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晋江正版
徐泽伸手抚摸着交椅上方椅圈那柔和的曲线和弧度,查看着黄花梨流畅的纹理,神色中透着认真,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去接触一个物件。
云舟同样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这件难得一见的黄花梨交椅。
这把交椅高约110厘米,比例匀称,造型优美而流畅。
色泽呈现朱红色,高贵典雅,沉静中透着庄重;
纹理清晰多变,油性十足,泛着浅浅的荧光。
椅圈的曲线柔和自如、优美流畅,俗称为“月牙扶手”,是明代的典型器具工艺。
这种椅圈扶手制作工艺考究,通常由五节“锲钉榫”连接而成,使一圈分段连接而不散落。
不仅起到坚固作用,更具有点缀美化效果,从外表看不到一丝连接的痕迹。
它中间的背板则微微弯曲呈“S”形流线,其中镂空雕刻着麒麟纹,雕工精巧,麒麟昂首摆尾,栩栩如生,是为瑞兽。
木材相接及腿足\交处皆有铜包并簪花嵌银丝,以铆钉加固,铜片之上或簪刻云纹、或簪刻花卉,细节处纹饰亦制作精美。①
这一类圆后背交椅通常设于厅堂中的显著位置,有凌驾四座之势,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可惜的是,它座面的编绳已经完全散开、破了好几个洞,下面的脚踏也断了一小截。
不过即使这样,其价值也要千万以上,修复后的价格绝对更高,两三千万都止不住。
毕竟明代黄花梨交椅流传到现在已有四五百年,时间久远;
加上其本身便不易保存,导致传世品极其稀少且大多藏于公立博物馆内,私人收藏家手中寥寥无几。
这也使得明代黄花梨交椅成为收藏家们心中可遇不可求的珍品,一旦出现必将引起轰动,价值不可估量!
当两人上前观察这把交椅时,贺进忐忑的声音在洪海耳边响起:“老板,这把椅子怎么样?我感觉坏的地方也不多——”
洪海悚然一惊,差点吓出了一身冷汗。
刚刚只顾着惊讶差点忘了这茬,他赶紧把目光移开、朝四下里打量:“嗐,要我说,这把椅子还是太破了点,不怎么样,你这儿还有别的家具吗?”
见对方苦笑着摇头,洪海叹了口气,“那我跟你一块在仓库找找,没准能找着呢。”
说着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说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临走前给云舟几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好好分辨,千万别打了眼。
等两人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徐泽几人已经将交椅看好了,正在其他损坏的椅子旁随意打量着。
洪海染了一手的灰,假皮草上也是,幸好皮草是黑色的看不出来。
云舟朝他隐晦的比了个手势,洪海会意,心砰砰直跳,居然真的是明代黄花梨交椅,那这趟可来得太值了!
“伙计们,我俩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其他的家具,那就这样,马上回去了。”
洪海拍了拍贺进的肩膀,经过刚才一番说是交流、实则套话的经历,两人也算熟悉了不少。
“老贺,实话跟你说,那桌子上的东西我都看过了,东西确实不错,黄花梨的拜匣、紫檀木的香盒,可都是小件,值不了多少钱。
这把椅子跟刚刚个方凳都坏了,勉勉强强拿回去做车珠子用。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这些东西一脚踢,五十万,怎么样?”
“洪老板,这……有点太少了吧。”
贺进其实心里对这个价格还算满意,可是面上却做出一副亏大了的表情,苦着脸道:“上次光一个断腿的黄花梨小香几我就卖了二十万,这七八件东西,一共才五十万——”
“哥们,我这么跟你说吧,家具呢,它也分三六九等,价值最高的是厅堂家具,其次是书斋家具,最后是卧室家具。
你想啊,招待贵客肯定要用最好的是不是,像太师椅、官帽椅这种都是摆放在客厅的,价格自然就贵。
但是你这两把椅子,一个是方凳、一个是‘马扎’,明显都是卧室用的,而且坏的坏、断的断,价格自然就低了。”
洪海见他一脸犹豫,低咳一声:“这样吧兄弟,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再加五万块,五十五万,你觉得行就行,不行就——”
“行,就五十五万。”贺进一咬牙,“老板你是实在人,这次就当交了你这个朋友,下次有好东西再来找你。”
“那感情好。”洪海咧嘴一笑,“现金还是转账?”
“直接转账,转到我银行卡上。”他今天卖紫檀笔筒收的是现金,暂时不缺现钱。
“没问题。”钱很快转了过去,洪海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伙计们,搬着东西走了!”
徐泽将折叠起来的交椅椅圈挂在肩上,‘马扎’部分正好落在他的胳膊下方,设计十分巧妙,拿着毫不费力,便于出门携带。
云舟和薛一凡则将小件的东西拿走,另一个伙计搬着破得不成样子的黄花梨小方凳跟在最后。
贺进目送他们走远,看着银行账户上多出的五十多万笑得牙不见眼。
这笔生意做的不亏,正好买套公寓租出去,嘿嘿,他马上就有两套房产了,还能收租金。
把这些东西放进五菱X光的后备箱,那把黄花梨交椅害怕碰了,便放在了面包车后座,靠在座位边缘,由徐泽扶着。
车开出去之后,洪海终于绷不住了,脱下满是灰尘的皮草扔在一边,一脸兴奋地道,“我靠,咱们这次的收获简直太大了!明代的黄花梨交椅,我真是做梦都没想过咱们能淘到这种东西。”
他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清了清嗓子,“刚才我简单套了他几句话,这把黄花梨交椅是贺进在另一个村子里收的。那家的老爷子自称是他是张XX第二十一代嫡系子孙,传下来的很多东西被旁系带到了国外和港岛,家里只剩这把椅子。
如今老爷子家里落魄得不行,都快揭不开锅了,所以贺进根本不信,我倒觉得有可能是真的。”
见云舟几人若有所思,洪海笑着道:“故事听一听就好,真真假假都不重要,只要这把交椅是真的就行。既然没问题,老规矩,价高者得。”
他刚伸出四根手指,还没说话,徐泽便开了口:“八百万。”
“嘶——”洪海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愧是大少,就是有钱,你们呢?”
云舟和薛一凡纷纷摇头。
这么高的价格,也就徐泽能轻易拿出手,连眼都不眨一下。
“OK,那这‘第一把交椅’就归大少,别忘了给我们三个份子钱。”
洪海嘿嘿一笑,也没觉得可惜,光这把交椅的份子钱他就能拿到两百多万。
这样一来,之前花四十万买到的剔红漆器盒子、三十万买下的黄花梨案板、加上断了腿的黄花梨方凳、以及一后备箱琐碎的物件,相当于一分钱都没花,还净赚了一百多万,这一趟真是太值了。
“桌子上的那五六个小件,我们三个分了吧,一件也能值好几万呢……”
三人小声商量了几句,最后云舟拿到了清中期的黄花梨拜匣,薛一凡更喜欢那两个紫檀的摆件,剩下的红木拜匣、莲花底座和紫檀香盒等都归了洪海,收获颇丰。
五菱X光开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天也暗了下来。
“宝贝们,我要先把这一车东西拉到我家的仓库,你们的东西是直接拿走还是先放在我那里?”
薛一凡:“海哥,我的东西不多,明天放行李箱带走就行了。”
他只有一件黑漆百宝嵌的官皮箱和两个紫檀摆件,体积不大,很容易携带。
“我要回趟家,明天再回学校收拾东西。”
徐泽下车之后换上了他停在附近的路虎,搬着黄花梨交椅放到车上,准备将东西带回去,“云舟,我送你吧。”
少年道了一声谢,“海哥,那我也直接拿走吧,省得到时候还要跑一趟。”
“好。”洪海知道几人这是不想麻烦他,“我帮你们分一分。”
云舟拿到了自己的东西。
清康熙的天蓝釉百条罐、南宋建窑的银兔毫束口盏、徐渭的《牡丹竹石图》、一把明白玉蟠龙镇纸、一只紫檀木笔筒以及黄花梨拜匣。
东西虽然只有六件,但件件都是精品。
他按照市场价估算了一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些古玩的总价值居然超过了两千万!
其中最贵的当属徐渭的《牡丹竹石图》,花了四百六十万,其他的合计花费三十多万。
不过由于徐泽分了份子钱的缘故,这些东西统共才花了两百多万。
相当于用十分之一的价格买到了两千多万的物件,可以说这次收获最大的就是他了。
不仅如此,通过接触各种物件,小玉龙也吸收了不少灵气,而云舟自己经过不停的鉴定瓷器、玉石等等,丰富了见识,可以说这一趟出行同时获得了金钱、经验和阅历,真是不虚此行!
“大少,来我家坐坐吗?”
“不了,我就不打扰阿姨了。”徐泽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他这个时候上去不太合适。
“没关系,我妈没在家,她和朋友出去旅游了。”
“哦。”徐泽一愣,随即想到,那岂不是——只有他和云舟两人?
想到上次来拿玉壶春瓶的场景,面容冷峻的青年耳根微红,“不了,老头子还在家等我。”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点。”
看到对方又坐回车上,云舟也没有勉强。
注视着路虎车开走之后,少年手中搬着‘花盆’,背着画匣和背包回去,笑容明亮,清澈的眼眸中好似有星光闪烁,熠熠生辉。
打开客厅的灯,云舟把花盆放在阳台上,然后把背包中的战利品一一拿出,摆在多宝阁的架子上,美滋滋的欣赏了一会儿。
如今他的藏品已初具规模,包括收集碎瓷片拼成的两件完整器,上个月在嘉禾秋拍现场拍到的九件瓷器和汝窑碎片,加上这次收到的几件精品,以及放在珍宝阁的一对鸟食罐,合计有近二十件藏品。
云舟眼眸弯起,露出腮边两个小小的酒窝。此刻距离他成为收藏家又近了一步,让他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少年接触古玩才半年时间,就能有这样的收获,而且这些藏品大部分都是捡漏得来且件件都是真品,这在古玩一行实在罕见。
很多入行三五年的人都不见得有如此丰富的藏品,如田丰国那样缺少眼力的人更是满屋子的假货,和云舟不可同日而语。
少年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去厨房简单下了一碗面,上面卧了金灿灿的荷包蛋,看着就很有食欲。
吃完饭之后,云舟在阳台上找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花盆,将那盆蝴蝶兰从天蓝釉百条罐里换了出来,残留在瓷器中的土清理干净,这件官窑精品便完全显露在了他的面前。
造型简单优雅,内里胎体洁白细腻,天蓝色的釉面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好似雨后的碧空般清新淡雅,柳叶状的竖纹随着视线的移动而不断变换,优雅而灵动。
云舟个人认为,许多烧制完美的单色釉并不比那些五彩、粉彩瓷器差,他喜欢这种清丽的颜色,有一种天然去雕饰之美。
第二天,他回学校把衣服和日常用品收拾到行李箱,被子床单卷起放在衣柜中,和寝室的几人道别,开始了为期一个多月的寒假生活。
至于那幅徐渭的《牡丹竹石图》,云舟打算等快过年的时候,带着一些补品当做年礼一起送给杜老爷子,想必对方一定非常开心。
周六傍晚时分,冯大师的身形出现在云舟面前,“小舟,关于汝瓷的烧制过程,我和其他几个老家伙经过日夜交流,总算有了一点眉目。
你记一下材料:天然玛瑙石磨成的粉末,瓷土要汝州清凉寺附近的高岭土、最细腻的那种,还有钾长石,特级天然生漆……”
“好的,冯大师。”
云舟将材料一一记下,开始在网上寻找合适的材料,光调制黏合剂的材料就不下三十种,而且大多没有售卖,必须要当地人亲自去寻找才行。
“麻烦拍个视频过来,我看看成色……没错,就是这种,两千块已经转给你了。”
“瓷土好像不够细,麻烦再去找一找,谢谢,价钱会付双倍。”
“不是这个,颜色不对——”
云舟通过电话与视频的方式与当地人沟通,确认和冯大师所说的几乎相差无几后,才让人邮寄过来,争取每一种材料都做到尽量完美。
这种沟通异常繁琐,有些人找着找着就不乐意了、要求加钱,或者以为他是骗子根本懒得搭理,总之整个过程很耗心力。
除了忙着收集材料之外,云舟也开始学习瓷器修复中最难的两个步骤:补配和作色。
补配指的是将瓷器残缺的部位进行补足。
一般瓷器的补配需要先用软陶捏塑成型、烧制成与瓷器形状相同的模具,将模具放在瓷器边缘,补上残缺的部分,最后刮掉多余的部分。
补配之后是打底子,打底子之后便是作色。填补裂缝处的颜色,使其与釉色一致。
云舟先从较为简单的单色釉做起,他拿在手里的是之前已经打好底子的唐邢窑菱花形洗,上面的裂缝已经修补完毕,现在只需要填上颜色即可。
调好颜色之后,冯大师看了一眼:“先试色看看。”
云舟手中握着喷笔,在料壶里面装上釉料。这种工具适合用在小器型瓷器或破损细小的部分,喷色的地方要小而准,不然会因为喷色的距离、力度和浓度造成偏差。
“嗯,颜色还可以,量调到最小,涂的时候要来回的涂,不要只喷在一个地方。”
“好的。”云舟点头,食指向下按着按钮,开始在填补的缝隙处反复喷涂。
“颜色有点淡了,再喷一层。”
“嗯。”
“好了好了!这次又稍微深了点,还行,肉眼看不出来,不过——”
冯大师示意云舟打开紫光手电筒沿着缝隙照射,在强光的照射下,能够看到喷涂的釉料与原本釉色的微小差别,还有细如发丝的约两三毫米的小裂缝。
“啊,居然有裂缝。”少年垂眸看着瓷器上的细小裂纹,神情有些沮丧。
如果说喷笔使用得不好情有可原,可是在紫光灯下看到裂缝让他很难受,毕竟光粘连碎片就粘了好久。
冯大师用冰凉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错了,单从外表来看已经做到了那些人所谓的‘无痕修复’,不仔细看发现不了瑕疵。
我第一次修复瓷器的时候,那才叫惨不忍睹。裂缝没有粘好,胶沾了一手,颜色也涂得极不均匀,被师傅狠狠地骂了一顿。”
“冯大师,为什么还会有裂缝啊,是没粘好吗?”
“不是粘连的问题,是刮腻子的时候没将裂缝填平。打好底子后,用水磨砂纸剐蹭的时候一定要均匀仔细,不然很有可能有细小的部分顾及不到。”
“我明白了。”云舟想着刮腻子这个过程确实很枯燥,磨到最后手都酸了。或许正因为如此,最后一部分没有仔细打磨,导致还有一点点裂纹存在。
“冯大师,那现在怎么办?唔,要不、从头再试一次?”少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次就不用了。已经将所有步骤进行完毕,再拆洗的话会损伤釉面。”
冯大师关掉紫光手电筒,将整件菱花形洗拿在手中观察了一番。
只见釉面胎体坚实而轻薄,釉面洁白如雪、细腻莹润,连接处看不到任何裂缝和瑕疵,几乎看不出修复的痕迹,就像刚刚的裂缝不存在一样。
他抚摸着上面的釉色,做出评价:“其实修复得可以,一般人看不出来,你要是不信,可以拿给别人看看。”
“好吧。”云舟将信将疑的答应了。
不过将菱花形洗放回多宝阁的时候,他看着完好的釉面,心中升起了一种成就感和自豪感。
无论修复的如何,这都是他第一次完整的修复一件瓷器,内心还是很开心的。
接下来的一周,云舟把拍卖会上带回来的‘清中期蓝釉赏瓶’上的底子和釉色也补足了。
这次少年修复得十分细致,指甲盖大小的缺口被反复填平、摩擦,中途用紫光灯不断照射,确保每个部分都填补到才进行下一步。
釉色也是,在自然光下调制了十余次才做到分毫不差,喷涂后的釉色均匀柔和,与原本的釉色融合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差别。
“这次修复得不错。”
冯大师将这只赏瓶拿在手中,即使在紫光灯的照射下,也要凑近了看才能看出差别。
“谢谢冯大师。”云舟笑弯了眼睛,若不是冯大师帮着调配釉色,他也做不到修复得如此顺利。
“不用客气,这都是你努力的结果。”
很少有年轻人能够一坐一下午,就为了磨平那指甲盖大小的凹陷。有这样的毅力和定力,做什么不能成功呢?他的修复技术后继有人了。
距离过年还有十天的时候,云舟跟杜老爷子约好,背着画匣和背包、提着补品来到了珍宝阁。
冬天真的来了,少年穿着一身长款黑色羽绒服,更显得身量修长,皮肤因为不见阳光而越发白皙,脸在毛领的遮盖下显得更小了,看起来像是一个高中生。
小玉龙懒洋洋的盘在他莹白的手腕上,打了个小哈欠,不一会儿就闭起了眼睛,尾巴一甩一甩的。
“杜爷爷,吴叔,我来了。”
店内开着空调,云舟进门后脱下了羽绒服,拿着东西上了二楼。
“小舟来了呀,还拿这么多东西。”杜老爷子笑呵呵的接过补品放在一旁,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画匣,“这是又淘到好东西了?”
“嗯,也是送给您的过节礼。”
“嚯,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杜老爷子打开匣子的时候没太在意,以为是哪位近现代画家的山水画或水彩画,毕竟市场上名画难得,价值千金。
然而当他把画轴展开的时候顿时睁大了眼睛,惊呼道:“天池山人?这是——徐渭的《牡丹竹石图》?!”
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拿过手边的放大镜细细查看起来。
吴掌柜一听是‘明代三才子’徐渭的大作,茶也不泡了,立刻小跑着过来,跟杜老爷子两人凑近了看。
足足看了有半个多小时,杜老爷子才抬起头,眼眸中的震惊还未散去,哑着声音道,“小舟,这幅画你从哪里收的?我可以确定,这是徐渭《牡丹竹石图》真品!价值千万!”
作者有话要说:瓷器修复内容仅供参考——
【注①摘自《王世襄家具收藏》】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晋江正版
吴掌柜心中更是震惊难言,徐渭的画即使在拍卖行也不多见,大多珍藏在京都博物馆中。
近些年来关于徐渭的书法和画作,只要认定为真品,随手一幅都能拍出大几百万,上千万的有十余幅,其中的《写生卷》手卷更是拍出1.27亿的天价!
最重要的是,随着大众欣赏水平的提高,收藏家们已经渐渐认识到徐文长此人在书画方面的造诣与地位,因此他的作品在短短五年内翻了六倍,收藏价值极高。
他手里有几个客户想要出高价收购一幅尺寸较小的画作都无处可寻。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到了,还是尺寸达到122cm的大幅作品!
这属实罕见,连整日与古玩打交道的吴掌柜都惊住了。
面对两双迫切而又激动的眼睛,云舟浅浅一笑,“前段时间和朋友去乡下淘货,偶然在一户官宦后人家里收到的。至于价格……还是保密吧,总之没有亏,甚至可以说捡了个小漏。”
吴掌柜在旁边感叹着,“你们几个小年轻真是厉害,小小年纪就敢去乡下收货,还收到了这么大一个宝贝,连我都羡慕了。”
杜老爷子用手爱惜的抚过《牡丹竹石图》上面的钤印,夸赞道,“不错,真是不错。徐渭的画后世多有临摹仿制,能辨认出是真品,眼力大有长进啊。”
“杜爷爷您过奖了。”云舟有些不好意思,“在书画鉴赏方面,我的能力还很欠缺。这幅是朋友帮着鉴定的,您也见过的,就是徐泽。”
“哦,是他呀。”杜老爷子毫不在意,“你能在几位朋友手中将这幅画坚定的拿下,说明很有决断。收藏古玩就该这样,只要看好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哪怕打眼了也不后悔。”
在杜老爷子眼里,他这个小徒弟千好万好,谁也比不上。
“对,您说得没错。”少年眼眸微弯,“当我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想把它买来送给您。我记得您在嘉禾拍卖会上对齐白石的水墨画举了牌子,而徐渭是齐白石大师格外尊崇的人,用来当年礼再合适不过了。”
“送给我?!咳咳咳,不行,那可不行——”
杜老爷子听了之后吓了一大跳,差点被口水呛到,猛地咳嗽几声,连脸都呛红了。
吴掌柜和云舟一个端了茶盏过来,一个给他顺着背,好容易才缓过来。
杜老爷子担心茶水把画打湿,用干瘦的手沿着画的表面轻轻抚摸了两下之后,小心的把画轴卷起,将这幅价值千金的画放回了画匣中。
刚刚只顾着欣赏徐渭的大作,根本没想过年礼的事,这样贵重的东西他怎么能收呢?
只是摆手道,“这个礼物太贵重了,这样一幅画放在拍卖行里一千万都打不住,我估计私下里收也不便宜,是不是啊小吴?”
