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瑾抻着手臂在自己的玉床下面掏了掏,摸出一支用竹子自制的蘸水笔,又掏了掏,这次摸出一瓶自制墨水来,用瓷瓶装着,打开之后沾了点墨水,在床上翻了个身,开始在书上写写画画。


    “十二味灵草,现在就剩四味了……等收集完这四味,我就可以美美地去刷任务然后跑路咯。”


    她还没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就被系统泼了一桶冷水:


    【还是等宿主先收集完再说吧。再者,这种自制解药能否有用还不一定呢。】


    “你这人工智障嘴怎么这么毒啊?我辛辛苦苦研究九年了,这一屋子医书都要被我翻烂了,身上的毒也解了大半,从每个月必发作到现在两三个月发作一次,你怎么就是不信我能医治好我自己呢?成天净说些丧气话,不呛我两句你是会死吗?”


    系统道:【嗤,相信你?你是让我相信一个仗着自己死不了,于是什么药都敢往嘴里送的莽夫吗?】


    “我,我那不是年少无知嘛。”越瑾心虚地撇开脸。这话她倒是没法反驳系统,因为她本身又不是医学生,对药理知识所知甚少,来到这里以后,更是发现许多草药都和现实世界里的不同,为了解毒只能全靠自己摸索。


    反正自己死不了,越瑾干脆就在自己身上试药,虽说确实是遭了不少罪,常常因为吃下错误的灵草而痛到死去活来,但误打误撞也把越苍华给她下的毒给解了不少,由每个月发作一次,变为两三个月发作一次。


    但仅仅这样还是不够,她仍然装作每月朔日毒发一次,然后去找越苍华要纾解的丹药,不过并没有全吃,而是存了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顺便拿出几枚研究成分。


    越苍华下的毒并不是单纯的一种毒,而是很多种毒在一起的混毒,所以格外难配解药。越瑾琢磨着要想解开,须得逐一击破,于是兜兜转转又过了几年,她才终于敲定了十二味灵草。


    在她的设想里,只需要再服下这十二味灵草,她的毒就能够彻底解开了。


    这十二味灵草可都是天材地宝,要不就是生长在人迹罕至,极难寻到的地方,要不就是在有妖兽看守或悬崖峭壁这种穷凶极恶之地,更有些已经被大小门派采下来,当做压箱底的宝贝,想要得到可谓难上加难。


    越瑾费尽心思才寻到了八味,剩下最后四味,则是十二味灵草里最珍贵的,也是最难得到的四味。


    一页纸很快就被写满了,越瑾撂了笔,从玉床上翻身下床,站在石壁前,伸出手细细抚摸这张她早已倒背如流的九州地图,逐渐眯起眼睛,指尖最终缓慢地挪到了一个点。


    点的上方刻画着简易版的小小宫殿,底下还点缀着几朵云,看上去仙气飘飘的。


    旁边有三个字:无极殿。


    “你说,今天越子虞那个小崽子有没有察觉到一些什么?”


    系统用沉默以示回应。


    越瑾垂下眼,自顾自道:“我养了这个狼崽子六年,还是有种养不熟的感觉,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天那番虚张声势,虽说是保下了张三,可我怕他对我也起了疑心。”


    系统终于有了点反应,【怎么说?】


    “我在对张三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越瑾冷笑一声,“他一直在我身后看着,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看到张三昏过去,就立马站了出来,嘴上说着要代劳我杀了张三,实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监视我,怕我心软,怕我留人一命,就像……当年一样。”


    这么多年了,越瑾在外出执行越苍华派给她的那些任务时,有些无辜之人能不杀就不杀了,她都会偷偷放走,就连养蛊虫时迫不得已要用到的活人,也是去刑堂里找一些早就被折磨到将死未死之人,怀揣着歉意在其身上试验,而最后也总会用温和的方式将他们送走,让他们尽量感觉不到死亡的痛苦。


    她知道自己这双手早就在十六岁那年起变得不干净了,也无数次尝试暗示和麻痹自己,这不过是个游戏世界,里面的人都不过是游戏里的npc,都不是真的人,可每每看到那些人死在自己眼前,刺目的鲜红好似天边快要灼烧起来的晚霞,无法不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她的灵魂如同被放在火架上炙烤,折磨不已。就连午夜梦回,也尽是些痛苦狰狞的脸,叫嚣着是她杀了自己,令越瑾恨不得愧疚至死,以头抢地。


