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暗杀 向你承诺
萝拉捂着惨痛的红苹果确认了。
凯撒阁下并不喜欢钢管舞。
至少, 他不喜欢萝拉拿着撑杆僵尸的钢管跳舞。
约会计划泡汤,在凯撒注视下,萝拉老老实实地归还了撑杆跳僵尸的钢管。
她本来以为接下来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爆炒, 而事实上,凯撒只是摸了摸萝拉的脑袋,叹气。
“再给我五年时间,”凯撒说, “我向你承诺, 不会超过五年。”
“什么五年?”萝拉还没有晾干翘/臀,颠儿颠儿地爬过来, 喜悦不已, “你准备用五年时间研究出Alpha无痛产子技术吗?”
原本准备走温情路线的凯撒忍无可忍, 揪起她的衣领,恶狠狠一顿爆炒。
他发现很难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去推测萝拉, 她简直让人又爱又恨又气,招人疼招人亲招人日日又打打。
这个有着单纯脸颊、恶魔灵魂的家伙,凯撒很难用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天然的克星,小冤家, 会发射/出大量粉红泡沫、制造出可爱麻烦的小恶魔。
萝拉跪坐着, 好像是刚才打狠了, 说什么都不肯彻底坐下, 就这么红着鼻尖哼哼唧唧。
凯撒躺在沙发上, 他扯住萝拉的手, 仰脸看她的表情。
凯撒承认自己有些异常, 他喜爱从别人的痛苦中汲取快乐,他人的哀求和祈祷、哭泣能够令凯撒更加愉悦。但唯一打破惯例的是萝拉,她的眼泪让凯撒兴奋又心疼, 想要摧毁她,又舍不得破坏。如同在沙漠中奔走、跋涉的旅人,只携带了一壶清凉的水,渴望一口气喝下,又不忍,只能舔舐一些水汽来止渴。
不能永久标记,凯撒捏着她的手掌,在萝拉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压着她坐到底。凯撒想起凯恩斯特意准备的生日蛋糕,想起其他人提到教育大臣的儿子在恋爱中……
这个没有道德观念的Omega,他现在不能在她身上打下标记。
萝拉委屈眼睛看他:“凯撒。”
凯撒扶稳,他说:“别装可怜,很润。”
她才不可怜,一点儿也不可怜。
可怜的人是他。
这个小骗子,小混蛋,小变态。
凯撒很少会说一些不文雅的话,哪怕是再怎么失/控,也不会使用一些过于粗鄙的词语。但现在不一样,他恨到想要将萝拉揪起来揍一顿,又沉溺于她所带来的欢欣中。这种奇特的想法拉扯着凯撒的心脏,他捏紧,咬着牙说,真该橄榄你,炒到动不了,弄死你,你这个气人的小笨蛋。
萝拉因为凯撒的声音更加兴奋了,她从来不会在这种事上展露过多的羞涩,就好像吃饭喝水一般自然。
凯撒很难定义她,说她笨,却又机灵到像狐狸;说她心机深,但面对欲/却又天真坦荡,不遮掩。
舍不得真的橄榄,但能让她发出喜欢的声音,能将茉莉榨出蜜,能让她流下眼泪,能拥抱、触碰。
萝拉大概可以猜测到凯撒的不开心从何而来,她指挥着凯撒去倒水,可怜地告诉他,她快要渴死了,她现在就是在沙漠下暴晒三天三夜的无根仙人掌片,已经要缩成可怜的、皱皱巴巴一小片。
凯撒说:“骗子。”
他摸了一下衬衫:“刚洗完,哪里缺水了?”
萝拉一脚踢在他腿上。
萝拉出不去,负责接应的人只能再度爽约,遗憾地告诉凯恩斯,柏兰妮在赴约的路上被车撞倒,现在还在医院中。
萝拉吐槽:“这么多的意外,凯恩斯是不是要怀疑自己是被倒霉神哈迪斯眷顾了?”
“你还是思考自己该怎么活下来吧,”联络员说,“萝拉,只要你活着就好。”
萝拉回应:“为了烤乳猪我也会坚持的。”
不能离开萨列里庄园的萝拉,目前能够接触到外界信息的渠道基本上只剩下新闻和网络。有些事情她接触不到,比如说研究所的进展、安东尼奥到底是被谁制造出的,那些人制造安东尼奥的目的又是什么……
凯撒和萝拉共享的信息有限,从某些角度来说,两人仍旧站在对立面,目前不过是短暂的合作。
目前萝拉只从凯撒那边得知,这个秘密研究所是用死人的名义创立的,所有身份都是捏造,而金钱交易则是在暗/网上进行,无法追踪来历。
和这件事比起来,凯撒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政事上。
他刚刚签署的一项条例引起轩然大波。
条例规定,在新年到来之后,阿斯蒂族人也可以享受基础的社会保障。他们也可以购买医疗保险,在缴纳固定的医疗金后,也可以享受公立医院的福利,领取失业津贴,生育补贴,退休金等等等等。
这项举措引起一些贵族的不满。
他们认为这项措施是在削减皇室和贵族的福利、来补贴那些“低贱、不安分的老鼠”,有些人指责凯撒在上位后并没有做出民众的期待——比如杀光、镇压所有的阿斯蒂族人。他如今的行为就像是在保护这些老鼠,放任这些老鼠侵占人们的权益。
在某些有心人的煽动下,暗/网中,很快出了一个高价悬赏——
「杀掉凯撒,你将会拥有一辈子都花不掉的财富」
贵族之间对凯撒的意见也很大,他们不喜欢这个在政治上出尽风头的家伙。人人都想做萨列里,但做不成萨列里的人都在恨萨列里。
他们企图从私生活方面来找到凯撒的错处,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指责他,辱骂他。
但没有。
凯撒私生活很干净,他不炼铜,不乱/交,不进行合法的性/交易,当然,非法的也没有,只有一个神秘的女友,据说是亚瑟的表妹。所有可以拿来指责他、辱骂他的污水都没办法弄到他身上,这个男人在私生活上的保守简直像一块坚硬的石头。
民众整体比较稳定,没有起太多的骚乱,毕竟刚刚施行的政策中,将间接纳税推动转型为直接纳税。富人们以前那些逃税的洞口都被堵住,穷人和普通人交的税更少,而富人交的税增加。虽然也有一些人不希望自己缴纳的税被用来关照那些阿斯蒂族人,但仔细想想,用来照顾那些阿斯蒂族人的钱是从富人税中扣,又感觉其实还好。
不开心的只有富人和利益被削减的皇室、贵族们。
暗/网中关于凯撒的悬赏金额越来越高,高到某天凯撒归来,看到萝拉眼睛发亮地盯着悬赏页。
她回头,看着凯撒,就像看一个古老的宝藏。
“收起你的蠢念头,”凯撒敲了敲萝拉的脑袋,“相信我,我能给你的东西比这个高很多。”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萝拉小声嘟囔,“你还算是个人,这个世界上,男人都越来越狗,像人的男人太少见了。”
她遗憾地关掉网页。
凯撒说:“你这话听起来不太像夸奖。”
和以往不一样。
萝拉知道,凯撒如果来她这里,不是亲亲抱抱就是要嘈嘈,但今天没有,他没有和她调情,没有过多说话,几乎是刚进门就坐在椅子上,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累。
萝拉没有动,她问:“你想吃晚饭吗?”
凯撒半倚着椅子,手肘放在萝拉最喜欢的矮茶几上,看她:“你做吗?”
萝拉问:“你敢吃吗?”
凯撒笑了一下,他说:“等会再吃。”
萝拉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闻到一些淡淡的铁锈味道,不,不是铁锈,是血液。
腿和手不受控制地抖动一下,控制着自己不要扑过去,萝拉保持着坐姿,她没有动,盯着凯撒。
他今天声音比平时要低。
明明他旁边有更柔软舒适的沙发,但看上去很疲惫的凯撒却选择了坚硬的椅子。
凯撒说:“再过几天,国事访问,我可以带你出境,萝拉,你想在外面住一段时间吗?”
萝拉说:“也行。”
“安东尼奥不能离开,”凯撒简单地说,“你放心,我会藏好他的身世。”
萝拉盯着凯撒的衣服,终于看出来不对劲。
他的小腹处在流血。
凯撒穿的是深色衬衫,腰带束的紧,哪怕被血晕染出痕迹也并不明显,现在他解开外套的纽扣,萝拉终于闻到他衬衫上的血腥味道。
他中枪了。
从伤口的形状能够判断出射孔和出射孔口径,参考晕轮,再排除掉空腔效应和翻滚效应……
凯撒中的是7.62毫米子弹。
“等会儿医生过来,你开门时不要发出太大动静……”嘱托的过程中,凯撒看到萝拉在盯着他的伤口位置看。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像天鹅看到因受伤无法飞行的伴侣。
凯撒第一次从萝拉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温柔,心疼,脆弱,难过。
这些东西让萝拉看起来更可怜了。
凯撒没打算隐瞒她,他说:“别担心,只是一些意外——”
萝拉已经哽咽着扑过来,她跪坐在凯撒面前的椅子上,手指轻轻触碰着衬衫边缘的血迹,漂亮的大眼睛溢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凯撒看着她,感觉她更可怜了。
就像一个可怜无助、刚刚剥开松子就被人抢走松仁的小松鼠。
他声音放缓:“吓着你了?”
“凯撒,”萝拉梨花带雨,“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暗/网上的悬赏奖金就被别人拿走了。而且你还没给我钱呢,现在死在我这里的话,我也没办法解释清楚……呜,你要真死了,我就只能说安东尼奥是我和令尊生的……”
凯撒被她气到了,精神抖擞地捏住萝拉的脸。
他说:“你放心,我不会死。”
“在我死之前,我会先橄死你。”
82. 关心 秘密宝藏
萝拉确认凯撒的确遵守了约定。
如果不是因为中枪, 行动受限,他极有可能起来揍萝拉一顿。
医生来得很快,萝拉才意识到与自己卧室相连衣帽间的衣柜后面居然有一道暗门, 往下走,有一间小型的手术室。
陆续有其他人敲响门,进来。
萝拉在外面等了三小时。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喜欢吃的水果好像没有那么美味了, 喜欢的糖果不甜了, 就连游戏和书籍对她的吸引力也直线下降。萝拉安静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 她什么都听不到。
枪伤不致命, 凯撒拥有着顶级的私人医生团队。
上次她瞄准对方胸口开了一枪呢。
萝拉心不在焉地想着,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
有点怪。
一直拿枪的人不应该会手抖。
凯撒的手术进行的十分顺利, 只是麻醉剂的效果还没有消退,他需要休息。
这是一场失败的暗杀,但仍旧需要对外保密。在凯撒躺在卧室床上休息时候,萝拉趴在沙发上, 从电视播报的新闻中捕捉到凯撒不想声张的原因。
下午时分, 在国际人权委员会现任执行委员及首席外交大臣的陪伴下, 凯撒前往了阿斯蒂族人隔离区, 这是他上任以来, 第一次公开进入阿斯蒂族人的居住区。
凯撒是在阿斯蒂族人隔离区中遭到的暗杀, 但新闻对此只字不提, 就连赫尔曼那边也不知情。
为了不引起进一步的骚乱和轰动,不激化民众情绪,凯撒选择隐瞒了中枪这件事。
萝拉趴在沙发上, 她转脸,看向床上的凯撒。
他此刻仍旧在沉睡中,闭上眼睛,没有穿衬衫,躺在床上,盖着萝拉的浅蓝色被子,呼吸平稳,安宁。
萝拉跳下沙发,她上了床,侧躺在凯撒身侧,闭上眼睛,慢慢陷入沉睡。
晚安,凯撒阁下。
医生加在药物中的镇定剂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萝拉的早餐吃到一半,才听到凯撒叫她。
“萝拉,请给我一些食物,谢谢。”
他刚刚清洗过,或许因为伤口还在痛,没有离开卧室。
萝拉很大方地将自己还剩下一半的早餐端过去,凯撒不在意她已经吃过这件事,拿起被萝拉咬过一口的面包,顺着她的齿痕处咬了一口。
萝拉盯着凯撒,忽然间想起,一开始刚触碰到对方时,凯撒那一脸“你弄脏我”的表情。
现在这个家伙却能够镇定地吃被她碰过的食物。
早餐的份量足够萝拉大胃王一个人吃的,但无法满足两个人的胃口,萝拉打了电话,希望对方能够多提供一些。
凯撒全程没有说话,专注眼前的食物。
萝拉盘腿坐在床上,她问:“为什么我的卧室下面会有一个手术室?”
凯撒波澜不惊:“防止某个小乳猪意外产子。”
萝拉:“……”
她凑过去,看凯撒的脸:“喂,你就没想过安东尼奥真是我的孩子吗?”
