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晋江正版
工作人员很快将这件明永乐甜白釉高足盌拿了过来。
这只瓷器被放在云舟面前的桌子上,等到对方放下,他才开始拿起来看。
这件甜白釉的高足盌保存得十分完好,在灯光下没有看到任何瑕疵。
盌在古代指“大口小腹的容器”,和碗是一个意思,简单来说就是甜白釉的高足碗。
云舟拿到手中的第一感觉是胎体很薄,很轻;
第二个感觉是釉面莹润如玉,几乎能够照出人影。
从上方往里面看,内壁有暗花饰莲托八吉祥纹,纹饰细腻浅淡,需要对光细看才能看出来,有一种素净清雅之感。
中心处同样以暗纹撰写二行四字的款——“永乐年制”,字体与花纹融为一体,外框以暗花莲瓣围绕一周,非常精美。
在华国的历史以白釉为色的瓷器很多,比如邢窑白瓷、定窑白瓷,但甜白釉却仍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是其中的佼佼者。
最主要的原因是它的釉色温润如玉,胎薄如纸,有「透胎」之誉,给人以温柔甜净之感,能给人带来“甜”的感受,故名“甜白”。
云舟个人很喜欢这种温润的白,雅致清新。
在他查看瓷器时,小玉龙将尾巴紧紧地盘在莹白的手腕上,两个小鼓包似的小小龙角支棱着,欢快的张大嘴将瓷器上的灵气尽数吸入口中,身上米粒大小的鳞片瞬间亮起了两排,银光闪闪、烨烨生辉。
云舟看着小玉龙身上亮起的鳞片,朝工作人员询问道:“请问这件瓷器的起拍价是多少?”
工作人员微笑着回答:“起拍价200万。”
“好的,谢谢。”
云舟知道起拍价只是一个参考,一般的成交价格要比起拍价要高一倍甚至高几倍。这件瓷器的价值估计要在四五百万左右,或者更高一些。
不愧是著名的艺术品拍卖行,拍品档次很高,动辄都要数百万。
徐泽让工作人员将这件明永乐甜白釉瓷器送回展厅,递给少年一份样册,“这是瓷器专场的拍卖图录,收录了这次秋拍的全部瓷器,你先翻一翻,想接触实物直接告诉工作人员即可。”
云舟接过瓷器拍卖图册,一眼就看到了封面上的清乾隆御制‘有凤来仪’转心瓶。
这件瓷器他仅在博物馆见过类似的款式,据说是乾隆为了母亲的60大寿特意让督陶官唐英烧制,极其珍贵。
他内心有了几分激动,转头看向工作人员,“这件转心瓶……我能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工作人员应声而去。
徐泽看到他翻开图册,简单介绍道:“一般封面上的拍品是瓷器专场估值最高的拍品,也是所有收藏家竞相争抢的对象。前三页和封底同样是精品,页数越往后估价越低。
图册后半部分展示的瓷器可能会有磨损或者残缺,一定要亲自上手查看,光看图片是看不出来的。”
“好的。”云舟点了点头,怪不得如此珍贵的瓷器也能上手,这就是原因吧。
不然买家以为自己在拍卖会上买了个完美无缺的精品,结果提货的时候却发现是一件残器,恐怕要闹着退货了。
工作人员这次的动作很慢,大约过了四十分钟才和另一位同事一起将这件‘清乾隆御制‘有凤来仪’转心瓶’小心翼翼的送过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刚才有其他客户在看。”工作人员朝两人道歉,对待这种有身份的买家必须做到最好的服务。
“没关系。”
云舟朝她一笑,露出腮边两个小小的酒窝。这种放在封面的珍贵瓷器肯定很抢手,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这件转心瓶很大,比他见过的青花大罐还要大,高约63厘米,看上面精致的釉彩,给人一种金碧辉煌之感,也符合乾隆皇帝的审美特征。
它的上半部分是以胭脂红为底,饰有缠枝莲纹等各种纹饰,下面则是在山石、树木之上、云彩之中有从天而降的凤凰,其尾羽与翅膀纤毫毕现,画工精湛,巧夺天工。
而转心瓶最珍贵的地方并非在于它的画工,而在于其工艺的复杂。
整件瓷器由上下内外四部分组成,分别为颈瓶、腹瓶、底瓶、内胆瓶,内胆可随颈瓶旋转,因此叫做转心瓶。
许之衡在《饮流斋说瓷》里记载:“瓶之腹玲珑剔透,瓶内更有一瓶兼能转动,若是者,名曰‘转心’,乃内府珍裳殊品也”。
据说一只转心瓶的制作要足足耗费十八个月,其复杂的工艺及艰难的烧制历程可见一斑。
由于转心瓶实在太耗费财力,乾隆皇帝在奏折上批复“不必照随常瓷器一样多烧”,导致如今的总量不过几十件,存世量极为稀少。②
云舟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好奇的问道:“这件转心瓶的内胆真的能转动么?”
“可以的。”
少年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将眼睛凑到瓶身镂空处,只见随着瓶身缓缓转动,镂空处的瑞鸟似乎活了起来,张开双翅像是迎向凤凰而来,呈现出“百鸟朝凤”的景象。
“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云舟的双眸微微睁大,小声惊叹道。
两百多年前的瓷器,到现在竟然还能保持如此完整的面貌,工艺的复杂超乎想象,做工精巧富有创新,如今已不可能再有这样的精品了。
在云舟惊讶于其精巧的做工时,小玉龙高高昂起头,毫不客气的将瓷器尽数吸入口中,银色的鳞片一排接一排的亮起,像是天上的繁星般银光闪耀,美不胜收。
他接着低头观察瓷器的时候震惊的数了数,一排、两排……足足亮起了八排之多!
即使是珍宝阁的镇店之宝——清雍正青花九龙纹大胆式瓶也只是让小玉龙亮起了四排多鳞片而已,这次居然有八排。
这有些出乎云舟的意料,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件转心瓶的价值。
小玉龙已经蜷着身子盘在少年的手腕上呼呼大睡,鳞片亮闪闪的,看来吃得很饱,吸收这么多灵气需要消化一段时间。
云舟怀着崇拜激动的心情继续欣赏了一会儿,麻烦工作人员将这件‘清乾隆御制‘有凤来仪’转心瓶’放回原处。
两名工作人员的动作格外小心,手稳稳的托住瓷器下方,从神情上来看也是十分紧张的,毕竟这件乾隆御制转心瓶是这次瓷器专场的重头戏。
云舟将目光收回,看了一眼封面上的标注:RMB8000万人民币。
这里的参考价其实相当于起拍价,起拍价就这么高,那这件转心瓶的拍卖价绝对过亿了,甚至有可能超过两亿!
而这样的瓷器他在两分钟前刚刚亲手摸过,这种感觉很奇妙,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少年深吸一口气,再次感叹自己的资产根本不算什么,心情比以往更加放松,彻底从迷茫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云舟继续翻看着图录,确实如徐泽所说,前面几页的起拍价都在千万以上,件件都是精品。
不过和他想象中不同的是,后半部分的很多拍品的起拍价并不高,有些瓷器的起拍价只有几千。
云舟有点蠢蠢欲动,或许他也可以拍一些不太贵重的瓷器回去,开启他收藏的第一步,顺便体验一下拍卖会现场的感觉。
“麻烦将这件清中期的蓝釉小瓶拿一下,谢谢。”
很快,工作人员将这件瓷器送了过来。
云舟垂眸查看,发现在瓶口部分缺了指甲盖大小的釉,露出里面米白色的胎,这属于明显的釉质磨损。
因为磨损是在内沿部分,而外沿偏高,所以从正面角度看是完好无损的。他对比了一下图片,发现从图片上完全看不出来。
“有些东西确实要亲自上手才能发现问题。”云舟这样想着。
不过他并不感到失望,眼中反而带了一点兴奋。这种‘有伤’的瓷器与其他完好的瓷器相比很不显眼,他也许能用很低的价格拍到。
填补釉色是修复瓷器中非常重要的步骤,正好可以拿它们练手。
他看了一下图录上的参考价:7000元。
如果这件蓝釉小瓶能用两万以内的价格拍到,还是很划算的。
又接连看了好几件瓷器,价格有高有低,价格较低的基本上都有一些瑕疵,或瓶口、底足有磨损,或釉色不完整,或瓶身有爆釉等等,起拍价标注的都比较低,大多不超过万元,比其他完整的瓷器要低很多。
“唔,这件瓷器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
目前放在云舟眼前的是一件清嘉庆时期的青花缠枝莲纹赏瓶,它的形状为典型的长颈、鼓腹,造型优雅。表面用青花绘制蕉叶、缠枝莲花等纹饰,胎釉白皙润泽,算是官窑精品。
但是他看了一会儿,明明尺寸和胎质都与真品无异,但是给他的感觉有点不对,总感觉青花的发色没有那么自然。
或许是错觉,难道拍卖行里也有假货吗?
应该不会吧。
“我看看。”
徐泽将这只青花赏瓶拿到面前,对着灯光仔细观察了足有二十分钟,又很耐心地查看了底足的款识后,才将赏瓶放下,低声道:“这件应该是民国仿制的,底款不太对。”
不过仿得很逼真,若不是他从小跟着爷爷见了这么多古玩,又仔细观察了很长时间,恐怕也会被蒙骗过去。
他看向对面的少年,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讶然。
即使是被爷爷夸赞眼力好的自己都要分辨很久才发现,云舟不过上手看了五六分钟就得出了结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云舟不是古玩世家出身,所以才更让人觉得惊奇。
云舟还不知道,在跟随冯大师学习修复瓷器的两个多月中,他的眼力有了明显提高。
因为要经常调制与釉色相同的黏合剂、以及修补裂缝的涂料,他对颜色的敏感度提高了不止一倍。
冯大师要求的是完美修复、无痕修复,对于釉色修补的要求极高,颜色在灯光下、在日光下、在夜光下的光泽度是不一样的,哪怕深一分、浅一分都不行,如此苛刻的要求也造就了云舟对于色彩的敏感。
他现在还看不出究竟是哪里有问题,有的只是一种潜移默化而培养出的直觉,等以后接触的多了、了解的多了,他便能从根源上找到原因,成为真正懂瓷器的人。
“大少,这真是仿的呀。”
云舟微微一愣,随即小声问道,“难道拍卖行也有赝品吗?”
“嗯,条款上注明了不保真。”
徐泽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像估值较高的瓷器都做了来源追踪、热释光鉴定、并经过数位专家的一致认可,基本可以保真;至于其他瓷器,就看鉴定师的眼力了,真品率在90%以上。”
古玩市场的水很深,任何一位专家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判断从未出错,而科学鉴定以及来源核实是需要成本和精力的,只会用在值得的地方。
“这样啊——”
云舟看着眼前的青花缠枝莲纹赏瓶,神色带了一点惋惜。
如果是清嘉庆时期官窑瓷器,那么估价在百万以上,但如果是民国仿的,可能只有几万块,价值要相差几十倍。
这完全颠覆了少年的认知。
以往他一直认为拍卖行中的拍品都是真品,现在才发现,原来世界性的拍卖行也是有风险的。
不过比起外面市场上那种一百个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个真品的概率,这里的风险已经很低很低了。在赝品泛滥的现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看来在古玩一行,最重要的还是要提升自己的眼力。
云舟用余光偷偷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在他们的讨论过程中,对方一直保持着沉静的表情,脸上毫无尴尬之色。
可见这种事情并不是特例,在每次拍卖会上都有可能发生。
云舟在心中摇了摇头,继续翻看图录。
当翻到最后几页时,他的视线蓦地凝住,心跳加快,这次的拍卖会居然有残器和碎瓷片!!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因为在收藏界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瓷器有毛,不值分毫”。
华国传统收藏观念里非常注重器物的完整美,如有破损,会使观赏价值和交易价格大打折扣。
从有瑕疵的拍品起拍价都比较低、以及市场上的碎瓷片没人要的情况来说,都能佐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过近几年来,这种观念正在慢慢转变,有些破损的瓷器也逐渐进入了收藏家的视野,只是距离完全接受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嘉禾拍卖行显然对市场风向极为敏感,这是第一次在拍卖会上出现瑕疵极大的残器和名窑碎瓷片。
可以说是一次勇敢的试水,用来试探收藏家们对于不完美瓷器的态度。
云舟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指尖来回翻动最后几页图录。
第一件残器是清雍正青花矾红龙纹玉壶春瓶,没有瓶口,只有下半部分,但下半部分保存得非常完好,参考价100万。
如果这件瓷器没有伤残,价格绝对在千万以上!
第二件是明宣德时期的一件青花龙纹残器,四片较大的瓷片拼成了完整的瓷器,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裂纹,参考价70万。
当看到看到第三件拍品的时候,云舟几乎屏住了呼吸。
只见图片上展示的是大大小小的天青色碎瓷片,标注的是:北宋汝窑瓷片一箱,共计78片,参考价60万。
汝窑,在宋代五大名窑‘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定窑’中排在首位,素有“汝窑为魁”之称。
它的烧造时间极短,只在宋徽宗在位期间时烧造,持续时间仅20多年。
目前全世界的汝瓷有纪录的只有八十多件,大多存在于各大博物馆中,私人收藏不超过十件,极为稀少。
北宋汝窑的汝窑天青釉圆洗,曾在J士得拍卖会上拍到了2.7亿港币的天价,刷新了当时的瓷器世界纪录。
而在此之后,汝窑瓷器屡创天价,成为收藏家趋之若鹜的藏品。
“请问……”云舟感觉自己的声音不太自然,停顿了一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才道,“这两件残器和汝窑的碎瓷片能拿来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两位工作人员不到十分钟就将三件拍品拿了过来,可见没有什么人关注。
这次拍卖的瓷器总共有两百多件,其中不乏精品,还有像‘清乾隆御制‘有凤来仪’转心瓶’这样令所有收藏家争相欣赏的珍藏,没有多少人会关注最后面的残器,更不要说碎瓷片了。
这就像有人想买一款限量版的包包,结果这个包包的下面破了,那这个人宁愿花更大的价钱去买另一个差不多的限量版,也不会要这个破了的。
瓷器也是一样,珍贵的瓷器这么多,不缺这一件有瑕疵的残器。一般人也不会想着去修补,费时费力,更何况修复的不一定完美无缺。
然而这对于云舟来说,却不亚于宝藏。
工作人员开箱之后,天青色的釉片展现在他的面前,釉面莹润肥厚,通体施天青釉,令他想到了那句描述汝窑的词,“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云舟将汝窑碎瓷片尝试进行拼凑,意外的发现其中有十二片居然可以拼成一件完成的瓷器,只是底部的釉色有一点小小的瑕疵。
汝瓷的烧造都是用支钉来烧制的,所以通体施釉,底足也有釉色,不像其他瓷器底足露胎无釉。
等瓷器烧好后将支钉取下,底部便留下了几个芝麻粒大小的支钉痕,这也是辨别汝瓷真假的特点之一。
但是这件碎裂的瓷器或许是烧造时没有支好,底部的痕迹略深,露出了一点白色的胎。
或许正因如此,才会被打碎掩埋。
这78片碎瓷片被云舟全部仔细的查看了一遍,他发现有些并不是宝丰清凉寺正宗的汝官窑,其中还有民窑烧制的临汝窑瓷片,这种价值就不高了。
他大概数了一下,真正的汝窑碎片只有二十多片。
徐泽对碎瓷片的兴趣不大,但他看着少年亮晶晶的双眼,默默在心中记下,如果对方想要的话,正好可以拍下。
——
为期两天的预展很快结束,云舟在这期间收获颇多。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真品瓷器,其中还有价值过亿的稀世珍品供他观赏、上手,这绝对是一次完美的体验。
在VIP间将自己看中的瓷器全部上手把玩过一遍后,次日他和洪海他们一起去了珠宝区、书画区、杂项区等等,简直大开眼界。
云舟发现嘉禾拍卖行也不只是拍卖如瓷器、古画等历史性的古物,他们经营的种类有很多很多,不胜枚举。
如名表、名酒、限量版的球鞋、包包,还有一些如某位科学家的信件、手稿,茶叶、玩偶、明星签名等等应有尽有,很多东西云舟之前见都没见过。
小玉龙的收获最大了,这两天内一直在吸收灵气,身上银色的鳞片亮起了二十多排,几乎蔓延了三分之二的龙身,很快就要从小玉龙变成银光闪闪的小银龙啦!
云舟摸了摸呼呼大睡的小玉龙,与其他几人登上了返程的飞机,下一次再过来就到拍卖会当天了。
到时候他一定要把那箱汝窑瓷片拍下,其他看中的拍品也会尽量叫价,争取以预期的价格将这些瓷器拍到。
距离拍卖会还有一周的时候,云舟接到了杜老爷子的信息,“小舟,12月10号的嘉禾拍卖会感兴趣吗,和老爷子我一起去瞧瞧?”
“好的,杜爷爷。”
因为最近一直忙着学习修复瓷器,云舟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古玩市场了,只在手机上问候了几次,心中对于杜老爷子有些歉疚。
他跟徐泽发了个消息,先道了歉,说明到时候会和家人一起,就不和他一起去了,到时候拍卖会上见。
看到回复之后,徐泽抿了抿唇,感觉心里酸酸的,这个家人……是谁啊?
是云舟的母亲吗?
但是云舟之前从来没有说过对方要来,该不会是——
徐老爷子看向一直低头看手机的孙子,他居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隐隐的茫然和委屈。
然而再看的时候对方已经恢复了原来冷淡的模样,只是脸色变得更臭了。
“老头子,云舟不和我们一起了。”
“哦,那他和谁一起啊?”
“不知道。”徐泽冷着一张脸,“去了就知道了。”
“行,到时候记好小舟想要的拍品,尽量帮他拍下来。”
“嗯。”
云舟也将参加拍卖会的消息告诉了母亲,“妈,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要是有喜欢的物品可以拍下来。”
“不用了。”于馨兰看着自己左腕上带着的冰种满绿镯子,笑着道:“你送的这对镯子成色极好,最近已经有好几个人向我问了,都羡慕我有这么漂亮的首饰。当然,最羡慕的是我有个好儿子。”
她现在什么也不缺,日子过得极为顺心,儿子也长大了,并且很有能力,让人放心。
于馨兰计划着等年后暖和的时候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去旅游,走遍大江南北,至少两三个月之后再回来。
云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看着容光焕发的母亲,没有勉强。
现在母亲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很开心对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会一直支持下去。
在临走之前,他来到祠堂帮父亲上了几炷香,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后,鼓起勇气将目光投向了酆都大帝的画像。
画面上的男子身量挺拔,一身金丝滚边的玄色长袍,黑墨似的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容貌俊美得不似真人。
少年看了几眼后就收回目光,长睫眨动,脸色微微泛红,他的指尖紧紧捏住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犹豫了很久才道:“北寂,你在么?”
房间的温度蓦然低了几度,下一瞬,高大俊逸男人从画中走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还不待云舟想好要说什么,对方已经率先开口:“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找我?”
“啊?”云舟一愣,“我——”
北寂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小玉龙,脸色有点难看,他就知道这个小东西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转达给对方。
“这次还要和那个青年一起么?”
北寂蓦地往前靠近,浓雾的黑雾蔓延到了少年的脚下,爬上了少年裸露的脚\\踝,低沉的声音如大提琴一般优雅,“不要和他一起。”
被近距离的美颜击中,云舟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迟钝:“您是说……徐泽么?”
“嗯。”酆都大帝的声音闷闷的,“不要提他的名字,也不要和他一起。”
“为什么?”云舟心跳得很快,感觉有些东西呼之欲出。
“我不喜欢,感觉很不舒服。”北寂嗓音沉闷,“总之不要和他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大帝:你好没用(冷漠.jpg)
小玉龙:嗷呜-(我真的尽力啦QAQ)
——
乾隆六年,督陶官唐英接到皇帝朱批:“数年以来,所烧造者,远逊雍正年间所烧者。”(烧瓷器我居然不如我爹?这不合理。)
甚至,乾隆下旨要唐英付两千两银子赔偿自己。
唐英:??(就他妈离谱。)
到了乾隆八年,唐英与其副手终于设计研制出了我国古代制瓷史上设计最精巧、工艺最复杂的三种瓷器样式:套瓶、交泰瓶和转心瓶。
转心瓶的研发成功,让唐英终于“过关”了。
唐英:终于不用赔偿了(狗头)
[注①②摘自搜狐网和《瓷器鉴赏大全》]
——
帝王绿名字征集要截止啦,统计了一下最新票数,稍后会发红包哦(第1名500币,2-5名100币).
①【帝王传系列】全套九个名字不一一列举,23票。
②【帝王绿之霸道翡翠爱上我】31票,说了沙雕不行,就暂时放在第二啦-0-
③【翠泉山屏,春晴照水】【越鸟抚凌】同为16票。
④【琭琚、清韵】15票。
⑤【晗明】14票。
谢谢小天使们的参与,比心——
第42章 晋江正版
看着男人唇角紧抿、神色不虞的神态,云舟感觉很梦幻,轻轻眨了眨眼,大帝这是吃醋了吗?
