灿的光芒,像是流动的金子。
凯撒笑了一下。
他说:“你应该知道, 自己不是阿斯蒂族人。”
凯撒语气笃定,不急不徐:“忘掉那些愚蠢的东西,萝拉。”
萝拉下意识抱紧胳膊,她的肩膀微微耸起, 打了个喷嚏。
“好冷啊, ”萝拉自言自语, “冬天怎么还没结束。”
她在这里并没有等太久, 海拔高, 外面的风很冷, 脆弱的Omega身体扛不住严寒, 瑟瑟发抖地回了车内。
凯撒在她身后上车。
萝拉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抽出纸巾捂住鼻子。凯撒还没有坐稳,萝拉就已经扑过去, 两只脚强硬地往他腿上蹭,搂住凯撒脖子开始哼唧着抱怨好冷,凯撒敲着她的后背提醒她安分些,可惜萝拉从来都不会听凯撒的话,强行蹭了几下后,凯撒冷着脸默许她的混蛋行为。
萝拉偷偷地掏出手机,凯撒也没管。她坐在凯撒怀抱中低着头刷各种各样的短视频,那些新闻嘈杂的声音不停地传到凯撒耳朵中。
“……据报道,部分极端恐/怖分子黑入某品牌官网,用大字的形式宣告他们并不对此负责。但他们很乐意见到凯撒上将被绞杀,并恶意P图,探讨杀死上将的方式……这种恶毒的行径令人不齿……”
萝拉看到了那些被贴上来的图片,是凯撒的一些照片,即使已经打上马赛克,但仍旧能够看得出血肉模糊。
而被阿斯蒂族诅咒、厌恶的人,此刻正揉着萝拉的头顶。
凯撒点评:“这些死法看起来有些丑。”
他语调如此平静,就像照片上的人不是他。
萝拉划走这条视频,下一条是兰帕德大臣紧急离开竞选场所的画面,背景音乐配的格外庄重,好像对方要披甲上阵。
凯撒的手从萝拉头上移开,缓慢向下,触碰着她的手腕。
他说:“萝拉认为什么样的死法比较漂亮?”
萝拉的咽喉像是被一团柔软的真丝塞住了。
她说:“大概是死在床上……”
声音有一些低,凯撒的手指触碰着她的脊椎骨,隔着裙子点了一下。
他平稳地说:“我很期待你为此作出的努力。”
……这个家伙。
萝拉无法确认对方的心脏是什么做的。
他就是一个典型的混蛋。
在凯撒腿上埋头玩了一会儿手机,萝拉刷刷短视频,看看新闻上的报道,最后打开只向成人开放的小说网站,看了会儿书,认认真真地顶着「上将的小皮鞭」ID,在昨天更新的四章上面留下哈哈哈哈哈的评论,最后一章多打了一条评论,内容是斯哈斯哈斯哈。
这些都是在凯撒眼皮子下面进行的,小说标题是《Alpha上将独宠我》,上周刚因为小说是否以凯撒为原型而爆发一场激烈的争吵。直到现在,双方读者还在评论区混战,在硝烟弥漫的评论区战场上,萝拉认真留下的斯哈斯哈评论如此格格不入。
亚瑟在半小时后赶来,萝拉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她重新回顾了刚才小说的评论区,直到看见有个顶着「快乐小花匠」ID的家伙,在她发的斯哈斯哈斯哈下面回个吸溜吸溜吸溜,才轻轻松口气,慢慢地往下滑,一直顺到底部,才关上。
萝拉不知道凯撒带她去了哪里,她的手机被凯撒没收,身上的衣服也重新换了一套——在凯撒的视线之下,她被彻底检查一遍身体,以确认身体上什么都没有藏、夹带。
重新换一辆车,萝拉的眼睛上蒙着丝带,嘴巴里塞着圆圆的糖果,耳朵里塞上隔音耳塞,在没有任何感知能力的情况下,她被凯撒带到一个山间别墅中。
萝拉在这里住了一周。
她不知道别墅在哪里,无法通过外面那些常见的树木辨认位置,凯撒禁止她外出,萝拉无法分析土壤、水源。
没有任何可以和外界联络的方式,只能固定时间看电视,在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中度过了除了吃就是被凯撒睡的一周后,凯撒终于宣布度假结束。
首相竞选的截止日期也将要到了,萝拉洗干净澡,抱着膝盖坐在萨列里庄园、自己的卧室中,盯着新闻上的报道。
在过去的一周中,兰帕德大臣因为成功“营救”出凯撒上将而获得民众的好感度,下议院和内阁中一些人在接受采访时也隐约透露出对其的欣赏。
萝拉知道新闻都是假的,但她对此无能为力。
就像她明明知道凯撒的“被绑架”是一场骗局,却没有办法通知那些极端的阿斯蒂族人,这是一个陷阱。
她只来得及向自己的上司紧急转告。
凯撒制造被绑架的假象,借这个机会成功抓到潜伏在庄园中的内鬼——两个负责照顾花草的工人。
上周,他们还因为萝拉尴尬的身份向她吐了唾沫;一周后,萝拉只知道他们被凯撒带到了审讯室中。
很少会有人活着出来的审讯室。
萝拉回到庄园的第二天,读到最新的新闻报道,在兰帕德大臣和凯撒上将两人的联合部署下,治安部成功捣毁一个藏匿在首都中的阿斯蒂族人窝点,共计捕获犯人27名,搜寻到枪/支18柄,以及若干违禁/药/物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萝拉深深吸一口气。
27人。
她的早餐多了一碗新鲜采摘、完美无瑕的蔷薇花瓣,但萝拉仍旧会在清晨时候去花园转转,不过花园中有伤痕的蔷薇少了很多。
想要进行极端反抗的阿斯蒂族组织元气大伤,多名骨干被捉,就像多年前温和反抗派的阿斯蒂族——尤金妮母亲、萝拉父亲所在的那个组织,在萨列里家族成员的严厉打击下,几乎分散崩离,过去近十五年也没能彻底恢复。
萝拉轻轻抚摸着蔷薇花瓣,指甲若无其事地划破花瓣,将上面的隐秘信息彻底撕裂。
最新的指示。
让凯撒爱上她,获得对方的心。
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难度不亚于让凯撒怀孕。
萝拉扯了两片蔷薇花瓣扔到嘴巴里。
上级不是没有考虑过让萝拉怀孕这一主意——就像尤金妮的母亲,在成功“怀”上尤金妮后,彻底让对方信任她、将一些政治上的事情也告诉她。
但萝拉不行。
一些家教严格的贵族,为了防止信息素失控而产生一些私生子,大部分Alpha在第一次易感期到来之前都会定期接受一种药物的注射,这种药物就像给他们上了一层基因锁,不会让Omega怀孕。
直到遇到确认要考虑结婚生子的Omega后,才会解开。
萝拉指尖点着蔷薇花瓣,默不作声地留下讯息。
「头,您的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洗澡的时候进水了?确定让凯撒爱上我?这么难!我想让凯撒怀孕都比这个简单!!!」
她发泄地挨个儿用指甲点点点,在最后一行留下自己恳切的疑问。
「搞掉凯撒后,我真的能够回去吗?还是说,在成功拿到二号计划后,我就可以选择死遁?」
……
事实上,萝拉不仅仅是为了凯撒而存在。
在领略到男人的劣根性后,母亲并没有将萝拉塑造成一个只会依靠凯撒而活的柔弱Omega,除却惊人的感知力外,又赋予萝拉在计算、射击上的天赋。尽管Omega的特性注定让萝拉无法近身肉搏,但她具备着惊人的射击和投掷精准度。
100米外,萝拉能够精准无误地、不借助任何设备用飞镖精准钉到墙上趴着的果蝇。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会在凯撒升职前尽可能多地获得政治方面、以及清除阿斯蒂族人计划书的消息,然后弄死他,死遁,洗掉标记,成功回到组织中,为族人的自由而战。
但凯撒的严谨程度和心理素质远超组织设想,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被下半身左右的男性,更不会因为永久标记而对萝拉放松警惕。
现在组织对萝拉下达的目标换了。
她只需要从凯撒这里拿到二号计划书,就可以死遁,洗掉标记,回组织,摆脱凯撒。
二号计划书是潜伏在兰帕德大臣身边的人透露出的消息。
凯撒和兰帕德达成一项肮脏的交易,凯撒利用自己的威望和关系网,帮助兰帕德获得首相的职位,而兰帕德则会想办法让凯撒顺利登上国家首席执行官的位置。
在兰帕德成为新首相后,会颁布一项针对阿斯蒂族人的新法令。
没有人知道是好是坏,也无法探索到内容,只知道这个法令被凯撒和兰帕德私下里称为“二号计划”。
监控后,凯撒戴着白手套,冷静地看着萝拉在花园中偷偷吃着蔷薇花瓣。
她的肚子已经因为容纳不下太多食物鼓起来了,就像小乳猪粉红色的肚皮,可爱到让人想要摸一下。
遗憾的是,凯撒并不会因可爱而心动。
他盯着萝拉揉着肚子离开,确认这个完全没有悔悟心思、不知死活的小混蛋离开后,才站起来,前往花园。
凯撒顺利地找到萝拉留下痕迹的那些蔷薇花瓣。
他了解阿斯蒂族人的语言,轻而易举地辨认出那些花瓣上的内容。
不过,阿斯蒂族人的语言比较复杂,再加上特有的摩斯密码加密……
凯撒花了十分钟,终于成功翻译出两句这个小笨蛋刻下的话。
「我想让凯撒怀孕」
「这很简单」
46. 捉捕 普通生活
时隔多日, 萝拉第一次和凯撒坐在一起共进晚餐。
萝拉不需要遵循那些餐桌礼仪,但凯撒显然已经习惯了。
按照礼仪要求,在进食的时候频频注视一位淑女, 显然是不礼貌的。
萝拉忍了半小时。
半小时,三十分钟,凯撒看了她十五次,每次最长时间为62秒, 最短为7秒。
她忍不下去了。
将刀叉放回盘子中, 银质的勺子和洁净的白瓷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萝拉抬头, 顶着有一根翘起呆毛的棕色卷发直视凯撒。
她说:“您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
凯撒不冷不热地说:“不, 没见过胃口这样大的少女。”
萝拉将手肘抵在桌子上, 捧着脸,一脸憧憬:“哇, 您竟然称呼我为少女耶,不是小乳猪,您是不是喜欢我啊?”
凯撒冷笑:“你在做梦。”
他每天需要吃的食物热量和萝拉差不多,不过速度要比她更快、文雅一些。
但他体型要比萝拉高大许多, 日常消耗的能量也更多。
至于萝拉。
她每天最大的锻炼项目就是和艾米莉亚一起骑马。
不然回来就骑他。
这个只比玫瑰花枝高那么一点点的家伙, 吃下的那么多东西, 都转换成了什么?