吴掌柜立刻接话,“没错,徐渭的画如今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再放个两三年,价值起码还要往上翻一番!就是现在,只要小舟你想出,我立刻就能联系手里的老客户,保证不会比拍卖行低多少,还不要佣金。”
云舟冲着吴掌柜摇了摇头:“吴叔,这幅画我没打算卖。”
又对杜老爷子说道,“杜爷爷,这本来就是我淘到的,价格没有这么高。再说,您是我师父,孝敬师父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这一番话说得杜老爷子心头熨帖,眼眶微湿,不枉他费心教导,这个小徒弟不仅悟性高、勤奋,最重要的懂得知恩图报,他真是喜欢到了心坎里。
杜老爷子拿手拭了拭眼角,“好、好、好,那我就收下了,不过——”他自然不能白占那么大的便宜:“你过段时间也去我那里挑件东西吧,也见见我这些年来的藏品。”
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云舟眼眸弯起,“好的,杜爷爷。”能见到杜老爷子收集了几十年的珍品,他求之不得。
“对了,吴叔,我也给你带了礼物。”少年将背包里的紫檀木笔筒拿出,放在了桌上。
“给我的?”吴掌柜上手一瞧,看到紫中泛红的色泽以及下方朱红色斑纹时微微一惊:“这是鸡血紫檀木?紫檀中的极品啊!嚯,还是整料挖的,绝对的好东西。”
他店里这么多笔筒,有木制的,还有清康熙的青花诗文笔筒,但论价值,没几个能及得上这件。
“您喜欢就好。”云舟浅浅一笑,露出腮边两个小酒窝。
“当真要送给我?”吴掌柜还有些不可置信,别看东西不大,但这种顶级木材制作的笔筒,市场价要三四十万呢。
“小舟说给你,你就拿着吧。”杜老爷子呵呵一笑,“以后小舟来了,有什么古玩方面的问题要问你,你一定要好好讲解。”
“那当然,那当然,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掌柜连连答应,笑得无比灿烂。
他用手抚过紫檀表面牛毛般的细密棕眼和纹路,欣赏了一会儿之后,把它放在了笔筒一类的显眼位置。
“那个,我这里还有两件瓷器,想让杜爷爷和吴叔帮忙看看。”
云舟把修复好的菱花形洗和蓝釉赏瓶从背包里拿了出来,将外面的纸箱拆开,放在了桌子上。
“这次上门淘货,收获可真不小啊!”吴掌柜感叹一声,和杜老爷子一人拿起一件,上手瞧着。
少年含糊的‘嗯’了一声,神情带了几分忐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出修复的痕迹?他的心跳得很快,毕竟是自己的作品。
“这应该是一件唐代邢窑的菱花形洗,胎质坚实细腻、薄如蛋壳,釉色类银似雪,属于细白瓷,工艺精细。背面还刻了‘盈’字,说明是宫廷用瓷。”
吴掌柜将这件笔洗拿在手中,看着云舟的眼神都变了。
这年轻人出去一趟,到底收了多少好东西!从刚进门到现在拢共不到一个小时,就拿出了三四件精品,这运气简直逆天了。
杜老爷子也将手里的瓷瓶放下,“这是个清中期的赏瓶,民窑仿官窑的。不过仿得不错,釉色温润,底足也修了胎,器型和胎体都和官窑没有太大差别,属于民窑中的上等品。”
他又拿过放在桌上的菱花形洗看了看,“这可是个老物件,唐代的邢窑白瓷,皇家大盈库烧制的贡瓷,不过——”
杜老爷子微微蹙眉,打开手边的白光手电筒沿着外壁一点点移动,紧接着拿起这只菱花形洗来到窗台边,借着阳光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这件瓷器是修复过的。”
“啊,修复过的?”吴掌柜懵了一下,“我看看。”
对着光线看了一会儿后,吴掌柜也发现了其中的瑕疵,有处颜色比周围的釉色稍微深一些,还有一道细小的裂缝,“还是杜老您眼力好,我都没看出来。不过从修复技艺来讲,也是大师级别了吧。”
“还差些火候。”杜老爷子评价,“单色釉修复起来简单,要是粉彩、珐琅彩能达到这个级别,那绝对是大师级的。”
他转向云舟,“小舟,当时收的时候没发现是修复过的吧?没关系,虽然是修复过的,但从技艺来讲修复的还可以,价值不会降太多。你收这件瓷器花了多少钱?要我说,三十万以内都不亏。”唐代皇家贡瓷,完好器在五十万以上。
“杜爷爷。”云舟笑容明亮,眼眸亮晶晶的:“这件笔洗是我自己修复的,当时买了一堆碎瓷片,一共花了四千块。”
对面的两人足足有一分钟都没有说话。
吴掌柜是被接二连三的消息给炸懵了,从少年来到这里,宝贝一件件的拿出来,每一件都是精品,上千万的画说送就送。
现在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这件唐代邢窑的笔洗是用碎瓷片拼起来的?还是被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修复的?这、这怎么可能啊!
他记得半年前对方才刚入古玩行,拿了一件鼻烟壶过来。他应该没记错吧?
那时候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伙子,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修复的瓷器连他都没看出来。
而杜老爷子则想起了之前从小徒弟手里买到的那只‘明宣德青花缠枝花卉纹莲子碗’。
那只碗就是修复的,他即使拿着放大镜一寸寸的检查也没有找到任何瑕疵,釉面光洁细腻,青花发色浓艳,完美至极。
如果对方不说,他绝对不会想到那是一件修复过的器物。当时他便觉得,那位大师的造诣恐怕和冯大师的修复水平不相上下。
大师的名字云舟没有说,但是如此看来,对方应该在跟着那位大师学习瓷器修复技艺。
“修复得很好,连我差点都没看出来。以后跟着大师好好学,将这门顶级修复技艺传承下来。”
杜老爷子看着手中的菱花形洗,内心油然生出一种骄傲感,他的徒弟果然聪明,竟然连修复瓷器都会了。
“谢谢师父夸奖。”云舟心里很开心,不仅是因为杜老爷子没有介意他跟着冯大师学习手艺,更是因为他修复的蓝釉赏瓶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或许是修复的部分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却无疑增强了他的信心。
之后的日子里,云舟终于集齐了修复汝瓷的材料,开始在冯大师的指导下调制黏合剂。
为了能更好的修复这件瓷器,冯大师偶尔在白天也会出来,即使阳光让他很不舒服。
“这次的颜色还是不对,算了,先缓一缓吧。”冯大师看着调制出的黏合剂,皱紧了眉头。
塑料板上的颜色已经十分接近天青色了,可还做不到那种‘雨过天晴云破处’的天然之感,实在可惜。
云舟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工具,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这是他在三天内调制的第十七次黏合剂。
其实对他而言,从第十次开始便觉得调制出的颜色与汝瓷的色泽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了。
只是冯大师对色彩的敏感度显然远远高于他,后面又调制了七次仍旧不满意,如今只得停下。
云舟敢说,任何修复大师都做不到如此精细。
不过是粘连碎瓷片的黏合剂而已,到后面还会打底子、填平缝隙,用釉色掩盖,到时候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要缝隙粘的好,其他都是次要的。
可正因为如此,世界上只有一位冯大师,也只有唯一的‘无痕修复’技艺,再无第二人能做到。
冯大师看了看天色,“今天的光线不好,等天放晴的时候再继续。”
“好。”云舟点了点头。他也是在学习之后才明白光线对于瓷器修复来说多么重要。
在不同的光线下,釉面所呈现的釉色、亮度都是不同的,而恰恰是这微小的差别,足以决定修复的瓷器是否完美。
就在这样一点点的试色和调配过程中,新年到来了。
街上挂满了大红灯笼和各种彩灯,来往的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年味十足。
于馨兰和云舟推着车子在人来人往的超市中采购,看到喜欢的直接放入购物车,完全不用考虑价格。
除了在超市买到的满满一车东西,还有空运过来的十斤重的波士顿大龙虾,肉质肥美的阿拉斯加帝王蟹等等。
这一年的年夜饭格外丰盛,五年来从来不舍得吃的东西统统出现在了餐桌上,昭示着新的一年会越来越好。
母子两人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就着丰盛的年夜饭开了一瓶红酒,在干杯的同时互道一声:“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再也没有讨人厌的亲戚,没有催债的信息,没有老宅中瑟瑟的寒风,有的只是脉脉温情和更加辉煌的明天!
当12点钟声敲响的时候,云舟站在阳台上看着漫天的礼花和人们的欢呼,从内心感受到了一种由衷的喜悦。
直到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彻底改变了前世的结局,无论是他还是母亲,以后都会无比幸福。
云舟和于馨兰来到祠堂中给云父上了香,后者上完香之后便早早睡下了,想必今夜父亲母亲一定会在梦中相聚。
而少年先给冯大师的牌位上了香,然后看着酆都大帝俊美无俦的画像有些出神,他似乎有好久没有见到对方了。
过了片刻,云舟将提前订好的毛绒绒给大帝烧了过去。
一阵阴风吹过,酆都大帝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身金丝滚边的黑袍,看上去格外威严,只是肩上各停着一只金灿灿的小肥啾,怀中还抱着两只巴掌大的小兔子,显得异常可爱。
“大帝,新年快乐。”云舟眼眸弯成好看的弧度,双颊因为喝了酒的原因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绯红,好似三月里盛开的桃花,艳丽而惑人。
“新年快乐。”北寂的嗓音带了几分低沉,像是优雅的大提琴,令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云舟心跳得有些快,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他冲着对方笑了笑,将手心合拢小心地捧着北寂递过来的小兔子,在无意中碰到了对方的指尖,有点凉。
“你的手一直这么凉么?”
“嗯。”北寂缩回了手,摩挲着指尖残留的温度,“我本就是阴煞之气的化身,冥界也没有阳光,那里的一切都是冷的。”
“哦,那你这么多年来——不会觉得孤单吗?”云舟简直无法想象。
“会,但我已经习惯了。”北寂这样说道。
如果没有遇到少年,或许他会一直习惯下去,可惜……
感受到大帝激荡而渴求的心情,浓郁的阴气不受控制地从黑袍底下钻出,一直蔓延到少年脚下,轻轻勾住了他的脚腕。而后慢慢攀升,沿着裤脚缓缓钻了过去。
云舟蓦地感受到了一抹凉意、还有丝丝麻痒的感觉,这种感觉他格外熟悉。
少年看着酆都大帝泛红的耳根和微微游移的视线,突然上前一步,抬起头,清澈的双眸直视对方,“大帝,是你吧?现在缠着我小腿的以及梦里的黑雾,都是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这么困,每天像是睡不醒QAQ
大帝:掉了一层马甲,还有一层。
小玉龙:嗷呜——
——
2021年是徐渭诞辰500周年,徐渭故里绍兴再添文化新地标。
2021年5月19日,徐渭艺术馆正式开放。项目总投资10亿元,占地面积2500余平方米,建筑面积9000余平方米。开馆展汇集了国内故宫博物院及其他博物馆的藏品,难得一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晋江正版(小修)!!
“我——”被那双清澈如水却带着笃定的双眸看着,北寂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缠上少年小腿的黑雾立刻从脚边撤了回来,飞速钻进了黑袍下摆,却恰好让云舟逮了个正着。
北寂:“……”
迎着少年了然的神色,酆都大帝抿紧了唇,连摸着兔子的手都僵住了,声音干涩地道:“是我,对不起。”
他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有些控制不住。
云舟好笑地看着垂下眸子表情失落的男人,明明是自己受了欺负,怎么像是他在欺负对方一样?
“啾啾——”正在这时,酆都大帝肩上金灿灿的小肥啾扑棱着小翅膀,颤巍巍的飞到了大帝头顶,窝在那里不动了,就像在玉冠上放了一只金色的毛球,分外可爱。
看到这一幕,云舟的眼睛弯了弯,朝着男人问道:“所以,刚刚到底是什么东西?”
北寂微微瞥开视线,不敢直视那双漂亮的眸子,哑着声音道,“是我身上的阴煞之气,可以幻化成各种形态。”
正说着,身后浓郁的黑雾化作一条细线从他肩膀上伸出,在空中小心地碰了碰少年莹白的指尖,很快又缩了回去。
见对方没有反应,它再次伸过来大胆的缠住了云舟的手指,在上面轻轻蹭着。
云舟感受到了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跟小玉龙的感觉有点像。但是,实在是太、得寸进尺了!
在少年的瞪视下,想要伸到袖子里的黑线委委屈屈地缩回了北寂的身后,一团黑雾在黑袍的掩盖下蠢蠢欲动,寻找着更合适的时机。
“唔,原来如此。”
云舟将视线投向高大俊美的男人,强自按捺住心底的喜悦和激动,“那大帝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阴气老是缠在我身上?”
“呃……”北寂第一次感觉到紧张和无措,他的耳根已经红透了,喉结上下滚了滚,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因为,我很喜欢你。”
所以才克制不住的想要接近。
笑意瞬间染上了少年明亮的双眸,眉眼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这样啊。”
“嗯。那我……先回去了。”北寂等了半分钟也不见对方有任何表示,心也跟着沉入了谷底。
也许他还是不如那个性格冷漠的青年,无法时刻陪在少年身边。
黑袍在空中卷起凌厉的弧度,酆都大帝保持着自己傲然的姿态正要离去,却被云舟拉住了衣袖,“等等。”
北寂不带任何希望的转身,却在下一瞬看到少年明媚的容颜在眼前渐渐放大,紧接着薄唇接触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体——是少年的唇。
一触即分……
云舟双颊绯红,耳朵热得几乎要烧起来,为自己大胆的举动感到了几分尴尬。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快了,毕竟大帝在这方面还是很纯情的。
男人则站在原地完全愣住了,浑身僵硬得厉害,手里的兔子顺着黑袍滑了下去,蹬着小短腿拼命地扒拉着下摆,毛绒绒的一团挂在衣袍上荡起了秋千。
北寂感受着刚刚那种柔软又温暖的触感,真的不是他的错觉,是他透过小玉龙感受了很多次的触感,确实是少年的吻,只是这次的更加真实。
“那个,我要睡觉了,晚安。”
云舟觉得自己的勇气都在刚刚的一吻中消耗殆尽,实在无法应付这种尴尬的场面,刚要离开之时,却发现一缕缕黑线缠住了他即将离去的脚腕。
“你——唔!”少年的眼眸蓦地睁大,下一瞬北寂冰凉的唇贴了过来,玉冠下垂落的发丝跟着落在耳畔,痒痒的。
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了极限,云舟单薄的后背抵在墙边,脚腕和手腕都被阴气幻化的细线缠住,被不断深入的吻弄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黑雾逐渐将他整个人完全包裹起来,那种冰凉的触感十分鲜明,游走在皮肤上激起了一阵阵颤栗。
一吻毕……
少年急促地喘xi了几下,原本淡色的唇染上了浓郁的艳色,上面蒙着一层淡淡的水光,分外惑人。
黑雾如潮水一般褪回至长袍下,从磨磨蹭蹭的动作看来,明显意犹未尽。
北寂不着痕迹地拢了拢身上的黑袍,红着耳根不敢再看对方的神情,“我先回去了。”
酆都大帝走后,云舟摸了摸有些发疼的唇瓣,嘶,好像有点肿了。
大帝的吻技真的好差,中途有好几次碰到了牙齿,不过从各方面来看应该是第一次。
少年的眼眸弯了弯,虽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但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有前任,他也一样。
躺在床上的时候,云舟摸了摸支棱着两只龙角不停撒娇的小玉龙,道了声新年快乐,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好梦。
——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云舟终于在冯大师的指导下调制好了黏合剂。
这次调制出的颜色似雨后碧空,因为加了玛瑙石的原因如玉般莹润,天然的色泽与汝瓷本身的天青色几乎分毫不差。
少年先在其他汝窑碎片上试色,掌握好拼接技巧后,才小心翼翼的将这十二片从底部一点一点的粘连,确保每一个角度都对齐得精准无误、每一道裂缝都涂抹均匀。
粘连好的瓷器裂缝已经很浅了,因为颜色统一的缘故,只能看到极细极细的痕迹,像是用笔划了一道青色的细线。
云舟用白布带将拼好的天青釉洗一圈一圈的捆绑好,使黏合剂与碎瓷片充分粘连,然后放在柜子里阴干。
做好这个步骤之后,无论是他还是冯大师都松了一口气。
“这次拼接得不错,一遍就完成了。”冯大师夸赞道:“照这样下去,我们一定能将这件瓷器完美修复。”
“好的,冯大师。”云舟眼中也充满了希望,让这件汝瓷重新重现原本的面貌,是两人共同的心愿。
这次阴干的时间较久,要一个月左右,冯大师继续研究天青釉的配色及材料,云舟也要赴杜老爷子的约了。
车子停在S市知名别墅区的大门前,保安看着陌生的车牌号让他停下,还是杜老爷子亲自打了电话又仔细检查过才放行。
“杜爷爷。”
“小舟来了,快进来。”云舟走进豪华的两层别墅,一进门,阿姨便殷勤的接过他手中的羽绒服和手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又拿出崭新的棉拖鞋给他换上。
云舟环视一周,这里的装饰风格是典型的中式风格,古色古香,家具是一整套的紫檀木家具,庄重而典雅。
客厅与茶室之间的隔断是一件十二扇的黄花梨屏风,长约5米,高1.8米左右,纹路如行云流水,清晰自然,光泽饱满。
屏风的内外两面一面是诗词,另一面为水墨八仙人物,下半部分镂空雕刻的螭龙,采用的是百宝嵌工艺,中间用螺钿、寿山石等精工镶嵌十八罗汉图和博古纹样,工艺复杂,巧夺天工。
十二扇屏风,每扇所用的工艺、画工、题词均不同,但组合起来却是一幅完整的人物故事画,且几乎没有任何的损坏,令云舟惊叹不已。
他感觉自己还没有进入收藏室,便已经感受到了浓厚的收藏氛围。
“这扇屏风是清乾隆时期的‘黄花梨百宝嵌诗文十二扇屏’,在国外收的,还不错吧?”
“简直太漂亮了!”少年用手抚摸着屏风上镶嵌的螺钿,即使过了这么久也没有脱落的迹象。
小玉龙更是开心的吸走了上面所含四十多道灵气,甩着尾巴‘嗷呜’了一声,心满意足。
“还不算什么,一会儿还有很多宝贝呢。”
杜老爷子引着云舟上了二楼,用贴身放置的钥匙打开了收藏室。
令云舟没有想到的是,足足四百多平米的空间全都改成了多宝阁的样式,有三大间屋子的藏品,粗略估计至少有五六百件。
“天啊,杜爷爷,您真的太厉害了,这些藏品都能开一个私人博物馆了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太麻烦,需要有人进行管理,还要经常宣传。我年龄这么大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杜老爷子傲然一笑,“老头子我搞了一辈子收藏,虽然比不上如冯大师那样的顶级收藏家,但比起一般的收藏家那是绰绰有余。”
两人先来到第一间多宝阁,玻璃柜里是琳琅满目的瓷器,按照时代进行划分,基本每个朝代都有其代表性的作品。
“杜爷爷,这是陶器吗?”
云舟看到摆放在首位的就是一件通体漆黑的高柄杯,大约18厘米高,口沿外敞,深腹杯身,下部为大约十公分的高柄,恰好适合我在手中。
陶器的底部还沾着土,在灯光下泛着黑亮的光,显得朴实无华。
“没错,这是5000年前大汶口文化所出产的黑陶。陶瓷陶瓷,先有陶器,再有瓷器。
陶器从万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出现了,那时候作为储水储物的工具,为低温烧制,工艺简单,所以很多高古陶器都具有一定吸水性。”
杜老爷子举了个形象的例子:“比如你用万年前的陶碗盛了一碗粥,结果喝着喝着就发现,稀粥变成了粘稠的米饭,这是里面的水分被陶土吸走了。
当然,随着后来技艺的发展,烧陶的工艺也越发成熟。比如你眼前的这件陶器,它叫蛋壳黑陶高柄杯,属于工艺最复杂的一种。
它以‘黑如漆、声如罄、薄如纸、亮如漆、硬如瓷’著称,厚度最薄可以达到0.3毫米,是为礼器。但是自从硬陶出现之后,陶器就慢慢就演变成了带釉的瓷器。你看这个——”
他示意云舟往后看,少年看到了玻璃柜里存放的黄、绿、黑三色的骆驼,双眸亮晶晶的,“好漂亮啊,这是、唐三彩?”
