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是季汀找出来的，他拧动墓室里不起眼的壁画浮腾后，棺椁后方那面墙壁露出了扇隐蔽的暗门。
暗道狭小，无法两人同行，只能排成长队依次进入，又因暗道低矮，所有人都得弯着腰，免得撞到头。
季汀手里的照明工具照亮这条道路的模样，灰扑扑的，两旁墙壁越走越窄，以至于抬着粽子的那几个土夫子不得不侧身，确保体型高大的粽子能顺利通过。
侯三爷：“这是修墓的工匠留下的逃命通道？”
“不太像，”佘山道：“这路虽然看着仓促，但开启的机关可丝毫看不出仓促，我倒觉得这本就是墓里的一条暗道，只是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才会如此潦草……”
万三望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警惕道：“通道这么窄，要是前面冒出个什么来，恐怕我们连逃都没处逃。”
佘山看了眼走在最前方的季老先生，小声嘀咕道：“应该是那东西想逃都没处逃吧。我觉得它最好还是祈祷自己不要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前方忽而有了动静。
窸窸窣窣的声音混在队伍前行的杂音中，在逐渐靠近队伍后，变得难以忽视。
季汀停下脚步，队伍随之一顿，众人意识到了不对劲。
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正在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佘山跟侯三爷举起手电筒，一左一右的照亮前路，什么都没看到。
季汀眯起眼盯着前方看了片刻：“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一下。”
季汀朝前走了两步，朝空无一物的地面伸出手，手指插入地面。
狭窄的通道里响起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笔直插入地面的手指缓慢上移，从地里“夹”出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小手。
队伍在这时表现得十分默契，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又纷纷掏出黑驴蹄子、黑狗血和糯米。
小手大约只有正常人手的一半大，“五指”纤细好似无骨般柔软，在季汀的手中扭曲成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形状，“手掌”是一小块肉，颤巍巍蠕动着，“手指甲”倒是长得惊人，看起来异常锋利，不过眼下被季汀狠狠攥住，没法挣脱，更没法显示“指甲”的真正威力。
“夹”着小手的姿势不方便动作，季汀把它从地里夹出来后，换了个姿势，捏着那片指甲，盯着异常活泼的“不明生物”沉思两秒，视线落到了佘山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佘山下意识的从包里掏出了一卷麻绳……
季汀手法熟练的将它捆得结结实实，顺手把“指甲”给卸了，拔下指甲后，绿色的血洒了一地，尖叫声愈发高昂。
确认这家伙被捆得结结实实后，季汀将新鲜出炉的小粽子扔给佘山，满地寻摸了起来。
没一会，又从地里“夹”出一只“小手”。
捆得结结实实的小手落到佘山手上，佘山一激灵，下意识的把它丢给了侯三爷。
侯三爷也一激灵，想扔给万三望，结果那家伙早就退到了土夫子中，没给他这个机会。
作为四大家的一员，侯三爷实在没那么不要脸，把这个不明生物丢给其他土夫子，只能提拉着触感奇特的“不明生物”，满脸嫌弃的跟佘山道：“你看清楚了没？这是什么？连只手都能成粽子了？”
万三望从人群中冒了出来：“看着不像是粽子，倒像是怨念汇聚而成的产物。”
这句话在侯三爷脑子里转了一圈，想起了什么，声音拔高了八度：“鬼手？！”
侯三爷一脸复杂，用两根手指提拉着麻绳，最大距离的远离那坨蠕动的不明生物，总觉得它下一秒就要从绳子里出来大开杀戒了。
季汀翻遍整个通道，把找到的“小手”串成一串，捆得结结实实的“铃铛”不住蠕动挣扎，发出刺耳的声音。
侯三爷还在思考怎么把这玩意丢给其他人，一抬头，发现眼前多了一串“不明生物”。
他倒吸口凉气，瞄了眼季老先生的表情，没敢拒绝，提拉着这一串“风铃”，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被刺得隐隐作痛的耳膜才获得了久违的安静。
佘山试探着发问：“这些东西……”
季汀轻描淡写：“带着，回去研究一下。”
佘山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他们这次下墓的最大危险可能不是来自于墓底下的粽子，而是来自于能把粽子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季老先生。
他的预感成真了。
有季老先生带路，虽然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粽子和机关，但全被轻描淡写的解决了，压根没给他们一展身手的机会。
不过问题是，季老先生“捡垃圾”的爱好似乎有些广泛，不管是最开始的粽子、之后的“鬼手”、“鬼婴”，凡是会动的，他都没错过，全当成战利品，挂在了土夫子身上。
甚至还为错过了几个疑似“鬼魂”的存在而遗憾不已，念念不忘的想再遇到一次。
佘山不得不劝道：“咱们也没有能抓住鬼的办法……”
季汀用“我对你很失望”的表情盯着佘山看：“你们下了这么多墓，连怎么抓鬼都没研究明白？”
佘山很想告诉季老先生，他们是土夫子，下墓是为了文物，不是为了抓鬼。
而且什么奇葩的土夫子会专门研究怎么抓鬼？
再说了，佘山虽然下了那么多墓，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像鬼的鬼。
这话可能有点难以理解。
佘山对此的解释是：“之前我们在墓里遇到的‘鬼’，大多一闪而逝，即使近距离接触，也是在濒死之际。我们都怀疑那只是幻觉。
我遇到过的最像鬼的就是即墨山的那个，但后来专家不也说，即墨山的古墓里有特殊磁场，导致我们产生了幻觉。”
侯三爷在一旁补充：“但刚刚那个，飘在空中，能穿墙，还能掐人的……看起来跟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差不多，像是‘真鬼’。”
万三望：“也不能排除幻觉的影响。这一路走来，墓室风格都不一样。总不可能这个古墓埋了各朝各代的墓主人吧？而且古墓的结构变化太频繁了，我怀疑我们可能一直处于幻觉中。”
遇事不决，都是幻觉。可以说是一个绝佳的理由。
尤其是在《都市传奇》这种暧昧又模糊的世界观中，科学和神学摇摇晃晃，时而倒向某一方，时而又两不相干，叫人实在摸不准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
不过这次不一样。
季汀双手插兜，盘着兜里的主神，温润的触感彰显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
季汀他们或许会陷入幻觉而不自知，但主神不会。
一切不合理的解释，或许都在那个连主神都无法探测的区域，也就是所谓的“一切问题的答案”。
古墓大的惊人，一行人走过形形色色的墓室和走廊，仍没找到主墓室，相反，遇到的粽子数量倒是惊人的多，就好似这古墓里处处都徘徊着尚未离去的亡者一般。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侯三爷左右张望了下，压低声音道。
佘山一边加固手里的粽子，一边张望四周。
季老先生正在教粽子做人，其他人则纷纷忙于加固大包小包的“粽子”们，免得它们挣脱。
现场气氛十分祥和，除了不像是在盗墓之外，没别的不对劲。
佘山挪回视线，问侯三爷：“哪不对劲？”
侯三爷指了指墓室墙上大片的壁画：“我观察了下，从前面那几个墓开始，壁画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围绕‘求仙问道’展开的。壁画的结尾，墓主人不是在寻找仙人的路上，就是得到了仙丹之类的宝物，然后长生不老……”
说出这个词，就像提到了某个让人心照不宣的话题一般，侯三爷没了声音。
一旁的土夫子则纷纷凑了过来，打起了眉眼官司，交流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内容。
“你的意思是，这个古墓跟神仙有关？”
侯三爷反驳道：“神仙太虚无缥缈了，不过墓主人那里有没有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就不好说了。”
还是刚才那个声音：“要是墓主人真有这种‘仙丹’的话，墓主人又怎么会变成死人？”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这座墓里处处透着不可思议，说不定这座墓压根就没有墓主人，”侯三爷瞥了眼方才提问的人，说了一半的话骤然咽了回去：“季老先生，你不是……”
侯三爷侧头看了眼季老先生身后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粽子，浮出尴尬又礼貌的笑容：“您捆好了？我叫伙计帮您拿着……”
侯三爷招呼了两个伙计，把新战利品加入队伍。
见侯三爷疯狂暗示，佘山咳嗽一声，扯开话题：“这一路下来，也没见着之前那支队伍的踪迹，咱们是不是走岔了？”
“墓里的结构一直在变化，估计他们跟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季汀不担心这一点，毕竟张琛自带金手指，就算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也会朝“气”最浓的地方走。
而之前的无数次经历已经证明，古墓中“气”最浓的地方，往往就是主墓室所在之处。
众人休息的差不多，再度出发。
走出最后那扇暗门后，眼前豁然开朗，始终被黑暗笼罩的墓室里出现了自然光。
有那么一瞬间，土夫子们几乎以为他们成功走出了古墓，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并非如此。
流水潺潺，绿茵遍地，鹅卵石铺成小道，通往林荫间。
这哪是走出了古墓，分明是进了另一个幻境。
众人抬头，灰扑扑的岩石封住顶端，不见日月。众人四处寻觅，没找到光源，但本该黑暗的环境一如白昼般明亮。
再往前走一步，柔软的土地微微下陷，坚韧的小草被压弯了腰，小草顶端的露水滚动，落在鞋上，染上几分湿意。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片不该存在的绿茵。
众人回头看向身后，那扇门仍然在原处，门旁是延伸的墙壁，在绿茵前形成一个拱形的建筑物，朝两侧绵延不绝的展开。
“这是幻觉？”佘山揉了揉眼睛：“这也太真实了。”
侯三爷的脑洞更大一些：“难不成这就是主墓室？”
他端详眼前的小桥流水：“太别出心裁了，不过倒是勉强能跟之前那些壁画扯上点关系——墓主人把自己的主墓室修成了‘仙境’。”
万三望更关注另一点：“光源是从哪来的？”他蹲下身，研究土壤和小草：“草坪也就算了，那边的河又是从哪来的？这可是在沙漠！”
佘山：“沙漠又不是没有地下暗河，出现河流有什么稀奇的？”
侯三爷嘟囔道：“这绝对不能算古墓了吧？谁家古墓修得跟园子一样？有草有河还有桥的？”
万三望踮起脚尖，试图看到林荫小道的尽头，但碍于假山岩石的遮掩，什么都没看见。
季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兜。
一行文字飞快闪现。
【未检测到该区域，疑似感知信号失灵，判断此地属于特殊区域，切勿轻举妄动。】
还没等季汀思考这句话里透出的信息量，主神又紧接着刷了一条文字。
【你对06号异常事件会以什么方式出现有什么看法？】
季汀瞬间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潜台词。
【专家小组让我转告你，多思考，保持思维活跃，尽量想些有益于社会发展的东西。】
虽然专家小组没跟来，虽然在古墓深处，通讯设备会出现失灵等故障，但季汀随身携带了主神，就等于给自己开了个专属直播——不受特殊磁场影响的那种。
专家小组能通过专属直播实时关注最新动态，甚至还能跟主神讨论细节，通过主神给季汀传话。
从这一点来看，主神下岗再就业的行为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季汀的思绪在专家小组的建议上转悠了两圈，琢磨着什么才算是有益于社会发展的东西，这个词太宽泛，季汀一时半会有些摸不着头脑。
《06号异常事件简析》上提到过06号异常事件最有可能的出场方式，并针对性的让季汀做过相关的白日梦。
但白日梦实在不太可控，人类的思绪如此活跃，没法像智能生命那样一板一眼的按照程序运转，所以季汀拿不准这些天的白日梦效果怎么样，更拿不准小桥流水前方到底有什么在等着他。
他将思绪转回到了小说本身，《灵气复苏》是一本套路化的爽文。
季汀总共就写了七万字剧情，才刚写到主角因为金手指率先感知到天地间的变化，就断在了第一个炮灰来挑衅主角的剧情上。
按照季汀以往的写作模式，接下来就该是打脸反派，开始装逼了，但谁让季汀写到反派挑衅就断更了呢？
七万字连世界观都没完整展开，更别说剧情了，谁也不知道后续自我衍生的剧情会怎么发展。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季汀在这次的主角塑造上，回归了以往的人设，没再尝试挑战杀戮果决这种高难度角色了。
季汀捋了一圈思绪，见身后众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干脆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探路。”
他迈上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大步朝前方走去，走到转弯处，眼前再度豁然开朗。
假山岩石的后方，零星分布着茅草屋和田地，僵尸蹦跶着在田里播种，鬼手拎着鱼竿在河边钓鱼，鬼婴在屋顶铺稻草，鸡冠蛇沿着阴影游曳而过，身后上蹿下跳的跟着一个年轻人。
季汀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对方正在嚷嚷着什么……
“别跑了，不就是刷个牙吗？你过来，我保证这次力气再小点……”
我可能是在做梦。
不，这一定是幻觉！
大概是季汀盯着上蹿下跳追着鸡冠蛇跑的年轻人看了太久，对方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忽而扭头朝季汀的方向看来。
双方的目光撞在一起，季汀还没作出反应，对方发出一声惊呼，掷地有声。
“卧槽。”
然后头也不回的飞奔进了茅草屋。
季汀：？
季汀经历了五个异常事件，称得上身经百战，但眼下他有点怀疑人生。
所幸对方没给他太多时间怀疑人生，下一秒，飞奔进茅草屋的年轻人又出现了，不过这次他身穿长袍，手持拂尘，仙气飘飘。
但这么一会功夫没法抹去季汀方才的记忆。
他清楚的记得，刚才，对方头上插了几根稻草，穿着印了小猪佩奇的短袖，长裤疑似是从某个中学偷来的，上面还有该中学的校徽，脚踩人字拖，再配上那张稚嫩的脸庞，属于进网吧都得被狐疑的看上几眼，核查一下身份证的形象。
一时间，双方陷入了沉默。
季汀看看对方，又看看对方身后勤勤恳恳劳作的僵尸、鬼手和鬼婴，沉默不语。
对方看看季汀，又看看带着大包小包“战利品”赶到季汀身后的土夫子，脸上的灿烂笑容也险些维持不住。
所幸土夫子们没意识到不对，一见仙气飘飘的年轻人，再联想到之前的猜测，连对方身后那明显不对劲的背景都没细看，纷纷精神一振，张嘴就是：“仙人！”
侯三爷嚷嚷道：“我知道了，一切问题的答案就是仙丹！”
佘山有些不必要的担忧：“咱们来了这么多人，仙丹够分吗？”
张三望被打破了世界观，在原地喃喃自语：“这世上居然真有神仙……”
“仙人”原本还在维持自己的神仙风范，听到这些话后，嘴角抽了抽：“仙丹？”
侯三爷目不转睛的盯着“仙人”道：“长生不死的仙丹！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仙人”楞了两秒，把拂尘往袖子里一塞，撩起长袍别在腰上，露出底下的人字拖，方才的仙风道骨瞬间不见了踪影。
他一脸真挚：“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仙人，也不知道什么长生不死的仙丹……要不你们再去别的地找找？”
第62章 天宫02
恍若当头一盆凉水浇在满怀期待的众人头上，土夫子们的表情不对劲了起来。
最后还是佘山打破沉默，恍然大悟：“原来是找错人了。我就说嘛，这里出现仙人也太奇怪了！我们这就走，你继续忙……”
他边说边往后退，凭借个人威望迫使队伍跟着他一起后撤，跟“仙人”保持距离。
眼看几步路的功夫就要回到拐角处了，终于反应过来的侯三爷眼睛一瞪，指着眼前人道：“他不是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还装神弄鬼鬼鬼……有鬼！”
侯三爷指着背景里的僵尸和鬼手，发出一声惨叫。
佘山拍掉他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嚷嚷什么，就你长眼睛？大家都看见了。”
侯三爷回头看了眼，身后众人都一脸惊恐，尖叫声含在喉咙口，硬生生咽了回去，往后推的脚步一点不含糊，恨不得跟“仙人”拉开百八米，离得越远越好。
“仙人”也从他们的反应中察觉出了问题，他看了眼身后的“田园风光”，自言自语道：“哎呀，又忘记把这些家伙收起来了……”
不过现在收起来也来不及了，该被吓到的已经被吓得不行了。
所以他淡定的收回视线，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给他们指明离开这里的路：“你们朝那个方向走，见门就进，不要停留，很快就能出去了。”
侯三爷闻言，拽了拽佘山的袖子：“咱们赶紧走吧。”
这事我说了又不算，佘山瞪了他一眼，把袖子从侯三爷手里扯了出来。
虽然他们恨不得离“仙人”百米远，但季老先生可一直没动过，显然没打算就这么离开。
“仙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视线在土夫子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回了季汀身上。
对方指路的姿势太熟练，季汀冒出合理猜测：“之前那支队伍已经出去了？什么时候走的？”