凯撒不看她:“无聊的假设。”
他飞快地吃下熏肉和沙拉,萝拉对蔬菜的偏好不如肉类,毕竟肉能够提供的热量更高。凯撒没有纠正她这个挑食的小毛病,和萝拉一同分享了水果。
但在下午时分,医生过来,发现凯撒的伤口边缘有些轻微发炎。与此同时,凯撒的体温也开始升高。
凯撒坚持要参加晚上的会议。
医生无奈地提醒:“阁下,我明白Alpha具备着优秀的体质,但您现在受的是枪伤……”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萝拉,想要让萝拉帮忙劝一下。
凯撒正在喝水,他同时看过去,只看到萝拉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萝拉抱着枕头,她没有说话。
医生轻轻叹口气,他看向凯撒,严肃地告诉他:“阁下,如果您必须参加今晚的宴会,请务必允许我跟随。我无法看着您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
他认真叮嘱了种种注意事项,萝拉坐在沙发上,她还在看新闻。
凯撒发现萝拉几乎不看那些电视剧了,她几乎每天都在看新闻,浏览各大网站上的信息报告,国内外的报道,网络上人们对于新政策的评论……
电视上在转播一些小型的游行,一些工人走上街头,摇晃着旗帜示威,希望政府能够取消新的政策,不要给阿斯蒂族人福利。
萝拉的下巴压在抱枕上,她没有转脸,问凯撒:“为什么会有种族歧视这种东西?”
凯撒站起来,他的伤口处绑好绷带,正在穿衬衫。
他的背部之上,有着多处疤痕。
凯撒回答:“因为人们对未知的恐惧。”
未知,所以忍不住揣测。
揣测、臆想出的错误部分,造成了歧视。
凯撒在四点钟乘车离开,除了萝拉和私人医生,没有人知道他受伤。
萝拉今天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是艾米莉亚终于被允许离开自己的塔楼,但是她仍旧失去自由,无法和安加斯联系。
萝拉偷偷地翻墙找到艾米莉亚,她把自己的手机给艾米莉亚,自己在太阳下面晒了一会儿,听到艾米莉亚坐在蔷薇花丛下低声和安加斯说着什么。
萝拉抬头,轻轻地遮了一遮阳光。
艾米莉亚不是凯撒,她如今还不具备着和整个庄园、向萨列里公爵和萨列里夫人反抗的能力。
等到聊完天,萝拉再偷偷翻墙出去。
她庆幸凯撒受伤的消息没有传出去,不然帝国普通公民和阿斯蒂族之间的矛盾将会进一步激化、升级。
在近一年没有恐怖袭击、赫尔曼大力宣传和潜移默化渗透的情况下,众人对阿斯蒂族人的抵触心理始终还在。而因为上位后的举措(除阿斯蒂族人相关)获得极高的民意,凯撒如今是民心所向。
这个节骨眼上,凯撒被阿斯蒂族人刺杀中枪——
萝拉知道将会给这个种族的名声带来多大的危害。
凯撒也清楚。
凯撒很好地瞒住了那些不安分的视线,他看上去一点儿也没有病人的模样,自若地出现在大众视线中,工作,接受新闻的采访。
只有萝拉知道他衬衫下、浸着血的绷带是什么味道。
帝国之秋似乎格外短暂,冬季静悄悄降临大地。窗外的蔷薇花还没来得及彻底开放,就被寒冷的冰霜冻成干花,花瓣变成近乎枯萎的深紫,僵硬地立在枝头上。
萝拉在太阳出来后用剪刀剪了几支,插在玻璃花瓶中。
凯撒说:“阿斯蒂族人的确具备着花艺上的天赋。”
萝拉没有回头,她在仔细修建枯枝,纠正:“阁下,您这样也是一种’种族歧视’。不能够轻易地给一个种族下定义,即使这个形容词是褒义。”
凯撒合上书,他抬头看萝拉:“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萝拉转身,迷茫:“什么?”
“送你出国,”凯撒简单地说,“等安稳后,我再接你回来。”
萝拉转身,盯着凯撒:“五年吗?”
凯撒说:“我尽量缩短到四年。”
萝拉把插着枯萎蔷薇花朵的玻璃花瓶放在干净的胡桃木桌上,温暖的阳光为这些玫瑰蒙上一层柔软的轻纱,看起来就像它们还活着。
“是盟国,”凯撒说,“我承诺,每隔一月,去见你一次。”
萝拉没说话,她的心脏溢出一点莫名的失落,她想这应该是同样处于失去自由的考量。
她问:“我必须要离开吗?”
“是,”凯撒看着她,“萝拉,在事情得到妥善解决之前,你不能回来,这会毁了你。”
他话语说得隐晦,萝拉心中明白。
凯撒已经成为暗杀目标,那些潜藏在幕后的人不会这样轻易放弃。
在确认凯撒的确要让阿斯蒂族人融入后,他们已经决定摧毁凯撒——无论是用什么办法。
组织中有间谍,他们找到萝拉、利用萝拉来毁灭凯撒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凯撒必须尽早将萝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离开他身边。
萝拉语气轻松:“行啊,反正我在这里住得也很无聊。”
她离开的时间暂时定在下周天,凯撒的办事效率一直很高,默不作声将所有的手续和事情安排好。
同时,凯撒也从那个秘密地下研究所中得到了新的东西。
安东尼奥只是第一个完整诞生的孩子。
那个研究所中还有一些其他的冷冻受精卵,经过检测,确定这些卵子都是多乐丝冷冻储存的。
而其他的一些基因细胞,零零散散,除了人类,还有兽。
幸好这些东西没有被移植到人体的子/宫中,不然,很难想象,将会孕育出怎样的怪物。
凯撒猜测,这些东西,大概是从多乐丝研究室中窃取出来的。
当初多乐丝被捕,她的研究室也被查封。只是人员复杂,很难保证不会有有心人私下里动手脚。
……
比起来这些,凯撒遇到了另外一件甜蜜的困扰。
他晚上大部分时间和萝拉睡在一起,而萝拉最近似乎总是失眠。往往从睡梦中醒来,凯撒总会察觉到萝拉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凯撒想,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
萝拉毕竟还只是个可爱的女性,她的同龄人如今还在学校中读书。
某次晚上朦胧醒来,凯撒侧身,对上萝拉乌溜溜的大眼睛,她没有睡觉,脸上有着隐隐约约的担忧,还有些令人读不懂的难过。
无论是谁,在醒来时看到这幅可怜的模样,心脏都会软化成水。
凯撒伸手触碰着萝拉的金色卷发:“在难过什么?”
萝拉摇摇头,她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有些羞涩,期期艾艾。
凯撒鼓励她:“说出来,我会帮你保守秘密。”
萝拉眼睛躲闪,难得露出这种羞涩、不安的姿态。
她终于问出:“那个,上次的枪伤,你还痛吗?”
这个小骗子,甜言蜜语一大堆,真正的关心却羞于启齿。
凯撒笑着摇摇头:“不。”
“嗯……”萝拉说,“你的内脏和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对吗?”
“是的。”
回答后,凯撒伸手,拥抱住她:“谢谢——”
凯撒听到萝拉深深吸一口气。
她如释重负:“吓死我了,你最近这么清心寡欲,我还以为你唧断了。”
83. 沙拉 素食搭配
凯撒说:“你需要一分钟来撤回刚才的话吗?”
萝拉的鼻子有些不畅通, 她疑惑地发出一声“呜”?
凯撒伸手,打开侧边的小夜灯。
是一排圆滚滚的小蘑菇造型灯,滴滴溜溜一连串地亮起来, 光线刺眼,萝拉下意识伸手遮住眼睛,腿就被凯撒拽过去。
萝拉结结实实地尝到一份爆炒橄榄小茉莉。
就像末日将临,氧气稀薄到无法呼吸, 萝拉搂住一只香喷喷的小乳猪模样抱枕, 睁大眼睛。
炙热的空气能将人烫到融化,在海洋和烈日反复呼吸, 凯撒品尝着她血液的味道。
做完手术后的后遗症似乎在渐渐消失, 萝拉隐约能嗅到凯撒的信息素味道, 但是并不太浓郁,朦胧如隔着一层口罩去嗅, 对方似乎打定主意要铜丝,萝拉庆幸体格素质还算不错,至少不会在强压之下脆弱到折成两半。
这个混蛋,大变态, 非要让萝拉看, 非要让她讲出自己的感受, 非要一句一句地逼着她说, 还得是逼着萝拉主动说, 近乎诱/导, 又像是威胁。
萝拉有一肚子的火, 如果她也是Alpha,她将会在现在向凯撒宣战,与他来场酣畅淋漓的决斗;可惜她不是,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Omega,只能跪伏抱住小乳猪抱枕,有节奏地去品尝真丝的味道。
他可真是擅长从实践中教育人,而不是空口无凭地放一些厥词。
萝拉深刻体验到疯狂超市的感觉。
但不可避免的,凯撒身上的某些特质又符合萝拉的喜好。比如他手背上和胳膊凸起的血管脉络,黑衬衫下肩膀上的汗水,后脖颈上一粒小的褐色痣,有着茉莉香气的衬衫下摆,他银色的头发好像也是从茉莉海中浸泡过一样,紫色的眼睛在有些时候会不自然眯起,舒缓回味,延长赏味期限。
萝拉是银发控,她最喜欢白色的头发,也喜欢紫色的眼睛。
而这些组成的凯撒,更是狠狠长在她审美点上。
就像打碎装满蝴蝶的玻璃瓶子,萝拉的心脏哗啦一声响,茉莉海第三次被风卷起,月光爆裂坠入海洋,成千上万的蝴蝶从她胸膛中忽闪着翅膀呼啦啦飞出天窗。
萝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她闭上眼睛,凯撒的手指深深插入她的头发,问:“现在拥有你的是谁?”
萝拉说:“Daddy。”
凯撒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名字。”
“凯撒。”
凯撒终于得到答案,他松开萝拉的头发,握住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你要记住,”凯撒注视着萝拉的眼睛,“我将对你进行永久标记,萝拉,我是你的Alpha。”
“我会承诺,照顾你。”
“给你……以及你的族人,你们想要的自由。”
萝拉只听到了这些,她太累了,眼睛黑黑,如坠入海中的旅客,直直落入深沉、不见五指的梦境中。
——阿斯蒂族人所渴望的自由是什么?
——读书自由,行走自由,言论自由,工作自由……自我支配,自我意识,为自我负责。
萝拉捂住脑袋。
从启蒙时,她就接受着这样的教育,从秘密隐藏在官邸中的组织潜伏人员,到友好和善的安吉拉,他们都在告诉萝拉,你是为了自由而出生的,你是为了阿斯蒂族人的自由而出生的,你要为了族人的自由,献上一切。
你不能拥有爱情,不能拥有过多的感情,包括友情。
合格的间谍要将理智和感情分开,这些会影响个人情绪的感情应该被剥离,被摒弃。
为了目标,可以选择牺牲少数人的利益。
这是凯撒曾经说过的话,萝拉曾经对此嗤之以鼻,她伸手,要打乱这些不喜欢的词语——
但在触碰到“少数人”这三个字的时候,萝拉停下。
她仰脸,好像看到了尤金妮,看到了安吉拉,看到了自己。
萝拉惊异地发现,她竟然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凯撒这句话的意义。
在帝国的安稳面前,阿斯蒂族人是少数人。
在阿斯蒂族人的自由面前,她们也是少数人。
不同的是被牺牲和牺牲。
官邸中的信息传递链因为意外暴露,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人拼着命将这些传递给其他人,没有丝毫犹豫,尤金妮和萝拉就确定了计划,顺利地达成一致。
不到万不得已,萝拉不能暴露。
她是基因工程中最有可能接近凯撒的一个,她具备着对方一定会喜欢的信息素味道,她就是为了诱/惑凯撒而降临。
多乐丝具备的天赋何止在医学科研上,她还有着敏锐的政治嗅觉,清楚地看穿萨列里家族的野心,预测未来萨列里家族将会在政坛中崛起。
多乐丝为此创造了萝拉,她最完美的作品。
在最完美的作品面前,尤金妮、安吉拉、因为传递消息而被抓的人……都是可以被牺牲的“少数人”。
这是一场漫长的斗争,多乐丝和萝拉也是可以被牺牲的“少数人”。
为了族人后代不被欺凌,为了种族的未来,她们甘愿为此落入黑暗,只期许有朝一日,得窥天光。
萝拉的大部分时间处于饥饿状态,尤金妮白天和她打打闹闹,晚上偷偷用纸巾包了东西给萝拉。
尤金妮知道萝拉的消耗能力强,作为血缘上的姐姐,尤金妮还会从自己的餐食中分出来一部分,哪怕自己饿到眼睛发晕,也要私藏了,在夜深人静、无人察觉时再喂给萝拉。
只能在深夜中。
太阳出来,众人面前,尤金妮和她“打架斗殴”,关系不好。夜莺暴露时,也是尤金妮故意举报她、“栽赃”她,在从安吉拉处得知准备对萝拉使用吐真剂时,故意大闹监狱,抢在其他人面前为萝拉注射,刻意拖延时间,争取让萝拉不要将最重要的事情暴露。
只有萝拉记得,她刚被抓入官邸时,因为毫无经验,半夜中被饿醒、缩在床上无助地哭,是尤金妮偷偷地靠近她,宝贝地将用纸巾裹了好几层的小乳猪肉块递过来。
“吃吧,”尤金妮低声说,“快点,别让人发现。”
纸巾上还有她的温度,这些是尤金妮晚餐中全部的肉,热量最高的食物,她偷偷地揣在衬衫和身体中间,用体温来暖。
萝拉饿得疯了,连小乳猪肉上的纸巾都没有揭干净,黏糊糊,连肉和纸巾一块咬住,咀嚼两下就用力吞咽,纸巾被口水打湿,有着体温的肉带着浓郁的咸香。
带着纸巾的小乳猪肉,是萝拉最喜欢吃的东西。
……
最后一晚,萝拉翻出禁闭室,给自己注射了能让发热期强行提前的药物,去蛊/惑凯撒。她满身痕迹地支撑着回到自己房间躺下,朦胧中听到尤金妮在哭泣。
萝拉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个时候没有叫她一声“姐姐”。
当阳光亮起,尤金妮按照两人商议好的计划,踢开门,将她拎起来,主动举报。
尤金妮是自愿的。
可是。
可是。
谁不想活着,谁不渴望自由。
为了阿斯蒂族,她们自愿成为“少数人”。
“少数人”也会有感情。
……
萝拉从混沌的梦境中醒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她的眼睛有些痛,随之而来的,是膝盖上的疼痛。
凯撒坐在床边,低头,正在用棉签蘸着一种淡琥珀色的药水,往萝拉的膝盖上涂。
萝拉坐起,她的身上横着盖了一张轻薄的羊绒盖毯。
她声音有点哑:“凯撒。”
凯撒已经涂完药水:“嗯?”