“对了,唐三彩全名为唐代三彩釉陶器,属于陶器的一种。”
杜老爷子打开柜门,小心的抱着这只三彩骆驼放在小几上,示意云舟查看。
这只三彩骆驼个头很大,足有80多厘米高,通体呈黑色,两只驼峰搭挂着兽面纹饰的驮囊和水袋,后肢直立,前腿略弯,昂着头呈现仰天长啸的动作,似乎正准备踏上丝绸之路的征程。
由于年代久远,上面的色彩已经褪了大半,但其神态生动形象,色彩艳丽,似乎能从这件唐三彩陶器的身上感受到大唐盛世、以及当时富丽堂皇的景象。
唐三彩并非只有三种色彩,它的颜色很丰富,如黄、绿、白、褐、蓝、黑等色彩都有,只是以黄、绿、白三色为主,所以人们习惯称之为“唐三彩”。
唐三彩中最出名的是唐三彩马,但其实唐三彩的类型很丰富,比如各种陶俑、彩盘、供瓶、房屋、三彩马、三彩骆驼等等。
单说三彩马,它的形态便有奔马俑、提腿马俑、马上人俑、马拉车俑、立马俑五种。①
“这件‘唐三彩双峰骆驼俑’是我年轻的时候在小摊上淘的,那时候人们对古玩还不怎么重视,花很少的价钱就买到手,现在市场上可见不到了。”杜老爷子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种自豪。
云舟欣赏了一会儿,便将这件三彩骆驼放回了多宝阁中。虽然他也很喜欢,但明显杜老爷子对这件藏品更为喜爱。
“宋代更是制瓷的高峰,可惜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中,我收集了几十年也只收集到了其中的四大窑口,汝窑真的太难得了。”
杜老爷子神色透着一抹遗憾,他年轻的时候去国外的拍卖会见到过一只汝窑的小盘,拍卖价达到了150万美金。
他当时觉得太贵就没有继续拍,现在不禁十分后悔,那是他距离汝瓷最近的一次。
可惜时至今日,一件汝窑天青釉圆洗的拍卖价高达两亿多,想要收藏汝窑瓷器已成为了不可能。
云舟只能在一旁安慰,同时在心里想着,或许他成功修复那件汝窑天青釉洗之后,可以拿给杜老爷子上手把玩。
杜老爷子叹了口气:“没事,我就是感慨一下。全天下的藏品这么多,总不能都到我一人手里,有遗憾那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咱们继续看吧。”
看过了数件藏品后,两人朝下一个多宝阁柜子走去。
“杜爷爷,您这里居然有元青花?”云舟看到了摆在后面的玉壶春瓶以及云龙纹大罐,快走几步透过玻璃柜查看,神色露出了几分欣羡。
元代青花瓷的大名想必在收藏界无人不知,数年前的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在拍卖行拍出了2亿多的天价,折合现在的价格近6亿,轰动一时。
不仅如此,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梅瓶更是创造了8.4亿港元(折合⚹⚹6.8亿)的记录,创造了世界历史上瓷器单品成交价最高记录,至今没有任何一件瓷器能够超越。
杜老爷子看着少年晶亮的眼眸和渴求的目光,乐呵呵地道:“没关系,可以上手。”
“谢谢杜爷爷。”云舟眼含惊喜,小心的将那件元青花云龙缠枝莲花纹大罐抱了出来。
上次在嘉禾秋拍上并没有出现元代青花瓷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元青花真品。
元代的罐子都不小,这件也不例外,高约28公分,直径33公分,重量有十几公斤。云舟将它轻轻放在桌子上,仔细的观察起来。
这只罐子造型饱满,丰肩,弧腹,为元青花经典造型。釉色不是纯白,而是微微泛青,通体以青花绘制纹饰,他数了数,共有四层装饰。
颈部一周绘制海浪纹,腹部上方绘缠枝莲纹,中间为云龙纹(龙纹与祥云纹),靠近底足部分为变形的莲瓣纹,构图复杂却不乱,层次分明,青花浓淡相宜,令人赏心悦目。②
不过,最让云舟感到惊叹的是腹部的龙纹,这是他见过最霸气的云龙纹!
只见双龙腾飞于祥云之上,一龙昂首向前,龙口大张,身形矫健;一龙回首而望,飘逸灵动,极具神采。
龙之形态洒脱豪放,自由奔放,其双目圆睁,似怒视前方,长长的龙须飘扬其后,龙身广阔雄浑,鱼鳞状的鳞甲纤毫毕现,鹰形的指爪尖锐有力,单从绘画便能感受到龙威之所在,无上尊贵!
而上面的青花发色艳丽,在龙首及龙身色彩浓重处皆有钴料堆积,令云舟不禁想到了一种进口的钴料——苏麻离青。
“看出什么来了?”杜老爷子笑着问道。
云舟沉吟:“杜爷爷,难道元青花也是用苏麻离青这种钴料烧制的吗?”
“不算是。”杜老爷子回答:“元青花有两种色调,一种是进口钴料苏麻离青,这种料大多用在大中型器具上,发色浓艳,不过那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
另一种是国产钴料,一般用在中、小型器上,发色灰暗,颜色较浅。
正因为如此,以前有很多学者都把元青花归为明代永宣时期的青花瓷,毕竟郑和下西洋带回了进口钴料嘛。直到在一只元青花象耳瓶上发现了‘至正十一年’的字样,才知道是元青花。”
云舟心中有了几分了然,元朝是华国疆域最广的朝代,与波斯、蒙古等国都建立了外交关系,有进口的钴料确实不足为奇,只是没有史料记载。
而青花瓷最初在唐代就有了,发展到元代达到顶峰,从此奠定了青花在瓷器中的霸主地位,数百年来再也无法撼动。
蒙古人热爱自由,青青草原策马奔驰,蓝天白云是他们的向往,因此尚白尚蓝,而伊\斯\兰也崇尚蓝色,元青花便应运而生。
它是汉族传统文化、伊\斯\兰文化与蒙古族文化的结晶,在元朝的统治下得以迅速发展,并且一改宋代崇尚单色釉的含蓄美,开纹饰装饰之先河,热情奔放,绘画工艺精湛,即使永宣青花也稍逊一筹。
目前全世界的元青花只有四百多个,并且大多珍藏在各大博物馆中,私人手中寥寥。
小玉龙早在云舟查看这只元青花大罐的时候便从手腕上高高昂起头,张开大嘴,将数十道灵气尽数吸入口中,鳞片瞬间亮起了四排之多,银光闪闪,熠熠生辉。
经过这一上午的观赏及触摸,小玉龙身上的鳞片接连亮起,对它来说不亚于一场饕餮盛宴,尾巴尖尖还剩十几排就要完完全全变成小银龙啦。
小玉龙拿尾巴尖蹭了蹭云舟的手腕,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蜷着身子打起了小呼噜,不过有灵气的时候它还会醒过来的,嗷呜——
杜老爷子看着云舟专注的目光,饶有兴致的问道:“这件元青花云龙纹大罐,你猜猜我当时花多少钱买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平安夜快乐呀!
——
为什么元青花这么贵?
1、存世量稀少
据统计传世的元青花完整器不超过400件,大多藏于博物馆内,欧美等国外收藏机构约200多件,中国藏品仅120件左右。
2、原料贵
元疆域最广在西亚发现了上好的珠明颜料,也就是青花颜料。
那时交通不发达,从西亚弄点青花料也要不远万里,加上连年战乱,通过骆驼、马匹运到景德镇,是极大的不容易。青花料都远比黄金贵。
3、艺术绘画方面极为精美
元青花的纹饰既有恢宏雄伟的大气又有秀美灵巧的优美,装饰技法也尤为独特,青花与刻花、印花、瓷塑、浅浮雕等多种技法相结合,构图方法和纹饰题材别出心裁,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4、釉质的唯一性
元青花的釉质很独特,现在所见就有三种:青白釉、青花白釉、枢府釉。这三种釉中前两种仿制难度由于太大,使现代仿已经无任何空隙可钻。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晋江正版
云舟听到杜老爷子这样问,毋庸置疑,一定是捡了大漏。
元青花的云龙纹大罐在拍卖行拍过两三次,从层数来看大多为四层纹饰。
但所绘的纹饰各有不同,龙有单条也有双条,颈口有海浪纹、也有卷草纹。
它们的拍卖价格基本上都在千万以上,一千万到四千万之间,这件元青花大罐的纹饰复杂精美,云龙纹为双龙,价值预计在三千万左右。
少年想了想,猜了一个比较低的价格,“大概在五六十万?”即使这样也有几十倍的利润了。
杜老爷子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不对不对,你说得太高了,往低了猜。”
“五万块。”
“太高。”
“五千?”
“还要低。”
云舟的眼眸微微睁大,即使按五千块来算的话,如今的价值也要超过五千倍了,居然比五千还低,那得低到什么程度啊!
他试探性地说了一个更低的数字,“六百?”
“差了一点,勉强算你过关。”
看着小徒弟一脸惊讶的表情,杜老爷子笑着道:“那应该是二十年前快过年的时候,我回乡下老家送年礼,看到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支了个小摊在巷子口卖咸菜。
这在乡下挺常见的,家里腌制的萝卜咸菜、黄瓜咸菜、醋蒜之类,都是自己种的,吃不完便腌制好了带出来卖,一块钱一斤。”
他继续回想:“当时我一看到那个盛放咸菜的坛子,就感觉有点眼熟。那时候的坛子完全不是现在元青花云龙纹大罐的样子,不然早被人买走了。
当时去乡下淘古玩的人不少,即使不认得元青花,清代的青花也挺值钱的。
我看到这个大罐的时候它表面刷了一层红漆,看着就是个普通腌菜坛子,没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距离我收藏古玩也有十多年了,自认眼力还是可以的。
有时候看物件不能光看它的纹饰、画工,最重要的是看它的器型。这器型厚实饱满,短直颈,丰肩、弧腹,直径比高度大,属于元青花大罐的典型器型。”
云舟适时捧场:“所以,您就去捡漏了?”
杜老爷子神色得意:“我当时也是半信半疑,走过去之后顺着口沿摸了摸胎质,很厚重,胎土粗而不松,有明显的气孔和铁黑点,不像现代仿品那样细致;
内里有用手抹的痕迹和压痕,我心里便有了谱,觉得八九不离十。借着问价用手在底部的圈足周围摸了一圈,修胎不规整,有沙粒感,于是彻底放了心。”
云舟眼中满是敬佩,单凭器型和胎质就能辨认出一件瓷器的真假和年代,这眼力真是太厉害了。
现在收藏界的大多数人会从釉色、做工和底足来加以区分,如果是他的话,就算这件东西摆在眼前也不一定能看出来。所以说,古玩界的漏也不是谁都能拣的。
杜老爷子笑得眯起了眼睛:“有了判断之后,我直接把整坛咸菜买了下来,罐子自然也让他匀给了我。
我记得当时一共是花了80块钱,咸菜50块,罐子30块,如果按现在的物价来算,合四五百块钱。
回去之后,我把咸菜挪到另一个缸里,把外面涂得红漆一擦,就得到了这件完整的‘元青花云龙缠枝莲纹大罐’。”
“杜爷爷,您这个事迹都当做教课书式的捡漏了。”云舟赞叹道,价值三千万的元青花用四五百块就买到了,足足翻了六万倍!
不过他随即有了一个疑问:“为什么要把元青花大罐刷上红漆呀?”
“这个嘛,因为一些时代的原因,为了保护家里传下来的物件,很多人都会这么做。我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对此深有体会。”
“原来如此。”云舟心里有了明悟,看来不仅要对各种瓷器知识了如指掌,还要了解一定的时代背景。
老爷子讲得有些口干,让阿姨把沏好的茶拿过来,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这是他最满意的一次捡漏,在这之前虽然也收藏了不少古玩,但依靠的是早些年遍地古玩的时代背景。那次却是真真实实凭自己眼力捡的漏,能记一辈子。
两人聊完,云舟将这件价值连城的云龙纹大罐放回了多宝阁的架子中,小心的捧出了另一件元青花云龙纹八方玉壶春瓶。
玉壶春瓶北宋创烧的一种典型器型,从元代起便开始盛行,一直持续到清代。
之前他帮徐泽修复了徐老爷子珍藏的‘清乾隆珐琅彩芍药雉鸡图玉壶春瓶’,对这种器型十分喜爱。
不过元代青花瓷与清代无论是大小、款式还是装饰手法都有很大差距。
这件‘元青花云龙纹八方玉壶春瓶’高34公分,口径为9公分,而清代珐琅彩玉壶春瓶高仅有16公分,口径为4公分,前者无疑是后者的放大版本。
这只玉壶春瓶的造型仍旧为典型的细颈、撇口、垂腹、圈足,由左右两个对称的“S”形构成,但它的瓶身有八方棱角,优美的曲线中带着凌厉,很符合元代青花的特点。
纹饰同样为四层。瓶口为常见的蕉叶纹,下方为一圈卷草纹,底足部分为变体莲瓣纹,俗称“八大码”。
其以八个莲花瓣作装饰带,在每个花瓣内又添加如朵花、朵云、火焰、琛宝等其他纹饰,每片花瓣间各不相连。变体莲瓣纹几乎是元青花的标志纹饰,极为常见。
腹部绘制云龙纹,为单条三爪龙。神态生动,须发飘扬,双目炯炯有神,威严毕现,与方才的大罐有异曲同工之妙。①
云舟接着又查看了底足,露胎处呈火石红色,深圈足,表面还有粗沙粒,这是窑火与年代残留的痕迹。
整件瓷器保存得十分完好,且造型精致,构图丰满。龙身的线条苍劲有力,有着极强的震撼力和感染力,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看到小徒弟对这件玉壶春瓶的喜爱,杜老爷子笑着道:“你这么喜欢的话,这件瓷器就当做回礼吧。”价值千万的画总不能白收。
“杜爷爷,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少年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玉壶春瓶放回了柜子里。
“放心吧,不算贵重,比不上你送的画。”杜老爷子解释,“元青花的纹饰有很多种,刚开始是花卉纹,比如牡丹纹、缠枝莲纹;以及动物纹,就像你刚刚看到的云龙纹,但这些都不是价值最高的,最高的是元代后期所创制的人物故事类。
像鬼谷子下山这类描绘人物故事的图罐才是重宝,全世界不超过十件。这只玉壶春瓶你拿着吧,不然那幅《牡丹竹石图》我也不收了,直接退给你。”杜老爷子佯怒道。
“那就谢谢杜爷爷了。”云舟笑弯了眼睛,无论是杜老爷子的情谊还是这件元青花玉壶春瓶,都让他感到格外愉悦。
紧接着,少年看到了永宣时期的青花瓷器,有永乐时期的青花折枝牡丹纹折沿盘,还有从他这里买到的‘明宣德青花缠枝花卉纹莲子碗’,以及经典的永乐甜白釉梨形执壶。
这把执壶不过十几公分,壶盖完整,十分精致小巧,很适合拿在手中把玩。
它的釉色简直太漂亮了,细腻到了毫无瑕疵的程度,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莹润如玉的色泽,表面似有一层浅淡的浮光,几乎能照出人影,胎体轻薄接近脱胎,有明显的乳浊感,温柔恬静。
打灯进去能看到里面暗刻的龙纹,素净典雅,是一种内敛的美,将‘甜白’这种感觉发挥到了极致。
云舟想着他之后一定要收集一件永乐甜白釉瓷器,这是白釉甚至单色釉的天花板,后人再也无法超越。
而此时,手腕上的小玉龙将这几件精品瓷器的灵气尽数吸收之后,最后的十几排鳞片也亮了起来,从龙身至尾巴全部变成了银色,如月华般覆盖了它的全身,鳞片好似绸缎一样顺滑,在灯光下呈现出盈盈的色泽,漂亮得惊人。
“嗷呜-(我的鳞片好不好看呀)”
小银龙支棱着小小的莹白龙角,奶声奶气的冲他撒娇,泛着波光的鳞片像是刚从水面钻出一般透亮,光芒内敛,熠熠生辉。
云舟看得几乎呆住,这种如流水般银色比他看过的任何一种色彩都要迷人,华贵而优雅,带着若隐若现的浮光,是语言无法形容的美。
幸好他正在观赏瓷器,才没有引起杜老爷子的注意。
“真漂亮,以后要叫你小银龙啦。”少年满眼惊喜,很小声说道。
他用指腹摸了摸小银龙身上的鳞片,还是如往常一样冰凉,但是丝滑得过分,手感比真丝还要舒服,一摸就停不下来。
小银龙用尾巴尖紧紧缠住云舟的手指,很享受的将头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把身子蜷成了一只亮闪闪的银镯子。
它吸收了这么多灵气,需要消化一阵子,等消化完之后,它就是一只大银龙了。
小银龙想着自己长大后可以盘在少年的身上,在梦里流出了亮晶晶的口水。
——
看完了瓷器中的精品,杜老爷子评价道:“明代也就永宣时期的瓷器和成化时期的斗彩比较经典,其他就不行了,我也很少收藏,象征性的收藏一两件。”
云舟在多宝阁里看到了明嘉靖、万历年间的瓷器,确实比较粗糙,所以市场上有‘粗大明’一说,指的就是明代中晚期的瓷器品质不佳。
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在古代,当属宋代、明代永宣以及清三代时期为瓷器的鼎盛时期,其他时期乏善可陈,偶有精品只是特例。
接下来便是清三代的藏品,种类果然丰富了许多,单色釉、五彩、粉彩、釉里红、珐琅彩等争奇斗艳,器型也多了很多,不愧是康乾盛世。
云舟用鉴定瓷器的方法辨别了一番,又有了新的体会和感悟。
尤其从在釉色方面,之前他对于五彩与粉彩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看出其色彩究竟是鲜艳的颜色、还是有珐琅彩在其中过渡,现在只看一眼就能区别出来。
或许是因为整天跟着冯大师调制釉色,精益求精,云舟感觉自己对色彩的敏感度有了显著的提高。
第一件多宝阁已经观赏完毕,也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了。厨师做了养生的虫草汤和五六个菜,都是家常菜,但手艺很不错。
云舟夹了一筷子荷塘小炒,藕片脆生生的,带着一种荷叶的清香,火候正好。
他不禁有些羡慕杜老爷子的生活,住着两层大别墅,有这么一屋子足以开私人博物馆的藏品,还有阿姨和厨师照顾,简直是所有人理想中的生活。
杜老爷子示意阿姨给对方倒了一小杯白酒:“来,咱们爷俩喝一个!”
酒过三巡之后,老爷子双颊微红,轻轻叹了口气:“这家里真是太冷清了,小舟啊,以后一定要常来。”
“好的,杜爷爷。”
云舟突然觉得这种生活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梦寐以求的,可对于本人而言却不一定开心。
因为除了金钱之外,还有很多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陪伴,比如亲情等等。
杜老爷子老伴去世、子女都在国外,平时一个人守着这座别墅,冷冷清清。
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整日待在珍宝阁喝茶、下棋,只是想找个人陪他说说话而已。
少年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心,以后只要有时间,一定会经常过来陪着杜爷爷,也是自己作为徒弟应尽的义务。
吃过午饭,杜老爷子因为喝了酒比较兴奋,连觉也不睡了,兴冲冲的带着云舟打开了第二间多宝阁。
云舟一进去就被里面的藏品惊到了,因为这里足足有一整面柜子都是紫砂壶,至少有七八十把。
“怎么样,吓到了吧?”杜老爷子语气中透着隐隐的自豪,“在其他藏品上面我或许我比不上那些顶级的收藏家,但是收藏紫砂壶,我敢说国内没有几人能比得过我!这里一共九十二只紫砂壶,件件都是精品,来,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云舟走到第一件紫砂壶前,在杜老爷子的示意下拿起这把壶欣赏起来。
这件紫砂壶怎么说呢,形状为圆形,但很不规整,皱皱巴巴的,表面一点也不平滑。
壶体上还有一颗颗疤痕状的刻纹,颜色灰暗,没有一般紫砂壶的庄重典雅。
总之,这把紫砂壶完全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
不过,既然杜老爷子将这把紫砂壶放在第一的位置,说明它的地位一定很高。
“这是供春所作的‘树瘿壶’,看着是不好看,却是华国古籍记载中最早的紫砂壶,明代正德年间所作。后世所有的紫砂壶都是仿照供春壶做的,供春被称为紫砂壶的鼻祖。
这上面的树皮模样的刻纹叫做树瘿,通俗来讲就是银杏树的树瘤。大师的审美确实与常人不同,讲究一种天然的美感。”
云舟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
无论后人能不能欣赏,鼻祖就是鼻祖,地位无可动摇。而且首创者无从参考,制作难度巨大,必然无法像现在一样在前人丰富的经验上进行创作。
他来到第二把紫砂壶前,发现这居然是一把剔红的漆器,确切来讲是将紫砂和漆器结合在了一起。
它的壶体为古拙的方形,壶盖表面雕刻着吉祥纹,壶柄与流口为飞鹤流云纹,壶身还雕刻着山水人物图案,精美非凡。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紫砂壶,既是紫砂壶,又是漆器,不由得佩服这位制壶大师构思之巧妙。
云舟把紫砂壶放在手中,看向壶底。壶底髹黑漆,漆下隐现描红漆“时大彬造”四字楷书款。
“时大彬造。”云舟轻声念出。
对于时大彬,他亦有所耳闻。时大彬是明晚期到清早期的紫砂大师,工艺紫砂壶的首创者。
他出身世代紫砂之家,父亲是明代紫砂“四大家”之一的时朋,因此在家族的熏陶下很快就掌握了制作紫砂壶的工艺,在此基础上加以创造,推陈出新。
中年之后,他不仅创造了提梁壶、扁壶、瓜楞壶、僧帽壶、六方壶等各种壶形,还创造出泥片拍打、镶接、凭空手捏成形等高难度技术,即“打身筒”和“镶身筒”的技法。②
这种技法奠定了紫砂发展的根基,直至今天仍然沿用,贡献巨大。
杜老爷子得意地道:“这是时大彬的‘紫砂胎剔红山水人物执壶’,以紫砂为胎,通体髹红漆,用复杂的‘雕漆’工艺在表面进行雕刻。
古代漆器一般都是木胎漆器和脱胎漆器,很少有用紫砂作胎骨的。况且这件还是制壶名家时大彬的作品,目前市面上仅此一件,是独一无二的孤品!”