凯撒观察着萝拉, 或许是选择性诞生的产物, 在具备着漂亮外壳的情况下, 她需要极高的热量来维持生命。
之前在首相官邸中, 她饿到吃花、吃叶子,跑去食堂里翻东西吃,就算因为偷吃被打也只是捂着脑袋, 用力地将东西往嘴巴里塞,是因为那些东西所提供的热量完全不能够支持她的生命消耗……
凯撒必须承认,要为之前对阿斯蒂族人的一些看法进行改观。
他们并非在医学上毫无建树,至少,尤金妮的母亲就亲手创造了这个奇迹。
这个坐在凯撒对面,正快活晃着脚吃餐后甜点的笨蛋,拥有着让凯撒的私人实验室研究两个月也破解不了的秘密。
萝拉满足地吃掉最后一块镶嵌着蓝莓的奶油蛋卷,摸了摸自己鼓鼓囊囊的小肚子。
凯撒将餐巾折叠好,放到桌子上,喝了一口红茶。
萝拉问:“您今晚还要过来吗?”
凯撒:“你有事情?”
这个漂亮的家伙脸上露出一点点不好意思,耳朵尖尖冒出一些像草莓尖的红色。
见鬼。
她居然还会害羞。
“……是这样的。”
萝拉将自己的胳膊递到他面前,她下午和艾米莉亚一起学习了打马球,运动后冲凉,换了一件米白色的纯棉上衣,袖子松松垮垮地掀起来,凯撒看到她泛着粉红血色的小手臂,淡淡的茉莉花香冲破约束,直直地透到凯撒面前。
“……不知道什么原因,”萝拉吞吞吐吐,“我的发热期好像并没有结束……现在晚上还是很痛苦,间接性地发作,上将。”
凯撒没有说话。
他在等待。
看看这个小乳猪还能说出什么花样。
“我想我晚上还是很需要您的,”萝拉放低声音,她的棕色卷发有一缕没有扎紧,从她泛着血色的红红耳尖坠落,“您晚上会来看看我吗?”
凯撒说:“今晚可以。”
萝拉眼睛露出一点点水色:“明天呢?”
“明天有工作。”
“您晚上不回来吗?”
“嗯。”
“……那可以带着我吗?”
凯撒拒绝:“不行。”
或许察觉到这句话有些重了,他又补充:“你会干扰我的工作。”
对话很简单,萝拉脸上露出一点点失望,睫毛垂下,将漂亮的棕色眼睛盖住。
她小小声说:“那好吧。”
凯撒擦拭干净双手,佣人更换了新的茶,他捏住杯柄,喝茶。
“……那我发热痛苦的话,您不在这里,那我就只能先找个Beta男性来做些能快乐的事情吧,”萝拉轻轻叹口气,她乖巧地说,“毕竟不能干扰您的工作嘛。”
“……”
一口红茶呛在咽喉里,凯撒将茶杯放回桌子上,用餐巾擦拭着嘴角。沉默地注视着萝拉,他站起来,毫不留情地将对方小巧的屁股邦邦两下揍成红苹果。
“笨蛋,”凯撒斥责她,“你说什么蠢话?”
萝拉用她湿润的唇贴到凯撒脖子上,一路往上,与他接吻。
凯撒因为对方这种不忠的想法火冒三丈,“先找个Beta男性做些快乐的事情”,这种话她居然能够说出来,还是一副坦然、镇定、小乳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强烈的不悦和不适感充斥着凯撒的胸膛和心脏,他不知为何会因此愤怒,但只想着揍烂她那可恶的屁股,堵住她不安分的嘴唇,破坏她的生殖腔。
这个混蛋,小坏蛋,无耻的小流氓。
萝拉身上的茉莉香味和她柔软的唇安抚着他的怒火,她故意侧着脸,用脸颊来蹭凯撒的下巴,即使凯撒按住她的肩膀推开,这个黏人的、香甜的小东西仍旧会贴上来,柔柔软软地说:“那您就不要推开我嘛,您给我灌满足够的信息素,我当然不会去找别人,是不是呀?我尊贵的上将先生,您只要努力喂饱我……”
凯撒捏住她的脸颊:“你这种行为,是不是网络上常说的PUA?”
萝拉眨了眨眼睛,她楚楚可怜地望着凯撒,就像刚才那番渣女发言人并非她。
“怎么会呢?”她委屈、无辜地说,“我只是在说事实呀。而且……”
萝拉已经完全坐在凯撒的腿上,一手勾住他的脖颈,另外一只手轻轻触碰着凯撒的衬衫,轻声说,“您为什么要口是心非呢?我尊敬的上将先生。”
凯撒没有阻止她,他呼吸稍稍一停,手贴在对方脆弱纤细的肩膀上,始终没能用力推开。
最终,他咬牙切齿地抱住她:“……混蛋。”
凯撒责骂着她混蛋,事实上,他也是共犯。
直到清晨,凯撒罕见地比平时上班时间晚了十分钟。
当坐进车中时候,亚瑟听到凯撒一个不可思议的命令。
“给实验室打电话,问他们一个问题,”凯撒揉着眉心,他说,“目前为止,能够让Alpha怀孕的医疗技术,应该还没有出现吧?”-
学校里依然没有开课。
艾米莉亚探身,给自己的枣红色小马喂了一把草。
萝拉穿着骑马装,坐在石椅上休息,不经意间抬脸,看到不远处的安加斯在试吃送过来的水果。
萝拉低下头,折了一根草秆,捏在手中,虚虚地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圈。
即使没有人告诉萝拉,她也意识到,最近几天是特殊时期。
萨列里家中安保加强,就连居住在庄园中的阿斯蒂族人,活动范围也遭受了更加深刻的限制,只能够在限定的花园中活动,不能像之前那样,能够去送花朵。
“……竞选活动快要结束了,”艾米莉亚伸手,揉揉萝拉的脑袋,她若有所思地说,“今晚会出结果……笨蛋,你需要准备新衣服吗?”
萝拉问:“什么新衣服?”
她很喜欢艾米莉亚信息素的味道,她闻起来像是一大块覆盖着新鲜樱桃的甜甜奶油蛋糕。只是贵族小姐们都喜欢用一些能够压制住自己信息素气味的遮盖剂,很多人会认为被其他人嗅到自己的信息素是很失礼的事情。
就像凯撒,除非萝拉蹭到对方怀抱中去闻,也不会嗅到对方释放出的信息素气息。
不过贴着艾米莉亚蹭的时候,萝拉总是能够精准地捕捉到对方身上夹杂着的一点点醇香,像是刚刚烘焙好的咖啡豆——这些味道,来自于在拼命使用抑制剂却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安加斯。
他穿着整洁干净的白衬衫走过来,端着两盘切好的水果和茶。因为个子高,在面对艾米莉亚的时候,安加斯鞠躬俯身,提醒小姐,该吃一些补充维生素的食物。
艾米莉亚只看了一眼:“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喜欢吃柠檬。”
安加斯声线温和:“医生说您需要补充维生素。”
艾米莉亚置若罔闻:“吃药剂也一样。”
“您不可以继续依赖药物,”安加斯说,“您——”
“我都说了不吃,”艾米莉亚说,“听不懂我的话吗?安加斯。”
她语气很重。
萝拉托着脸看艾米莉亚。
大小姐生气时候的模样也很漂亮,不过,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更像是叛逆期时候的反抗。
“就吃一片,好吗?”安加斯放软声音,“不补充足够的维生素,您还是会经常晕倒……”
无论艾米莉亚怎么指责,他仍旧这样温柔地注视着对方,劝告。僵持两分钟后,艾米莉亚终于受不了,紧紧皱着眉,勉强吃下一小块柠檬。
安加斯如释重负,微笑:“大小姐真棒。”
“收起你这些话!我又不是读幼稚园的人,”艾米莉亚快速地往嘴巴里抛了一个甜甜的樱桃,用力吃下去后,不满地抱怨,刻意强调,“不要以为我这是在听你的话,我只是讨厌你在这里乱叫。”
安加斯仍旧柔和地笑:“好的大小姐。”
他很体贴地守着艾米莉亚吃下水果、喝下茶,低头收拾东西。
艾米莉亚继续和萝拉聊天:“兄长让我带你去买一些衣服和首饰,他想带你出席明天的活动。”
萝拉想起来早晨还在捏着她的手腕要求再来一次的男人。
手托腮,萝拉手里面的青草杆在空中划一下,她说:“好呀好呀——安加斯送我们吗?”
安加斯听到了。
他微微弓腰,默不作声地将茶壶的瓷盖合拢,阳光洒落他的手指,他将东西收拢到托盘上,直起身体。
艾米莉亚挺直胸膛,叫:“安加斯。”
安加斯单膝跪在艾米莉亚面前,为她擦掉鞋子上的灰尘。
他说:“很荣幸为您效劳。”
萝拉对逛街的兴致还蛮高,从出生以来,她几乎是在一个牢狱中转移到另外一个牢狱,即使脚踝上没有电子镣铐,但仍旧被约束、监视。
考虑到安全问题,艾米莉亚带着萝拉去了贵族常去光顾的一些奢侈品店。不用走入店面,贵族们有着特殊的招待房间,店长亲自出来迎接,将适合艾米莉亚风格的衣服和当季新品抱出来,供他们挑选。
萝拉买到新鞋子和裙子,总共十套,全刷凯撒卡。
回程的路上,萝拉的手贴在车玻璃窗上,出神地看着外面。
繁华温暖的城市,阳光像刚榨出的橘子汁,上班族在有序地排队等着红绿灯,等待着穿过道路去对面的城轨站;商场中走出的夫妻,母亲牵着孩子,父亲负责背沉重的包和拎着购物袋……车水马龙,一切井然有序。
萝拉轻声说:“真好啊。”
坐在前座的安加斯,轻微地动了一下。
艾米莉亚打了个哈欠,没听清楚:“什么?”
萝拉说:“他们生活真好啊。”
艾米莉亚奇怪地看了眼窗外,收回视线,不理解:“……不就是普通生活吗,有什么好的?”
萝拉手指点了一下投射在玻璃窗上的橘色阳光。
“对我来说,”萝拉说,“普通人的生活真的很好很好。”
艾米莉亚并不能理解萝拉的话,她潜意识中认为萝拉的确是个笨蛋。
不过这并不妨碍凯撒带着笨蛋出席长达三天四夜的宴会和活动,地点就在首相官邸——之前首相的私人物品已经被整整齐齐地收拾、送走了。
他喜欢的厨子不在了,忠心耿耿的大管家也换了人,就连花园中的花草也重新更换,蔷薇花被连根拔起、移植走,取而代之的是新首相钟爱的薰衣草和山桃草。
萝拉跟在凯撒身边,小声问:“之前的蔷薇花呢?”