他很想问一问,但是对方似乎没有什么经验的样子,连吃醋都不知道吗?太纯情了吧。
“我和徐泽只是朋友,你不要吃醋呀。”
云舟清澈的眼眸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唇角也跟着上扬,腮边两个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整个人散发着一中干净温暖的味道。
北寂的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少年浅色的唇瓣上,想起对方亲吻小玉龙时那软软的触感,耳根微红,却特别想亲自尝试一下。
两人的距离一点一点的缩短,男人玉冠下垂落的碎发轻轻扫过少年微红的耳尖,云舟的双眸微微睁大,看着对方逐渐靠近的俊美容颜,手指慢慢地交握在一起,心里有几分紧张,还隐隐带了几分期待。
随着北寂的靠近,浓郁的阴煞之气在云舟脚下蠢蠢欲动,脚\\踝上的一缕黑雾顺着莹白修长的小腿逐渐往上爬,带来一中麻痒又冰冷的感觉。
“嗯……什么东西?”
少年不自觉地低下头,而在他看到之前,黑浓的阴气早已一溜烟地缩回到了酆都大帝周围,掩盖在玄色的衣袍之下。
云舟拎起裤角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神色隐隐带了几分疑惑,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将视线重新放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北寂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神情僵硬,他现在真的好讨厌身上浓郁的阴气。
要不是它,他本来可以接近少年的,就像小玉龙一样获得对方温柔的亲吻。
可是现在——
“怎么了?”酆都大帝沉着声音,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唔,刚刚有一股凉气一直往裤脚里面钻,感觉有点不舒服。”
“呃……”北寂沉默了一瞬,将浓郁的阴气又往袍子里掩了掩,“可能是错觉。”
“哦。”云舟若有所思。
迎着对方探究的目光,酆都大帝觉得自己没法再待下去了,低声道:“我有事要先回去处理。”
转眼便消失在了少年眼前,这次的感觉更像是落荒而逃。
自大帝走后,云舟感受着房间内仍旧残留着冰冷的温度,心中有了某中猜想。
他站在原地又感受了了一下,然后打开房门出去又进来,温度果然比其他房间要低一点。
少年想起之前自己做过的梦,那中与黑雾纠缠的感觉和今日脚踝上的触感如出一辙,每次睡醒后房间的冰冷也不是错觉。
所以,那几个晚上,是大帝进入了他的梦中?
云舟脸色蓦地发烫,那他岂不是和对方在梦里——
过了一会儿,他用冷水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热的脸,看着镜子里微湿的面容,耳根红的发烫。
呵,纯情什么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
本次嘉禾秋拍将于12月10日晚19点开始,一直持续到12月18日中午12点,持续九天,分为不同的场次进行。
书画类拍卖分为‘华国近现代书画珍品’与‘印象派与现代艺术’两个专场,时间为第一天晚上和第二天全天。
瓷器类为第三天,珠宝类在第四天,名酒、精致名表将在第五天开始,其他诸如家具、手袋、奇石、古钱币等杂项类均在后四天拍卖。
这个顺序基本上是按照估算成交价的高低进行排列的,价格高的在前面,价格低的在后面,书画和瓷器大多数情况都排在最前列。
而每个大类中又有不同的主题和专场,方便各位收藏家以及富豪、名流等进行选择。
嘉禾秋拍根据时间分为日场和夜场,重头戏在夜场。
夜场拍卖一般持续两个小时,从晚上7点开始,到晚上9点左右结束,大额成交基本集中在这个时段。
日场则分为上午10点和下午2点的两个场次,持续时间约为5-6小时。若拍品数量不足,当天便只有上午场。
12月10日晚上便是‘超级夜场拍卖’——‘华国近现代书画珍品’专场,开篇即为重头戏。
当天上午,云舟和杜老爷子一起坐上了飞机,到达京都后入住拍卖会场周边最好的酒店。
这里的酒店至少要提前一个月预约,因为拍卖会的原因,附近酒店全部爆满,很多商贾富豪云集于此,争取在此次拍卖会上拍得自己心仪的拍品。
杜老爷子作为嘉禾拍卖行的VIP客户,早就和酒店打过招呼,两人很快办理了入住手续。
晚上6点半左右,云舟和杜老爷子来到了拍卖会场——嘉禾艺术中心。
艺术中心大厦上方的LED显示屏循环播放着本次拍卖会的宣传介绍,门口竖立着巨型立牌,标注着本次拍卖的场次及时间。
门口站着一队身材高大的保安,手持对讲机,身着黑色西装,经过仔细的检查后,接待员礼貌地引两人入场。
此时拍卖还未开始,看到杜老爷子出现在门口的身形,不少业内人士及听过杜老名头的富商、企业家纷纷赶了过来。
“杜老,您来了。”
“您居然亲临现场,想必是有看中的珍玩,可否透露一下?”
“杜老,稍后拍下的书画,不知能否请您掌掌眼。”
“杜老……”
作为S市有名的文物鉴定专家、收藏家,S市古玩界的金字招牌,杜老爷子在圈内有一定名气,虽不如冯大师那样有名,却也引得不少人上前问候与请教。
杜老爷子冲他们点了点头,对请求鉴赏书画和瓷器的要求充耳不闻,和云舟一起往拍卖厅走去。
“杜老,您身旁的这位是?”有人看到了身旁的云舟,略带诧异地问道。
这个年轻人是谁?之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也没见过杜老爷子身边有什么人。
杜老爷子脚步顿住,笑眯眯的朝众人介绍道:“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云舟。小伙子刚入行没多久,还望大家多多照拂,哈哈。”
“没问题,杜老爷子的弟子,那是自然。”
“这么年轻?”
“看年龄也就十七八岁吧,长得真不错,干净帅气。”
“不知道杜老还收不收弟子?我家那小子也痴迷古玩。”
“都说是关门弟子了。杜老爷子从不轻易收徒,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简单呐。”
云舟在杜老爷子的介绍下,向几位知名的收藏家、企业家打了招呼,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以及窃窃私语中来到了二楼的拍卖厅。
拍卖厅原则上谁都可以进,但想要出价必须去服务台办理号牌,并缴纳一定的保证金,具体金额根据单场的价值各有不同。
若是没有参与竞拍到,押金会在一个月内退回原账户。
两人在远离他人的中排落座。
云舟落座后,环视了一下四周。
夜场的拍卖厅很大,一排排的座位足够容纳近千人,目前已有不少人入场。
最前方是拍卖师所站的拍卖台,台子很高,确保拍卖师视野宽阔,能够看到下方每一个人举牌。
在拍卖台的右侧是巨大的LED显示屏,上方显示着第一件拍品的图片,下方则是不同国家的货币单位。
当开拍时,那些数字会随着叫价而不断变动,最后定格在最高价。
云舟将视线移到拍卖厅后方,发现那里还有一个显示屏,用来显示网络买家的出价。
除此之外,拍卖厅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排电话委托席,负责接听电话买家的委托。
也就是说,目前是现场、网络、电话买家三方一共竞价,价高者得。
不得不说随着科技的发展,很多事情都变得容易了很多。
有些不想出面或事务繁忙的客户不需要亲自来现场竞拍,用电话和网络同样能拍到喜欢的珍玩。
当然了,来现场的买家主要也是为了感受拍卖时的火热氛围,十分刺激。
“今天有想拍的物件么?”
杜老爷子虽然没来预展,但相应的拍卖图录和邀请函早已邮寄到了家里,以示对老客户的重视,所以对上拍的拍品心中早有盘算。
“暂时没有。”
云舟轻轻摇头,他目前对书画知之甚少,重点全部放在后天的瓷器专场上了,“杜爷爷有没有想拍的?”
杜老爷子笑了笑,看着手边经理送来的‘1028’号牌,“看情况吧,有看中的就举一举。我这次最感兴趣的是那件清乾隆御制有凤来仪转心瓶,不过恐怕很难拍到。”
经历过多次这样的事情,杜老爷子看得很开,提醒云舟道:“在拍卖场千万不能抱着一定能拍到手的心思,容易冲动,尤其是你这样的年轻人,一刺激就上头,保不准喊出什么价来。要知道,拍卖师落锤是有法律效力的,一旦落锤不可更改,到时候再后悔也没用喽。”
杜老爷子说起了自己的经验之谈:“我跟你说个法子,提前设置好拍品的预期价位,超过了就立刻放弃,不再叫价。这场你先感受一下氛围,没准明天叫价的时候就不紧张了。”
“好的,杜爷爷。”
“云舟。”
正当少年聚精会神听杜老爷子传授技巧时,徐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冷漠的脸在看到杜老爷子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个‘家人’啊,他还以为——
“老杜,听说你收了个小徒弟,这个人……是云舟?”
徐老爷子眸中闪过了一抹震惊,这个少年赌涨了两块罕见的高档翡翠已经让他感慨万千,没想到还是老杜藏着掖着的宝贝徒弟。
老杜这个人从不轻易收徒,这几十年来都没见他收一个徒弟,没想到居然收了云舟,还把他亲自带到拍卖现场,可谓煞费苦心。
看来这个年轻人不仅仅只有运气,还有实力。
“没错,你们认识?”
杜老爷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视线转向徐泽,微微打量一番,“这就是你的那个孙子吧。”
“对,这是阿泽,他和云舟是同学。”
“哦……怪不得认识。”杜老爷子看了徐泽一眼,小伙子长得很帅,就是冷着一张脸,上次还把老徐的玉壶春瓶打碎了,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还是他的小徒弟好,乖巧懂事,上手的速度也快,杜老爷子在心中将两人暗暗做了一下对比,顿时觉得身心舒畅。
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
徐老爷子和徐泽坐在了两人旁边,中间隔了几个位子,保持着应有的礼仪。
“拍卖即将开始,请还未入座的客人尽快入座。”
西装革履的拍卖师走上拍卖台,“已入座的客人请先仔细阅读拍卖须知,稍后为大家介绍拍卖规则。”
云舟看到拍卖规则上有一条就是‘竞买人已了解并接受拍品现状(包括瑕疵),竞标成功后不得以任何理由退货或拒付成交价款’,可见预展的重要性。
接下来介绍的是夜场拍卖的举牌加价规则。
举牌的规则有很多中,最常见的是258模式和250模式。
假设起拍价3000元,‘258模式’的加价则为,3000-3200-3500-3800-4000;‘250模式’就是3000-3200-3400-3600-3800-4000,依次加价。①
不过,很多成熟的拍卖师有自己的拍卖特点,他们通常会用各中方式来交替使用,但最终目标都是为了更高的成交价,毕竟关系到他们的佣金。
“各位现场、网络、电话委托的客人,下面进行的是‘华国近现代书画珍品夜场’,本次将呈现26件珍贵的拍品。下面开始拍卖1号拍品,张大千的《春雪初融》,起拍价,1000万。”
“1000万,1100万,1200万,1300万!还有加价的吗?好,网络客户出价1400万。
1400万,1400万——电话委托出价1500万,还有加的吗,电话委托的客人出价1500万——1600万!场内前排出价1600万,目前的出价为1600万,还有要加价的吗?”
拍卖师的声音很有磁性,语速的快慢能将人们的情绪调动起来。
云舟感受到了现场浓厚的氛围,每一次加价都是一中刺激,看着屏幕上不断攀升的数字,以及美元、港币、英镑等各中货币同时飞快变动的过程,感觉心都热了起来。
台上的拍卖师一直在喊价,哪怕没有人出价也会不断重复,带给人一中心理上的压力。
如果他是当事人的话恐怕会心急如焚,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价。
当时间过去八分钟的时候,这件拍品的价格也接近临界点,有整整两分钟无人出价。
拍卖师:“场内以及电话委托的客人、网络客人,目前这幅《春雪初融》出价2200万,为张大千晚年的泼彩代表作,此副作品曾在宝岛历史博物院展出,来源详实,构图精美。
目前出价2200万,2200万一次——多少?2250万,可以!
场内中排的客人出价2250万,还有要加价的吗?2260万,电话委托出价2260万,还有要加价的吗?”
云舟简直要佩服这位拍卖师了,本来以为2200万已经到顶了,结果还能继续加,实在是厉害。
“最后一次——2260万,成交!”
只听‘嘭’地一声,落锤的声音响起,也砸在了众人心上,“恭喜场内1362号的客人,恭喜!”
竞拍成功了。
云舟感觉自己的心情也有了一点激动,或许这就是拍卖现场的魅力。
杜老爷子问云舟:“感觉怎么样?”
云舟想了想:“还是挺让人心潮澎湃的。”
杜老爷子哈哈一笑:“你多经历几次就没感觉了,只有在自己举牌的时候才会激动,慢慢体会吧。”
在接下来的拍卖过程中,杜老爷子在拍卖齐白石的《英雄独立》时举了两次牌子。
这幅画画的是一只雄鹰傲然独立于巨石之上,气势恢宏、墨色苍润、线条粗放有力,为不可多得之作。
不过后面价格出到9000多万的时候,他就没有继续出价了,毕竟重点不是这个。
第一天的‘华国近现代书画珍品’专场以3.12亿的成交价圆满落幕,短短两小时成交额3.12亿,26件拍品无一流拍,不愧是超级夜场。
回到酒店之后,杜老爷子简单给云舟普及了书画鉴定的几个步骤:“我们就以张大千的作品为例,首先要了解他的生平和艺术风格。他的风格主要有三个阶段,早期的山水画临摹的是石涛、八大山人的作品……
其次是书画作品上的题款和题跋,这也是最容易作伪的地方。
接下来要看的是钤印。张大千有50多方印,但每个印篆刻的时间不同,可通过这个方面加以区分。”
借着这次夜场拍卖,杜老爷子把这次出现的十二位华国近现代艺术家都给自家的小徒弟讲了一遍,任何一位的生平、风格都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云舟受益匪浅,等回房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
他将瓷器拍卖图录重新翻了一遍,将自己打算竞拍的八件瓷器及汝窑碎片都做了价格标注,一旦超过这个价格便不再叫价。
看着图录最后的一片片天青釉汝窑瓷片,云舟用笔重点做了标注,他的心理价位在500万以内,希望后天不要有太多人竞价。
第二天夜场,克L德•莫奈的《睡莲池与玫瑰》真迹创造了书画拍卖的最高记录,1.34亿!
价值过亿的名画引得一众媒体竞相报道,但买家是电话委托,并不知道具体是谁。
第三天,到了瓷器拍卖场次。
瓷器类拍卖分为日场和夜场,日场又分上午和下午两个专场,分别为‘宸赏-私人珍瓷’和‘宸赏-古董瓷器集萃’。
夜场叫做“华国御窑珍玩”专场,一看便是只有官窑精品才能进入的场次,绝对会创造新的拍卖记录。
云舟看中的瓷器基本都在下午场,汝窑碎片的拍卖在下午比较靠后的编号。
当天上午,杜老爷子先去落座,云舟去服务区办理号牌。
“请问是日间场还是夜场?”
“日间场。”
“新客户需要支付保证金100万。”
“好的。”
云舟签署了竞买协议并支付了100万的押金,如果要参加瓷器夜场的话要缴纳保证金500万,差距还是蛮大的。
办完手续后,云舟拿到了自己的号牌,1430号。
他和杜老爷子一起进去了拍卖区。
“宸赏-私人珍瓷专场即将开始,本次将拍卖106件拍品,第一件拍品,编号275号的清雍正红釉高足碗,起拍价10万。”
云舟看过这件瓷器,外壁的祭红釉特别漂亮,不是最鲜亮的红色,而是微微带着一点暗红,碗内和圈足内部为白釉,釉质莹润细腻,光华内敛,尽显雍正皇帝高雅的审美。
在清代,祭红釉的烧造当属雍正朝为最,是雍正皇帝十分钟爱的颜色。
“23万,还有人继续出价吗?场内的客户,电话委托的客人还有出价吗?当前这只清雍正红釉高足碗最高出价23万。23万最后一次——‘嘭’,恭喜1390的买家,恭喜!”
“编号为301号的清乾隆窑变釉贯耳瓶,起拍价,30万。”
听到这个声音,云舟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将号牌紧紧握在手中,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这是他想要拍下八件瓷器中的一件,这件瓷器没有磨损,呈现完好无缺的状态,他想拍下的原因是因为这是一件窑变瓷器。
窑变,是指瓷器在烧制过程中,由于窑内温度发生变化导致其表面釉色发生的不确定性自然变化。②
因为不可控,所以才显得奇特而珍贵,任何一个窑变釉瓷器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件窑变釉贯耳瓶造型端庄古朴,颈部两侧有贯耳,轮廓带有鲜明的棱角感,口沿和接近轮廓的部分为白色,腹部则为红蓝两色,色泽没有明显的界限,带有一中亮丽的晕染效果,带给人一中惊艳之感。
云舟的心理价位是60万-70万,现在已经拍到了50万。
“50万,52万,55万!场内后排的客人出价55万,目前最高出价55万。”
云舟深吸一口气,举起了号牌。
“58万!”拍卖师的目光立刻投向云舟,“场内中排的客人出价58万,还有要出价的吗——60万,电话委托的客人出价60万!”
拍卖师的目光一一扫过现场的观众席,“目前最高出价为60万,场内客户还有要出价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舟舟:呵,纯情都是骗人的。
大帝看了看小玉龙,又看看自己衣袍下的黑雾(沉默):百口莫辩.jpg
——
《清波杂志》曾记载:“饶州景德镇,大观间有窑变,色红如朱砂。物反常为妖,窑户亟碎之。”
窑变在刚开始的时候,被陶工们认为是“妖”,全部将其打碎。
但久而久之,他们发现其形态极美,或如灿烂云霞,或如春花秋云,或如大海怒涛,或如万马奔腾,因此被视为艺术瓷釉为人们所欣赏。
到了清代,尤其是清雍正、乾隆时期,窑变已被视为一种祥瑞,甚至作为著名色釉而专门生产。
想看类似窑变釉贯耳瓶的推荐B站的视频《中国顶级拍卖会现场》,哈哈,不要被标题吓到。顺便求一波营养液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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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晋江正版
云舟又举了一次牌子,拍卖师看到后立刻朝他的方向做了手势:“62万,场内中排客户出价62万,还有人要加么?”
整整一分钟都没有人继续出价,少年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放松,台上突然响起了拍卖师磁性而高昂的声音,“65万!电话委托的客人出价65万,场内客户还有要加价的吗?云舟心中咯噔一下,这个价格距离他的心理价位越来越近了,他做了个深呼吸,第三次举牌——
“68万!”
拍卖师的声音带了一抹激动,或许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成交估价,“场内中排的客户出价68万,这是目前的最高价。电话委托的客人,您还要加么?”
无人响应。
大约半分钟之后,拍卖师开始做最后的收尾:“清乾隆窑变釉贯耳瓶,工艺精美,色彩绚丽,曾为私人收藏家珍藏,目前最高价为68万。最后一次——”
拍卖师拿起了拍卖槌,似乎即将落下、又或许是在刺激买家,只见此时正在接听电话的委托席朝对台上做了一个手势。
拍卖师点头示意:“可以,电话委托客户加价一万,目前最高价格为69万。”
他的视线穿透人群直直射向了云舟,“场内中排的客人,您还要加么?”
您还要加么?您还要加么?
云舟感觉拍卖师的催促声如魔咒一般在耳边响起,不停敲打着他的内心,他的心跳声逐渐剧烈,手心也渗出了汗水,抬手举了最后一次号牌。
这已经是他心中的最高价,若是超过了这个价格……云舟也不知道要不要拍下去,因为他真的很喜欢这件瓷器。
“看上这个贯耳瓶了?”
杜老爷子冲他和蔼一笑,“依我看,这件窑变釉的瓷器80万以内都能拿,不亏。”
少年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号牌,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对杜老爷子小声道:“要是这次还不行的话,我就不继续往下拍了。”
虽然他目前的资金充裕,但既然已经定下了心理价位,就要遵循这个原则。破坏原则的事情,有了第一次之后就有第二次,他不能开这个先例。
杜老爷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能做到这样严谨的要求自己,这种超强的自制力在年轻人中真的太少见了。
“70万,最后一次——”
拍卖师将木槌高高举起,云舟的视线立刻紧张地朝台上看去,在那一瞬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听‘嘭’地一声脆响,一切尘埃落定,“恭喜1430号客的客人!恭喜!”
呼——
云舟直到这时才将胸口提着的那股气放下,刚才那种感觉就像有一根弦一直在脑内绷着,不断在催促,不断带来刺激。
幸好,这件瓷器最终还是被他拍到了。
少年的笑容在这一刻异常明亮,浑身都散发着喜悦的味道,清澈的眼眸中好似有星光闪烁,漂亮得惊人。
徐泽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神色微怔地看着对方,耳根发红,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在对方看过来时,他掩饰性地低咳一声,思绪逐渐飘远。
上午的‘宸赏-私人珍瓷’专场一直持续到下午接近一点钟,106件瓷器中有7件流拍,成交率为93.4%,总成交额为3752.6万元,收获颇丰。
不过与成交额过亿的夜场相比,明显要逊色不少。
两点钟,下午场‘宸赏-古董瓷器集萃’即将开始,这是云舟最为关注的一场。不过走近拍卖厅之后,他发现参与人数并不多,很多座位都是空着的。
这也可以理解。
本次秋拍瓷器类一共三个专场,‘御窑珍玩’自不必说,必然都是官窑精品;‘私人珍瓷’也是私人收藏家曾收藏过的,来源详实可信,不乏精品。
而下午这场的瓷器拍卖显然不如另外两场。从名字就能看出,‘古董瓷器集萃’的拍品较杂,整体格调不高。
杜老爷子没有和云舟一起过来。
中午时间比较紧,老爷子一般都要午睡一会儿,更何况晚上还有最重要的夜场,他想要拍品也在其中,自然要养好精神。
云舟仍旧在中排落座,徐泽犹豫了一会儿,坐在了他的旁边。这场徐老爷子也没有来,整排只有他们两人。
少年看了身旁帅气冷淡的青年一眼,突然想到了大帝吃醋的样子,眼眸微弯。
不过这醋吃得毫无道理,徐大少肯定不喜欢自己啊,他们两个就是好朋友的关系。
“记得前世对方似乎和一位珠宝商的千金联姻了吧。”云舟仔细回忆着,反正不管消息是真是假,这都是没可能的事。
唔,大帝的醋劲可真大。
他用白皙的手指摩挲着脖子上的玉佩,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下午两点钟,拍卖师上台,“宸赏-古董瓷器集萃专场即将开始,本次拍品157件,第一件拍品,编号461号的清光绪五彩龙凤纹碗,起拍价5万。”
“5万,5万2,5万5,5万8——6万!目前场内前排的客人出价6万,还有要加价的吗?目前的价格为6万,OK,网络客户出价6万2,还有要加的么?场内前排您还加么?”