“尤金妮,她被埋葬在了哪里?”萝拉问,“在我走之前,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凯撒将药水合上,收拾好医药箱。
他没有因为萝拉的问题而震惊,平和地告诉她:“在海的旁边,风景不错,有安吉拉陪伴着她,应该不会孤单。”
萝拉抱住膝盖,她鼓起腮,吹了吹膝盖上的琥珀色药水。
两个膝盖上都有着擦伤,磨掉一层皮,露出淡淡的血色。
她低声说:“不能去看吗?”
凯撒直起身体:“等你回来后就可以。”
凯撒安排的迅速又秘密,同时被送走的不止萝拉,还有艾米莉亚。
后者是凯撒说服的萨列里公爵和萨列里夫人,不然两个人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艾米莉亚的“教育课”和强制性相亲。
萝拉离开的时候是个晴天,阳光很好,尽管气象预报明天将会有小雪,但今日阳不受明日雪影响,萝拉和艾米莉亚登上私人飞机。
凯撒没有过来送别,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面。
不过,在飞机起飞前的五分钟,萝拉和凯撒打了一通电话。
凯撒细细地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那边平均气温比这里低,晚上冷记得盖好被子;多穿衣服,不要只顾风度不要温度;那边昼长夜短,天黑前一定记得及时回住处;不可以甩掉保镖私自行动,不要乱跑,不要吃陌生人递过来的食物或者饮料……
最后,凯撒才说:“别担心,过段时间我会去探望你和艾米莉亚,带着你最爱吃的小乳猪过去。”
他听到萝拉的声音:“嗯……其实我现在更喜欢荤素搭配,不能只吃烤乳猪,也要搭配一些素菜。”
凯撒笑了:“那你想吃什么?栗子?扁豆?橄榄?”
“不,”萝拉说,“要烤干的面包片,腌制的凤尾鱼,罗马生菜,黑胡椒粉、蛋黄酱……”
凯撒耐心听她说完做法,惊讶她竟然会完整地背下整个菜谱:“沙拉?”
“嗯,沙拉,”萝拉说,“我喜欢吃凯撒沙拉。”
84. 他乡 完美作品
和帝不同, 萝拉新到达的盟距离极地地区更近。现在是冬天,每天的日照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更多的时候是一种阴霾、沉闷的天气。
或许因缺乏光照,整个家的抑郁人数直线上升, 多人每年都有一笔用来看心理医生的固定花销。
在临行, 凯撒还往萝拉的背包中装了大量的维生素b族和维生素c的『药』物补充剂。
尽管小『乳』猪在雪溜达一圈后回家变成伤心小『乳』猪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极低, 但概率不一定零。
盟中几乎看不到阿斯蒂族人,但萝拉发现民众对阿斯蒂族人的看法尚可, 不歧视,但也不赞同阿斯蒂族人曾经制造过的恐怖袭击。
萝拉经营了一个新的社交账号, 她开始尝试整理之拍摄的一照片,通过回忆来写一阿斯蒂族人曾经遭遇过的不公。她大量搜寻,查阅一曾经的古书籍和报纸, 通过上面的新闻来还愿阿斯蒂族人近百余年遭受到的不公。
那优秀的记忆力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萝拉默不作声地收集着证据,联系曾经一际新闻谋体从业, 努力服他们出一期报道。
萝拉和艾米莉亚住在一个漂亮的两层、『奶』黄『色』小房子中, 有一个小小的、装满书的阁楼,语言上不存在么障碍, 萝拉能够流利地和他们交流。
唯一令人头痛的是诈骗短信和邮件层出不穷。
比如——
「您好, 是帝首席执行官凯撒,在贵访问中『迷』失了方向。请给转账1000,等顺利回后,归还十倍, 并赠送你一辆跑车。的银行卡账号是xxxxxxxxx」
一秒记住m.soduso.cc
……
第一次收到的时候,萝拉还惊讶地给凯撒打过去电话,确认不是对方的恶作剧;第二次收到时, 萝拉已经可以做到叫艾米莉亚一块儿过来看笑话了。
离开帝管辖后的艾米莉亚显轻松了不少,之的监/禁生活让她整个人都消沉不少,虽然如今是在异他乡,但至少,艾米莉亚体会到自由的感觉。
萝拉开始慢慢地适应这里和帝不同的啤酒、红葡萄酒和烧鹅,艾米莉亚终于被允许用电子产品,在他们成功抵达的第二周,安加斯悄然造访。
安加斯来这里并不容易,他是先去了共和,办法拿到合法身份后又辗转过来。
萝拉没有打扰他们的会面,她穿上一件厚厚的冲锋衣,系着一条羊绒围巾。外面的雪又深又厚,一脚下去可以踩出深深的坑壑。暖黄的路灯在雪地上映照出深深的影子,她仰脸,看不到月亮,只有几点零星。
房间中的宣传ppt还没有制造完成,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赫尔曼要求萝拉暂时负责舆论宣传,做一幕后文职——凯撒秘密转移萝拉和艾米莉亚,就是要保护她们安全。
圣诞节快要到了,萝拉拎着小包去外面买了一辣姜饼,喝了杯热红酒,逛了一小摊。保镖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后面跟随着她。萝拉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旁若无人地挑选了要的东西,付钱。
她拎着这东西回到住处时,换了衣服的艾米莉亚坐在镜子,安加斯跪在地上,低头,给她吹着头发。
萝拉让女佣和负责料理的阿姨讲一声,准备一热粥和简单的晚餐。
在晚餐之,安加斯告诉了萝拉一她不知道的事情。
组织内已经成功抓到两名和政客勾结的“叛徒”,他们都是曾经的极端派,也承认自己收过政客的钱,但始终没有,付钱的人是谁。
他们用的现金交易,现在也早就在赌/场中把钱花的精光,完全没办法查起。
更要命的是,在审讯之,这两个人在牢狱中被杀掉了。
潜伏在组织中的叛徒,并不只一个。
……
萝拉坐在小方桌,她问:“赫尔曼先生还好吗?”
“目没事,”安加斯,“他们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只是要尽力掩盖这件事情。”
萝拉喝了一热牛『奶』,捧着杯子,陷入沉思。
她忽然问:“凯撒呢?”
安加斯并不意外。
他:“赫尔曼先生和他目达成合作,赫尔曼先生会配合凯撒深度调查阿斯蒂族人和研究所的联系,而凯撒会极力促进无种族约束、共同就读学校的建立。”
萝拉看向安加斯:“阿斯蒂族人和普通公民都可以就读的学校?”
“是的,”安加斯点头,“学费和普通公立学校沿用同样的教育优惠。”
萝拉自言自语:“会有普通公民去读吗?”
“会的,”安加斯简短地,“萝拉,会面向一家庭困难的学生招生。”
萝拉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
“措施是逐步放开的,”安加斯,“赫尔曼先生也做出保证,共同排查企图制造无差别袭击的恐怖分子……尤其是现在,不能有意外发生。”
萝拉如今努力做的一切,就是希望更正大众对阿斯蒂族人的看法,消除偏见和歧视;凯撒和赫尔曼达成的条件,则是凯撒负责推动民族融入,而赫尔曼负责约束那极端的阿斯蒂族人。
这是大家对阿斯蒂族人思转变最重要的节点,绝不能再出现有关阿斯蒂族人的负面新闻。
安加斯在这里只留了短暂两天,艾米莉亚的心情显好起来了,下午还拉着萝拉一块跳了舞——艾米莉亚高,跳男步,萝拉跳女步。
凯撒会在一周后过来,安排在圣诞节之,乘坐私人航班低调过来看望萝拉和艾米莉亚。
萝拉不觉着有么,那两天是她的发热期,随着年龄增长,她的发热期也逐渐固定下来。无论凯撒不对她进行永久标记,萝拉都做好了准备。
凯撒即到来的三天,萝拉和艾米莉亚迎来了难得的阳光,艾米莉亚快活地拉起萝拉的手,兴致勃勃地和她一块儿去逛商店,买一漂亮的衣服。
意外在这个时候发生。
艾米莉亚拿着『性』感红睡衣向萝拉身上比划的时候,萝拉听到熟悉的腼腆声音:“柏兰妮?”
艾米莉亚飞快把红睡衣抱起来,萝拉转身,看到凯恩斯。
对方穿着质朴的冲锋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里面是理工男都喜欢穿的格子衬衫,背着瑞士双肩包,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显然是临时有任务、抱着电脑发邮件,还没有来得及合上。
艾米莉亚反应速度快,她笑起来:“凯恩斯,你怎么在这里呀?”
凯恩斯看着萝拉,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来不及装进双肩包中,腼腆又仓促地笑:“跟导师过来参加论坛。”
萝拉笑着伸出手,她面不改『色』:“艾米莉亚邀请和她一块儿过来旅行。”
“是吗?”凯恩斯如释重负,“昨天你在社交软件上自己外婆刚过世……如果旅行能让你心情好起来,那可真是好了。”
萝拉:“……”
异遇到好友,本来是一件好事情,但艾米莉亚顾及到萝拉身份,婉拒了凯恩斯一块吃午饭的要求,而是他买了一杯『奶』茶。
萝拉没把这事告诉凯撒。
她认这种会让对方不开心的小事情,没有必要告知,以免影响接下来的爆炒。
凯撒来见她的一天晚上,萝拉和艾米莉亚遭到了袭击。
事情发生的突然,晚餐开始之,有人开枪打碎了玻璃窗。紧接着,极密集的枪声响起,有人放了□□,试图烧掉整个房子。
在第一声枪响起的时候,萝拉就抄起防身的枪,飞奔上楼,叫醒在午睡的艾米莉亚,和她一块从书房中的暗道中离开——
这幢房子有一个可以通往大馆的暗道,凯撒嘱托过萝拉,一旦遇到意外情况,一定要从这个暗道往大馆的方向去。
艾米莉亚身体不适,从早晨醒来就开始头痛,走路慢,两个人走了久才到达大馆,萝拉机立断,让人先送艾米莉亚去休息,她向人情况。
现在是深夜时分,收到消息的帝外交官员正在紧急往这里追赶,尚在大馆中的人给萝拉倒了一杯热水,让她先喝一,暖暖身体。
萝拉给凯撒打电话,『摸』了『摸』衣服,才发现手机没带在身上。
她向工作人员借了手机,对方礼貌『性』避开,贴心地关上门,让萝拉打电话。
萝拉坐在椅子上,她拨通凯撒的手机,但没有人接。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这个时候,帝也是深夜。
凯撒可能在休息。
她重新再打一遍,这时候门被人推开,凯恩斯腼腆地『露』出一张脸,看到萝拉后,如释重负:“艾米莉亚你在这里,好巧啊。”
萝拉应了一声,她顾不上和对方寒暄,点了一下刚才输入的凯撒手机号码。
凯恩斯慢慢地走过来,声音无辜:“你在给凯撒打电话吗?”