凯撒说:“大概是丢掉了。”
“……好可惜,”萝拉遗憾地嘟囔了一声,“如果能留下就好了。”
毕竟是陪伴她从小到大的植物呢。
凯撒低头看她:“家里的蔷薇花不够你吃的?”
萝拉:“……”
她转过脸,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不出意外,兰帕德果真成功登上首相的位置,这算是一个盛大的庆祝晚宴,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会带着自己的女伴出席。
萝拉就是凯撒的女伴。
她不知道凯撒使用了什么办法,至少遇到的人没有一个对她表现出轻蔑或者不敬。那份溯源报告让她终于勉强被帝国所接纳——亚瑟对外声称,是那对极端组织的夫妻在失去自己女儿后,残忍地抢走萝拉,他的妹妹。
毕竟阿斯蒂族人的名声已经烂到淤泥中,再加一个抢夺儿童的罪名,也不会令人感到惊讶。
在晚宴前,萝拉终于依靠着暗号在18X小说的评论区中找到联络员,今天对方的ID是「伤心猪大肠」,提醒她今天的任务。
潜伏在首相官邸中的人拿到了二号计划书的废稿,是从碎纸机里一点一点拼凑出来的碎纸屑。
萝拉需要在短时间内去接头地点找到这些被藏起来的碎纸屑,尽量拼凑完整,将上面的信息及时传达给下一位联络员。
难搞的是怎样摆脱凯撒,避开监控,前往接头地点——当初萝拉第一次发热、遇到凯撒的地方。
在晚宴进行到一半时,萝拉悄悄侧身,告诉凯撒:“上将,我想上厕所。”
凯撒说:“十分钟前不是刚去过吗?”
萝拉说:“是啊,您听说过遥远东方古老文明国度的一句谚语吗?”
“什么?”
萝拉理直气壮:“懒驴上磨屎尿多。”
“……”
凯撒用那种一言难尽的复杂视线注视着她,半分钟后,才说:“去吧,小懒蛋。”
萝拉优雅地提着裙摆离开,大约五分钟后,亚瑟俯身在凯撒耳侧,低低耳语。
凯撒顿住。
沉默五秒后,他说:“我先过去……不用惊动首相,也不需要通知其他人。”
凯撒离开宴会厅的时候,戴上黑色手套,面带微笑地和遇到的人点头示意。
今天是首相任职的第一天,第一天,这个不安分的小东西就蠢蠢欲动……昨晚那些,果然只是她的奉承。
没有惊动任何人,凯撒独自一人去往能避开监控的石山下。黑漆漆的洞中,身着漂亮裙摆的少女和周遭一切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月光落在她光洁的肩膀上,就像一层温柔的纱。
落在凯撒视线中,却是千斤之重,沉沉砸下。
早就该在初见时弄死她。
凯撒叫她的名字,他面无表情:“萝拉。”
视线下,她果然如被惊动的鸟儿,飞快地站起来,肩膀颤抖,脆弱不堪。
轻轻回头,萝拉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他,有种慌乱,还有些奇特的羞涩:“凯撒上将……”
她手中握着什么东西,企图往身后藏。
凯撒一言不发,强硬地捏住她手腕,期间听到她脆弱难受地低哼一声,也没有在意,仍旧死死地握住她的手,用力拉出来。
不是什么机密文件。
凯撒只看到她纤细苍白的一双手,无力地握着一大束殷红的蔷薇。
花枝上的小刺还没有来得及祛除,刚才凯撒用力一拽,导致萝拉娇嫩的手掌心狠狠地扎入蔷薇枝上的花刺,细小的刺穿透她的肌肤,流出殷红的血。
凯撒怔住。
他看到萝拉憋着眼泪、痛又不敢吭声的苍白脸,满满的委屈。
视线再向下,是萝拉亲手写的纸条。
「祝尊敬的凯撒上将生日快乐」
47. 夜食 玫瑰窃贼
凯撒能清晰地感觉到萝拉的手在抖。
她一直无法承受太多的疼痛、血液流失, 并不是娇气或者其他形容,这个小东西的特殊性注定她无法具备正常人的体质。
和初见时并无太大区别的月光下,萝拉用力吸了一口气, 眼泪从她眼角落下来,顺着腮往下落。
但她声音仍旧是压抑着的镇定:“可以松开我了吗?”
凯撒接过那束写着纸条的蔷薇花,松开手,沉默地看着萝拉。
萝拉的字体写得很漂亮, 聪慧潇洒, 干净利落。
凯撒对个人的仪式感并不重,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生日而大肆庆祝, 更不会通宵达旦地开派对。
与之相反, 每当生日即将来临, 凯撒都要因为拒绝礼物而烦恼。
不过,今天他不会拒绝这束提前的礼物。
萝拉轻轻地抽着冷气, 完好的另一只手在身上摸了半天,终于记起来没有带随身的包。没有纸巾用来擦拭流出的血,盯着自己的手,萝拉看着上面插进入的半截蔷薇花刺, 声音哽咽:“你干嘛这么凶啊?提前说一声会死吗?难道觉着我会不给你吗?……”
她念念叨叨、委委屈屈地说了好久, 凯撒倾身, 伸手:“让我看看。”
萝拉生气了, 往后退一步, 大声地说:“不!凯撒臭混蛋!”
凯撒说:“不把手指里的刺挑出来, 伤口会恶化、溃烂——”
不等他说完, 萝拉骂骂咧咧的,又把手伸到他面前。
她脸上的泪珠儿还没干,睫毛湿答答黏在一起, 手指上是混合着茉莉花香的淡淡血腥味。
“大混蛋……”萝拉嘟囔着,委委屈屈,“看来还是Beta温柔……”
凯撒拽住她手腕,上面的伤口暴露无疑。
他本应该斥责对方,斥责她竟然抱有这种不忠的想法,但她手指上不停流淌的血液让凯撒无法将责备出口。他仔细地将萝拉手指上的蔷薇花刺轻轻捏出来,动作小心翼翼,像擦拭珍贵易碎的瓷器。
即使这样也会让她感觉到疼痛。
扎在皮肉中的花刺挑出来了,但萝拉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她的手指仍在不停流血。凯撒拉过她的手,微微低头,放在唇中含住,萝拉哆嗦了一下,试图将手抽出去,凯撒控制住,不许她动,温热的舌尖覆盖着细微伤口,吸吮着她的血液。
萝拉头有点晕,她想,多半是失血后遗症。
“上将,”萝拉轻声提醒,“请不要喝太多。”
有些Alpha喜欢Omega的液体,这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倘若凯撒喜欢饮用她的血液,萝拉想自己应该也可以贡献出来……前提条件是,不要损害她的身体健康。
她真的承受不住这么多的伤害。
凯撒喉咙里发出一个低低音节,没有松开,仍旧含着萝拉的手指。
萝拉的手指上,除血迹、蔷薇花香气外,还有淡淡的墨水气息,以及细微的印刷纸张的味道。
凯撒的牙齿咬到她的肌肤。
他能够咬穿对方。
萝拉嘟囔着说:“……虽然我现在没有钱给你买礼物,但这些玫瑰花可是我亲自偷过来的……”
她的声音还带着刚才那些哭腔,不过多了些雀跃的味道。
心情似乎总是这么容易好起来,凯撒都不知道她每天在为什么蠢事情高兴、保持这样的满满活力。
凯撒松开牙齿,为她止血。
他说:“偷东西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真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顿了顿,凯撒又说:“这是蔷薇,不是玫瑰。”
“反正都一样……没办法呀,”萝拉叹口气,“一无所有,又不让工作,逼得人只能去偷去抢了。”
她语调平稳,这种不太像从她口中会说出的话,难得没有撒娇,也没有委屈。
凯撒看她:“你说的是花还是人?”
“当然是玫瑰花呀我亲爱的凯撒上将,”萝拉又笑起来,主动用她湿漉漉的手指勾住凯撒的脖颈,要他低头,踮起脚,在他脸上啵唧亲了一口,“虽然还有四小时,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上将先生。”
凯撒没有询问萝拉为什么在这里,对方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但小小地打了两个嗝。
面色如常地回到宴会厅后,凯撒看着萝拉喝了两大杯水。
凯撒罕见地喝了一杯酒。
他垂下眼,盯着酒杯中澄澈、折射出光芒的液体。
纸浆纤维的确很难消化。
凯撒让亚瑟将监控记录销毁,他什么都没说,也要求亚瑟保密。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萝拉只是单纯地准备一束蔷薇花为他庆祝生日。
仅仅是这样-
萝拉晚上重新住在首相官邸中,不过已经换了身份。
不再是阿斯蒂族的囚徒,而是作为重要人物的女伴。
晚上,凯撒和新任首相仍旧是事情要讨论,萝拉想,大概是那个二号计划。
该死的二号计划。
新任首相明显是反对阿斯蒂族派,他的父母就死于阿斯蒂族极端分子制造的恐怖袭击,所有人都能够预感到,对方上台后,将会制定怎样的新规则。
外交大臣肯定是主张和平,萝拉刷国际新闻,能够看到周边其他国家对帝国的批评,谴责他们只是在明面上废弃奴隶制,背地里却仍旧在进行种族歧视……
这严重损害了帝国的国际威望和声誉,外交大臣不得不为阿斯蒂族人争取更多的权益。
但在二号计划的初稿中,萝拉只看到对阿斯蒂族人的进一步限制。
计划书上提到,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包围重重的城市,将所有的阿斯蒂族人赶过去居住,严格看管。
贵族家中也不许再雇佣阿斯蒂族人的员工,都统统“迁移”过去。
对萝拉而言,这就像被圈养的牲畜。
只是这毕竟是初稿,只是个大概的计划,没有地点,没有时间。
萝拉只能先将上面的内容偷偷传递给组织——萝拉所在的温和派,并不提倡自/杀式袭击这种做法,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只会温和地任人宰割。
如果事情真的无法挽回,他们也会考虑武装冲突,奋起抗争,争取自己的权益。
萝拉看了一会书,肚子开始痛了。
她在紧急之下,吃了太多太多的碎纸屑,那些东西并不是人类能够顺利消化的食物,导致她晚餐都没有吃太多东西。
但萝拉的身体需要更多的热量。
房间里的水果和零食被萝拉吃的干干净净,她甚至把橘子皮也吃了下去,苦涩和酸在嘴巴里面炸开,萝拉面不改色地吞下。
只要能够维持生命,无论是什么糟糕的东西都可以吃下。
……如果给她草莓酱,她甚至可以涂在胡桃木凳子上,把整个凳子啃掉。
可惜并没有草莓酱。
尽管凯撒命令萝拉不许走出这个房子,不过管他呢,萝拉从没有听过这个大混蛋的话。
她捂着肚子,循着旧时记忆,轻而易举地摸到厨房的位置——这曾经圈养着她们的地方,现在改成了招待客人的居所。萝拉像只耗子一样灵巧地钻进去,用力地闻着空气中飘来的味道,终于成功地找到放着腌肉的地方。
萝拉拿出来一块肉,蹲在地上捧着吃。
肉是苹果木熏烤出来的,香味淡淡,有点咸,也开始变凉,比体温还要低。
不过萝拉可以接受,等会去喝凉水……
萝拉津津有味地啃着,不忘竖起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当听到细微脚步声的时候,鼻子也捕捉到更为熟悉的味道,犹豫两秒,萝拉继续猫着腰,蹲在这里。
果不其然。
三分钟后,有个男人气急败坏地抄起木棍:“该死的臭老鼠!!!萝拉!!!卑贱的阿斯蒂族人,你怎么又进来偷吃!!!”