    少杀几个人并不能减轻她身上的罪过,洗净她手上的血污,但起码可以让她在这种煎熬的生活里,少受点心灵上自虐般的折磨,狼狈地喘上几口气。


    可这一切都被一个叫越子虞的少年毁了,只要有他在场,越瑾根本没办法放过任何一个人。


    不从知何时起,他就在有意无意用自己的存在暗示着越瑾,她已在深渊之下,不要妄想爬上去,也不可能爬上去。


    毕竟,当初把越瑾拉下深渊的人就是他。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别想那么多,他不过……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罢了。再说,如果他真的怀疑你,那时就该亲眼看着张三去死。你要记住,鬼灵宫最大的boss是越苍华,其次的小boss就是你,越瑾。】


    越瑾皱了皱眉,用不认同的语气反问道:“你确定吗?可就他现在的修炼速度来看,再过两三年他就能超过他那些个畜牲哥哥,成为鬼灵宫里修为仅次于越苍华的人了,这种人连小boss都不是?”


    【嗯,不是。】


    越瑾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看了眼墙上的地图,最后只得作罢。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我还得去忙正事呢,辛辛苦苦费这么大劲布下的局,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算算时间,待到夜染青空,越瑾从玉床下捞出一套夜行衣换上,隐了气息,转了转手上的储物戒指,打开密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书房。


    门缝轻捭,她瞥见了坐在地上,头倚靠在门边柱上睡得正香的羌兰,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轻轻推开门,绕过她潜出寝殿去了。


    匮室之内漆黑一片,门口仅有两个侍卫把守,越瑾以前每次路过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里可是越苍华的藏宝之地,多少灵丹法器,稀罕物件可都藏在这里呢,结果他只派了两个人守着,怎么看都格外嚣张,仿佛料定就算有外人闯入,也绝对不敢动他匮室里那些宝贝。


    嚣张有嚣张的资本,鬼灵宫外围常年沼气毒物四溢,阵法与结界并存,加之阴木繁茂,活像座巨大的迷宫,别说人了,就连苍蝇都很难飞进来。


    宫内下人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为防有其他门派的奸细混进来,且出入皆需越苍华的允许或者出示越家人的专属身份令牌,可以说,整个鬼灵宫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而蛛网的中央,就是越苍华,他的手中握有无数条蛛丝,但凡有丁点风吹草动,都会瞬间传达到他的手中,被他感知。


    一路上熟练地避开各种眼线,轻轻松松用迷香放倒两名侍卫,越瑾进入了匮室。


    她倒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越苍华带她进来过几次,只是每次来,她都会被里面广阔无垠的空间和星罗棋布的宝物所震撼,觉得用“室”字来命名这里属实是有点谦虚了。


    不少宝物在黑暗之中散发出点点荧光,灿烂如星火,越瑾借着这点荧光,从领口里翻出一只大黑蝴蝶,正是她见张三时放出来的那只。


    “去吧。”


    她放飞了蝴蝶,眼看蝴蝶振翅蹁跹,踏着轻盈的步伐跟上,不留一丝痕迹。


    这才不是什么毒蝶,而是她养的追踪蝶,只是她当初故意挑了只黑的,用来迷惑越子虞的视线,让他误以为是毒蝶,这小东西和真正的毒蝶长得差不多,外人几乎看不出来差别。


    蝴蝶飞到匮室的一处暗格中,降落在柔软锦缎里的一柄剑上。


    剑身锈迹斑驳,黯淡无光,在一众精美的藏品里显得格格不入。


    越瑾眯起眼睛,指尖停留在剑身的某处,汇聚灵力点了点,剑身上的锈立马扑簌簌落下来,在空中化为齑粉消散。


    凌厉的寒芒顷刻间迸发,照得一方天地如同白昼,正是太渊剑。


    越瑾的视线落在剑鞘雕花上,在极不起眼的一处地方有点点黑色的鳞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这是她当初在张三那里拿到太渊剑时悄悄用指腹抹上去的,好让追踪蝶能够找到太渊剑的所在,纵使越苍华在剑上做了阵法伪装,也难逃追踪蝶的法眼。


    确认完毕后,越瑾迅速把剑放入储物戒指里,离开了匮室。


    回到书房时,羌兰睡得正香。


    越瑾不免好笑,蹲下来戳了戳小侍女的脸,羌兰一个激灵,眨巴眨巴眼睛,悠悠转醒,一脸迷蒙道:


    “小姐,怎么了……?”