萝拉猛然抬头。
她意识到不对劲,飞快拔枪——
但已经晚了。
凯恩斯保持着他有的腼腆笑容,抬起藏在宽大冲锋衣袖中的□□,一支小巧的麻醉剂精准无误地扎入萝拉的脖颈。
萝拉的身体没有alpha那么高的抵抗力,手机从她手中重重跌落,她的视线一片模糊,腿脚僵直、发软,直直倒在地上。
在即触碰到地的一秒,她落入一个充斥着乙醇味道的怀抱中。
凯恩斯的声音有一颤抖,但这绝不是出于害羞,而是兴奋。
“终于捉到你了,多乐丝师最完美的试验品。”
85. 记忆 不可相忘
凯撒在深夜中醒来。
为了明天能够按时赴约, 他最近几天的日程排得很满。在凌晨一点钟才终于入睡,但在十几分钟后,又被铃声惊醒。
他看到一个陌生的异国号码。
沉默两秒钟, 凯撒才去接,但对方什么都没说,直接结束通话。
凯撒打开小夜灯。
深夜中这个突然的电话让他有不详的预感,没有犹豫, 凯撒拨通萝拉的号码。
无人接听。
与此同时, 卧室外面,亚瑟敲了敲门, 压低声音告诉凯撒:“阁下, 萝拉小姐失踪了。”-
萝拉的头很痛。
她尝试睁开眼睛, 但手指和身体都是软的,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钟, 她只记得凯恩斯在她脖子上飞快注射了某种药剂。
然后她就陷入沉睡。
萝拉的身体抗药性比常人更强一些,她的意识一直在努力保持清醒,和强劲的药物分子做反抗,但麻醉剂的效果还没有退去, 她只感受到自己被凯恩斯装进一个大的行李箱中。
她想要通过撞击来发出声响, 可惜卯足劲儿也只能勉力让行李箱轻轻摇晃。
不知道过了多久, 萝拉终于看到光芒。
是在车子的后备箱中, 凯恩斯将行李箱打开一条细缝, 伸手捏了捏萝拉的脸。
不像是触碰人, 他触碰萝拉时的力道, 就像医学生触碰仓鼠。
“不愧是老师做的东西,”凯恩斯发出一声感慨,他的手指压住萝拉的额头, 似乎是在确认她的皮肤质感,“身体也没有缺陷。”
受到药物影响,萝拉的视野模糊,在她张口说话之前,就像对待实验室的小鼠,凯恩斯将新的针剂顺着她的脖子注射。
“看来要加大药量了。”-
凯撒站起来,他双手压着桌子,沉默地听着大使馆那边的电话。
艾米莉亚还在生病,她的声音沙哑,难过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没事,你先休息,”凯撒说,“别多想,我会过去,别担心。”
将艾米莉亚安抚之后,凯撒才让亚瑟向负责航线的人打电话,他要尽快过去。
尽快。
按照计划,早晨他会为母亲庆祝生日,但凯撒如今已经无法再去坦然地参加。让人准备行李的时候,凯撒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闭了闭眼睛,手掌心压在桌子上,克制。
大使馆和凯撒安排过去的保镖已经在行动,其中一位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线索,他们看到了凯恩斯。
而在萝拉失踪时,凯恩斯独自驾车离开。
凯撒问:“凯恩斯最近不是一直在学校研究所吗?”
“事实上,我们也很费解……”汇报的人低头,“阁下,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境的,出入境管理局没有收到他的讯息。”
凯撒脸色很差。
有了赫尔曼提供的线索,凯撒发现教育大臣秘书妹妹的孩子账户上在一年内有几笔异常的支出。也因此,教育大臣被列为观察目标,包括正在读书的凯恩斯。
凯恩斯沉迷科研,无心从政,和自己父亲的关系并不算好。而科研所的面容打卡系统上显示,他最近的确一直在科研所中工作,从来没有离开。
然而。
凯撒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在凌晨六点钟,顺利坐上飞机。乘务人员为他拿来柔软的毛毯,但凯撒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想起萝拉在电话中说的那句话。
“我喜欢吃凯撒沙拉。”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安宁,大大方方,没有一点儿犹豫。
凯撒问:“那你今后也会喜欢吗?”
他记得萝拉肯定地说:“会。”
这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从不在自己的胃口上撒谎,她对此做了认真的承诺。
但是……
凯撒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
冷静,冷静。
凯撒镇定下来,他开始思索,最近和凯恩斯的几次见面,对方的言谈举止,那个被火烧毁的研究所,赫尔曼提供的信息……
凯撒的太阳穴突突地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刺激着他的脑补神经,这种好像从脑部生长出的疼痛为凯撒带来一种强烈的不适。
亚瑟端了温热的安神花茶过来,凯撒看到对方脸上的惶恐。
亚瑟性格沉稳,凯撒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他问:“怎么了?”
“先生,”亚瑟迟疑着说,“您……看起来很不好。”
凯撒侧脸。
在玻璃的倒影上,凯撒看到一张阴沉的脸。
他第一次审讯重刑犯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八点钟。
萝拉睁开眼睛。
满是漆黑,她的身体动不了,四肢、头上都贴着冰冷的磁片,空气中漂浮着浅淡的营养液味道,几乎是瞬间,萝拉就反应过来。
她被装进“培育仓”中。
那个被销毁的研究所中,有许许多多的培育仓,两米大小,树立着放着。隔着透明的玻璃,里面的人就像被固定住的标本,不能说话,不能言语,身上贴着密密麻麻的芯片,依靠营养液的注射维持生命最低需求。
就像一个被种植在土中的植物。
萝拉发不出声音,但她还有听觉,只听到惊讶的一声“咦”。
培育仓最外面的金属壳子打开,隔着一层玻璃,萝拉看到了凯恩斯。
对方穿着洁白的研究室外套,隔着玻璃,正在以欣赏的视线打量着萝拉。
“这么快就醒来了吗?”凯恩斯感叹,“真是一副优秀的躯体啊……嗯,比我想象中还要早两个小时呢。”
他靠近,迷恋地注视着她淡金色的头发:“不可思议,居然在成年之后还能自然改变发色,天啊,萝拉,你完美的令我惊叹。”
萝拉说不出话。
有东西贴在她的咽喉上,阻止她发出声音。
贴在她太阳穴的芯片一直在释放微弱的电流,并不痛,但这个东西似乎在干扰着她的大脑、她的记忆。
很不舒服,好像对方准备打乱她的思维,萝拉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你也有一样缺陷,”凯恩斯戴着手套的手掌贴在玻璃皿片上,微笑着说,“你的性格太倔强,你也不应当具备感情,单纯地做一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人,杀掉凯撒,不好吗?”
萝拉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睛瞪着他。
“阿斯蒂族人多可怜啊,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只能被人当作X奴囚/禁,关起来,甚至当作玩具和其他人分享,不具备人格,或许连‘人’也算不上……”凯恩斯手指贴在玻璃上,他脸上仍旧是那种纯情理工男的笑容,但说出的话语却并不温柔,“你竟然会认为萨列里的贵族老爷们会喜欢上阿斯蒂族人吗?我可怜的萝拉。”
“不过,我对阿斯蒂族、还是贵族们都没什么兴趣,他们打来打去的,就交给大人们去解决……我现在只要你,萝拉,或许你不知道,从你诞生到这个世界起,我就知道我会得到你,最完美的工具,”凯恩斯目不转瞬地看着萝拉,“我始终在注视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第一次排尿、第一次排便、第一次喝奶、长第一颗牙、说的第一句话……我都知道,小萝拉,我有你所有的实验数据。”
如果没有玻璃阻挡,萝拉已经打爆他的头,打烂他那恶心的嘴巴。
凯恩斯透过玻璃,从她的视线中,看穿她的企图。
他优雅地后退一步,叹气:“看来你并不怎么配合,那我接下来的实验或许有点麻烦呢……”
凯恩斯侧身,拿起桌子上的遥控按钮,点了几下。
萝拉感觉到贴在太阳穴上的芯片电流逐渐加强,晕眩感满满地侵袭着她的脑子。
凯恩斯微笑:“看来必须要洗脑了呢,好可惜,难为你学了这么多东西。”
他选择了第三档。
这是凯恩斯根据多乐丝手稿中制造的机器,能够通过电流干扰人的思维,简单来说,就像一个吸尘器,能够将人的大脑变成一张白纸。
凯恩斯做过实验,大部分人,在使用第二档的电流刺激下,只需要二十分钟,就可以完成。
但萝拉不同,为了防止意外,凯恩斯用了三档,半小时。
这个过程中,凯恩斯明显看到萝拉的瞳孔在颤抖——电流的刺激并不痛,顶多会造成一些轻微的眩晕。这是因为她在抵抗,抵抗凯恩斯对她进行的脑部清洗。
不过没关系,在第二十分钟时,萝拉的眼神开始溃散。
第二十九分钟,她的眼睛流出泪水,顺着脸颊往下落。
凯恩斯皱眉。
眼泪会影响培育仓的正常进行。
他并不具备多乐丝的天赋,根据对方手稿研究出的培育仓,也只能在固定的、严苛的环境下正常运行。
倒计时滴滴响起。
时间到了。
凯恩斯打开玻璃仓,用银质的夹子移走贴在萝拉脖子上的芯片。
萝拉毫无反应,呆呆地站着,视线迷茫。
凯恩斯用棉签擦去她的眼泪时,她终于有所反应。
她张口:“凯撒。”
果然失败了。
凯恩斯略有遗憾地关上玻璃仓门,这次将培育仓的不锈钢外壳也一并关掉,让萝拉处于漫长的黑暗中。
他这次选了两小时,最高档。
对于科研人员来讲,两小时的实验时间并不算长,凯恩斯回到自己的私人实验室——
圆型的球体房间中,到处都是萝拉的照片。
从她刚诞生、身上还连着脐带开始,一直到凯恩斯最后一次见面,艾米莉亚将性感的睡衣拿起来,在萝拉身上比划。
不,还有萝拉只是一颗受精卵、一颗卵子甚至精子的时候,几乎关于她的全部实验数据……除了多乐丝刻意销毁的部分,其他的数据都在这里。
凯恩斯泡了一壶茶,一边喝,一边欣赏着充斥着整个房间的萝拉照片。
完美无瑕的试验品,终于到了他的手中。
在细致地分析完她的身体数据后,凯恩斯也将会得到自己的“萝拉”。
一壶茶喝完,最后一粒茶叶也变冷。
凯恩斯听到温柔的女声播报:“主人,实验结束。”
声音也是以萝拉声纹开发的,已经基本做到百分百还原。
凯恩斯离开球体休息室,他打开机舱,准备迎接被洗成空白的萝拉。
不锈钢的培育仓仓体打开,透明的玻璃后面,萝拉的表情呆滞——所有接受过二十分钟甚至十分钟低挡位电流刺激的人都会呈现出这种面部神态。
凯恩斯走近,看到流泪的萝拉。
不,不是眼泪。
淡红色、带着血液的泪水从萝拉大睁的眼睛中往下落。
三十分钟的三档洗脑。
两小时的最高档刺激。
萝拉的嘴唇还在动,她发不出声音。
但凯恩斯看清楚她的口型。
她重复着一个名字。
凯撒。
86. 逃离 凯撒夜莺
艾米莉亚的身体检测报告很快出来。
她的身体不适源于轻微的食物中毒, 而源头是逛街时候喝的一份咖啡。
萝拉不喜欢喝苦的东西,没有点咖啡,身体并没有问题。
这里虽然不是凯撒的管辖范围之内, 但凯撒和时任的总统有着密切的友好关系和合作,私下中,军情局的人也在密切行动,并在中午十二点锁定目标。
是一艘位于海洋之上的轮船, 轮船登记在某富商名下。
该富商的妻子, 是教育大臣异父同母的妹妹。
凯撒拒绝了让他休息的提议,低头, 往□□中慢慢地放子弹。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入, 凯撒的太阳穴处在突突地跳, 仿佛遭受到微弱的电流刺激,间断性的疼痛随着呼吸频率逐渐变得清晰。
他已经做好准备。
十二点十分。
实验室中播放着D小调安魂曲, 凯恩斯彻底打开玻璃舱门,微笑着看着已经不再发出声音的萝拉。
她的眼泪终于不再流。
凯恩斯摘下橡胶手套,他伸手,取走贴在她喉咙间的芯片。
萝拉没有丝毫反应。
就像被装在玻璃盒中的漂亮芭比娃娃, 除了呼吸和心跳能够证明她还是个活人外, 再无其他接近人类的表情。
凯恩斯叫她的名字:“萝拉。”
她没有任何反应, 就像没听到。
凯恩斯很满意。
他需要一个空白的实验工具来进行研究, 尽管清洗掉她那些宝贵的记忆很可惜, 但如果不清理……
即使对方只是一个Omega, 凯恩斯也没有能够打败她的信心。
凯恩斯用沾了酒精的棉签擦拭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她的眼睛没有受伤, 但却流出带血液的眼泪,凯恩斯认为自己有必要对她进行一个全面的检查。
酒精棉签上有着淡淡的红色血迹,但不太明显, 像一滴滴在水池中的红墨水,被稀释到只有零星的红。凯恩斯一点一点取下贴在萝拉身上的电流贴片,后者毫无反应,动弹不得。
旁侧的心跳检测仪器上,她的心跳恒定,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成功了。
凯恩斯看了眼仪器,脸上漾出一点淡淡的笑容,他放心地移走贴在萝拉胸口的最后一枚贴片——
捏住芯片的手指刚刚移开萝拉的胸口,凯恩斯看到萝拉的眼睛眨了一下。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凯恩斯松开芯片,大喊指令:“萝拉,关闭——唔!”