云舟看到前面的中年人摆了摆手。
“6万2,目前这件清光绪五彩龙凤纹碗最高出价为6万2,6万2最后一次——‘嘭’,恭喜网络2870的客人,恭喜!”
云舟发现下午场的速度要比之前快得多,基本上一两分钟便成交一件,拍卖师也不会很卖力地催促或等待,到了预期价位就会落锤。
一件件拍品就这样快速的拍出,很快就到了他看中的瓷器。
“编号523的清中期蓝釉赏瓶,起拍价7000。7000,7200,7500,7800——多少,一万!当前电话委托出价一万,还有要加的么?”
云舟举了牌子。
“1万2,场内中排出价1万2,1万2——什么价格,1万3,也可以!场内前排的客人出价1万3,还有要加价的吗?”
云舟第二次举牌。
“1万5,场内出价1万5,网络、电话委托以及场内的客人还有加么?目前最高价1万5……”
相隔几排的少年隐约听到了前面人的议论,有‘口沿’‘磨损’之类的词,那个人便没有继续出价了。
拍卖师:“清中期蓝釉赏瓶当前最高出价一万五千,最后一次——‘嘭’,恭喜场内1430号客人!”
云舟的眼眸染上了几分喜悦,这件口沿缺了一点釉的拍品比他预想的价格还要低,他本来以为要两万左右,现在只花了一万五,还是很划算的。
正常来讲,这样一件品相完美的瓷器至少要在五万以上,确实有种赚到了的感觉。
接下来,云舟看中的几件瓷器都以较低的价格拍到,其中有一件更是以起拍价拍到的,没有一个人与他竞争。
时间进行到了下午4点半,157件拍品只剩下8件没有拍卖,而这8件便是有大伤残的残器以及名窑碎瓷片。
拍卖师喝了一杯水后清了清嗓子,“下面即将拍卖的是,编号552号的清雍正青花矾红云龙纹玉壶春瓶残器,起拍价100万。”
前方的大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了这件残器的图片,瓷器的瓶口部分大约有三四公分整体缺失,被称为‘杀头’瓷器,缺陷很大。
云舟预展的时候看过这件瓷器,是正宗的雍正官窑精品。
其瓶身的青花发色自然,青花中矾红云龙如腾飞于云雾之中,龙纹凶猛有力,颇有气势。胎质细腻莹润,制作精湛,存世稀少。
以“云龙纹”作为器物的装饰纹样向来清代宫廷物品的一大特色,体现了皇室尊贵的象征。
类似纹饰的玉壶春瓶曾拍出近2000万的高价,就是不清楚这只残器会拍出多少价格了。
若是没人加价的话,虽然不是最想要的汝窑瓷片,但云舟觉得自己也可以‘捡个漏’。
“起拍价100万,有人出价么?100万,网络出价100万,100万——电话委托的客人出价150万!目前的最高价为150万,还有人加吗?”
云舟举了一次牌子。
“180万,目前的最高价格为180万,还有人要加么?200万!场内后排出价200万——”
他没有继续加价,最终这件‘杀头’残器以320万的价格成交,是完整器的七分之一,可见残损对于瓷器来说确实是致命的。
“编号553号的明宣德青花龙纹大盘(残器),起拍价70万。”
云舟看向显示的图片,这件瓷器完全碎成了四片,只用粘接剂进行了粘接,能看到大片的裂纹。
“70万,有人出价么?起拍价70万——”
拍卖师喊了好几次都没有响应。
明宣德青花堪称一绝,用进口钴料‘苏麻离青’烧制,青花发色浓艳,可惜这件碎裂的瓷器没有一个人购买。若是无人出价,这件残器就要流拍了。
少年犹豫了片刻后,抬手举了牌子。
“场内中排出价70万!70万最后一次——‘嘭,恭喜1430号的客人!”
云舟将牌子放下,觉得这几乎是拍卖师落锤最快的一次了。
“编号554号,北宋汝窑瓷片一箱,共78片,起拍价60万。”
终于到了今天的重头戏,云舟心情紧张,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号牌。
“60万,70万,80万,100万!场内出价100万,还有要加价的么?”
云舟侧头一看,出价的居然是徐泽。
徐泽冷峻的眉眼略显柔和:“这件我帮你拍下来,这也是爷爷的意思。”
很多事情不必说得太明白,云舟瞬间领悟到了对方的意思,是因为上次的高冰种飘花翡翠销量大大超出预期,所以对方投桃报李的想要帮他拍下这件瓷器。
“那就谢谢你和徐爷爷啦。”云舟浅笑着道。
他没有推辞,不然两个人同时叫价只会让价格越来越高,等到拍卖结束后再去还这笔钱吧,虽然他觉得对方大概率不会收。
“电话委托出价250万——280万!这位场内中排的客户出价280万,电话委托的客人您还加么?”
电话坐席的人交流了半分钟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280万最后一次——”
当拍卖槌落下的时候,云舟高高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激动之情,连胸口也变得滚烫起来。
期待了很久的汝窑瓷片,这次终于属于他了!
那种拍到心爱之物的满足感瞬间充盈了他的内心,少年恨不得跑上天台放声大喊,以此来宣泄内心的激动和满足之情。
而更令他开心的是,最终的成交价比他预计的要低得多,五百万的估价只用280万就买下来,有种得了大便宜的感觉。
当云舟走出拍卖厅的时候,嘴角一直挂着笑,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那双如水般清澈的茶色眼眸中缀满了星光,即使是路过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云舟去服务台付了款,他拍到的九件瓷器成交价为158万,加上15%的佣金,合计182万左右。
拍卖行是针对买家和卖家双向收费的,针对送拍的卖家收取保管费、宣传费、制作图录费用等等,佣金大约在5%-12%。根据拍品的价格,价格越高佣金越低。
针对买家也要收取相应的佣金,而且还不低,大多在15%以上,可以说是一笔很好的生意。
工作人员核对了号牌之后,将提货单拿给了笑容干净明亮的少年,在递出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谢谢。”云舟弯着眼睛道谢。
现在他手中一共九张提货单,再加上徐泽的那张,一共拍下了十件拍品,收获颇丰。
拍卖行可以现场提货,也可以将货品送至指定处。这次瓷器云舟已经看过真品了,所以打算直接运走,除了那箱汝窑碎片。
提货之后,云舟打开了箱子。
将里面临汝窑的民窑瓷片挑出,剩余的二十多片碎瓷片釉面肥厚,色泽如玉般莹润。
无论多少次看到这些如雨后碧空一般的天青色釉面,他都能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激动。
周辉《清波杂志》曾有记载:“汝窑宫中禁烧,内有玛瑙为釉,唯供御拣退方许出卖,近尤难得。”
看着这莹润的色泽,云舟想着确实如描述一般珍贵,寻常人根本见不到。
——
‘华国御窑珍玩’夜场。
这场的人数明显增多,一些之前没有出面的富豪、企业家、收藏家纷纷现身,似乎都在摩拳擦掌地准备拍下自己心仪的拍品。
云舟四人依旧坐在中排,杜老爷子一直翻看着拍卖图录,神情罕见的有些严肃。
少年的神情则轻松很多,他已经完成了这次拍卖的任务,十件瓷器尽收囊中,至于那些上千万甚至更高价格的瓷器,就让这些大佬去争抢吧。
“云舟,真的……是你?”
正当他和杜老爷子讨论转心瓶的奇妙之处时,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出现了傅言的身影,少年弯着的眉眼一下子冷了下来,在心里暗道阴魂不散。
傅言自从在珍宝阁门口见到云舟后,便开始疯狂地收集各种珍玩。他想少年一定是喜欢这些的,不然也不会来珍宝阁。
可惜傅家私人博物馆的藏品都要展出,不能随意拿取,而他找遍了古玩市场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物件,要么档次太低要么品相不好,怎么能配得上干净阳光的少年呢?
好在这次嘉禾秋拍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傅言相信自己一定会在这次的夜场拍卖中拍到合适的拍品,然后送给对方。
只是他没想到云舟居然也在。
傅言的视线缓缓扫过少年周围坐着的几人。
杜老爷子和徐老爷子都是圈子里很有名气的人物,一位是古玩界的大拿,一位是华国十大珠宝商的掌权人,傅言曾在知名宴会见过他们,是连傅家都不会轻易得罪的人。
曾经连一套出入高端场所的正装都买不起的青年,现在却被两位大佬一左一右的环绕在内,言语中的熟稔足以说明他们的关系很好。
傅言隐隐觉得对方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青年了,他变得更加自信、也更加耀眼,这让他感觉十分惶恐。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云舟的好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就够了,完全不需要更多人知道。
他觉得事情渐渐脱离了控制,和前世的走向完全不同。
傅言暗暗咬了下后槽牙,阴郁的视线落在了云舟身旁帅气的男生身上,神色慌乱不已。
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容貌和气质都极为出众,心中的危机感越发浓重,低吼道:“你是谁?和云舟究竟有什么关系?”
徐大少烦躁地皱了皱眉,直接忽略了他前面的问题,声音冷得掉渣:“关你屁事。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挡到我视线了。”
艹,这煞笔的眼珠子都要贴在云舟身上了,恶不恶心啊?
杜老爷子同样皱眉,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傅家的小子吧。据说最近跟中了邪一样,现在看来行为确实有点不正常。
见对方的眼神直直地看向云舟,徐泽脸色发黑,蓦地站起身挡住了对方的视线,高大的身形比傅言略高一分,眼中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实质,“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两个容貌出色且身材高大的男人就这样突兀的站在拍卖厅中央,神色不虞,眸光冷漠,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激烈的争斗。
周围的人们纷纷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后面的保安也开始向这边聚集。
少年脸上带了几分尴尬,伸手拉了拉徐泽的衣袖,“那个,大少,你先坐下吧。”
没想到这个动作彻底引爆了傅言紧绷的神经,他双目布满血丝,看着徐泽的目光充满了嫉妒和恨意,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猛地朝男生挥出了拳头!
徐泽常年锻炼的身体自发做出反应,微微侧头躲过了攻击,而后不甘示弱朝对方挥出一拳——
“天哪——”
“流血了!”
“保安呢?!”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保安迅速赶到,将躺在地上鼻血横流的傅言拖起来,急匆匆的送去了医务室。
在傅言离开时,无人注意一缕黑气缠上了他的身体,只有本人冻得哆嗦了一下,隐隐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东西。
“旁边的人都看到了,我是正当防卫,是那个疯狗先对我出拳的。”
徐泽冷淡的对赶来的大区经理说道,眉眼傲然。
两位老爷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杜老爷子轻叹,“刚刚那个小伙子行为不太正常,我估计精神方面可能有问题,建议好好给他做个检查。”
经理立刻过来道歉,神情颇为无奈。经核实,刚刚那个人的身份也不简单,是顶级收藏家傅先生的儿子,傅先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到时候不知道怎么收场。
唉,嘉禾举办了几十年的拍卖会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而且是在高端夜场。
以后必须要加强防范。
这场闹剧就这样过去了。
徐泽低头看着自己微红的手背,在心里嗤笑一声。呵,他刚才挥拳的时候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够那个煞笔喝一壶的了。
众人窃窃私语的现象直到拍卖开始才停止,将全部心神放在了拍品上。
“各位现场、网络、电话委托的客人,下面进行的是‘华国御窑珍瓷’专场,本次将呈现39件珍贵的拍品。”
……
“编号619号的清乾隆御制有凤来仪转心瓶,起拍价,8000万!”
“8200万,8500万,8800、9000、9500万!还有叫价的吗?
电话委托的客人出价一个亿,谢谢,目前的最高价格为一个亿——一亿一千万!场内前排出价一亿一千万,还有加价吗?”
刚开场不到两分钟,叫价就超过了一个亿,将全场的气氛推到了⚹⚹。
杜老爷子举起了牌子。
“一亿两千万,目前场内中排客户出价一亿两千万!一亿两千万,还有加价的吗?”
拍卖师的声音比往常洪亮许多,也高昂很多,可见对目前的叫价十分满意。
“多少,确定吗?OK,两个亿!电话委托的客人直接出价两个亿!”
当这个价格出现的时候,场内爆发出一阵阵掌声和惊呼,这样的价格在任何一个拍卖场都是很难见到的。
“两个亿,谢谢,当前最高出价为两个亿,还有要加价的吗?”
云舟听到杜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看来不打算继续竞拍了。
这件拍品的竞拍一直持续了三十分钟,最后只有两个人在不停加价,拍卖师试探性的落锤足有五次,每次都是虚晃一枪,却带给买家极大的压力。
最后这件‘清乾隆御制有凤来仪转心瓶’拍出了2.65亿的价格,加佣金近3亿,创造了新的瓷器拍卖记录!
作者有话要说:把渣攻放在锅里煎一煎,撒上一把狗血,隔壁小孩都馋哭了(狗头)
——
转心瓶的全名为:
清乾隆御制洋彩胭脂红地轧道雕瓷镂空“有凤来仪百鸟朝凤”图双螭耳大转心瓶,这名字牛。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晋江正版(捉虫)
清乾隆御制‘有凤来仪’转心瓶最终以2.65亿的天价成交,将这次夜场拍卖的气氛推向了最顶峰。
各路媒体争相报道,华国瓷器再次以极高的姿态展现在了全世界面前,带来独一无二的魅力。
在如此高涨的热情下,一件件官窑精品被各位富豪名流竞相争抢,拍卖价格比以往还要高。
“北宋钧窑玫瑰紫釉水仙盆成交价高达4880万,明永乐青花折枝花果纹梅瓶成交价为2530万,清乾隆青花苍龙教子图抱月瓶成交价2260万元……”
截止12月13日晚上10点半,本次“华国御窑珍瓷”夜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完美落幕,总成交额高达5.23亿!
本场的39件瓷器无一流拍,成交率高达100%,平均价格超过千万,在嘉禾拍卖会上创下了平均单件拍品的最高成交记录。
云舟身处其中,也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金钱或许不能与这些瓷器的价值挂钩,却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反应它们的稀有和魅力,令人见之难忘。
这次夜场拍卖持续的时间最长,几人回酒店时已经晚上11点了。
三个多小时的拍卖让许多人兴奋和激动之余,神色也染上了疲惫,第二天上午的‘珍珠与瑰丽珠宝’场次参加的人较少,幸好不是特别重要的场次,错过了也不可惜。
杜老爷子和云舟同样没有参加。
借着这次机会,少年正如海绵吸水一般吸收着瓷器方面的知识,杜老爷子也十分乐意讲解。
除了辨别真品与仿品的区别之外,如何判断瓷器的价值也是很有学问的。
一件瓷器即使判定为真品,那么到底值几万、几十万还是上百万呢。
在拍卖场不是每个人都能认识到自己所拍物品的价值,盲目出价很可能会吃亏。
中午在酒店用餐结束的时候,一位中年人抱着一只瓷瓶来到了两人面前,憨厚老实的脸上带着笑,“杜老,这是我昨晚上拍的清嘉庆官窑青花赏瓶,中午刚开箱,您能不能帮忙掌掌眼?”
虽然他觉得没问题,但拍卖行特意标明了不保真,万一买到假货带回去,平白惹人笑话。
杜老爷子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语重心长道:“小田,跟你说了要多练练眼力再来,这次怎么又忍不住拍了东西?你那一架子的‘宝贝’,还不够你买个教训的?”
这个男人叫田丰国,是做房产租赁生意的老板,资产雄厚。
最近两年迷上了收藏,家里大大小小的物件淘了一堆,80%都是假货。
幸好买的都是些小件,没花太多钱,然而即使这样也交了大几十万的学费了。
杜老爷子和他的父亲认识,偶尔会一起下棋,算是棋友。正是有这层关系,他才没有立刻拒绝。
田丰国尴尬地笑了笑,“嗐,这不是喜欢么,之前在市场上淘东西吃了不少亏。不过我现在眼力比之前好多了,上周刚淘到一件康熙的青花诗文笔筒,朋友们都说是真的。”
杜老爷子对他所说的朋友不置可否,不过好歹是朋友的儿子,“行,先把瓶子放旁边桌上吧。”
他刚要上手瞧,想起坐在一旁的少年,“小舟,你先来看看。”
田丰国看到云舟这么年轻,嘴角不着痕迹的往下一撇,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他入行两年多了都摸不清其中的门道,这个毛头小子能看出什么来,别到时候乱说一通。
云舟从刚刚就在观察这只赏瓶,当对方把它放在桌上时,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预展时他和徐泽讨论的那只民国仿嘉庆官窑的青花赏瓶。
赏瓶是雍正一朝最新出现的一种造型,作赏赐之用,上面的青花缠枝莲纹代表‘清廉’,包含着皇帝的祈愿、同时也是对臣子的警示。①
当时上手的时候,他便觉得瓶腹的青花发色没那么自然,徐大少也同意他的观点。不过他只是隐隐觉得颜色有问题,而徐泽则是根据底足分辨的。
云舟坐在对面又仔细的查看了一遍,然后将瓶身倾斜,专门看了一下底足部分。
底款是以青花书写的“大清嘉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字体工整规范,在他看来没什么问题。
少年微微蹙眉,又凑近了看,仍然没有发现底款的错漏之处,看来自己的眼力还是不够。
杜老爷子看着小徒弟认真的表情,笑着问,“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
云舟抬起头看了站在旁边的中年男人一眼,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件瓷器……我有点看不准。”
看不准在古玩界向来是一种委婉的说法,田丰国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禁皱紧了眉头,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你倒是说说到底哪里不对?”
他内心很不服气,这件瓷器他在预展的时候拿放大镜看了半天,还问了朋友,有99.9%确定是嘉庆官窑的。
这个小年轻张口就说看不准,这不是胡扯吗——
“小舟说的没错。”
杜老爷子在云舟上手的时候便在旁边观察着,现在将瓶子拿在手里一瞧,基本能够得出结论,“这东西时间不长,应该是民国仿的。”
“什么?!杜老,这、这真是一件仿品?”
见田丰国一脸震惊加懊丧的样子,杜老爷子叹了口气,“简单说两个方面吧,首先是青花的色泽。嘉庆时期国力大不如前,这也反应在瓷器上,大器釉色肥腴,却有一种上轻下重之感,这是胎釉不均匀造成的。
这件瓷器想要模仿嘉庆时期的感觉,却太过刻意,导致青花的发色不自然,这是其一。
其二,这件瓷器的底部有粘沙现象,但上手一摸就会发现没有老化干燥的痕迹,明显是后补上的。
底款也是,嘉庆时期的款字体工整,结构谨严,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较为生硬,这件的底款虽然极力掩饰,但仍有一种超脱于条框的轻松和飘逸,这就是时代所造就的不同。”
徐老爷子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云舟,饶有兴趣的问道:“刚刚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虽说在他眼里能分辨出仿品与真品的区别,但说白了这件瓷器没有明显的瑕疵,有的只是一种刻意模仿所造成的感觉,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云舟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没看出底足和款识的问题,就是觉得青花的发色好像不太自然。”
“能看出这个就很不错了。”杜老爷子目露满意之色,“直觉也是判断真伪的一部分,你的进步很快。”
快得简直超乎他的想象,若不是他眼睁睁看着对方从头开始一点点接触古玩并努力钻研,恐怕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刚入行半年的新手。
“这怎么会是假的呢。”
田丰国哑着声音低语,心里十分难受。
他昨晚花120万拍下了这件瓷器,亏钱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再次证明了他的眼力不行。
尤其是在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年轻面前,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刚刚还觉得人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转眼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杜老爷子在心中摇了摇头,“小田啊,古玩这行一味的莽是不行的,有时间多看看专业书籍,多看少买,过几年眼力就练出来了。”
“谢谢杜老。”田丰国看了云舟一眼,苦着脸道:“这位小兄弟眼力很厉害啊,我真是自愧不如。”
“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云舟,以后鉴定瓷器找他就行。”杜老爷子笑着道。
“啊,杜爷爷,可是我——”
云舟吃了一惊,他现在还达不到给人鉴定的水平啊。
“怕什么,有拿不准的就来问我。”
杜老爷子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要好好把握。”
在田丰国过来的时候,周围便有不少人竖起耳朵打探杜老爷子的态度、内心蠢蠢欲动,听到这话,他们迅速回房将昨天拍到的瓷器拿过来,很快在云舟身旁围了一个圈。
“小伙子,这件乾隆时期的粉彩梅花纹碗,帮忙看一下吧。”
“还有我的这件康熙釉下三彩山水人物梅瓶,朋友说釉彩不太对,您给看看吧。”
“我这件清晚期仿宣德的青花龙纹大盘也麻烦您——”
云舟看着杜老爷子投来的坚定目光,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接过了需要他鉴定的第一件瓷器。
……
从中午12点到下午2点钟拍卖会开始之前,少年一共鉴定了十四件瓷器。
除了有一件无法确定之外,另外十二件都能说出自己的观点、给到结论。
或许有些方面还不成熟,可作为一位初出茅庐的鉴定师来讲,已经完全合格!