“杜爷爷真厉害。”云舟笑着夸赞。
杜老爷子呵呵一笑,“这是我十几年前在一次藏品交流会上和一位藏友换的。他家就在宜兴,家里有很多珍藏的紫砂壶。
我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当时拿了一件‘清雍正官窑的珊瑚红地五彩牡丹纹碗’换来了这个壶。”
收藏界很多人都是互换收藏,我有你喜欢的物件,你也有我喜欢的物件,只要两者的价值相差不大,换了之后自然皆大欢喜。
凭杜老爷子对这件紫砂壶的喜爱,可见这件藏品换得很值。
“你再来看这一件,时大彬晚期的作品,清康熙紫砂珐琅彩壶。”
云舟拿起了这只壶,在心中暗自感叹紫砂壶与珐琅彩结合之后居然如此精美。
这把壶和现在圆形的紫砂壶很相似,高约十公分。颜色呈紫红色,采用的是宜兴上乘紫砂泥制成。
壶盖饰有珐琅彩绘制的浅绿色荷叶纹,壶身为饱满的石榴花与喜鹊,色泽搭配自然、清丽,整器制作规范,画工精湛,实属罕见。
云舟打开壶盖,发现了壶底的颜色比外面要深,可见被人使用过不止一次。也许是杜老爷子用来泡过茶,也有可能是康熙时期遗留下来的使用痕迹。
之后,他在杜老爷子的介绍下又看到了三件时大彬大师的作品。
有南瓜造型的瓜棱壶,有似倒扣的玉兰花瓣的玉兰花六瓣壶,还有类似竹子样式的紫砂壶,果然不愧是工艺紫砂壶的首创者。
杜老爷子笑着道:“时大彬作为一代制壶大师,在明晚期到清康熙时期制壶上千把,可惜现在流传下来的不过几十件,我这里是最全的。”
这也是他敢说在收藏紫砂壶方面,没几个人超越他的底气。
“我再带你看最后一件,其他的你自己欣赏吧。”杜老爷子酒劲过了之后,睡意有些上涌,不过这一件是他必须要介绍的。
云舟看到了这把壶,是一把掇球壶。壶身为丰满的圆球体,壶颈拉高,壶盖同样为半圆球型,造型比一般的紫砂要夸张。
最重要的是,它的壶钮、壶盖、壶身在视觉上形成了三“球”重叠之势,具有饱满的视觉效果,多一分则累赘,少一分则缺憾,达到了美学上的追求。
壶底用篆体写着‘冰心道人’四字,为印章款,字体飘逸。
“这把掇球壶是清末民初的紫砂大师程寿珍所制,‘冰心道人’是他的号。
掇球壶并非他的原创,但是‘冰心道人’所制造的掇球壶最为有名,原因就是这把壶曾在美国的巴拿马国际博览会上获得奖,这是华国紫砂艺术在国际上赢得头奖的第一人!”
杜老爷子的声音透着一股兴奋,显然与有荣焉。
在他回房之前,给云舟出了一个难题,“你猜猜看,这些紫砂壶中哪个是我最喜欢的,猜对了送你一把。”
“好的,杜爷爷。”云舟看着这九十多把紫砂壶,就算每天用一把,也要三个月才能轮换过来。
所以,到底是哪一把呢?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圣诞快乐,评论前50发红包,么么。
对了,上一章小修了一下,元青花也是用的苏麻离青,只是那时候不叫这个名字——
【注①②摘自个人图书馆及搜狐网】
——
元青花图罐:
1、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 2005年此罐以1568.8万英镑(约2.3亿⚹⚹)的价格拍出。
2、元青花“昭君出塞”罐 日本出光美术馆藏。
3、元青花“三顾茅庐”青花罐 现藏于裴格瑟斯基金会。
4、元青花百花亭图罐 日本万野美术馆藏。
5、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图罐 美国波士顿博物馆收藏。
6、元青花西厢记焚香图罐 私人收藏。
7、元青花周亚夫细柳营罐日本安宅美术馆收藏。
8、元青花锦香亭图罐私人收藏
9、元青花“尉迟恭单鞭救主图”罐广西博物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晋江正版
在杜老爷子离开后,云舟继续观察剩下的紫砂壶。
从前面向后看去,其中所收藏的紫砂壶几乎都是名家所作,价值最低也要几十万,甚至还有上千万的,可见杜老爷子对于紫砂壶极为喜爱,耗费金钱与精力可见一斑。
他发现在杜老爷子的收藏中,仅掇球壶就有五六把。有‘冰心道人’的,也有近代紫砂壶工艺大师顾景舟制作的掇球壶,后者享有“寸壶竟有斗米贵”的声誉。
其中‘冰心道人’程寿珍所制作的掇球壶不止一把,只是底款稍有不同。
印有‘冰心道人’印章的只有一把,而剩下的掇球壶底部都是很长的款,上面写着:八十二老人做此茗壶,巴拿马和国货物品展览会曾得优奖。
云舟用手机搜了一下,发现后面二十四字篆书印款是程寿珍在获奖之后做的,有了名气之后他做了很多把掇球壶,而在此之前的并不多。
杜老爷子这一觉一直睡了两个多小时,等他醒来后,云舟也看得差不多了。他来到多宝阁问自己的小徒弟:“怎么样,有没有眉目?”
少年指着那只刻有‘冰心道人’印章的掇球壶,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微笑:“杜爷爷,是这把吧?”
杜老爷子不由得愣了愣,而后一脸诧异:“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他这里可是有九十二把紫砂壶,从中挑出自己最喜欢的一把,那概率不是一般的低,对方居然一下子就猜对了!
他本来想着多留两次猜测的机会呢,如今看来是用不着了。
云舟眼眸微弯:“首先,您给我介绍的几把壶,不论是时大彬的壶还是这把,肯定都是您最为喜欢的。其次,紫砂壶的样式多种多样,一般一种样式您只收藏一把,而这种掇球壶却有好几把。
最后,我掀开壶盖依次查看了各个紫砂壶里面的痕迹,有六把是您常用的。
因为里面有堆积的茶山,这也是其中的一把,而且包浆浓郁漂亮,显然是经常把玩。所以我认定,您最喜欢的一定是这把刻有‘冰心道人’印章的紫砂壶。”
“没错,都猜对了。”杜老爷子感叹道:“小舟,你这观察能力确实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自己出的难题解决了。
并且有理有据,不仅从一个方面、而是找到多个方面来论证,最后得出结论,不简单啊。
“这里面确实有六把是我常用的。紫砂壶需要养护,最好的方法就是一茶配一壶。
像我喝普洱茶、武夷山大红袍、龙井、碧螺春、信阳毛尖等等都是用不同的茶具,你说的这把掇球壶是用来喝普洱的。
普洱是茶饼,需要高温冲泡,所以要选用大肚、敛口的壶,这把壶刚刚好;要是喝绿茶我就用这把顾景舟所作的扁腹壶,大敞口。”杜老爷子侃侃而谈。
“原来紫砂壶的使用还有这么多学问啊。”云舟平时喝茶的次数不多,即使喝茶也是用同一把紫砂壶,没有老爷子这么讲究。
“那是自然。行,既然你猜中了,就在这里面挑一把带走吧。”
杜老爷子笑着道,实则眼中多了几分紧张,其中有几件紫砂是他的心爱之物,倒不是说不能给,就是会有些肉痛。
云舟自然不可能拿老爷子最喜欢的几款,很快略过前面的,挑了一把放在中间的曲壶,当代紫砂壶大师汪寅仙所作。
这把壶的造型十分独特,它的壶把手直接从上方画了一个椭圆与壶盖下部分相连,形成曲线式的提梁,巧妙地勾勒出壶体的轮廓,立体感极强。
它采用的紫砂泥较细,上面不见一点沙粒,色调温润、质朴典雅,而且进行了抛光处理,配着独特的曲线美,格外精致。
“眼光不错,这把汪寅仙的‘曲壶’曾获得过国际精品大奖赛一等奖,好几个人找我要都没给,如今便宜你了。”杜老爷子呵呵一笑,把这把紫砂壶拿在手里摩挲了几下,装了起来。
当时他买下这把壶的时候花了四十万,如今都已经涨到一百多万了。不过这种曲壶和提梁壶他还有其他的,倒是不觉得心疼。
又聊了一会儿紫砂壶的使用和保养,云舟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5点多了,还剩下的一屋子藏品没有看完,时间肯定不够,就打算告辞。
冬天的天色向来黑得比较早,这个点出门,回到家就要天黑了。
“晚上留下来吃个饭,吃完了再看,大不了明天回去。”杜老爷子挽留道。
“不了,杜爷爷,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云舟抱歉一笑,今天他吸收了太多知识,也亟需消化一番。
“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杜老爷子把元青花和紫砂壶里一层外一层的包好,让少年带走。
回到家,云舟将这件‘元青花云龙纹八方玉壶春瓶’小心的放入多宝阁的柜子里,隔着玻璃欣赏了一番。
没想到刚进入收藏界不到一年,他便拥有了一件珍贵的元青花,这放在其他人身上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很多人可能搞收藏搞了一辈子,到最后才能接触到一件元青花,甚至根本碰不到、亦或无法收藏,毕竟元青花的价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需要雄厚的财力支撑。
在这一刻,云舟真真切切的有了一种成为收藏家的真实感,这将是他收藏生涯中的第一个里程碑!
至于带回来的紫砂壶,则放在了客厅里。
紫砂壶就是要使用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更何况使用的过程中也是养护,通过茶水的滋润会越来越亮。
“舟舟,你从哪里带了新的紫砂壶,可真漂亮啊。”于馨兰做好饭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紫砂壶,这个造型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又新颖又美观,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了。
云舟:“是杜爷爷送的,紫泥的质量特别好,以后我们家绿茶和红茶分开,这把就用来泡红茶吧。”
“好,冬天正好适合喝红茶,前段时间有朋友送了几包特级金骏眉,明天泡一壶试试。”于馨兰用手摸着紫砂壶的提梁,心里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把曲壶还没有使用过,云舟要先对它进行开壶。
他先用烧开的热水将紫砂壶里里外外冲洗了一遍,然后将已经冲洗干净的紫砂壶放入大锅内,加入清水至没过紫砂壶两倍左右,慢慢加热至煮沸。再用小火煮大约30分钟,这样能将紫砂壶里面的杂质去掉。
关掉炉灶,待水变得温热之后,云舟将紫砂壶拿出,放入红茶、倒入沸水冲泡,盖上了壶盖。
等到睡觉之前把水和茶叶倒掉,浸泡了四五个小时的茶水便能滋养这把紫砂壶,这样晾干之后第二天就能使用啦。
这种开壶方式也是云舟跟杜老爷子学的,步骤相对繁琐一些。
之前他看母亲都是冲洗之后直接泡茶,只是前两次泡的茶会倒掉,没有那么讲究。
晚上睡觉之前,云舟将紫砂壶清理完毕,放在通风处晾干。
在睡着之前,他似乎感受到了房间内骤然降低的温度,迷迷糊糊地问道:“大帝?”
“是我。”酆都大帝低沉的嗓音响起,浓郁的黑雾霎时充满了房间,高大的身影逐渐靠近,稍稍理了理衣摆,紧接着软软的被褥凹进去了一块。
“唔,要不要一起睡?”云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将半边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中,完全没察觉自己说了什么。
北寂刚要把少年裸露在外的手腕放回被子里,听到这话时动作一僵,耳根蓦地泛起了红色,心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该答应这个要求,这样于理不合;
但同时这个要求又无比诱人,让他根本舍不得拒绝——
“还是……不用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拒绝的话在喉间滚了几滚,北寂语气艰涩地吐出这几个字,如大提琴一般的嗓音染上了几分沙哑。
他几乎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拒绝这个诱人的要求,话刚说出口就涌上一抹后悔。
然而一抬眼,少年将白皙的小脸埋进了被子里,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小片阴影,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显然已经睡熟了。
北寂:“……”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对方困倦之下的呓语。
他静静地看着云舟沉睡的容颜,垂着眼眸沉默了许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尝到这么复杂的滋味,对方的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心神动摇、手足无措,这种情况千百年来从未有过。
浓郁的阴气渐渐将云舟整个人笼罩其中,却在少年有些冷的将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时,又立刻缩了回来。
片刻后,酆都大帝低下头,冰凉的唇在少年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晚安。”而后高大的身影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渐渐消失在了房间内。
云舟第二天醒来,感受到房间内还未散去的冷气,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大帝居然真的来过了。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那种梦,咳。所以,大帝是被上次的吻弄得害羞了?
少年脸色微红,内心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他穿上拖鞋走到祠堂,站在酆都大帝的画像前看了一会儿。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不论看多少次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就是不知道下次再亲近对方是什么时候了,大帝吻技这么差,不是应该尽快提高一下吗?
正想着,画像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身金丝滚边黑袍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身材高大,玉冠束起,五官俊美得不似真人。
“啊,大帝,你来了。”云舟长睫如蝶翼般轻轻眨动,有种被拆穿心思的尴尬,他刚刚只是在心里小小的吐槽一下,真的不是——
高大的身影很快来到了他的面前,少年心虚的低头,却听到头顶低沉优雅的嗓音响起,“你昨天说要和我一起睡,现在还算数吗?”
云舟惊讶的抬起头,清澈的双眸猛地睁大,“我没有说过——唔。”又被吻住了。
几分钟后,他喘\\息着将手臂搭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微微张开唇接纳着对方,算了,就当帮大帝锻炼吻技吧。
——
为期一个月的寒假很快过去,云舟也返回了学校。
“小舟舟,哎呦,可想死我了。大少、一凡,你们终于回来了。”
洪海冲上去想要给大家一个熊抱,看到徐泽浑身散发的冷气又撤了回来,开心的叫了一声,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
上次和舍友们一起去乡下收货,不仅没花钱,还带了很多物件回去,让他老爸和掌柜看了,真品率很高,为店里挣了不少生意。
这个寒假洪海可过得太舒坦了,每天睡到自然醒,没事就去古玩店逛逛,连平时爱叨叨的老妈也破天荒的没说什么,任他躺在家里发霉。
就是过年胖了十斤,得减肥了。洪海摸了摸自己又粗了一圈的腰,默默叹了口气。
刚开学的课程让一众人很不适应,在家里懒散惯了,要调整生物钟实在太难。
而且天真的太冷了,早上闹钟响四五遍都起不来,就连徐泽都放弃了早上的晨练,改成了晚上去跑步。
云舟即使在假期也保持着健康的作息,因此在闹钟响第一声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花30秒适应外面的温度,然后很快穿衣服起床,令洪海敬佩不已。
他也听到了闹钟响,然后每次都告诉自己再睡五分钟,这一睡就睡到了快上课,只能苦着脸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不甘不愿的去教室。
云舟除了上课之外,剩余的时间几乎都泡在了图书馆里,继续抱着冯大师的自传和其他专业知识研究。
经过上次去乡下收货以及去参观杜老爷子的藏品,他感觉自己的基础知识还是太过薄弱,需要细细研究,争取做到融会贯通。
周末回家,云舟开始在冯大师的指导下学习瓷器修复的补配,就是对瓷器残缺的部位进行补足,属于比较难的一个步骤。
现在他拿在手中的是一件已经粘连好裂缝的、明万历年制的青花龙纹大盘,之前购买大批碎瓷片的时候尝试着拼接过,只是盘子的边缘部分缺了比矿泉水瓶盖还要大的缺口,至今还未处理。
这样大小的残缺对于冯大师这样的修复大师来说很容易补足,直接用修复材料补上就行。
因为他对瓷器接触的多、经验丰富,任何弧度都能把控得极为精准。
但对于云舟这个新手来说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冯大师:“先做模具吧。”
做模具就是将缺口部分的弧度拓印出来,可以用橡皮泥、石蜡这种软化后成型的材料,当然最常用的是医用红色打样膏。
云舟将两块红色打样膏用热水泡软,把它压在青花大盘完好的边缘处,如橡皮泥一般复刻出弧度和纹理。
待它干透成形之后,用牛角刀刮掉多余的部分,这样缺损部位的模具便做好了,到时候只要在模具上补配即可。
云舟把模具放在缺失的边缘处,用白布带紧紧绑住固定好,确保弧度没有误差后,开始调制补配材料。
一般的瓷器修复大师都是用石膏粉与超能胶混合的材料补配,但是石膏保存的时间有限,可能几十年后就会开裂。
因此冯大师在此基础上做了改良,确保修补出来的部分与原本瓷器尽可能一致,从而达到完美修复。
“根据我说的比例混合,补牙粉半份、细瓷土一份、天然生漆半份……加水两份,搅拌均匀,千万不能出现气泡。”
云舟按照比例调制好修复材料,用工具刀将其涂在模具上。但是涂的时候很容易涂出模具的范围,这就需要刮掉多余的部分。
“太少了,再多一点,边缘部分都要涂到。”
“涂得不均匀,左边再涂一层。”
“可以了,拿吹风机吹干,修一修多出的部分,把模具拆下来。”
云舟吹干后解开白布带,拿下了模具。
但是修补后的部分一点都不平整,必须要用牛角刀一直修。
这里刮掉一点,那里刮去一丝,修的时候不小心多挖掉一点,就要重新补上,还要维持弧度的平整,十分耗费精力。
“不着急,慢慢来,这就是个精细活,必须补得不能多也不能少,做到分毫不差,与其他部分形成一个完整的整体,否则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的,冯大师。”云舟深吸一口气,用牛角刀沿着边缘一直刮,感觉手指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莫名想到了雕塑,他目前的制作虽然远远比不上雕塑那么复杂,却也是在为缺失的部分塑形。
等到不知道修了多少次,终于把弧度和表面修得比较平整,接下来的步骤就是刮腻子,使其达到如釉面般光滑的程度。
云舟按压着因为握刀而压住一道红痕的手指,休息了一会儿后继续。
他要用细水磨砂纸对着每一个角落来回打磨,直到将它磨平,如此枯燥的动作要重复上千次,有任何一处不平都能被人摸出来。
等将这矿泉水瓶盖大小的一块补好,云舟小臂酸得都快直不起来了,只好气喘吁吁的休息。
冯大师点了点头:“还可以,明天上午再磨一会儿就可以上釉了。”
“好的。”云舟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白皙的肤色在汗水的浸润下更是白得发光。
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凌晨12点的时间,先去浴室洗了个澡,准备明天继续。
第二天,云舟终于将补配的部分磨得极为光滑,用手摸感觉不到丝毫的凸起和瑕疵,冯大师看到后满意地笑了:“很不错,接下来是上釉,要先用毛笔勾勒出青花的边缘,再上釉。”
云舟这才发现在盘子最外围的部分有用青花勾勒的双线轮廓,不由得愣住了,“可是大师,我不会这个……”
冯大师:“谁也不是天生就会,不尝试怎么能会?这是最简单的勾线,没有层次,以后青花还有浓淡之分,还有精妙的人物图案,只会更难。你先在纸上和其他碎瓷片上试色,等勾画好了再往瓷器上描画,不用担心。”
“好的,冯大师。”云舟感觉这对他来讲是个不小的考验,他没有美术基础,以后确实会如对方所说越发艰难。
即使是古代,烧瓷器的窑工和画图样的画师也是分开的,但是对于瓷器修复大师来说,必须既会修复、又有高超的画工和艺术素养,如此才能被称作大师。
但是,既然决定走上这修复瓷器的道路,云舟就不会后悔。
在纸上画过很多次之后,少年用细细的笔尖蘸取极少的釉料在修补好的瓷器上进行勾画,在笔尖接触瓷器的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幸好他的手没有抖,将这最简单的釉下青花双线给勾勒了出来。
这条线很细,不能蘸太多釉料,不然釉料会凝固成深色的圆点;
也不能蘸取太少,否则颜色会淡,而且要一笔勾成,因为反复涂抹必然留有痕迹。
冯大师凑近了看:“稍稍有点浅,一般人看不出来。不过与旁边轮廓线对得很整齐,这方面做得很棒。你看,这不是可以吗?”
