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雾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偷听。


    但她总觉得盛太太要说点什么她的坏话!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及时掌握敌军情报是很有必要的!


    她偷偷跟在两人身后,看着盛太太把盛凭洲叫到走廊尽头,神情严肃,估计是要狠狠教训一番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


    还好她刚才睡着了。


    不然,盛太太估计又得把矛头转到她身上。


    走廊另一头。


    盛太太站定,见只有盛凭洲一个人出来,心里窝火:“苏挽雾呢?她打算今天一整天都躲着我?”


    躲在暗处的苏挽雾:看吧,盛太太一开腔就得针对她!


    盛凭洲语气不咸不淡,“刚才给她折腾累了,睡了,妈有什么事?”


    盛太太:“……”


    苏挽雾:“……”


    盛太太原本就想催生,听盛凭洲这么一说,脸色倒是好看不少,“……也不要太折腾,折腾久了反而不一定怀得上。”


    男人随意地靠在墙上,深色的睡袍衬得身材越发高大挺拔。


    盛太太看着自己这个样样拔尖的儿子,心里是有骄傲的。


    盛凭洲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家庭出身、能力成绩,哪一样不是万里挑一?就连长相也是无可挑剔。


    比如他这张脸……


    咦?


    盛太太视线落在盛凭洲脸上,一顿,忽然抬高音量,“你脸上怎么有个脚印?”


    “……”


    苏挽雾:“……”


    是她踹的,至于为什么踹在脸上,当时的情况也不好解释。


    但她也没那么用力吧……


    怎么还能踹出脚印来?


    由于心虚,剩下的话她没有再听,转身就要离开。


    刚走了几步,面前忽然投下一抹阴影——


    “……苏挽雾?”


    袁可正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边走,到了拐角处刚好跟苏挽雾撞上:“你在这干什么?”


    她挺直了腰杆,“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该不会是偷听吧?”


    苏挽雾打量了她一眼,也理直气壮起来,“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该不会是偷听吧?”


    袁可:“……”


    她恼火道:“我才没有偷听,你少诬陷我!”


    苏挽雾气定神闲,以不变应万变,“我也没有偷听,你少诬陷我!”


    “你——”


    袁可眯了眯眼睛,忽然冷笑了一声,“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反正你也挺可怜的。”


    她说完,优雅地松开手,扫了苏挽雾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苏挽雾一愣。


    她可怜?


    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之后,她也顾不得什么,匆匆跟了过去。


    她把袁可堵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你等等,你刚才说我可怜,什么意思?”


    袁可停住脚步,双手环胸,又上下打量了苏挽雾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呵。”


    苏挽雾:“……”


    她捏紧了拳头,“有什么话你能不能直说?”


    呵什么呵?呵你个大头鬼!


    袁可这才绕着披散在肩头的卷发,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打卷,“我一直都很纳闷,阿洲哥哥联姻的时候分明有很多选择,当时为什么偏偏就选择了你?我还以为是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闪光点,没想到……你也就是运气好了点,仗着阿洲哥哥是个看重恩情的人,所以才占着盛太太的位置。”


    苏挽雾屏息静气听了半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袁可一声冷笑,“你以为阿洲哥哥是喜欢你?他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你小时候救过他,他为了还你的恩情,才会娶你!”


    苏挽雾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字眼她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她艰难地问:“谁告诉你,盛凭洲娶我是为了报恩?”


    问题是,她哪来的恩情让他报?


    见她这副模样,袁可越发得意了,“你不信?不信你去问干妈,她可是阿洲哥哥的亲生母亲,谁不知道阿洲哥哥娶你只是为了报恩,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明明她也是不久前才刚知道,但笃定的语气好像她是目击证人。


    苏挽雾脸色有些难看。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救过盛凭洲,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就嘴硬吧你!”袁可还在嘲笑她,“从小到大,你见过阿洲哥哥对哪个女人这么好?不是为了报恩,谁信啊!你还真以为,他娶你是因为你是苏挽雾吗?”


    苏挽雾没说话,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她想否认袁可的话,但直觉却告诉她,她说的也许是真的。


    她又想起刚才盛凭洲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可她小时候根本就不认识他!


    如果说,他真的是为了报恩才娶自己的话。


    ……那他岂不是有可能娶错了人?


