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周乾的声音还在继续。
“人长得跟个仙女儿似的,属于又纯又欲型的,跟你挺配,不是有个电影嘛,美女与野兽。”
短信声响起,应该是照片到了,陈劲没看:“活腻歪了?谁野兽?”
周乾:“……我野兽,我野兽还不行?”
陈劲没空跟他扯,淡淡回了句:“别侮辱野兽。”
周乾:“……!”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周乾:“还有,我下个月去你们那儿演出,出来聚聚。”
陈劲冷声:“看我时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周乾咬牙切齿,啪得把手机扣向桌面。
助理赶忙上前,心惊胆战:“出…出什么事儿了吗?您打电话前说的下个月的私人聚餐活动还保留吗?”
周乾骂了声操,最后还是捏了捏眉:“留。”
助理快速加到行程表里,好奇心被勾起。
周乾是当□□星,一首封神,出身也是江城名门,从来都是别人巴不得跟他接触的。
可是刚才电话那头的男人居然说“看我时间”,而且声音还极为冷淡。
能让周乾追着聚会的,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陈劲挂了电话,把烟塞回了烟盒里。
新短信的提示还飘在屏幕上,他面无表情地打开周乾发来的那张照片。
照片是在一个灯光昏暗的酒吧包厢拍的,四周彩色镭射灯旋转,像是有人在前面喊了声什么,然后坐在沙发上的众人同时看向了镜头。
每个人都在笑,但陈劲的眼神却盯住了照片最右边的人。
杨姝化了淡妆,细眉嫣唇,手握一只高脚杯,微醺的眼眸,淡淡瞥向镜头,却仿佛什么都看不进去似的。
黑发在头上盘起,耳边随性地落下几缕,温柔妩媚,雪白的肩头一根细细的黑色吊带。
清纯和性感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
起风了,夜更深了。
陈劲脑子里都是周乾嘴里的“绑架”两个字。
他收了手机,不觉屏息,又看了眼杨姝。
睫毛轻颤,鼻梁挺秀,唇线自然,熟睡的她没了白天咄咄逼人的气势,反倒透出一种乖巧感,像收起了利爪的小猫。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浑身烦躁。
杨姝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睡了一夜?
车停着,她的座位被放到最低,应该是陈劲放的。
驾驶位上没有人,杨姝坐起身,才发现身上盖着件灰色夹克。
是陈劲的外套。
她低头闻了闻,一点点烟味混着男人淡淡的体味,给人一种温暖的包容感。
不像本人似的,冷出天际。
杨姝收起他的外套,往外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山林间,朝阳微露,溪水潺潺。
本来还有些起床气的她,在看到溪水旁的男人时,瞬间如喝了杯意式浓缩似的定在了原地。
他上身□□,□□,宽肩窄腰,块状的胸肌上两处小小的突起,再往下是块垒分明的腹肌,比希腊雕塑里的还要完美。
蜜铜色皮肤映着晨光,更显得沟壑明显,层次分明。
那一刻,她的心跳急速飙到了最高点。
陈劲本来是打算到了地点找个旅馆休息一晚,但杨姝一直睡着,没有醒的迹象,他索性就在驾驶位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因为心里装着事儿,他睡得很轻。
醒来后,他到小溪边捧起水洗了洗脸,不小心弄湿了上衣,他就一把脱了t恤,准备回车里换件备用的。
结果刚一抬头就看到了副驾驶窗户上杨姝的脸。
她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而且她一点儿也没有避开的意思。
陈劲拧了眉心,转过身去。
杨姝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于是在欣赏了男人绝美的正面后,她又把他的背面看了个彻底。
即使是最放松的状态,男人的后背肌肉群也极为明显,这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然而最让她感到震撼的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最长的一条从右肩位置斜着向下,一直到腰部左边。
那一瞬间,杨姝心中涌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越来越觉得眼前的男人像本牛皮纸包裹的书,她想知道他的故事。
陈劲几下穿上了还湿着的衣服,二人的目光隔着几十米远触碰在一起,杨姝本想下意识移开,但她没躲。
美色当前,她已经昏了头。
陈劲黑着脸快速走到车后备箱,翻出一件备用t恤换上。
杨姝把座椅调起来,开门下了车。
腿在狭小的空间里窝了一晚上,刚落地时还有些不适应。
杨姝扶着车门转了转脚踝。
此时陈劲已经穿好了衣服,从车后方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
杨姝接过来,用力拧了一下,发现手用不上力,她又伸手到陈劲面前。
“拧不开。”
她说得自然又放松。
见男人不动,杨姝又说:“真拧不动。”
陈劲帮她拧开,又还给她,始终没说话,眼睛看着远方。
山里清晨气温低,矿泉水的温度也是凉的。
杨姝仰头灌了几口,嗓子舒服了许多。
“你觉得我故意的?”
陈劲挑眉看她,显然不懂她在说什么。
杨姝哼笑一声:“是不是以为我故意假装拧不动。”
“……”
“我看着像是会装柔弱来博取关注的人吗?”