“嗯!”云舟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眼眸亮晶晶的,就算没做过又怎样?经过几十次尝试之后,他也可以做到。
等到用喷笔将调制好的釉彩喷洒均匀之后,完整的‘明万历青花云龙纹大盘’终于呈现在了两人眼前,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出一丝瑕疵,几近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小瞧紫砂壶哦,小小的紫砂也可以拍出高价。
顾景舟制松鼠葡萄十头套组茶具,2015秋拍成交价9200万(加佣金)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晋江正版
明万历年间的青花瓷器虽然比不上永宣时期的精美,但这件云龙纹大盘属于官窑瓷器,比民窑要精致许多。
其釉质匀净肥润,釉色清透、微微泛着一点青色;
龙形位于盘心,昂首挺胸、身姿矫健,四周皆为祥云纹,笔法粗犷洒脱,青花发色纯正,浓淡相宜。
盘底以青花楷书书写‘大明万历年制’,算是一件不错的官窑精品。
最重要的是,这是云舟第一次修复除单色釉以外的瓷器,并且在冯大师的指导下学会了对这件青花瓷器的补配与作色,可以说收获巨大!
“打灯看看效果。”冯大师笑着道。
“好。”云舟打开紫光手电筒,沿着边缘处修补过的地方一点点的移动,若不是他刚刚将缺口处转到手边,都不一定能找到修复的地方在哪儿,用肉眼是发现不了的。
在紫光灯的照耀下,修补的地方只有一点浅浅的痕迹,等再过两三个月釉色沉淀下来,到时候将毫无差别。
在这之后的一个月内,云舟将在嘉禾拍卖会上拍到的有缺口的瓷器一一进行补配和作色,直至修复完成。
由于其中多为单色釉且缺口相对不大,少年凭借着旺盛的精力和一坐就是一天的耐心将它们全部修复完毕,制作模具以及刮腻子的手法也在不断的重复中更为娴熟。
当然,无论是调制黏合剂还是调配釉色等步骤,都是在冯大师的指导下进行的,他目前还不能单独制作。
云舟看着多宝阁最上面的两排收藏笑弯了眼睛,心里有着浓厚的自豪感。
唐邢窑菱花形洗、还未修复完成的北宋汝窑天青釉洗、南宋银兔毫盏、龙泉窑青釉鸟食罐一对、元青花玉壶春瓶、明万历云龙纹大盘、清康熙的天蓝釉百条罐……
件数虽然只有十余件,但基本上各个朝代都有了,而且90%都是官窑精品!
这样高的精品率没有几个收藏家能做到,毕竟市场上民窑居多,很少能见到皇宫御制的官窑。
除此之外,还有明代白玉蟠龙镇纸、清中期的黄花梨拜匣,以及客厅内大师级别的紫砂壶。作为一个初入收藏界不到一年的新人来说,绝对值得夸赞。
目前除了汝瓷还未修复完成,其他的都是精美的完整器,令人赏心悦目,也令云舟内心充满了喜悦。每次回家都要欣赏一番,或许这就是每个收藏家都会有的成就感。
至于汝窑的天青釉洗,云舟正在冯大师的指导下收集材料,有几件还未从当地人那里寄来,等到凑齐了材料,想必在两个月内就能彻底修复完成。
在少年飞速的成长过程中,时间到了3月份,天气也渐渐回暖。
云舟将厚重的羽绒服脱下,换上了卡其色的羊绒大衣。
剪裁合体的大衣显得身量修长高挑,腰间的系带勾勒出紧窄的腰身,肤色衬得愈发白皙,小V领的毛衣下露出一小段精致的锁骨,青涩中透着一丝性感。
棕黑色的碎发被冷风微微吹起,露出碎发下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既阳光又清纯。
少年这种干净的气质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纷纷在背后小声议论着。
“卧槽,这是大一的小学弟吗?”
“嗷,又纯又欲,我可以!”
“我知道他,叫云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唉。”
“听说他和徐大校草一个宿舍——”
“我去,这个宿舍颜值也太高了吧。”
云舟给洪海带了午饭,正准备去图书馆的时候被徐泽叫住了,“云舟,先等等,我有事找你。”
两人来到了阳台。
徐泽的长腿轻轻踩着围栏底部,双臂搭在栏杆上,侧头看着眉眼越发出色的少年,冷峻的眉眼稍稍放柔:“缅国公盘还有十几天就要开始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爷爷希望邀请你一起。”
几个月前少年赌涨两块极品翡翠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正因如此,徐老爷子才让徐泽邀请云舟参加这次的缅国公盘。
要想参加公盘,必须要有缅国玉石中心委员会的邀请函、或者珠宝协会的邀请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
组委会在一个月前便给传世珠宝发了两张邀请函,一张邀请函可以带两个人参加。
之前都是他们爷孙两人带两位赌石专家前去,但是想到云舟那逆天的运气,徐老爷子当机立断地打算只带一位赌石专家,将另外一个人换成了云舟。
“缅国公盘?”少年只是听过这个名字,对具体情况完全没有了解。
“嗯。”徐泽低声解释:“缅国是世界上产出翡翠的大国,市面上95%的翡翠珠宝都来自缅国。它的翡翠矿是由国家控制的,平时不得私下交易,只能通过公盘这种方式。
缅国公盘每年有两次,3月份和11月份,一般持续5-10天,这次公盘的持续时间为8天。像国内的珠宝商和一些玉石毛料采购商都是靠着公盘获得原材料的,传世珠宝也是一样。”
可是说珠宝公司在缅国公盘上取得的成果,将决定它在之后几年的发展。
如果买到了成色好的翡翠,那原材料短缺的问题尽可以得到解决;
若是没有买到,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甚至有倒闭的风险。
除了缅国公盘,国内的A市公盘也是模仿缅国公盘来做的,但它的规模远不如前者。
A市公盘中的毛料大多也是玉石采购商在缅国公盘中囤积而来,就是为了涨价之后赚取差价,毕竟原石价格每年都在以20%以上的幅度上涨。
因此,传世珠宝对这次公盘有多看重可想而知。
徐老爷子在近两个月一直在筹集资金,到时候传世珠宝会带着80%以上的流动资产杀去缅国,就为了这次公盘能够满载而归。
云舟略作思考,8天的时间不算太长,而且能够大大提高眼界,还是可以去看一看的。
如果能赌涨毛料就更好了,毕竟他最近也花费了好几百万的资金,修复汝瓷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记得冯老爷子说过,现在的他只调制了单色釉和青花的修复材料,因而用到的物品不算多。
但以后还要修复釉色更为复杂的粉彩、五彩、珐琅彩等等,光存放各种材料和工具就要一屋子,还要有加热、冷却、通风的设备,保持室内采光完好和温度正常。
所以,他必须要准备一间单独的实验室来修复各种瓷器,到时候的花费恐怕不会低。
云舟想着,人果然是一种贪婪的生物,拥有了大量财产之后还想拥有更多。
他看向徐泽,笑着道:“谢谢徐爷爷的邀请,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徐泽:“需要准备一些材料,你的⚹⚹复印件、护照复印件、四张头像照片,我会帮你申请。”
除了这些材料,还要缴纳最低20万的保证金,不过这个不需要告诉对方,徐氏直接为他交了100万保证金。
20万只是最低额度,如徐氏这种要竞拍标王的,要预先缴纳不低于购买价格10%的保证金,所以他们光保证金就要交几千万,不逃标会原路退回。
“好。”少年点了点头,这种都是现成的,很容易取得。护照他在半年前就申请了,为了以后去国外参加拍卖会或者旅游。
不过除此之外,他回去后也要准备一些资金。
云舟原本的总资产有六千多万,其中一千万在股市,一千万投资了房产,加上给于馨兰账户里转了五百万、以及在拍卖会和乡下收购古玩、修复瓷器的开销,目前可动用的资金是三千万。
他对这次缅国公盘的预算是一千五百万。
听徐泽讲,每年公盘的标王都过亿,去年的标王更是创下了记录,达到4.3亿的天价!
他从未没有想过去竞争标王一级的毛料,只希望能买到一些种水不错的毛料,够组建一间实验室就可以了。
临走之前,云舟给父亲和冯大师多上了两次香,然后看向挂在墙壁上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的画像,握紧了脖子中的玉佩,“北寂,你在么?”
“嗯。”一阵阴气吹过,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浓郁的阴煞之气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将它与外界隔离起来。
盘在云舟手腕上的小银龙高高直起了身子,冲着酆都大帝兴奋的叫,“嗷呜-(我变成大银龙啦!)”
它已经长大了,长度从十公分变成了二十公分,身子也由筷子粗细变成了大拇指粗细,可以将少年两只手腕一起缠住。
北寂看着小银龙银光闪闪的鳞片薄唇勾起,有一种他也被少年悉心照顾的感觉。
云舟无奈地看着将他的手腕紧紧绑住的小银龙,这样就像带着两只银色手铐一样,怪怪的。
但是他不敢强行挣开,害怕伤到对方漂亮的鳞片,也只能让它绑着。
“大帝,我要出去一趟,大概一周左右。”少年朝男朋友报备,“唔,这次是和徐泽一起,不过还有其他人在,所以你不要吃醋呀。”
北寂顿时抿紧了唇,深邃的眼眸就这样专注地看着他,眼底隐隐露出一丝委屈。
被如此俊美的容颜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云舟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丝愧疚。
可他这次是必须要去的,只得哄着:“那、你要说要怎么办,只要要求不过份——”
过了一会儿,少年红着脸整理了下领口,又摸了摸微肿的唇,看来这次出门要戴围巾了。
——
当天,徐老爷子带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赌石专家,加上徐泽和云舟,四人一起登上了去往缅国的飞机。
他们要先乘坐飞机到K市,然后在由K市飞至缅国的Y市,来参加这次公盘。
在飞机上,云舟在徐老爷子的介绍下认识了那位赌石专家,叫周宽,从事赌石行业近三十年,颇有名气。
他曾在八年前的缅国公盘上赌涨了一块高冰种阳绿的料子,以两百万的价格拍下,最终从里面解出了八对高冰种阳绿手镯并十六七个挂件,总价值超过了六千万,足足翻了三十多倍。
周宽也凭借这次打响了名声,之后的赌涨率一直保持在30%左右,在十赌九输的普遍情况下,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不过近两年他的表现不是很好,虽然仍旧保持着一定的赌涨率,却没有解出高档翡翠,导致传世珠宝一度面临原材料短缺的局面,这次来也是为了一雪前耻。
周宽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看起来很年轻,估计也就十七八岁,长得是蛮好看的,眉眼俊秀,气质干净,即使是他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是他心里诧异不已,徐总丢下老柴那位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赌石专家,就为了邀请这么一个年轻人?他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小舟啊,路途还远着呢,先睡一会吧。”徐老爷子和蔼的说道,语气中带着关切。
“好的徐爷爷,我等会儿就睡。”云舟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厚厚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有一种自由的味道,令人向往。
而周宽则惊异的看了一眼云舟,能得到徐总如此关怀,这个少年绝对不简单。
他莫名想到了那块难得一见的玻璃种帝王绿翡翠,据现场见到的人讲就是从一位年轻人带来的毛料中解出来的,难道就是他?!
周宽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妒忌,他赌石这么多年都没有赌出过帝王绿这种顶级翡翠,对方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这么想着,他看向云舟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不过他始终认为,运气只是一时的,赌石最终还是要靠经验取胜。
到达缅国是在下午,和华国有一个半小时的时差。
几人起了个大早加上坐了大半天的飞机,神色均疲惫不堪,很快入住附近的豪华酒店进行休整。
第二天上午8点,四人来到餐厅吃早餐。
缅国的气候湿热,今天的温度高达28度。云舟换上了白色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鞋子也换成了单鞋,显得格外清爽。
餐厅里有不少熟人,像之前见过的玉福珠宝,还有十大珠宝商中的虹光珠宝、灵越珠宝都带了赌石专家过来。
整顿饭吃得拔剑弩张,毕竟他们都是竞争对手,都指望这次缅国公盘能满载而归,不想让其他人获利。
还有不少人将视线投向了云舟,在他年轻的脸庞停了停,搞不清传世珠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说徐泽是徐氏继承人,过来长长见识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了一个年轻人,总不可能是赌石专家吧?众人纷纷猜测可能是徐老爷子的亲戚什么的。
上午9点,四人乘坐租用的专车去了缅国公盘所在地。
在一座足有上万平方的展会门口处围满了人,可以说是人山人海,看来参与的人很多。
附近有不少持枪警戒的安保人员,不停地维护着秩序,各位珠宝商、玉石商人等排起长队一个个出示邀请函进入会场。
云舟也跟着徐老爷子进入展厅,一进门,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只见一排排桌子上铺了白色的塑料布,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毛料,大的重达几吨,小的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很多已经开了窗,露出的翡翠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亮丽的色泽,晃花了人们的眼。
这简直就是毛料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少年粗略看了一下,这里的毛料起码有几万块。
桌子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名工作人员看守,不时还有保卫人员巡逻,毕竟是高价值的货物,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
徐老爷子指着毛料对云舟介绍道:“这边是明标区,毛料数量不多,占总量的20%左右,每天下午3点-5点都会批量竞标,和拍卖会一样,价高者得。
剩下的全都是暗标,看中了哪块就在投标单上填上自己的心理价位和编号,投入对应的标箱。
因为互相之间不知道对方的出价,直到开标的时候才知道中没中标。看到了吗?这边就是标箱。”
云舟顺着徐老爷子指的位置看到了一排排绿色的标箱,和邮箱差不多。
标箱前面的标签上写着毛料编号,每个上了锁,只在最上面留了一道十公分左右的缝隙,那是投标单的地方。
“对了,暗标从第四天晚上开始分批次封标,第二天开标,所以真正看盘的时间不算多,一定要好好把握。”
简单介绍了一下,徐老爷子看着现场涌动的人群,心里也带了几分迫切,“我和周师傅先去暗标区,阿泽,你和小舟一起。”又对着云舟道:“有什么问题直接问阿泽。”
“好的,徐爷爷。”少年颔首,第一天他还是以观察为主,如果遇到价格合适的可以尝试着竞标。
暗标区明显是大佬们聚集的场地,几乎每一届的标王都会从暗标区诞生。
因为暗标这种投标方式会使得毛料价格更高,有时候第一名与第二名的出价能相差十多倍。
徐泽和云舟并排走着,手腕上的小银龙高高抬起身子盯着这个眉目冷峻的人类,恨不得在对方的手腕上咬上一口。
它现在变长了,只要对方靠近就能咬到他(〝皿)。
少年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小银龙冰凉的身子,在看了几块毛料之后,他对徐泽说道:“大少,你去帮徐爷爷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嗯,那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发消息。”虽然他很想陪着对方,但这次公盘对于传世珠宝来说至关重要,他确实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云舟沿着一排毛料开始看,每个毛料旁边都立着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毛料编号、块数、重量和底价。
不过底价只能作为参考,开标价一般都要翻几倍甚至数十倍。
前面的十几块毛料都是粗皮料和沙皮料,表面基本看不到没有松花蟒带、绺裂很多,他用强光灯打灯在表面挪动,没有看到一点绿色,说明底色不好。
一看价格,即使这样的毛料底价都要三万,云舟摇了摇头,看来缅国公盘原石的价格还是很高的。
继续往里走了走,少年来到了编号为126的毛料前。
这是一块黄盐沙皮的毛料,呈不规则的四边形,长度大约二十公分左右,高七八公分。它的表面的砂层如同盐粒一般,有十分强烈的脱砂感,说明种老。
下半部分有一条浅绿色的蟒带围了一圈,周围的松花很浅,几乎没什么颜色。
它的中间有一道明显的绺裂贯穿整块毛料,绺裂后半截一小部分分散到四周,如鸡爪一般,这种绺裂被称作鸡爪绺,对翡翠有一定的破坏性。
俗话说‘不怕大裂怕小绺’,中间的这块绺裂很明显,但后面的鸡爪绺能深入内部多少就看不出了。
云舟打灯沿着皮壳照射,只在蟒带周围看到了绿色,色泽很明亮,底子应该是阳绿,可惜其他部分没看到色。
他看了一下标注的重量和价格,5.4KG,底价10万,觉得这个价格还可以。
应该是因为那道绺裂和底色不好,不然种老的料子还是挺值钱的,毕竟现在老场口的料子不多了。
小银龙欢快的甩了甩尾巴,奶声奶气的‘嗷呜’了一声,为把讨厌的人弄走而感到兴奋。
它把之前吸收的多余的灵气吐了一口出来,灵气瞬间钻入了毛料内部,与翡翠内部的灵气相互缠绕着。
云舟只感觉自己掌心触摸的地方灵气涌动,充沛的灵气如海水一般汹涌而来,而且是三浪重叠而来,气势磅礴!
作者有话要说:公盘参考缅甸公盘,仅做参考。
赌石有风险!勿带入现实。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晋江正版(捉虫)
这还是云舟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灵气波动,三浪叠加,有一浪活力很强、有一浪次之,有一浪稍弱,总体的灵气浓郁程度和那块高冰种飘花翡翠给他的感觉很相似。
难道种水达到了高冰种?最低的话应该也不会低于冰种。
云舟双眸染上一抹兴奋,立刻将这块毛料的编号记在了笔记本上,备注好底价、并重点打了星号。
这块毛料是一定不能错过的!
他刚刚离开,紧接着从后面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脖子上带着的翡翠方牌翠色十足,估计不下七位数;手表是L家的限量款,可见其富裕程度。
中年富商看出这是块老料,颇有兴趣的拿着黄光灯对着皮壳照了一遍,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当看到后面的鸡爪绺和牌子上标注的底价时,更是嗤笑一声,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直接将这块毛料放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年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很多人并不看好这块毛料,或许不需要用很高的价钱就能中标。
继续沿着这排毛料往下看,途中云舟还见到了几块老帕敢的黑乌沙。
个头比拳头稍微大一点,色黑如漆,表面包裹着一层油亮的蜡壳,这是风化程度很高的表现。只是他用手感知内部毫无反应,可见帝王绿确实极为罕见,万中无一。
公盘的毛料实在太多了,在看了近两百块之后,少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坐在后排的座位上休息了一会儿,决定制定一套筛选毛料的方案。
几乎每个参加公盘的专业人士都有自己的一套赌石方法,上万块毛料不可能每个都看,那样时间根本不够。
赌石有很多种赌法,最常见的就是赌色。俗话说“色差一等,价差十倍”,同样种水的翡翠,有色和无色完全是两个价格。
就像帝王绿和满绿翡翠,后者的绿色不过差了那么一两分,价格却有天壤之别。
一块玻璃种帝王绿大方牌价值过亿,而一只玻璃种满绿镯子价值两千万,镯子可是最贵的首饰,如此还差了五倍之多。
这也是为什么在场的每个人都拿着手电筒照来照去,就是为了看色。
当然打灯只能照出皮壳附近模糊的底色,皮壳厚了或者里面怎么样是看不出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赌种、赌雾、赌裂、赌癣等很多方式。
云舟的做法是,先看种、再看裂,专门挑种好有绺裂的毛料,其他的扫两眼就略过。
这样比较节省时间,只要裂不深入翡翠内部,赌涨的概率就大一些。
但是赌裂是其中风险最大的一种,因为绺裂对于翡翠的破坏极大且无法判断裂纹的深入程度,使得赌裂的人要么赔掉底裤,要么获利巨大。
有一年的标王便是这样。
那是一块重达1.3吨的全赌料子,名副其实的巨无霸毛料。打灯能看到明显的绿色,而且水头很足,据专家估计至少能达到冰糯种。
唯一不好的就是皮壳表面有两条大绺裂和十余条小绺,不过这在大料上很常见。
翡翠是天然形成的,在上亿年的形成过程中免不了受到外界的挤压和碰撞,绺裂自然也不可避免。
最终,这块毛料以超过2.5亿的成交价成为了那届公盘的标王。
可惜切开之后,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绺裂,绿也没有深入进去,两吨多重的毛料最后只解出了一只冰种满绿的镯子,其他部分只好做成了小挂件,一块毛料居然赔了两亿多!