对方恍然：“你们一起的？几天前就走了，不过他们当时的状况没你们好，路上走的慢，你们要是现在追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
“几天前？”万三望算了下时间：“早知道咱们就不急着下来了，再等一会说不定他们就出来了。”
侯三爷一边盯着那些辛勤劳作的粽子，一边嘀咕道：“找人只是顺带的，咱们主要是来找‘一切问题的答案’。”
他瞄了眼人字拖造型的“仙人”，怎么都想不通：“这一切问题的答案难不成是个‘人’？”
“什么一切问题的答案？”‘仙人’有些不解。
说起来，除了刚出场时的造型外，他跟人们对神仙的想象确实相差甚远，不管是接地气的穿搭，还是满脸写着好奇的少年心性，都让他显得毫无距离感。
季汀接过话茬：“有传言说，七星连珠的尽头有一切问题的答案。”
对方跟季汀对视两秒，恍然大悟：“这里是七星连珠的尽头？”
侯三爷压低声音跟万三望道：“他们是在装傻？这传言不就是季老先生传出来的吗？另外那家伙不就住在这里吗？怎么搞得好像他们对这些一无所知一样？”
万三望往一旁挪了挪，跟侯三爷拉开距离。
侯三爷周围空出一圈空地，土夫子们纷纷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们跟这家伙不熟，万一打起来了千万别牵连到他们身上。
侯三爷在那边跳脚，另一边的对话仍在继续。
“仙人”从袖子里抽出拂尘，摆好架势，一本正经的道：“我不知道什么一切问题的答案，我在这里，等一位有缘人。”
“你们离我这么远干嘛……”正在跳脚的侯三爷闻言，唰的一下把视线挪到了对方身上。
虽然人字拖依旧醒目，但架不住对方这话意味深长啊。
佘山倒吸了口冷气：“所以，果然还是有长生不老的仙丹？！”
“仙人”的脸瞬间黑了，他把拂尘塞进袖子，连蹦带跳，无能狂怒：“到底是谁说这里有长生不老的仙丹？这不是败坏我的名声吗？你们谁也别想污蔑我！”
土夫子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神秘莫测、不动如山的季老先生。
“仙人”顺着土夫子的视线看向季汀，掐指一算，神色大变，把别在腰上的长袍放了下来，又拿出袖子里的拂尘，挂起缥缈的笑容，一派仙风道骨之态。
“有缘人！你可算是来了！苍生有难啊！”
亲眼目睹“仙人”变装全过程，侯三爷忍不住道：“不是我不尊敬神仙，主要是这个‘仙人’他看起来有点像江湖骗子啊。”
要不是再往后退就要看不见场上的局势了，众人恨不得再离侯三爷远点。
季汀沉默了两秒，没想到06号异常事件的展开居然如此戏剧性……
季汀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季汀。”
对方一把握住了季汀的手：“陆晓。”
没错，是他，06号异常事件的主角。
“来来来，我们进屋详谈……”陆晓拽着季汀的手往茅草屋的方向走，还不忘对面面相觑的土夫子们道：“你们随意，就拿这当自己家。”
侯三爷看了眼蹦蹦跳跳的僵尸，眼前一黑，谁家里会有这些玩意？
目送这两人手牵手消失在茅草屋里，侯三爷茫然的看向佘山：“所以，一切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把季汀拉进茅草屋的陆晓掷地有声：“苍生有难！世有大劫……”
季汀环顾茅草屋，顺便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不是忘记收拾屋子了？”
陆晓一脸茫然：“没啊，这不挺干净的吗？”
确实挺干净的，木地板上看不到显而易见的灰尘，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手机摆在枕头旁充电，充电器插在几颗石头围成的奇怪装饰中。
床边摆着一个柜子，柜子分成数层，最底下那层整整齐齐的摆着各个款式的游戏机，中间那层占地面积最广，用石头摆了个奇奇怪怪的造型，散发着盈盈微光，最上层摆的东西最多，U盘、笔记本电脑还有课本。
季汀盯着那些课本看了几秒，放弃思考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深奥的问题，将视线挪到了桌上。
桌子是普通木桌，有块抹布正在敷衍的东擦一下、西擦一下，茶杯和茶壶都是普通款式，看起来像超市里二十元清仓大甩卖的产品。
茅草屋有个窗户，大敞着，正对着生机盎然的田地以及田地中兢兢业业的僵尸。
窗户下有个二十寸的行李箱，上面花里胡哨的贴满了猫猫狗狗的贴纸。
大概是季汀沉默的太久，陆晓再度环顾屋内，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火急火燎的抄起手机，对着满满一柜子的东西，意识到想把这些收起来是项大工程。
他慢腾腾的转头看向季汀：“你能当什么都没看见吗？”
季汀摇头：“我什么都看见了。”
陆晓苦着脸把碍手碍脚的长袍丢到床上，连带着沉甸甸的拂尘一起，回归了短袖长裤人字拖的造型。
“还不是你一直不来？”陆晓把锅推到季汀头上：“我等的都无聊死了，所以……”所以难免有些松懈。
季汀拉开椅子，对进行一场长谈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压根不着急，接着陆晓的话茬道：“你等多久了？”
陆晓掐指一算：“快两个月了。”
季汀在心里倒推了下时间，两个月前差不多是《都市传奇》收尾的时候，也是张琛开始寻找七星连珠剩下几座古墓的时候。
这倒是能解释对方为什么等了两个月，但凡季汀多上点心的话，他们绝对一早就碰面了。
不过这里有个小小的问题。
如果陆晓两个月前就已经出现在这座古墓里的话，那06号异常事件不可能现在才出现，换句话说，它应该是04号异常事件才对。
但04号异常事件，《星际冒险》也差不多是两个月前出现的。
也就是说，同一时间出现了两个异常事件？这不符合异常事件的出现规律，更不符合小说跟现实融合的规律。
两个月时间足够《灵气复苏》发展到第三阶段了，但目前来看，它没对C国造成大面积的影响，仍处于第一阶段中。
季汀脑海里转过一堆思绪，还没思考完，兜里冒出一个巨大的屏幕，戳在了他跟陆晓中间。
【自我介绍一下。我，主神，目前是国家公务员，特殊分析小组组长，异常事件专家小组成员，代表国家机关向你发来亲切慰问。】
【然后我们可以聊一聊你刚才说的，苍生有难，世有大劫这个话题了。】
陆晓的视线在那张屏幕上停留片刻，缓缓落到季汀脸上。
季汀……季汀把兜里的鸡蛋拿了出来，放到桌上，在对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干巴巴的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陆晓的视线在小号发光鸡蛋上停留了许久，掐指一算，神情严肃道：“居然是外域来客？”
季汀：“这不重要，我们还是来聊一聊之前那个话题吧，或者说说你到底是谁也行。”
陆晓觉得这挺重要的，他掐算了半天，似乎是没算出来，表情慎重道：“我要说的事很重要，不能随便告诉其他人……”陆晓看了眼主神的造型，半道改口：“其他东西听，你等一下。”
他换了只手，像是结印般捏了个复杂的造型，空中突兀的浮现出了几个大字“令”“行”“禁”“止”，这几个字一出现就泛着奇异的光，挨个落在鸡蛋上，消失不见。
屏幕消失了，鸡蛋在桌上滚了一圈，不动了。
见状，季汀倒吸了口冷气，凑近，才发现鸡蛋外壳上，浮动着缩小后的那四个字。
季汀看看倒下的主神，再看看捏着奇怪手势的陆晓：“你把它……”
陆晓收起奇怪的姿势，语速飞快的解释道：“我就是封闭了它的五感，让它没法听到我们的对话。”
陆晓一本正经的道：“毕竟这可是一不小心就会危及整个人类的巨大灾难！”
巨大灾难什么的先放一边，季汀眼下更关心主神的情况。
他拿起鸡蛋，左摇右晃，试图跟主神产生沟通，但鸡蛋毫无反应。
季汀放下鸡蛋，意识到事情可能真有点大条。
这灵气复苏的力量体系强的有点过份了。
没了其他人打岔，陆晓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原本在两个月前，世界就会突逢大变……你听说过灵气复苏没有？”
季汀欲言又止，点了点头。
“灵气复苏，万物有灵，鬼蜮横行。有天赋的人会率先感知到天地灵气，进而为他所用。身体素质最先强化，然后是‘超能力’，社会秩序因此动荡，但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其他生物也同样感知到了天地灵气，发生一系列变化，就如同你在这座墓里看到的那样，僵尸和鬼怪一同重现世间，在人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造成大规模的伤亡。”
“一直到数十年后，人们才适应了灵气复苏后的世界，但伤亡和动荡不可挽回。所以我们觉得该做些什么。”
季汀：“做些什么？”
陆晓神秘道：“我们建了个幻境，用来满足我们改变过去的心愿——哪怕只是在幻境中。万一这个幻境足够真实的话，说不定还能大卖一笔！所以完成前置工作后，我就来体验一下改良后的‘黄粱一梦’的效果。”
季汀努力理解对方这段话里的含义：“你的意思是，这个古墓，甚至整个世界都只是一个幻境？”
陆晓叹了口气：“没错，我知道这对你来说肯定很不可思议、很难接受……不过这个先放一边，现在的重点是，它出了点小问题——我退不出幻境了，不知道哪个步骤出了问题，我被困在幻境里了。我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完成我们构筑幻境时的初心，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有缘人了，你得跟我一起改变还没发生的未来！”
季汀的表情有些奇怪，仍然在纠结之前的话题：“也就是说，其实我是假的？”
陆晓知道这个残酷的现实很难让人接受，遂用上了毕生所学来安慰对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庄生梦蝶，蝶梦庄生，这都没有区别。只要你认为你是真的，那你就是真的。而且说不定，在你眼里，我才是假的呢。”
季汀非常欣慰：“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陆晓一头雾水的看着季汀。
季汀没急着解释，视线落在充电器“插”着的石头堆上，虚心求教：“既然你们适应了灵气复苏后的世界，大家都能修仙了，难道还跟以前一样上学，找工作吗？”
“对啊，不然呢？”陆晓起身把柜子最上层的课本拿到季汀面前：“这是我的专业课课本。”
“《符咒学的特殊应用领域》、《术数占卜》、《论骑扫把和飞剑的优缺点》、《体修基础学》、《剑修基础学》、《口诀大全》、《科学修行新史观》、《必考口诀精编》、《九十天包你必过阵法五级考试》……”
季汀没敢继续往下翻，生怕再翻下去，灵气复苏的逼格都没了。
他摞好这叠书，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安慰一下对方：“阵法五级考试……挺难的吧？”
一说起这个，陆晓满肚子苦水：“我不就是想多考张证书，也好找工作吗？结果考了三次，楞是没过。阵法实在不是人学的。图纹那么复杂还不算什么，关键是现场考试的时候，还讲究阵法勾勒的顺序，一条线不对，整个阵就毁了。我就纳了闷了，现在谁布阵还用画的啊？全都在用其他辅佐工具了，偏偏就考级的时候非要照老规矩来，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季汀：“那是数十年后，不是数百年后吧？”哪来的老规矩？
陆晓摆手：“就算只是三十年，那也是老规矩，时代变得太快，你们这些没经历过的人不懂。”
季汀虚心求问：“你本来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找到工作？”
“之前世道太乱，哪有正经工作啊。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国家又颁布了一系列新政策，所以我又回去上学了。”
“我之前考察过了，符咒专业的工作选择余地不大……”说道这里，陆晓磨了磨牙：“还是剑修和体修好啊，实在不行还能当当保安，哪像我们符咒专业，顶多当个家装设计师，就这，竞争还特别激烈。”
季汀忍不住道：“你的成绩应该挺好的吧？”不至于沦落到找不到工作的地步吧？
毕竟这可是主角，作者亲自开的外挂，钦定他对灵气感知度极高，修炼起来一日千里。
陆晓给了季汀一个“有眼光”的表情：“但我偏科啊！我擅长修炼，但那些要背的东西都不行，在飞剑和体修上也没什么天赋，虽然修炼进度比其他人快，但会的比其他人少……”
季汀深思了两秒，斟酌用词：“修炼进度快不就能吊打其他人了吗？”
“之前世道乱的时候，确实挺有用的。但现在步入正规了，打架都得去专门的训练场，要决斗还得递交申请，在公共区域使用攻击性法术违法……”陆晓长叹了口气：“我好不容易从军队里转职，总不能再回去吧？”
季汀捋清楚了，这家伙去上学不是迫于生计，而是退休大佬体验正常人的生活——等会，这个人设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他跟李凯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怎么说了半天，光你问我了？”陆晓突然反应了过来：“怎么你一问，我还全说了？”
他脸色凝重的吐出三个字：“不对劲。”然后又开始掐算了。
季汀旁敲侧击：“你算卦这门课成绩怎么样？”
陆晓掐算的动作一顿，装作没听见，继续掐手指，半天后，得出了结果：“你跟我有缘……这卦怎么尽说废话。”
季汀：“我还有件事不明白，你为什么在这待了两个月？总不可能是被这座墓困住了吧？”
“我在等你。顺便把复苏的灵气限制在这座墓里，免得贸然扩散出去，重现历史。”
说道这里，陆晓炫耀道：“我之前跟他们讨论过，在灵气复苏最初阶段，要怎么确保影响最小化。”
“你一路过来，应该看到这墓里有很多僵尸之类的特殊生物吧？那都是受到了灵气影响。”
陆晓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些家伙用来干活还是挺好用的，就是有点闹腾。但要是到了外头，那就不止是有点闹腾了。”
季汀：“灵气还能限制？”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总之，你知道这是特殊状况就行了。”陆晓思考了片刻，决定从头说起：“你知道这座墓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季汀摇头。
陆晓：“上古有仙人，留下‘天宫’，以便后人有朝一日能求仙，得道。”
第63章 天宫03
回想这座古墓的诸多不合理之处——墓室结构变化的动力源以及墓室呈现出不合理的时间跨度，似乎都有了答案。
季汀：“这里是天宫？”
他说完后，浮出新的疑惑：“但天宫又是什么？”
“我只在课本上学到过这段历史，”见季汀眼睛一亮，陆晓抢在他前面道：“我是说关于灵气复苏起源的历史，不是上古仙人那段历史。”
季汀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其实我对上古仙人挺感兴趣的……”
陆晓露出了“你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谁不感兴趣啊，自从灵气复苏的状况稳定了之后，不知道多少人扒拉考古资料和文献，想找到‘上古仙人’存在的证据，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确切证据。”
季汀生出了疑惑：“他们没研究这座古墓？既然这是‘天宫’，那肯定有‘上古仙人’相关的证据，不然最初这个‘上古仙人’的说法又是从哪来的？”
陆晓惊讶的看了季汀一眼，一般人可没法迅速摸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并察觉出问题。
不过有缘人聪明是好事，陆晓继续道：“古墓早在混乱中被毁了，就剩下了个遗址，遗址上但凡看起来有点玄机的东西都早被研究过无数遍了。”
季汀：“既然如此，你在天宫里待了两个月，就也没找找‘上古仙人’留下来的其他痕迹？”
陆晓据理力争：“这是幻境！我一手构筑的幻境，里头有啥我还能不知道？用得着浪费功夫去找不存在的东西吗？”
季汀捋清他话里的意思，产生了一个小小的疑惑：“我以为幻境就是幻境，但听你这么说，幻境不止是幻境？”
“幻境最开始是用在战斗中的，不过，”陆晓示意了下那摞厚厚的课本：“现在讲究科学化、系统化的修仙，要让灵气普及千家万户，共创修仙新时代。所以自从我们适应了灵气，又反过来开始研究灵气之后，大家都在玩命开发灵气的其他功能。”
“像是幻境，就很有商业前途，只要真实性高一点，再设计点剧情和NPC，简直就是简易版全息游戏。”说道这里，陆晓遗憾道：“可惜了，现在的幻境，能满足这两点的基本没有。眼下世面的那些幻境，与其说是简易版全息游戏，倒不如说是自欺欺人的黄粱一梦。”
“几年前就有风声说要用幻境创造简易版的全息游戏，结果到现在，也没个影子，倒是出了一大堆在幻境里体验天降奇遇，走上人生巅峰的YY之作，号称在幻觉中体验真实人生。”
可见即使是灵气复苏了，人类的本质依旧没变，只不过娱乐方式从看小说变成了亲身体验幻境里的爽文剧情。
陆晓痛心疾首：“他们全都走错了路！YY金手指有什么意思，YY自己能一打十，一打一百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全息游戏好玩……”
季汀：“所以，你搞了个简易版本的全息游戏？”
陆晓非常谦虚：“这是我的最终目标，目前搞出来的成品只能算勉强能玩。”
季汀虚心求教：“勉强能玩的意思是？”
“我结合了现在流行的幻境模板，加上一点点个人喜好，给幻境捏了NPC，用来给玩家提供游戏体验。当然，最重要的是，幻境的主角，也就是你，有缘人！”
季汀表情古怪，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复杂情绪，勉强接茬：“所以，我是主角？”
“没错，你就是主角。”陆晓洋洋洒洒的聊起了幻境的设定：“我觉得市面上那些YY太没水准了，我就不一样，我这个幻境，走的是养成。”
季汀很有自知之明：“养成我？做什么？”
“改变过去！改变历史！让世界走向一条不同的路！”陆晓兴奋的脱口而出：“这是游戏结局之一。游戏有不同的结局，比如说玩家没成功改变历史，那就是坏结局。成功改变了历史，就是好结局。还有隐藏结局，就是在改变历史的基础上同时进入新时代。”
季汀听明白了：“你这还是个单机游戏？”
“我倒是想做个全息游戏，这不是水平不够吗？”陆晓吐槽了一句，转回话题道：“总之，这是我原来构筑的幻境雏形，不过我刚才也告诉你了，幻境出了点问题……”
季汀点头。
陆晓探头看了眼土夫子们的位置，压低声音道：“我出不去了是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是，我没设计那么多NPC……”