杜老爷子一直在旁边陪着云舟,每当对方鉴定完毕他会说出自己的观点,为少年提供更广阔的思路。
人们也从刚开始只关注杜老爷子的鉴定结果,变得渐渐注意到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小鉴定师、认真倾听他的评价,并不时点头。
最后甚至有人开始叫他“小舟老师”。
“感谢杜老和小舟老师的鉴定,辛苦了。小舟老师的眼力真是厉害,小小年纪前途无量啊。”一位中年男人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云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一愣,紧接着胸口猛地涌起了一股暖流,热热的,心情激荡无比。
这种被人认可、被人夸赞的感觉真的很好。
“今天表现得不错。”杜老爷子满脸笑意,“具有初级鉴定师的资格了。不过拍卖行的东西虽然不保真,但真品率还是比较高的,鉴定也容易些。往后还是要多看多上手,戒骄戒躁。”
“谢谢杜爷爷,嗯,也谢谢师父。”云舟浅浅一笑,露出腮边两个小酒窝。
杜老爷子愣了一下,而后朗笑出声。
——
‘顶级珠宝与翡翠’拍卖夜场即将开始。
传世珠宝的玻璃种满绿翡翠自然是夜场中的精品之一,珠串、对镯和戒面被分成了四件珠宝单独拍卖。
作为高端翡翠首饰,镯子又是其中价值近乎最高的品类,无论是在珠宝店还是拍卖行,客户都可成对购买,也可单件购买。
天然翡翠因为形成原因,成色会存在一定差别,哪怕从同一块料子中解出的翡翠也是一样。
同理,即使一对玻璃种满绿镯子也做不到成色完全相同,按单只拍卖能拍到更高的价格。
拍卖师:“各位现场、网络、电话委托的客人,即将呈现的是今晚第一件拍品,编号822号的天然喀什米尔蓝宝石配钻石戒指,重4.46克拉(一克拉为0.2克),起拍价100万。100万,120万,150万!场内前排的女士出价150万,还有要加价的吗?”
云舟在预展的时候看过一些天然宝石的展出,它们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从不同角度看去都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色彩绚丽迷人。
天然彩色宝石的区分主要看的是透明度、颜色、净度、克拉重量、产地、切工等方面。
喀什米尔蓝宝石被认为是最珍贵的蓝宝石品种,因色泽美丽,品质上乘、产量稀少而价格昂贵,又被称为“矢车菊”蓝宝石,呈现出略带紫色的天鹅绒般的浓艳外观。②
目前的蓝宝石矿早已开采枯竭,所以现存的每一颗都极为珍贵。
最终这颗天然未经加热的蓝宝石以195.5万的成交价落锤,为本次的拍卖拉开了完美的序幕。
二十余件珠宝如蓝宝石、红宝石、祖母绿、碧玺、高净度钻石等天然珠宝被一件件的拍卖出去,目前显示在大屏幕上的是一只翡翠玉镯。
近乎全透明的质地,颜色鲜阳浓烈、翠绿欲滴,光从图片上就能感受到那种艳绿的色泽。
很多人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有不少人的目光朝徐老爷子他们投射过来,隐隐还能听到‘传世珠宝’的大名。
拍卖师:“编号857号的天然玻璃种满绿翡翠手镯(单只),圈口56mm,起拍价——1000万。”
“开始了。”
到了传世珠宝的翡翠珠宝拍卖,徐老爷子眉眼带笑,看着十分放松。
然而目光却专注地朝台上看去,手指不断在桌面上敲打着,可见不像表现的那么轻松。
“1000万,1100万,1200万,1300万,1400万——多少,1800万!
电话委托的客人直接出价1800万,还有要加价的吗?
2000万!场内后排出价2000万,目前的最高价为2000万,电话委托和网络的客人您还要加么?”
开拍不过三分钟,这只玻璃种满绿镯子便拍出了2000万的高价,比传世珠宝店内3800万一对的价格还要高!
徐老爷子这次是真的开心了,他半靠在椅背上,冲云舟几人笑呵呵地道:“这只镯子成色比另外一只好一点,我估计成交价不低于2300万。”
“要落锤了,还有要加价的么?目前的最高出价为2550万,2550万最后一次——‘嘭’恭喜网络3172号的客人!”
接下来的另一只玻璃种满绿镯子也拍卖出了2100万的高价。
因为是过千万的拍品且为嘉禾拍卖行的老客户,所以最终只扣除了5%的手续费,这两件翡翠手镯的最终价格为4400多万,比总店3800万的标价还要高600多万。
云舟不由得感叹,拍卖行果然是富商云集的地方。在这里,越是珍贵的东西越能拍出高价,隐形富豪远比想象中要多。
“最后一件拍品,玻璃种帝王绿大方牌,总重92.80克,起拍价——5000万。
5000万,5200万,5500万——7000万!网络出价7000万,前排这位先生您的出价是?OK,8000万!当前最高出价8000万,还有要加价的吗?”
云舟被这个价格稍微惊到了。
他知道玻璃种帝王绿是翡翠中的顶级,但这件珠宝他在预展的时候看过,长度不到5厘米,宽3厘米左右,放在掌心里连一半不到,居然能拍出这样的天价。
徐老爷子朝他笑着道:“这块大方牌在帝王绿首饰中算是大的了,厚度超过14mm,我估计最后的价格会超过一亿。”
那块鸡蛋大小的料子就切不出这么大的牌子,只有这件的一半大小,厚度也不如。
“要落锤了,一亿一千三百万一次,还有要出价的吗?一亿一千三百万两次,最后一次——‘嘭’,恭喜场内1167号的客人!”
掌声响起,见证着这次珠宝夜场的完美落幕。
后来的几天,云舟几人没有继续参与。
整整四天时间,该看的都看了,该拍的也已经拍到,到了该回程的时候。
徐老爷子借着本次拍出价值过亿的帝王绿翠大方牌的消息,又宣传了一波传世珠宝新的镇店之宝,准备回去就立刻将那套帝王绿首饰上架。
经过两个月的名字征集,这套首饰的命名也已确定——【帝王传•翠卷山屏】系列。
除了系列名之外,九件首饰还各有不同的名字,或诗意、或大气、或温婉,极近雅致、朗朗上口,凝聚了百万人共同的祈愿。
传世珠宝之名,也随之宣传出去,现在即使是普通人也知道,购买高档翡翠,认准传世珠宝。
根据12月份发布的珠宝行业品牌价值排名来看,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传世珠宝已从第六名跃至第四名,若是帝王绿翡翠成功上市的话,或许还要再上一个名次。
在学校上了两天课之后,云舟回到家里,将寄来的九件瓷器一一开箱。
冯大师出现在房间内,神色惊讶:“你在这次拍卖会拍了这么多瓷器?不会把钱都花光了吧?”
“只花了很少的一部分。”云舟笑着道,“除了一件窑变釉的贯耳瓶之外,其他基本都有一点瑕疵。”
“嗯,有瑕疵没关系,我们正好可以修复。”
冯大师低头查看云舟拍回的瓷器,“有青花、单色釉还有五彩,不错。这件明宣德青花云龙纹大盘有点可惜,全都碎了,多少钱拍下的?”
云舟:“70万。”
冯大师挑了挑眉:“才70万?这么便宜。这件不难修复,完好器起码要四五百万。”
他看着少年小心的捧着一个木匣子,好奇的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也是破损的瓷器?”
云舟眼眸弯起:“是汝窑瓷片。”
“什么——”冯大师的声音一下子拔高:“汝窑?你确定是汝窑?是汝官窑还是民窑的?快打开让我看看啊。”
少年打开木匣子,二十多片天青色的碎瓷片散发着青翠莹润的光泽,釉质细腻肥润,冰裂莹澈,色如碧玉,有种“似玉非玉而胜似玉”的质感。
冯大师摩挲着瓷片表面的天青釉和冰裂纹,指尖微微颤抖,“真的是汝瓷,是汝官窑的瓷片,你小子运气太好了!”
作为华国收藏界第一人,他一生珍藏的藏品无数,可惜没有一件汝瓷,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现在这个愿望终于达成,他顿时觉得此生无憾了。
“冯大师,您看。”
云舟将十二片汝瓷碎片拼成了完整的汝窑天青釉洗,这无疑令冯大师瞪大了双眼,“竟然是一件完整的汝瓷!你、你这是什么运气?”
剩下的时间,云舟开始调和粘接剂粘连那件明宣德青花云龙纹大盘,而冯大师则一直抚摸着那匣子碎瓷片,陷入一种半痴迷的状态。
“云舟啊。”
“冯大师您说。”
“无论花费多少精力,我们一定要将这件汝瓷完美修复。”
“好。”
云舟摸了摸手腕上还在呼呼大睡的小玉龙,眼眸弯起,他何尝不希望呢?
让一件件残破的瓷器重新焕发生机,想想就令人开心,也是他今后的追求。
作者有话要说:舟舟迈出了成为鉴定师的第一步,撒花——
——
世界比较著名的天然宝石及产地,感兴趣的可以自己了解一下哦。
1、我国的和田玉
2、克什米尔“矢车菊”蓝宝石。
3、缅甸‘鸽血红’红宝石、缅甸‘皇家蓝’蓝宝石。
4、哥伦比亚祖母绿
5、巴西帕拉伊巴碧玺,堪称碧玺之王。
6、坦桑尼亚的坦桑石
7、俄罗斯的孔雀石、变石
8、阿富汗的青金石
还有泰国的红蓝宝石、斯里兰卡的各种彩色宝石等等,不一一列举啦。
【注①②摘自个人图书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晋江正版
云舟用一天时间将这件明宣德青花云龙纹大盘粘连完成,用白布带一圈圈的将断裂处捆绑好,确保黏合剂能在裂缝中间充分接触,然后放在桌面上晾晒。
秋拍上拍到的另外几件有瑕疵的瓷器也是该粘连的粘连,该打底子的打底子,至于补配和作色等步骤还没有学会,就先放一放。
少年累了一整天,轻蹙着眉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椅子上,浅棕色的碎发被浸湿,露出下方水润晶亮的双眸,清澈得如同碧波荡漾的湖面,令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他白皙的脖颈上浮现出一层薄汗,汗珠滑过精致的锁骨继而缓缓滚落,更衬得肌肤如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青涩又慵懒的气息,格外诱人。
刚从手腕上醒来的小玉龙顿时看直了眼睛,它高高直起身子,两只小小的莹白龙角支棱着,尾巴一甩一甩的卷着少年的指尖,光滑的鳞片隐隐泛起了红色。
“你醒啦。”云舟的眼眸弯成好看的弧度,凑近了看它,“唔,好像变长了一点,鳞片也之前更漂亮,马上就要变成小银龙了。”
经过这次秋拍的灵气吸收以及高冰种翡翠碎料的吞食,小玉龙神采奕奕,全身的鳞片闪闪发光,只有四分之一的银色鳞片还未亮起。
小玉龙用细细长长的身体紧紧缠住少年的手腕,冰凉的鳞片在莹白的皮肤上缓缓摩擦,奶声奶气的撒娇,昂着脑袋要云舟亲亲摸摸。
云舟毫不客气的将小玉龙从头rua到尾,最后亲了一下它的脑袋。
没想到这次小玉龙即使僵成一根细长的棍子,也没有把头害羞的在尾巴里,执着的要亲亲,“嗷呜-(我还要亲亲呀。)好吧。”
少年弯着眼睛,柔软的唇瓣缓缓靠近,轻轻碰了碰小玉龙支棱着的小小龙角。
小玉龙这次终于遭不住了,浑身滚烫滚烫地像是一块烧着的木头,拽着云舟去洗手池冲了好久的凉。
同一时刻,酆都大帝耳根通红的泡在寒潭里,过了一夜才出来。上次没有亲到对方,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了。
云舟摸了摸小玉龙重新恢复冰凉的身子,稍稍放下了心。
他看着一直在研究汝窑碎片的冯大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有些好奇地问道,“冯大师,《清波杂志》曾记载‘汝窑宫中禁烧,内有玛瑙为釉’,汝窑的釉色真的是用玛瑙做的吗?”
“没错。但不是众人想象中珍贵的红玛瑙,而是普通的玛瑙石。玛瑙成分的为二氧化硅,和石英砂的作用没什么不同。不过以玛瑙做釉料,可以给人以釉面温润晶莹的玉质感觉,这才是最重要的。”
见云舟受教的点头,冯大师继续道:“汝瓷的烧制自南宋便已失传,后世再如何仿制都做不到汝窑的莹润温雅,可谓一大憾事。书籍上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我要仔细研究一段时间。”
“好的,冯大师,我也去图书馆及网络搜集一些资料。”云舟明白,修复这件汝窑天青釉洗的难度一定很高。
他们要做的是无痕修复,不是普通的文物修复或商业修复,而是要将破损的器物呈现出原本最完美的形态,不能有一丝一毫瑕疵。
在重要信息全部缺失的情况下,修复过程必然会时时受阻,进展缓慢。但只要能修复如此珍贵的汝瓷,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周后,玻璃种帝王绿系列成功上市,并在网络发布了公告。
人们惊奇的发现两款胸针中的一款——‘翠鸟’胸针并没有上架,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位大佬提前预定了胸针。
此人必然与传世珠宝关系匪浅,而且地位很高,不然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在新品上架之前便买走这件胸针,连一个展示的机会都不给?
徐老爷子看着今天接到的第三个高端客户的电话,满脸笑意的回复:“喂,高总,实在不好意思,镇店之宝目前仅作展示,目前不对外出售。对,任何一位客户都是一样的待遇,您可以先购买本店的其他翡翠珠宝。加价20%也是不能出售的,实在抱歉,等售出时会提前通知。”
挂断电话,徐老爷子笑着对徐泽道:“别忘了把胸针带给云舟。”
徐泽‘嗯’了一声:“我知道。”
云舟帮了他们这么多,送胸针是本就计划好的,这也是考虑到对方不会直接收取金钱,送礼物更合适。
帝王绿翡翠制作的胸针,在目前的市场独一无二,希望少年能够喜欢。
“这是……给我的?”
云舟看到这件翠鸟胸针后十分惊讶,乔师傅的设计堪称珠宝界的巅峰,整件胸针设计精巧,华丽非常。
长不过五公分的翠鸟停在金质的树枝上,翠鸟半昂着头,羽毛呈现合拢状态,好似在休憩。
神态刻画得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纤毫毕现,比米粒还小的帝王绿翡翠点缀在层层叠叠的羽毛中,在灯光的照耀下翠绿欲滴,将高贵典雅发挥到了极致。
这种高超的制作工艺、纯手工一点点雕琢的细致,是其他任何产品都达不到的精致。更何况这是玻璃种帝王绿的胸针,在市场上极为罕见。
徐泽将丝绒盒子交给云舟,“送你的。这款翠鸟胸针大气华贵,男士女士均能佩戴,以后出席正式场合可以用到。”
“那真的太谢谢你和徐爷爷了。”
云舟眼眸中染上了惊喜,抚摸着这件名为【翠羽灵】的胸针爱不释手,这样的一款设计精巧的胸针谁不喜欢呢?
“你喜欢就好。”徐泽一向冷漠的眸子变得柔和,“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要是没有你哪来这套精美绝伦的帝王绿首饰。”
“好兄弟就不要说这些啦。”
云舟浅笑着道,神情落落大方,完全没注意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果然是……把他当兄弟吗?
看着少年笑容明亮的侧脸,徐泽的内心有些纠结。上次那个姓傅的疯狗虽然看着精神好像有问题,但给他的感觉明显是喜欢云舟的。
不过云舟对那个人的态度明显避之不及,那他——算了,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与此同时,在秋拍现场被狠狠打了一拳的傅言刚刚出院,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神情萎靡,连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空荡荡的。
徐泽的那一拳力道十足,直接让他的鼻骨断裂错位,做了个小手术才逐渐好起来。
然而,身体上的痛还在其次,心里的痛苦才是致命的。
自从在秋拍夜场见到云舟之后,傅言恍然发觉,一切都在按照与前世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这令他惶恐万分,整夜睡不好觉。
更可怖的是,每到夜晚,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便会降临,拼命钻入脑海中撕扯着关于青年的记忆,一点点的拔除,令他痛苦万分。他不想忘掉——
傅景看着病房中神色颓丧的儿子,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半年前对方是意气风发的贵公子,俨然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继承人,可是不过几个月而已,傅言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次在嘉禾秋拍上更是给傅家丢足了面子,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他已经找遍了华国的玄学大师,没有一个人能解决这种‘中邪’的征兆。
“傅总,您看傅少这种情况——”
“罢了,剥夺他傅氏的继承人身份,冻结他的账户和信用卡,派两个保镖时刻跟着,不允许他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如有违反当场制止并汇报。”
“是!”
——
期终考结束,学校即将迎来寒假。
经过这段时间紧张而刻苦的学习,云舟自然是本专业当之无愧的第一。
徐泽这几个月一直跟着徐老爷子学习经营之道,无暇顾及课业;
洪海上课经常偷懒,专业的其他人基本也是打酱油的状态。只有他和薛一凡是最认真的,每节课都会出勤。
而比起薛一凡,云舟显然要更加勤奋,每天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实验室,回到宿舍之后基本要晚上10点之后了。
“小舟舟,你真厉害,这次考试的分数比我高了好几十分!”洪海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不是该请客?”
“没问题。”云舟现在资产充裕,从内心流露出的自信让他比以往更加从容。
人生的最高追求或许不是金钱,但金钱确实会改变一个人的面貌,这是一种底气。
四人好好享受了一顿大餐,洪海吃得心满意足:“你们三个期末之后着急回家吗?”
薛一凡摇了摇头:“不着急,我就算回家家里也没人。”父母哥哥忙着钻研课题,很少回家。
云舟:“我也不着急。”于馨兰最近和朋友去H市旅游了,那里气候适宜,温暖如春,过几天才会回来。
徐泽也淡淡道:“不急。”
传世珠宝的帝王绿首饰及第二批高冰种飘花翡翠目前均已上市,最近又是淡季,没什么重要的事。
洪海双眼发光,对几人凑近了道:“那你们跟我去乡下收货吧,带你们见识见识。”
之前他们在宿舍就讨论过,每个月由寝室不同的人带着出去参观,最好能涉及古玩一类,算是丰富课余生活。
10月底的时候徐泽带他们去传世珠宝参观,第二天去玉石街赌石,体验了一把从来没有过的刺激。
后来嘉禾秋拍预展开始,四人又去见识了一番,亲眼见到了价值过亿的名画和不少官窑重器。
至于拍卖会现场,洪海和薛一凡两人虽然没有参与,但两人在网上看了拍卖现场直播,同样能够感受到那种叫价的激情,大大开阔了眼界。
现在到了1月份,该是他洪海发挥的时候了!
“收货?”云舟和薛一凡对视了一眼,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去收古玩吗?”
洪海嘿嘿一笑:“没错,去他们的家里收一些老物件,尤其是那些即将拆迁的老宅子。你们想啊,这些人马上就要搬家了,那家里老旧的、没用的东西自然要卖掉或扔掉。
我们古玩店的人不去收,东西就全让收废品的捡走了,不然你们以为古玩街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怎么来的?”
古玩街除了仿制的现代工艺品之外,一些真真假假的物件都是从这里收来的。
看着云舟等人惊讶的表情,洪海心中异常兴奋。
他们家是开古玩店的,除了有自己的渠道之外,偶尔也会去乡下收货。
之前都是他老爸带着几个伙计去,初中放假的时候他也跟着去过两次,只能在一边看着,毕竟当时年纪小。
到了高中,课业逐渐繁重起来,这种机会就很少了。
这次,他特意跟老爸主动申请要去收货,他老爸也有锻炼他的意思,就同意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薛一凡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期待,他从小家教良好,还没有亲自去淘过古玩,感觉很新鲜。
“要是大家都有时间的话,我们明天就去。地点就在W市的柳家村,不远,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个地方都是老胡同和老宅子,马上就要拆迁了,没准能淘到不少好东西。”
“好啊。”云舟也跟着附和。
洪海看了看长相清秀干净的少年和帅得过分的徐大少,干咳一声:“你们这打扮不行,我们先去市场上买几件衣服,发型也要改一改。”
“哦……”云舟略带迷茫的应了一声。
第二天,五菱X光的面包车停在老旧的街道附近,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了五个人,正是洪海四人外加古玩店的一个伙计。
洪海穿着一件长款的皮草(假),脖子上带着他爸年轻时的大金链子,手上带着翡翠戒指,拎着一个大皮包,再加上本身就有点胖,活脱脱的中年大老板形象。
云舟几人则把头发向后梳起,打了发胶,上半身穿着市场上200块买来的皮衣,鞋子也由运动鞋换成了锃光瓦亮的皮鞋,显得成熟了许多。
徐泽臭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眉眼冷漠。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这么没品味的衣服,劣质皮衣的味道不太好闻。
幸好带着口罩,挡住了味道也挡住了他的脸,不然他绝对不会来。
要是眼神能杀人,洪海必然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云舟倒是感觉还好,他摸了摸头上硬硬的发胶,固定的不错,就是露出额头有点不习惯。
本来干净阳光的少年变成了成熟的青年,身量略显单薄,漂亮的眉眼完全露了出来,即使是黑色皮衣也挡不住周身纯净的气质。
洪海勾了勾手让他们凑近,“宝贝们,我们就按照之前说好的,一凡看家具,云舟看瓷器,大少看字画,我负责杂项和砍价。收了物件之后回来再分,谁看中了就给另外几人‘份子钱’,没问题吧?”