以超乎凯恩斯视觉捕捉的速度,不再被限制行动的萝拉用力扯下旁边的芯片,塞到他的嘴巴里,强行压住他的下巴,另外一只手狠狠地拽住凯恩斯最脆弱的部位。在凯恩斯发出痛呼同时,萝拉按住他的头,重重的撞在外罩的钢化玻璃上。
凯恩斯听到萝拉用一种近乎于儿童的天真语调说:“再见吧。”
萝拉按下强烈电击惩罚的按钮,轻松跳跃,离开凯恩斯,向外面奔跑。
高强度的电流刺激着凯恩斯的身体,他顶着剧烈的疼痛强行扯开,声音痛到变形,大叫:“萝拉,关闭舱门!”
智能语音系统无法识别他的声音,一动不动。
凯恩斯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头晕目眩,在缓过神之后,挣扎着爬起来,吃力地去碰触总控按钮。
划啦。
凯恩斯听到警报声,是萝拉强行破坏了备用装置。
凯恩斯的冷汗流下。
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找到备用逃生通道……即使接受高强度芯片刺激却仍旧记得逃生路线……
多乐丝究竟创造出怎样的一个怪物。
明明是个Omega。
萝拉打破玻璃舱门,她成功找到逃生用的小船,脑部的疼痛仍旧在,但更多的是接受电流刺激的后遗症,她控制着船只,没有丝毫停留。在意识快要丧失的前十秒,萝拉用最后的力气设定好自动行驶路线——同盟国最近的海岸港口。
凯撒。
要找到凯撒。
萝拉反复念着这句话。
她砸碎杯子,在遗忘边缘,用尖锐的玻璃边缘在自己的胳膊上刻下痕迹。
凯撒,凯撒。
她的目标是凯撒。
就像风将纸张呼呼啦啦吹到天空上,萝拉用尽全力拽住这些被风吹起的纸页,用尽全力,将它们牢牢握在掌心,阻止它们离开。
我是夜莺。
夜莺是为阿斯蒂族人的自由而出生。
夜莺要为自己的族人而努力。
但夜莺犯了一个错。
……
中午一点。
检测显示,有一艘小船从潜水艇中脱离,因为小船上存在着干扰探测的仪器,当被监控到的时候,小船已经停留在了港口。
军情局的人在持续跟进中。
凯撒登上凯恩斯的船。
他走在前面,刚踏入船体,就闻到了浓郁的茉莉香气。
熟悉的味道让凯撒心狠狠震颤,他拔出枪,冷静地循着信息素味道往前,直到走到气味最浓郁的地方。
凯恩斯在他们接近时已经开启防御系统,但个人的力量和国家无法对抗,跟随凯撒的,除了萨列里的人,还有同盟国优异的特种军人。
他们轻而易举地破坏掉防御系统。
凯恩斯坐在桌子前,他的身体还有着被强烈电流击打过的痛苦,但仍旧挂着腼腆的笑,叫他:“凯撒叔叔。”
他料定凯撒不会杀他。
但凯撒一枪打中他的右臂,强烈的痛苦让凯恩斯叫了一声,汩汩血液从伤口处流出,枪支的冲击力让他从椅子上跌落在地。
凯撒大步走来,黑色皮鞋踩到凯恩斯肩膀中枪的地方,他低头,将枪抵在凯恩斯的左臂上:“萝拉在哪里?”
凯恩斯说:“我不知道。”
亚瑟在身后提醒:“阁下,您不能——”
嘭——
枪声响起,凯撒开了枪。
左臂软软倒下,凯恩斯彻底丧失行动能力,他的额头冒出大量的汗水,而凯撒看向他的右手:“我听说,科研人员最重要的是手。”
凯恩斯痛到嘴唇发白:“我真不知道,她逃走了……”
凯撒抽出刀子,他划开凯恩斯的右手手臂,在对方压抑的嘶吼声中,割断腱鞘。
殷红流出,凯撒冷静地将沾满血液的刀子丢下,他盯着凯恩斯,挪开脚。凯恩斯蜷缩起身体,痛苦还是其次,他亲眼看着凯撒将右手腱鞘割断,这种无法掌握的打击比身体上的疼痛更严重。
亚瑟松了口气,他说:“阁下,刚才逃离的船只上应该就是萝拉小姐,我想我们可以去——”
嘭嘭嘭。
接连三声枪响,凯撒后退两步,全部打在凯恩斯的手臂,他没有表情,好像从未认识这个叫着他“凯撒叔叔”的人。
“送到医生那里,”凯撒对亚瑟说,“不能让他死,但也不能让他再有行动能力。”
他用湿纸巾擦掉溅到外套上的血液,闭了闭眼睛。
萝拉。
如果她逃出去,一定会给自己打电话。
凯撒离开实验室,或许是意识到什么,站在门口,他看向刚才困住萝拉的培育仓。
里面有着浓郁的茉莉花气息,他靠近,侧身,看到旁边的玻璃试管。
试管之中,有几根沾了不明液体的棉签,像是被稀释后的血液,又像是落在伤口上的眼泪。
凯撒转身,厉声问凯恩斯:“你对她做了什么?”
凯恩斯的意识已然模糊,但他仍旧笑了,虚弱地告诉凯撒:“我对她进行了洗脑,凯撒叔叔。”
“她不会再记得你,她是一只自由的夜莺。”-
船只靠岸的时候,轻轻地撞了一下。
趴倒在船舱内的萝拉额头不慎撞击到指挥台,这种轻微的冲击让她苏醒,头痛仍旧在,萝拉艰难地爬起来,肚子的饥饿让她胃开始发痛。
可是这里没有任何食物。
什么都没有。
萝拉摸了摸脑袋,她感觉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张了张口,她只能勉力发出两个字。
凯撒。
凯撒是什么?
她记得自己是夜莺,是为了阿斯蒂族人自由而诞生的夜莺。可是凯撒是什么?凯撒沙拉?能吃吗?
萝拉困惑地低头,看到自己胳膊上,有着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
她的语言能力和辨认能力几乎要丧失,没办法辨认这些字,萝拉挠了挠脑袋,艰难地爬起来。
先找吃的。
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萝拉动作敏捷地上了岸,四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张口,想要说话,但语言有些混乱,头痛,尝试了几下,除了“凯撒”两个字外,只能发出不规则的、艰难的“啊”声。
她的头更痛了,肚子也很饿。
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萝拉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漫无目的地走,不远处有捕鱼船抵达港口,她闻到血液和肉的味道,潜意识告诉她,应该要吃些东西。
这些东西是可以吃的。
萝拉飞快地跑过去,她没有穿鞋,头发凌乱,脚掌心踩在这种天然的沙滩上、被石头硌得发痛,不过没关系,她只想要吃的。
她跑在最前面,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人将大批量的鱼虾卸下来,有些小杂鱼被丢下来,很多小孩子去捡,萝拉也捡到一大把。她刚想往嘴巴里面塞,看到有人在旁边支起小烤架,用铁钎串起来,架着烤——
正在烤鱼的是附近的孩童,他们抬头,看到萝拉。
蜜色皮肤的女性Alpha第一个看到萝拉,她笑着问:“你要过来一起烤鱼吃吗?”
萝拉没有听懂。
她很困惑。
但她能读懂对方的肢体动作,犹豫两秒,跑过来,对着对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将自己兜着的一大把鱼虾都放在地上。
萝拉身上只有一件实验室穿的裙子,裙摆都被弄脏了。
女性Alpha笑起来,利落地用铁钎子将萝拉带来的小杂鱼全都穿好,问:“你怎么自己过来呀?你家的大人呢?你不冷吗?只穿这么一件裙子?和家人吵架,偷溜出来的?”
萝拉听不懂。
女性Alpha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凑过来,看萝拉:“你……是傻子吗?”
这么冷的天气,一个Omega,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裙子,赤脚站在沙滩上,没有任何御寒的衣服,嘴唇被风吹到变色。
她好像听不懂人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脸上充满了茫然,双手扯着长裙裙摆,上面装满了鱼虾。
萝拉没说话,无辜地看着她。
女性Alpha遗憾地叹口气,脸上顿时充满同情,她摸了摸萝拉的淡金色头发,无意间看到萝拉白色衣袖下的痕迹。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萝拉的袖子,萝拉没有反抗。
女性Alpha看到了用尖锐物品划出来的伤口,血液和伤口在萝拉胳膊上留下鲜明的两行字。
「凯撒爱夜莺」
「夜莺不可以伤害凯撒」
87. 记得 我的萝拉
身为一个女性Alpha, 从父母尚在世起,桃乐丝就被教育,要懂得保护Omega。
「能力越大, 责任就越大。」
这句源于电影《蜘蛛侠》中的句子,已经成为桃乐丝的名言警句,被她铭记于心。
其实,不仅仅是Omega, 所有可怜的、受到欺负的人, 都在桃乐丝的任务保护范围之内。
她的父亲过世的早,早早辍学的桃乐丝, 从小时候就学会赶海, 在捕鱼船到达的时候成功混一些海鲜产品。
但像这样捡Omega, 还是第一次。
捡来的这个Omega是个小傻子,除了“凯撒”两个字外, 什么都不会说。但又不完全傻,至少知道吃东西、嘘嘘的时候会去厕所,换衣服的时候也不会让人碰。
警惕心也强,在一个不怀好意的人企图触碰她的时候, 这个叫做“夜莺”的家伙, 掰断了那人的胳膊。
桃乐丝的家在陈旧的居民区, 是一幢有了几十年历史的老式房子, 捡来的Omega睡在阁楼的沙发上, 这是桃乐丝认为最舒服的地方。
桃乐丝至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傻子在吃完鱼后愿意跟自己回家, 难道就因为给她烤了鱼?
那个时候同伴大声叫她的名字:“桃乐丝!”
正在埋头吃烤鱼的Omega抬起脸, 直直地盯着她看。桃乐丝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Omega,她闻起来也好好闻,而且应该是快要到发热期, 大量浓郁的信息素在拼命地释放。
桃乐丝试探着提出带她回家的请求,犹豫半天后,对方点点头。
就这么简单。
桃乐丝是个好人,她跑去商店买了抑制剂过来,用了自己一天打工赚的钱,给这个可怜的Omega贴好。
晚上两个人分吃了同一碗粥,外面吵吵嚷嚷的厉害,桃乐丝探头出去,只听到凌乱的声音。熟悉的警察好友打来电话,提醒桃乐丝要锁好门窗——似乎有一位重要的犯人逃脱,他们正在秘密抓捕。
桃乐丝点头,谢过了对方。
她回头,看了看窝在沙发上好奇捧着牛奶杯、左看右看的萝拉,松了口气。
幸好她提前把这个可怜的Omega带回来,不然这个小傻子今晚在外面,不知道会不会被警察带走,或者被那个重要犯人欺负。
萝拉喝光了牛奶,裹着被子,背对着桃乐丝,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这时候天气冷,桃乐丝没有壁炉,但有个电暖气片。这种东西特别耗电,平时的话,桃乐丝肯定舍不得用,但桃乐丝听到萝拉打了小小的喷嚏,便搬过来给她。
桃乐丝原本想给萝拉擦掉胳膊上的伤口,处理一下,但萝拉不愿意,并发出抗拒的声音,桃乐丝没想到对方居然有着如此大的力气,两人拉锯好久,最终是桃乐丝选择放弃。
桃乐丝捧着手机,看新闻。
新闻是关于阿斯蒂族人的近况报道,帝国在试实行针对阿斯蒂族人的医保和其他社会保障金制度,只有零星几个阿斯蒂族人缴纳保证金,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帝国公民游行呼吁取消这一制度……
桃乐丝眼神有些黯然。
她已过世的母亲就是从帝国偷渡过来的,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个国度。
桃乐丝一直想要回去,她在努力攒钱。之前阿斯蒂族组织在开放捐款的时候,桃乐丝也捐了一大笔。
桃乐丝捧着手机,无意间抬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萝拉。
萝拉看过来,她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傻子,就是一个正常人。
萝拉说:“凯撒,自由,我。”
这是除了凯撒之外,桃乐丝听到的其他句子,她放下手机,有些开心地说:“原来你会说话呀?”