被熟悉的报警声惊醒,食堂管理员肚子里除了气只有暴躁。
以前就是,那些该死的、臭虫一样的阿斯蒂族人中,有个叫萝拉,还有个叫尤金妮的家伙喜欢在晚上过来偷拿东西吃,这俩老鼠跑得也快,即使想要抓住她们狠狠地揍一顿,也只有两次成功抓住。
在这里做了十几年,已经养成习惯,当再次听到警告声时,食堂管理员连衣服都没有穿好,顺手拿起棍子就过来,就为了逮住对方狠狠地敲碎她骨头。
意外的是,这次对方没有提前溜走,还是背对着他,狼吞虎咽地吞吃。
还没彻底清醒的食堂管理员以为这是梦。
他终于可以在梦里打死这个贱种。
萝拉抓紧时间将肉塞到嘴巴中,敏锐地抱着头,往旁边躲避,试图躲过对方落下的棍棒,但这个地方太小了,她完全没有可以躲的地方——
食堂管理员手中的棍棒并没有落下,一个男人捏住他的手腕,问:“你准备对我的女伴做什么?”
48. 敏锐 病者于此
萝拉捂着脑袋, 她还没有放弃咀嚼。
太饿了,那些纸浆只有饱腹感,无法提供维持身体正常运作的热量。已经凉了的熏肉味道不好, 不过萝拉不介意,只要能吃就行。
她的嘴角有一点点油渍,费力地将肉大口吞下去,耳朵旁侧, 属于男性的声音逐渐清晰。
食堂管理员被凯撒这一下捏醒了, 结结巴巴地道歉。凯撒松开他的手,礼貌地解释, 自己的女伴有梦游症, 晚上会不由自主地出来夜行……
萝拉吃得太着急, 没有完全嚼碎,硬生生吞咽的时候, 喉管有些痛。
不过还好。
毕竟比这更大的苦头,她也不是没有吃过。
等唯唯诺诺的管理员离开后,凯撒这才看缩成一团的萝拉。
她的状态看上去糟糕透了。
穿着睡衣就跑出来,手上是淡淡的、腌制肉品的气味, 头发垂下, 遮住脸颊, 躲藏在这里, 只是为了能够吃饱。
凯撒看过她的档案, 知道她因为偷吃被打过。
这个……小可怜。
事实上, 这不是凯撒第一次见萝拉挨饿。
刚开始见她, 她被关在牢中,就满心眼里惦记着吃。
不是馋,是真的热量不够就会丢掉性命。
凯撒问:“饿了?怎么不联系送餐人员?”
萝拉小声说:“送餐人员是以前认识的人……对你影响不好。”
凯撒递过去纸巾:“像这样偷东西吃, 影响很好?”
萝拉刷拉一下将纸巾拽走,捂住嘴唇,用力擦拭,不吭声。
凯撒伸手,将她拉起。
“下次饿了,打电话给我,”凯撒说,“你需要改掉认知,萝拉,你需要认清自己身份。”
“……什么认清不认清的嘛,”萝拉用纸巾擦拭着嘴巴上的油,指腹捏着,反反复复,将手上的油腥也磨掉,她问,“难道您真觉着这是正常的吗?”
凯撒说:“还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来。”
“不是吃的问题,”萝拉打断他,“凯撒先生,您是没有心的吗?您难道认为阿斯蒂族人天生就低人一等、就该卑贱地被当作畜生一样圈养起来吗?您的政治理想,就是要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吗?杀光所有的阿斯蒂族人后,你们下一个目标是什么?是哪个种族?”
凯撒叫她名字:“萝拉。”
萝拉低头,她的头轻轻地蹭着凯撒的胳膊:“……抱歉,我今天情绪有些失控。”
无数次被这个小东西气到恨不得揍她时,凯撒的确想让她道歉,让她不要再坚持那些顽固、气人的想法。
现在她道歉了。
凯撒完全不会感到愉悦。
“……但这些都是事实,我们也是这个国家的一部分,我们信任这个国家,也需要得到合法的权益,”萝拉吸了一口气,她说,“您认为,以现在的社会发展,还有智力正常、努力勤奋的人会因为饥饿而死——这是正常的吗?”
凯撒伸手摸了摸萝拉的额头。
他说:“你发烧了。”
萝拉知道自己现在身体状况不太正常,胃里面的碎纸屑造成一定的损伤,或许,也划破了她的胃部黏膜,引起一点点的感染,进而导致免疫系统做出回应、导致发烧。
她将额头抵在凯撒胸口。
“您可以多想想我,”萝拉伸手,可怜巴巴地轻轻扯扯他的衣服,“您愿意让我以后活生生地饿死吗?”
凯撒将她抱起来,把她送回房间,给自己的私人医生打电话,请对方过来为萝拉诊疗。
凯撒还有会议要继续开。
关于二号计划,关于……管理阿斯蒂族人的计划。
凯撒抵达灯火通明的会议室时,任职的工作人员纷纷向他鞠躬示意。再过五天,凯撒将升职为国家首席执行官——
现任首相兰帕德是萨列里家族扶持的,当初萨列里公爵选定了一些人培养,兰帕德就在其中,而凯撒,则是暗中发力、将兰帕德送上首相之位的人。
因此,当凯撒进来的时候,兰帕德也站起来,微笑着称呼他:“上将。”
凯撒略微点头。
这是内部的一个会议,参与人员只有目前执政党派的核心人员,兰帕德是表面上的党派领袖,事实上,凯撒才是暗中操控、牵桥搭线的主导者。
像他一般年纪就做到这个位置的,还是帝国第一人。
即使凯撒的出身让一些人感觉到不满,但先前针对阿斯蒂族人所做的严厉打击、以及在短时间内迅速保证首都治安这件事,仍旧让凯撒获得大部分内阁和下议院的支持。
但今晚,凯撒在听其他人滔滔不绝地发表完意见后,放下手中的笔,问:“国际人权组织那边怎么看待?”
兰帕德一愣,像是听到天方夜谭,大笑出声:“他们就是XX国的走狗,借着人权组织的名义来制裁和自己作对的国家,不需要在乎——”
“不,”凯撒若有所思地说,“我认为建造集中营的做法不合适。”
兰帕德骤然收起笑声,他的指尖点着桌面。
其他人面面相觑。
其中,年龄最大的杜松兰审视着凯撒,忽然说:“听说上将对一个身世有争议的女性Omega做了永久标记?您是被一个低贱种族蒙蔽了双眼?”
凯撒说:“我曾听人说,老年人的婚外情能够令他容光焕发。感谢杜松兰大臣证实这点,您的确因为不伦恋而焕发青春,以至于像个毛头小子、在如此沉重的场合狂妄地猜测别人私事。”
杜松兰大臣被噎了一下,他不说话了。
兰帕德有些头痛,他斟酌着语言:“上将,您昨天并没有对此产生质疑。”
“昨天你们也没有说要进一步施行种族清洗、屠杀,”凯撒说,“我说过,我们的枪口不应当对准无辜的儿童,即使他们是阿斯蒂族人。”
兰帕德摘下眼镜,用绒布反复擦拭。
“我今天重新审视了文件,认为这是不合理的事情,”凯撒说,“我不否认他们之间存在危险的极端分子、也有着对普通公民生活造成威胁的极端组织——但我们不能够因此而对一整个种族实施灭绝计划。假使真的要屠杀他们,那我们和纳粹有什么区别?”
兰帕德双手合拢,一言不发。
凯撒环顾四周,他声音掷地有声。
“我反对建立集中营,这是我的底线。”-
会议结束后,凯撒走出廊下。
兰帕德如此憎恶阿斯蒂族人,以至于首相官邸中的花匠都是普通的帝国公民。之前的那些阿斯蒂族人现在转而为其他贵族提供花卉的植护服务,四下分散。
失去了阿斯蒂族人的养护,首相官邸中的花草明显失去以往那种风格。因从事园林工作的多是阿斯蒂族人,普通的帝国公民很少有人会选择这种工作,因此很难找到优秀的花匠。
就像现在眼前的园林,虽然美丽,却似乎少了一丝灵气。
凯撒穿过浓绿色的树荫,在石板路尽头撞见正大声斥责安加斯的艾米莉亚。
凯撒说:“艾米莉亚,这里不是家。”
艾米莉亚虽然目前并未从政,但作为萨列里家族中的长女、作为一名准军人,她也拿到了邀请函。
不知道因为什么,艾米莉亚气得一张脸发红,而安加斯单膝跪在她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艾米莉亚显然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一幕,嘟囔着让安加斯站起来。
凯撒无意看妹妹训导佣人,从两人身边经过。
不想让妹妹过度尴尬,凯撒没有仔细看两人的情况,更没有注意到,艾米莉亚的裙摆、安加斯的裤脚上,有着蔷薇花枝碎掉的汁液。
或许因为安加斯从小时候就陪凯撒一起训练,潜意识中,他就像半个帝国公民——
那时候的种族矛盾,比现在还要尖锐。
凯撒按了按太阳穴。
萨列里家族始终秉承的观点,为了帝国的兴盛,可以牺牲小部分人。
如今的凯撒,对此产生些许质疑。
凯撒知道百年前、向阿斯蒂族人发动第一次攻击的真正原因,那些不会被写入历史课本中的东西。
阿斯蒂族人的存在,严重影响到帝国的经济发展。
为了帝国。
一切为了帝国。
凯撒没有走回自己房间。
……就像凯撒能够轻而易举地辨认出萝拉身体上的味道,对方似乎也能够在一定范围距离外感知到他的存在。
每一次,每一次,她都能精准无误地做出反应。
她似乎永远都能够预知到他的靠近,这绝非偶然。
而今晚发生的事情,再度印证凯撒的猜测。
凯撒反复观看了萝拉在食堂中偷吃的监控影像——在凯撒进门前,她有一个下意识起身的动作,不过一秒钟,又飞快地蹲下,若无其事地继续吃。
凯撒往后调时间,一帧一帧地观察萝拉的动作。
那时候,凯撒还没有进食堂,距离萝拉大约263米。
263米。
这么远的距离,她敏锐地感知到,一清二楚。
凯撒切换画面,监控调到现在的萝拉房间。
他认为对方的确需要一点教训。
现在的房间中,萝拉打着点滴,虽然还在病中,但已经开始和医生快乐聊天。
萝拉手托腮,哼着歌,轻轻松松地和医生说:“您知道吗?我觉着外面那些谣言传得都很过分耶,说什么凯撒上将是大变态、坏蛋、杀人狂魔、嗜血行刑者……哎呀呀,一堆乱七八糟的传言,很不符合实际。”
她语气柔软,笑容甜美:“我觉着他们都把凯撒上将给妖魔化了。”
凯撒盯着屏幕上,快乐的小萝拉。
……这个小混蛋。
他似乎已经做好原谅她的准备了。
在关掉监控画面前最后几秒,凯撒听到萝拉说。
“凯撒明明比妖魔还恐怖多了!变态才没有他那么可怕!”