“没有。”云舟和薛一凡应声。
徐泽冷着脸没说话,但也没反对。
洪海:“行,没问题我们就开始吧,记住我是老板,你们是伙计,别露馅了。”
进了巷子,几人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
伙计不是第一次上门了,在前面熟练的喊,“古玩店老板来收东西了,有老物件高价收,可以回家先准备着——”
有不少人听到动静都从家门口探出了头,看着云舟一伙人议论纷纷,没过一会儿便回家翻找老物件去了。
他们不懂这些,也没有古玩销售渠道,与其当废品卖了不如卖给这些人,或许有哪个宝贝挺值钱呢。
第一家不知道是没人还是什么,大门紧闭,敲了一会儿也没人开门。
几人很快放弃,来到了第二家。
这家的院子很大,门半开着,从漆红的大门往里看,能看到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很有格调。
一个老爷子过来开了门,仔细看了他们几眼,尤其在洪海的一身行头上停了停才道,“收老物件的?进来吧。”
这里的老宅子都是挨着的,里面的人也互相认识,治安很好,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老伴走了,子女也都不在,只把小孙子养在我这里,唉,日子不好过哟。”可能平时没人说话,老爷子和云舟几人聊了会儿家常才把东西拿出来。
“这是我小时候家里流传下来的字画,你们看看值钱不?对了,还有几个瓷碗,有些年头了,从我记事的时候就在用,我拿给你们瞧瞧。”
老爷子拿出一个沾满灰尘的木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两个卷轴,又去旁边的桌子上拿瓷碗。
徐泽缓缓展开卷轴,只见是两副山水画。只是从画工和题跋来看,不是什么名人大作,就是很普通的清晚期水墨画作品,最多值几千块。
洪海则在屋子里四下查看,看看有没有其他值钱的物件。
这时候老爷子已经把两个碗拿来了,其中有只碗下面打了两个锔钉,看来确实有一定年份了。
云舟简单看了几眼,将碗拿在手中观察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再强调一下本文架空哦,现在收不到东西啦,二十多年前可以。
今天好困,冬天来了,该冬眠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晋江正版
云舟手里这只打了锔钉的瓷碗上画的是两只彩蝶徜徉于花海之中,典型的红黄绿三色,色彩明丽,属于五彩花蝶纹,看起来很漂亮。
底部书写‘大清康熙年制’六字款,从外表来看,像是清康熙年间的官窑。
但他上手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胎质,能明显感受到胎质的粗劣,不像官窑那样胎体轻薄。
碗上的五彩是一种釉上彩,需要在单色釉上先勾勒出轮廓、再填色彩,进行二次入窑烧制,工艺较为复杂。
眼前这件瓷器填彩不够精细,有些涂彩超出了外部描绘的边框,如果是清康熙官窑的话,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所以根据他的判断,这应该是民国仿康熙官窑的瓷器。至于底部打了锔钉,或许是老爷子的家人认为这是官窑精品才会比较爱惜。
至于另外那只碗,东西确实有些年头了,只是达不到民国时期,充其量只能算是老一点的物件,没什么价值。
小玉龙张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懒洋洋的从那只五彩碗上吸收了一道灵气,接着便蜷着身子趴在少年的手腕上,尾巴一甩一甩的,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它的表现无疑更肯定了云舟的判断。
“怎么样?这几件老物件能值多少钱?”老爷子咳嗽了两声,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他们。
云舟在心里叹了口气,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他们和洪海小声讨论了几句,得出结论:这三件东西加起来最多也就一万出头,而且不好出手。
两副没有名气的画和一只打了锔钉的民国仿康熙五彩瓷碗,应该很少有人会买,即使是云舟自己也不会收藏的。
“老爷子,东西确实是老的,只是不算好,都是很普通的物件。”洪海实话实说,“我们要拿的话,最多给您这个数。”
他比了两根手指,“两千块,您考虑一下出不出。”
这是很高的价格了,其他来收货的恨不得往死里压价。
来这里收货说白了就是来捡漏,看见好东西不能说好,好的要挑点毛病、年份久远的往近了说,不然怎么压价、进而赚取利润呢?
俗话说的好,‘粮食布匹十分利,中药当铺百分利,古玩字画千分利’,可见这一行的暴利。
当然与此相对应的是风险。
来乡下淘货收的东西品类大多较为繁杂,其中是真是假、收到后能不能卖出去,后果全部要自己承担。打眼是常有的事,不能和正规渠道的货源相比。
一切全凭眼力。
老爷子听到洪海的话,顿时一阵失望。
他一直当传家宝一样珍藏着这几件东西,还以为能卖个好价钱呢,没想到根本不值多少钱。
薛一凡也冲他们摇了摇头,他刚刚在周围看了一圈,这里的家具不是黄花梨、金丝楠木、紫檀木这种名贵木材制作,全是最常见的,没什么收购价值。
“老爷子,你这里还有其他老物件吗?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拿来让我们看看,什么钱币、邮票、铜像之类的。”
“没有了,之前有人上门收过一次,全都便宜卖了。”老爷子神色十分后悔,当时卖的很便宜,几十块钱就让人拿走了。“不然,你们去院子里看看吧?”
“那行,我们再看两眼,要真没有就把那几件先收了。”
“唉,麻烦洪老板了。”
云舟几人来到了院子里,空地上摆着几十盆花,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却能感受到老爷子对于花草的喜爱。
除了这些盆栽之外,院子里便只有一个长椅,没有其他东西,显得有些空旷。
洪海随意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这里一览无余,实在没什么可研究的,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正准备回去时,云舟轻‘咦’了一声,将目光落在了一只栽种着蝴蝶兰的花盆上。
这只花盆看起来很像是现代设计,表面呈天蓝色,整体造型像一口缸,十分简约。
它的器身分布着一条条柳条状的竖纹,自上而下的线条给人一种流畅自然之感,整个花盆都是这样的条纹,起码有几十条。
少年本来没有在意,只是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柳叶状的竖纹随着视线的移动而不断变换,沉静中透着一丝灵动,通体散发出一种莹润清淡的色泽,显然是现代工艺很难做到的精致。
云舟走近了看,仔细数了数上面的条纹,发现恰好为100条!
这不禁让他想到了在书上看过的清康熙时期天蓝釉百条罐,外观看似简单,实际烧制起来非常复杂。
瓷器上一条条的柳条纹模仿的是由藤条编织成的筐等手工艺品,器型制作不易,且表面有上百条深深浅浅的凹凸,上釉需要十分均匀小心才能达到一种匀净光洁的效果,成品数量十分有限。
而天蓝釉为康熙年间的创新釉色,因其釉色淡雅悦目,似天青之蓝,能与极为难烧的豇豆红釉相媲美。
无论从造型还是釉色上判断,这种天蓝釉百条罐(缸)均可以称作康熙时期顶尖的单色釉作品。①
少年半蹲下身,慢慢抬起花盆,特意看了一下底足的部分,发现这件瓷器没有底款。
一般康熙官窑都会写上‘大清康熙年制’六字楷书款,但康熙早期处于战乱时期,担心瓷器打碎了不吉利,所以有些是不写款的,中后期才开始写款。
见云舟一直在打量这只花盆,另外几人也跟着凑了过来。
“嘶,这花盆——”
作为古玩世家出身,刚才他们是没有注意,现在注意到了自然看出来了,不由得佩服云舟的眼力,洪海更是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心里佩服得很。
就连徐泽也不禁朝少年投去微讶的目光,对方的成长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根据这家老爷子的说法,他们几个显然不是第一波来收货的,之前的人包括他们几个都没有看出这件花盆的特殊之处,只有云舟发现了。
洪海自认为眼力也不差,但云舟除了眼力之外,还有超脱于其他人的谨慎和仔细,这是他需要学习的。
作为康熙官窑单色釉精品,和它同款但比它大一圈的清康熙天蓝釉条纹缸曾在拍卖行拍出过280万的高价。
这款小一些,且市场价格肯定不能跟拍卖行相比,不过综合来看,十万应该是没问题的。
拍卖行的拍品讲究的是来源详尽、传承有序,拍卖图录上的每件拍品均注明了来源,一般不会收民间的东西,因为其真假难辨。
他们收录的要么是私人收藏家的珍藏、要么是曾经在博物馆展出过的器物,又或者是之前就拍卖过、二次甚至三次上拍的拍品,有了这样的背书,拍品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很多富豪、企业家等等没时间去市场上淘古玩,同时并非专业的收藏家,对他们来说,拍卖行是获得古玩的最佳选择。
因此,拍卖行的成交价普遍要比市场上高一到两成。
“老爷子,您这几个花盆不错,哪里来的呀?”洪海不着痕迹地问道,同时也在探口风。
“这些花盆都是十几年前从市场上买的,当时我一共花了……哦,我记得是花了两块钱。”老爷子一脸迷茫同时又带着震惊,“怎么,这几个花盆难道是、宝贝不成?”
几人对视一眼,不由得赞叹,论捡漏老爷子才是真的捡漏,虽然是不经意间的,可是有时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洪海指着那只天蓝釉的百条罐并旁边的一个花盆,语气含糊地道:“这两个花盆,我看着是清代的老物件,东西不错。这样吧,这个加刚才的那三个物件,一脚踢,十万块怎么样?”
一脚踢就是不管真的假的、好的坏的,一口价全部包圆了。
“十万?!”老爷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就这两个花盆能值这么多钱?”
看着洪海的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他反应过来后立刻惊喜地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您现在就搬走吧。”
洪海从皮包里掏出一沓钞票,在手上拍了拍,“老爷子,您可数好了,从银行里刚取出来的十万块,一分不少。”
伙计也拿来了验钞机,唰啦唰啦的将钱币放进去清点了一遍。
“好,好。”
老爷子激动地抹了把脸,用枯瘦的手指拿起一张纸币摸了摸,又对着阳光看了看水印,笑得合不拢嘴。
他的小孙子也从房间里出来,不过三四岁大,好奇地看着他们,然后对老爷子道:“爷爷,我饿了。”
“乖,咱们中午马上买肉吃,想吃什么,爷爷都给你买!”
付完款之后,洪海朝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把两副画并其他几件东西搬到车上,洪海自己则亲自搬着那个花盆,神色带了几分小心。
在大门口偷看的人听到花盆都能卖这么多钱,嫉妒得眼都红了,纷纷奔走宣告。
“老马家的两个破花盆卖了整整十万块啊!咱们也赶紧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花盆、瓦罐子的。”
“什么?十万!我的妈呀,老马可真有福。”
“这次收货的人挺实在的,早知道之前的物件不该随便出手的,唉。”
“行了行了,别看了。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喽——”
柳家村是四五线城市乡下的小村子,居民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就算拆迁的话拆迁款也没有多少,要住上新房还得补上几万块,十万块在他们眼里就是大钱了。
洪海搬着‘花盆’回到车上,咧嘴一笑,“兄弟们,今天这是开门红啊,看这些人的表现,估计后面还有不少好东西。”
刚才的出价在淘货里面是极高的价了,一般来乡下收货都是几千块一脚踢,爱卖不卖。当然,平时也很少见到像这样的官窑精品。
最重要的是,洪海是打算借着这个价格将名声传出去,好让剩下的人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
“这天蓝釉百条罐是云舟发现的,肯定归云舟,这个都没意见吧?没意见我就直接从他的款项里扣了。”洪海在小本子上记了一笔,让云舟签名。
他们几个在过来之前专门凑了现金,有些老年人不习惯用手机支付,现金更好用。
洪海作为主要牵头人从他爸那里拿了200万,徐泽100万,云舟和薛一凡各出30万,一共360万,反正谁要看中了谁出钱,都看中了就要给别人‘份子钱’。
云舟这次不用,本来就是他发现的。
几人继续前往第三家。
那家的中年夫妻早就等着了,一见它们过来,马上把一盒子的东西倒在了桌上。云舟看了一下,有珠串、铜币还有首饰,林林总总有十几样。
洪海摘下手上的翡翠戒指,开始上手瞧。
他先拿起的是一件珠串,木制的,呈现棕红色,上面有大片的棕眼。
“老板,这是一串小叶紫檀爆满金星的佛珠,我老婆从娘家带过来的,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舍得卖。看您是实在人,我们两万块就出了。”
“哎,对,三年前有人出到了一万八我们都没卖,现在小叶紫檀涨价了,要不是要住新房,我们也没打算卖。”女人附和道。
洪海拿起来闻了闻味道,又仔细看了上面的金星和棕眼,把珠串放在一边,拿起一块翡翠手把件。
这是一件貔貅的手把件,底色为白色,貔貅的头部呈青绿色,整体透明度很低,底色发干,雕工还可以。
“冰糯种阳绿的手把件,要的话也是两万块出。”
徐泽直接嗤笑出声,云舟也感觉到不对了。这个手把件分明是白底青种,而且绿色很淡、底子不够白,属于低档翡翠,在市场上最多一两千块。
洪海把翡翠戒指重新带回手上,“这些一脚踢,五千。”
“什么?你们是来收货还是来抢劫的啊——这些都是老货,少了二十万不卖!”女人尖叫出声,男的也一脸你们不识货的表情。
“那你们自己留着吧。”
洪海头也不回地招呼几人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男人急匆匆赶过来的步伐,“老板,便宜点也行,都是压箱底的老物件,打个商量,您十万拿走。”
“可别了。红酸枝涂蜡的小叶紫檀,低档白底青的冰糯种,您还是继续留着压箱底儿吧。”
男人听见对方是个懂行的,一脸铁青的关了门,发出‘嘭’地一声响。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薛一凡有些搞不清状况。
“把我们当冤大头了呗。”洪海翻了个白眼,“有时候收货的不一定识货,毕竟品类太多了。你想啊,认识瓷器的不一定了解翡翠,了解翡翠的不一定看懂钱币,看懂钱币的不一定认识铜像,他们就拿这些模棱两可的东西糊弄人。”
现在很多人都想着淘货发财,但没有眼力的别说过来发财了,来一趟保管你赔得底裤都不剩,这种人洪海也见过不少。
前段时间就有一个被所谓的传家宝骗了的,拿到他们家古玩店鉴定后发现是赝品,气得差点心肌梗塞。
据说那个中年人经人介绍去一个很大的老宅里看货,从布局来看绝对是大户人家。
他还专门找人问了,这个宅子确实是某个大官的府邸,后来没落了,但底蕴仍在。
进了老宅,当时有好几拨人在看这件传家宝,纷纷抢着出价,叫到了两百多万。到最后那个年轻人反而不想卖了,觉得对不起祖宗,打算留着。
等几位买家离开后,这个中年人不由得动了心思,跟这个年轻人聊天喝酒,谈天说地,各种拉关系。
半个月之后,中年人终于如愿以偿地说服这个年轻人将传家宝卖给自己,足足花了一百五十万才到手,掏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
几天之后,中年人喜滋滋的拿着宝贝去鉴定,却没想到是赝品。
当鉴定结果出来时他还不信,可惜再联系那个年轻人已经联系不上了,宅子的所有权也不属于他,就是租了一个月而已,为了引这些捡漏的人专门设的套。
古玩一行的套太多了,防不胜防,没有眼力的不要轻易想着去捡漏、去淘货。
接下来,几人又去了几家,淘到的都是些小件,清晚期的一些瓷碗、瓷盘,民国的青花笔筒,清代的各种通宝,不太值钱的手串、摆件之类的,一共才花了几万块。
这些人确实把自己家里的老物件都拿出来了,可惜没有什么好东西。
“嗐,到现在只淘到一件官窑精品,还是靠了小舟舟的眼力。”洪海累得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真没意思。”
云舟倒觉得蛮好的,他一上午鉴定了不少瓷器,其他各种物件也见了很多,对他来讲收获很大。
“搞完这一家我们先去吃饭,中午在车上休息一会儿再继续。”洪海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假皮草,感觉脖子有点刺得慌。
几人进了屋内,桌子上放着一尊断头的铜像,两把扇子。
洪海将铜像拿在手里看了看,上面刻画的是释迦牟尼端坐于莲花台上,双手在胸前结说法印,表现的是其传教时的形象,生动传神。
佛像的材质为铜质鎏金,铸刻精细,这种佛像一般是供宫廷、寺庙使用的,根据工艺判断,应该是清乾隆年间的真品。
可惜的是佛像的头没了,这就大大降低了这尊铜鎏金释迦牟尼说法像的价值。
另一边,徐泽展开扇子,观摩了一下上面的书法,不是什么名家之作,又把它们放了回去。
这家只有一个叫范启的中年男人,穿着邋遢、头发看着很久没打理了,一双贪婪的眼睛一直盯着洪海脖子上的大金链子,让人觉得十分不适。
“这位老板,听说您给两个花盆出了十万,嘿嘿,真是大气!也就是看到您来了,我才把压箱底的物件拿出来,换成别人我懒得搭理。这几个物件不错吧,都是我压箱底的宝贝,要是出价高我再带您看看别的——”
洪海被他叨叨的有点烦,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戒指,往椅子后边一靠:“你想要多少?”
范启伸出两根手指叠在一起,“最低十万,少了不卖。”
洪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尊铜像完好的也就十四五万,现在头都没了,还十万,市场价五万都嫌多,要他收最多一万。
“那你别卖了。”
“哎哎,老板您别着急啊,我经常去废品区和旧货市场淘货,这儿还有其他宝贝呢,您再看看。”
洪海懒得动,徐泽闻不惯这里的气味去外面吹风了,他戴了一上午的口罩,确实有点闷。
薛一凡和云舟跟着他来到了放供桌的地方,确实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烟袋、鼻烟壶、破碗、罐子、花瓶之类的,表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还有不知道从哪里粘的油漆脏污之类的。
两人连着看了几件都是普通的工艺品,不仅没见到一个老物件,还弄得身上脏兮兮的,这里的灰尘实在太多了。
“我去洗个手。”薛一凡实在受不了了,问范启,“洗手池在哪儿?”
“我带你去。”范启带着对方来到院子的水管处,还在探头探脑的看着房间里的云舟,害怕偷偷拿了他的东西。
而此时少年的目光确实被桌子上一只黑乎乎的碗吸引住了。
方才他只是觉得这只碗的形状有点怪,不像现代的碗,直到手腕上的小玉龙突然抬起了身子、直直的盯着这只碗看,他才慢慢凑近,不着痕迹地用拇指擦去了口沿上的一点灰尘。
口沿上露出了一点黑中带金的颜色,原来这碗本来就是黑的。
这种形状和釉质让他想到了一种器型——宋代建盏,也是宋代喝茶斗茶的器具。
作者有话要说:宋代如何斗茶?
北宋时期,从达官贵人到平民百姓,无不以斗茶为乐,乐此不疲。
先将饼茶碾碎,置碗中待用。以釜烧水,微沸初漾时即冲点入碗。
茶筅是打茶的工具,有金、银、铁制,大部分用竹制,文人美其名“搅茶公子”。水冲入茶碗中,需以茶筅拼命用力打击,就会慢慢出现泡沫。
茶的优劣,以沫饽出现是否快,水纹露出是否慢来评定。沫饽洁白,水脚晚露而不散者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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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晋江正版
建盏是黑瓷的代表,华国八大名瓷之一,产自建窑。
在古代,饮茶的杯子叫做盏,建盏作为宋代的饮茶工具,大小为‘一握’,简单来说就是成年男子手掌正好能够握住的大小,比现代的茶杯要大得多,除了喝茶之外,也适合平时拿在手中把玩。
云舟眼前的这只建盏是口沿收束的束口盏,它的碗腹较深,所以少年才会觉得器型与普通的碗不一样。
他透过擦掉的灰尘看向口沿内侧,能看到口沿镶嵌的金色以及下方纤长如兔毛般的纹路,细细密密,呈现银色的色泽,似月华般沿着口沿倾泻而下,丝丝分明,属于十分罕见的银兔毫。
建盏比较珍贵的种类有曜变、兔毫、油滴,除此之外还有像鹧鸪斑、杂色釉等很多品种。
其中兔毫根据颜色又分金、彩、银、银蓝、青、褐等等,不同颜色之间价格差距很大。
银兔毫是兔毫盏中的极品,纯粹的银毫在宋代茶盏中甚为稀有。
想要烧制出秀美的银兔毫绝非易事,需要极为精确的温度与气氛控制、条件严苛,稍有不慎颜色便会不纯,或毫毛的长度较短,达不到浓密纤长的程度。①
在苏富比拍卖行,曾有一只南宋建窑银兔毫束口盏拍出了1000多万的高价,珍贵异常。
至于曜变建盏则更加罕见,是窑工无意中烧制出来的,具有极大的偶然性,其过程不可复制。
全世界仅有三只完整器,均存于倭国,被奉之国宝。如果真要究其价值的话,一件曜变天目盏价值1500栋别墅。
在云舟触摸口沿的时候,小玉龙毫不客气的张开嘴巴,吸走了上面的五十多道灵气,米粒大小的银色鳞片亮起了近三排之多,银光闪闪。
它欢快的甩了甩尾巴,然后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蜷着身子趴在少年的手腕上呼呼大睡。
此时范启马上就要回来了,云舟迅速将擦掉灰尘的口沿转了一个方向,使其朝向内侧,又随意触摸了其他几件工艺品,做出一副认真查看的样子。
空气中浮现的灰尘越来越多,少年以手掩住口鼻,对薛一凡说,“都看过了,我们回去吧。”
洪海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等着,见到两人过来,没报什么希望地问:“怎么样?”