萝拉却在这时候皱眉,好像是因为头痛,她伸手捂住太阳穴的位置,声音模糊:“打电话,给凯撒打电话。”
她报出一串数字,额头上冒出冷汗:“请尽快。”
桃乐丝被她吓到了,但仍旧捧起手机:“什么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我没记住,0243……什么?”
桃乐丝没有听到回答,她抬头,看到萝拉。
萝拉不说话了,她放下捂住太阳穴的手,迷茫地看了看桃乐丝,又慢吞吞地卷起来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快要过冬的蚕蛹,趴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桃乐丝:“……”
傻子,也会阶段性的聪明吗?-
冬天的雪夜有着冷冰冰的味道,像是生锈的铁。
凯撒沿着被遗弃的船只寻找,在沙滩上试图捕捉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
这里是底层人士聚集的地方,曾经因为贸易而短暂繁荣过,但随着新港口的建设,这里已经彻底沦为普通的渔场和晒盐地点。
属于鱼类的腥咸味道严重干扰着凯撒的判断,他的裤子上仍旧有着凯恩斯的血液,军情局的人在严格搜索,这边的监控很少,大部分形同虚设,而卫星定位也在紧锣密鼓地搜寻着下落,比对着脸庞和身形,将所有可能神似的人都圈出来。
凯撒刚刚给远在帝国的部下下达新指令,要求他们不要强行干涉那些游/行的帝国公民。他知道政策的实施令一些公民不满,而捂住他们嘴巴、强行不让他们发声明显不是合适的行为。
下午这里熙熙攘攘,冬渔的船只停靠在旁侧,空气早就将可能的线索稀释干净,亚瑟已经不对凭借着气味寻找萝拉抱有期待,但凯撒仍旧坚持来这里看一看。
果然,海岸边乱糟糟一团,他们从萝拉曾经栖身的船只上发现了血液,而这个发现让凯撒心脏重重下沉。
萝拉一直在面临着贫血的困扰。
冬天的寒冷会威胁到她的生命。
凯撒不清楚萝拉如今躲在哪里,他始终没有等到萝拉的求救电话,因此猜测对方或许遇到某种意外。警察局和军情局连夜出动找人,凯撒希望能够尽早找到她——将她送往医院。
在沙滩上走了一段距离,经过某个被沙子掩埋的简易铁架时,凯撒停下脚步。
他嗅到了味道。
亚瑟在说:“阁下,我想我们——”
凯撒示意他噤声,他半屈身,戴着黑色手套,不在意地上散落的鱼骨,往下挖了几下,将这个被临时掩埋的烧烤钎子和架挖出来。
他盯着看了许久,转身,问身后的警察局长:“能找到这是谁的东西吗?”
警察局长擦拭着汗水,忙不迭点头:“可以的!我立刻叫负责这片区域的人过来!”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十分钟后,凯撒就从那个战战兢兢的警察口中得到了烧烤架主人的名字。
桃乐丝。
这个和多乐丝发音一模一样的名字让凯撒有些失神,他隐约意识到不妙。
凯撒想起凯恩斯的话。
洗脑。
在他迟到的几个小时中,凯恩斯对萝拉进行了洗脑。
他迟到了。
凯撒闭了闭眼睛,问:“桃乐丝住在哪儿?”
不应该将萝拉送走。
她的确应该留在自己身边。
如果他能够早些处理阿斯蒂族人的种族问题,早些将那些间谍和隐藏在政客中的真凶捉到……萝拉不需要遭遇这些糟糕的事情。
凯撒快步往前走,漆黑、凌乱的老旧房子中,被惊动的狗大声叫着,小孩子的哭声,晾在外面的衣服被风和低温冻成一块僵硬的布,被风吹起来的时候,有着塑料般的哗哗啦啦声……
凯撒在这些细碎的声音中穿梭,踏上咯吱咯吱响个不停的木制楼梯,敲响了房门。
他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茉莉香味。
里面传来陌生的声音:“谁啊?”
站在凯撒旁边的警察开口:“桃乐丝,是我。”
听到熟悉玩伴的声音,桃乐丝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毫不设防地打开门:“哎,你这么晚来这里——啊,你是谁啊?”
凯撒第一个闯进去,警察慌忙抱住桃乐丝,示意她不要大喊大叫,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动手。
桃乐丝还在气愤地说:“怎么回事?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唔唔唔唔唔!!!”
凯撒盯着沙发上的人,茉莉气息的来源。
萝拉。
她明显刚刚惊醒,裹着一张被子,头发凌乱,看到凯撒和这些闯入的人,脸上没有任何惊慌,而是跪坐在沙发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几根凌乱的头发,呆呆注视着凯撒。
她的视线令凯撒的心像是被细刀切割。
疼痛从心脏处开始溃散,凯撒发誓,他会慢慢、慢慢地折磨凯恩斯。
凯恩斯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摘掉手套,凯撒慢慢地靠近沙发上的萝拉。
灯光昏黄,破旧的、饱经风霜的木屋,地板被人踩着,发出痛苦的吱呀声音。
萝拉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她的鼻子有些发红,是因为寒冷。
旁侧的电暖片的热气呼呼啦啦地烤着,将她身下毛毯边缘烤出淡淡的焦味。
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刚被带回家的流浪猫,虽然已经置身温暖的被子中,但眼神里对外界仍旧存在着警惕,还有好奇和打量。
凯撒叫出她的名字:“萝拉?还记得我吗?”
没关系,就算她全部忘掉,他也可以请医生。
萝拉张开嘴巴:“凯撒?”
她的声音小心翼翼,但吐字清晰。
凯撒心脏一热。
他伸出手:“是我——”
萝拉朝着凯撒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她的眼睛明亮,就像看到最喜欢吃的烤乳猪和凯撒沙拉。
她从被子里爬出来,在众人的视线中,开心地跳下沙发,蹦到凯撒的怀抱中,搂住他的脖子。
萝拉搂住凯撒,亲密地贴在他脖子上蹭蹭,响亮地叫起来。
“爸爸!!!”
88. 引导 失而复得
失而复得是怎样的感触呢?
凯撒没有体验过。
萨列里公爵对两个孩子的教育十分严格, 但在物质上又提供满足。
在凯撒的童年时光,他只尝过失不复得。
比如那只睡着后就再也没有醒来的兔子。
但现在,身上还有着烤鱼、牛奶、柴火味道的萝拉跳进他的怀抱, 她的脸颊凉凉,皮肤表面有层淡淡的肥皂香味,凯撒一动不动,听着她依恋地说:“爸爸, 凯撒爸爸。”
凯撒:“……”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萝拉主动凑过来, 用有着微凉肥皂香味的嘴唇贴住凯撒的下巴蹭了蹭,因为触碰到两粒胡渣, 她皱起眉, 却又忍着痛, 继续亲吻他的脸颊。
桃乐丝被人抓住胳膊,她原本还在极力挣扎, 但是在听到萝拉说话之后,才停下动作。
她茫然转身,身后的警察好友急促而飞快地向她解释清楚。
亚瑟提醒:“阁下,这里很冷, 不适合萝拉小姐……医院已经联系好了。”
凯撒抱着萝拉, 他打开自己的外套, 就像小松鼠钻入人的怀抱, 萝拉飞快张开胳膊搂住他的身体, 脸紧紧贴靠凯撒的胸膛, 依赖地蹭了蹭, 发出像猫咪一样的呼噜声,将头发上被木柴熏出的淡淡草木灰也完整地蹭到他的衬衫上。
就像没有察觉到这些,凯撒紧紧抱着萝拉, 经过目瞪口呆的桃乐丝时,凯撒礼貌性地道谢:“谢谢你照顾我的萝拉。”
桃乐丝迟迟没有反应,她还没有得知凯撒的真实身份——或者说,脑袋中隐隐约约有个想法,但是不敢确认。
毕竟桃乐丝时常关注帝国新闻,最近阿斯蒂族人的政策闹得沸沸扬扬,桃乐丝也有所耳闻。
她不会忘记凯撒的脸。
“我愿意为你的善良付出酬劳,”凯撒说,“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收下名片。在你方便的时间,我的下属很乐意聆听你的愿望。”
亚瑟适时递来一张名片,桃乐丝僵硬着接过,她低头看,那厚厚的、镶嵌着金字的名片上有着优雅的植物香气。
就像一场梦,她捡到一个美丽的Omega,晚上,Omega身份高贵的父亲找上门,将Omega接走,并允诺给她嘉奖……
等等,父亲?
凯撒不是未婚吗?他有女儿?
他的女儿为什么和他完全不像?