季汀斟酌用词：“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幻境，而是你穿越了？”
陆晓一脸“我能理解”的表情，诚挚的安慰季汀：“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要用包容的心态去面对这一切。”
季汀沉默了两秒：“你都发现这么多不对劲的地方了，为什么不能面对现实？这明明更像穿越！”
“不可能！”陆晓斩钉截铁的道：“我占卜过了，这就是幻境！”
季汀：“我不怀疑你的占卜水平，但有没有可能你的占卜出错了？”
“不可能！占卜只有成功和失败，没有出错，”说道这里，陆晓的声音小了几分：“不过要是理解错了占卜结果的话，那倒是有可能……”
季汀：“你占卜出的结果是什么？”
“假亦真时真亦假，庄生梦蝶蝶梦庄生。”陆晓非常笃定：“你看，这不就是这是幻境的意思吗？”
合着你刚才劝我的话都是从占卜结果里抄来的？
季汀觉得这个争论没什么意义，因为陆晓迟早会意识到到底谁才是正确的。
“话题跑偏了，一开始要说什么来着？”季汀回溯了下记忆：“天宫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陆晓：“就这么算了？”
季汀：“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要用包容的心态去面对这一切嘛。”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陆晓跳脚道：“合着你照搬了我的话？不行，咱们今天必须分出个谁对谁错来，不然别想转移话题。”
季汀：“这不明摆着吗？你看看这么真实的世界，再看看那么多你没见过的普通人，再看看我逻辑多清晰，像是虚拟存在吗？”
陆晓：“幻境当然越真实越好。更何况它还出了问题，我怀疑就是因为你们的真实性过高，才导致我没法通过正常方式离开幻境。”
季汀不理解陆晓的自欺欺人：“为什么就不能是穿越呢？”
陆晓长叹了口气，也不理解季汀的自欺欺人。
“因为现实里没有你。三十年前，灵气复苏的时候，你不存在，三十年后，灵气复苏步入新阶段的时候，你依旧不存在。”
他注视着季汀，揭露残酷事实：“你是我亲手构造出来的，作为‘游戏’主角而存在。”
现场安静了一瞬，季汀体会到了几分“假亦真时真亦假，庄生梦蝶蝶梦庄生”的感受，不过他很快找到了陆晓话里的漏洞。
他拿起桌子上的鸡蛋，询问陆晓：“这也是你亲手构造出来的？”
陆晓的逻辑自成一体：“幻境出了问题，导致了很多奇怪变化。”
说道这里，他理直气壮道：“而且‘外域来客’的存在更能证明这是幻境而非现实，不然这玩意要是真在历史中出现过的话，怎么可能一点信息都没留下来？”
按照陆晓这个逻辑，就算季汀拿出“异常事件”的真相，也没法说服对方。
因为对方所经历的过去中，不存在季汀以及异常事件。所以陆晓一开始就否定了自己穿越到过去的可能，理所当然的将“主角”存在的这个世界认作是幻境。
又因为是幻境，所以再离谱的走向都是合理的。
或者换个说法，正因为真相如此离谱，才让陆晓坚定了他的判断。
想明白这点后，季汀放弃了毫无意义的争辩。
“没错！”季汀斩钉截铁的道：“这确实不是穿越。”
现场安静了两秒，陆晓悻悻的将话题转了回去：“那我们来聊一聊天宫？”
“天宫的来历没法考证。不过历史课本上说，C国历史上曾存在过上古仙人，也就是说，在某个时期，世界上是存在灵气的……”
季汀：“洪荒？”
“那是小说设定！跟我说的不是一回事。”陆晓道：“灵气复苏之所以被称为复苏，就是因为它曾存在过，又在某个时期彻底消声灭迹。所以它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才能被称为‘复苏’。”
“天宫在荒芜的大地上重现第一缕灵气，火种点燃，借天宫的特殊方位和地势，灵气逐渐扩散，影响整个世界。”
“这是原本的历史走向，不过你一直没来，我又不能眼看着历史重演，只好想办法不让天宫里的灵气扩散。所以又是种地，又是折腾花花草草——都是为了消耗天宫里越来越多的灵气。”
“不过你要是一直不来，那等我用完了办法之后，就只能看着它溢出天宫，影响外面的世界。不过幸好你赶上了！”
陆晓：“那我们就可以开始游戏了。”
陆晓说了一长串话，季汀本能的捕捉重点：“为了不让天宫里的灵气扩散，你又是种地、又是折腾花花草草……什么意思？”
陆晓伸手比划了一个圆：“比如说，天宫眼下诞生的灵气就这么多，”然后又比划了一个更大的圆：“而天宫能容纳的灵气则有这么多。”
“只要这个小圆没超出大圆的范围，灵气就不会扩散到天宫之外。我就是利用这一点，才在这里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就为了多消耗点灵气。”
陆晓指了指床头柜上给充电器充电的古怪石头阵：“灵气转化阵，这个能持续性耗费灵气，把灵气转化成电能，还有这个……”
陆晓又再度示意了下柜子中间那一层的大型石头阵：“信号增强阵，这个灵气耗费的更多……”
季汀忍不住打断了他：“信号增强阵？增强的是什么信号？”
陆晓：“当然是国家电信的基站信号了，不然我手机没信号，上不了网。”
季汀很难抑制他的感叹：“怪不得叫修仙新时代，合着还真是跑步进入了现代化修仙。”
“这算什么？要不是增强无线信号的那个阵法我没学会，我还能给这里折腾出WiFi来。”
季汀陷入了思考，陆晓则继续道：“还有那片田地，那都是我用聚灵阵搞出来的，不然这天宫里哪有这么生机勃勃的景象？”
“我本来还打算下一步开始折腾那些游戏机呢，给它们全充上电……”陆晓露出遗憾的表情：“不过既然你来了，那我们还是早点干正事吧。”
季汀也是这么想的：“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你觉得我们先把天宫给刨了怎么样？”
陆晓：？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把这玩意解开。”季汀示意了下一动不动的鸡蛋：“我得跟组织汇报一下最新进展。”
陆晓：“组织？什么组织？”
季汀一脸真诚：“刚才鸡蛋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自我介绍一下，我，季汀，公务员，异常事件应对方案的核心成员，隶属于国家机构……这么大的事我得打报告才行。”
陆晓的表情逐渐开始怀疑人生：“你是不是没听懂我刚才的话。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幻境，你的身份背景那都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设定，眼下咱们要做的是，开始游戏，所以不用在意那些不重要的……”
季汀委婉的道：“如果你想改变历史的话，有什么能比跟国家机关合作更一步到位？”
陆晓的表情从怀疑人生变成了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你怎么多了那么多奇怪的背景设定，原来是为了开金手指！”
也不知道是谁给谁开金手指……
季汀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互为金手指的操作，他非常淡定的把鸡蛋推到陆晓面前。
陆晓再度捏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手势，漂浮在鸡蛋壳上的字一个个飘了出来，在空中变成了“令”“行”“禁”“止”这四个大字，然后逐一消散。
屏幕重新浮现，浮现一长串文字。
【自检结束。分析结果：直接作用在程序源上的特殊字节。初步判断：非科技侧产物，疑似‘法术’。】
【首先，我得声明一点，这是因为我内部程序冲突还没解决，才会被这么简单的伎俩暗算，这不代表我的真实实力。】
【其次，季汀，我给你的白日梦增加了新内容，等有空的时候我们单独细聊。】
【最后，专家小组要跟你们进行直接对话。】
一连串文字后，屏幕扩大，上半部分浮现出了视频画面，熟悉的会议室和熟悉的人头攒动映入视线。
季汀给双方做了个介绍，简洁明了的转达在方才的沟通中得到的所有关键信息，当然绝对不会漏“世界的真相”——比如说整个世界只是一个幻境。
前提概要说完之后，季汀才开始转入正题：“我打算先把天宫给刨了，看看有没有远古仙人留下来的东西。”
“这个主意不错。”专家小组赞同了他的提议，热切的展开了讨论：“这还是异常事件第一次出现这么有意思的展开，我从季汀对‘修仙新时代’的描述中，听出了熟悉的味道。”
“看来，季汀在06号异常事件上确实想了很多有益于社会发展的东西。”
“这是个好消息，既然‘白日梦’的效果如此显著，那之后其他异常事件都能按这个标准来！”
会议室里喜气洋洋，而陆晓则对NPC的接受能力叹为观止——这些人居然这么干脆的接受了他们所在的世界就是个幻境的事实，太不可思议了。
专家小组还亲切友好的慰问了陆晓，表示他们代表“幻境土著”热烈欢迎对方的到来，并表示等有空的时候，他们可以详细沟通一下修仙新时代的具体状况。
视频结束，陆晓还在怀疑人生，季汀已经跟主神沟通了起来。
“我们实地走了一遍，你的地图应该更详细了吧？”
主神浮现出古墓内部地图，已经走过的墓室上标注了代表安全的绿色，而没有清理过的墓室则标注着代表危险的红色，乍一看，整个地图红彤彤的一片。
季汀看了几眼，对陆晓道：“那些受到灵气影响出现的鬼怪对普通人来说太危险了，你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它们吗？”
陆晓：“只要灵气依旧高浓度的聚集在天宫这个特殊环境中，这些特殊生物就会层出不穷……”
“不用全部解决，我打算先清理出一条路，让后面的队伍能安全下墓，”季汀伸手在地图上虚画了条直达主墓室的线，点出了那条线经过的红色区域：“把这些房间清理干净就差不多了，安全起见，周围那几个墓室和走廊也得打扫一下。”
陆晓没反应过来：“你想干嘛？”
“不是说开始游戏吗？”季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改变历史的第一步，从控制灵气扩散速度开始。”
“我打算把天宫彻底开发，完全利用起来，你不觉得这么大个天宫，只种这么点地有点浪费吗？”
陆晓明白了：“天宫开发的越彻底，消耗的灵气就越多，灵气影响外面世界的那一天就会来的越晚。”
季汀：“没错，我们眼下需要的是时间，只有留出足够多的时间来做准备，才能尽可能降低灵气复苏对人类社会的冲击。”
陆晓：“同样，只要灵气复苏对社会秩序的影响降低到一定程度，历史就不会重演，游戏自然也就能通关了。”
你一言我一语中，陆晓跟季汀达成了一致。
第64章 天宫04
“那到底是不是仙人？”
见季老先生进了茅草屋就没动静了，侯三爷闲得无聊，暗戳戳的问佘山。
佘山离他半米远，压根不带搭理他的。
侯三爷跟佘山差了一辈，不管是阅历还是心性都不及这些老油条子，有时候难免显得不太稳重。
见佘山不搭理他，侯三爷自言自语道：“我觉得他不像‘仙人’，哪个‘仙人’会穿小猪佩奇的短袖啊？”
人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侯三爷的声音飘来飘去，说出大家心头的话。
侯三爷想了又想，冒出了一个绝佳猜测：“难不成他是同行？虽然没见过，说不定他跟季老先生一个辈分？那他会在这，还指名道姓的说是在等季老先生这就很合理了。”
万三望：“合理个屁，就算他跟季老先生一个辈分，道上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更何况，当年季老先生是一个人下的墓，没有同伴！”
佘山环顾农田和茅草屋，若有所思：“看这里的环境，对方恐怕在墓里待了不少时间……”
侯三爷又冒出了一个猜测：“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墓主人？”
侯三爷越说越兴奋：“那这些大粽子任由驱使的情况就说的通了，毕竟这些粽子本来就是他的陪葬嘛……”
“吱呀”一声，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了，兴致勃勃的侯三爷立马收声，看着季老先生跟陆晓一并从茅草屋里走出来。
季汀带上身后的门，对佘山他们道：“走吧，我们去主墓室。”
闻言，众人冒出了同一个念头：这里居然不是主墓室？
他们还以为这座古墓的终点就是这片小桥流水的桃花源了呢。
陆晓在前方带路，朝茅草屋后方的农田走去。
“我先声明，我可没进去过，那里头到底有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后头的人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一旁的季汀。
季汀看看停下脚步的佘山他们，又看了看两旁的田地中兢兢业业耕种的粽子们，以及阴影处盘成一大坨的鸡冠蛇，感同身受，从这两者之中穿过去确实需要勇气。
季汀：“没事，这些东西不会攻击人。”
“什么东西？”陆晓的目光落在粽子上，才反应过来：“哦，这些东西确实挺吓人的，我让它们走远点。”
他捏了个手势，那些粽子身上微不可觉的亮起几个小小字符，字符转消失不见，忙碌工作的粽子们蹦跶到了远处，老老实实的排成了一长排。
越过生机盎然的田地，众人才意识到这本质上仍是一座古墓。
绿色渐渐消失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墓室，墓室大门上雕刻着精致花纹，门口摆放着两尊威武雄壮的石兽，一切回归到了他们熟悉的领域。
佘山上前摸索了一遍大门，万三望绕着那两尊麒麟转了一圈，侯三爷伸手敲击墓室外墙，听着墙壁的回音，眉梢皱起。
其余土夫子则拿出专业考古设备，架起仪器，分析现场状况。
季汀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留出空间，仰头打量前方的建筑，从精致复杂的花纹到毫无缝隙的墓室外墙，再到威严庄重的麒麟，每一处细节都透着“非同凡响”的潜台词。
相比那些充斥着岁月痕迹的墓室而言，这个墓室“新”得不可思议。
时光没在它身上留下痕迹，不管是外墙还是那扇门，都不见任何腐蚀和锈迹，干干净净，精致如初。
土夫子们兴奋了起来，他们嗅到了“大墓”的气息，保存如此完好的墓室具有的考古价值意义非凡。
季汀有些不可思议：“一个明摆着有问题的地方摆在这，整整两个月，你都没想过进去看一看？”
陆晓正在观摩土夫子们的一举一动，闻言，表情复杂了一瞬：“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季汀斜了他一眼：“有这功夫你赶紧把话说完不就得了？”
“假话是，我没在幻境里设置这个小地图，所以我对它不感兴趣。真话是，我要能进去的话早进去了！”
季汀恍然大悟：“怪不得……连你都没法打开这扇门？”
说道这里，季汀暗戳戳的暗示了下：“你不觉得这不合理吗？”
“我觉得它可能在设定上就没法被打开，毕竟幻境本来就不存在这个地方。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只有主角才能打开它。”
好家伙，这么一来，不管墓室能不能打开，他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佘山跟其他人交流完了后，找到季汀，汇报了一个坏消息：“这个墓室外墙浑然一体，没有缝隙，没有机关，墓主人可能压根就没打算让人从外面开启墓室。”
这很正常，毕竟古人造墓的时候，就是冲着别被盗墓贼给盗了这个目标去的，留个能从外面开墓室门的办法那岂不是方便了盗墓贼？
佘山继续道：“如果要打开主墓室的话，可能得采取一点非常规措施。”
片刻后，专家们绕着墓室外墙转了一圈，选定了位置，掏出洛阳铲，开始挖盗洞。
洛阳铲落下，跟墙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宛若金石碰撞般的声音。
佘山动作一顿，跟万三望交换视线，又落下了一铲子，金石碰撞声不住回响。
“不对劲，”万三望拦住佘山，拿起铲子，盯着铲子外缘崩开的细小缝隙道：“换个地方试试。”
陆晓：“这都是无用功。我怀疑这里面布置了强大的阵法，保证天宫的核心区域能正常运转，所以那些常规或者非常规的手段都没法打开它。”
佘山跟万三望换了数个地方，最终放弃了在墓室外墙上打盗洞的想法，转而将目光落在了脚下的地面上。
墓室外墙的材质看起来很特殊，地面总不会跟它一样吧？
佘山一铲子下去，松软的地面被轻易铲动。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抄起铲子，迅速打出了一个规范的盗洞，然后开始往底下深挖。
侯三爷跟万三望规划好了路线：“从地底往下再横着挖一条地道，差不多是在这个位置……”
季汀看向陆晓，陆晓还是那句话：“无用功。”
季汀又低头看裤兜，转过身背对着土夫子们，光明正大的跟主神沟通。
“你勘测完这里的结构了吗？”
屏幕冒了出来。
【不在信号范围内，无法感知。在我眼里，这里的一切都蒙着层白雾，朦朦胧胧的，只能切换成人类视角才能看到你们看到的这些。】
【我跟他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观。就算融合成一个世界观，科学跟修仙也属于俩套互不干扰的体系，这大幅度降低了我的参与度。我强烈建议你做白日梦的时候，可以适当的思考一下，主神是个神仙的可能。】
季汀觉得他在想屁吃：“就算是白日梦，也不能脱离我对世界的基础认知吧。”
【白日梦相关的规划中，明明我占有的比重更高，但06号异常事件受到的影响却明显更多。因为在你的认知中，06号异常事件出现修仙新时代的走向是符合基础认知的，但主神强到开天辟地显然是违反基础认知的。】
【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是你的特殊性是有极限的，它被束缚在你对世界的认知中，这意味着，即使是做白日梦，也不会对世界和其他人造成无限制的影响。
好消息是，你的特殊性是有极限的，所以关于你失控后的应对方案可以相对应的降低标准。】
季汀：“我失控后的应对方案？还有这种东西？你都已经开始参与这么核心的东西了？”
【这样才能发挥我的最大作用嘛，不然雇佣我的意义在哪里？】
【你越重要，他们就越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事实上，还有我失控后的应对方案呢，不过这不是我负责的内容。我偷看过几眼……只能说，计划非常暴力，没有美感。】
季汀畅想了下非常暴力的计划会是什么模样，然后意识到眼下的重点不是这个。
“墓室刀枪不入，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是科技侧，换句话说，我对仙术、阵法一窍不通，只能给出我习惯的方法。】