赌裂的风险可见一斑。
不过在小银龙的帮助下,云舟隐约得出了关于绺裂的结论。
如果绺裂深入内部,那么他感受到的灵气是断断续续、一缕一缕的,无法汇聚成江河一般的阵势。
倘若绺裂影响不大,那么灵气便会汇集在一处,呈现出磅礴的气势,如海浪拍打岩壁,活力十足。
当然,这只是他的推测,具体如何还要等到将毛料解开才能确认。
在此基础上,他又发现了两三块不错的料子。
一块黄梨皮壳的毛料,重4.6公斤,皮壳很薄,中间有一道靠皮绺,不深。
打灯水头长,借着强光灯的照射能看到皮壳内部翠绿的色泽,透光性好,底色浓。
这块毛料仅底价便标了150万,到时候估计会有很多人竞争。
还有一块腊肉皮壳的毛料,皮红如腊肉般,手感顺滑,属于细皮料,重量为12.6KG。
不过这块毛料的外皮较厚,打灯看不出明显的色来,皮壳上松花颜色很淡,底部还带有密密麻麻的黑点癣和一道大十字绺。
这块的标价就低一些,底价为40万。
云舟对后面这块毛料的把握较大,那块黄梨皮壳的毛料很好,到时候恐怕很难拍到。
就这样一直走走停停,不断观察毛料,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中午,四人聚在一起吃了简单的自助餐,顺便聊了聊自己的收获。
“小舟,今天上午感觉怎么样,有看好的料子吗?”徐老爷子笑眯眯的问道。
“随便挑了几块,就是觉得底价太高了。”云舟笑了笑。
“嗯,确实不低。一方面,翡翠作为一种不可再生资源,随着开采将越来越少,原石的价格每年都在上涨。
另一方面,公盘上的上万块毛料不可能每块都是好料子,除了标王一级的,其他料子在进入公盘之前没有专门的筛选和定价策略,很多底价都是几个懂行的一商量就定下来了,不能作为参考依据。很多东西还是要自己把握。”
“原来如此,谢谢徐爷爷,我明白了。”云舟点了点头。
明标不是公盘的重头戏,有时候就是商户随手定了价格,怪不得有些成交价能超过底价的几十倍,而有的标没人拍,直接流标。
“其实明标的价格不算高,你去暗标区看看,那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热。”徐老爷子和周宽对视一眼,两人微微苦笑。
这次的暗标才是疯狂,有好几块光底价就超过两千万了,不知道到时候成交价该有多高。
“老周,那块冰种飘花的料子你怎么看?”徐老爷子问道。
他说的是摆在展厅正中的一块重达224.3公斤的毛料,正宗的老场口白皮料,从三分之一处切成了一大一小两块料子,也是这次本届最有可能竞争标王的毛料。
因个头很大,其切开的横切面足有60X42cm,相当于一个小书桌大小。种水很不错,质地清透如冰,是冰底,中间部分甚至能达到高冰种。
其中有一半飘着如云朵般的绿花,有的浓艳、有的浅淡,大片大片的集中在一起,分布没有那么漂亮。
但总体来说,这么大的个头的冰种飘花翡翠属实罕见,几年都见不到一次,仅底价就高达1.5亿!
这么大块的翡翠自然免不了绺裂,从最上方到中间有一处十五公分的大绺,在切面上边缘分布着五六条碎绺,有的深有的浅,有的长有的短,将完好的切面割裂开来。
可即使如此,完好部分光手镯位就有二十三个,整块毛料的厚度达到了三十公分,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块好料。
周宽语气坚定地道:“徐总,我认为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它拿下来!只要绺裂对玉料破坏的不多,且绿色吃进去十公分以上,这块毛料至少能出一百多对镯子,以及几百个挂件。
有了这块毛料,传世珠宝两年内中高档翡翠短缺的问题尽可解决,咱们千万不能让其他珠宝商拍到啊——咳咳。”
由于心情激动,他的嗓子都带上了几分沙哑。
徐老爷子一脸沉思之色。
八年前的公盘上有一块重132.8公斤的冰种飘蓝花料子拍出了3.1亿的高价,每公斤达到了200多万,质量和这块毛料差不多。
这样算下来的话,即使去除绺裂等的影响,这块料子起码也要4个亿。
这次徐老爷子一共筹集了近5亿的资金,如果要购买这块料子,那么留给其他毛料的资金就很少了。
“阿泽,你怎么看?”徐老爷子向自己的孙子征求意见。
徐泽皱了皱眉,那块毛料确实极为难得,但上面的绺裂也十分令人不安。万一赌垮——它带来的打击将难以承受。
“我建议先看看别的,等到第四天再投标。”徐泽清冷的声音响起。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先看看其他毛料吧。”徐老爷子虽然久经沙场,公盘也参加了不少次,但是动辄几亿的资金,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周宽同样沉默的颔首,但他心里觉得这块毛料的性价比极高。
刚刚只是保守的算法,若是绿色吃进去二十公分呢,那利润至少要翻一番,一块毛料就能赚几个亿不止,传世珠宝的中高档原材料完全不用愁了。
他方才打灯看过皮壳的表面,有三分之一都能照出绿色,切面的两边也出了绿,说明绿色吃进去了。
至于绺裂,有句行话叫“无裂不翡翠”,这样的料子哪有没裂的,无非是多少罢了。
云舟在一旁默默听着,动辄数亿的标王不是他该考虑的,或许等到明天看完明标的料子后再去欣赏一下。
——
今天下午要竞标的是明标区编号为001-600的毛料。
这么多毛料自然不能像拍卖行一样一个个喊价,不然每块毛料持续一分钟,所用的时间也要超过10个小时。
所以投标是分批次的,每100块为一组,每组持续15分钟,价高者得。
只要缴纳保证金之后,每个人都会拿到组委会发放的投标器,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在投标器上输入价格即可。
如果在这100块中选中了两块,那就要考验手速了。
云舟的笔记本上记下了五块毛料,根据他对毛料内部灵气的活跃程度判断,至少能达到冰种。
其中有两个底价较高,在100万以上,他估计很难争取到,另外三个倒是有五六分把握。
四人在14:40的时候走进了足以容纳近千人的拍卖厅,找了中间的位置坐下。
徐老爷子三人下午同样看了不少明标。
明标中也有好料子,他看中了两块半赌毛料,从擦出的窗口来看水头都不错,一块冰糯种鹦鹉绿,一块糯种带春色,也就是紫罗兰色,十分少见。
拍卖厅中央和左右两侧的巨大LED屏幕上显示着001-100编号,分为上下两层。
底价以柱状体显示,高低分明,错落有致,标注着对应底价。
当开拍之后上面的数字就会变动,显示为实时的最高价,等到截止时间来临,最终显示价格即为成交价。
这种感觉有点像金融专家在股票大厅看着不断波动的数据,进而分析自己应该购买哪个股票,定多少价位。
在1-100号的毛料中,云舟没有要竞标的,正好用来观察别人如何竞标。
下午3点一到,拍卖师走上了高台,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之后,竞标开始。
整整十分钟过去了,大屏幕上的价格都没什么变化,少年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这些毛料都没人拍么?
徐老爷子看到他疑惑的目光,笑着解答:“竞标也是有学问的,不能在一开始就亮出自己的底价,不然会陷入被动,等最后一分钟你再看看。”
“好。”云舟觉得很新奇,清澈的双眸紧紧盯着大屏幕,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果然在临近截止时间还有一两分钟的时候,有人开始沉不住气的报价了。
而在最后半分钟,大屏幕上的所有数字都在飞快变动着,有几块表现好的料子几乎看不清上方跃动的数字,实在太快了!
少年看着屏幕上飞速变化的数字,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明标区的竞争也如此激烈,很刺激的感觉。
“唉,两块都没投中,真晦气。”
“艹,他妈的就差了100块,气死老子了!”
“我中了,98号,我中了哈哈哈——”
当竞标截止后,云舟听到后面有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有兴奋的喊声、还有气愤的怒骂声,看来第一轮竞标结果有人欢喜有人忧。
一分钟之后,大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成交价格,100块毛料中有13块流标,其他基本在几万到几十万之间,总成交额为1368.2万。
看着大屏幕上的成交价格,云舟发现其中有一半以上都不是整数,大多是如75100、90300这样的价格,联想到刚刚有人因差了100块没有中标而骂声连连,他看着手中的投标器若有所思。
所有成交价格显示完毕后,拍卖师继续竞拍101-200号的毛料,其中就有云舟看中的126号,底价为10万。
当大屏幕显示出编号之后,少年一下坐直了身体,心情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他对这块毛料势在必得,只要价格不是特别高都能接受,当然能以较低的价格拿下最好。
“看中哪块标了?”徐老爷子一看他紧张的神情就知道这里面有对方想要的毛料。
“126号。”
“哦。那我和徐泽也帮你盯着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126号上方的标价没有一点动静,云舟本来打算投30万,经过方才的一幕改成了302000,不知道以这个价格能不能拿下。
最后一分钟,有些标开始动了,少年发现126号标有人投了20万,紧接着价格又变成了28万!
他的心跳声砰砰作响,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在徐老爷子的提示下飞快地在投标器上删除数字,在最后十秒钟之内把价格改成503000,狠狠地按下了确认键!
时间在拍卖师的宣读中截止,云舟抬起头,发现126号标的数字定格在了503000,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杜老爷子在旁边呵呵一笑,“没事,我帮你看着呢,这个价格稳了,在你后面的那个投了45万,差了不少。就算他投50万,也是你赢。”
少年深吸一口气,他可不敢有这种侥幸的心思,这块毛料他必须要拿到手。
接下来的时间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那块黄梨皮壳的毛料拍出了570万的高价,在超过300万之后,云舟便没有继续加价了。
还有一块白沙皮的毛料他也没有拍到。
本来他的出价超出了对方12万,本以为稳赢的,结果竞争对手在最后三秒钟改了价格,直接超出他所投的价格30多万。
临时再改价格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遗憾的与它失之交臂。
“别灰心,这在公盘是常有的事。明标还算好的,暗标投五个能中一个就不错了。”徐老爷子看着少年闷闷不乐的表情宽慰道。
云舟垂下眸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幸好那块毛料不是他最看重的,而且个头不大,不然他一定非常后悔。
最终云舟拍到了四块毛料,合计花费160.7万。
其中有两块是他记在笔记本上特别打了星号的,另外两块是随手拍的黑乌沙毛料,价格很低,用来掩人耳目。
今日的竞标已经结束,他们也该离开了。
“对了,小舟你今晚要解石吗?不解的话,组委会将免费办理通关和托运手续,把毛料直接运到你填写的地址。”
云舟:“徐爷爷,我打算解石。”
“好!那我们一起去提货。”
徐老爷子自然也拍到了自己想要的毛料,两块半赌毛料一共花了一千三百万。
四人来到组委会所在的窗口,付清金额并与其签订《中标合同》,递上身份证和挂牌核实身份。
核实无误后,工作人员便直接去会场提货了。
缅国公盘的付款周期为3个月,在3个月内都可以筹措资金,只需要在一个月内付清中标价格的10%即可。
等全部价款付清后,组委会才会为其办理通关、运输等事宜。一旦超出时间未付款,则视为逃标,将没收保证金的10%作为违约金。
像徐老爷子这样的珠宝商,预先支付了几千万的保证金,如果逃标,一下子就要没收几百万。
所以每次竞标、填写标单都要慎之又慎,不然得不偿失。
二十分钟后,工作人员推着小车出来,里面装了六块毛料,个头都不算太大。
毛料搬来搬去的实在麻烦,徐老爷子示意对方将这些毛料全部拉去。四人也没有回酒店,直接订了餐送到解石区,简单吃了点。
解石区里放置着3台解石机,向后三米处围了一条警戒线,除了解石的人,其他人都必须站在警戒线后方。
周围还有保卫人员在此巡逻,防止发生事故。
晚上6点左右,解石区来了不少人,大多数是来凑热闹的,真正解石的并不多。
玉石商人都是买了毛料囤起来等过两年再卖出赚取差价,不会现场解,有些富豪也不喜欢现场解石,讲究财不外露。
只有一些珠宝商和打算当场卖出翡翠来赚取利润的人,才会现场解石。后者自不必说,就是解出翡翠出售的。
至于前者,第一是看看这届公盘玉石的品质,第二如果赌涨了也是一个好兆头,这种一般都有信心赌涨。
“徐总也来解石啊。”灵越珠宝的戴总眯着眼睛问。
徐老爷子淡笑道:“嗯,随便选了两块毛料,看看质量如何。戴总呢?”
“我呀,今天拍下了那块莫西沙的料子,小试一把。”
徐老爷子在心里哂笑,这是来示威来了。
莫西沙场口向来以出产透明的冰种,高冰种,玻璃种翡翠而著称,种老水足。这块莫西沙料也是今天的标王,中标价格高达6750万。
第58章 晋江正版
灵越珠宝的戴总朝徐老爷子炫耀了一番后,跟工作人员说了几句,工作人员点点头,将警戒线放开了一个口子,让他和解石师傅通过。
那块莫西沙的毛料自然也用小推车装着,放在了第一台解石机旁边。
“今天的标王要解石了,老李,来,快过来看——”
“据说是莫西沙场口的老料,那种水一定不错。”
“我在标区看过,外面的皮壳都脱沙了,打灯能轻易穿过内里,水头很足。我估计最低是高冰种!色的话不好说。”
“这么高的价格,也就灵越珠宝这种公司能轻松吃下了,真是羡慕。”
……
众人听说今天的标王要解石,纷纷围了上来,在警戒线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云舟和徐老爷子几人来得早,站在靠边的地方正好能看到这块毛料。
这是一块老象皮的莫西沙料,皮壳表面如大象的皮,呈灰黑色,看似带着褶皱,实则手感很顺滑。
这种皮壳底子好,多出正冰甚至玻璃种。
毛料整体为比较平整的长方体,边角稍稍外凸,长度有近三十公分,高十五公分左右,重量约为二十五六公斤。
它的皮壳确实如刚才那人所说有一大半已经脱砂,表面有不规则状的小凹坑,露出灰黑色的内皮和少量肉质,这是种老的表现,也是莫西沙场口的特征。
从斜上方到左下方有一条绿色的蟒带穿过,周围分布着一团团颜色鲜明的松花,在种好的情况下可能会出色。
不愧是今天的标王,从各方面来看都很优秀。
当然价格也高得吓人,6000多万的全赌毛料,这个价格即使放在半赌毛料中也属于佼佼者了。
解石师傅正仔细查看这块莫西沙老象皮的毛料特征,不时打灯看一眼底色,规划解石方案。
当他打灯的时候,云舟微微睁大了双眼。
或许是因为皮壳脱砂太厉害的缘故,只见被强光灯照到的地方深深进入了毛料的内部,几乎穿透了小半块毛料,呈现出一种朦胧的半透光状态,很神奇。
这是他第一次从皮壳上面便看到了这么好的水头。
小银龙也高高昂起身子,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说明这块毛料的种水确实不错。
解石师傅看了一会儿,决定先从能够出色的蟒带边缘进行擦石。
磨砂轮转动的声音响起,沿着蟒带来回摩擦,动作很轻。伴随着沙沙的声音,粉末簌簌落下,同时还有水流冲刷的声音。
由于这块老象皮的皮壳很薄,不过一分钟,便擦出了三指宽的窗口。
解石师傅将碎末冲掉,露出的翡翠近乎全透明,如玻璃一般干净清透、纯净无暇,如水一般润泽,质地细腻,泛着浅浅的荧光,十分喜人。
“玻璃种,擦涨了!”
“可惜色没有吃进去。”
“话不是这么说的,无色玻璃种近几年也很抢手,不比带色的差多少。”
灵越珠宝的戴总站在一旁理了理衬衫袖扣,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无色玻璃种是近两年的新宠,那种近乎全透明的质感,纯净到极致的色泽,给人以冰清玉洁之感,尤其受到一些高端女性的喜爱。
它的价值虽然比不上高绿,但做成镯子也要300-400万左右一只,一对镯子在600万以上,无瑕疵水头足的更高。
解石师傅沿着窗口打灯进去,只见翡翠内部飘着一点棉,对透明度有细微的影响,但影响不大。
这也是莫西沙场口的特点,一是变种慨率高,二是含棉的慨率也非常高。这样程度的棉最多只能将水头降低半分,呈现出高冰种到玻璃种的质地。
他沿着蟒带继续擦,很快擦出了拳头大小的擦口,洒了些水上去,居然出绿了!
呈现出的绿色好似青涩的苹果,鲜艳的绿色中透着浅浅的青色,质地温润,润泽透亮,只比阳绿逊色一分。
“这绿色——是苹果绿!”
“又擦涨了,这下价格又高出三分。”
“莫西沙的料子很少带色,灵越珠宝在这届公盘运气不错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这块料子赌涨的可能性很大。
戴宏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示意解石师傅小心擦石。
要是绿吃进去五六公分的话,没准能出一对满色的玻璃种苹果绿镯子,那价格至少翻一半!
七八分钟过后,近一半的擦面已经擦掉,解石师傅在中间切了一刀,将其分成一分为二。
在横切面上,绿色只进去了两公分左右、不够满色的直径,只能出2-3只带色的镯子。
可即便如此,价值也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了至少20%。
徐老爷子脸色微沉,这次灵越珠宝确实得了开门红。照这样下去,这块料子的价值估计要翻倍。
他跟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几人越过警戒线来到第二台解石机前,正好与灵越珠宝的两人在同一条线上。
“徐总,你这是要开始解石了?”
戴宏笑着往徐老爷子的位置走了几步,“让我看看。嚯,料子不错,擦口达到了冰种,没准也能解出玻璃种高绿来呢。”
“承你吉言。”徐老爷子一脸波澜不惊。
戴宏在心底冷笑一声,这几个月传世珠宝凭借着罕见的帝王绿翡翠不断造势,品牌名次在短时间内上升了好几位,生生把灵越珠宝从第四位拉到了第六位。
这次缅国公盘之后,灵越珠宝一定会将失去的名次重新夺回来!
炒作和宣传只是一时,最终还是要看实力,他们的赌石专家可是花重金聘请而来,每次都能赌出不错的料子。
而这两年传世珠宝在缅国公盘上每次都是铩羽而归,他不信这次对方能够扭转颓势。
徐老爷子指着那块擦口为冰种鹦鹉绿的料子:“老周,就先解这块白盐沙皮的毛料吧。”
这块毛料他花了560万拍到,是比较有把握的一块。
“好的,徐总。”作为一位赌石专家,解石是必备技能,周宽也不例外,平时他赌出的毛料都是自己解。
云舟在一旁看了几眼,这是一块白盐沙皮的山石,白沙皮中的上等货。
不过是新场口的,皮壳的风化程度不高,表面的沙粒没有那么细腻,脱砂感不强。
它的个头不大,呈扁平的三角体,底部较宽,重量估计在七八公斤左右。
值得注意的是它的蟒带,呈浅绿色缠绕在最上方的一角,如同戴包头,这种蟒带叫做包头蟒。
包头蟒通常看它的蟒带粗细、以及缠绕部分的大小来判断,一般只有包住的部分才有色。
这块毛料包住的部分还是蛮大的,约占整块毛料的一半左右,只是蟒带的绿色不是十分连贯,尤其靠下方呈现出断断续续的状态,这就要看色的深入情况。
窗口就开在顶部靠右的位置,擦开了两指宽的长度,色泽如同绿鹦鹉的羽毛一般亮丽,绿色中带着微微的黄色,在清澈如冰的质地显得质感莹润、颜色鲜亮。
“直接沿着窗口擦吧。”徐老爷子道。
窗口位置也是蟒带正中的位置,开窗的人也是高手,开在色最好的地方。
周宽应了一声,打开机器,将蟒带对准磨砂轮开始擦石。
白盐沙皮的皮壳较厚,沿着顶部的弧度来回的擦了十几分钟才露出成人\\拳头大小的毛料。
打灯能看到绿色吃进去了,只是很不均匀,绿色呈片状分布,上面色浓、下面色淡。
“色不好,估计下面没什么色了。”
“这个直径出不了高色的镯子,顶多出几个满色的挂件,垮了!”
“感觉传世珠宝最近几年在公盘赌石的运气都不太好。”
“再看看。冰种青草绿也不错,往后切可能出两三对浅色镯子,不一定垮。”
周宽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他知道这块毛料主要是看色的分布,只是没想到才两公分左右,色就有变浅的迹象。
依照他的判断,色带至少在四公分以上,起码有两只满色的冰种鹦鹉绿镯子位。
徐老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在中间直接切一刀吧。”
周宽打灯观察了一会儿,在蟒带的靠下的位置划了一条线,将毛料放入切石机,固定好位置。
金属齿轮刺耳的摩擦声音响起,‘滋啦滋啦’地牵动着几人的心。
“赌涨了!”