    “醒啦,”越瑾支着下颌笑道:“拾掇拾掇,一会儿该有人来了。”


    羌兰揉揉眼睛,看了眼天色,“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啊?”


    越瑾但笑不语,目光深沉,“等着吧。”


    长夜将尽时,寝殿大门被人扣响,听声音颇为急促,羌兰惊了一下,转头却见越瑾正从书房中推门而出,似乎也是听见了动静。


    羌兰忙去开了宫门,看见一群侍卫立于门外,为首是一个高佻中年男子,鬼魅的面具遮住右半张脸,剩下半张脸上遍布寒霜,双目如鹰,眼神犀利地扫过羌兰的脸。


    “右,右护法大人。”羌兰朝来人行礼,同时心里一紧,直觉有大事发生,而且好像跟自家小姐脱不了干系。


    “小姐现下可在寝殿?”


    羌兰忙转过身,正要去呼喊越瑾,结果一回头,发现对方已经缓步走到了自己身后,目光越过她,看向来人。


    “不知右护法深夜造访,是有何事?”越瑾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素色亵衣,外披宽袖褙子,长发随意散落于肩。


    右护法看见她,原本紧蹙的眉头松了一松,“小姐,宫主有请。”


    “知道了,容我去换件衣服,稍等。”


    羌兰愣愣地看着她家小姐又把亵衣换成了常服,临走前还狡黠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大殿之上,越苍华端坐中央,左右两侧站着不少越瑾熟悉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男子,除了左右护法外,其余都是越苍华的几个儿子,共四人,越子虞也在内。


    至于越苍华总共十二个儿子,为什么只到了四个,因为还有两人在外出任务,一人残废了在养伤。且越子虞排行老七,他之后的五个年龄尚小,最大的只有七岁,最小的还在襁褓里嗷嗷待哺呢。


    越瑾出现时,众人的视线皆齐聚在她身上,一道道有饱含敌意的,有暗含觊觎的,如刀如箭,总之没有一道是怀着善意的,越瑾也不在意,反倒因为自己是整个殿上唯一的女子而小小地感慨了一下。


    虎狼盘踞之地,她好像误入其中的幼兽,只是待的时间长了,也从幼兽变成了大巧若拙的猛兽。


    “父亲。”越瑾施施然行礼,然后走到越子虞身侧站定。


    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整个大殿愁云惨淡,压抑极了,当然,除了越子虞。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跟没事人一样,只是自打越瑾走入大殿,那双浅茶色眸子就一错不错落在她身上,寂静如秋水,明亮如繁星。


    越苍华一手拢着眉头,暼她一眼,才沉声道:“都到齐了吧,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次叫你们来……”


    他开口的同时,视线一一扫过座下的每张脸,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是因为太渊剑丢了。”


    越瑾脸上迅速浮现出诧异,迫不及待出声询问道:“怎么会?这太渊剑我分明昨日刚交给父亲,这才过了一个晚上……”


    “是。”越苍华墨黑的长眉越蹙越紧,想着想着,似乎触及怒处,手掌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眼底煞气腾升,“我已派人将它放入匮室,但还不到一个晚上,就被贼人偷了。”


    “何人这么胆大妄为,竟敢来我鬼灵宫偷窃?父亲可有查到什么线索?”一个眼底青黑,颧骨高突的男子询问道。


    越瑾看对方那一脸肾虚的模样,想起这好像是她三哥,叫越桑林,娘胎里带出来一身病,致使身子骨不太好,但人还算精明,就是嫉妒心重,总看不惯她跟越子虞,觉得两人抢了他的风头,要不是自个儿身体不好,肯定能比两人更受越苍华的器重。


    越苍华闻言,脸色更加阴沉,“我已派子虞去查过了,找不到那人留下的任何踪迹。太渊剑被我设了阵法幻象,可此人依旧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太渊剑所在,确有两下子。”


    果不其然,听见越子虞的名字,越桑林的脸扭曲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越苍华道:“不过,我可不信有什么人能够手段如此高超,突破鬼灵宫的层层防御混进来,还知晓匮室所在。”


    又一道声音响起,语调散漫尖锐,“父亲的意思是,您怀疑太渊剑被盗是被我们内部之人所为?”