桃乐丝抬头,身边的警察还在艳羡着恭贺她的好运气,而凯撒已经抱着萝拉离开——萝拉的脚上还穿着桃乐丝的棉鞋,她的脚太小了,只有脚掌前半部分挂着鞋子,在桃乐丝的视野中晃晃悠悠。
其他部位都被男人高大的身体遮挡住,只露出这样一只脚。
事实上,凯撒已经摸出萝拉的体温在不正常的升高,经过严格的审讯,凯恩斯终于坦言,他在尝试对萝拉进行洗脑——凯恩斯迷恋多乐丝曾经的基因筛选实验,也想要创作一个“完美的人体”。萝拉是最好的人选,但凯恩斯知道无法控制她,才决定对她进行记忆清洗。
显然,实验并不成功,萝拉仍旧打伤凯恩斯脱逃。
凯撒担心的是,在逃脱过程中,萝拉的身体有没有遭受其它的伤害。
她并不排斥凯撒。
但……
“爸爸,”从上车后,萝拉就粘着他,拱到他怀中,反复念着,“Daddy,凯撒。”
凯撒不知道她往自己的DNA中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前排的亚瑟和司机默契地选择保持安静,严肃,一句话也不说。
凯撒知道他们都在忍着笑。
凯撒纠正:“萝拉,我是凯撒,我不是爸爸。”
萝拉歪了歪脑袋,露出一种迷茫的神色,像是凯撒的话让她感觉到困惑。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夜莺。”
“阿斯蒂族人的夜莺。”
然后,她又指了指凯撒:“爸爸。”
“夜莺的爸爸。”
凯撒伸手去摸萝拉的脖颈,手指触碰到抑制发热期的贴剂。停顿一秒,他终于察觉到萝拉手臂上的不对劲,握住她的手腕。
萝拉很安静,乖乖地任由他将衣袖掀开。
凯撒看到了伤口和血液。
用玻璃碎片硬生生划出来的伤痕,沾着血液写下的字,歪歪扭扭。
「凯撒爱夜莺」
「夜莺不可以伤害凯撒」
血液已经干涸,变成一种深刻的颜色,萝拉的身体经常性贫血,凯撒不清楚萝拉究竟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和刺激大脑的电流做着斗争,甚至为了不让自己遗忘,而伤害肢体……用血液写下这行字。
胸口被她打出的枪伤隐隐作痛,伤口边缘似乎被灼烧出一个洞,持续不断地像凯撒沉重的心脏传递着细密的疼。
凯撒伸手,捏住萝拉的脸,她的体温在持续性升高。
萝拉冲着他笑起来,就像曾经在牢狱中看到小乳猪的笑容。
她记得自己的阿斯蒂族人的夜莺。
凯撒轻声说:“笨蛋。”
萝拉听不懂似的,伸出胳膊抱住凯撒,亲密无间地贴靠在他身上。
凯撒身上的熟悉的信息素味道令萝拉感觉到安心,好像具备着安抚的作用,脑袋中的电流声音在触碰到对方的时候逐渐消失,如同在阳光下悄然融化掉的薄冰,萝拉跪坐在凯撒身上,搂住他,打了个哈欠,慢慢地睡着了。
二十分钟后,萝拉的身体检测报告顺利拿了出来,她的大脑没有损伤,但那种强烈的刺激对她造成小小的封闭,类似于遇到危险后将自己缩进壳子中的乌龟,这是她的自我保护机制。
举个例子,类似于电脑将重要的东西储存在某个硬盘中、并强制性断电关机,拒绝外来信息的输入。
医生无法断定她会在什么时候恢复正常——或许等她的身体和大脑确认安全之后,就会慢慢地恢复。
她的高烧源于胳膊上被划开的伤口,浸泡水、又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有一些轻微发炎。更重要的是,现在的萝拉需要输血,她的身体需要新鲜的血液。
她在镇定药物的安抚下陷入沉睡,萝拉闭上眼睛,凯撒坐在医院床边,注视着她恬静的脸。
事情的后续处理简单很多,军情局的人离开,大使馆中违规的工作人员遭到处罚,桃乐丝会在两天后过来见亚瑟,暂时关押在牢中的凯恩斯好好地活着,等待着凯撒的亲自责罚。
距离日出还有六个小时,冬天的阳光稀薄困乏,在和国内简单通了电话之后,凯撒又接到艾米莉亚的深夜电话,他拒绝了对方这时候过来探望的请求,要艾米莉亚好好地留在房子中,不要外出。
不要额外增添麻烦。
凯撒如今面临着另外一件事的困扰,那就是多乐丝的死亡。
他起初以为多乐丝死于处决,但在翻阅档案后,凯撒发现,在入狱时,多乐丝已经死掉了。
在牢狱中的是她的尸体。
而多年前那场针对前前任首相的刺杀行动,随着调查的展开也逐渐暴露出更多的疑点,根据残余的一些口供和线索表明,很有可能,刺杀前前任首相的,和萝拉养父母领导的组织没有关系。
他们更像是为了遮掩事情而被拉出来的替罪羊。
电脑设置为静音模式,凯撒简单回了邮件,轻轻搁在旁侧的桌子上。他一开始想要坐在椅子上守着萝拉,但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找回对方而放心,被紧张压下的情绪慢慢地翻上来,凯撒坐在椅子上,在淡淡茉莉花香的陪伴下,慢慢睡着。
直到被头发上的疼痛惊醒。
像是被兔子吃掉头发,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在触碰着凯撒的脸和额头,他轻轻皱眉,还没睁开眼睛,先闻到属于萝拉的淡淡茉莉花香。
她在哼着一首歌,是阿斯蒂族人的童谣,勇敢的夜莺,穿过黑夜,迎接黎明。
凯撒松了口气,他想要起身:“你想吃什么——”
萝拉拽住他的头发,凑过来,像个小狗,把脸贴到凯撒身上使劲儿嗅来嗅去。
凯撒也意识到不对劲。
他直起身,看向旁边的镜子。
借着光滑的反光,凯撒看到镜子中的自己。
银白色的头发被萝拉抓起来,用医用胶带缠住,煞有介事地扎了好几个小啾啾。
凯撒:“……”
他数了数。
很好,总共九个小啾啾,错落有致,看似分布毫无章法,实际上也是胡揪乱扯一通。
现在的凯撒,顶着被萝拉精心扎起来的九根银色小啾啾。
从出生以来,凯撒就没有尝试过这种“造型”。
除此之外,萝拉还用棉签蘸着深紫色的药水,在他额头上画了一个乌龟,龟壳上还有花纹,旁边煞有介事地写着——
凯撒。
凯撒认为自己需要和她讲讲道理。
凯撒看向萝拉,而后者就像意识到什么,松开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凯撒还没有说话,萝拉的眼睛里冒出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是那种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大哭,她不出声,肩膀一直在抖,啪嗒啪嗒地哭哭哭。
凯撒有些头痛地捂住额头,他倾身,尝试和萝拉沟通:“萝拉,你仔细想想,你应该叫我什么?不是爸爸,除了床上之外,你叫我什么?还记得吗?”
萝拉茫然地看着他。
“不是……床上……”她迟疑着确认,“不是?”
凯撒循循善诱:“对,就是平时,你怎么称呼我?想起来了吗?答对了就奖励你吃烤乳猪。”
萝拉说:“凯撒沙拉。”
凯撒愣了一下。
握住萝拉的手,他笑:“好,凯撒沙拉。”
萝拉坐正,她苦恼地按了按脑袋:“臭狗屎?”
凯撒:“……不是辱骂。”
短暂调整一下要被她气死的心情,凯撒选择继续引导:“仔细想一想,我陪你玩的时候,你叫我什么?”
萝拉哇了一声。
她的眼睛猛然亮起来。
凯撒耐心:“还记得吗?我带你出去度假——”
萝拉兴高采烈地打断他:“姐夫!”
89. 坏人 笨蛋恶魔
凯撒深呼吸, 再呼吸。
他问:“还有吗?”
萝拉不说话了,她苦恼到脸皱成一团,像是听不懂他的话。
“叫我凯撒, ”凯撒无奈地纠正她,“知道吗?叫名字,不要用其他奇怪的称呼。”
凯撒承受不起社死的代价,他无法想象, 萝拉在众目睽睽下叫他那些奇怪称呼的场面。
什么爸爸, 老师,哥哥, 姐夫, 叔叔, 舅舅……
他不确定萝拉能不能听懂,后者看上去似乎不太乐意与他沟通, 转过身,背对着凯撒,一头钻进被子中,忽然冒出来一句:“尤金妮, 我饿了。”
凯撒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萝拉抱着枕头, 好像没有听到外界的话, 低声呢喃:“尤金妮, 我们出去玩吧。”
她的记忆在逐渐苏醒。
凯撒不确定现在的萝拉想到什么, 他只知道, 尤金妮不会再陪萝拉一起玩了。
凯撒花了十分钟才拆掉头上被萝拉绑住的九个小啾啾, 又花了十分钟才洗干净脸上被萝拉画的大乌龟。
唯一令凯撒欣慰的是,不用给萝拉冲奶粉、换尿布,她知道不舒服了要去卫生间, 肚子饿也会主动要求吃东西。
在十八岁时,凯撒曾经考虑过自己未来的Omega,一定是灵魂和身体高度契合,与他有着强烈的精神共鸣,两人具备着相同的兴趣爱好,志同道合。
而现在。
凯撒对自己Omega的期望——健康活着,会上厕所,饿了会吃东西,不尿床。
凯撒无法确定现在的萝拉是不是雏鸟情结,还是说,萝拉对自己的心理暗示有些走歪。
如今的她完全离不开凯撒,在凯撒外出打电话的五分钟,她拱着屁股趴在床上、抱着枕头默默流泪流出一个湿哒哒的世界地图。
直到凯撒走过来,她才跪坐在床上,张开双手,哽咽着叫凯撒:“臭狗屎,抱。”
凯撒按了按太阳穴,叹气:“气我是刻在你DNA中的本能吗?我的萝拉?”
萝拉眼睛哭红了一大圈:“臭狗屎。”
“不许说侮辱性的话,”凯撒批评她,“不然不抱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额头上全是汗……哭也能把自己憋成这样?”
一边教育她不能再用这种词汇,一边把萝拉抱起来。就像按下听话开关,萝拉不再哭闹,趴在凯撒肩膀上,搂住他的脖子,舔舔他的下颌:“我饿了。”
凯撒让人送来早餐,好在她还懂得怎么用勺子——凯撒没有给她刀叉,这种锐利的东西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是稍微有点危险。
萝拉吃饭也不认真,她一直在好奇地打量着手中勺子,高高举起来,对着灯光,眯起眼睛,认真地看灯光落在勺子边缘的一圈银色光芒。
凯撒快速地吃完早餐,亚瑟敲门,将他的新衣服送过来。
凯撒还能在这里留上三天时间,他计划着等三天结束,就将萝拉和艾米莉亚带回自己身边。
他不能再经受这样的惊吓。
而现在……
凯撒抬头,萝拉趴在桌子上,用勺子将所有的绿色豌豆收集起来,偷偷摸摸地倒掉——
像是察觉到什么,她停下动作,抬头看凯撒。
她笑了一下,有些心虚,将那些准备倒掉的豌豆啊呜一口全部吞下,皱巴着一张脸,表情痛苦地全部吃掉。
凯撒无声叹口气。
现在的萝拉也不能离开他。
在凯撒的休息期间,他当然并乐意抱着这个粘人的蜜袋鼬,可是,工作时候,总不能时时刻刻抱着她?
不成体统。
萝拉居住的是单人病房,清醒后的她仍旧对其他人触碰她而感到抗拒、不愉快,在凯撒的安抚下,护士为她测量了血压、心率、体温等等,在十点钟,还要为她输血液和一些营养物质,凯撒看了看时间,决定先去洗澡。
等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将病房反锁,确认萝拉无法从这里离开后,凯撒叮嘱她乖乖坐好,并在她视线之内拿着衣服去淋浴间洗澡。
隔着朦胧的玻璃,凯撒只能看到萝拉模糊的影子,乖巧地蹲在床上,模仿着某个动画片中的粉红小猪,发出“he~lou~”的猪叫声。
凯撒终于放心,开始冲洗。
水声和沐浴液的味道将整个淋浴间营造出蒸汽腾腾、雾气缭绕的状态,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稍稍放松,凯撒还没有仔细想该如何和现在记忆残缺的萝拉共处,就听到哗啦一声,萝拉用力扯开了淋浴间的玻璃门。
凯撒:“……”
想要遮掩有点难,顶着满头泡沫的凯撒看到萝拉在震惊地看向Alpha男性与Omega女性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凯撒扯下浴巾裹住,轻声斥责她:“出去。”
萝拉不吭声了。
凯撒将泡沫冲洗干净。
幸好她还有一些羞耻心——
咚咚咚。
玻璃门再度被敲响,凯撒听到萝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凯撒,你是不是很饿?”
在感动心软和保持警惕之间犹豫不决的凯撒:“没有。”
他转身,看到萝拉的影子贴在玻璃门上,像张开翅膀的蝴蝶,大大地贴在玻璃门上。
“你为什么要藏法棍?”萝拉迷茫,“为什么还放了两个鸡蛋?”
凯撒:“……”
“我就不藏耶,”萝拉说,“你要看看嘛?”
凯撒:“……住手。”
凯撒拒绝了萝拉邀请他观看的请求,毕竟喂笨蛋法棍这种事情违法。
凯撒用风筒吹头发,萝拉就安安静静地趴在旁边看着,满眼好奇。
当看到凯撒的银发被风吹到半干时,她发出响亮的感叹:“哇!萨摩耶白毛狗!”
萨摩耶白毛狗·凯撒狠狠地把萝拉抱起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背。
心理医生在萝拉接受完输血后到来,在认真的诊断之后,他很遗憾地告诉凯撒,现在的萝拉,认知水平停留在童年时期。
就像人的记忆是逐渐丧失,而萝拉,也将会慢慢、慢慢地回想起一切、重塑。
心理医生无法确定这个重塑的速度,但他提醒凯撒,要做好长期等待的准备。
早就经历过笨蛋小乳猪磨练的凯撒对此接受良好。
——如果萝拉在午饭后没有嚷嚷着要骑大马;
——如果萝拉没有因不想午睡而抱凯撒哭哭;
——如果萝拉没在医生面前让凯撒拿出法棍;
——如果萝拉没有跟粉红猪小妹跳到床塌掉;
……
如果没有以上如果,凯撒认为自己会接受得更好。
可惜没有如果。
凯撒抱着甜蜜的负担——跳塌床的罪魁祸首被床榻的声音吓到了,现在正抱着他默默流眼泪,而负责更换床的人都在偷偷地、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凯撒。
萝拉的眼泪多到不可思议,可惜无论流再多眼泪,脑子中的水仍旧是汪洋大海。
凯撒确认了。
很好。
很好,萝拉的确是为了气他而诞生的。
他甚至怀疑,多乐丝创造萝拉时候,是不是打算用“反复刺激凯撒、缩短凯撒寿命”这一招。
好不容易等新的床送来、将萝拉哄睡,凯撒轻手轻脚地将被萝拉乱丢的枕头和玩偶捡起来、把她的鞋子摆好,关掉电视,拿走她手中的遥控器,盖好被子,摸了摸额头,确认体温。
凯撒终于有了短暂的安宁,他不能离开,萝拉醒来后看不到他,一定会哭。
将电脑放在窗边的茶几上,凯撒打开邮件,看到了赫尔曼发来的东西。
是一些赫尔曼从档案中寻找的旧照片。
赫尔曼需要找到这些年来被买通的阿斯蒂族人,多乐丝被捕、萝拉的养父母被捉的时候,赫尔曼在国外工作,等他回来的时候,多乐丝和那些被捉到的阿斯蒂族人已经被处决了。
但赫尔曼确信,萝拉的养父母绝对不会做暗杀前前任首相这种事情。
前前任首相和凯撒一样,奉行的是种族融合、消除歧视,他也的确在计划颁布相应的政策,只是他不具备凯撒一样强硬的手段、军权和脉络,还没有推行就被刺杀身亡。
赫尔曼现在提供给凯撒的邮件中有许多旧照片,据赫尔曼坦言,他私下里调查这件事情已经有很久,只是——
最关键的一个人物,也就是和多乐丝偷偷联络的那名间谍男性消失了,他的档案毁于一场大火,无从追查。
而他是背叛阿斯蒂族人中嫌疑最重的一个。
如果能找到对方,顺藤摸瓜,也就能找到隐藏在政治高官中的买凶者。
只可惜赫尔曼那段时间并不在国内、离组织核心比较远,而萝拉那时候年纪还小,记忆模糊不清,无法辨认。
……
凯撒逐张看着照片,他回了一些邮件,喝了杯茶,听到萝拉哼哼唧唧的声音:“……凯撒,凯撒。”
充满着茉莉花味道的笨蛋小恶魔醒来了。
凯撒抬头,看见萝拉从床上跳下来,她不穿鞋,光着脚跑过来,自然而然地坐在凯撒腿上,贴贴嗅嗅:“我饿了,凯撒。”
凯撒已经习惯了萝拉的大胃口,他问:“想吃什么?现在还不到晚餐时间,送一些甜品过来?还是说,你想吃水果?”