突然旁边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原来是那块莫西沙老象皮的毛料已经彻底解了出来,脱去皮壳和废料,露出里面的翡翠质地。
纯净透亮,水头十足,有近三分之二都为高冰和玻璃种质地,不过下半部分含棉较多,影响了清透度,使得价值大打折扣。
其中最出彩的当属切面中间带绿的部分,刚好能圈出两个手镯位。
在纯净到极致的玻璃底子中飘了两段鲜阳的绿色,比飘花更纯净,比无色更浓艳,色彩分布的刚刚好,这样的镯子一对能卖到800万以上。
总体算下来,这块重达26.8公斤的莫西沙老象皮毛料,至少能掏出一对玻璃种带高绿镯子,七八对无色玻璃种手镯,以及十余对高冰带棉的玉镯、并几十个挂件,保守估计价值在9000万以上。
虽然算不上大涨,但去掉各种费用后净利润也有两千万左右,相当于一个中小公司一年的利润了。
戴宏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他本来就有很大的把握能赌涨,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将解出的翡翠示意放在一旁让众人观赏,他朝着徐老爷子走过来,正好碰到周宽将切好的毛料拿出。
只见两边的切面都没有出绿,质地虽然是冰底但颜色发灰,上面分布着不少乌点杂质,这种翡翠已经不能算中高档了,最多只能做中档的挂件和珠串。
“色没进去啊。”戴宏看着切面一脸惋惜,“没关系,切垮几百万对徐总来说也不算什么。”
徐老爷子淡淡道:“确实不算什么。”
戴宏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脸色微沉,他看着旁边堆放着的四五块毛料,话里带刺:“今天徐总买了这么多毛料,难道是要靠量来取胜?”
徐老爷子:“戴总说笑了,家里孩子随便买几块玩玩罢了。”
云舟在后面接话:“您好,这不是徐爷爷的毛料,是我投中的。”
他对这个人的感观不是很好,太过咄咄逼人。
戴宏用隐晦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眼前的少年实在年轻,估计也就刚成年。
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气质干净,只是看着和徐家人在容貌方面并不相像。
但无论如何,既然这个年轻人和传世珠宝的人一起来缅国公盘,那就是一路人。
他倒要看看,这个一看就没什么经验的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耐,甚至让徐老头放弃了一位赌石专家。
戴宏眯着眼睛提议道:“徐总,你这儿五六块毛料要解到什么时候?不如来这个年轻人来我这台解石机,让吕师傅帮你解石。”
这里的解石机一共有三台,最后一台是组委会专门派了当地的解石师傅过来,要收费。目前两台解石机都有人解石,确实只有第一台解石机是空着的。
“小舟,既然戴总都热情邀请了,你就过去吧,我这里还要挺久的。”徐老爷子也想看看云舟的好运气能否给他带来惊喜。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确信对方不敢耍什么‘故意切垮’之类的手段,背地里阴人那是很正常的,但没人傻到在明面上阴人。
这里可是珠宝商及富豪的聚集地,谁敢耍手段,保管你在圈子里的名声一落千丈。
“那我就过去了。”云舟对着徐老爷子浅浅一笑,跟着对方来到了第一台解石机前。徐泽有些不放心,也迈开长腿跟着过去了。
“吕师傅,帮这个小伙子解一下毛料。”
“好的,戴总。”吕师傅看向少年,“先解哪块?”
云舟:“麻烦您先解这两块黑乌沙吧。”
他一手拿着一块毛料,把它们递给了解石师傅,用清水洗了洗手掌染上的黑色。
徐泽侧头看了云舟几眼,半年前顶级的玻璃种帝王绿翡翠就是在这种不起眼的老帕敢黑乌沙中解出来的,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三台解石机前全都围满了人,在警戒线后方伸着脖子往里看。有不少人看着这两块黑乎乎的石头,在心里大摇其头。
这种老帕敢的黑乌沙是出了名的十赌九输,赌涨率极低,什么时候传世珠宝也买这种垃圾料了?不应该啊。
吕师傅仔细观察了一下,表面没有松花蟒带,打灯也看不到色,只好在带枯的地方将毛料擦去了一块,露出的自然是白花花的石头。
“还解吗?”他问旁边的少年,这根本没什么解的必要了。
“再切一刀吧,谢谢。”云舟道。
吕师傅将毛料放入解石机,金属齿轮与石头的摩擦声‘滋啦滋啦’的响起,伴随着碎石打在防护罩上的声音,分外刺耳。
两分钟后,他关掉了按钮,将切成两半的毛料拿了出来,“垮了。”
“麻烦师傅了,下一块您直接切。”
“嗯。”吕师傅将废料扔在一旁,擦了擦手。若不是戴总的要求,他才不想解这种出不了色也出不了种的毛料,没有任何意义。
当把第二块黑乌沙毛料从解石机里拿出来时,周围传来了一阵唏嘘声。
这赌垮的速度也太快了点,五分钟接连赌垮两块料子,连一点翡翠的影都没见着。
能被组委会邀请来缅国公盘的人都是有经验有身份的人,他们很少见到这种彻彻底底赌垮的情况,再不济也要出个牌子或者挂件吧。
别人赌垮都是赌垮了色或者种水,抑或是绺裂和癣深入内部对玉质结构造成了破坏,毕竟神仙难断寸玉,赌垮一些很正常。
可这年轻人究竟干什么来了,到底会不会赌石?!
这种毛料放在公盘上都是直接流拍的。没几分钟,围在第一台解石机前的人走了大半。
徐老爷子朝云舟这边看了两眼,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他看中的是少年的运气,才不惜为此换掉一位赌石专家也要带他来。
可惜运气不会一直眷顾一个人,就像这么多块老帕敢黑乌沙毛料中,只能解出唯一一块帝王绿一样。
罢了,这次就当带小辈来见识一下吧。
周宽将那块解了一半的白盐沙皮毛料对着蟒带部分又切了一刀,这次绿色已经非常明显了。
满色的只有上面一小段,大约能做七八个冰种高绿的挂件,剩下的带色部分只够做一对冰种浅绿的手镯,其他的都是些珠子料,价值在200万左右,赌垮了300多万。
当周宽深吸一口气,准备搬出第二块带椿色的半赌毛料时,云舟也将编号为126号的黄盐沙皮的毛料递给了吕师傅。
整块毛料呈不规则的四边形,个头不大,重5.4公斤。表面砂层如同盐粒一般,脱砂感强,说明种老。
中间有一道明显的绺裂贯穿整块毛料,绺裂后半部分如鸡爪分散开来,对翡翠有一定的破坏性。
下半部分有一条浅绿色的蟒带围了一圈,周围的松花很浅,几乎看不出来。
吕师傅打灯在蟒带周围看了一下,还行,起码这一段出了色,有一定的可赌性。就是绺裂看着有些触目惊心,色带也少。
“我先沿着完好的蟒带擦,看看底色、以及裂的深入情况。”吕师傅观察了一会儿,在脑海中制定了解石方案。
“没问题,就按您说的来。”少年的声音如玉石般清脆,隐隐带了些兴奋,他特别想知道三浪叠加的灵气到底代表什么翡翠。
是三种种水的概率不高,所以他猜测是三种颜色。
吕师傅打开了磨砂轮,来回摩擦着慢慢擦掉蟒带附近的沙粒和皮壳,不时用水流冲掉碎末,由于皮壳较厚,擦了五分钟左右才将皮壳擦出两指宽的窗口。
关掉机器后,他对着擦出的窗口打灯一照,蓦地睁大了眼眸,许久才不可置信道:“居然是高冰种,正阳绿——”
云舟立刻凑了过去,只见露出的翡翠清冽如冰、水润欲滴,比玻璃种稍显不足,却比冰种更加纯净。
那绿色鲜艳浓烈,如同阳光照进了绿叶上的露珠,如水滴般透亮,格外喜人。
“大涨,绝对的大涨!”
“是高冰种,还是高色!”
“让我看一眼,这样的料子竟然出了高冰?”
“就冲这种质地和颜色,哪怕里面碎成渣,出块牌子都赚了——”
“别挤啊,艹。”
周围的人都伸着头往里面瞧,刚才去其他解石机的人纷纷往回跑,围观这绝无仅有的大涨。
刚才的莫西沙料子只能叫小涨,在这样不起眼的毛料上解出高冰阳绿才是真正的大涨,真正的刺激!
赌石赌石,堵的就是这种不确定性!
吕师傅深吸一口气,打灯沿着色带不断移动,有色部分宽度只有一公分左右,最多一条镯子厚度,就是不知道这么漂亮的绿色能吃到多深。
“那我沿着蟒带部分继续擦?”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少年,神色带了十二分的郑重。
“好。”云舟点点头。
磨砂轮与石头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吕师傅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每过十秒钟就看看皮壳的掉落,唯恐把里面的玉肉擦伤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沿着蟒带擦了三分之一,露出的质地还是莹润细腻的高冰种,色也很鲜亮,可惜有近一半都是碎料。
“唉,绺裂的破坏太大了。”
“是啊,种水和色都是一绝,就输在了裂上。”
“看来出不了镯子,上面没色,下面有裂,真惨!”
“不管怎样也是涨了。”
吕师傅叹了一口气,作为解石师傅,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有种白璧微瑕、明珠蒙尘之感。
而戴宏则放下了心,若是出一对满色的高冰种正阳绿镯子,以这样清透的种水,价值绝对不低,仅次于满绿,幸好没出。
吕师傅打灯沿着色带周围照了一圈,突然咦了一声,用磨砂轮又擦了半公分左右,接着立刻冲掉表面的碎末,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蟒带的上半部分不是没色,而是另一种颜色浅淡的颜色——紫罗兰色!
第59章 晋江正版(捉虫)
紫罗兰色以颜色像紫罗兰花而得名,也叫“椿色”或“春\色”。
这种颜色在翡翠中较为稀少,俗话说‘红翡绿翠紫为贵’,由此可见它的地位。
紫色自古以来便是达官贵人包括皇帝趋之若鹜的颜色。帝王所居住的皇宫叫做‘紫禁城’,天才出世被称为‘紫微星’,‘紫气东来’寓意吉瑞降临等等。
紫色向来是尊贵与神秘的象征,这一点直至今日也从未改变。
而紫罗兰便是翡翠中最为尊贵的颜色,只有绿翠能与其相提并论。
它按照颜色可细分为皇家紫、红紫、粉紫、茄紫和蓝紫五种颜色。
其中皇家紫以紫色浓郁而纯粹价值最高,红紫和粉紫次之,茄紫和蓝紫因色泽偏暗逊色一筹。
可惜市面上的大部分的紫罗兰翡翠都是颜色很淡、种水较差的种类,并且质地粗糙、肉眼可见颗粒,因此有一句行话叫“十春九木”。
指的是十个紫罗兰翡翠中有九个水头偏干,能达到糯种的都少见,能达到冰种且色艳的概率几乎与帝王绿的概率相当,好几年都看不到一件。
可是现在,吕师傅看着眼前的毛料,心怦怦直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比冰种还要高一个档次的质地,红紫的高档紫罗兰色,就这样被他握在手中,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围观的众人也看到了灯光下那迷人的紫色,在清透如冰的质地中,纯正的紫色高贵而典雅,透出一点红色使得浅淡的紫罗兰有了光彩,色泽不浓却魅力十足,多一分则盈,少一分则浅,可谓恰到好处。
“我去,真的是紫罗兰色,红紫+阳绿,极品春带彩!”
“这样的水头我除了十年前有幸见过一次,之后再也没见过——”
“原来不是没色,而是皮厚色浅,打灯很难照出。真是失策,126号我也竞标了,最后没加价!唉,就这样错过了一块极品翡翠。”
“看这色,这块料子绝对值钱了。”
……
嘈杂的议论声不断响起,呜泱泱吵成一团,后面不停有人涌入,人群拥挤不堪。
前排人拼命伸着脑袋看,挤得警戒线都往前推了半米,工作人员和保卫人员立刻上前维持秩序,过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
吕师傅擦了擦手上的汗,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开始继续解石。
他的动作很慢,磨砂轮也换成了损耗最小的一种,力求尽可能保留翡翠的玉质。
随着擦出的部分越来越多,紫罗兰的颜色丝毫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浓艳了几分,紫色中的红色也更加鲜明。
戴宏的脸色不太好看,可转念一想,这个年轻人不过是和徐家人一起过来的,二者非亲非故,他自然也有机会。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除了他以外,其他珠宝商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一个个大老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被挤得脸色涨红,锃亮的手工皮鞋也被踩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可即使这样,他们也要拼命往前冲,跑到最前方忙不迭的叫价。
“小伙子,呼……玉福珠宝出1000万购买你这块毛料。”
“玉福珠宝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了,和熙珠宝出价1500万!”
“虹光珠宝出价1600万——”
“丰源珠宝出价1700万。”
“2000万,灵越珠宝出价2000万购买这块毛料。”
戴宏站在一旁叫价,眼中再不复之前的漫不经心,看向云舟的眼神完全变了。
什么不会赌石,有这样的运气不会赌石又怎样!徐瑞昌带他来缅国公盘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现在就出到了2000万?!”纵然参加公盘的人都是至少千万富豪的级别,也不由得为这个出价而感到震惊。
俗话说的好:“擦涨不算涨,切涨才算涨……”
擦涨只能说明皮壳下的一层玉肉是涨的,但是色进了几分、绺裂深入到什么程度都无法预知,风险仍然很大,只有真正切开看到翡翠的切面才能得出结论。
但是现在,这块毛料连切都没切,只是擦涨而已,就直接叫到了2000万。这个价格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些中层富豪的流动资金也不过这些。
徐泽侧头看向云舟,这次对方又给他带来了惊喜,他相信云舟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徐老爷子和他想的一样,他从听到‘高冰种阳绿’的时候便立刻过来了,一直在观察解石师傅的擦石情况,唯恐他把这块难得的椿色料子擦坏。
此时看到一群人出价,他走上前仔细看了几眼毛料,沉吟着道:“小舟,我的建议是继续解。鸡爪绺最具破坏性的部分基本在下方,毛料上方的绺裂危害性不大。
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赌石总归是有风险的。你如果想现在卖掉的话,传世珠宝出价2300万。”
云舟看着警戒线后方黑压压的人群,以及双眼如探照灯般盯着他的珠宝商,做了几个深呼吸来平复心情。
哪怕经历过两次这样的场景,他的心中仍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动辄几百万上千万的叫价对这些知名珠宝商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但到了这个地步,他肯定会继续解。
云舟捏了捏手腕上高高直起身子、气势汹汹盯着周围人的小银龙,眼中染上了一抹笑意:“谢谢徐爷爷,我打算继续解。”
他想知道最后解出的是不是三彩翡翠。
见正主这样说了,其他珠宝商也只得等待。
吕师傅兴奋的继续擦石,对于一位解石师傅而言,能从自己手中解出一块极品翡翠是最大的荣耀。
磨砂轮的转动声不断响起,几百个人伸长了脑袋往里看,内心充满了激动之情。
随着红紫中的红色越来越深,在靠近顶部时完全转变为了一缕艳红色。
打灯看去,颜色饱满而浓郁,明亮而鲜艳,如同鲜血一般的颜色,红得纯正,红得耀眼,令人目眩神秘。
很多人不由得大吸一口凉气,双彩就已经很罕见了,这次居然出了福禄寿三彩!
“靠,岂止是大涨,这是涨疯了——”
“红翡绿翠紫贵,全了,这才是最纯正的福禄寿三彩!”
“只要色吃进去,起码能掏出3-4只高冰正三彩手镯,恐怕每一只都是极品。”
在华国,很多人将翡翠的‘红、绿、紫、黄、白’五色寓为‘福、禄、寿、喜、财’。
红、绿、紫三彩翡翠对应的就是福禄寿,有美好的寓意。
福禄寿是人们对生活的最高期望,意味着可以长寿安康、财源滚滚。
华国自古至今便有“福无双至”的说法,认为好事能成双已属不易了,若是能同时得到福、禄、寿,那一定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①
带着这样美好的愿望,人们把如‘红、黄、绿’,‘红、黄、紫’等三色翡翠都叫做福禄寿三彩。
但红、绿、紫仍旧占有最正统的地位,被称为‘正三彩’。
一般来说翡翠上有色,则升价百倍。
但大多数情况下,翡与翠是很难并存的,通常为有翡无翠、或者有翠无翡。
若是同时出现“红翡绿翠”两种颜色,已属相当难能可贵;若是再加上紫色,则特别少见,珍贵程度成几何倍数增长。
吕师傅一点一点的将所有的皮壳都擦掉,底部带着绺裂的翡翠呈现在众人面前。
以清澈透明的红高冰种为底,红紫为重,阳绿与鲜红次之,可谓是最正宗、最高档的福禄寿三彩翡翠。
每一种色都鲜艳而浓烈,无论是种水还是色都达到了极品!
“老周,过来和吕师傅讨论一下切割方案。”
周宽在徐老爷子的招呼下也不解石了,他手中的这块椿底半赌毛料为蓝紫、糯化种,与云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基本的种水和色已经确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判断裂与色的深入情况。
这块毛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个头不算大,总重5.4公斤,去掉厚厚的皮壳之后只剩下4.2公斤,再去掉底部的绺裂,大约在3.2-3.5公斤左右。
加上其不规则的形状以及色带的分布情况,初步估算镯子位为4-6只,但双彩和三彩的价值差距还是很大的。
这样极品的高冰双彩单只镯子就能过千万,三彩的单只至少1500万,一对在3000万以上,可与玻璃种满绿镯子媲美!
这块翡翠中的阳绿因为绺裂问题完整的色带不多,又不知道绿能吃进去几分,对于解石师傅的切石技术是很大的考验。
切得好,也许能多出上千万;切得不好,那价值自然明显降低。
个头小的毛料就是这点不好,需要精打细算,更何况是这种极品料子。
吕师傅与周宽打灯对着这块极品翡翠观察了许久,测量尺寸精确到0.01毫米,讨论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制定出方案。
徐老爷子还向组委会申请了一套精度更高的线切机,额外付了一万块的使用费。
这种线切机精度很高,用直径为0.1毫米的细线切割,切面平滑损耗极小,是切割极品翡翠必备的工具。
至于刚刚的标王,因为是灵越珠宝买了自用的,没有切那么细,暂时没有用到这种工具。
吕师傅把翡翠整块翡翠放在线切机的圆盘上,和周宽一起调整好细线的角度,开始切割。
底部的绺裂分了四次才切干净,碎料也被小心的收好,绺裂中间稍大块的可以做高冰阳绿的小蛋面,小的可以磨成珠子,也属于高档首饰了。
绺裂切掉以后,整块翡翠完美无瑕,几乎任何瑕疵。
这时只需要在中间切一刀,通过横切面来判断色带深入程度即可确认价值。
尽管已经商议出最佳方案,在细线切割的时候吕师傅几人仍然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圆盘上的翡翠。
等到最终切好之后,吕师傅用手对着平整的切口轻轻一碰,两片切面彻底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艳丽的红色从上方斜斜而下,红紫遍及整块翡翠的中下部分,而在下方则是鲜阳的绿色,打灯水头十足,光线几乎能够穿透整块翡翠,莹润透亮,泛着荧光。
“天啊,又切涨了!”
“色居然都吃进去了——”
“这一刀切的很稳,三色集中在同一切面,除了绿色稍显不足,其他两种颜色简直完美。”
“一个切面有2个手镯位,两个切面就是四个,看厚度的话还能再出两个,加上挂件,简直是高产啊!”
这一刀下去,这块料子已经算是明料了,这样的色、这样的种水,无可置疑的大涨,让所有人心中再无疑问。
各大珠宝商开始飞快盘算这块料子出极品镯子和挂件的数量,以便得出心理价位好去竞价。
这样的一块翡翠没有人会错过,哪怕利润低一点也必须要争取到,因为这在市面上根本无法得见,是独一无二的!
对于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独一无二即为无价,华国的隐形富豪远比人们想象中要多,完全不必担心出手问题。
而周宽心里满是不可置信,云舟竞标的时候他就坐在一旁,自然听到了徐老爷子报出的价格,这块毛料不过50万而已!
现在来看,翻一百倍都不止,这个年轻人运气简直逆天了。跟他相比,自己引以为豪赌涨了30倍的料子根本不值一提。
徐老爷子也在心里盘算着,阳绿的色略少且集中在下半部分,勉强能出三只高冰福禄寿三彩镯子。这样的镯子放在分店绝对是镇店之宝级别的,必须要拿下来。
其中一只宽度不够可以做成贵妃镯,两只圆镯每只不低于1500万,贵妃1300万左右。
另外三只为高冰春带彩双色,每只预计不低于1000万。
剩余的挂件位不算多,大约能出十个左右,但福禄寿三彩的挂件同样价值很高,加上边角料和碎料中的蛋面和珠串等等,如此算下来,综合价值超过了8000万!
徐老爷子深深的看了云舟一眼,赌涨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涨更难。
而少年已经是第三次大涨了,运气的确不是常人所及,这次带他来真是带对了。
各大珠宝商心里有谱之后,新一轮的争夺开始了。
“玉福珠宝出价4000万购买这块毛料。”直接在最初叫价的基础上翻了一翻。
“虹光珠宝出价4500万。”
玉福珠宝的负责人看了对方一眼,继续叫价,“4700万。”
“4800万!”
