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越瑾。
越子虞觉得她没有资格喊越瑾姐姐?她还不想喊呢!若非逼不得已,谁想和他们这样一群杀人魔头成为兄弟姐妹。
她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盯着拔剑指向她的越子虞,觉得对方真是疯了。
越子虞的剑和他本人一样,从不掩饰自己的锋芒,也从来不用花哨的剑式,锐利的剑锋划破虚空,裹挟着罡气与杀气,以一种力破千钧之势刺向她。
韶英脸色一变,不敢怠慢,赶忙使出浑身解数去格挡,但就凭她筑基后期的修为,这无疑是螳臂当车。剑气轻而易举就把她的防御击碎,一往无前,剑锋直逼要害。
那一瞬间,韶英体会到了一种从未体会过恐惧感。
死亡距离她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她的脑海里空白一片,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越子虞的剑离她越来越近。
电光火石之间,左腿处传来一股钻心的刺痛,她无法抑制地软了腿,身体朝旁边歪倒……
与此同时,越子虞的剑也到了。
长剑贯穿她的肩膀,避开了心脏要害。
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整个彻练武场,听得在场之人无一不心中发怵,胆颤不已。
越子虞面无表情地抽出剑,剑上淬附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甩出一个弧度,溅落地面,剑刃重新露出寒气逼人的森白。
他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杀神。没有人敢上前拦他,也没有人敢发出声音,众人沉默地目睹一场单方面杀戮上演,眼中并无半分同情。
韶英伏在地上,冷汗涔涔,神情惊恐,手脚并用往前爬,拼了命想要逃离越子虞的身边。
蓦地,一只黑色皮靴踩上她的脚踝处,缓慢地碾动。
韶英疼得大叫,毫无血色的小脸紧巴巴皱在一起,汗水扑簌簌往下掉。
眼看踝骨即将被越子虞踩碎,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清晰地落在练武场上两人的耳畔。
“子虞,我好难受……”
杀气瞬间如潮水般褪得一干二净。
韶英感觉自己脚踝上的力道轻了不少,那种一直以来威胁着她生命的压迫感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越子虞转动身子,朝越瑾的方向看过去,浅茶色的眼眸微微柔和。青涩的少年音还是一如既往冷淡,却又暗藏着一丝安抚,“姐姐再稍微忍一下,我很快就好。”
他说着,重新举起剑,欲要往韶英的心口刺去,将她干净利落地解决掉。
“子虞……我忍不了了……”
越瑾难受地轻唤他,右手按住腹部,眉宇紧蹙,额上虚汗顺着脸颊的弧度落下,滑进颈窝,绝色的容颜苍白而脆弱,好像一块即将支离破碎的美玉,任谁看了都无法不心疼。
越子虞定定地望着她,眸光一暗,垂在身侧的左手指尖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出人意料的是,下一刻他竟然真的把剑收了起来,再没去管地上的韶英,而是抬步朝越瑾迈去。
这杀神居然就这样停下来了?
韶英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见那个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少年此刻收敛了所有戾气,走到越瑾的身边,半跪下来,将她抱起。
他的动作小心而又谨慎,好似生怕碰坏了怀中的人,眼帘半垂,薄唇微抿,神情肃穆。
“我先将姐姐送回去。”
越子虞头也不回,更不管身后满堂鸦雀无声,众人神色复杂。
“嘶……”越子胥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我当真是看不透他……”
越青山沉吟道:“七弟的修为好像比上次见时又提高不少。”
“我不是在说这个,”越子胥胡乱抹了一把脸,“大哥你没看见他看小妹的眼神吗?”
越青山侧目,“怎么了?”
“我说不上来,”越子胥皱起眉,“但就我混迹情场这么多年的经验,那眼神绝非喜欢,也并非是和你我一样,贪图小妹的美色。”
他这么明晃晃的把“贪图美色”说出来,好像把两人都拉入了色狼的行列,越青山面子上挂不住,驳斥了他一声。
“你叫韶英是吗?”越乐奴看向场地中央重伤的韶英,温声道:“如果你还站得起来,最好趁现在离开。就当是此次考核落了最后一名,快回去养伤吧。”
韶英看了他一眼,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一拐一瘸地离开了。
偏殿内。
“姐姐为何不让我杀了她?”