陆晓已经旁观了半天他们的对话，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好奇，凑了过来，兴致勃勃的盯着屏幕看。
【按照之前定下的考古流程，对这座古墓进行保护性挖掘。】
陆晓没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见过即墨山那座古墓保护性挖掘之后的模样的季汀倒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把整座墓扒了，搬空这里的所有东西，不管墓里有再精巧的布置，都毫无意义。
但这座墓跟其他古墓不同，他们需要限制墓里的灵气，把整座墓都扒开后，谁知道灵气会不会也跟着跑出去？
陆晓对此的回答是：“肯定会，原本它是一个封闭区域，所以灵气只会缓慢溢出，但如果变成了半开放区域，那灵气就能畅通无阻的满世界乱跑了。”
忙碌的土夫子们从地道里钻了出来。
佘山来转达最新的坏消息：“盗洞往下挖能挖得动，但挖到墓室下方后，就挖不动了。”
万三望补充道：“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同样的土质，但墓室下方那些土简直像是混凝土，一铲子下去，铲子能崩开数个小口子，压根挖不动。”
季汀把鸡蛋揣回兜里，看了眼“簇新”的墓室，将它的优先级下调到了其他安排之后。
“咱们在墓里待了这么久，外头的人也该等急了，先出去再说。反正墓就在这里，后续的挖掘流程按照程序来。”
陆晓闻言，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自然的将自己并入了‘我们’这个词所指代的范围之中：“太好了，压缩饼干我都快吃吐了。”
片刻后，魔鬼迷窟外的营地中。
陆晓盯着眼前的压缩饼干陷入了沉默。
其他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毕竟在墓下又是赶路又是扛粽子的，全是体力活，他们早饿了。
季汀同情的看了眼陆晓：“将就一下，沙漠里交通不便，就这些压缩饼干还是空运过来的。”
陆晓拿起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又放下了。
季汀起身去找后勤主管，拿了两包方便面过来。
陆晓眼睛瞬间亮了，把一旁的小锅支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堆石头，在小锅下面堆了个生火阵，火焰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刚拿出简易电磁炉的季汀停顿两秒，把它塞了回去。
陆晓又捏了个法诀，水流凭空出现，哗啦啦的倒入锅中。
陆晓盖上锅盖，眉飞色舞的跟季汀道：“方便面那味道太香……你们从哪冒出来的？”
他话说了一半，一抬头发现自己身旁围了一群陌生人，下意识的把方便面揣回了怀里，强调道：“我只有两包……”
围着陆晓的是驻扎在营地里的专家小组，本来是来这里研究七星连珠和‘特殊磁场’的，不过陆晓一出现，他们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外面没有灵气，你也能使用仙术？”
见这群人不是冲着方便面来的，陆晓放松了下来，撕开方便面的包装，一边倒方便面和调料，一边道：“我体内有灵气自行运转，能使用一些小法术。”
“在没有灵气的状况下使用灵气，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陆晓拿着筷子搅动锅里的方便面，随口道：“得不到补充，灵气会耗尽。”
见方便面熟了，陆晓扒拉开围着他的NPC，探头问季汀：“你吃不吃？”
季汀朝他示意了下手里的压缩饼干：“你自己吃吧。”
陆晓一手端着锅，一手拿着筷子，就着锅直接开吃了。
专家小组还在继续提问：“耗尽之后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陆晓一边吃一边回忆课本上的内容：“书上说我们已经适应了灵气无处不在的环境，它增强了我们的身体素质，还加强了我们对灵气的感知能力。”
陆晓喝了口汤，继续道：“适应灵气是个过程，那回到没有灵气的环境中，应该也会有不少影响……”
话音刚落，专家小组立马邀请陆晓做个全身体检。
“这里的设备不齐，我去申请一下，”专家小组成员依依不舍的对陆晓道：“B市的设备倒是齐全，不过离这里太远了，既然没有灵气可能会对你造成影响的话，那你最好不要离‘天宫’太远，免得出什么问题。”
另一个专家小组成员则在四处张望：“你的行李呢？那些课本都带了吗？””
陆晓应了一声，放下吃得一干二净的小锅，伸手从兜里掏出二十七寸的行李箱，摆到桌上，打开行李箱，把厚厚的那一摞书放到桌上，又合上行李箱，塞回自己兜里。
专家小组的目光紧跟着陆晓的手，看着行李箱从兜里掏出来，又看着它被塞了回去，眼睛亮的像是在发光。
主神幽幽的浮出了屏幕。
【不就是个人空间吗？要不是我内部程序冲突，我能给所有劳务派遣人员一人发一个。放在之前，这都是观察因子最基础的装备。】
陆晓把行李箱塞回口袋，对他们道：“对了，这些课本你们记得还给我，我到时候上课要用。”
专家小组一边点头，一边盯着他的口袋看：“你这个口袋？”
陆晓：“乾坤袋二号！器修专业课的结业作品，我靠它拿了及格。”
季汀：“及格而已，不至于说得这么骄傲吧。”
陆晓：“你懂什么，那可是器修课！挂科率高达80%，年年有人重考，年年有人不过，而我！第二次重考就过了！”
可见世界不管这么变化，有些东西始终如一，比如说学渣遇到了灵气复苏，还是学渣……
专家小组对此表示无所谓，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他们只关心一点：“乾坤袋二号能量产吗？”
陆晓炫耀的表情僵在脸上，终于明白了专家小组不是来听他吹牛的。
他们是想谋杀他。
陆晓斩钉截铁道：“不能，绝对不能！这个又不能用流水线生产，手工作业要想量产难度太大，更何况……”陆晓声音小了几分：“我的成功率也不是很高。”
专家小组一边点头，一边发散思维：“那有没有可能流水线生产呢？”
陆晓：？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还没毕业、勉强能在器修课上拿个及格的学生，为什么要面对这么离谱的问题？
这是他该思考的问题吗？
陆晓沉默两秒，一把拽起看好戏的季汀，转移话题：“对了，你之前说了什么来着？清理墓室是吧？我休息的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季汀看了眼隔壁帐篷：“你先去，我还有事要干。”
陆晓黏在季汀身旁，绝对不给专家小组继续找他对话的机会：“什么事？要我帮忙吗？我很乐意帮忙。”
“之前在墓底下的那支队伍状况不太好，我得去看看。”
见帐篷里进出的人变少了，季汀起身走了过去，还没进帐篷，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扑面而来，还伴随着激动的声音。
“我跟你们说，那底下有个成了精的老粽子！看起来跟人一模一样，下次下墓的时候你们可千万注意，别被他给骗了！”
“这次得亏我们机灵，顺着他的话一通瞎侃，套出了离开古墓的安全路线，这才能活着回来……”
佘浪吹嘘的话还没说完，瞥见帐篷帘子被撩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鬼！不对！粽子啊啊啊啊！”
季汀扭头看向身后，陆晓正在四处张望帐篷里的医疗设备，丝毫没有这声粽子是在喊他的自觉。
等佘浪被安抚下来，又再三解释陆晓是人不是鬼之后，帐篷里才平静下来。
季汀看了眼张琛的情况，他伤的不重，就是看着有些失神落魄。
季汀略一思索，猜到了原因：“在想你眼睛的事？”
张琛悬着一条胳膊，看了眼季汀，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季汀：？隔这打哑谜呢？
张琛伸手指了指陆晓：“他身上‘气’的颜色是我见过所有东西里最深的那一个。”
这句话在季汀脑海里过了两遍，季汀才反应过来：“其他人身上也有‘气’？”
张琛摇头：“之前没有，粽子也没有。我能看到的‘气’都出现在价值不菲的物品上。”
说完，张琛看了眼陆晓：“只有他身上有。”
季汀第一反应就是：“你的眼睛恶化了？”
季汀手机上叮的一声，收到了来自主神的消息。
【还有另一种可能，世界观的融合导致张琛的金手指出现了变化，或者说自我修正。】
【张琛金手指的相关描述是‘他能看到物品的‘气’，价值越昂贵的物品身上的‘气’的颜色越深’。】
【06号异常事件建立在灵气复苏上。那这个‘气’也可以指代‘灵气’。】
第65章 天宫05
季汀按灭手机屏幕，忽而听见佘浪在一旁惊呼：“我就知道，这肯定是个成了精的大粽子！”
可惜没人搭理他，病床上的土夫子们都极有眼色的装作自己不存在，一点都不想在季老先生面前挂名。
陆晓倒是饶有兴致的往前走了两步，盯着张琛的眼睛看了片刻，低头掐算了起来。
他一靠近，张琛不由微微眯起了眼，像是面对强光时的本能反应。
季汀：“所以你在墓底下往他那个方向走，是因为他身上的颜色最深？”
张琛打起了精神：“不对，我当时在那个方向看到的是另一个颜色，就像是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金矿，把其他颜色都压了下去，我从没看到过这么……”他斟酌道：“这么璀璨、这么纯粹的颜色。”
季汀来了兴趣，拉了把椅子坐下：“这么说的话，你之前看到的其他颜色都不够纯粹？”
这些详情在张琛之前配合“治病”的过程中，就已经详细解释过一遍了。
不过季汀毕竟只有一个人，针对性的接受异常事件应对方案的相关信息就已经忙不过来了，更没精力关注方方面面所有信息。
所幸张琛很理解季老先生抽不出空关注这些琐事的情况，所以又解释了一遍：“我之前看到的‘气’都混杂着其他颜色，没见过单一的纯色调，根据我的经验，颜色色调越相近，颜色就越深，价值也越高。”
不过说到这里，张琛眯着眼睛看了眼陆晓：“不过这一点在他身上不成立，他身上的颜色很复杂……”
季汀：“他身上都有些什么颜色？”
“白色最多，其次是红色、蓝色、绿色、金色……”张琛说着说着，忽而闭上了眼睛，眼角溢出一滴生理性的泪水：“突然变亮了。”
陆晓掐算出了结果，闻言接茬问道：“什么颜色亮了？”
张琛：“都变亮了。”
陆晓有些遗憾：“看来靠颜色来区分没什么意义。”
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陆晓又接着道：“我算了一卦，虽然他不是有缘人，但他身负大机缘……文绉绉的不好理解，直接点，他有金手指。”
季汀刚喝了口矿泉水，闻言差点一口喷出来，艰难咽下喉咙里的水，才咳嗽着问陆晓：“你是说他这双眼睛？”
“没错！这双眼睛可不是一般的眼睛！”陆晓盯着张琛，又是吸气又是摇头的，还没解释，气氛被他搞得像是个悬疑剧，妥妥的是个故弄玄虚的好苗子。
季汀：“你晃来晃去的干嘛？”
“看一看身负大机缘的天才跟我有什么不一样，”陆晓摇头晃脑：“你说同样是人，怎么有些人的运气就那么好呢？”
季汀觉得他缺乏自知之明。
“他开了天眼，能看破虚妄，窥见阴阳两界，”见众人的表情满是惊讶，陆晓才补充了一句：“不过那是传说，我也没见过，而且课本上也没有相关描述……”
季汀深吸了口气：“所以你就是瞎扯？”
“什么叫瞎扯？灵气复苏以来，有多少东西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咱们要有创新精神，勇于接纳新事物，比如说这个天眼，虽然我没见过，但这种大机缘要是人手一个，那还能叫大机缘吗？所以我没见过是很合理的事情。”
陆晓振振有词：“根据他方才的描述，我猜测他所看到的‘气’应该是灵气……”
“等会？”季汀紧急喊停：“你是说，那些古董文物上一直都有灵气？”
陆晓：“我也很惊讶。不过你想那些古董文物都多少年了，有点灵气也很正常，还有什么翡翠之类的昂贵玉石，那可都是用来布阵的好材料。”
“你别看，能看到灵气听起来没什么，但你要知道，现在这世上还没有灵气。”陆晓啧啧称奇：“没有灵气，他都能做到这地步，等灵气复苏了，那岂不是潜龙入海？”
佘浪听了全程，旁观季老先生一本正经的跟这个神棍瞎扯，小声的跟张琛嘀咕：“这人可能脑子有病。”
陆晓没在意NPC的窃窃私语，他唯一的感慨就是：“要是真存在这样一个人的话，早上历史课本了……我明白了！这又是幻境给我开的金手指！”
季汀心情复杂：“这么说的话，那你说不定真能帮上点忙，他这个眼睛有点副作用。”
陆晓：“什么副作用？”
季汀介绍了下张琛间歇性看到各种幻觉的情况，陆晓“哦”了一声，又抖擞了起来：“这不是幻觉，开了天眼之后，能看破虚妄，窥见阴阳两界，再加上他老是往墓里跑，自然会吸引一大堆鬼。”
季汀：“你有解决办法？”
陆晓：“那简单，我去屋里给他收拾个空地，让他跟我一起住，问题就解决了。”
“屋里……”佘浪想了想，倒吸了口冷气：“他不会是指墓底下那个茅草屋吧？”
佘浪不嫌弃茅草屋的居住环境，主要是茅草屋后头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粽子呢，这居住环境未免太过险恶。
季汀：“一起住就看不到鬼了？”
“那倒不是。主要是我住的地方灵气充裕，他多待几天，说不定就能潜龙化蛟，发生什么新变化呢。”
季汀看向张琛，征询对方的意见。
张琛略一思索，点头道：“我想试试看。”想解决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幻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张琛被陆晓话语里透露出的另一个世界吸引了。
那听起来似乎是一个跟他密切相关，又无比绚丽的世界。
*
“信号怎么样？稳定吗？”季汀举着鸡蛋在帐篷里转了一圈，问道。
【你别乱动就行。】
【我又不是地球的那些落后设备，还要找信号。】
季汀把鸡蛋摆回桌上，屏幕上方显示出的会议室一如既往，满满当当的全是人，而会议室里的投影仪上赫然是季汀所在的帐篷全景。
凭借主神的特殊性，他们构建了一个以主神为桥梁的通讯端口，用来沟通“06号异常事件”后续的应对方案。
“张琛去主墓室看过了，他看到的金色来自主墓室，目前我们怀疑主墓室内部可能才是‘一切问题的答案’，换句话说，不排除里面有修仙秘籍的可能。”
季汀：“那里面会不会有上古仙人？”
“我们也正打算提醒你这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07号异常事件无缝对接，融入06号异常事件的世界观中的可能。”
季汀思绪一转，猜到了答案：“07号异常事件是仙侠题材？”
“准确来说，是洪荒。”
季汀眼前一黑，挖掘大脑里的残存记忆，愣是没想起来自己还写过洪荒题材的小说。
见季汀一脸惊讶，对方安慰他道：“你想不起来也很正常，总共才三万字，压根算不上小说。”
但奈何这三万字出自季汀笔下，于是，算不上小说的小说也成为了让人如临大敌的存在。
三万字的洪荒小说，那能写个什么剧情？
对方的表情非常凝重：“因为字数太少，题材又太危险，我们一直在苦恼要怎么确保07号异常事件的影响最小化。”
洪荒设定下的力量体系太夸张，在神佛面前，人类脆弱的宛若草芥，一个搞不好，现代社会的秩序就会崩溃。
“不过06号异常事件这个走向出来后，我们找到了合适的办法。”对方笑眯眯的给季汀的手机发了份文件。
季汀瞄了眼文件标题《07号异常事件白日梦内容》，副标题是《死了的远古仙人才是最好的》。
对方开始大夸特夸：“06号异常事件的走向非常好！我们需要这种有益于社会发展的思考模式。你继续保持，把这个思路作用在后续的异常事件上，确保它们的走向跟06号异常事件一样，有益于社会发展，自动降低异常事件的影响力。”
“这个修仙新时代就很有我国特色。就算灵气复苏了，社会也得维持正常运转，不能让力量掌控人类，应该让人类掌控力量，把这些新东西变成人类社会发展、国家前进的动力。”
季汀：“所以，我们要怎么应对这个灵气复苏？”
“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我们能断绝灵气溢出的可能吗？”
季汀还在思索，主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不可能，灵气复苏是这本小说最基础的设定。就算炸平了这片区域，也只能加速灵气扩散的速度，无法断绝灵气。】
“明确这一点之后，我们要面对的问题就是，怎么确保灵气溢出的过程可控，确保社会秩序不受到冲击。”
季汀忽而明白了过来：“一个现成的例子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
“没错，就是修仙新时代，陆晓的人生经历对我们来说非常具有参考性。另一个原因则是，考虑到08号异常事件是大纲文，危险性极高，我们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确保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国家依旧有自保的能力。”
季汀：“但修仙新时代的影响范围太过广泛，恐怕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十几亿的人都拥有了‘超能力’是什么样的画面？任何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人，都不会对此心存侥幸。
任何新时代，都不是靠嘴上说说就能出现的，它之所以能被称为新时代，自然是因为它几乎改变了旧时代的一切。
“任何事情做起来都没那么容易。我们得一步一步来，随时做好调整计划的准备，找到合适的办法来避免灵气复苏造成大规模的影响，如果实在无法阻止的话，那我们就要做好维护社会秩序不被这些‘超能力’冲击的准备。”
“这些都是我们接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但凡有一丝可能，都不能让灵气复苏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对方点了点另一个投影仪投影出来的古墓照片：“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对古墓进一步的开发利用，推迟灵气溢出的时间；和怎么打开主墓室，找到‘远古仙人’留下的遗产。”
*
古墓最近很热闹，走廊上、墓室中到处都能见到携带专业设备的人，还能见到那些专业化的考古设备在墓室里喧宾夺主，将墓室原本应有的诡异凝重气氛打散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人类的喧哗。
陆晓走在其中，恍然有种时代交织的错觉，好似回到了人人都在为结业考发愁的仙学院中。
这么一想，陆晓打了个冷颤，忙把噩梦从自己脑海里驱逐出去，说实话，他觉得出了问题的幻境比学校有趣多了。