    声如其人,吊儿郎当的姿态,衣冠不整,脖颈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吻痕,满脸春风得意,放荡形骸极了。


    这是越苍华的第四子,越子胥。


    此人相貌中等偏上,唇红齿白,眉眼轻浮,但越瑾极其讨厌他,因为他是骚扰羌兰的畜牲之一。


    越苍华颔首,“不错。”


    “哎哟,会是谁呢?”越子胥的眼神暧昧地扫过越瑾,舔了舔唇,“我记得这把破剑可是小妹带回来的吧,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知道太渊剑消息的人可不多,数来数去不就那么几位?”


    他明显意有所指,但不无道理,就连越桑林都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越苍华凌厉的视线一下子停在越瑾身上,毒辣冷酷无比,无形的重压随之而来,仿佛一只大手扼住越瑾的喉咙,令她难以喘息。


    越苍华是个生性多疑之人,恐怕叫她过来的时候,就对她抱有疑心,加之越子胥这一番恶意撺辍,如果她不能除了越苍华的疑虑,怕是后患无穷。


    越瑾硬着头皮扛着那股压迫,抿了抿唇,“四哥真会说笑,我先是把剑交给父亲,再将它偷走,我的脑袋是被驴,哦不,是被四哥你踢了么?如果我真想要那把剑,不如从一开始就对父亲说并未寻到,然后自己偷偷藏起来,多此一举有何意思?再者,我这区区金丹修为,连剑上的禁锢封印都解不开,要它有什么用?劈大瓜吃吗?”


    越子胥目光一冷,皮笑肉不笑地耸耸肩,道:“呵,谁知道呢。”


    越瑾感觉到身上的那股威压消散了,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攥紧早已沁汗的手心。


    “的确,”有人冷冷开口道:“瑾儿没有理由窃剑。不过今日接触过太渊剑的人,包括看守匮室的侍卫,已经在刑堂用了刑,但还是没能问出任何东西。”


    这道声音比起前面两道正经很多,但也沧桑许多,越瑾面无表情地望去,收获了一个极其暧昧的眼神,比越子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来自一个而立左右的男子,负手站在那倒是仪表堂堂,人模人样,可给人的感觉就是油腻,看越瑾的眼神黏黏糊糊化不开,明明两人又不熟,喊名字倒是喊得亲昵。


    这是越苍华大儿子,越青山。


    “大哥还真是喜欢帮小妹说话。”越子胥嗤笑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欲望和势在必得。


    “够了。”越苍华烦躁地拧眉,“我已下令封锁整座鬼灵宫,偷窃之人想必还在宫中,子虞,你继续带人追查,务必将人找到,这鬼灵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越子虞道:“是。”


    “父亲您未免也太过相信七弟了吧,”越桑林阴阳怪气道:“如果真的要追查,是否应该连七弟的寝殿也一起追查?这样才算公平。”


    越苍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做什么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越桑林悻悻然住了嘴。


    “父亲,我倒是觉得,不一定是我们内部之人所为,可能还有其他门派的眼线潜入,不知从何知晓我带回了太渊剑,趁机将其窃取。”越瑾终于开了口。


    外人所为,越苍华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他更相信在自己周密严防之下,不可能有外人混进来,而且短短时间内就能把太渊剑窃走,太像是熟悉鬼灵宫内部之人所为了。


    越苍华道:“哦?你倒是说说,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父亲知道千机阁吗?”


    越苍华眼皮子重重一跳,倒还真想起这么个组织来了。


    确实,有能力在短短时间内获取太渊剑情报的,也就只有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千机阁了,只是这个组织过于神秘,他所知甚少,也弄不清楚对方要太渊剑做什么,总不可能与他越苍华有一样的野心,想通过压制公仪岚的实力来压制无极殿,从而逐渐独霸天下吧。


    “女儿外出做任务时,曾偶然听过这个组织的相关传闻,据说千机阁中人擅长易容,以便获得情报,且还擅长潜行暗杀,潜入鬼灵宫对他们来说是很难,但或许……也不是办不到。”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骨骼喀嘎作响的声音,越瑾抬眼,瞧见座上之人额上青筋尽显,眼含杀气,五指死死捏着扶手,手背同样青筋凸出,看来是气得不轻。


    越瑾忙半跪在地,道:“父亲息怒,女儿不过无端猜测,仔细想想,千机阁没有理由窃取太渊剑,许是女儿多心了。”