薛一凡被灰尘呛的咳嗽了几声,“我这里没什么收获。”
而云舟则趁着范启站在侧后方,以对方看不到的角度朝洪海眨了眨眼,借着衣服的掩饰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这是他们的暗号,表示有精品。
洪海瞬间意会,身体稍稍坐直,低下头把玩着手指上的翡翠戒指,其实心跳得厉害,一直在想怎么还价。
对付这种见钱眼开的小人,他必须要稳住心态,不能叫价太高。
像这种人可精着呢,你给的价钱越高越不卖,要是让他知道里面有个宝贝,到时候被动的就变成自己了。
云舟一边做手势一边轻轻摇了摇头,“老板,里面的东西我都看了,就两三件老东西,年份我看着至多能达到清晚期,品相还行。”
“这就对了,我说什么来着——”
范启猛地一拍巴掌,嘿嘿一笑,“小兄弟真是好眼力,我那里面宝贝多着呢,价格低了可不卖!”
“行了,别贫了,清晚期的物件值不了几个钱。”洪海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懒得跟你废话,这佛像、扇子和那屋里的东西,一脚踢,五万。”
其实说出这个价的时候,他心里也有点忐忑,担心出价是不是太低了,万一对方不卖——
“五万?哎呦,老板您这是说笑呢吧,光这个明代的铜像就不止五万了,还是那句话,少了十万不卖!”
范启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无赖的姿态,实际上一直拿两只小眼睛去瞟洪海。
听到他这句话,洪海心里顿时有了谱,神色也跟着放松下来。
还他妈明代的铜像呢,明明就是清乾隆的,看来这货就是瞎嚷嚷,实际对古玩一窍不通。
“就五万,爱卖不卖。伙计们,咱们走了!”洪海揽了揽身上的假皮草,大手一挥,就要往门外走。
“哎,老板您别走啊。”范启顿时急了,快走几步挡在洪海面前,眼珠子一转,“要不这样,您让那个伙计说说到底是哪几件瓷器值钱,我也好算算账。”
这下连云舟和薛一凡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了,呵,真是个老油条,还想套话。
洪海更是嗤笑一声,“老子可没那闲工夫,卖不卖?不卖走了,下午还有好多家要收呢,不缺你一个。”
“哎哎,老板,您再加点、再加点,八万怎么样,这些东西您全拿走。”
“就五万,多一个子儿都没有。”
“六万,六万!真是最低价了,我攒了好几年的宝贝,实在不容易,您给行行好再加点呗。”
洪海理都没理,拂开对方就要大步离开,才刚迈出一只脚就被人拽住了皮草袖子,“行吧、行吧,五万就五万。我要现金!”
“没问题。”洪海轻哼一声,从包里掏出五叠大红票子,整整齐齐的摞在桌上。“数数吧。”
范启双眼放光,忙不迭地往手指上吐了一口唾沫,扯开封条开始数钱。不时拿几张去外面对着阳光看水印,还对着它们狠狠地亲了两口。
“数好了吧,伙计们拿东西走人。”洪海看着他这个样子就腻味,率先拿着断头的佛像离开,云舟和伙计去房间里收拾东西。
范启在旁边看了半天都没看出宝贝究竟是哪几个,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客厅。
等云舟他们走了,范启看着桌子上整齐的五万块,嘴巴一直咧到了后脑勺。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喜滋滋的又数了一次,嘴里还不三不四地说着,“我呸,什么大老板,就是个棒槌!”
他这些东西都是在旧货市场上淘的,总共花了3000块钱。
前两年有其他淘货的过来看过,最高给7000块,他嫌低了,要一万人家没给。
范启当时没舍得卖,后来等淘货的走了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好几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不过老话说得好,人啊,各有各的命。他范启之前没捞着,这次不捞了更大的一笔吗?
小的时候算命的就给他算过,说他是福星转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运气说来就来。
要说这大老板真是人傻钱多,花十万块收两个破花盆,五万块买他这些几千块的玩意,嘿嘿,真是个大棒槌!
范启在心里鄙视着洪海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殊不知他在别人心里才是那个真正的大‘棒槌’。
出门之后,洪海几人将东西都搬进了五菱X光的后备箱里。
这货屋里的东西真不少,破瓶子之类的足足有二十多件,得用两个大箱子装。
刚把东西放下,洪海便着急地问云舟,“小舟舟,到底什么宝贝?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所谓的精品到底是什么。
“刚刚那个屋子里有宝贝?”薛一凡闻言愣了一下,不是说清晚期的吗。
少年笑着在箱子的边缘拿出了一只‘碗’状的器物,用纸巾擦掉表面厚厚的一层灰,“就是这个。”
洪海接过这只建盏,薛一凡立刻靠近,连徐泽也将冷淡的目光投了过来。
他手里的这只建盏底色呈青黑色,手持有压手感,胎为紧致密实的铁胎。
口沿处镶了一层金边,因为沾上些许脏污所以颜色不明显,再往里就是如兔毛一般细密的纹路,毫纹自然灵动、清晰干净、条理分明。
对着阳光看了几眼后,洪海顿时惊了:“我靠!是南宋的兔毫盏,还是银兔毫。这兔毫一直延伸到口沿位置,又长又密,颜色没有多余的杂色,银色纯粹,是兔毫中的极品啊。”
他满脸震惊,看着云舟的眼神都变了,“这只南宋建窑银兔毫盏,放在我爸的古玩店里差不多能卖到700万。”
“啊,价格这么高吗?”
云舟微微一愣,他当时只是看了看口沿,只知道是比较少见的银兔毫,具体的品相还没有细看。
徐泽站在旁边看了几眼,补充道:“绝对只高不低。老头子书房里有一只类似的,是从宝岛一位私人收藏家手中购得,当时花了600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天啊,小舟舟,你这是什么眼力和运气?可真是嫉妒死我了——”
洪海狠狠搂了一下他的肩膀,咬牙切齿道:“唯二的两件官窑精品都是你发现的,今天我就是陪跑来了,也太惨了吧。”
徐泽蹙着眉把他拉开,云舟笑得眉眼弯弯:“海哥,刚刚多亏了你砍价,必须要给你份子钱。”
“可别,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砍价本来就是我负责的。”
洪海忙不迭的摆了摆手,用袖子擦了擦建盏的内壁和口沿,发现有几块污渍根本擦不掉,不禁皱眉,“这煞笔,自己过得邋遢,连宝贝也跟着倒霉。”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要不是这样,咱们也拣不了漏。这只建盏本来就是黑的,又落了灰和脏污,确实看不出来,更何况还是个不识货的。
嘿嘿,五万块钱买了一只价值大几百万的银兔毫盏,这可太值了,那佛像还能当个搭头,简直赚翻了。”
想到刚才的砍价,洪海就乐不可支,“我跟你们讲,本来我还觉得出价低了,结果这货一张口就是明代的佛像,哈哈,那明明是清乾隆时期的。我一听就知道是个外行,瞬间就放心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将上午收到的东西归类整理了一番,将范启那里收来的两箱现代工艺品放在一边,临走前还让它们回归废品区,谁捡到就是谁的吧。
——
乡下有乡下的好处,东西又便宜又天然。
这里也没有什么酒店之类的,几人就在摊位上每人叫了一碗牛肉汤面。那碗得有半个盆那么大,牛肉卤得烂烂的,这么一大碗才要十块钱。
徐泽虽然是个大少爷,但是吃小摊也没什么不习惯,只要干净卫生即可。
就是摘了口罩之后的那张脸实在太帅,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他,弄得他眉眼越发冷漠,刚吃完饭就把口罩戴上了。
“大少,我说你偶像包袱是不是太重了。你们这装扮多酷啊,皮衣黑裤,再配上个机车,简直帅到爆炸。哪像我,穿这件衣服才难受呢,下次绝对不穿这个了。”洪海把肩上的假皮草往后一拨,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徐泽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不酷,品味差。”
洪海:“切,我不信,小舟舟你说呢?”
云舟沉吟:“其实我们可以穿大衣的。”
薛一凡扯了扯袖口,“海哥,穿皮衣也行,就是这款式确实、有点土。”
洪海:“行了兄弟们,咱们就此散伙吧。”
几人当然是在开玩笑。
穿这身来淘货还是很能唬人的,而且搬东西的时候难免会弄脏衣服,选这种便宜又能充门面的衣服刚刚好,他们当时也都同意了。
在车上休息了半个小时后,几人又开始走街串巷的去收货。
前两家基本没收到什么,这时他们来到一处干净雅致的屋子里,桌椅摆的整整齐齐,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佛香,闻之心神平静。
一对六七十岁的夫妻早早拿出了一个上了锁的大黑箱子,平时应该是藏在床底下的,光看这个箱子的颜色就有好些年头了。
老太太拿着一把钥匙打开了箱子,“老板,你看看里面这几个物件值不值钱?这是我姥姥年轻时的嫁妆,从祖上一直传下来的。”
老爷子也在一旁补充,“她们家确实底蕴雄厚,往上三代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之家,之前从没舍得拿出这些宝贝来。”
洪海挑了挑眉,对这些话不置可否。
上午去过好几家都这么说,编造家里祖辈在御前当差,自己是各种尚书、御史、武将的后代,还有说是大太监的后代的。
总之,当故事听听得了,千万别当真。
然而当箱子打开的时候,云舟几人全都惊住了,这家恐怕真的是正儿八经的官宦后代。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件黑漆百宝嵌婴戏图官皮箱,整体纹饰繁复,用百宝做镶嵌,做工精美非凡。箱子上的铜件制作精巧,基本没有脱色,保存得十分完好。
官皮箱作为古代一种小型的收纳用具,是达官贵人家中常见的物件,既可以供男子来盛放书籍册页,又可以当做女子盛放首饰的梳妆箱,实用性很高。
著名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故事中提到的百宝箱就是官皮箱,里面装有首饰珠宝无数。
云舟眼前的这件官皮箱高度大约为35厘米,长和度在25-30厘米之间,通体漆黑。
它以百宝嵌的工艺,用各种珍贵的玉石、玛瑙、琥珀、螺钿、青金石等在中间的柜门处镶嵌出一幅婴戏图,描述的是五位孩童在庭院中嬉戏,周围有芭蕉、柏树等,构图精美。
而箱子的盖顶也用百宝嵌工艺镶嵌着喜上眉梢花鸟图,底座同样有各种纹饰,中央为一‘寿’字,看起来华贵无比。
单从观赏性和珍贵性来讲,已能看出不凡,而这仅仅是一个外观而已。
几人为它的精美和繁复感到惊叹,云舟抚摸着上面薄如蝉翼的螺片,眼带憧憬,“奶奶,我们可以打开看一下里面吗?”
“当然可以。我们保存得很好,只要小心点没关系。”老太太面容慈祥,言语中带着一股温柔娴静的气质。
“谢谢奶奶。”云舟半蹲在地上,怀着激动的心情缓缓拉开了中间的铜环。
“天啊,这、这真的太漂亮了吧。”薛一凡忍不住小声赞叹。
洪海更是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一眨不眨的注视着。
如果说外面的婴戏图与百宝嵌工艺已经足够华丽精巧,那柜门内部更是别有洞天。
四层金光闪耀的抽屉整齐地排列在左侧和下方,右侧是两层抽屉合并的形式,存储空间极大,运用整器榫卯工艺,看不到一点裝接的手法。
抽屉外表以描金技法绘拐子纹开光,内饰缠枝莲纹,线条曼妙流畅。
而柜门则内外都有装饰,内部同样錾刻花卉纹,绘宝相花、蝙蝠纹等,寓意进福、幸福美满,门框上则点缀梅兰竹菊小朵花草,缤纷灵动。②
其工艺精细,与描金纹饰相融合,金贵典雅。
云舟被金碧辉煌的内屉晃花了眼,他方才数了一下,这件官皮箱光装饰手法就有:百宝嵌工艺、点螺工艺、描金技法等等,可谓巧夺天工。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工艺:漆艺。
这件官皮箱通体漆黑,上面的黑漆泛着油脂般的光泽,完全不像一件老物件,正是因为它是一件漆器的缘故。
漆器是指用漆涂在器物表面上所制成的器具,古代漆器所用的漆均为天然漆。
俗话说“百里千刀一两漆”,意思是走100里路,在漆树上割1000刀,才能得到一两生漆。
云舟用来粘连瓷器的黏合剂也是用的这种天然生漆,造假不菲。
漆器制作以工艺繁琐著称,十余种技法,这件漆器用的是描金和点螺工艺,极为考验工艺和精细度,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薛一凡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件官皮箱,在老太太的允许下将盖顶往上掀起,在掀起的同时一面铜镜从内里翻出,滑落的下沿正好立在盖顶的轮廓上,呈大约75度角直立,恰好能够照见人影。
由此可见,这是一件女子的梳妆匣。看来官皮箱从实用性来看,也是十分精妙的。
云舟对漆器的研究不多,洪海仔细观察过后,大致判断出这应该是明代中晚期的作品,价格不低于60万。
市面上的漆器不多,保存如此完好的更为少见,具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除了这件精美绝伦的官皮箱之外,箱子内还有另外一件漆器——剔红花卉纹圆盒,同样也是盛放首饰的珍品。
这件漆器用到的是‘雕漆’工艺,在厚重的漆上进行雕刻,要经过设计、制胎、涂漆、描样、雕刻、磨光等十几道工序,各工序技艺要求都很高。
五厘米厚的漆,要来回刷千百遍,光刷漆和阴干就要一千多天,足足三年多的时间!
这件的漆没有这么厚,但起码也要花费数月甚至一年半载,工艺繁琐,费时费力。
这件圆盒的盖面和立墙上雕红漆花纹,雕刻的是十朵山茶花,其中五朵已经盛开,五朵含苞待放。椭圆形叶穿插其间,前后掩映,布局饱满,生意盎然。③
盒内髹褐漆,如镜面一般光滑亮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透亮,给人一种肥厚、饱满之感。
从工艺和珍贵程度来看,这件的价格比上一件还要高。
云舟的眼睛一直在欣赏这两件漆器,暗自感叹古代人生活的精细与奢华。
很多工艺流传到现在,或者濒临失传、或者已经被市场遗忘,再也复制不出这种精品。
洪海抚摸着雕刻精细的红漆,试探着问道:“老太太,您为什么要卖这两件东西?这从祖上传下来也有三四百年了吧。”
这两件足以算得上精品,都是名门望族的女眷用的,工艺在那里摆着,挑不出什么毛病。
光那黑漆百宝嵌官皮箱上的翡翠、玛瑙、琥珀之类的玉石,就足以看出价值连城了。
而且这个老太太面容慈祥,说话轻声细语,一看就是有涵养的人,跟之前那个范启不是一类人,他不需要刻意压价。
“也没什么,我老伴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传家宝再重要也大不过人,对吧?我们就想着凑些钱,去环境好点的地方养老,好好过完余下的日子。”老太太声音还是这么柔和。
“那您的子女——”云舟问完之后微微垂眸,神色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不该提这些。
“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太太轻轻一笑,“他们有自己的日子,还有孩子要养,负担很重,我们不想给子女添麻烦。”
洪海心中敬佩,“那老太太,这两件东西您打算卖多少呢?”
“唉,我对这个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该卖多少价钱。不过我算了算,我们两个大概需要两三百万。”
“老太太,这个价格……恐怕不行。”
洪海摸了摸手上的翡翠戒指,这两件漆器的市场价大约在一百四五十万左右,他们收肯定更低,总不能赔本赚吆喝。
“那老板,你最高能给多少?”
“最多一百万。”洪海这次为了收好货也是拼了,给了个超乎他底线的价格。
“那算了吧。”老爷子咳嗽了两声,“老婆子,咱们别卖了。”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是卡着点写完,呜呜——
——
曜变天目:
全世界仅有三件半宋代曜变天目存世:半只出土于中国杭州,另外三只传世品全部收藏于日本,均被列为日本国宝。(宋代带回日本的)
2013年,失传了700多年的曜变烧制技艺被我国陆金喜大师复原,他是世界首位曜变建盏烧制技艺复原者。
2016年,陆金喜曜变作品被北京故宫博物馆收藏。
2017年2月3日,陆金喜烧制的三只曜变天目建盏被日本大阪市立东洋陶瓷美术馆正式收藏。
【注①②③摘自个人图书馆及中国嘉德2021春季展……】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晋江正版
老太太看见老伴咳嗽,神色紧张,立刻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一边慢慢顺着背一边喂他喝下。
片刻后叹了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其实家里还传下来了两件东西,一幅画和一把——”
“清音!”老爷子骤然打断她的话,“别说了。老板,我们不卖了,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这次白跑一趟。”
“别听他的,我去给你们拿。”老太太的态度十分坚定,转身就进了屋,在进屋之前还不忘将大门紧闭,阻隔了其他人窥探的视线。
云舟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洪海用带着翡翠戒指的手指摸着下巴,看老太太和老爷子的表现,刚刚的两件漆器只是个开胃菜,真正的好东西还没拿出来。
嚯,不论是那件黑漆百宝嵌的官皮箱,还是剔红花卉纹圆盒,都是绝对的精品了,那传下来的这幅画和一把?
一把什么呢,是一把扇子吗,还是一把剑?总之他心里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
老爷子咳嗽了几声,神色流露出一股哀戚。要不是他年龄大了落了一身病,老伴也不用变卖传家宝。唉,这次恐怕劝不住她了。
没过几分钟,老太太抱着一把半人多高的古琴出来。与此同时,她的右手紧紧握着一幅卷轴,从小心翼翼的神情来看,这两件绝对不是普通物件。
几人急忙上前帮忙,帮着老太太拿古琴。
而徐泽将老太太递过来的古画拿在手中,简单看了几眼。
从外面的装裱来看,明显后裱的,不过手艺却是大师级别的手工装裱。
轴头用的是上等的檀香木,能辟湿气、虫蛀,且开闸有香气,只有珍贵的古画才会这样装裱。
古琴被放在侧边的方桌上,洪海几人连忙凑上去看。徐泽也将古画放在另一张干净的长桌上,沿着画轴慢慢地展开。
这把古琴长约130厘米,通体髹熟栗色漆,颜色为黑中泛红的深红色,如此看来,古琴也是漆器的一种。
琴体表面隐隐可见蛇腹断纹,这是年代久远的表现。一般古琴经过数百年弹奏振动以及自然风化作用等等,内部的木质与表面漆胎因收缩胀裂不一致,故而会形成一些裂纹,蛇腹断纹是比较常见的一种。
这把古琴造型优美,周身没有多余的装饰,显得古朴而沉静。
琴体从首到尾为左右对称的圆弧形,琴肩部最大,至琴首和琴尾逐渐变小,圆弧相连如同跃鱼,整体如流水、如落霞,被称作‘落霞式琴’。
古琴作为华国传统乐器,有三千年以上的历史,孔子时期便甚为推崇,常见的有伏羲式、仲尼式、连珠式、落霞式、蕉叶式、神农式等等,位列四艺中“琴棋书画”之首,被文人视为高雅的代表。
这把古琴以桐木斫,鹿角霜灰胎,头部的岳山、承露、冠角皆为紫檀制,所用木材选料精良,纹理梳直匀称,实为佳品。①
几人从各种方面判断出这确实是一把古琴,而且从材质和斫琴的工艺来看,绝对是一件精品之作,只是还无法确定年份为何。
洪海拢了拢身上的假皮草,转头问道:“老太太,这把古琴的来历,您跟我们说说呗。”
老太太轻轻一笑,“你翻过来看看,底下都写着呢。”
洪海将古琴轻轻抬起露出琴底,云舟看到龙池内左侧以楷书款书写着“潢南道人督造”六字。
“潢南道人督造。”洪海低声念出这六个字,沉吟道,“这把琴应该是明代益王所作。”
明代是琴学发展的一个繁盛时期,从宫廷到民间,在琴曲、琴器、琴论方面,创作、流传下来丰硕的文化遗产。
明太\祖朱元璋为了巩固皇权,建立了分封的藩王制度,使得后世的藩王们寄情书画与佛道,常与琴书作伴,不仅研习琴曲,还大量斫琴,对琴乐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②
后世称明代宗室“宁王、衡王、益王、潞王”四位藩王为四大名家,所制之琴为“四王琴”,其中‘潢南道人’就是益王的名号。
“四王琴之一,明代宗室之作。”洪海看了坐姿端正的老太太一眼,低声道:“我靠,这老太太的祖上可了不得,这把琴的价值至少要这个数。”
他朝两人比了三根手指,表示至少要三百万。
云舟对于古琴的了解不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在惊叹之余再次丰富了自己的知识储备。
“那这把古琴还能弹奏吗?”薛一凡小声问。
“应该……可以吧。”洪海语气有些不确定。他对古玩是有了解,但对于音律一窍不通。不过从古琴保存的完整性来看,应该是能弹奏的。
可惜的是,现在能弹奏古琴的人凤毛麟角,很多曲目指法都失传了,古琴也变成了一项极为小众的爱好。
即使这把古琴能弹奏又如何?洪海可不认为这位老太太会弹奏古琴,毕竟祖上传下来的古琴和自己会弹古琴是两码事。
云舟闻言不由得朝老太太看去,老太太此时正在低头喝茶,因为角度问题少年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不过他注意到了对方手指上的茧子,或许——
“大少,古琴我们看好了,这幅画你看得怎么样了?”