陆晓一边想东想西，一边顺手将墓室里没清除干净的“粽子”解决掉。
因为古墓的内部结构一直在变化，即使陆晓清理出了一条“干净”的路，也没多大用处。
路线变化之后，又会将新的威胁带到这些普通人面前。
不过在数批“普通人”下墓后，那些粽子对他们造成的威胁也在不断降低——没办法，他们的装备太齐全了。
所以，与其说是陆晓在尽心尽力的保护普通人，倒不如说他主要是想凑热闹，其次才是清理一下漏网之鱼。
陆晓边走边打量那些开启的墓室，有人在墓室里清理出土文物，复原壁画，探讨墓主人的身份；有人在不断汇总各方的情报，绘制详细的墓室结构变化模型；有人抬着五花大绑的粽子急匆匆路过；有队伍持木仓在墓道中巡逻……
总而言之，没有一个地方是空旷无人的，硬生生将原本充满危险和未知的古墓变成了朴实无华的工作场所。
人类真是不可思议，陆晓怀揣着这个感叹，走过内围区域，步入了古墓外围。
这里非常接近古墓的出口，所以，也更为热闹。
他才刚走近，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钉锤声，叮叮当当的回荡在墓道上。
等他再走近些，就看到了一个处于施工阶段的建筑工地。
头戴安全帽的建筑师手拿图纸，正对着眼前的墓室指指画画：“这里留个接线的位置，电线、燃气管道和水管从这个位置走，其他地方全砸了……”
看到那些头戴安全帽的施工人员手里的锤子，陆晓兴致勃勃的上前：“要帮忙吗？我动手比他们用锤子快多了。”
建筑师推了下眼镜，没认出这人是谁，只看到他没戴安全帽，表情一板，拿了个安全帽过来：“你从哪过来的？进入工地要戴安全帽不知道吗？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干正事。”
陆晓被对方赶到了远离施工区域的位置，只见那些工人抡着锤子，把那个墓室的外墙给砸塌了。
现场一片狼藉，又奇迹般的有着属于它的秩序。
陆晓兴致勃勃的看了半天，很有投身于伟大的建筑行业的热情——他觉得那些法术能在这里发挥更大的作用。
不过可惜，这些普通人没有借助外力的想法，或者准确来说，他们没有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某个个体身上的习惯。
陆晓看了半天，继续朝古墓出口处走去，这里不止一个施工区域，一路走去，到处都在忙着拆墙、砸门。
陆晓看过施工规划图纸，他们没打算把整个墓拆了，而是打算因地制宜，对这座古墓进行可持续开发。
换句话说，他们打算在古墓原有的基础上，重建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
没看到他们连水电线都规划好了吗？
等陆晓沿着台阶走出古墓，迎面而来的是更忙碌的后勤单位。
驻扎在沙漠中的营地在这些天迅速扩张，大量的物资从各处运来，满足这么多人的日常需求，但一直依靠直升机进行物资补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在几天前，他们开始修路了。
人类的主观能动性能强到什么地步呢？
只要不惜一切代价，他们甚至能在沙漠中填沙造路硬生生修出一条横跨数千里黄沙的补给通道。
水源的问题也不大，古墓中就有河流，可以直接从古墓中引流。
短短数天，这片营地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陆晓抬头看去，在那条不住延伸的路面上看到了两旁拔地而起的树苗，一排排的电信基站以及发电站。
就算是经历过修仙新时代的陆晓，也不得不说，这确实有点太夸张了。
国家的力量啊。
他感叹了一句，准备去找季汀，在营地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他下意识的掐算了起来，等算出结果后，表情不由奇怪了起来。
虽然他算卦这门课成绩确实一般，但算出“人在天外”这么个卦象就有点太过分了吧？
陆晓抬头看向上方的蓝天白云，一个阴影凭空出现。
那是一扇不该出现在此处的门。
门被推开，季汀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走出任意门时，季汀正在跟哆啦A梦打包票：“我跟李凯说好了，今天肯定多给你两个铜锣烧！”
哆啦A梦在他身后碎碎念：“你得再偷偷给我一个……”
“没问题……”季汀站到地上，看着哆啦A梦把任意门塞进四次元口袋：“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李凯开始限制你每天的铜锣烧数量了？”
哆啦A梦捂住自己的腮帮子，小声道：“我前天牙疼了，伯父说是因为我铜锣烧吃太多了……”
季汀陷入了沉思：话说，哆啦A梦长牙吗？
他瞄了两眼哆啦A梦的腮帮子，意识到自己正在纠结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哆啦A梦会不会牙疼跟它长没长牙无关，这都取决于李凯的想象。
想明白这点后，季汀转回注意力，发现自己跟前杵着一个人，正在自言自语。
他凑近一听，陆晓正在喃喃自语：“我真牛逼，我构筑的幻境里居然有哆啦A梦。”
季汀生出明悟，恐怕陆晓这辈子都不会认为他穿越了。
别说他了，换成季汀看到这一幕，也会对这是幻境的判断坚信不疑。
哆啦A梦都出现了，怎么可能是现实？
不过也正因为认定这是幻境，所以陆晓对一切不合理的存在都接受良好，他唯一的疑惑是：“你带哆啦A梦来干嘛？”
季汀：“打开那扇门。”
修仙世界观和科学不能兼容是吧？没关系，季汀这里有个既不科学也不修仙的存在。
哆啦A梦从四次元口袋里把任意门拿了出来，高高举起，自带BGM：“噔噔噔，任意门！可以通往任何地方！”
陆晓的表情震惊中夹杂着茫然：“这能行吗？”
季汀表示能不能行都无所谓，毕竟任意门不是他唯一的选择，就算它不行，后头还有主神作为备用方案，等着闪亮登场呢。
季汀：“试试看就知道了。”
第66章 天宫06
在佘浪二十几年人生中，见过各种匪夷所思的场景，还曾数次跟死亡插肩而过，但他一直觉得世界挺正常的。
直到今天，他的世界观突然崩塌了。
“哆啦A梦？！”佘浪条件反射的拿起手机抓拍了张照片，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里！为什么！会有！哆啦A梦！
古墓底下出现“桃花源”也就算了，佘浪全当自己又双叒叕看到了幻觉，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出现一个活蹦乱跳的哆啦A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正在跟陆晓沟通的季汀后知后觉的扭头，发现不仅佘浪一脸怀疑的站在帐篷门口，其他养伤的土夫子都僵立在原地，满脸写着震惊。
这一幕对他们来说，实在有些太超前了。
但季汀没时间空等他们慢慢适应即将骤变的世界了——连灵气都要复苏了，看见哆啦A梦不也很正常吗？
僵立在原地的众人没有这个思想觉悟，他们合理怀疑：营地被粽子偷袭了，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反正，遇事不决，都是幻觉，这个思维模式能解决土夫子人生中大部分难以解释的问题。
不过那是过去了，《都市传奇》跟《灵气复苏》的世界观开始融合后，注定了那些能用科学和幻觉解释的东西，眼下都变成了没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
所以，季汀毫无包袱的抬手跟佘浪他们打了个招呼：“出来散步？”
佘浪缓慢转头，跟世界观破碎的土夫子们对视了一眼，又“咔咔咔”的转过头，看着笑容灿烂的哆啦A梦，魂不守舍的道：“对，反正也没什么事干。”
季汀：“那你们继续散步，我带哆啦A梦去墓里看看。”
见季老先生跟哆啦A梦朝墓室入口的方向走去，佘浪脑海里万马奔腾，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出口了：“那真是哆啦A梦？！”
听到自己的名字，哆啦A梦高高兴兴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是来自22世纪的猫形机器人，哆啦A梦！”
“你好……”不对，这是打招呼的时候吗？佘浪：“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哆啦A梦？”
季汀语气平常，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主墓室一直打不开，我琢磨着哆啦A梦可能可以帮上点忙，所以就叫他过来了。”
真是非常合理的逻辑呢。
佘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磨磨蹭蹭的跟上了季汀，强行挤出了个笑：“刚好我也想看看主墓室现在怎么样了，咱们一起吧。”
季汀没意见，反正他带着哆啦A梦这么大个目标，拖油瓶绝对不止佘浪一个。
果不其然，季汀身后很快缀了一堆怀疑世界的土夫子。
即使是知晓部分详情的施工队也盯着哆啦A梦看直了眼，如坠梦中。
正在讨论怎么打开主墓室的佘山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张琛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因为陆晓的建议，他最近一直呆在古墓，时不时给佘山他们帮个忙，偶尔帮陆晓照看一下生机勃勃的田地。
所以，乌泱泱的人群出现时，张琛率先察觉到了动静，他从田地里直起腰，盯着人群看了片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
人群靠近的动静同样吸引了土夫子们的注意，世界突然按下暂停键，人群僵立在原地，木愣愣的看着这支奇怪队伍靠近。
张琛一直在循环一个动作，揉眼睛，看一眼人群，再揉眼睛，再看一眼人群……
等季汀走到他面前，张琛颤悠悠道：“我的眼睛好像真出了问题。”
季汀熟门熟路的解释道：“你看到了哆啦A梦？放心，这不是你眼睛出问题了……”
“哆啦A梦？”张琛揉眼睛的动作一顿，眼睛眯成一条线，盯着前方的人群道：“哪有哆啦A梦。”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在人群中投入炸弹，恍惚一路的土夫子们几乎一瞬间，连蹦带跳的跟蓝胖子拉开了距离。
佘浪半是庆幸，半是失望的道：“我就知道，这一定是幻觉！现实里怎么可能出现哆啦A梦呢！”不过好歹他的世界观可以重新拼凑起来，不用再怀疑人生了。
季汀：“你没看到哆啦A梦？那你看到什么了？”
张琛：“一团雾，灰蒙蒙的，没有固定形态，看起来像粽子，但粽子在我眼里没有颜色。”
这个形容像是张琛直接看到了概念生物的本体。
张琛还没说完：“不过我揉眼睛，不是因为这个东西，我看到了别的……”他瞄了眼季老先生：“您身上也出现了‘气’。”
陆晓立马精神了，挤到张琛面前，迫不及待的问道：“他是什么色？亮不亮？”
张琛往后退了一步，跟他们拉开距离，眼眶红了一圈，生理性的泪水直往下流，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将那些闪瞎眼的光拒之门外。
张琛一边擦眼泪，一边如实的转述他的感受：“白光太亮了，整个墓室都被照亮了。”
陆晓给季汀竖了个大拇指，洋洋得意的像是他才是那个被夸的人。
不过在陆晓眼里，或许事实确实如此，毕竟这可是他亲手捏出来的“主角”。
季汀的注意力不在这一点上——他有多特殊这一点被重复的次数已经足够多了——他关注的是另一点：“你能看到其他人身上的‘气’了？”
张琛摇头：“除了您跟他之外，我还没看到过其他人身上存在‘气’。”
季汀有些疑惑：“如果你看到的是灵气的话，那难不成我体内有那么多灵气？”
“我的‘气’跟主墓室的里的‘气’相比，哪一个更亮？”
这对张琛来说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判断题，他捂着至今还在生理性落泪的眼睛，指了指季汀的方向。
季汀扭头去看陆晓。
陆晓挠了挠头，回归了理智：“我没在你身上察觉到灵气波动，按理来说，就算你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比主墓室里的东西汇聚更多灵气吧？”
季汀：“除非他看到的‘气’不止灵气。也就是说，我身上的光，可能是另一种东西。”
陆晓赞同这个猜测：“一定是他的金手指升级了，能看到更多东西了……而且他还看到哆啦A梦是一团雾气，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太好解释，季汀搪塞道：“等之后有空，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你就明白了。”
说完之后，季汀朝主墓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陆晓落在后头，一边给张琛带路，一边小声跟他道：“看来这天眼也有弊端，太容易被强光刺激了。”
张琛闭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陆晓，闻言露出了个笑：“但很有意思。”
陆晓一愣，扭头去看张琛。
张琛道：“我喜欢新鲜的东西。”
虽然在这些异常事件中，张琛的存在感不强，但一个能闯进陌生领域，并接连下墓的年轻人，绝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普通人。
他向往挑战和刺激，而在《都市传奇》的世界观中，最刺激的莫过于跟粽子近距离接触。
但现在，世界观融合，一切都升级了。
陆晓：“看来咱们刚好相反，我最不喜欢新东西了，我就喜欢一切维持着原本的模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要是这个原本的模样里没有考试和上班就更好了。
陆晓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想起了他提起话题的初衷：“哦，对了，你要是对这个情况感到苦恼的话，或许我可以想想办法。”
张琛朝他的方向侧头，试探着睁了睁眼睛，一片白光中夹杂着璀璨金光以及微弱的红绿色。
他唰的一下落下两道泪，立马闭上了眼睛。
“什么办法？”
陆晓同情极了：“你跟我学习一下怎么控制灵气吧。”
正在跟佘山对话的季汀耳朵一动，停下了话。
陆晓浑然不觉，还在跟张琛“窃窃私语”：“你开了天眼，又在天宫中心区域待了这么久，已经受到了灵气影响，跟我学怎么控制灵气，说不定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呢？”
张琛沉默了两秒：“所以，你果然是仙人。”
陆晓眼前一黑：“仙人就仙人吧，只要你们别再找我要长生不老的仙丹就行。这玩意违反修仙史观，往小了说，一旦被学校发现那就是一个开除套餐，往大了说，容易招心魔。”
听到这，季汀恍然想起那一大堆课本里，似乎有本专业课的名字叫做《科学修行新史观》。
不愧是C国，严抓紧抓思想建设，丝毫不给学生思想滑坡的机会。
听完重点，季汀转过头，接着对佘山道：“我打算用其他方式进入主墓室。”
佘山盯着哆啦A梦看：“这个其他方法……不会是指哆啦A梦吧？”
他跟所有第一次看到哆啦A梦的普通人一样，眼下满脑子都是，这里为什么会有哆啦A梦。
季汀理解他们的恍神：“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
哆啦A梦从四次元口袋里把任意门拿了出来，往地上一放：“那我们走吧。”
粉红色大门被圆手推开，无边无际的光从门里溢出。
在场众人下意识的眨了下眼，就像是错觉一般，铺天盖地的光消失了，露出了门后的场景。
陆晓抖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么强的灵气波动……”
他的视线落在门后，慢慢张大了嘴。
比他更激动的是另一位，季汀手机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信息提示。
门后没有棺椁，没有边界，白茫茫的空间中飘着数座仙山，熠熠生辉，流光溢彩，恍若仙境。
季汀看了眼占地面积大约一百多个平方的主墓室，又看了眼“仙境”，陷入了深思。
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神奇的仙术？一百多个平方的主墓室是怎么容纳这么辽阔的仙境的？
让人们从这一幕中回过神来的，是那扇被重新关上的门。
任意门合上后，熟悉的世界一如既往，于是众人拾回理智，现场响起一片喧哗的议论声。
季汀摸出手机，看了眼主神发的消息。
【它真好看！我喜欢！】
【我要把我的工作地点转移到这个天宫中！这是我的合理需求，我已经给他们打报告了！】
【毫无疑问，这才是真正的天宫，上古仙人留下的遗产，我们之前的判断还是太保守了，这里可不止有修炼秘籍。】
【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带队去探索天宫啊。】
天宫肯定要探索，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得做好准备。
土夫子们紧急加了一节《关于正确认知灵气复苏》的新课，季汀再次跟专家小组沟通起了天宫的问题，只不过这次，陆晓也在场旁听，从专业人士的角度给予了诸多建议——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眼下能使用灵气的只有陆晓一个，不具有可行性。
最后，主神闪亮登场，发挥了他作为金手指应有的作用。
【根据我对天宫的建模解析来看，那类似于C国的‘芥子空间’，自成一个小世界，依照特定规则运转。换句话说，你们不能用习以为常的常识来代入天宫里的一切。】
主神在上方屏幕上投影出方才惊鸿一瞥中看到的天宫——数据和特殊运算法则剥除了天宫虚无缥缈的外在，用冰冷的运算结果告知了残酷现实。
一旦季汀他们迈过任意门，就会直坠云端，当场摔死。
主神还补充了其他信息。
【从画面上来看，仙山离的很近，但这两者之间的距离比你们想的更遥远。】
【更何况，我怀疑天宫内部不遵守物理法则，用正常方式没法靠近这些仙山。】
【这毕竟是远古仙人的手笔，他们挑选的目标绝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极限，而是修仙者能做到的极限。换句话说，我怀疑天宫中布置了层层阵法，目的就是为难后来者。】
季汀冒出了疑惑：“如果远古仙人留下天宫，是为了让后来者能求仙问道的话，那他应该降低难度才对，把天宫布置的这么危险，普通人怎么求仙问道？”
【两种可能，一，远古仙人眼里的普通人，跟我们眼里的普通人不同，二，打开天宫，获取天宫中的东西，不属于求仙问道的必要条件。】