    她明知道这番话会引来越苍华的怒火,但她还是要说,她就是要把怀疑的种子撒在越苍华心底,等待它生根发芽,等待越苍华怀疑自我,怀疑鬼灵宫的防御是否牢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外人进入。


    许久,越苍华的声音才从头顶响起,回响在整个大殿中,森冷怨毒,暗藏杀机,“我会派人去调查这个组织,也会重新加固鬼灵宫外的阵法与结界,但若不是他们所为,你该知道挑起我的怒火,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越瑾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是。”


    走出大殿时,越瑾仍有点恍惚。她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洇湿,衣料贴在身上很不好受。


    “小妹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越子胥笑吟吟走过来,瞟了她一眼,暗含深意。


    越瑾道:“比不上四哥,穿成这样就来了。”


    越子胥哈哈一笑,两手一摊,垂首在她耳畔道:“就是故意穿成这样给你看的,喜欢吗?”


    这可是赤果果的x骚扰啊。


    越瑾目光下移,落在越子胥的某处,笑了笑,道:“四哥,六哥至今还在床榻上躺着呢,我听十三姨娘说,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为越家延续子嗣了。”


    “哪又如何?”越子胥不以为意道:“他自己作,偏去招惹你的小侍女,活该如此罢了。虽然我也招惹过,但我的真正目的可是你啊,小越瑾,你不可能不知道吧?那样粗鄙的侍女,你四哥我怎么可能瞧得上呢。”


    越瑾懒得再同他废话,色胆包天的人,再怎么多说都无益,她干脆摸了摸袖口:“说起来,我今日还把那小东西带来了,那日它不小心咬伤了六哥的大宝贝,害得六哥只好含泪阉了自己保命,四哥你知道的,被它咬上一口后毒发得极快,它又害羞怕生,你离我这么近,我怕它万一不小心跑出来,伤了四哥你可如何是好……”


    越子胥闻言,脸色一变,忙退开几步,隔了越瑾一段距离。


    越瑾挑眉冷笑,眼瞅着她那大哥也往这边走了过来,顿时心生烦躁。


    “我不信,你天天把毒虫放身上,也不怕伤着自己?来,让四哥好好瞧瞧,你究竟有没有带。”


    越子胥一边说,一边又贼心不死地想往她这边贴过来。


    只是还没挪动几步,就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少年之躯,修长如竹,虽然尚有些削瘦青涩,却不知何时起,已以一种急不可待的速度悄然拔高,甚至超过了面前的越子胥,背对着东方熹微,投下一片昏暗的阴影,隔绝晖光,如同深沉的黑暗笼罩住越子胥,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那双冰冷的眸子好似潜藏在黑暗里的怪物,磨牙吮血,森然可怖,越子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越瑾望着身前已显宽阔的肩膀,稍稍安心。


    路过的越桑林看见两人,目露不屑,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并不多做停留。


    “子虞,我们走吧。”越瑾抓住少年的手腕,将他带离了纷扰之地。


    不知走了多久,越瑾才停下来,转过身。她直视少年的双眼,果不其然在其中看到一片死寂和荒凉,没有任何生机,没有任何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波动,一如往常。


    少年静静地看着她,突然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越瑾的心脏重重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计划被眼前之人发现了。但下个瞬间她便已经镇定下来,心中一边道“不,我一定会离开你”,同时朝少年挑眉轻笑: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还要亲眼看着我的好弟弟登上鬼灵宫宫主之位呢。”


    少年似乎仍不死心,追问道:“那么,待我成为宫主之后呢?”


    越瑾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去你妈的,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啊,管的这么宽怎么不去统一九州啊,连她今后的日子都不放过,真想管她越瑾一辈子,让她成为鬼灵宫永远的打工人?呸!


    但是她明面上仍沉住气,微笑道:“姐姐不可能永远留在你身边,总是要嫁人的。”


    她搬出了自己最厌恶的借口,但好像并不怎么有用。


    “让那人入赘鬼灵宫便是。”少年如是说道。


    越瑾道:“我可是鬼灵宫宫主唯一的女儿,要嫁人,也必定是嫁给未来的大宗之主,这种身份的人怎会甘愿入赘?”


    她说的有理,少年仔细思忖了一下,方道:“那么,就待姐姐嫁过去后,由鬼灵宫吞并对方宗门,我再将那人杀了,姐姐便可以又回到我身边来了。”


    他一字一句说的轻缓,没有半点在说笑的意思,越瑾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可如果,对方是玄煞教的池雁之呢?”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