萝拉摇了摇头,她搂着凯撒的胳膊,信息素的吸引和安抚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凯撒,一些熟悉的东西在她脑海中慢慢生根发芽,画面,声音。
她亲亲蹭蹭凯撒的脸,告诉他:“我想吃法棍,还有从法棍里挤出来的牛奶。”
凯撒起初在安抚地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他处于易感期,出于最基本的道德守则,现在的凯撒不能标记萝拉、只能依靠普通药物保持头脑冷静,但身体却仍旧遭受折磨的凯撒在脑子中回顾了一下他上周刚刚过目的、修订版的《帝国刑法》。
很好,他冷静下来了。
法律武器的确能够保护小乳猪。
凯撒说:“不行。”
萝拉的脸垮下来,她转身,顶着电脑屏幕:“爸爸。”
凯撒铁面无私:“就算你叫Daddy也没用。”
萝拉却一脚踩在他的腿上,扑到电脑屏幕前,目不转瞬地看着屏幕右下角的照片,她不会用电脑,只着急地对着那张照片喊:“爸爸!”
凯撒及时抓住萝拉,避免她因为冲力过大从桌子上摔下去。与此同时,凯撒也注意到萝拉盯着的照片。
那上面是几个男人。
这个人尽可爸的小混蛋,看到年轻好看的男性就移不开眼睛,小骗子。
凯撒说:“不许随便叫爸。”
他想将萝拉抱下,但萝拉却伸出手指,用力点在照片右下角一个西装男身上,转身,大声告诉凯撒:“这是打妈妈的坏爸爸!”
90. 入睡 两眼汪汪
太阳的光泽如同金子, 均匀柔和地散落在房间之中。
凯撒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怀中抱着萝拉,打开赫尔曼传来的文件。
萝拉坐在他的腿上, 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她困极了,伸手摸摸,遗憾的是并没有摸到什么东西, Alpha的胸膛, 在用力时候没有能够让她满意的手感。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就像一个仓库, 人会选择性地记下有用的、令自己记忆深刻的东西。其他那些无关紧要的, 随着年龄的流逝, 被逐渐丢掉。
只有患有超忆症的人,才会将每天的东西、事无巨细地记住。
萝拉没有超忆症, 她记忆力比普通人更加强悍,但有些小事,也会被遗忘,比如那些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的男性。
凯撒把赫尔曼发来的所有照片一一点开, 耐着性子询问萝拉。
一开始她回答的还不错, 兴致勃勃, 以为这是什么游戏。
“嗯……这个人和约瑟芬爸爸关系不好。”
约瑟芬, 就是萝拉被捕的养父。
而刚才萝拉指的“坏爸爸”是另一个陌生脸庞。
“这个家伙和约瑟芬爸爸吵架……西娅妈咪不让我听, 她给了我一个苹果……苹果是苦的, 我吃了之后肚子痛。”
“西娅妈咪把这个人赶走了。”
“我听到西娅妈咪给女人打电话, 西娅妈咪说打电话的人才是我的妈妈……不过约瑟芬爸爸不让她说。”
“西娅妈咪问我想不想换个地方住,她说我有外公耶,我的外公还好好地活着呢。”
“啊, 这个照片上的男人,西娅妈咪说是我的亲爸爸……但他很坏,我不喜欢他,他打了西娅妈咪。”
……
根据萝拉断断续续的话,凯撒已经能基本还原到那些场景。
萝拉口中的“坏爸爸”,很有可能,就是多乐丝的阿斯蒂族爱人,那个提供了精子的男性。
但对方——
似乎并不站在阿斯蒂族人这一边,或者说,和萝拉的养父母有过节。
萝拉的养父母不想让萝拉看到对方,可惜失败了,还被萝拉看到养母被殴打的场景。
电脑上的照片还有一半,凯撒切了下一张,问:“萝拉,你认识这张照片上的人吗?”
萝拉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我困了。”
“先说完好不好?”凯撒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具备这样的好脾气,他甚至没有这样用这样的语气和艾米莉亚说过话,“看一下?等会给你吃烤乳猪。”
萝拉不情不愿地抬眼看了下,捂住脑袋,扎进凯撒胸膛,蹭了蹭,声音闷闷不乐:“不要。”?她捂住自己的脑袋,大拇指压在太阳穴处:“头痛。”
凯撒没有勉强,他一手轻轻给她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敲着键盘,简单地组织语言,给下属发过去消息。
萝拉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小声打着呼,慢慢睡着了。
凯撒想要将她放下,但这个在睡梦中仍旧保持高度警惕的小乳猪不情愿,只要手从她肩膀上移开,萝拉就开始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试了两次后,凯撒放弃推开小乳猪,只能抱着她办公。
有了萝拉的指认,事情稍微轻松一些。凯撒将男人的照片剪切、发送给亚瑟,要求对方去核对庞大的监控数据库,务必尽快找出这个男人的身份。
两小时后,还在抱着萝拉的凯撒得到了五张不同的身份ID,都是这个男人的。
凯撒浏览者亚瑟发来的资料。
一个阿斯蒂族人,不仅成功拿到了身份ID,还拿到了五张。
其中三张明显已经被弃用,已经将近十年没有任何动态信息,而现在这个男人还在用的两个身份,一个是美术老师,另外一个是医生。
再往下——
凯撒看到这个男人的供职信息。
五年前,这个男人曾经在凯恩斯如今在的研究所中工作。
凯撒给还在帝国中的萨列里部下打电话,下达指令。
“捉到他,要活的。”
趴在他肩膀上的萝拉发出不愉悦的呼噜声。
凯撒轻轻拍着她的背。
“会好起来,”凯撒低声说,“你的愿望会实现。”
如果说上午的哭唧唧和下午的黏人包只是开胃菜的话,真正令凯撒感觉到煎熬的,是从傍晚时分开始、因为发热期不停哭哭的萝拉。
贴在她脖子上的一日装药物抑制剂已经失去效果,凯撒虽然有着新的抑制剂,但萝拉完全不愿意让他将新的药膏贴在自己脖子上,腺体因为不适而肿起来,稍微碰触就钻心的痛。
这种疼痛让萝拉逃避,她宁可抱着枕头边咬边哗哗啦啦地流大泪,也不愿意让凯撒上药。
凯撒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转过身。
她已经这样默默流泪了二十分钟。
萝拉抱着枕头哗哗啦啦地流眼泪,嘴巴咬着枕头发抖,睫毛湿乎乎一大团,淡金色呆毛竖起来,表情很像网络上很红的那个“流泪猫猫头”,但姿态更像无助抱花生的金丝熊。
萝拉的脑子要坏掉了,下午在凯撒的诱导下拼命回忆那些被丢到记忆宫殿角落中的东西,但受到发热期的激素控制,她又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和凯撒的相处画面。
她很想念凯撒身上的好闻信息素味道,也很想念亲亲抱抱爆炒小茉莉,可是凯撒很明显并不愿意这样做,他只想着骗她吃药,用那个奇怪的贴剂贴在她脖子上。
听啊,他又要骗人了。
凯撒坐在床边,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暂时放弃和萝拉斗争。
他想等萝拉睡着后,趁她不注意,再贴上抑制贴。
整个晚饭,萝拉都是流着眼泪吃完的,凯撒看着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哗哗啦啦地滴到桌子上,泪如雨下这个形容词果然不是毫无根据,凯撒甚至怀疑,如果他不阻止,对方的眼泪能够将整个房间的地毯都打湿。
萝拉咬了口烤鹅肉,抬起头,哽咽一声,眼巴巴看凯撒。
凯撒的心脏提起。
萝拉说:“凯撒。”
凯撒松口气。
谢天谢地,不是爸爸,不是Daddy,不是主人,不是姐夫哥哥叔叔舅舅伯伯老师……
他对这个称呼十分满意。
凯撒问:“怎么?”
萝拉指了指裙子,吸了口气:“不舒服。”
凯撒说:“要不要吃药?吃完药身体就好了。”
萝拉哽咽:“如果吃完药身体就会变好,你怎么不吃?”
凯撒:“……”
萝拉一口气吃掉片好的烧鹅,在凯撒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吃掉被刻意剩下的菜叶子。
萝拉:“我记得你身体不好都是过来咬我的。”
凯撒:“嗯?”
“咬这里,”萝拉指指脖子,比划,“像狗一样。”
她可真得会用形容词啊,简单的词汇总能引起凯撒暴揍她的欲/望。
凯撒确信,她的确是来折磨自己的。
无论是正常状态,还是现在这个傻乎乎的模样。
凯撒放下餐刀。
他冷静、礼貌地征求萝拉的意见:“甜心,你确定自己现在还是笨蛋模式吗?”
萝拉就像没有听到,委屈巴巴:“你居然不让我咬,我咬你一口,我的身体也会变好。”
凯撒确认了。
她现在的确还是笨蛋模式。
没有一个Alpha会让自己的Omega咬脖子,这种行为毫无意义。
眼看着萝拉掉出来的泪水能够装满被她喝光的粥碗,凯撒不得已做出让步,示意她过来。Alpha愿意做出牺牲,并勉为其难地让她咬一口脖子。
萝拉开心地跳过来,差点磕到膝盖。
凯撒的脖子比较敏感,他下意识绷紧肌肉,手虚虚护在萝拉腰后,避免她因为过度激动而摔倒。
萝拉兴冲冲地张开嘴巴,啊呜一口咬住凯撒的脖子——
眼泪唰地一下流出来。
萝拉松开嘴巴,用手掌心接住,她呆呆地将掌心中的东西托着,给凯撒看:“我的牙脱衣服了。”
凯撒:“笨蛋,这是硌掉牙了!”
被硌掉大约2mm的牙齿,萝拉反倒不哭不闹了,她似乎觉着这种游戏很好玩,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牙齿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在送走医生之后,凯撒躺在床上。
他在头疼,该如何教育萝拉不要乱吃东西,现在是冬天,等会儿带萝拉离开的时候,也要看住她,防止她活蹦乱跳到去乱舔外面的铁栏杆……
这比凯撒工作三天三夜还要累。
凯撒闭上眼睛,还没有休息过一秒,萝拉就兴高采烈地拉住他的手,精神奕奕:“来呀,凯撒,我要骑大马!”
凯撒:“……”
并不擅长照顾人的凯撒,用了十分钟,终于将萝拉成功哄睡。
萝拉不肯让别人帮她洗澡,凯撒也无法帮处于发热期、现在的她清洗。
欺负傻子是犯法的,被写在法律中。
还好萝拉还会自己清理,只不过将浴室中弄出来大团大团的泡沫。
等到凯撒将次日萝拉要穿的衣服拿过来、处理完工作事务时,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他没有和萝拉睡在一起,而是另外一张床上——在发现萝拉完全无法离开他之后,凯撒就让人送来这张床。
道德观的约束下,凯撒不可能也不想和现在的萝拉发生什么关系,他是人,不是禽兽。
凯撒第一次如此迅速入睡。
直到凌晨两点,凯撒被惊醒。
月光散落,光洁如水,穿着白色病号服的萝拉背对着他,坐在他的胸前,金色的头发垂在肩膀两侧,她低头,正在努力研究着什么。
有点冷,凯撒皱眉。
凯撒问:“你在做什么?”
萝拉转身,她晃了晃手中明晃晃的餐刀,向凯撒天真地笑。
“凯撒,我饿了,”萝拉可怜兮兮地说,“想要吃一片法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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