49. 开车 勇敢猪猪
萝拉并不为自己吞下那些碎纸屑而后悔, 即使那些东西很难消化,并让她感觉到痛苦。
不过,当私人医生询问萝拉有没有吃什么异物的时候, 她只说自己在吃小蛋糕时候不小心把下面的垫纸也吞下去。
对方是凯撒的心腹,萝拉相信他会对此保密。
的确,他没有选择继续追问,熟练地为萝拉找到服用的抗炎药物, 以及输送营养物质的点滴。
“你的身体太虚弱了, ”私人医生说,“萝拉小姐, 再这样下去, 或许您需要接受输血治疗。”
萝拉轻轻地喔了一声。
她应该庆幸自己是大众血型, 即使真的到了那一步,也不会因为找血浆而头痛。
凯撒的私人医生完美地诠释了守口如瓶四个字, 无论萝拉怎么试探性询问,对方总能灵活地避开那些问题,绝不会透露凯撒的半点隐私。
就在萝拉准备放弃的时候,凯撒终于来了。
萝拉友好不失温柔地向对方打招呼, 但后者脸色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好, 他脱去外衣, 和私人医生聊了一些, 关于萝拉的病情。
私人医生的建议一如既往。
——减少流血, 萝拉身体并没有严重疾病, 但贫血的问题始终存在。
萝拉缩成一团。
当凯撒听医生说“萝拉小姐因为误食异物而造成发炎”这件事后, 冷笑一声,看萝拉:“偷吃的滋味的确很不错。”
萝拉:“……”
她将手慢吞吞的缩进被子里。
好在点滴很快打完,私人医生收好东西离开。
萝拉已经察觉到凯撒的不正常, 她只好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温柔地说:“我刚才睡着后做梦了呢,是一个特别好的梦。”
凯撒平静地说:“梦是相反的。”
“是吗?”萝拉若有所思,“那我梦到生了三个小崽子,如果梦是相反的,难道您要为我生三个?”
凯撒没说话。
他按住萝拉,抽了一顿。
萝拉趴在凯撒腿上蹭来蹭去,顺利成章地把对方蹭起兴致。荒唐过后,萝拉趴在凯撒耳朵旁边,眼巴巴地守着时间到了,给他小声唱生日快乐歌。
刚唱了没两句,凯撒叫停。
“别唱了,”他若有所思,“将生日快乐唱成忌日快乐,你能成功保持如此高水准的走调,也不容易。”
萝拉:“……不想听就算了,以前有人花钱让我唱,我还不愿意呢。”
“认知错了,”凯撒纠正,“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命的问题。萝拉,我不想成为第一个因为生日歌太难听而痛苦死亡的人。”
萝拉对着他胸口,邦邦锤了两拳。
一直到睡觉,凯撒都没有提碎纸屑的问题。
萝拉也没说。
身体上的不适并没有影响到她的良好睡眠,凯撒在和她的相拥而眠中成功收获到无数句关于小乳猪的梦话,以及胸口湿答答口水印记和对方睡眠中无意识的一巴掌。
他们需要尽早确定二号计划的内容,但接下来的两天中,始终没有达成一致。
兰帕德私下中和凯撒一起喝过下午茶,他隐晦暗示,可以不在意萝拉,但阿斯蒂族人的限制令需要下。
凯撒没有正面回应兰帕德的期望。
外交大臣得到这个消息,倒是喜出望外地给凯撒打电话,热泪盈眶,称呼他为“亲爱的凯撒先生”——
“亲爱的凯撒先生,您终于意识到我们和阿斯蒂族人不应该成为仇人了吗?”外交大臣亲热地说,“是那个可怜的女孩让您成功改观了吗?您从这段禁忌的恋情中终于感受到温暖了吗?”
凯撒揉着眉心:“如果您确定使用这种语气,接下来不需要继续谈。”
“喂喂喂——”对方及时叫住凯撒,“您想谈什么?”
凯撒手指点着桌面。
他直截了当:“合作。”
“关于如何管理阿斯蒂族人。”-
故地重游。
萝拉在首相官邸中过得并不是很快乐,这里认识她的工作人员太多。
毕竟“只会贪吃的二傻子”这种人设实在太容易吸人眼球。
即使不是在关押阿斯蒂族人的地方工作,对这个只知道吃的蠢货也是多有耳闻。
而现在,这个“蠢货”为了凯撒上将居然没有盛大的生日而感到震惊。
“为什么不给凯撒上将庆祝生日呢?”萝拉不理解,“你们不重视吗?”
“因为哥哥工作忙,”艾米莉亚心不在焉地泡着茶水,她最近几天保持着“不高兴”状态,冷艳高贵的贵族千金,“从哥哥上军校后,我们就很少一起庆祝生日了。”
萝拉看了看艾米莉亚,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问:“安加斯呢?”
艾米莉亚说:“我让他回家了,这个该死的家伙……”
艾米莉亚重重地将杯子放到桌子上,咬牙切齿:“混蛋男人。”
萝拉认同:“男人的确都很肮脏。”
艾米莉亚本来想顺着她的话继续吐槽,却一停,有点迷惑地问:“萝拉,那在你眼中,我哥呢?”
萝拉面不改色:“凯撒上将不一样,他在我心中已经成为了神。而神是不具备性别的,任何性别、或者属性的约束都是在亵渎神明。”
艾米莉亚恍然大悟。
她认真地说:“虽然你这个人有时候说话很让人生气,但你对我哥哥的维护和爱慕真的好多好多。”
萝拉端庄中带一点羞涩地笑。
在首相官邸中不可以随便走动,不过凯撒吸取教训,告诉送餐人员,除了必要的一日五餐外,每隔一小时上门送水果、小蛋糕。
萝拉一边吃着甜点,一边满足地给凯撒发过去消息,称赞他“科学养猪”。
凯撒并没有及时回萝拉的彩虹屁。
他现在的确仍在要求舍弃二号计划中那些不合情理的条款。
帝国和阿斯蒂族的一切恩怨,可以回溯到工业革命时。
除却某些丧失人性的侵略者外,国家范围内,人类历史上种族屠杀的重要起因大部分可以总结为“他者”,生活方式迥异、相貌上的差距、宗教习俗的冲突……这些东西让一些种族很难融合,彼此之间也不希望能够融合。他们会因为差距而对对方产生微妙的敌意、甚至会进而演化为恐怖的臆想、仇恨、暴力。
阿斯蒂族人和帝国公民的长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棕发棕眼的比例稍微高一些——但这并不能够作为身份判断的佐证,毕竟许多帝国公民也具备着同样的生理特征;阿斯蒂族人虽然有属于自己的宗教信仰,不过帝国本身包容各类宗教,因此也并不具备冲突。
真正导致战争的,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在阿斯蒂族人还没有受限制的时候,他们大部分从事着房地产和高利贷、赌场、色/情业的工作。
他们以低廉的价格购买土地,在上面兴建住宅,暗地中操纵价格,将一个城市的房价抬到高昂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大部分买不起房子的人只能靠一辈子租赁为生,还要忍受阿斯蒂族房东的催租和恶意涨租金,被迫一次又一次地搬家;
他们诱惑年轻人超前消费,用甜蜜的糖果欺骗他们借高昂利息的贷款,再以暴力的手段收款。这些借贷者,往后五年、甚至十年都要为自己年轻时候的不慎付出代价;
他们开设赌场,诱惑着官员、富商过去赌博,借机拓展自己的势力;他们发展、开设色/情业,诱骗着无辜少女(男)Omega贩卖自己的青春。
甚至于……贩卖违/禁药品、私下交易枪/支。
彼时的帝国,并没有在工业革命中占据先机。
大量的国家财富被阿斯蒂族人囤积起来,年轻人负债累累,冲突不断,违禁药品、枪/支泛滥成灾。
帝国的年轻首相,制定了对阿斯蒂族人的清洗计划,强制性关掉他们的赌场、高利贷、房产、色/情业公司,将他们集中关押,以罪名审判,关入牢狱。
总有人想要借助发动战争来达成自己的私欲。
一开始只是针对那些做违法生意的阿斯蒂族人,后来事态失控,不知不觉演变为不放过任何一个阿斯蒂族富商,再后来,矛头对准阿斯蒂族的平民。
……
阴暗会议室中,窗帘紧闭。
“当时为了积累发动战争的钱财,转移矛盾,我们将阿斯蒂族人立为敌人,”凯撒说,“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而我们最需要解决的,不应该是继续对他们的屠杀。”
兰帕德看凯撒:“我想知道,什么样的目的让你说出这种话。”
“我们需要国际上的好名声,”凯撒说,“阁下,我们对阿斯蒂族人的管制已经遭受诸多指控,这会影响到我们国家的名望和口碑。”
兰帕德转了一下笔,陷入沉默。
“在趋向国际化的今天,我们不能始终作为加害者的形象出现在国际视线中,”凯撒缓慢地说,“种族清除计划不可行。”
阳光明媚。
“那些该死的家伙不会又想重蹈覆辙,搞那个狗屎种族清除计划吧?”萝拉喃喃低语,她声音很小,低着头、捂住嘴巴,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埋伏在首相官邸中的人职位并没有高到可以去旁听会议,收集到的信息也断断续续。
萝拉只知道他们准备实施种族清除计划。
上一个种族清洗计划,大量的阿斯蒂族人被毫不留情屠杀,人数锐减,险些灭族。
但萝拉想这些人应该不会这么蠢。
如今的国际上,已经开始采取舆论战策略。在这样的风气下,帝国还敢进行种族屠杀……完全是自掘坟墓,给敌对国家主动递刀子。
萝拉并不觉着凯撒会这么蠢。
他应该会反对。
萝拉并不希望他真的做蠢事,毕竟就目前接触来看,他并非无药可救。
萝拉还不想亲手一枪崩掉他。