洪海三人欣赏古琴也有一会儿了,正常来讲以徐大少的眼力很快就能将古画搞定才对。
徐泽可是真正的古玩世家出身,跟着徐老爷子看过不知道多少珍奇古玩,怎么一直没什么动静啊。
“我还在看,等一会儿。”
徐泽神色严肃,态度十分认真,专注的视线在画面上流连,不放过每一个笔锋以及墨色的勾画,看得洪海几人啧啧称奇,难道凭徐大少的眼力也有看不准的时候?
云舟也慢慢靠近了些,只见这幅画尺幅很大,纵约120厘米,横32厘米左右。
上面画的有竹、山石和花中之王‘牡丹’,均以墨色勾勒,未有色彩。
画中的两朵牡丹从山石中露出,分别位于画面上方和下方,呈现对称之感。
牡丹花头生动饱满,花瓣成组落笔,花蕊之墨点大小相宜、疏密有致,层次感十足。
而上半部分有挺立的细竹置于山石之上,竹叶用铁笔双钩,笔锋凌厉,有一种铮铮不屈的气势浮现出来,云舟似乎能感受到作画之人对于命运的不屈和对未来的期许之意。
整幅画构图奇绝,山石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墨色浓淡相宜,笔法自然从容,即使云舟对书画感悟不深,也能看出作画之人的不凡。
“嘿,让我看看到底是谁的大作?”
洪海从桌子另一侧凑近,去看右边的题跋与钤印,“牡丹何事号花王,笔底翻增一段香。昨者唤人常估较,风尘终属汉张苍。哎,字写得真不错!落款是——嘶,天池、山人?!”
洪海读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调都变了,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卧槽,天池山人!是‘明代三才子’之一徐渭的画!再看钤印,果然在落款之后盖着“天池山人”及“袖里青蛇”两方印。
云舟同样神色震惊,天池山人是徐渭的称号之一,连他一个不太了解书画的人都听过他的名号,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徐渭的《牡丹竹石图》。
徐渭这个人,文学造诣非常之高,在诗文、戏剧、书画等方面都很有建树,风格独树一帜,是华国“泼墨大写意画派”的创始人、“青藤画派”之鼻祖。
但同时,他的人生也十分悲惨。年少时被称为神童,过目不忘,却八次乡试而不中,怀才不遇。
后来,在他的妻子、兄长、赏识他的人和母亲一一离世之后,他疯了,九次自杀,甚至要拿斧子砍自己的头,最后在穷困潦倒中死去。
对于徐渭徐文长这位‘鬼才’,从后人的评价中就能看出他的不凡。
郑板桥曾说:甘当“青藤门下走狗”,青藤居士自然就是指徐渭。
明末清初‘四僧之一’的石涛也说,“青藤笔墨人间宝,数十年来无此道”。
齐白石甚至作诗:“青藤八大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愿九泉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③
‘甘为走狗’这种说法虽然有点夸张,但足以说明徐渭在这些知名大师心中的地位。
徐渭对自己的评价是:书法第一,诗第二,文第三,画第四。
可即使他认为排名第四的画仍旧引得众人追捧,他的《写生卷》手卷曾在拍卖行拍出1.27亿的天价,其他的画作随手一幅也要大几百万,收藏价值极高。
几人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乡下的一个老宅子里见到徐渭的作品,如果是真品,凭这样的尺寸和画工恐怕要上千万了!
洪海的心砰砰直跳,很小声的凑在徐泽耳边问,“大少,你看这是真的吗?”
徐泽猛地侧身与他拉开距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得,我错了我错了,不该打扰您。您慢慢看,不着急哈。”
洪海低咳一声,一屁股坐在了老太太旁边的椅子上,“老太太,这画您从哪里来的?”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祖上从一位疯疯癫癫的书生手里买来的,当时没花几两银子,就多送了一些东西。”
老太太回忆道:“后来母亲传给我的时候说这幅画很值钱,要我好好收着。可惜画背后的裱纸有些旧了,于是我请了人重新装裱,然后就一直放在箱子里存着。当时装裱的师傅打算花三万买这幅画,我没卖,那时候三万块能买一小套房子了。”
“哦……”洪海若有所思。
徐渭晚年穷困潦倒,或被骗、或为生计卖了很多画,这很有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幅。装裱师傅整天裱画,肯定知道这是个宝贝,所以才会出高价买。
只是他也不敢确定,毕竟这一行的套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在这样一个乡下的老房子里,合计有一千四五百万的老货,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精巧的套?
如今只能靠大少的眼力了。
云舟还在旁边欣赏画作,他好笑的看着手腕上的小玉龙在睡梦中砸了砸嘴,闭着眼睛张大嘴巴吸走了画中的几十道灵气,没过几秒钟又打起了小呼噜,看样子根本没醒。
“真是个小财迷,一点灵气都不落下。”少年弯起眼睛,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小玉龙冰凉的身子。
不过这也证明了这幅画大概率是真的,当然这种概率不是100%,并不排除同一时期知名画家仿造的可能。
但无论如何,这幅画的价值都很高。
二十分钟后,徐泽从桌案上抬起头,洪海几人立刻凑过去,小声问道:“大少,怎么样?”
徐泽沉吟道:“我认为这幅画是真品的可能性很高。曾在魔都博物馆见过一幅与这幅很相似的《竹石牡丹图轴》,都是徐渭所作,两者无论是构图还是笔法都非常相似,技法达到了绝顶之境。
除此之外,画心和命纸均为原装,钤印也没有仿造的痕迹。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仅供参考。”
“行,大少,我信你。”
洪海一咬牙,示意几人围成一圈,低声讨论:“那么接下来就是价格的问题,这幅画你们谁想要?”
‘明代三才子’之一徐渭的名作,谁不想要?
即使是徐泽也忍不住动心,等到爷爷七十六岁寿诞的时候送给他,一定能让老头子开心。
只是他看着少年同样兴致勃勃的目光,心思微动,如果对方特别想要的话——
薛一凡小声道:“那个,我就不参加了。”
他也想要,只是这幅画价值这么高,显然不是他能够拿下的。再说,他来这一趟主要为了丰富自己的阅历,至于其他的还在其次。
“好。那目前就是我、云舟还有大少三人,谁出价高就归谁。”洪海自然不想放过这难得的大作,“我出这些。”
他伸出了三个手指,表示出300万。
云舟比了个三和二的手势,表示出价320万。
徐泽加了20万,洪海继续加20万,到了少年这里,出价变成了380万。
两人的视线都看向徐泽。
“算了,你们两个出价吧。”徐泽神色淡淡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是非这幅画不可,还不如让给云舟。
洪海纳闷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奇怪。
本来他以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会是徐泽,毕竟徐大少资产丰厚,根本不差钱,最后大概率也是对方拍得。
可是徐泽这么快就退出了,难道这幅画还是有一定的问题?洪海心中顿时打起了鼓,神色带了几分犹豫。
老爸给他的资金是200万,洪海也从来没想过会超过这个额度。
毕竟都是乡下的东西,按照原来的经验来讲,能花出去一半就不错了。
事实确实如此,从上午到现在,几人淘货一共才花了不到30万,这些收来的东西里就数最开始的‘花盆’贵,其他基本都是几千块,上万的就两三家,这些钱绰绰有余。
结果到了这家突然冒出来一件上千万的东西,洪海心里也慌得很,特别担心是别人做的套。
最重要的是他的现钱不够,要想拿到这幅画得跟老爸申请,要是万一是假的——靠,那他可就完蛋了。
“海哥,你还加吗?”现在两人已经加到了460万,超出洪海预算的两倍还多。
“不加了。”洪海觉得风险实在太大,“那就这么定了,这幅画归云舟,大家都没有意见吧?”
薛一凡摇头表示没意见,徐泽也默认了这个结果。
接下来是三件漆器,百宝嵌官皮箱、剔红圆盒和古琴。这些精品的归属自然要提前说好,不像之前的那些普通物件谁看中谁出钱,大概的分一分得了。
这三件东西云舟没有参与,他已经得了价值最高的古画,自然不能再‘得寸进尺’。
最后,薛一凡看上了百宝嵌官皮箱,其他两件都归洪海。
能让徐大少看上的东西不多,这些对别人来说是精品,对他来说只能算尚可。
洪海心里大致有了谱,“老太太,这四个物件我们都看好了。”
老太太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忐忑道:“这几件东西,三百万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我们可以给你这个数,六百万。”
“好,好。”老太太顿时放下了心,这些钱比她预想的要高,足够两人安度晚年的。
“咳咳,六百万,确实不少。”老爷子咳嗽了几声,眼中精光闪现:“小伙子,我问问你,到底是这画值钱,还是这把古琴更值钱?”
“这——”洪海沉默了一瞬,这触及到了上门淘货的禁忌。
一般上门收货的不会告诉主家哪件东西是真、哪件是假、哪件更贵,怕的就是对方知道哪个是宝贝之后,要么坐地起价、要么死咬着不卖。
所以每次收货都是一脚踢,整个包了,真真假假,让对方摸不清头脑。
云舟朝他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老爷爷,画的价值更高。”
“哦。那这把古琴,能留下来吗?这是老婆子的心爱之物,唉,我实在不忍心就这么卖了。”
“卖了就卖了,就是个爱好,没什么不能卖的。”
老太太虽然这样说,但眼中隐隐浮现出一抹泪光,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不过我有个请求,就是想在你们离开之前,再用这把古琴弹一次曲子。也算是和相处了几十年的老朋友道一声别,行吗?”
几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古琴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有名《梅花三弄》。
琴声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似高山流水,似潺潺溪流,似玉珠落盘,给人一种沉静雅致之感,仿佛连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一曲毕,众人还沉醉在余音中无法自拔,片刻后,洪海和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在相互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云舟笑着道:“奶奶,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您的心爱之物,那您就留下吧,这把古琴留在您手中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可是——”
“老太太您放心好了,那幅画的价值很高,去掉古琴还有四百五十万呢,这个价格如何?”
“好,好,真是谢谢各位老板了。”老太太眼眶瞬间湿润了,细瘦布满皱纹的手指抚摸着古琴朱红色的漆面,眼中流露出爱惜的神色。
洪海应老夫妻的要求留下了五十万的现金,余下的四百万由云舟分别转到了两人的银行账户上。
临走前,两位老人家将几人一直送到了门口,嘴里一直说着感谢的话,弄得他们挺不好意思的。
云舟握着手中的卷轴,他打算把这幅画送给杜老爷子。他还记得对方在嘉禾拍卖会上打算拍下齐白石大师的作品,而齐白石对徐渭如此推崇,想必杜爷爷应该会很高兴吧。
“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古琴曲,你们呢?”
“我也是,古琴的声音真的好听,静谧优雅,不愧为文人所推崇。”
“感觉有些东西就是要放在真正能懂它的人手里,才有价值。”
“说得没错。”
“兄弟们,这次收获不小,我们再接再厉!”洪海将三件精品收好,放在了带来的保险柜里,让伙计留在这里看着。
“那边好像有收家具的,我们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珍贵的古琴:
1、北宋宋徽宗御制清乾隆御铭“松石间意”琴1.36亿。
2、唐“大圣遗音”伏羲式琴1.15亿。
3、宋-元仲尼式虎啸琴杉木制6500万+
4、清乾隆御制「湘江秋碧」琴5500万+
5、明初乾隆御赏“头等十六号”月露知音琴3300万+
【注①②③摘自搜狐网、百度百科及嘉德春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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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晋江正版
洪海几人听着声音往前,走到一家正在收拾家具的院子门口。
“老袁,你把那个床往外挪一挪,等会儿收家具来了容易搬。对了,还有这几把破椅子也一块搭上,到时候让他一趟拉走,省得麻烦——”
刚走近,他们就听到了一位中年妇女的大嗓门,指使着旁边的中年男人搬这搬那,她自己也气喘吁吁的拎着两把椅子放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放下后抬起胳膊擦了把汗。
“呼,累死我了,杀千刀的可算是拾掇完了,这一件件破家具咋这么沉,老娘的腰都要断了。”
中年妇女随便擦了擦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嘴里骂骂咧咧的。她一边用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纸板扇着风,一边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几人。
当看到洪海身上的皮草和大金链子时,女人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她立马站起身走过来迎接,脸笑成了一朵花:“哎哟,是古玩店的老板吧,来来来,快进来。我把家里的老物件都给您拿来,您随便看,甭管看中了啥我们都卖。”
说着招呼闷着头干活的中年男人,“老袁,还不快给客人倒杯水。”
“不用麻烦了。”洪海打量着空旷的院子和摆着一大堆的家具,“怎么现在就开始收拾起来了?”
“嗐,主要是那个收家具的好几个月不来一次,我们自己又运不走。这不很快就要拆迁了嘛,我们提前收拾完,打算去闺女那里住一段时间。”
这时候中年男人把茶端了过来,听到后闷声道,“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闺女那里地方小、不好住人,女婿估计也不乐意。”
“他凭什么不乐意?我生她养她二十多年,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嫁去了他们家做媳妇,我还觉得亏呢。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燕嫁过去的时候彩礼钱才给了五万块,可真够抠的,还不够她弟弟盖新房的钱。”
中年妇女撇了撇嘴,“怎么,我还不能过去住一段时间啊,又不是留在那儿不走了。再说这么多家具,到时候谁搬?死沉死沉的,你搬的动吗你!”
女人对着丈夫翻了个白眼,那大嗓门刺得几人耳朵疼。
徐泽烦躁地站起了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迈开长腿去门口等着了。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我先给小燕说一声。咱们也不好白住,该付钱的付钱,丽芬,你给她转两千块过去。”
“我转个屁!这都是我儿子的钱,谁也不能动。”王丽芬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谁动这钱我跟谁拼命!”
云舟几人在旁边听得直皱眉,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重男轻女的老思想,她这女儿可真够倒霉的。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置喙,洪海打断两人的话,“行了,别废话了,有什么老物件赶紧拿出来吧。”
王丽芬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回房拿东西去了。
男人走到门外沉默地抽着烟,薛一凡和洪海则大致扫了几眼院子里的家具,东西还真不少,有大圆桌、圈椅、条凳、小木凳、茶几、衣柜、床头柜,房间内还有大床没搬出来。
有年头的家具基本都是实木的,不过实木也分三六九等,硬木的价格要高于软木。
一般按照材质高低排列为:一黄(黄花梨)、二黑(紫檀),三红(老红木、鸡翅木、花梨木)、四白(楠木、榉木、樟木、松木等)。
洪海在几件家具中翻了翻,发现这家用的是最普通的老榆木,不属于中高档木材中的任意一种,又因为年代久远还有不少虫眼和干裂,在家具里面根本不值钱。
他用湿巾擦了擦手上的灰,感觉没必要再看了。
薛一凡却没有停止观察,他的神色带了几分认真,不时低下头查看家具的材质和完整性。
家具这类本来就是他负责的,可惜从上午到现在一直没什么什么收获,而另外几个小伙伴所负责的瓷器、书画和杂项都出现了精品,让他内心有些愧疚。
这时候,王丽芬把东西拿过来了,铁盒子里是她存了好久的钱币、邮票和一对玉镯,洪海和云舟分别拿在手里看了看。
看了还没一分钟,她便忍不住问道:“老板,怎么样,我家的这些物件值钱不?能值多少钱啊?”
云舟很快放下了手中的翡翠手镯。
这对手镯呈现乳白色,透明度低,质地较粗,绿色只有上面的一小片,是低档的干白种翡翠,无论是色还是种水都很差,摊位上一两百块随便挑。
洪海则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的‘咸丰重宝当十铜钱’,从背面的满文来看是宝南局试铸币的,如果是真品要五六万。
不过这枚嘛,尺寸和重量都不对,钱文也不够精致,可以说是假得不能再假的劣等品。至于其他的顺治通宝、雍正通宝更别说了,上手一摸全是假的。
洪海朝云舟撇了撇嘴,将铜钱扔进了铁盒子里。
“老板,您看这……到底怎么说?”
他刚想回绝,突然看到薛一凡借着家具的遮挡给他打了个手势,顿时话锋一转,“不着急,我们再看看别的。”
洪海围着家具转了一圈,抬手翻弄了一会儿,“我看你们这家具也有些年头了,上门回收一般怎么收?”
“我们这种论公斤卖,五毛钱一公斤,像那种真皮沙发都是论件卖的,贵着呢。”
王丽芬语气透着一股酸味,“那个回收家具的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呢,听说换了大房子,还买了车。上门收货也不知道涨涨价,真是个死奸商,见钱眼开的玩意儿。”
洪海心里特别烦这种人,人家赚钱关你屁事,勉强周旋着,“我看你这些家具不少,应该能卖个两三百?”
“两三百算什么啊,现在物价这么高,没几天就花完了。”她看着洪海的动作,心思活了起来,“老板,这些家具也算是老物件吧,您看上哪个跟我说,保证不多要你的。”
“先看看再说。”
洪海一边跟她聊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走到薛一凡身边,在对方的示意下,看到了那个放在竖在两个木凳中间的菜板。
这个菜板很大,一看就是老厨房用的。
它的长度大约为80公分,宽40多公分,厚度达到了5公分以上,呈深褐色,表面染上了黑色的油污和霉点,中间因为切菜剁肉等凹下去了一大块。
但他根据侧面和背面流畅的花纹和细密的棕眼,辨认出这很有可能是一块黄花梨的菜板。
这要是真的海南黄花梨,靠,洪海的心脏都在滴血,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黄花梨别名降香黄檀,在越N,缅国,等地均有出产,最有名的就是海南黄花梨,它与紫檀木、鸡翅木、铁力木并称华国古代四大名木。①
其生长期非常缓慢,要五百年才能长成碗口粗的心材,这也是它珍贵的主要原因。
海南黄花梨因为油性好、花纹漂亮、不容易变形开裂等优点,被认为是做家具的顶级材料,尤其是明代更是把其作为皇室御用木材。
正因为明清时代的大量砍伐,导致海南黄花梨的原产地已经枯竭,再也没有大料产出。别说几百年的黄花梨,五十年以上的都很少。
目前海南黄花梨已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植物。
如今市场上出现的黄花梨大件基本上都是以前的存货,近几年产出的黄花梨能够达到胳臂粗的已算大料,更多的则是山药或者大拇指粗细的小料,只能做车珠子或手把件,珍贵异常。
而洪海眼前的这么大一块案板,宽度达到了40多公分,如果是整料取材,那黄花梨起码有上千年的树龄,极为少见。
洪海深吸一口气,先拿起了旁边的木凳,“我看这个凳子不错,保存得挺好的。”
王丽芬立刻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都是用了几十年的家具了,质量好得很,买回去还能再用好几年呢。”
洪海装作刚刚发现菜板的样子,拿起来掂了掂,重量比一般的硬木要轻,背面的手感如婴儿皮肤一样光滑细腻,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块案板怎么也放在这儿了?看样子好久没用了。”
“这块菜板是他妈嫌厨房里的太小,非要从家里带过来的。不过确实好用,用了五六年都没变形,后来有了新的就把它换下来了。反正都是木头,这次干脆一块卖了。”王丽芬解释道。
这块板子她本来打算扔了的,谁知道那个老太婆死活不让,就留到了现在。不过她觉得也行,起码能卖个几块钱。
“现在这么厚的案板倒是不多见。”
洪海将它放下,随手指了两件相对完好的家具,“这个、这个,这块案板,加上刚才那对镯子,一脚踢,三千块。”
“什么,这些东西一共才三千?”
王丽芬一脸不可置信,声音越发尖利:“老板,你这就不厚道了,我这对镯子是从家里传下来的,怎么可能这么便宜——”
凭什么老马家的两个破花盆卖了十万,到她这里就成三千了,差得也太多了吧。
“就是这个价。”洪海一脸不耐烦,拿起包就要走,“要不你去别家问问,看看能不能给你这个价。伙计们,咱们走了!”
“哎、哎,先别走啊。”王丽芬心里有点慌,危急时刻却生出急智,“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您不是也看上家具了吗?镯子我不能卖,家具你拿走。”
“你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明。”洪海冷笑,“不过我从不强人所难,家具我出五百。”
“好,好,当然可以。”王丽芬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招呼在门口抽烟的丈夫,“老袁,老袁,快过来帮老板把家具装上。”
这些家具要回收一共才两三百,白赚了五百块不说,传下来的镯子也保住了,看样子这对镯子起码能值两千五。
这对镯子她是不会卖的,等到时候给儿媳妇当见面礼岂不是更好?又漂亮又拿得去手,还能一直传下去。
王丽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她觉得自己真是太会算账了,面对眼前这位大老板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优越感。
有钱又怎么样,刚开始拿着两个破花盆当宝贝,后来又看上了这几件破家具,要她说,这就是有钱烧的,瞎霍霍。
袁文华搬着两个凳子在前面走着,薛一凡一脸兴奋的将案板抱在怀中,洪海走出大门之后也哼上了小曲儿。
这么大一块黄花梨老料,五百块就拿下了,简直赚翻。
袁文华将家具放在后备箱,转身要走时被洪海叫住,“你先等会儿。我刚想起来,那对镯子的成色看错了,出价有点低,应该再加两千块的,就直接把钱给你吧。”
“哦。”中年男人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还有买了东西再加钱的?