【按照陆晓之前的说法，古墓在数十年后毁于一旦，没传出关于天宫更详细的情报，极大的可能是在‘现实’中它没有被打开，但灵气复苏依旧完成了使命。】
季汀明白了：“要是他们没打算让后来者打开天宫的话，那干嘛还要弄个天宫出来？”
【为了在末法时代酝酿出第一缕灵气——我猜达成这一点，需要极其复杂的布置，所以才会有天宫的存在。】
【除此之外，我还在网上收集了所有与“修真”“修仙”相关的内容，其中频繁提到了一个词，机缘。或许这是天宫之所以存在的第二个意义。】
【远古仙人并不是没打算让后来者打开天宫，只是打开天宫的要求十分苛刻。】
“机缘？”季汀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眉梢微皱：“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解决天宫里的各种限制。”
【很简单。我有一个绝妙的计划。】
【首先，打开任意门，然后，把我丢进去，最后，关上任意门。】
专家小组不由鼓起了掌：“确实是个绝妙的计划！”
陆晓正兴致勃勃的在看热闹，对这个神奇走向接受良好，甚至还想看看它能有多离谱的展开。
唯有季汀陷入了沉思：“这个计划妙在哪？”
专家小组的成员为季汀解释道：“主神跟我们不同，他能在时空流里穿梭，而恰好，天宫的本质就是一个独立空间。”
【我打算跟它建立联系，这样你们就能通过我的通道顺利进出天宫，我也能把我的工作岗位搬到这里来，一举两得，双赢！】
季汀立马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热情的想帮忙了——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天宫那片无边无际的云雾飘渺。
既然专家小组也赞同了这个计划，季汀就让哆啦A梦掏出任意门，把鸡蛋丢了进去。
关上任意门时，季汀似乎听见天宫里传出了一声巨响。
光这一声动静还能当成是错觉，但很快，紧闭的任意门后传来了热闹的动静，噼里啪啦的，像是打雷下雨，又像是连环爆炸。
陆晓见状，不由感慨道：“幸亏没去试一试。这阵仗我肯定搞不定。”
任意门门后的动静持续了数天，让人对天宫的危险程度有了相当深刻的了解。
除了主神之外，恐怕没人能在进去后活着回来。
因为这个动静一直没停，季汀他们暂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比如说“灵气复苏小课堂”。
授课老师：陆晓，上课学生：古墓里的所有人，授课内容：包括且不限于灵气的构成和使用方式，阵法、算卦、剑修、体修、器修等相关内容的科普。
陆晓：“古墓里的灵气浓度已经相当高了。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应该会陆续感知到灵气。先是提升身体素质，然后是‘超能力’。这个超能力不是你们熟悉的那种超能力，准确来说，这是你们无法控制体内的灵气导致的特殊状况。”
“总之，一旦出现这些征兆，你们最好及时上报，学习怎么约束体内的灵气，以及怎么修仙……”
话还没说完，有人激动的一嗓子嗷了出来：“修仙？我们真能修仙？那岂不是能长生不老？”
“我就知道！一切问题的答案肯定是长生不老！”
陆晓的脸黑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群人怎么老是盯着‘长生不老’不放？思想滑坡的也太厉害了。
“谁说修仙就能长生不老的？这是非常错误的、不客观的唯心主义。灵气归根到底是一种特殊力量，掌握它并不能让你长生不老。”
陆晓一脸严肃的道：“如果一味的追求长生不老，那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能量是守恒的，你们想想，你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换来长生不老？”
“竖立正确的修仙观非常重要，咱们这堂课就讲这个！什么是正确的修仙观，首先要明确一点……”
土夫子们瞬间蔫了，拿目光偷瞥季老先生，毕竟，现成的长生不老的例子就摆在他们眼前呢。
季老先生打了个哈欠，伸手揣兜，没摸到圆滚滚的鸡蛋还有些不太习惯。
这个安排非常及时，小课堂才上了几节，就有人率先感知到了灵气。
陆晓看了眼泪流满面的张琛，又看了眼季汀：“你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季汀摇头，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张琛眼里突然浮出了星星，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泪流满面，压根睁不开眼睛。
“估计是用眼过度，”陆晓掰开张琛的眼皮看了眼，黑色瞳孔中隐约可见星辰浮动：“牛逼啊，不愧是大机缘，这就又进化了……”
他问张琛：“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线和光。”张琛形容他方才所见到的那一幕：“整个世界都由线和光组成，像一个巨大的棋盘，又像是一片光影浮动的海。”
陆晓露出羡慕的表情：“估计是看到不得了的东西了，说不定就是什么世界本质，天地大道之类的牛逼轰轰的存在。”
张琛详细描述了一番自己见到这一幕之前的感受——体内有什么东西四处乱窜，突然蹿到了眼睛里。
陆晓酸成了柠檬：“听这个描述，他一感知到灵气，就成功引气入体了。要是放在现实里，昆仑学院都得来特招。”
第67章 天宫07
在短短数天内，这座古墓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勃勃生机取代了原本的死气沉沉，无处不在的人流填充古墓的每一处空地，与其说它是古墓，倒不如说这是一座恢弘的地下建筑。
因为控制古墓内部结构变化的核心区域尚未破解，所以古墓仍按照某个规律不断变化构造，墓室出现又消失，熟悉的墓道时而转向未知的目的地。
在以往，这些结构上的变化能组装出无数陷阱和危机，为“访客”吹响死亡的号角。
但当古墓里的人多到一定程度，当古墓的外围区域先后改建成适合人类办公的封闭场所后，这些变化无法再带来致命杀机，反而变成了神奇和不可思议的代名词。
“这里简直像是霍格沃兹的分院！”张芸难掩兴奋，拉着同事边走边喋喋不休的道：“打开办公室的门，随时有可能出现在陌生的区域中，这简直太神奇了，”
同事顶着黑眼圈，濒临抓狂：“但这都不是走了半天，连个厕所都找不到的理由！”
王芸不止心大，心态也好得惊人：“没事，按照设计图，这附近肯定有厕所，咱们再往前走走……”
这些墓道看起来都差不多，同事有些怀疑：“咱们不会走错路了吧？”
王芸眼前一亮，指着前方卫生间的标志道：“找到了！”
刚萌生退意的同事立马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担忧，飞奔进卫生间，还不忘对叮咛王芸：“你别瞎跑，这里的路变来变去的，一个不留神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要是跑丢了，组长绝对会笑话我们的！”
“你放心，我就在这等着。”王芸信誓旦旦的道。
等同事上完厕所，王芸确实没跑丢，只不过她身旁多了个人……飘在空中，没有脚，半透明状。
同事险些心脏骤停，反应过来后，迅速摸出一次性特殊磁场激活器，又名‘鬼魂电击木仓’，特殊磁场研究实验室的最新发明，下墓的工作人员人手一份。
王芸正和蔼可亲的试图跟对方沟通：“你能说话吗？有思考能力吗？还有生前的记忆吗……”
白影伸出尖锐指甲，还没碰到王芸，王芸反手把一次性特殊磁场激活器往前一戳，白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像信号不稳定般闪烁了数次，消失了。
同事松了口气，把激活器塞回白大褂：“吓死我了。你胆也太大了，还跟它聊起来了？”
“有什么好怕的？特殊磁场而已。”王芸把无法再使用的激活器装进塑料袋中，放回口袋。
按照使用规范，使用过的一次性特殊磁场激活器需要统一回收，还需要出具使用原因和使用效果。
据说是因为激活器还在进一步实验中，需要收集用户反馈。
“再说了，咱们不就是来研究灵气的吗？在修仙面前，鬼就是个弟弟。”王芸四处张望，回头看向同事：“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好像换了个地方。”
之前走过的那条墓道变成了一堵严严实实的墙，另一侧原本是墙的位置则出现了忙碌的身影。
“走，去问个路。”王芸拉着同事朝人群的方向走去。
靠近之后，她们才看出这些忙碌的身影正在忙些什么，他们正在开垦农田，将墓室清理一空后，清理完原本的砖块，开凿坚硬的土地，然后洒下种子，再让陆晓布置‘聚灵阵’，确保种子能顺利发芽。
同事反应过来：“咱们到古墓内围了？”
墓室外围的建筑规划是办公区，而墓室内围则划出了大片区域开垦农田，引入河流，勾勒出跃然纸上的桃花源。
一见这个阵仗，她们目前所处的位置自然呼之欲出。
王芸去问了路，回来时，带了张地图。
“咱们走得有点远，”王芸研究了下那张地图：“前头就是主墓室，去那看看？”
她们沿着墓道前行数百步后，豁然开朗，小桥流水茅草屋，绿草茵茵，帐篷遍地，人来人往，伴随着食物的香味，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
“不愧是霍格沃兹分院！”王芸蹦跶了下，眼中神采奕奕，窥见了神秘世界的一角：“这里好热闹。”
举目看去，大部分人在忙着将绿茵变成耕种区，少部分人在上蹿下跳，发出奇怪的动静。
分散在田野间的帐篷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异常忙碌。
厨房在主墓室边上，烟雾燎绕中，一锅又一锅的大盆菜端了上来，分装成盒饭，送往古墓中的各处。
王芸盯着上蹿下跳的那小部分人看了半天，在脑海里翻出了对应的资料。
“是那批土夫子。”
同事也反应了过来：“他们正在学习怎么掌控灵气。”
因为土夫子在墓底下待的时间最长，成为了最先觉醒的那批人，备受关注——虽然土夫子可能没意识到这一点。
但专家小组们以他们作为样本，记录灵气复苏对人类造成的所有影响，这是非常宝贵的一手资料。
王芸翻阅完相关记忆，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怪不得他们在这上蹿下跳的。”
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第一批感知到灵气的土夫子们，没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而是逐渐出现了各种变化。
首先是身体综合素质的逐步加强，简单来说，就是迎来了第三次发育，身高变高了，胃口变好了，内在器官的状态也有所好转。
其次是能察觉到灵气在体内乱窜，偶尔会出现灵气失控的状况，比如说力气突然变大，一跳跳了数米高之类的。
但目前还没出现富有杀伤力的灵气失控现象，可能是因为样本数量太少，也可能是因为天赋不够。
毕竟唯一引气入体的张琛目前处于半瞎状态，一睁眼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不出两秒必定双目落泪。
为了帮助他们引气入体，陆晓提了个建议，让他们努力找到感觉，引导体内的灵气形成完整的循环。
在试过打坐、冥想等各种办法后，土夫子们纷纷表示还是上蹿下跳更有用。
于是，在古墓深处就出现了这样奇怪的一幕，一堆人在那蹦蹦跳跳，跟周围浓重的劳动气息格格不入。
同一时间，季汀也在盯着上蹿下跳的土夫子们看，他总觉得眼前这一幕充满了违和感，忍不住扒拉一旁的陆晓：“我觉得还是打坐更靠谱。”
陆晓夹了一筷子五花肉，细嚼慢咽：“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你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引气入体呢？反正，能引气入体就行。”
季汀：“你们学校不教怎么引气入体？”
陆晓边吃边道：“你见过哪个大学会教学生识字的？等灵气复苏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满地都是形成了各种战斗流派的‘修仙者’，没成功引气入体的普通人早在灵气复苏一开始就死光了。”
虽然灵气复苏听起来像是温情脉脉的馈赠，但任何巨变在一开始都必然充斥着旧有秩序的崩塌和大规模的死亡。
季汀卡了下壳：“但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总不可能不教这些最基础的东西吧？”
“教啊，但大学不教。”陆晓放下碗筷：“我又不上小学，干嘛关注这些最基础的东西？”
他语重心长的对季汀道：“你不要神化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正常人谁会关心那些跟自己无关的东西啊？”
季汀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指望你还不如指望主神呢，好歹他说不定能搞定天宫。天宫里总应该有一整套完整的传承吧？”
提起天宫，陆晓来了精神：“我觉得不止，毕竟光仙山就好几座，说不定还有各种神级装备、牛逼坐骑呢……”
话还没说完，紧闭的主墓室轻轻一震，用尽各种办法都没打开的墓室大门朝两边滑动，露出了墓室后的特殊空间。
墓室门前那两座麒麟褪去了石质化，高昂的头颅微微扬起，鬃毛浮动，铜铃般大的瞳孔扫视了一圈，在陆晓身上微微停顿，转瞬落在季汀身上，一眨不眨的打量着他，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季汀心脏跳得飞快，麒麟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它们的每一寸毛发都透着强大的力量，无风自动，落下星星点点的火星，不怒自威，震慑在场所有人。
在让人屏息的寂静中，陆晓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我真牛逼。”
季汀：？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而且主神跑哪去了？季汀没在门后看到熟悉的发光鸡蛋，只有云雾缭绕的仙山一如既往，悬浮在空中。
在略显漫长的打量后，麒麟得出了结论，微微低下头颅，朝前一顶，季汀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片白茫茫，风声在耳边回荡，白云像是棉花般从他身旁拂过。
麒麟脑袋上那圈金黄色的鬃毛正在肆意的伸张，它昂首阔步，腾云驾雾，从云雾缭绕中穿梭而过。
下方是无数云雾编制而成的云海，层层叠叠隔绝人间。
季汀扭头看向身后，那扇开启的墓室门不见了踪影，一眼看去，无边无际的云海中，点缀着零星的仙山。
麒麟脚踩云海，飞驰而过的身旁汇聚着涌动的风，吹开前方的道路，拉近他们跟仙山的距离。
远远看去流光溢彩的仙山，在靠近后，露出了真面目。
仙鹤绕着仙山翱翔，仙山绿意盎然，最高处的瀑布轰然下落，溅起一片水珠，砸在七彩的光影上。
仙山上笼罩着一圈七彩的罩子，所以看上去流光溢彩。
麒麟穿过罩子，落在仙山脚下，抖搂了下毛发，将季汀从自己身上甩了下去。
季汀站在原地，穿过流光溢彩的罩子后，就像世界突然苏醒。
他听到了清脆的鸟叫声、风吹过的声音、蝉鸣声、水流声……与云端的死寂不同，仙山上热闹的不可思议。
麒麟甩着鬃毛，偶尔用铜铃大的眼睛看一眼傻站着不懂的季汀，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
季汀仰头看了眼高不可攀的山顶，又看了眼山脚下那条蜿蜒向上的小路，依稀猜到了麒麟带他来这里的目的——反正肯定不是为了给他开开眼界。
他没急着上山，在山脚下转悠了一圈，发现兔子数只、猴子数只，河流湍湍，鱼群肥硕，季汀赤手空拳的从河里捞了一尾鱼，鱼群压根没有逃窜的意识，一捞一个准。
季汀捞上鱼后，看了眼麒麟，麒麟正用铜铃大的眼睛盯着他看，似乎好奇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季汀把鱼活生生摔死了。
麒麟看看季汀，又看看鱼，大眼睛里再度浮出了看傻子的眼神。
季汀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去树底下捡了几根树枝，将就着起了堆火，又从兜里摸出多功能瑞士军刀，刮掉鱼鳞，掏出内脏，串上树枝，开始烤鱼。
火焰很旺，季汀耐心的转动树枝，确保鱼的两面均匀受热，甚至有点可惜自己兜里没有调料。
等鱼烤制金黄，白影从天而降，一口叼走了烤鱼，连嚼都没嚼，直接吞下了肚。
季汀盯着空荡荡的树枝看了两秒，抬头看偷鱼贼——圆滚滚的白鹤。
它实在太胖，往那一站就跟蹲着的季汀差不多大小，没有人们常规概念中白鹤应有的仙气飘飘。
季汀跟对方对视，白鹤黑色的小眼珠转动了下，二话不说扑进河里，一叼就是数条大鱼，很快在岸边堆起了鱼山。
片刻后，当小号鸡蛋从天而降，精准的落到季汀怀里时，烤鱼的架子已经扩充到了数十条，圆滚滚的白鹤站在一旁，伸长脖子等着投喂。
麒麟无聊得卧趴在地上，闭目养神。
主神弹出屏幕。
【我在山顶等了你半天，结果你在山脚下烤鱼？这明摆着是仙人要考验一下你，你直接上山才是最优解。】
季汀把烤熟的鱼塞到白鹤嘴里：“你就准备在山顶干看着？”
【我这不是腾不出手吗？我的本体还在天宫的核心区域跟它耗呢。】
【谁让我们流派不同呢，它只按照既定规则运转，所以我只能遵守它的既定流程，等有缘人通过仙人设置的考核。】
季汀给仙鹤喂鱼的动作一顿：“有缘人？”
【如果你不在场的话，或许有其他可能，但你在场，就不存在其他可能了。你得对自己在异常事件中的核心地位有信心。】
【我解析了部分信息，这条登山小道叫扣仙门，考核对象需要经历五道关卡，叩问道心，自省己身……】
屏幕上的文字还没显示完，一直没吃到烤鱼的白鹤拿翅膀拍了下季汀，催促他赶紧把烤鱼喂到它嘴里。
季汀把手上剩的烤鱼全丢给了白鹤，起身朝那条登山小道张望了几眼，世界观摇摇欲坠：“所以这些都不是幻觉？山是真的，河流和鱼也是真的，就连这么大个的白鹤都是真的？”
【合着你之前压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悠哉悠哉的烤鱼，是因为觉得这是幻境？】
【03号异常事件是都市题材，06号异常是灵气复苏，两者没有可比性。你在这里看到的再离奇的画面，都有可能真实存在。】
大概是季汀盯着上山的路看得太久，圆滚滚的白鹤歪着脑袋“嘎”了一声，突然兴奋了起来。
它一拍翅膀，把季汀扇了起来，往上一飞，接住往下掉的季汀，载着他直奔云霄。
山脚下的一切变得渺小了起来，季汀看到原本闭目养神的麒麟突然瞪大眼睛，仰头看着坐在仙鹤上朝山顶方向飞去的季汀，一脸震惊。
仙山逐渐渺小，延绵而上的山路映入季汀的视野。