……
这次叫价的人明显少了很多,中小型珠宝商的流动资金不足以支撑他们叫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十大珠宝商博弈。
“灵越珠宝出价6500万。”
在加到5000万时,戴宏一下子提了1500万的幅度,引得周围一片哗然。
其他珠宝商也沉默着没有继续出价,这个价格再扣除各种费用,利润只剩下不到20%了。
戴宏对这块极品翡翠势在必得,在高档翡翠越来越匮乏的今天,每一块都无比珍贵。
更何况是这种罕见的高冰正三彩,一旦错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传世珠宝出价7000万!”
徐老爷子直到这时候才出价,却令在场的众人对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不愧是传世珠宝的掌权人,果然有魄力。
戴宏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想到徐老爷子竟然会出这么高的价格,这个价格已经将利润压缩到了极致,他再往上加价相当于没有利润可言,够狠!
云舟也睁大了眼睛看向徐老爷子,脑子乱糟糟的。
虽然他不太会估算翡翠的价格,但是在那位戴总出价之后,其他人震惊的表情以及其他珠宝商沉默的氛围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知道这个价格已经到顶部了,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没想到徐老爷子居然又往上加了五百万!
“徐爷爷,这——”从私心上讲,他自然希望价格越高越好。
但他和徐泽是很好的朋友,这次更是由对方邀请而来,他从来没想过要狠赚老爷子的钱。
出价这么高,传世珠宝的利润应该很低很低吧,云舟心里有些不安。
徐老爷子用干瘦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舟,在商言商,竞价本就是价高者得,不能因为咱们认识就破坏规则。哪怕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所以千万不要有任何负担啊。”
更何况之前无论是那块高冰种飘花的料子还是罕见的帝王绿翡翠,传世珠宝都占了大便宜。
这次的料子看似利润不高,但它今后所带来的品牌提升、以及老客户黏性的增加等隐形福利却是不可估量的。
“好的,徐爷爷。”云舟深深呼出一口气,“不过这些价款我不着急,您等到公盘之后再付也没关系。”
“好,那就谢谢小舟了,我先给你写个欠条。”徐老爷子呵呵一笑,对这个年轻人简直满意极了,心态沉稳、不骄不躁,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懂得为他人着想。
在缅国公盘上万块毛料面前,无论筹集再多资金都是捉襟见肘,云舟的这番话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很大的缓和期,可以用其他资金购买更多的毛料。
不然买下这块极品翡翠之后,余下的资金只够竞标标王,其他的暗标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这块毛料解完,吕师傅的表情可以说是和颜悦色,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小伙子,剩下的这块毛料现在解吗?”
周围的人群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云舟,刚才的解石过程对于这些人来讲不亚于一场盛宴。
看着从一块不起眼的原石逐渐解出极品翡翠,这感觉真的太爽、太刺激了,也让他们对这次公盘报了很大的希望。
云舟莫名有了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他已经把毛料运到这边来了。
如果不解的话难免惹人疑虑,那只能解了,总之把一切归咎于运气也没有人会怀疑。
“是的,那就麻烦师傅了。”徐泽帮他把这块毛料递给了吕师傅。
“不麻烦,不麻烦。”吕师傅笑着将这块毛料抱在怀中,开始打灯研究。
这是一块腊肉皮壳的毛料,皮红如腊肉般,手感顺滑,属于细皮料。
呈椭圆形,大约三分之二个足球大小,重量为12.6KG,皮壳上松花颜色很淡,底部还带有密密麻麻的黑点癣和一道大十字绺。
吕师傅打灯沿着皮壳表面移动,因为皮壳较厚且松花色浅,并没有看出明显的色来,无法判断色有没有进去。
当灯光移到底部时,他皱了皱眉,黑底颜色很重,说明黑点癣有一部分进入了内部。大十字绺裂纹路明显,恐怕也伤及了玉肉。
这块毛料给他的感觉比较模糊,风险性不小。
吕师傅抬头看了云舟两眼,果然是年轻人,赌性大,又不是做玉石生意的,没有那么多顾忌。
不像他们这种赌石很多年的讲究以稳妥为主,在公盘上基本不会赌这种有裂有癣的蒙头料,而是赌种好的半赌毛料和明料。
这样涨或许很难大涨,但赌垮也能挽回一半损失,将风险控制在一个相对能接受的范围。
但不可否认的是,赌石赌石,赌他现在拿在手中的这种毛料才是最刺激的,心情都有些激动起来。
不知道对方的好运气能不能持续呢?
吕师傅和云舟商量:“我先沿着底部的癣擦,出色之后再根据癣和色的分布切一刀。”
得到少年的同意之后,磨砂轮的声音响起,黑红色的皮不断擦落,关掉机器后,灰黑色的玉肉露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黑点癣,几乎看不清底色。
吕师傅打灯一瞧,不由得叹息道:“可惜了,种是糯冰种、也有色,但是都被癣吃掉了。”
他将黑点癣的范围确认之后,沿着底部划了一条线,准备切石。
“看来黑点癣进去了很多,这一刀下去,三分之一都没了。”
“没办法,绿随黑走、但癣也吃色,一切都看运气。”
“要是切出糯冰种带绿,那也不算垮,没准还能小涨——”
众人都紧张的等待着结果,这一刀至关重要,若是癣和裂都在,那么赌垮的可能性很高。
金属齿轮的声响停止的时候,警戒线后面的人群都伸着头往里面看,迫不及待地等着出结果。
“出来了!”当吕师傅将切成两半的毛料打开后,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露出的切面黑点癣已经消失,质地也不再是如煮熟的糯米般粘稠微透明的质地,而是清澈如冰的质感,像是玉石中包裹着冰泉,轻轻晃动着,莹润欲滴、光可照人。
它的颜色也由浅绿色变成了如天空一般的蓝色,如同万里无云的碧空,干净透彻;
又如同把碧蓝的湖水凝固在了水种,散发着非常清澈的蓝光,冷冽而沉稳,具有难言的灵气与魅力。
“我没看错吧?竟然是冰种,极品天空蓝!”
“绝对的大涨!”
“如此纯净的色泽真是少见,我见过的所有蓝水翡翠都比不上这个。”
“天空蓝本来就是稀有颜色,其他都是蓝底,达不到天空蓝。”
“中间的裂根本不影响,这么大一块冰种天空蓝翡翠,估计得出七八对镯子,我都想买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我好垃圾,手速太慢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晋江正版
天空蓝是蓝水翡翠中的一种,以颜色类似天空之蓝而命名。
蓝水翡翠本就属于中高档翡翠,它和晴水翡翠一样,只用于形容那些种水好,呈现出淡蓝、淡绿色的翡翠,在市场上很受欢迎。
蓝水翡翠比较少见,其整体展现出来的是一种泛蓝色的色调,纯净明亮,如海水如碧空,至少要冰种以上才能被称为蓝水翡翠,其他归类为油青。
而晴水翡翠是一种颜色泛着浅浅绿色,平静得如雨后湖面一样的清澈透明的翡翠,种水要达到冰糯种以上,且颜色分布均匀,玉质比较纯净才能被称为晴水。1。
天空蓝是蓝水翡翠中质地最无暇、颜色最均匀、底色最纯粹的翡翠。
相当于绿色中的帝王绿、紫罗兰中的皇家紫,红翡中的鸡冠红,是最顶级最稀少的一种。
吕师傅手中这块极品天空蓝的翡翠切面,最难得的是没有杂质和棉、颜色均匀,不含一点灰色调,整块质量都很高。
配上冰种的质地,淡蓝中多了一分冷冽,有一种沉静广阔之感。
这样的种水和颜色制成的手镯,至少要150万一只,一对在300万以上。
虽然及不上冰种满绿、正阳绿等高绿,但在冰种质地中已经算是很高的价格了。
方才珠宝商们没有拍到那块高冰福禄寿三彩翡翠,这次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块冰种天空蓝收入囊中。
绺裂的纹路就在切面的边缘部分,长度约五公分,没有扩散痕迹,这样大的切面和打灯看到的清透度无疑将风险降低了很多。
他们现在出价正好能用半赌毛料的价格买到,等到完全解开出了明料,那时候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各个珠宝商把算盘打得啪啪响,刚要摩拳擦掌的准备报价,却听到了少年清越的声音响起,“吕师傅,麻烦您继续解吧,在绺裂处直接切一刀,您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和我想的一样。”吕师傅笑着道,“这一刀下去,绺裂深入情况自然明了。”
大十字绺是皮壳上的大绺裂,但翡翠不怕大裂怕小绺,大裂能明显的看出来,只要深入的不多,就没有太大风险。
而发散式的碎绺就很难判断了,可能表面只有几道小裂纹,但一刀切下去之后,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小裂,连一个完整的蛋面都凑不出来。
玉福珠宝负责人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把报价的声音噎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眉眼俊秀、面容无害的少年,谁说对方不会赌石的,对翡翠的判断能力这不是很好吗?
几百上千万的料子说切就切,眼都不眨一下,就算解出极品翡翠也没有欣喜若狂的表现,哪个年轻人能有他这样的定力?!
在万众瞩目中,吕师傅将毛料固定在线切机的圆盘上,调整好细线的角度,沿着裂纹切割。
01毫米的细线从密度高的玉肉中穿过,切面平整干净,几乎没有损耗。
吕师傅将这块还剩八公斤料子轻轻一碰,两个切面从中间打开,莹润透亮的天空之蓝泛着浅浅的荧光,映照出模糊的人影。
“嚯,切涨了,裂根本没什么影响。”
“没错,切掉边缘的那一块就行,大涨啊!”
“天空蓝真的漂亮,比起绿色,我更喜欢这种浅浅的蓝色。”
“光两片切面的镯子位就有五六个了,这么厚岂不是能掏七八对镯子?绝了!”
周围的人不禁议论纷纷,不时对云舟投去惊诧与嫉妒的目光,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居然接连赌涨了两块毛料,还都是高档翡翠,这运气真是恐怖。
短短一个晚上,身价暴涨!这是所有人做梦都想达到的状态。
玉福珠宝的负责人见状立刻叫价,“玉福珠宝出价1000万购买这块毛料。”
“和熙珠宝出价1200万!”
“虹光珠宝出价1300万。”
由于刚刚的高冰正三彩价格实在太高,很多珠宝商没有能力参与竞争。
但这块冰种极品天空蓝翡翠却满足了所有珠宝商的期望——个头大水头足,颜色极品,出货率高得吓人。
若是精细一点估计能掏出十对镯子并五六十个挂件,而且这种冰蓝做成平安扣与大戒面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几万块的单价,能做上百个!
剩余的碎料可以磨成珠子或小蛋面,四五个小蛋面组成一条冰种手链,链条镶金,一点都不会浪费。
对于中小型的珠宝商来讲,只要拿到了这块料子,那店铺一年的高档原材料便不用发愁了!
不用再去公盘的上万块毛料中挑挑拣拣,担心赌垮的风险;
也不用投暗标和别人斗智斗勇,最后开标时空欢喜一场。
有了这块冰种极品天空蓝,只要再挑一块块头大一些的中低档翡翠,那这次的公盘便圆满了。
总价值超过3000万的翡翠叫价很快超过了2000万,珠宝商还在不断出价,但每次的加价幅度少了许多。
“丰源珠宝出价2100万。”
“瑞祥珠宝出价2130万。”
“皇泰珠宝出价2150万!”
戴宏在心底嗤笑一声,这些小公司还想跟珠宝巨头斗,每次加价二三十万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浪费时间。
“灵越珠宝出价2500万。”
这个报价一出,其他的珠宝商全都闭上了嘴,脸上露出苦笑,论资产雄厚果然还是十大珠宝商,他们根本无法与之较量。
徐老爷子同样在考虑,这块冰种料子他自然很看好,只是再出手的话,加上今天竞标的两块半赌毛料,花费金额超过了一个亿。
这才是公盘的第一天,暗标还有那么多标的,实在很难抉择。
“3000万,这块冰蓝翡翠归我了。”
正在这时,一个冷淡的女声响起,戴宏得意的神色蓦然变沉,皱着眉头朝她看去,却在看到对方容貌时,瞬间熄了竞争的心思。
来人大约四十岁,个子高挑,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套装,气质沉稳,跨步而来时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气场强大,宛如女王降临。
她的脖子、手腕和耳朵上分别带着冰紫的项链、手镯和耳饰,紫色浓郁纯粹,是一整套的冰种皇家紫,光这一套首饰便价值数千万。
这个人就是z省的女首富,许嘉晴,名副其实的巨佬,资产过千亿。
“许总,能亲眼见到您真是荣幸,这是我的名片。”
“许总是第一次来缅国吧,我来过缅国十几次了,可以做您的向导。”
“许总,听说您马上就要收购xx公司,我们公司也是做电商的,不知道您的子公司能否赏脸看一眼我们的策划书。”
“许总——”
许嘉晴对所有人的恭维充耳不闻,在助理的示意下看向年轻的少年:“我正好差一套冰蓝首饰,这套不错,价格没问题我就拿走了。”
她来缅国谈项目,顺便看看公盘有没有高货出来。
助理从六点开始便在这里蹲守,连续拍了几张高档翡翠的照片过去,许嘉晴随手翻了翻,都没有特别喜欢的。
在翡翠中,她更喜欢高贵神秘的紫罗兰和沉静优雅的蓝色,因此一见到这块翡翠就有了决定,打算亲自来看一眼,确实没有让她失望。
“我对您的出价没有异议。”
云舟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大人物,却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助理都不由得诧异。
在许总强大的气场面前,所有人都会不自觉的矮一头,这个少年看着年轻,心态倒是很好。
许嘉晴唰唰签了一张支票交给云舟,转身离去。
身后的两个助理带着翡翠离开,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将雷厉风行进行到了极致。
在这位知名富豪及企业家离开后,众人仍然议论不休。
他们也是富豪不假,但与身价千亿的这位z省女首富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而这块被许嘉晴看中的冰种极品天空蓝翡翠,在此之后成了富人圈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尤其是几个月后在一场高端宴会上被许嘉晴以整套首饰佩戴,由知名设计师设计、净度极高的钻石镶嵌,高贵典雅。
冰蓝的手镯和吊坠在灯光下如海水般淡然、如天空般广阔,气质知性优雅中更添几分魅力,几乎成了她首饰方面的新宠,每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佩戴这套首饰。
云舟的名字因此被人熟知。
不少人都听说在公盘上有个年轻人赌石运气极佳,短短一个晚上大涨了两块毛料,直接跻身亿万富翁级别,还受到了许嘉晴这位大佬的青睐!
当然,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个杜撰的夸张故事,但只有在场的人知道后半部分是夸张,前半部分可一点都没有夸张。
两块毛料,一块解出了价值7000万的高冰极品福禄寿翡翠、另一块解出了价值3000万的冰种天空蓝,合计可不就是一个亿么?
这两块毛料看皮壳表现很一般,还是没有开窗的蒙头料,按高了估算,500万顶了天了,等于净赚9500万!
这样传奇的故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所有人看着云舟的目光复杂难辨,这个年轻人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这么年轻就跻身亿万富翁,谁能不羡慕和嫉妒。
云舟接过支票后也想到了这一点,神色微怔,那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又来了。
不过这次他很快调整了过来,想到冯大师的话,再想到刚才看到的许嘉晴,在千亿大佬的衬托下,他这点资产顿时变得渺小起来。
戴宏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和频频投向少年的目光,脸色越发难看。
明明是他拍下了今天的标王,也赌涨了,却没有为灵越珠宝带了任何名气和品牌效应,因为人们的关注点根本不在他这儿。
反而传世珠宝因为带来了这个年轻人而获得了不少关注,让他胸口堵了一口闷气。
不仅如此,两块高档翡翠他一块都没有得到,还被许嘉晴这个女人以强势的姿态压了一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打了两巴掌一样难堪。
作为灵越珠宝的负责人,戴宏一直以自己的事业为豪,可当他在费心估算利润时,这个女人却轻飘飘的拍走了这块翡翠,仿佛随手买了一个包包一般随意。
这大大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又无处发泄,只能阴着脸离开了。
吕师傅接过云舟递来两万红包,心中十分满意。
他这次不仅亲手解了两块难得的料子,还碰到了这么懂礼貌的年轻人,真是不亏。
周宽也收到了少年给他的红包,心情复杂难言,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选中的第二块糯化种带椿色的半赌毛料最后赌涨了,靠近中心部分灰蓝色调变浅,蓝紫变得鲜艳了几分,接近茄紫。
加上个头不小,能出五六对中高档镯子和二十余对中档镯子,总体算下来小涨两百万左右。
只是在对方的衬托下,这点涨幅就像溪流与大海的区别,不值一提。
正在这时,第三台解石机前爆发出一阵叹息和中年人的痛骂声,看来又有人赌垮了。
云舟朝旁边看了一眼,只见放在地上的废料质地粗糙且布满了裂纹,在心里叹息赌石的风险果然很高。
若不是有小玉龙的能力,他绝对不会踏入这个行业。
徐老爷子的声音响起:“都解完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好的。”几人都没有异议,一天摆弄毛料弄得身上都有些脏兮兮的,需要回去洗澡换一身衣服。
徐老爷子今晚的心情不错,虽然他的毛料总体小垮了两百万,却得到了一块极品翡翠,绝对不亏。
最重要的是,竞争对手没有同类型的产品,这种稀缺性会带来很多优势,或许品牌和利润双丰收也不一定呢。
价值数千万的翡翠拿在手上确实令人不安,徐老爷子直接找到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办理了托运手续,将解出的三块翡翠一层层包好并封箱,周围塞满了泡沫。
今晚先放在这里,等第二天一早空运回传世珠宝总部。
这样,玉雕师傅便能尽快设计出方案,等公盘结束回国,方案审核通过后即可直接加工,最大限度的缩短工期。
在酒店休整了一个晚上,公盘的第二天,云舟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组建实验室的资金已经收入囊中并绰绰有余,剩下的时间便好好见识一下公盘上的好料子,当然有合适的他也会出手。
竞标成功后直接将毛料运回国内,当成固定资产堆放在储藏室内,万一有用到资金的地方随时可以解开。
今天的开标仍然是明标,将竞标编号为601-1200的毛料。
云舟在明标区走了一圈,他发现随着编号的增加,全赌料子已经很少了,只有一百多个,而且都是个头不大,表现一般的毛料。
其余的则都是擦开了窗口的半赌毛料、或者切成了好几块的半明料。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蒙头料风险大,赌的人不多,大多是一些富商抱着捡漏的心思来赌,或者玉石商人买回去屯着、等过两年再出手。
而珠宝商涉及生意,必须控制风险,所以更倾向于风险较小的半赌或明料。
缅国为了将毛料卖出高价,自然要开窗吸引顾客,大块头的料子会在中间切一刀,露出切面,给这些人提供判断的依据,以免他们不了解这块毛料的价值,投了低价。
云舟打灯看了几块半赌毛料,暗暗敬佩解石师傅的判断,开出的窗口基本都是种水最佳、色带最好的部分。
其中有一块开窗为冰种黄阳绿的料子,色分布的很均匀,结果他探查灵气波动的时候发现,里面所含的灵气并不浓郁,买到这块料子的人应该会很惨。
一上午过去,云舟只挑到了一块性价比还可以的毛料,编号1065。
这是一块铁沙皮壳的山石,灰黑色,表面翻沙像鸡皮,底子好。它的形状呈不规则的扁平状,中等个头,看着十分坚硬,重382公斤。
皮壳表面有四条长短不一的绺裂,打灯能看到有深入的痕迹。
两指宽的窗口开在顶部被带状松花缠绕的部分,冰糯质地,底子不错。打灯看过去,绿色浓郁为菠菜绿,从窗口来看还是不错的。
不过,有经验的人再观察一下就能发现,毛料后半部分的松花正逐渐变浅,呈点状和丝状分布。
这样的松花一般很难连成色,绿色断断续续,一团一团的零散分布在底子上,只能做花牌料。
云舟打灯沿着皮壳照射,只能隐约看到一点不连贯的绿色,看来这块毛料赌的应该是菠菜绿深入的程度以及绺裂的影响。
它的底价标了120万,以这块毛料的个头来说,价格倒是不算高。
少年稍稍犹豫了一下,盘在手腕上的小银龙却抬起了身子,张口吐出一道灵气。灵气与毛料内部的灵气相互交织,很快有了感应。
云舟将手掌附上去,感觉到一道道灵气骤然汇聚成一团,磅礴的灵气席卷而来,如海浪一般拍打着岩壁,活力十足。
他收回了手,这种充沛的灵气至少有冰种,而且给他一种广阔之感,说明翡翠的体积不会太小。
他看着如丝一般的松花,蓦地想到了另一种中高档翡翠——金丝种。
金丝种翡翠是指在纯净透明的质地中,翠绿的颜色如细丝一般分布翡翠的内部,绿色鲜艳明亮,好似翠色中含有金光,因此被称作金丝种。
如果是金丝种的话,那么这块毛料必须要拿下来!
云舟刚记下1065这个编号,抬眼看到徐泽朝他走来,一看时间,已经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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