“这事儿你老婆不知道,她对刚才的价格很满意。”洪海不着痕迹地提醒,刻意加重了‘不知道’这三个字,“两千块给你之后,具体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对了,你是要现金还是银行卡转账?”
“我……”袁文华的心怦怦直跳,这两千块正好可以转给闺女,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转账!老板,麻烦你转到这个账号上——”
“谢谢这位老板,真的谢谢你。”在几人看透一切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的想法无所遁形,心里复杂难言。
云舟在对方临走前说了一句:“大叔,现在时代真的不同了,女孩子并不比男孩子差。很多家庭只有一个女孩、没有儿子,不也一样过得幸福美满吗?
我认为你必须要站出来,不然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袁文华一脸沉默地回了家,王丽芬见了他之后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收家具的马上就来。我们赶紧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去小燕家。”
“我们不去了!”
“你说什么?”王丽芬顿时睁大了眼睛,感觉丈夫怎么出去一趟之后变得不一样了。
“我说不去了,刚给儿子买了房子,我们去儿子家里住。他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绰绰有余。”
“不行,那是给他买的婚房,以后要结婚用的。”
“那就等结婚之后再说!就这么定了。”男人猛地站起身,通红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把王丽芬吓得不敢吱声。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丈夫这种表情,眼底深处像燃着一把火,汹涌而炙热。那感觉就像她再多说一句,那把火就要将她烧着一样。
这边,洪海将案板拿在手中不停地看着,擦了擦上面的灰,一脸神秘地问道:“小舟舟、大少,你们猜猜这是什么材料的?”
刚才他和薛一凡打手势的时候,两人并不知情。
云舟将案板接过来,凑上去闻了闻味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还能感受到一股很淡的幽香,时有时无,带着一点点沉香的味道,这种味道就是黄花梨的降香。
案板的正面因为使用频繁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纹理,但是背面还能看到较为流畅的花纹以及细密的棕眼,甚至有疤瘤形成的“鬼脸”还有“鬼眼”,在木材中若隐若现,不甚明显。
云舟用手轻轻抚过,手感如婴儿面,特别的娇嫩光滑,色泽有荧光感,油性十足。他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想,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徐泽凑近看了几眼分布的纹路:“是海黄。”
“bingo!”
洪海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一把搂住薛一凡,“这次的漏是一凡捡的,够厉害的啊,在一堆破家具里发现了这么一件宝贝。就是太气人了,拿海南黄花梨当做切菜的案板,到底谁这么不长眼——”
洪海拿手比了比,“我靠,这得凹进去了足足两公分,几十万一眨眼就没了!”
黄花梨在短短8年的时间内涨了400倍,恐怕没有一样东西能赶上它的涨价速度!
像这么厚、这样长度的一整块黄花梨,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就算是明清时期的官帽椅,背板也不过1.2公分厚,这块板子的厚度超过了5公分,是它的四倍还多!
可惜现在就剩了三公分,不仅是他,其他人同样十分惋惜,不过要不是这样,他们可能也捡不了漏。
“这块黄花梨是一凡捡漏的,自然是要归他的,大家都没意见吧?”洪海虽然这样说,但明显眼馋的很。
薛一凡沉吟:“可是,这个东西对我没有太大用处。”他主要想借机证明自己的价值,他对家具也是很有研究的!
洪海就等这句话呢,“那我们出价吧,价高者得,我出这个数,30万。”
徐泽和云舟都没有叫价。
洪海把钱转过去,开心地要命。这块板子能做两个官帽椅的座面,或者做成一个黄花梨的案几,起码百万以上。
将另外两件破家具放在一边,几人在胡同里走着时果然碰到了来收家具的,蹬着一辆三轮车,后面装了不少家具。
洪海眼尖的看到了外面靠近外沿的地方捆着一只类似紫檀笔筒的物件,立刻让他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和翡翠的赌石一样,海南黄花梨会堵树(料)。
大概步骤:
①选好赌哪棵树(现在都是种植的),和商户谈好价格。
②开始砍树,去皮,锯断
③如果粉末细腻且颜色好,周围人可以加价购买。
④根据颜色、花纹和棕眼密度判断是否赌赢。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晋江正版(小修)
骑电动三轮车的男人停下,皮肤因为常年风吹日晒而变得粗糙黝黑,身材也精瘦精瘦的,衣服上布满了灰尘和脏污,看来做这一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他踩下脚刹后,两腿一迈步从车上下来,精明的眼神隐晦地打量了洪海几眼,看到对方阔气的装扮后笑了笑:“我叫贺进,老板想看家具?”
“对,看看有什么老家具,最好是黄花梨、紫檀、金丝楠木这种好材料的。”洪海也不绕弯子了,这些收家具的整天和木材打交道,该懂得都懂。
他拿起单独绑在一旁的笔筒仔细瞧了瞧,高度大约为二十公分,口径也有十七八公分,用料十足,体积硕大。
整体的色泽为暗紫、带着隐隐的红色,入手很沉,有压手感。用指甲掐毫无痕迹,可见硬度很高。
笔筒的表面具有细密弯曲的牛毛纹和小棕眼,在靠近底部的地方带有暗朱红色斑纹,纹理自然流畅,无任何书写和雕刻,古朴大方。包浆醇厚,色泽柔和,可见经常被人把玩观赏。
洪海通过对重量、颜色、硬度和纹理等方面做出判断,这确实是一件紫檀木的笔筒,而且是较为名贵的‘鸡血紫檀’。
其颜色紫中带红,色泽十分漂亮,质地细腻有油性,偶有不规则的朱红色斑纹,比常见的牛毛紫檀还要少见。
笔筒素面无纹的特点,也符合人们对于紫檀这种顶级木材的珍爱。
要么雕刻精美繁复至极,要么天然不加装饰,否则都是对这种材料的浪费。
从整块的用料和做工来看,应为清早期的作品。
紫檀是世界上最名贵的木材之一,主要产于热带地区。由于其生长速度缓慢,非数百年不成材,成材大料极难得到,因而十分珍贵。
紫檀木质坚硬、致密,适于雕刻各种精美的花纹,纹理变化无穷。尤其是它的色调深沉,显得稳重大方而美观,故被视为木中极品,素有‘一寸紫檀一寸金”的说法。①
洪海将这只紫檀笔筒拿给另外几人上手,朝对方问道:“这个笔筒不错,多少价钱?”
“紫檀木老料的,要这个数。”贺进也不客气,两根手指一搭,“十万。”
“嚯,你这要价也太高了。”洪海顿时皱紧了眉,摆出一副实在太贵的表情,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刚刚看过了,这只笔筒是从整根‘鸡血紫檀木’中挖出,纹路对称,没有拼接的痕迹,较为少见。
俗话说‘十檀九空,百年寸檀’,现在已经很少有紫檀大料了,所以这只笔筒价值很高,至少值三十万,他要价十万尚能接受。
不过,谁不想以更便宜价格买到呢?杀价是必须的。
“老板,这价格不算高,毕竟是紫檀木的笔筒,要低一点的话……那就八万块,八万块不能再少了!”
贺进心里也有点没谱,他以往收到的家具品类繁杂、有好有坏、有新有旧,每次收回来之后,自己得先处理一遍。
将它们一件件的清理干净、分成几大类依次摆放。除了完好的家具外,其他瘸腿有伤的实木全都拆除,坏的扔掉、剩下完好的拆成一块块的板子,然后批量卖给家具厂。
虽然利润不低,可赚的都是辛苦钱。
不过前几年在机缘巧合之下,一位富商看中了他刚从老宅子里收来的黄花梨小香桌。
那香桌看着很破旧,四条腿还断了一只,却被以二十万的高价收走,比他忙活半年的利润都要高!
从那以后,他便尝到了甜头,开始有意识的收集像黄花梨、紫檀、金丝楠木这样的家具。
不过贺进明显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对于家具的做工、用料、年代等等并无研究,对市场价格也不敏感。
他每次出手都是见好就收,能卖个几万块就满足了。可即使这样,几百块收上来的东西、几万块转手卖出去,那利润也是常人不可想象的。
“就五万。”洪海伸出五根手指,拢了拢身上的假皮草,摆出一副懂行的样子:“你这紫檀笔筒确实是老料,但颜色一般、比普通的暗紫色要差,金星也少,你这要价太高了。”
“得,五万就五万,卖给老板您了。”贺进一咬牙,反正收的时候才花了不到两千,这一趟买卖赚了二十多倍,不亏。
洪海借着皮草的遮挡掏出五沓大红票子递给他,后者接过后立刻背过身去用验钞机清点了一遍,又抽出两张对着阳光照了照,将钱快速收到贴身的黑包里,笑得牙不见眼,“老板真是实在人。”
接着他凑近了低声道:“您要是还想要,我仓库里存着几件好货,等我收完货带您过去。”
洪海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心里乐开了花,低咳一声掩饰住眼底的激动:“行啊,你那仓库远不远?”
“不算远,您开车过去的话也就二十多分钟。”
贺进黝黑的脸上同样满是兴奋之色,“老板,先留个联系方式,等我收完这两家货就联系您,最多一个小时。”
“可以。”洪海打了个电话给他,保险起见,也让他留个号码给自己,省得到时候找不到人。
等到精瘦男人骑着电动三轮走了之后,洪海握住拳头喊了一声‘Yes’,得意一笑,“宝贝们,我有预感,这次的收获绝对不小。还剩一个小时,咱们也抓紧再走两家,从仓库离开就直接回去了。”
“好。”云舟几人也同意,现在差不多下午三点,冬天天黑的早,争取晚上六七点钟就赶回去。
“对了,这只紫檀笔筒,你们几个谁要?这可是鸡血紫檀木的,材质特别好,我估计市面价格不会低于30万。”
“我出10万。”云舟想了想,率先出价。
既然要送杜老爷子礼物,那关照他的吴掌柜也要有,这只笔筒刚刚好,典雅大气档次高,价格也不贵,很适合当礼物送人。
其他几人都没有出价。
洪海已经得了一件海南黄花梨的案板,还想去仓库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薛一凡资金有限,拿到了最喜欢的百宝嵌官皮箱之后,对其他物件兴趣不大;徐泽更是眼光高得很,不轻易出手。
于是,这件鸡血紫檀的笔筒就便宜了云舟。
少年抚摸着紫檀木天然的纹路,颜色真的很漂亮,没有多余装饰,更显得这只笔筒自然雅致。
之后几人又马不停蹄的走访了三家,在一位热爱书法的老爷子那里见到了一对精致的白玉镇纸。
镇纸是古代文人用来压纸或者是压书的工具,形状大多为长方形,方便压住纸张的一角,因此也被称为镇尺、压尺。
它同时也是一种放在案头观赏把玩的小件器具,有金、银、铜、玉、瓷、石材、木材等各种材质。
除了常见的兔、马、羊、鹿、蟾蜍等动物的立体造型之外,也有书画名家和镌刻名家共同雕琢的精品,形式丰富,具有较高的观赏性和工艺价值。
放在桌案上的这对镇纸为莹亮润泽的白玉制成,呈长条形,雕琢的玉龙活灵活现,穿行于瑞草之间,龙角及龙尾缠绕瑞草,龙威自显。
龙首和龙尾部分有小片的沁糖色,沁色干净漂亮,琢玉的刀工精炼、有力,为明代典型器。
云舟一见就喜欢上了,他看着盘在手腕上的呼呼大睡的小玉龙,又看看镇纸上雕琢精巧的玉龙,虽然气势不同,但总感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老爷爷,请问您这对镇纸——”
“不卖。”老爷子以笔尖蘸墨在宣纸上挥洒自如,一手草书行如流水、狂放不羁,可见功力颇深。
等书写完毕,他将毛笔往旁边放着的圆形笔洗里涮了涮,“你们去看看别的东西吧。”
洪海几人去看另一张桌上摆着的几本古籍和其他摆件,少年则眼巴巴站在一旁的看着这对镇纸。
“小伙子很想要?”老爷子呵呵一笑,“老头子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好书法。你要是有好的书法作品,可以拿来跟我换。”
“好。”云舟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走到洪海面前,“海哥,你还记得我们上午收的几把扇子吗,可否让给我,我出双倍的价钱。”
“不用,反正三四千收的,我带你去拿。”两人去后备箱拿了那两把竹扇,不是清代的名家之作,然而单从书法上来说,已非一般人可比。
云舟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将扇子递给了老爷子。
“还不错,虽然比不上王铎、傅山的草书,却也自成风格。”老爷子用枯瘦的手指抚摸着扇面,欣赏了一会儿,“不过这两把扇子,只能换我的一把镇尺,你同意吗?”
“当然同意。”少年眼中盛满了惊喜,“谢谢爷爷。”
不论从价值还是喜爱程度来讲,他都赚翻了。明代的白玉雕蟠龙镇纸,即使一把都要十万以上。
所以在收走古籍和摆件之前,他偷偷告诉洪海,让对方把价格往上提了八万。
老爷子没想到自己几本没名气的古籍能卖出这个价格,微微一愣,随后好似明白了什么,抬头用深邃的目光看了云舟一眼。
同时在心里感叹,像这样不贪便宜的年轻人真是太少见了。
云舟轻轻抚摸着镇纸上雕琢的蟠龙,把它和手腕上的小玉龙比了比,眼眸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心里十分开心。
今天来这一趟的收获实在太大了,不虚此行。
后面两家的老物件很少,没什么可收的,当几人迈出院门的时候,洪海的手机响了,是贺进打来的,“好,胡同处集合,我们马上过去。”
“他那边的家具快收完了,咱们走吧。”
到了地方,伙计在车里等着,五菱X光的后备箱已经堆满了东西,都是今天的战利品。
将没用的物件全部扔到了废品区,洪海跟在载满家具的电动三轮车后面,朝着仓库驶去。
电动三轮的速度不快,他们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地方,这是一处‘汽车用品城’,周围全是修车的店铺,档次不高。
车停在靠边的一角,贺进把仓库的塑钢推拉门使劲往上一推,打开了门口的灯,朝几人道:“老板,就是这里了。”
“好。”洪海安排伙计帮着他一起卸货,几人则先进了仓库。
里面空间很大,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家具,实木的、真皮的,还有按摩椅、摇摇椅、屏风之类的东西,五花八门,杂乱不堪。
薛一凡咳嗽了几声,这里的气味不算好闻,灰尘很大,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带着一股子霉味。
洪海踢开脚下散落的凳子腿和木屑,视线扫过堆放着的几套完好的红木、橡木家具,一边看一边往里面走。
当看到最里面桌子上的东西时,洪海疾走几步,对云舟几人道:“他说的好东西应该就是这几件。”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
少年走上前去,拿起放在右侧的一件长方形的木盒子。盒子明显被清理过了,除了缝隙里有灰之外,都很干净。
盒子大约30公分长,宽15公分,高度为5公分左右,呈红褐色,拿在手里分量较轻。整体素面精作,无多余装饰。
其木纹天然精美、华丽流畅,包浆沉稳,隐隐有荧光浮动,光映如丝,属于珍贵的黄花梨材质。
匣子盖顶四角皆以镶云纹铜片包住,立墙也以铜条加固,正面中心镶嵌圆形面叶和云头形拍子(铜扣),工艺考究。
云舟仔细观察它的样式和做工,认为这应该是一件清中期的拜匣。
拜匣也叫拜帖盒,也就是放拜帖的盒子,相当于现代的名片,明、清时期较为盛行。
古代的官员、文人等往来拜访,有一整套繁琐的仪式。
来客须先呈上写有自己名字及功名、官衔的名帖,放入拜匣中,由主家的仆役前去通报,主人根据名帖上的信息决定是否接见。②
若收起,那仆役再将空匣子送回,并通报主家,后者择日前去拜访。
拜匣作为常见的礼仪用品,其材质及精美程度,是彰显主人身份地位的象征,因而所用材料大多为名贵木材,以黄花梨和紫檀为主。
除了盛放拜帖之外,拜匣也可以用来盛放笔墨、银钱票据、首饰珍玩、以及结亲前交换庚帖时用,更重要的作用为呈上密信、奏章。
所以拜匣的箱口设有锁扣,在递送重要物件时,可上锁防止丢失。
不过云舟手中的这件‘清中期黄花梨拜匣’因为年代久远,上面的锁早已丢失,只剩下原装的铜扣,微微有些生锈。
“咦,小舟舟,我手里的和你的一样,不过我这件是老红木的拜帖盒,应该是晚清民国时候的。”
洪海手中也是一件拜匣,但无论从材料还是做工来看,明显不如云舟手里这件。
“你手里的一定是大官用的,我这个啊,不好说,毕竟后来就不讲究了。”洪海将手里的盒子放下,凑过去看薛一凡面前的物件,“你们那边还有什么好东西吗?”
“都是小件,我这个是紫檀的香盒。”薛一凡说道,“清代的。”
香盒是盛香的容器,因为古代焚香使用的是香面或香屑,所以要用盒来存放。
这件香盒形状为扁圆形,高7公分,用上等紫檀料制作而成,周身光滑无纹饰,木制紧密,线条优美,色泽深沉,同样为官宦之家所用。打开之后,还能闻到一股隐隐的幽香,令人向往。
洪海内心有些失望,他期望的是茶几、香几,书案、官帽椅、罗汉床之类的大件,可惜现在连个黄花梨的案几都没有,“大少这边呢?”
“一件红木莲花纹底座和两件紫檀摆件。”徐泽冷淡的声音传来。
“嗐,好吧,感觉白来了一趟。”
洪海唉声叹气的抱怨,正好贺进搬完货满头大汗的过来了,他急忙问道:“我说,你除了桌上这几件,就没别的家具了?”
贺进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伸头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见一件没少才放了心,“还有一个黄花梨的长方凳,不过腿断了——”
“没事,先看看。”
洪海一摆手,示意对方带着去看。
他们走到靠墙的一边,这里堆放着各种缺胳膊断腿的椅子,有的歪歪斜斜的竖着,有的因为不能直立直接靠在墙上或者放在地上。
“就是这个。”贺进指了指歪在墙上的黄花梨马蹄足长方凳。
“我靠!你管这叫腿断了,我看都他妈散架了!”
洪海凑近了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见凳子的四条腿断了两只,最主要的是有一根腿一直断到凳面处,下方的连接处也跟着断开了,基本不成形状,修复都很难。
男人的神情也有些讪讪的,“那个,这只凳子我收的时候就是这样了,那家人差点拿了当柴火烧。老板,您要吗,要的话两万块拿走。”
“还是算了吧。”洪海皱紧了眉。
要是凳面完好也行,可惜木料的中间还烫了好几块黑色的疤,不知道放了什么热东西在上面,真是太不爱惜了。
洪海的心简直在滴血,比他看到那块案板还要痛苦,这样的家具只能砍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做车珠子用,真是暴殄天物!
“没别的了?”
迎着对方直勾勾的目光,贺进尴尬一笑,本想摇头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还有一把椅子,形状怪得很,坐面跟马扎似的麻绳一样的材质。但是……都开线了,您要看看么?”
“去!”洪海还是不死心,跟着他往更角落的地方走去。
只见角落里倚靠着一把椅子,下半部分为‘马扎’,底部带着脚踏,可以折叠起来。
而上半部分则为圈椅的形状,椅圈为半圆形,扶手四接,背板弯曲,两侧带曲型窄角牙,看起来像是圈椅和马扎的组合体。
然而,在凑近了看这把椅子的时候,几人却都愣住了,洪海更是隐晦的吸了一口凉气,要不是贺进在这儿,差点就叫出声来。
这居然是一把黄花梨的交椅!!
说到交椅,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水浒传》。梁山好汉一百零八将摆座次,哥哥长哥哥短,最后宋江坐上了头把交椅,成了梁山好汉的头领。
交椅起源于古代的“马扎”,最初也叫“胡床”,是北方少数民族经常使用的行军工具。到了南宋,人们在‘马扎’的后部装上托背,于是交椅就诞生了。③
自交椅发明以来,就备受上层社会的喜爱,后来逐渐发展成为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清宫绘画《康熙南巡图》中就记录了这样一幕:康熙在船上坐着交椅,其他人都站着。
所以,交椅一定是达官贵人才能坐的,康熙爷外出就做交椅,它的地位可想而知。
在中式家具最为辉煌的明代,曾有“交椅、圈椅、官帽椅三分天下”之说。
然而交椅不像其他的坐具承重在四条腿儿上,因为是‘马扎’的变体,所以它的受力点在腿部的交叉轴上。
就算经常加固也不太结实,还得经常折叠,很容易就坏了。
所以,交椅的传世量非常少,据说完好的加起来不超过30把。
在J士得的拍卖会上,一把明末清初的黄花梨麒麟纹圈背交椅拍出了6000多万的天价,震惊众人!
那么这把呢,虽然椅面拆线了,下面的脚踢连接处也坏了一部分,完好性有损伤。但是,其价值仍然是不可估量的。
作者有话要说:天冷了,每天都困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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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木有一用。
紫檀:适合用在礼仪性的陈设上,它具有宁静、沉重的特点,适于镶嵌,所以作为皇家器物较多。
老红木(红酸枝):材料较大,经济实惠,广泛地适用于民间的陈设
鸡翅木:适合做文房的家具,它具有优美、沉稳雅致的色泽,木材色调很适合书房里用
楠木:不招虫,有香味儿,加工性能好,适合做书斋建筑。
【注①②③】摘自个人图书馆与搜狐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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