少年半蹲在床前,仰面去看打坐的越瑾,眸光灼灼,似水波般潋滟清澈。
越瑾暗叹一声,就知道自己瞒不过他。
他的神色认真,似乎不得到满意的结果绝不会善罢甘休。越瑾又不好直说自己不想让韶英死,怕这丝善意又引来眼前之人多余的动作,只得道:
“因为父亲。”
越子虞声淡如水,“父亲不会怪我。”
“那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越瑾道:“但他绝对会因为此事猜忌你,忌惮你。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儿女的死活,甚至巴不得我们为了宫主之位斗得越凶越好,这样他既可以利用我们,同时又能确保自己的位置不被动摇。”
越子虞没有说话,但越瑾知道,他应该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怎么重视。
毕竟实力在那里放着,只要熬到越苍华死,宫主之位必然是他的。
越瑾道:“我就算了,我的命不值一提,但如果是你杀了韶英,必定会让父亲觉得,你是想铲除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好提前篡位,这是僭越之举。”
“父亲不会这样想的。”越子虞道。
越瑾听到这句话,回想起很多年前见到的那一幕,心中冷笑一声。
她道:“但愿是我多想了。我只是在关心你,子虞,所有人都在争这个位子,我不希望你被人抓住任何把柄。”
越子虞颔首,抓起她的手贴在脸颊,垂下眼轻蹭,他的指腹处有一层厚厚的茧子,是常年练剑留下来的,摩挲越瑾的手心时有种奇异的痒感。
“我知道。不过姐姐的命才不是不值一提,如果姐姐不能亲眼看着我登上宫主之位,那我要这位子又有什么用?”
越瑾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扯出一个笑来,“放心,等你登上宫主之位时,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待送走了越子虞,越瑾的寝宫又迎来了一个人。
那人背后跟了一众姿色各异的美男,这画面怎么看怎么眼熟。
越瑾皮笑肉不笑道:“右护法大人,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右护法恭敬道:“宫主已收到小姐考核第一的消息,并得知小姐的养虿蛊已成,特派属下领着''奖赏''来探望小姐。”
越瑾拖长尾音,“哦”了一声,“父亲竟没责怪我在考核中做的那些事?”
右护法道:“越焱公子的死,宫主也感到惋惜,但规矩如此,并无理由责怪小姐,小姐也切莫自责。”
“知道了。”越瑾的视线落在他带来的人身上,“父亲的''奖赏'',便是这个?”
“是。”右护法道:“与上次不同,这次寻来的男宠都是有修为的,宫主说,小姐也到了年纪,将来还要嫁人,是时候该学些房中双修之术了。加之前几日受了罚,今日又费了力,可用这些人来调阴补阳。宫主奖罚分明,用心良苦,还请小姐这次勿要再推脱。”
看来这次她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了。而且就算是只装样子,她也得装给越苍华看,免得对方起疑心。
越瑾按了按眉心,摆摆手,“我知道了,人留下,你下去吧。”
“是。”
羌兰阖上宫门,走到越瑾身边,向她投去一个眼神,意在问她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越瑾身上的重伤还未痊愈,此刻又看到这群被送来的小白脸,头都大了。
她对羌兰道:“留下几个吧,剩下的……就随意寻个不听话不喜欢的借口送走。”
“是,”羌兰又道,“那小姐想留下哪几个呢?要不羌兰让他们一字排开,小姐挑几个?”
亲手挑几个倒霉蛋啊……越瑾做不来这种事,摆手道:“抓阄吧。”
羌兰写了几张纸条捏在手中,挡住字样,让每个小白脸自行抽取。
待他们抽完之后,羌兰道:“字条上标''留''字的请站出来。”
五个畏畏缩缩的男子站了出来,清俊的脸上皆带着畏惧与痴迷,和第一次那批人一样,既雀跃于能够服侍九州第一美人,同时又因为外界的传闻而惧怕她。
越瑾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遍,撑着下颌,指节在桌面上敲击,“嗯,就这些?”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从人堆里上前一步,不矜不伐,身姿轻缓,颀长如竹。
不同于其他五人,他看上去落落大方,不见怯意,明明身处鬼灵宫这等囹圄之地,却似乎比选人的越瑾还要随意潇洒,游刃有余。
只是那张脸上戴了半副面具,遮住上半部分容颜,似乎有意想给人留下神秘的印象。
羌兰目露迷茫,挠了挠脸。
越瑾注意到她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羌兰掰着手指头疑惑道:“小姐,我明明只写了五个''留''字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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