    初秋的天,夜晚的气温有几分萧瑟。


    苏挽雾还穿着睡衣,只觉得浑身发凉。


    她不顾身后袁可的呼唤,踉踉跄跄上了楼,手扶着雕花栏杆,才不至于让自己腿软。


    经过走廊尽头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阳台上有隐隐月光透进来。


    两道影子拉长,露出一小截阴影。


    盛太太的声音自带一层威严的滤镜,隐约传进苏挽雾的耳朵:


    “凭洲,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磨练她,但她苏挽雾既然做了盛家的儿媳妇,就得拿出点像样的样子来!”


    苏挽雾靠在墙角,耳朵贴着墙壁,一颗心高高地浮着,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盛凭洲一直没有说话。


    他平时也这样,总是沉默的,只有在必要的时候开口。


    过了很久,他才声音清淡地问:“退圈的事,是你要求她的?”


    苏挽雾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想退圈,但是盛太太对她恩威并施软磨硬泡,最后还联合自家老妈一起,她就算不答应也只能答应。


    她没想到,盛凭洲工作这么忙,竟然还能知道这事。


    盛太太一下振振有词起来:“我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现在不也是好好的没有少半块肉?况且我只是让她不要再这么辛苦地在外面拍戏,她又不是什么大导演,娱乐圈也不少她一个!”


    盛凭洲声音冷了一些:“这话不要在她面前说。”


    微冷的语调已经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警告。


    盛太太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才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挽雾她小时候救过你一命,你那时候才十岁被绑架,要不是挽雾的话,你可能就没命了,所以你护着她,妈能理解,但妈也是为了她好……”


    等盛太太说够了,他才淡道:“既然她救过我,对待我的救命恩人,妈不该更宽容一些?”


    “你……”盛太太一气,自觉说不过他,“算了,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顺着你,但是只有那一件事必须听我的,挽雾她必须退圈……”


    她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


    苏挽雾没再听下去,脑子“嗡”地一声,耳边只一直回荡着“挽雾她小时候救过你一命”那句话。


    盛凭洲也没有反驳。


    甚至承认了。


    那边隐隐有动静传来,苏挽雾连忙站起身,飞快地回了房间。


    关上门——


    她贴在门板上,闭上眼睛,而后浑身脱力一般,缓缓滑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盛凭洲当初娶自己,真的是因为把她错认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难怪当时那么多比她更适合、更优秀的联姻人选都没能入他的眼,反而选择了她。


    盛凭洲问她愿不愿意跟他结婚的时候,苏挽雾还以为自己转发的好运锦鲤起了作用,兴冲冲地跟苏浓霜说有些事情就是心诚则灵!


    因此遭受了长达三个月的嘲笑。


    原来他跟她结婚,虽然性格不体贴也不懂她在想什么,但对她还算不错,在盛太太面前还会护着她,不是因为她苏挽雾——


    而是因为他认错了人。


    苏挽雾狠狠地砸了一下门板:“可恶!”


    都什么年代了!


    恋爱自由都倡导多少年了!居然还兴这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糟粕思想!


    而且你以身相许就算了,你他妈的还认错人!


    苏挽雾觉得自己要被气哭了。


    她眼睛红红的,委屈过后忽然想起一件事:


    要是盛凭洲知道她不是救他的那个人,那他们这婚姻……还能维持下去吗?


    苏挽雾一愣,连眼泪都忘了擦。


    ……


    卧室,灯光昏暗。


    盛凭洲回来的时候,苏挽雾还睡着。


    呼吸声清浅平缓,均匀地在房间回荡,轻轻漾开一丝波纹,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平和的气味。


    他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床边。


    苏挽雾察觉到面前一道阴影投了下来,眼睫扇动着,皱了皱眉,随即朦胧地睁开了眼睛:“唔……你怎么还不睡?”


    盛凭洲:“装睡好玩吗?”


    苏挽雾:“……”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她的眼神四处乱看,一时有些紧张,支支吾吾,“额……我、我没装,我真睡了……”


    盛凭洲倒是没有为难她,指尖擦过她的肌肤,贴在她的脸颊上,“你的脸好烫。”


    “啊?”


    苏挽雾还没反应过来,下巴被微凉的指尖抬起。


    面前的男人忽而俯身,她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像是蛊惑般诱着她往更深的地方看去。


    盛凭洲抵着她的额头,目光在她脸上肆无忌惮,“你今天不对劲,是不是淋到雨了,不舒服,嗯?”


    苏挽雾摇头,“没有淋到……”


    “那怎么恹恹的?”


    苏挽雾唇微张,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俊颜。


    她鬼使神差地就问了一句,“那个……我现在救你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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