凯撒开会的这段时间,萝拉只能吃吃喝喝,或者和艾米莉亚一起看一些死去活来的电视剧——不是你害我我害你侦探破案甜蜜蜜那种死去活来,就是你爱我我爱你大家一起甜蜜蜜的死去活来,偶尔也会看一些你上我我上你涩涩辣辣黄蜜蜜的死去活来。
顺便参与了某个网络上的辩论,谴责某个拼命选择他国文化申请各种奖项的国家。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也是关于现在正处于风头浪尖上的帝国首相继任。
很多国际上的媒体都对此进行不同角度的报道。
NND新闻:「(暗灰白色调,雾蒙蒙天空)“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也随时可能导致杀身之祸……一个失去自由的民族”
大部分阿斯蒂族人表示,他们最近接受了进一步的限制。新首相的登位,或许会给这个民族带来更残酷的对待。向来以严苛出名的凯撒上将,是否会再度采取行动……」
XX国报道:「介于阿斯蒂族人目前的处境,国际人权组织、素质主义组织、动物保护组织,爱护草履虫组织、不管是什么反正我都懂组织以及没有人会比我更懂组织将提出严重的抗议,要求制裁……」
一点红直播:「……嘛,凯撒桑以他独特的风姿吸引了无数少男少女仰慕,最近刚刚斩获’亿万年最迷人异国人’的称呼。呐,但是对方的种族主义很令人头痛呢,天啦噜,居然还要……快点给我醒醒啊喂!进击吧!帝国最残忍无情的龙之上将……」
某某国主持人:「根据考证,凯撒是我们的,已筹备申遗」
萝拉评价:“脸真大。”
她翻着看了些近期的外交报道。
外交大臣最近几天的确面对了许多严苛、尖锐的问题,询问他们将打算如何处理阿斯蒂族人,接下来的政策是什么……
他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应。
萝拉手托腮,往下滑了滑。
首相身边的人近期无法接近;安加斯被艾米莉亚赶回家;凯撒那边更是守口如瓶,每次萝拉想撬开他的嘴巴结果永远是自己被打开……
距离会议结束,凯撒打算带着萝拉回萨列里庄园,萝拉都没能接触“二号计划”。
她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后天,凯撒将会再去前往首相官邸,进行他出任国家最高执行官这一职位的准备。
不再是上将,凯撒将成为首相的首席行政顾问,他可以计划方案、控制政策实施,协调各部……
他甚至能够控制首相,成为第一人。
兰帕德也只是他的傀儡。
萝拉按了按太阳穴,她垂下眼睛。
她会拥有一颗子弹。
也只有一颗。
萝拉准备回萨列里庄园时,她的驾照也成功拿到了,由凯撒亲自递到她手上。
迄今为止,萝拉都认为凯撒让她考驾照是极其愚蠢的事情。
毕竟她连庄园都出不去,行动受限,更不要说拥有自己的车辆、自由开着车上街。
借用一句古老东方文明中的话。
这简直就是脱裤子放p——多此一举。
但凯撒仍旧让专业人员教萝拉在庄园中开车,让她去通过驾照考试、亲手拿到女王签发下来的驾照。
萝拉认为凯撒还真是有些顽固,虽然驾照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却还是冒着这样的风险让她去学。
她感觉对方就像是一块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棺材板,除了做某些他爱做的事外,凯撒从头发丝到脚都透露着一股老古板的气质。
从首相官邸离开的时候,车子还没有开出去,凯撒就让司机和亚瑟下车,要求萝拉坐在主驾驶座。
萝拉反复确认再三,不是自己听错。
凯撒的的确确要她开车。
萝拉难以置信地问凯撒:“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见上帝了吗?”
凯撒说:“再胡说就下车,自己走回去。”
他上了副驾驶,要求萝拉坐主驾驶座,亲自督查她开车。
“虽然有些没必要,”凯撒盯着萝拉扣上安全带,慢慢地说,“但我很乐意看小乳猪如何开车上路。”
萝拉一脚大力,猛踩油门:“看到前面那棵大树了吗?您再胡说,我就直接撞上去。”
凯撒笑:“殉情?”
萝拉纠正:“同归于尽。”
后座的亚瑟双手握住安全带,汗毛齐刷刷立起来,他低声安慰着旁边双腿颤抖、将手握成拳头堵住嘴巴、上有老下有小、快要崩溃的司机先生。
亚瑟声音沉稳:“萝拉小姐,请您三思啊。”
三思之后的萝拉在违反交通法规的边缘疯狂飙车,她才不害怕凯撒的威胁,快乐地尝试着驾驶的感觉。
比在游戏《飞侠盗车》里飙车要刺激多了。
不过等快要到了城市区域,萝拉仍旧乖乖放缓车速,老老实实遵守法规,红灯停、绿灯行,黄灯亮了等一等——
红灯。
萝拉刚准备把车子稳稳停下,余光里瞥见车子后面跟着一辆救护车。
萝拉身体一颤,她想起来规则。
给救护车让路,是每一个开车的人都必备的法则。
即使是红灯:在紧急状况下,救护车可以闯红灯,而其他车子在必要条件下也要让行。
一想到后面车上载着某个急急等待治疗的病人,萝拉立刻英勇踩动油门,冒着危险,激情闯红灯,为身后救护车让出求生之路。
不惜扣分闯红灯后,萝拉欣慰地从后视镜看。
身后的救护车规规矩矩的停在停止线外,在老老实实的等待红灯。
萝拉:“……”
她茫然的看向凯撒。
凯撒沉默的看着她,一脸“不愧是小乳猪”。
萝拉握住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试图忘掉刚才的事情。
她小声说:“那个,好像,救护车不亮红灯的话,意味着并不是紧急状况?”
凯撒:“嗯。”
萝拉垂死挣扎:“我能用您的驾照去扣分吗?”
凯撒:“你做梦。”
50. 倒时 上面有人
十分钟后。
身为车主的凯撒, 手机收到扣分以及罚款提醒。
凯撒铁面无私:“从你的零花钱里扣。”
萝拉嘟囔一句:“葛朗台……等等。”
萝拉震惊地问:“我还有零花钱吗?真的吗?我真的真的有零花钱吗?传说中可以自由支配的零花钱?”
凯撒说:“继续,你声音可以再大点,再大一些, 我的耳朵都被你吵聋了。看路,小乳猪。”
萝拉重新看着前方的路况,仍旧没有从惊讶中醒过神。
“银行卡在你驾照里面,密码是我生日, ”凯撒说, “或许有天能够派上用场。”
萝拉谦虚地说:“好的,不过您的信用副卡还要上交吗?”
凯撒说:“你先拿着。”
事实上, 萝拉很少能有购物的机会, 就算凯撒的信用卡在她这里, 很久才能刷上一次。
凯撒不允许萝拉独自离开庄园。
萝拉并没有继续狂飙回家,而是老老实实低速开到交通部门, 依依不舍的将自己刚到手的驾照交过去,眼巴巴的看着对方在核对完之后礼貌通知她,如果她再闯一次红灯,将面临着重新考试的风险。
萝拉差点哭出声音。
但看到那张可爱的银行卡后, 她的心情又开始快乐。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 回去的路上, 萝拉只字不提凯撒和上帝亲热拥抱的事情, 安安稳稳开车回庄园, 回到自己的小塔楼, 抱着驾驶证和银行卡反复摩挲, 并轻轻啵啵。
好吧,可能这俩东西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萝拉不知道凯撒如何和萨列里公爵、萨列里夫人沟通的,现在的他们两个人, 已经开始将萝拉完全视作隐形人。
萝拉不去他们面前晃,他们也不会过来找萝拉的麻烦。
萨列里公爵现在已经卸下重任,准备在上议院中悠闲养老;即将去万人上的凯撒上将,如今正在他的塔楼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偶尔出去开会,或者回来休息,吃饭,健身,草萝拉。
只剩下萝拉像个冬眠刚醒的小熊,在庄园中闲逛。
是的,她已经不再有禁足令了。
在如今的整个庄园中,萝拉能够自由自在的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早晨,在吃完早餐后,萝拉先上网课,挂个签到。如果是无关紧要的水课,就挂着网课开始划水摸鱼,快乐睡觉、看书看电影。必修课或者重要选修就强撑着听课,努力学习,交作业,做做试卷;
中午餐和午睡过后,萝拉会和艾米莉亚一块骑骑马,喝喝下午茶,散步,斗嘴。
萨列里家族中的人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的马,和其他贵族不同,他们的祖先是依靠英勇的战斗获取的爵位,因此又被戏称为“马背上的民族”。
艾米莉亚极为骄傲地告诉萝拉:“你知道吗?我的祖母在临产前都还在骑马散步,我的父亲就是在马背上降生的。虽然我的母亲不是功勋受爵的家族,但也会骑马——萝拉,你现在是这个家的新成员,你应该也要拥有着精湛的骑术。”
萝拉陷入沉思:“新成员?那我算是什么身份?”
艾米莉亚刚想说“伴侣”,忽然意识到兄长似乎从来没有正面说过这个问题。
以及……父母也没有承认萝拉会是兄长的伴侣。
更何况,萝拉的身份比较敏感。
艾米莉亚牵扯住缰绳,陷入短暂的困扰中。
“嗯……我想,大概是……”艾米莉亚吞吞吐吐,“大概是……妹妹?”