陈劲觉得杨姝小时候肯定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型的,他不回应她就一直进攻。
片刻,陈劲扭头佯装观察她,语气正式了许多,仿佛在探讨一个严肃的问题:“看着确实不像。”
杨姝被他噎住。
她那是反问句,没想到陈劲还真给了回复。
她嘴角刚扬起来,结果就听陈劲来了句:“你属于蛮不讲理型的。”
男人说完也没给她还嘴的功夫,直接抬脚绕过她往车头方向走去。
杨姝:“!”
她在心底骂了句臭男人,然后愤恨地向溪边走去。
走了几步远,听到陈劲说:“别走太远。”
杨姝没理她,陈劲这次声音大了:“杨姝。”
“知道了!”
这男人看着年纪不大,怎么有种家长作风呢。
最后杨姝停在了溪边。
几只通体橘红色的鸟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就飞走了。
杨姝站定,转了转脖子,四处观察。
这条溪不宽,一米左右,蜿蜿蜒蜒从稍高的地方流下来,中间冲刷过许多石子和树枝,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
她突然想起了每次去孙医生那里都会听到的音乐。
谈话前,孙医生都会播放一段冥想的背景音乐,低低的,不影响交流,说是用来让病人放松的。
但每次杨姝都觉得那音乐是孙医生给自己缓解尴尬的。
病人不说话的时候,有了音乐就显得治疗过程不那么生硬,仿佛治疗真的有了效果似的。
除了背景音乐,孙医生还会点上香氛蜡烛。孙医生问过她喜欢什么味道的,杨姝说随便,然后孙医生就准备了一个叫deepforest(森林深处)的蜡烛。
但杨姝只在那蜡烛里闻到了浓浓的香味剂,像是把所有的花香都凑到了一起,劣质得很。
此刻,她闭上眼,入鼻的是浓烈的泥土味道,伴随着一点清新的水汽。
她想,改天真应该拉着孙医生来这里感受一下,什么是deepforest。
助听器一晚上没摘,涨得耳朵难受,杨姝抬手拿了出来,又放了回去,顺便把声音调小了。
世界的声音远了,但脑子里思绪却开始纷乱。
“没那个勇气就不要去做战地记者,还硬要逞强,真是可笑!”
“年纪轻轻就得这么多奖,一看就是为了得奖不择手段的。”
“不过人家长得美,说不定啊,一路睡上去的呢!”
……
“耳朵好些了吗?”
“还行。”
“噩梦呢?”
“还行。”
“还是想到处采访?”
“嗯。”
“想过安定下来吗?”
“安定在哪儿呢?”
……
突然一句小心传到耳边,声音不大,但是杨姝听出来了,是陈劲。
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哞”声响起,震彻天空,是动物的叫声!
前方几米远的小溪另一边,站着两只大象,一大一小,正朝她走来。杨姝脚下一滑,身子向后倒去。
陈劲看到大象时就一路冲过来,他担心激怒大象,所以到了杨姝跟前才出声警告,然而她好似没听到似的,还是被吓到了。
最终杨姝还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尾椎撞得生疼,胳膊却没有着地,而是被一只大手接住。
男人的手掌温热粗糙,极为有力,稳稳托着她。
杨姝只感觉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从那里传来,心瞬间就不慌了。
她扭头,小声问:“怎么办?”
陈劲示意她慢慢起身,不要发出大的声音。
杨姝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脑子完全是懵的,跟着陈劲的脚步慢慢后退。
她上个星期在云南另外一个镇子里采访的时候,听说过居民被大象踩死踩伤的事情。当时她觉得野生大象都这么少了,要是真能遇见一回也算是她的幸运了。
可现在她不觉得这是幸运了。
大的那只大象鼻子伸进溪水里,卷起了一个带着树叶的枝条,然后往背后甩过去。
有几滴水落到到了杨姝的小腿上,凉的。
等退到车边,陈劲拉开副驾驶门把杨姝推了进去,然后快步绕到另一边钻进了驾驶座。
杨姝仍然惊魂未定,趴在窗边看着那两只大象,它们似乎没有过来的打算。
这次大的那只开始给小象身体拍水了。
杨姝又看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把助听器声音调到正常。
陈劲落锁,慢慢踩下油门离开,一言不发。
等开出了这片树林,他们就来到了刘哥说的镇子。
时间还早,镇上人不多,店面基本都关着。
“刚才谢谢你。”
杨姝突然开口,她觉得除了那张臭脸和臭脾气,这男人很靠谱。
陈劲拧着眉,找到路边的一个位置,突然踩下刹车停下来。
杨姝身子猛冲了一下,被安全带勒住:“唉唉唉——”
她正准备喝水,结果没灌进嘴里,淋了一身。
水从她的脖子流进去,内衣也被浸湿了:“你这人有病吧?刹车怎么也不提前讲一声!”
这路上没几辆车,他这么干只能是故意的。
陈劲左胳膊支在方向盘上,右手扶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整个身子对着她,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他语气严肃:“我是警察,你是记者,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好好配合行动,别给我添麻烦。”
杨姝觉得好笑:“陈队长,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不会好好配合行动的。”
陈劲一时语塞。
杨姝又开口:“还有,你倒是说说我都有些什么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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