山路异常干净，两旁堆着些许落叶，唯独山路上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白鹤拍着翅膀，轻飘飘的落在山顶，其他白鹤挪了挪位置，换了个姿势梳毛。
建筑群前的广场早变成了白鹤的栖息地，又白又肥的白鹤成群结队，到处都是，给本该空旷无人的寂静建筑渲染嘈杂的生机。
在这群白鹤身后，坐落着琼楼玉宇，层层叠叠的建筑物恍若跨越虚空，凭空出现在山顶。
季汀盯着建筑群看了半天，在主神的催促下，抬腿朝主殿的方向走去，尘封许久的殿门“吱呀”一声打开时，显露出了漫长时光留给这座天宫的微末痕迹。
大号白色发光鸡蛋在殿内上蹿下跳，四处乱飞，身后跟着一堆文字，那些结构复杂的文字挥舞着自己身上的笔画，就像是拎着棒子，口字结构冒出一堆锋利的小刺，乍一看就跟长了牙的嘴似的，气势汹汹的追赶在大号鸡蛋后头。
这座大殿跟季汀想的不同，它没有花里胡哨的布置，除去支撑着大殿的那几根柱子之外，殿内到处都是活蹦乱跳的繁体字，漂浮在空中、天花板上甚至是地面上，就像文字具有了自己的意识，在这里拥有了一席之地。
在大殿中心摆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摊着一张卷轴，卷轴极长，摊开后的一角垂落在地面上，卷轴旁摆着笔墨，就像是执笔落字的主人刚刚起身般，毛笔上沾着未干的墨水，砚台中荡漾着刚磨好的墨水。
主神在逃窜中，还不忘催促季汀。
【最后一关！季汀，上！】
季汀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满屋子飘着的繁体字他辨认起来都有点困难，更别说自己亲手写了。
但来都来了，季汀磨磨蹭蹭的走到桌前，看向摊开的卷轴。
在他视线落下时，无数文字在纸上凭空浮现，在殿内飘来飘去的字一个接一个的落在了它该在的位置，变成了季汀能读懂的模样。
【那座城市已然变成了鬼蜮，鬼手飘忽而过，摘取自己的战利品，鬼婴啼哭不休，能轻易让人浑身血液沸腾，鬼僵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陆晓手握长剑，剑身三尺处吐露锋芒，鲜血从剑身上滴落，在地上堆成一汪小小的血泊。
他面无表情的道：“这就是灵气复苏。”
“陆晓！你冷静下来！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入魔。”郑易工按住陆晓的肩膀，一字一顿道：“我听说昆仑学院已经开始对外招生了，你回学校吧，总比死在这要好。”
长剑翻转，鬼僵的头颅坠地，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陆晓沉默摇头。
“我已经送走那么多战友了，”郑易工紧攥着陆晓的手道：“明明一切都快结束了，但你们一个接一个的入了魔，救无可救。”
他哀鸣道：“陆晓，就当我求你了。活下来，别死在我面前。”】
文字绵延不绝，季汀愣在原地。
【窥一线天机，书人间故事。吾名：天枢。】
第68章 天宫08
“天枢？你确定是天枢，不是天书？”专家小组追问道。
“我确定……”季汀避开横冲直撞的大号发光鸡蛋，看着一堆挥舞着“笔画”的文字气势汹汹的追了上去，往外走了两步，眺望广场上的满地白鹤，继续道：“我确认了很多遍，内容都没有变化。”
屏幕那头的会议室里人人表情严肃。
“窥一线天机，书人间故事。这形容听起来有点耳熟，再加上这个‘天枢’……”说话人沉吟了片刻，道：“确实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季汀戳破委婉的暗示：“但我琢磨着，我也不可能是一张纸啊？”
“主神怎么说？”
【缺乏更详细的信息，无法进一步分析。】
【修仙类世界观就是这一点不好，神神秘秘，又讲机缘，又讲因果，还能依靠主观能动性修改‘常识’，制造新规则。】
【猜测‘天枢’跟季汀之间有什么关系意义不大，它归根到底是异常事件的一部分，它们都需要一个锚点来锁定季汀。】
【除去完结的01号异常事件之外。02号异常事件是‘疑似有血缘关系’，03号异常事件是神秘莫测的‘季老先生’，04号异常事件是‘拯救地球计划的继承人’，05号异常事件是‘任务目标’，06号异常事件是‘幻境主角’。】
文字停顿了几秒后，浮现出新的文字。
【你们应该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新的锚点。】
主神没有吊胃口的习惯，见众人或多或少的领悟到了他的意思，就爽快的抛出了答案。
【目前看来，07号异常事件非常特殊。当然，考虑到它的题材，这点特殊反而显得正常，毕竟即使是灵气复苏后的世界，在洪荒时代前也毫无抵抗能力。】
【你们得做好两个异常事件同时出现的心理准备。】
“天宫、远古仙人、洪荒、天枢……”专家小组里有人倒吸了口凉气：“主神，你觉得远古仙人知道真相的可能性有多高？”
【我查阅了地球上该类型的小说，那些圣人光靠算卦就算出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机缘和因果。】
现场安静了两秒，季汀把跑偏的话题拽了回来：“不管怎么样，眼下07号异常事件还没开始，对我们来说，解决06号异常事件更重要。”
【我赞同。这没什么好担忧的，毕竟，我们自始至终都掌握着主动权。】
【我整理了一份新的白日梦清单，其中包括了我个人的小小要求以及对07号异常事件走向的思考，尽可能让它跟06号异常事件一样，有利于社会发展。】
季汀岔开话题：“你们准备一下，可以来收尾了。”
专家小组低声讨论了片刻，将注意力重新转回眼前。
“这么说，你已经通过天宫的考核了？”
季汀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倒也没有……”
主神接过话茬。
【他没扣仙门，是乘白鹤上来的，属于投机取巧。考核程序上出了点小问题，没顺利通过，但也没被拒之门外。】
【总之，也算摆平了。反正我搞不懂修仙界的自定义程序到底是怎么运转的，倒不如按照我的程序来。】
【你们稍等一下，趁着天宫主控制台现在的反抗力度不大，我把主神空间搬到这来。】
屏幕上刚浮现出这段文字，季汀就听见那边张牙舞爪的文字们似乎更愤怒了，一波波的追着主神跑。
专家小组互相讨论了片刻，将焦点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天宫其他地方情况怎么样？”
见主神一时半会没法结束这场追逐战，季汀干脆拿着小号发光鸡蛋朝其他宫殿走去。
长廊里寂静无声，见不到灰尘，也没有腐朽之态，恍若时间凝固在了某个瞬间。
直到季汀迈上长廊，脚步声响起，才打破了尘封的时光。
季汀一推，厚重的殿门就被推开了。
大殿内部十分空旷，不见复杂的装饰，也不见象征神权的各类雕像，出现最多的就是蒲团和书桌，至于床和软塌更是压根没见着。
直到季汀一路走到建筑群的中轴线，推开那扇殿门，眼前骤然涌现无数流光溢彩。
等他稍微适应后，才看到这些光的出处。一团又一团的光晕悬浮在殿内，颜色和大小都不同，将大殿渲染成梦幻的奇特之处。
季汀推开殿门看到了它们，它们也看到了季汀。
在季汀打量这些光团时，这些光团一拥而上，飘到了季汀面前，撞来撞去，似乎都不想让对方抢先。
它们很快决出了胜负，一个小小的白色光团脱颖而出，得意洋洋的撞到了季汀身上。
在专家小组的视角中，这个光团一碰到季汀，就没入了季汀的眉心。
季汀眼前一黑，无数文字在他脑海里翻滚。
庞大的信息流让季汀呆站了许久，才缓过神，伸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我知道了，这是图书馆！季汀，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修仙秘笈？】
季汀的表情有些复杂，方才涌入脑海中的文字历历在目，效果堪比哆啦A梦的记忆面包。
“不是修仙秘笈，”季汀斟酌道：“你们可以理解为‘图书馆使用守则’。”
“这些光团中蕴含了不同的‘道’，它们会自行挑选有缘人，但不要私自触碰任何光团，不然，轻则痴呆，重则当场死亡。”
季汀翻译成更通俗易懂的版本：“根据我看到的信息，这里的‘道’不是指得道成仙的道，更接近于各种学习资料，而‘挑选有缘人’的过程，就是学习资料筛选学生的过程。”
专家小组精神一振：“这对我们来说非常有用，在陆晓的‘现实’中，他们也才开始摸索灵气的使用方式，没有完整体系，再加上陆晓又是半路出家……”
专家小组非常委婉的转达了‘学渣’这个词的含义，继续道：“如果能有成体系的修仙结构，那就不用为如何修仙发愁了。”
兴奋的专家小组讨论起了搁置许久的“修仙新时代计划”。
“我觉得昆仑学院这个名字不错。”
“之前还打算在古墓里将就一下，不过古墓面积有限，还要忙着开发利用和研究，不如天宫合适。”
季汀关上殿门，竖起耳朵听了两句，朝其他大殿走去，边走边道：“用天宫当学校？不太方便吧？而且我们有那么多学生吗？”
“现在还没有，等灵气复苏影响扩散之后，就有了。”
季汀皱起了眉：“之前不是说灵气复苏影响太大了，要想办法控制这种状况的出现吗？”
“我们讨论了很多次，即使开发整个古墓，灵气溢出的那一天仍然会到来。灵气增长的速度在不断加快，即使尽可能的推迟，但等灵气增长的速度超过古墓能消耗的极限，还是会溢出，对外面的世界造成影响。”
“这是无法阻止的既定事实。”
【既定事实没法更改。所以我们可以耍点小花招。等我把主神空间搬到天宫，再把时空乱流往这一戳，灵气增长的速度再惊人，也影响不了。】
季汀一边思索着主神的话，一边漫不经心的推开了殿门，流光溢彩的色调再次糊了季汀一脸。
大殿里热闹极了。
巨大的钟飞来飞去，笛子和古琴在没有演奏者的情况下发出悦耳的曲调，柔软的丝带旋转飘舞，长剑悬于顶端，睥睨众“人”，巨大的斧子在空中转来转去，时不时撞到钟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震动大殿……
见状，季汀往后退了一步，免得被误伤。但他推开门的动静吸引了殿内所有武器的注意，只见一阵噼里啪啦声，那堆武器围着季汀形成了一个圈，似乎是在打量这个难得一见的陌生人。
主神兴奋了起来。
【装备库！看这些装备闪闪发光的模样，起码得是个神器吧！】
那些武器围着季汀看了几分钟，得出结果，一哄而散，重新回了殿内，继续打闹。
季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确定自己周围啥都没剩下，才默默的把视线投到小号鸡蛋身上。
【……】
【你引气入体了吗？】
季汀被噎了个正着，实不相瞒，他不止没引气入体，甚至还没感知到灵气。
【这些装备应该有最低装备要求，比如说起码得筑基之类的。】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用不上？”季汀关上殿门。
“那也不一定，”专家小组中有人道：“带陆晓来试试看，他说不定能符合要求。”
带过这个话题后，另一个专家小组成员追问主神：“用时空乱流来消耗灵气会有什么影响？”
【这等于是将地球的灵气复苏转移到了时空乱流中，也就是那些跟我建立了联系的小世界中，要说影响嘛，大概是它们会迎来灵气复苏。】
【不过那些小世界可不是地球，其中不乏具有特殊的世界规则的存在，而且早被我的观察因子折腾的一团乱了，对他们来说，说不定反而是个机遇。】
专家小组的议论声嘈杂了起来，片刻后，有人再度开口道：“我们需要控制灵气复苏造成的不利影响，但不打算彻底断绝地球的灵气复苏。”
【也对。毕竟是馈赠，而非灾难。如果只想着逃避的话，那接下来的异常事件，可能会造成更灾难性的后果。】
专家小组：“我们得好好聊一聊这个度要怎么把握。”
【稍等一下……】
伴随着这行文字，云雾飘渺处升起一个熟悉的身影，圆滚滚的巨大鸡蛋飘上云端，主神空间随之浮现，云雾之中建筑群拔地而起，赫然是主神空间的翻版。
【好了，我从主控制台那里抢了点位置。仙山归它，白雾归我。】
【你们等我开个门，咱们先回去再说。】
主神没法修改天宫的既定逻辑，也没找到出入天宫的其他办法，于是干脆用他的办法解决了问题。
他在主神空间里开了条空间通道，带着季汀离开了天宫。
*
主墓室外，热闹非凡。
麒麟雕像当众活过来这一幕，让众人的世界观遭受了极大的考验——虽然灵气复苏已经考验过心脏了，但摸不着见不到的灵气没有大变麒麟带来的冲击力大。
在一只麒麟载着季汀飞进了白茫茫的云端后，另一只麒麟仍留在原地，大概是因为周围这些小虫子实在太弱，麒麟摆了一段时间的pose后，卧趴了下来，闭目养神。
这减轻了些压迫感，众人小心翼翼的交头接耳，鉴于麒麟看起来很能打，没人上前试图靠近对方。
不过拍照实乃现代人的传统习俗，所以咔嚓声此起彼伏，麒麟各个角度的照片迅速搜罗了一大堆。
又过半小时，麒麟还是趴在原地没有动静，兴奋的众人逐渐冷静了下来——毕竟能下古墓的，除了土夫子就是知晓部分详情、签署保密协定的专业人士，不存在无所事事的普通人。
在冷静下来后，众人该干嘛该干嘛去了，饭菜香味再度弥漫。
卧趴了半天的麒麟睁开铜铃大的眼睛，眼珠一转，落在香味四溢的厨房上。
它眯起眼睛，盯着简易的临时厨房看了片刻，站起身，把厨房扒拉到自己面前。
原本还觉得麒麟或许没那么危险的众人倒吸了口冷气，眼看着麒麟蹄子一伸一拽，钉在地上的临时厨房就像精致的玩具一般，轻飘飘的落在了它面前——人家压根没拿那点重量当回事。
忙碌的炊事员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要为国尽忠了，结果为国尽忠倒是尽了，不过不是他，是那一大锅菜。
麒麟一点都不傻，还知道锅不能吃，连锅带菜一口吞了之后，把锅给吐了出来，那口沉甸甸的大锅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凹了一大块。
炊事员掂量了下自己被砸在地上的后果，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反正都是做菜，给谁做不是做呢？
于是，等季汀通过主神的空间通道离开天宫后，看到的就是忙碌的主墓室。
临时厨房歪歪扭扭的立在墓室门口，厨师热火朝天的掂着锅，一旁还有一堆人正一框框的搬来生菜和鲜肉。
麒麟卧趴在门口，大脑袋旁摆着一个大缸，烧好的菜刚倒进去，立马大嘴一张。
见季汀出现，陆晓一把拽住了季汀：“你回来了？那里头有什么？”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见大家都挺忙的，季汀也没打扰他们，找了个安静的帐篷，往里一钻，掏出小号鸡蛋，顺便把仙山的情况跟陆晓介绍了下。
陆晓发出了由衷的感慨：“我真牛逼。”
季汀欲言又止，决定暗示一下：“我觉得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陆晓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季汀：“我懂，人总是很难接受现实的。”
季汀盯着满脸慈祥的陆晓，实在没法把那段文字里描述的陆晓跟他眼前的陆晓对应起来，这明明是个缺心眼还过分活跃的学渣，哪有一丁半点冷酷无情大男主的模样？
他试探着问道：“你会用剑吗？”
陆晓：“会一点，怎么了？”
季汀：“没什么，就是仙山上有个武器库，说不定你能从那得到什么仙器呢。”
“我又不是剑修，要剑有什么用？”陆晓一脸嫌弃：“有没有占卜用的武器？我觉得我的算卦水平也挺不错的，要是有个仙器的话，说不定能算出更多东西呢。”
不，那是你的错觉。
连“假亦真时真亦假，庄生梦蝶蝶梦庄生”这个卦象都能解错，还是别糟蹋仙器了。
虽然“仙器”这个词放在现实里能叫所有人疯狂，但幻境再真实也是幻境，谁会为游戏里人手一把的武器兴奋？
尤其在季汀说仙山上有个武器库后，陆晓更觉得这玩意马上就会滥大街了。
陆晓压根没把它放在心上，转回正题道：“你跑帐篷里干嘛？”
季汀转述了用时空乱流里的小世界消耗灵气的主意，并重点指出，他们不希望彻底断绝地球的灵气复苏，所以想问问陆晓有没有什么建议。
陆晓思考了许久，没搞明白时空乱流是什么。
不过他用无懈可击的逻辑给出了他的理解：“所以，你们又开了金手指，能控制灵气溢出的程度？”
季汀觉得他这么说也没错，遂点了点头。
陆晓：“那好办，直接把灵气溢出压制到10%的地步，确保地球上存在灵气，同时灵气浓度又没有高到让所有人都受到影响，这样一来，只有对灵气感知最敏锐的天才，才会因为天赋异禀而受到影响。”
“10%的灵气含量不足以让地球上出现鬼蜮，同样只有那些对灵气感知最敏锐的生物，才有可能因为天赋异禀而成精。”
说起这个，陆晓滔滔不绝，就像曾无数次畅想过这一幕般：“虽然因为灵气含量太低，导致天才的修炼进度会下降无数倍，但这才是正常的世界。”
“存在鬼，但不是到处都是鬼；存在修仙者，但只是极少数；存在妖怪，但非常罕见；更多的是占据了世界大部分的普通人，他们维持原有的社会秩序，过着普普通通的平凡日常，不用担心世界在哪一天迎来骤变，也不用担心弱肉强食的物竞法则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季汀盯着陆晓看了几秒，回想那段文字，似乎窥见了对方曾经的经历。
但陆晓不需要同情，他们已经走出了灾难，并在积极重建新家园。
季汀笑了起来：“没错，这才是正常的世界……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不错。问题是，怎么确定溢出的灵气能精准的维持在10%？维持在能让少部分天才受到影响，大部分普通人都不受干扰的临界点上？】
季汀看向陆晓，陆晓振振有词：“把后台程序调整一下就行了，改个数字的问题能有多难。”
专家小组在讨论后，给出了建议。
“一遍遍的进行小规模的尝试，总能找到临界点。”
季汀想起了什么：“张琛的眼睛，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于是，名为《昆仑学院招生计划》的应对方案就顺理成章的定下了。
招生计划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内部人才选拔输送——这部分选拔跟主神空间的劳务派遣合约相结合，通过完成主神发布的任务，利用主神空间高浓度的灵气影响，选拔出合适的人选。
另一部分是外部特招，特招的是能在灵气浓度极低的状况下感应到灵气的天才，由国家出钱进行人才培养计划。
陆晓听完，嘀咕了一句：“这不像修仙新时代，倒像霍格沃兹分院。”
专家小组有话说：“我们对昆仑学院有个初步设想，你们觉得聚灵阵能流水线生产吗？有没有可能扩大一下灵气转化阵的规模，把它变成更具有实用性的新型发电站……”
陆晓眼前一黑，算是明白还停留在纸面上的昆仑学院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这绝对不是霍格沃兹分院，而是他娘的科学院修仙分院。