情人之间,也会互相这样称呼。
萝拉并不介意,她牵住缰绳,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
“如果这样说的话,”萝拉笑起来,眼睛弯弯,“那凯撒还真的是个大变态耶。”
艾米莉亚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但想不出来,闭了闭眼睛,才跟上萝拉。
一下午,萝拉再度观察到艾米莉亚的不对劲儿。
萝拉发现艾米莉亚开始疏远安加斯了。
安加斯负责照顾艾米莉亚的马、保护她的安全。
他简直就像是艾米莉亚最忠实的仆人,是她的私人专属管家。
当萝拉和艾米莉亚骑马的时候,安加斯紧紧地跟在侧边,始终保持着大约3米远的位置,不远不近。
太近了,会影响到艾米莉亚骑马,艾米莉亚也明确表示,不喜欢闻到他那烘焙后咖啡豆一样的信息素味道。
太远,又很难处理突发状况。
现在的距离刚刚好,如果艾米莉亚遇到什么危险,他能够快速赶过来,救下她。
安加斯手上有蔷薇花的味道,他的手指因为经常做一些琐碎的杂事而变得粗糙,那些蔷薇花汁碾碎在他手掌中,深深侵入,即使已经清洗干净,味道也在。
艾米莉亚不去看安加斯,她骑得最快,远远地冲在最前面。作为保护者的安加斯紧随其后,精准把握守护距离,保护着小姐的安全。
萝拉最慢,她把运动废柴的形象贯彻到底,身体下的马慢吞吞地跑,萝拉也象征性地偶尔挥一挥小皮鞭。
她用小皮鞭就不如艾米莉亚熟练。
萨列里家族的人似乎天生就会使鞭子。
萝拉跟上去的时候,艾米莉亚正好将自己的手套脱下来,重重的甩到安加斯的脸上。
离得远,声音都被风吹散,只有支离破碎的音节。
安加斯说:“……无论如何,您都是我最尊敬的大小姐……”
艾米莉亚说:“贱种,谁允许你不戴——”
话没有说完,她气恼又不悦的抬起手,想要给他一巴掌。
声音响亮,安加斯没有移开脸,仍旧沉静站着。
萝拉牵着马,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在这时候过去。
艾米莉亚揉着手掌心,转身看到萝拉,不再和安加斯说话,翻身上马,骑着马过来,声音带着气:“萝拉,晚上陪我去看衣服!我们不要带着安加斯这条坏狗!”
她声音很高。
安加斯听到对方这种蔑视的称呼,面不改色,仍旧稳稳的坐在马上,凝视着艾米莉亚。
风吹过他洗到有些褪色的衬衫,他脸上只有冷静。
萝拉确认:“我们真的要晚上去吗?会不会——”
“就要晚上去,”艾米莉亚打断萝拉的话,“你还没有见过晚上的城市吧?”
萝拉想说她见过。
凯撒带她离开布什家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在餐厅里吃了美味的饭。
餐厅的服务员温柔地对待每一位客人,文质彬彬,善良又有礼貌。
餐厅门口竖着冰冷的牌子,上面写着“阿斯蒂族人和狗不许进入”。
骑马结束后,艾米莉亚去洗澡,萝拉也想去换衣服,但她不想继续骑马过去,她的大腿根磨的发痛,就一点点慢吞吞地走。
经过阿斯蒂族人常在的花园中时,萝拉看到奥莉蹲在一处未完成的花镜前,用手指抠着泥巴,试图在石头上堆出一个小小城堡的样子,还在和另外一个人交谈,声音软软,不时有清脆笑声。
萝拉朝着她挥挥手,漾起笑容:“奥莉!!!”
奥莉具备着智力上的天生缺陷,好几次测试,萝拉都在偷偷地抄奥莉的回答;观察、模仿她的举止,才不会在阶段性的心理问询中出错。
奥莉从小时候也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同,她年纪最小,也最依赖萝拉,因为大家说萝拉也是“傻”。奥莉不觉着“傻”是糟糕的词语,萝拉就很好,她会偷来许许多多的美味食物给奥莉吃,也会在奥莉因为偷吃挨打时用身体护住她。
小时候的奥莉控制不住尿裤子,来不及叫老师,都是萝拉为她换裤子,擦身体,哄她不要哭。
奥莉眼前一亮,脆生生地叫她:“萝拉!!!”
她丢掉手里面的泥巴,惊喜地朝着萝拉大跑,但身后一只手惊慌地拽住奥莉的衣服:“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奥莉傻乎乎回头。
负责打理花镜的另外一个阿斯蒂族人阻止奥莉向萝拉奔跑。她从身后抱住奥莉,对奥莉说:“不可以这样称呼,你要说’萝拉小姐’。”
萝拉笑容一停。
她问:“你在做什么?”
阿斯蒂族人低头,谦卑恭敬地说:“萝拉小姐,我和奥莉向您问候,下午好,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奥莉也鞠躬。
她们的态度就像是面对萨列里家族中的其他成员,温驯、礼貌、疏远。
萝拉抿了抿唇,她不看对方的脸,只向奥莉伸手,轻声:“奥莉,过来。”
奥莉迷茫地看着她的双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巴的手。她拼命地将手上的泥巴往自己衣服上蹭,好像这样就能够清理干净,但不会,衣服被弄脏了,手还是黑一块白一块。
奥莉摇摇头:“不可以,萝拉小姐。阿斯蒂族人不可以触碰到您的身体,这会让您变脏。”
萝拉保持着这个姿态,她说:“我们一样的呀。”
“不一样。”
凯撒的声音打断萝拉的思绪,萝拉没有转身。
她可以看到地上的影子,穿着衬衫、黑色裤子的凯撒站在她身后,男人的身影高大,就连影子也要将她完全吞没。
凯撒拉起萝拉的手,示意她跟自己离开。
他的手摸起来如此温暖。
“放弃吧,”凯撒说,“在他们眼中,你已经是个异类了。”
萝拉将手往外拉,失败。
阿斯蒂族人和奥莉用同样的问候语问候凯撒,凯撒颔首,牵着萝拉的手,将她强行从这片花园带走。
萝拉还在依依不舍的回望。
奥莉在原地站了许久,忽然重新跑回去,继续蹲在道路旁边玩泥巴。
她没有叫萝拉。
“听说过古老东方的谚语故事吗?鸟雀被捉尽,好的弓箭会被藏起来;兔子死掉后,猎犬也会被杀掉,”凯撒说,“你认为他们是善良的好人?会允许一个可能的异类存在?”
萝拉低声说:“我现在不想听这些,头很痛。”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皱起眉,有些不开心。
凯撒:“你——”
“好啦好啦,不要再你呀我呀的,我最讨厌说教了,”萝拉砰地一声,用额头撞到凯撒身上,又往侧边挪啊挪,轻轻地蹭他的手臂,“您的精力这么旺盛吗?和听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起来,我宁可你X我一顿。”
凯撒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文明地使用语言?”
萝拉理直气壮:“我想和你一起为人类的繁衍而努力运动,想要和你一起创造新的生命,我想要和你探索宇宙中生命诞生的奥秘,想要和你一起挑战人体的极限。”
她补充:“要狂野,刺激,激烈。”
凯撒轻轻地拍一下她的后脑勺:“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萝拉的插科打诨没有起到良好作用,凯撒上将把她捉回去,不教训,也不运动,只获取安抚。
凯撒晚上需要外出,在临走前,他需要对萝拉再度加深标记,咬住她的脖子。
萝拉对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熟练的掀开头发,将自己漂亮的脖颈袒露在凯撒面前,任由这个家伙的牙齿穿透她的肌肤,品尝她的血液,咬住她酸痛的腺体。
今天的时间有些漫长。
他的呼吸让萝拉不自在,她不得不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集中在被他触碰的地方。
萝拉睁大眼睛,她目不转瞬的看着前方,思维有些发散:“听说我们的繁衍方式接近于狼群。”
凯撒咬住她的脖子,从喉咙发出低低的一声嗯。
萝拉说:“狼和狗是同族的,狗最典型的一个特征呢,就是喜欢翘起腿,对着电线杆撒尿,来占领地盘。”
真正的淑女绝不会和人讨论和排泄相关的问题,更不要说是狗的习性。
凯撒咬住她脖子的力气稍微松了些。
他考虑自己是不是把对方咬傻了。
不。
这些话题和语言的确是会从傻乎乎小乳猪嘴巴里出来的东西。
想到这里,凯撒继续放心地咬。
萝拉继续咕咕噜噜的冒着傻言傻语:“这样的话,那就做个简单的代换吧。凯撒上将是Alpha,约等于狼群中的阿尔法狼,阿尔法狼和狗同族,所以,凯撒上将等于狗——”
凯撒狠狠地咬了一口,牙齿深深埋入腺体,疼到萝拉一拳捶到凯撒胳膊上。
“再胡说八道,”凯撒松开,警告,“就让你看看阿尔法狼如何占/有母狼。”
萝拉才不想知道。
她喜欢把凯撒弄到一身火再溜。
Omega和Alpha天生具备体力差距,萝拉打不过对方,只能从语言上来刺激对方。
凯撒取出医生给的药贴,揭开,贴在萝拉腺体的伤痕上面,快速止血。
萝拉还在作死边缘跃跃欲试。
她好心肠地建议凯撒:“您知道吗?像您这样火气大的男性,比较适合和灭火器谈恋爱。”
凯撒顺手拿起手套,终于成功让她闭上嘴巴。
半小时后。
重新洗完花瓣澡、浑身上下涂满香喷喷乳液的艾米莉亚带走了萝拉。
有着玫瑰味道的艾米莉亚现在闻起来就像是又香又甜的大蛋糕,萝拉抵不住美食诱惑,从上车后就过去嗅嗅、闻闻、贴贴,不小心把脖子上的贴蹭掉,终于被艾米莉亚瞧出异样:“萝拉,你的脖子——”
艾米莉亚强行按住萝拉,盯着她脖子上的牙痕,皱起眉。
她当然知道这些伤痕的来源。
只可能是凯撒。
“怎么能这样,”艾米莉亚用柔软的手帕轻轻擦拭着萝拉脖子,不高兴,“他怎么能这样。”
Alpha怎么可以这样粗暴地对待Omega!这种事情如果被拍到的话,是要上社会新闻的。
柔软的丝质手帕触碰到伤口,萝拉痛到轻轻吸着冷气,她下意识想躲:“……其实还好。”
今天车子中,除了萝拉和艾米莉亚外,前排仍旧是司机和保镖——不是安加斯,艾米莉亚没有带他出门。
“不要用这种看湿漉漉小狗的眼神看我啦,”萝拉耸耸肩,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可能所有的Omega都会这样,不是吗?”
艾米莉亚并不认可萝拉的说法,她吃惊的看着萝拉这幅早就已经习惯、无所谓的模样。
Omega的身体素质并不会特别好,对痛觉会更加敏锐。
艾米莉亚记得自己第一次命令安加斯对她进行临行标记的时刻,她半坐在安加斯腿上,对方用了大量的时间来和她交谈,让她肌肉放轻松,哼唱摇篮曲让艾米莉亚不要紧张。
他咬住艾米莉亚脖颈时候的力气并不大,在穿透肌肤之前,安加斯已经用嘴唇来安抚过腺体,使用温柔耐心来让靶区变得松软、快乐。
在这种温柔的标记下,Omega并不会感受到过多的痛苦。
后来第一次也是这样。
艾米莉亚很少会感觉到身体受到伤害,除了几次——该死的安加斯失控,以及那次他向艾米莉亚介绍阿斯蒂族人的亲密方式,以及上一次,他一定要在宫内成结。
想到这些,艾米莉亚脸色沉沉,又有些不开心。
“才不是,被标记并不一定伴随疼痛,”艾米莉亚绷着脸,“谁说Omega不能够成为Alpha的主人?如果哪个Alpha敢弄痛我,我就用鞭子抽碎他的骨头。”
“……”
萝拉没有说话,她低下头,绕着自己的手指,盯着落在裙子上雀跃的光点。
这些从玻璃窗中透过来的璀璨灯光,像是优雅漂亮的音符,随着车子行驶,快乐舞蹈。
好久,萝拉看着窗外,当熟悉的灯牌掠过,她自言自语:“原来被标记不一定会痛啊。”
艾米莉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想了想,问萝拉:“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萝拉斩钉截铁:“肉。”
“只要是肉,什么都行。”
艾米莉亚让司机将车子停在最近的商场,她原本想去另外一家,那一家更加安全,提供的饮食味道更好。但萝拉看上去很虚弱,她担心萝拉会坚持不到那个地方,担心萝拉会在车上悲伤地饿到昏厥。虽然艾米莉亚不知道萝拉是人造产物,可在出行前,凯撒提醒艾米莉亚,不能让萝拉感受到饥饿。
艾米莉亚理所当然地将萝拉此刻的异常当作是生病,以为萝拉是患了某方面的病,才会如此快速地消耗能量。
她带着萝拉,想了想,找一家做肉菜最出名的店,点了单,除却水果和甜点外,每道餐品都有肉。
萝拉饿坏了,她从坐下来后就埋头吃。艾米莉亚吃得并不多,她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女性,具备着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胃。
安加斯打来电话,艾米莉亚皱着眉按掉。
两秒后。
对方又不依不饶地打过来。
即使艾米莉亚在听到第一声响就立刻拒接,对方还是坚持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艾米莉亚终于受不了这个家伙,轻声和萝拉说了一句,优雅地离开。
萝拉坐在位置上努力吃饭,穿着洁净白衬衫的侍应生端着巧克力走过来,温柔地放在萝拉手旁。
“这是店里的新品,”侍应生俯身,“是今日的赠品,希望客人能够给我们反馈。”
萝拉一顿。
她看到洁净的巧克力餐盘上,长方形、厚度比手指粗的巧克力,总共三条,下面垫着漂亮的蔷薇花瓣,上面撒着一层细细碎碎的榛果。
萝拉问:“确定是新品吗?”
“是的,”侍应生微笑,“明天晚上八点是最后一场试吃,后天将根据客人的反馈来进行售卖。”
萝拉轻轻蹙眉:“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你们不担心巧克力有问题吗?”
“喔,尊敬的客人,”侍应生向萝拉轻轻鞠躬,“对面的餐厅有新品上市,我们也只是例行更迭新品而已。”
萝拉轻轻颔首:“谢谢你,我会仔细品尝这些巧克力。”
侍应生微笑:“不客气,祝您明晚能够看到火红的蔷薇花。”
萝拉快速地吃掉这份黑巧,苦味在嘴巴里散开,她大口嚼着,像之前每一次吃巧克力一样。
醇香厚苦的巧克力渐渐淡去,小巧的金属件显现出,萝拉用舌尖灵巧地舔去包裹在上面的巧克力,用餐巾纸擦拭嘴唇时,轻轻地将里面的东西吐出来。
除了那些零碎的金属器件外,还有一颗子弹。
她的那一颗子弹-
安加斯今晚的电话很古怪。
他连续打了这么多次,艾米莉亚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
思考很久后,艾米莉亚还是压着怒火接了,对方只是轻声祈求,问她今晚可不可以再去见他——或者,允许他来侍奉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走出餐厅,愤怒地说:“不可以,上次你没有戴……直接就……安加斯,难道你妄想永久标记我吗?”
安加斯说:“对不起,大小姐,我情难自禁。”
“什么情?”艾米莉亚炸毛,“呸呸呸,我才不会和你有情!你这个混蛋!坏家伙!”
安加斯安静地听着,等艾米莉亚发泄完毕,他仍旧用温柔的声音问艾米莉亚:“那明天,我可以去亲自接受大小姐的教训吗?”
艾米莉亚说:“……明天我再告诉你,哼,你不要抱有什么期望!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艾米莉亚气鼓鼓地结束通话,整理好裙摆,才重新踏入餐厅。
侍应生重新端了一份妆点着蔷薇花瓣的巧克力给她,说法仍旧和刚才一样,是即将上市的新品,希望客人能够品尝。
不过艾米莉亚对巧克力不感兴趣,象征性的吃了一小块,随便提了几个意见。
愉快的晚餐后,萝拉和艾米莉亚一同去试衣服。尽管萨列里家族有着专属的设计师和裁缝,但艾米莉亚仍旧享受这种逛街、自己挑选的感觉。
“我哥哥后天就要升职啦,”艾米莉亚说,“你放心,事情会好起来。”
萝拉没说话。
对于普通的公民来说,凯撒担任国家首席执行官,当然是一件好事。
毕竟对方是一个不会擅自动用权力的家伙,毕竟萝拉的驾照还是真实参加考试通过后才拿到,毕竟萝拉第一次上路不小心闯红灯还被扣掉一半的分数,毕竟萝拉连吃奶儿的劲儿都使出来对方也不肯帮她消除记录……
萨列里家族虽然低调,但拥有着可怕的财富,无论是萨列里公爵,还是凯撒上将,他们选择从政,只是为了国家……
哦不。
萝拉闭上眼睛。
也是为了满足他们的野心和掌控欲。
艾米莉亚并没有完全继承萨列里公爵的心意,除了一心要读军校、要成为帝国军人这个念头之外,艾米莉亚不会去想更多关于政治上的事情。
她纤细的手指拨弄着悬挂在铁架上的衣服,拿出来衣服往萝拉身上比划,丢给萝拉,让她去试。
萝拉照做了。
她其实很享受和艾米莉亚一起相处的时光,因为她是萨列里庄园中、除了萨列里夫人外最单纯的一个家族成员。
头脑简单。
艾米莉亚也很喜欢和萝拉相处,因为萝拉是萨列里庄园中最笨的家族成员,没有之一。
两个互相将对方当作傻白甜的女孩度过一个快乐的夜晚。
不过,在穿过有着蓝底鱼造型的喷泉广场、准备去对面那家提供70多口味的冰激淋店时,还是发生了一点小小意外。
萝拉遇到两个熟悉的人。
拥有着腐烂榴莲味和发霉臭豆腐味信息素的布什少爷,那个被捕兽夹差点夹废腿的家伙。
对方坐在绿色松树下的长椅上,怀抱中坐着一个纤细瘦弱的女性。正在压过去说着什么,对方明显十分抗拒,伸手捂住布什的嘴巴,拒绝他靠近。
艾米莉亚皱眉:“这个混蛋。”
萝拉一动不动,她看着被布什抱在怀中的女性。
挣扎中,那个女性耳侧的发落下来一小缕,露出鲜明的烙印。
阿斯蒂族人。
艾米莉亚更不高兴了:“这些男人简直就是垃圾——喂!萝拉!你要干什么?!!!”
萝拉大步向布什的方向走去。
被布什强迫抱在怀中的女性,是当初分给她被褥的好心肠姐姐。
她那个时候没有办法拯救对方。
现在可以。
布什的腿还没有彻底好起来,当初的捕兽夹上被涂抹了一种有着毒素的药草,令布什腿上的伤口难以愈合,肌肉日渐萎缩。
对阿斯蒂族人出手是很丢脸的一件事,布什把家里这个漂亮的家伙遮遮掩掩带出来花了不少功夫,但对方完全不配合,甚至想要逃走。
布什不耐烦了,一巴掌打在对方脸上,拽住她头发:“贱人——”
咒骂的话没有成功说完,布什的脑袋重重一痛,松开手,眼前一黑,跪坐在地上。
他颤巍巍的伸手去摸后脑勺,只摸到黏黏腻腻的液体。惊恐回头,布什看到一个手拿半截石头雕像的女性,狠狠的朝着他的额头又是一下。
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熟悉:“松开!垃圾男人!”
布什想说自己已经松开了,可强烈的眩晕感让他说不出话,无力地倒在地上,那个女人愤怒的踩着他的脸,咬牙切齿:“败类,自以为是高档人的臭虫,种族歧视的垃圾……”
布什眼前一黑。
被揍晕前最后知觉,是周围惊慌跑来的十多名保镖。
萝拉一手拎着石头雕像,另外一只手拽住六神无主的阿斯蒂族好心姐姐:“跟我走!!!”
对方终于认出了她,颤声:“……萝拉?”
萝拉简单的应一声。
艾米莉亚已经成功拦下两名保镖,表情严肃的和他们谈话。萝拉本想去找她,环顾四周后,发现了更好的目标。
她笃信对方不会拒绝自己的求助-
凯撒知道今晚艾米莉亚会和萝拉出来玩。
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大部分起源于读书时一起去卫生间、或者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逛街。
但……
萝拉这个小坏蛋,很难保证对方不会在今晚做出什么坏事。
后天上午,凯撒将成功担任首席国家执行官这一职务,并进行任职演讲。
以及。
宣布《二号计划》,正式推动实施。
这个计划有些沉重。
凯撒晚上出来散心,顺带看看没头脑小乳猪和不高兴大小姐有没有惹出什么事情。
晚饭。
不高兴大小姐似乎在和人发脾气,吃的晚饭好像不多。
没头脑小乳猪吃肉吃到嗷嗷叫,就连试吃的三份巧克力也吃得干干净净。凯撒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在外面,没头脑小乳猪有可能会将盘子也舔干净。
逛街。
两人逛遍了店。
不高兴大小姐为没头脑小乳猪总共选了五十七件衣服,没头脑小乳猪换了五十九次——有两套衣服她重复更换。
共买下四十条裙子、十八双鞋、三十七条项链。
凯撒的手机,提示刷信用卡的消息共计响五十二次。
凯撒认为没头脑小乳猪穿白色最漂亮。
这个颜色很适合她。
买冰激淋。
不出凯撒意料,意外终于发生。
他震惊地看着萝拉松开艾米莉亚的手,像一只尾巴着火的兔子飞快地弹出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1米高仿自由女神雕像手中的石头火炬拔出来,狠狠地砸到布什头上。
然后,这个小家伙拉着可怜女性的手,飞快地向凯撒跑来,眼睛明亮。
晚风吹起她的头发,她脸颊红润、充斥着健康活泼的血色,衣摆像丘比特哗啦展开的白色小翅膀。
凯撒与她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明亮干净到能让人忘掉她刚才做过的混蛋事。
——如果她不开口的话。
萝拉飞快地跑到凯撒身边,忽视凯撒张开的双手和拥抱,她站在凯撒身后,兴奋地高举高仿自由女神石刻火炬,冲着那些追来的布什家保镖大声吼:“我上面有人!不怕死的人过来啊!我爸是凯撒!”
凯撒:“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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