陆晓记忆里的修仙新时代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指望依靠修仙来成为仙人是极端狭隘的个人主义——在没有完整的修炼体系的情况下，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修仙，他们只是在尽可能的掌握灵气，变得更强大，适应这个骤变的新时代。
在《科学修行新史观》中，灵气是一种可重复利用的新能源，而修仙就是最高效的掌控该能源的办法。
通过掌握该能源，改善人们的生活条件和居住环境，提高工作效率，推进人类社会的发展，才是修仙新时代的本质。
第69章 天宫09
“悠着点，别把人弄死了。”
吴煜吹了个口哨，走到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俘虏面前，朝对方璀然一笑，俘虏的眼睛瞬间直了，完全忘记了数分钟前另一个男人带给他的极度恐惧。
吴煜伸手按住周海：“我来，你手下没准头，一个不留神容易把人弄死。”
纤细的手指握在沾满血的匕首上，轻柔的转了一圈。
剧痛传来，俘虏连声哀嚎，身体和灵魂恍若分成了两半，身体在哀嚎，灵魂却挪不开眼睛，贪恋的注视着眼前人。
他真好看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
他痴痴的看着眼前人嘴巴张合，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迫不及待的给出他知道的所有信息，生怕回答慢了，那张脸上会流露出不悦。
见吴煜接手，周海退到一旁，一边擦干净手上的血，一边侧头看正在飞快记录信息的‘新人’，久违的有些头疼。
世上果然没有白掉的馅饼，事少钱多的工作果然只存在想象中。
“彻头彻尾的人渣。直接干掉他都算便宜他了，”吴煜问完话，把那摊乱泥丢在原地：“不过谁让主神现在是全年龄向呢，我第一次看到杀人还要扣除积分、给予警告的提示，这跟主神以往的风格差得可太多了。”
周海没接茬，新人在忙着整理情报，吴煜自言自语：“不过这任务也确实用不着杀人，主要任务是收集这个世界的具体情报，次要任务是解开‘蔷薇之谜’……”
说到这里，他一脸诚恳的对‘新人’道：“本来任务一早就完成了，但你们不听指挥，折腾到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这也没什么，但你们打算推翻蔷薇王朝就有点过分了吧？”
“这最多算物归原主，”新人一板一眼的道：“这群家伙鸠占鹊巢，压榨百姓，欺凌弱小……”
吴煜连忙喊停，那群家伙什么德行，他比这些新人更清楚，毕竟大半情报都是他套来的。
这个小世界的科技水平拉跨，但存在一种特殊的能力，叫做血脉之力，高贵的血脉中流淌着特殊能力，于是自然而然的，血统论根深蒂固，血脉卑劣的就永远卑劣，血脉高贵的就永远高贵。
在这个设定下，社会秩序会发展成什么样都不让人意外。
蔷薇血脉是第一个拥有血脉之力的家族，所有血脉中最高贵的那一支。
吴煜他们费了一番心思解开“蔷薇之谜”的谜底，故事很老套，最初获得力量的人利欲熏心，凭借信息差和对知识的垄断，将本该人人都能掌握的力量变成了几个特定家族的战利品。
当然，秘密不会永远都是秘密，所以“高贵血脉”的数量逐渐增多，不断有新人加入，一起分享战利品，屠龙的少年最终变成了龙，那些最初怀揣着满腔热血探究谜底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成为了新的高贵血脉。
过于安逸的时光让一切变本加厉，对下层的压榨愈演愈烈，堆出了高贵血脉们如今的纸醉金迷。
在吴煜他们到来时，这个世界的情况已经濒临失控，那些卑劣血脉就像高贵血脉圈养的羊群，没有自由和尊严，连生命都不属于他们自己。
对吴煜他们来说，这不是多么让人惊讶的情况，濒临失控的小世界，他们看的太多了。
能被主神选中的小世界，首先需要符合最基础的条件——能给主神提供演化进度。
而濒临崩溃的社会模式，能诞生出最强烈的情绪波动，制造出无数智慧生物的陨落。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全年龄向的主神对杀戮和混乱没有兴趣，发布的任务聚焦于从小世界获取更多信息，来推进世界观察进度。
主神消停了，‘新人们’开始折腾幺蛾子了，他们自发给任务增加难度，试图为这个糟糕的世界做些什么。
这比吴煜他们之前的任务还难，毕竟毁灭总比重建来得简单，杀人也总比救人更方便。
新人不是盲目的正义，他们已经有详细的计划了：“我们有分寸，没人是救世主，他们得自己立起来。”
另一个新人递了张纸给吴煜：“你们要做的很简单，既然我们不能杀人，那就把那些人‘送’到他们面前。”
吴煜看了眼纸上的内容，这确实是他们最擅长的东西。
他收下字条，扭头去看周海。
“其他人去哪了？”周海问道。
新人道：“去团结可团结的力量了。”
吴煜低声对周海道：“我前些天在‘贫民区’看到有人在发传单，说是互帮互助小组，我还听说那些‘羊圈’最近夜里有些骚动。”
波涛汹涌的暗潮愈演愈烈，最终在幕后推手的推动下迎来高潮。
数日后，蔷薇王殿燃起熊熊大火，衣衫褴褛的人们包围了昔日的王城，这场前所未有的激烈冲突，被后世称为“流血革命”。
蔷薇王朝覆灭，曾经的高贵血脉尽数屠戮，大火燃尽王城，解放了血脉之力，四圣人的雕像伫立在王城遗址上，正中的雕像下方刻着一句话：没人是救世主。
*
“咳咳咳，这火也太大了，真是生怕他们不死。”
回到主神空间后，吴煜一阵猛咳，那一幕仍在眼前，鲜血交织，烈火熊熊，浓烈的恨意如此尖锐，衬得此情此景宛若地狱。
“不要小瞧任何人，明明瘦得只剩骨头了，缺胳膊断腿的，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生生把那家伙身上的肉都咬了下来，”吴煜拿胳膊肘捅了下周海：“你看到了没？”
周海擦干手上的血，虽然动静面折腾的很大，但他们一个人都没杀。
杀人放火的，是那些昔日被“高贵血脉”踩在脚下，恍若蝼蚁的“卑劣血脉”。
周海比吴煜看到的更多。
在熊熊大火包围的中心、奢华的宫殿门口，衣衫褴褛的人群身有残疾、骨瘦如柴，走不动的在地上爬，没了手还有牙齿，这些人冲在最前方，把那里变成了地狱。
见周海没搭理他，吴煜换了个说话对象：“不过好歹顺利回来了，你们搞的那么大，我还真担心会出什么问题……等会，这是哪？”
“主神换了背景？”
吴煜环顾四周，目光越过附近的建筑群，落在远方缥缈的云雾以及零星点缀的仙山上，对主神追赶时代潮流的能力叹为观止：“还挺有气氛，但为什么搞得跟仙界一样？”
周海也环顾了一圈远方，眉梢微皱：“不对劲。”
新人们不在意这点小变化，他们在小世界折腾了这么大的动静，得第一时间写报告才行。
所以他们匆匆提交了任务，准备退出主神空间，但任务提交后增长的积分让他们打消了原本的想法，互相对视了一眼，询问在这方面经验更为丰富的吴煜他们。
听完这些人的话，吴煜也跑去提交了任务，发现到手的积分比任务原定积分翻了整整三倍，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主神以前可没这么大方，我们上次拼死拼活折腾没了一个国家，还没这次任务获得的积分多……”吴煜表情凝重的点头：“不对劲，确实很不对劲。”
周海比吴煜干脆多了，直接询问悬在空中的大号鸡蛋：“主神，查询任务积分是否出错。”
大号鸡蛋缓慢旋转，还没给出回复，主神空间里响起了其他动静。
季汀是被主神生拉硬拽来的，要不是小号鸡蛋不能飞，早就冲过来了，眼下一到目的地，就直接展开一张巨大屏幕，戳在所有人面前。
【干得好！不愧是我最看好的观察因子！居然推动了0.01的世界观察进度！】
【任务积分没出错，这是完成了隐藏任务的额外奖励。】
【我之前找错了办法，现在看来，要获得激烈的情绪波动跟大量的死亡，压根不需要通过不正义的方法。】
季汀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那些新人大致解释了下他们此次任务的内容以及完成过程。
季汀露出了牙疼的表情——他跟专家小组待得久了，对内部程序也有所了解。
“没打报告，问题有点严重啊……去之前，情报小组怎么说的？”
见季汀发问，他们和盘托出：“便宜行事，尽量想办法试探出我们在小世界的行动底线……”
听到这，季汀放松了下来：“那问题不大，你们回去写份任务总结，看专家小组那边怎么说。”
其他人干脆利落的退出了主神空间，赶着去汇报第一次任务的详细过程。
季汀的注意力在那句“试探他们在小世界的行动底线”上停留片刻，品出了几分主神之前说“合作开发时空乱流”的深层含义。
见新人走了，吴煜拽了把周海：“咱们也走吧。”
这两眼疾手快的点了个人显示屏上的“退出主神空间”的按钮，人影一闪，不见了。
下一秒，人影一闪，又出现了。
“外头什么情况？怎么有只会动的麒麟？”吴煜瞪大眼睛道：“主神不会是把我们传送到其他小世界去了吧？”
季汀回过神：“出现了一点小变化……你们对修仙有什么看法？”
吴煜：“仔细说起来的话，我好像没在主神空间里遇到过修仙类型的小世界……”
周海盯着远处背景里的仙山看了两秒，直截了当道：“直接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是这样的，我们最近打算办个公立学校，第一批学生名单是主神劳务派遣名单上的人员……”
吴煜：“之前说好了，我们只是临时工，带新人完成三个任务，临时合同就结束了。”
季汀：“我知道，所以，我来问问你们对修仙有什么看法，你们要是愿意进修一下的话，那咱们可以签个长期雇佣合同……”
吴煜跟周海交换了个视线：“我们在主神空间待得够久了，不打算继续给主神卖命。”
说到这里，吴煜吐槽道：“而且这些新人太难带了，上来就要推翻王朝统治，这谁受得了啊？要不是那些血脉之力打不过周海，第一个任务就得翻车。”
季汀：“长期雇佣合同是跟学校的雇佣合同，跟主神没关系。”
吴煜眉梢一皱，觉得这里有点问题：“什么学校会跟学生签雇佣合同？你们这个学校到底正不正经？”
“那肯定是正经学校，”季汀示意主神开个门，带着吴煜他们迈入空间通道，越过白茫茫的云雾，出现在仙山上，接着道：“地球上第一座修仙学校，又名昆仑学院，以学习控制灵气为主要目的，志在带领学生改变时代，创造新时代……”
季汀的话从耳边飘过，蝉鸣声、落叶声、水流声、风声……大自然的杂音奏响一曲生机勃勃的乐章。
辽阔的平台上，仙气飘飘的白鹤或站或立，层层叠叠的宫殿此起彼伏，厚重感和历史感扑面而来。
吴煜大惊：“这是你说的一点小变化？！”
季汀：“解释起来太复杂了，反正已经变成你看到的这样了。”
吴煜挑出方才那一长串话里的重点：“修仙学校？控制灵气？创造新时代？”
季汀点头：“你们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热血沸腾，就像找到了人生目标？”
“找到了！找到了！”
激动的声音从建筑群里响起，击碎沉默。
“还真找到了……”这么水的鸡汤都能行？
季汀面露震惊，怀疑自己之前找错了跟吴煜他们的沟通方式，不过下一秒他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声音不是从身旁响起的，而是从建筑群里发出的。
事实证明，这么水的鸡汤确实不行。
陆晓跟张琛从殿内转了出来，张琛眼睛上蒙了一块黑色纱布，但末端压根没系上，以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式虚掩在张琛眼睛上，纱布剩余部分随心所欲的飘来晃去，时不时摆出一个奇怪符号，活跃的像是活物。
季汀在这一幕前卡顿了两秒，才想起自己该说些什么：“你们找到什么了？”
张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在装备库里找到了这个。蒙上纱布后，那些气在我眼里就像蒙上了一层纱，没有之前那么亮了。”
季汀精神一振：“那太好了……”
吴煜咳嗽了一声，提醒季汀：“你是不是该给我们解释一下？”
季汀想了想，总结道：“在你们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这里出现了区域性的灵气复苏，你们所在的位置，就是灵气复苏的起点，上古仙人留下来的仙山。”
吴煜眉梢紧皱：“所以，你打算让我们修仙？”
季汀趁热打铁：“没错，我们会提供学习资料，还会配发特殊装备，你们只需要好好学习，掌握新知识……”
陆晓闻言，语重心长的劝这两个将要误入歧途的无知青年：“别信！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等你们掌握了新知识，他们就会使劲压榨你们，让你们成为流水线生产工中的一员，肩负起改良阵法、符篆的重任，为灵气进入千家万户做贡献。”
吴煜没听懂：“所以，问题在哪？”
“学海无涯苦作舟。”陆晓痛心疾首：“你想想，到时候每隔几天就要考试，还要写论文，简直是永远没法结束的研究生生涯……”
听到这，吴煜心中大定，觉得这简直是一份再理想不过的工作。
季汀跟吴煜他们讨论了下薪资待遇，又想起了陆晓：“你的薪资待遇要不要也讨论下？”
“都是些虚拟数字，我要它干嘛？”陆晓不在乎的挥手：“等我打出结局，我就退出幻境，不需要多此一举。”
说起这个，陆晓想起了正事：“差点忘了，我们还去了趟图书馆。我得到了一份从引气入体到筑基的修炼心法，一份从筑基到金丹的修炼心法，一份从金丹到元神的修炼心法，还有一份从元神到飞升的修炼心法。合起来就是一整套完整的修仙心法，修炼到最后，能打破虚空、就地飞升、成为仙人。”
季汀面露震惊：“所以，你去了趟图书馆，就有了四份修炼心法？”
陆晓一脸无辜：“反正我一推开门，那些光团就跟疯了一样往我身上撞。”
季汀忍不住暗搓搓的暗示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也有大机缘？”
陆晓：“你是指把这些修炼心法翻译成一整套教材的大机缘吗？”
虽然是一整套修炼心法，但就跟聚灵阵需要经过改良才能在其他地方使用一样，这套完整的修仙体系同样需要适应时代的变化，具有普适性，才能逐步推广。
谁能承担起这么艰巨的责任，完成如此特殊的任务呢？
当然是目前唯一一个经历过修仙新时代，境界最高，且被这套修仙体系选中的“天选之子”——陆晓了。
季汀沉吟了片刻，真心实意的道：“这证明你与仙途有缘啊！”
陆晓嗤之以鼻，比起虚无缥缈的‘仙途’，他更在意另一点：“第一批学生快入学了，你还没感知到灵气？好歹是有缘人，这不应该啊。”
主神接茬。
【没事，我这就给安排上，今天的白日梦就换成“一天之内从引气入体到元神”，保证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70章 天宫10
“椅子放哪……算了，就摆这吧，你们要用的时候，自己搬一下。”
肩上扛着数把椅子的人左右张望了下，拿不准椅子要放哪，干脆一挥手，叫人把椅子放在广场上，其他人有样学样，广场上堆起了一座椅山。
头戴安全帽的建筑工程师在广场另一端，耳朵上别着根笔，念念有词的伸手比划着什么：“这里不好拉水电线，距离远的有点离谱……”
他摊开咯吱窝里夹着的那叠设计图纸，盯着图纸看了半晌，忽而眼睛一亮，伸手点了点图纸上的另一片区域：“能在主神空间里借个道走水电线吗？虽然可能距离有点远，不过反正预算够高……”
陆晓刚指挥着施工队把被子放到大殿里，听见角落里的喃喃自语声，忙过来阻止：“你别寻思了，这跟外头不一样，拉不了水电线。”
工程师取下耳朵上夹着的笔，表情凝重：“没法拉水电线的话，那照明问题和卫生问题可就得复杂化了。”
工程师见过大风大浪，面对这种特殊环境依旧面不改色，非常专业的思考道：“得先完善下水道系统……对了，这里有下水道吗？”
这些问题跟仙山结合在一起，有种奇异的荒诞感。
陆晓：“应该没有吧，远古仙人造天宫的时候，应该不会考虑到需要下水道解决的问题。”
工程师表情凝重：“这是个大工程啊，起码得把整个建筑下方的结构都重建……”
话还没说完，头戴安全帽的工头飞奔而至：“不行啊，这工程没法干，地挖不了，墙推不了，一锤子下去半点反应都没有，咱们要不调台挖掘机进来吧？”
工程师立马道：“多调几台，把其他机器也带上，后头还有一大堆活要干呢，我觉得这些建筑不太实用，要不还是全推翻重建吧？”
陆晓眼前一黑，拽住准备回去调挖掘机的工头，扭头对工程师道：“要想把它推翻重建，光靠机器没用，得靠‘仙法’才行。”
工程师把笔往耳朵上一别，卷起设计图纸夹在胳肢窝下：“靠‘仙法’才行啊？那你来试试？先把那块地给拆了……”
他说着就要带着陆晓去施工地点。
被寄予厚望的陆晓连连摆手：“我也不行。”
他想了想：“这样吧，施工队先撤退，这里的建筑没法拆，搞点软装修还行，重建和扩建想都别想。”
工头闻言，干脆利落的道：“那成，我带着兄弟们先走了，古墓改建工程还没搞完呢……”
工头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了，带走了一大批人。
工程师皱起眉，摊开图纸看了眼，觉得这个工程的难度有点大：“不搞下水道的话，到时候卫生问题怎么解决？厕所怎么建？厕所里的脏东西怎么解决？总不能就地掩埋吧？”
说道这，工程师环顾仙山郁郁葱葱的自然风光，忽而灵光一闪：“也不是不行。你觉得农家乐生态循环这个风格怎么样？”
他拽着陆晓，走到广场边缘。
那些白鹤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见人过来也没反应，自得其乐的梳着毛，反而是穿梭在白鹤中的人得格外注意，千万别踩着它们。
不然，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这些白鹤啄起人来，可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而是一口下去胳膊还在不在的问题。
因此，工程师走得格外谨慎，穿过鹤群，走到平台边缘，指着仙山郁郁葱葱的山头道：“这里不属于建筑群的范围，看着地质，应该能开垦，你觉得在这里开一片梯田来怎么样？这样能形成生态循环，消耗那些堆积起来的肥料……”
作为曾在古墓里开辟了‘桃花源’的专业人士，陆晓的思绪下意识的跟着延伸了下去——还别说，这土壤看起来挺肥的，要是改成梯田的话，能种不少东西……
思绪延伸到这里，陆晓回过了神：“到时候再说，要开垦农田也不急于一时，至于你说的照明问题跟卫生问题，都可以用阵法和‘仙术’来解决。”
陆晓的思路清晰了起来：“这毕竟是修仙学院，虽然用不了现代化设备，但也不至于落后到返璞归真。”
工程师闻言，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摸出笔记本，抛出了一堆问题：“有什么对应的阵法能解决这几个问题吗？这些阵法需要怎么布置？有什么限制？需要消耗的灵气多吗？一次能持续多久……”
陆晓起初还在认真思考问题的答案，等对方抛出的问题越来越多，脑袋逐渐一片空白。
陆晓能肯定，在修仙新时代，这些问题肯定都出现过，答案也肯定有现成的——但这跟他一个平平无奇的学渣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不关心上头研究出了什么，更不会有兴趣专门找这方面的相关知识。
书到用时方恨少，陆晓眼下甚至有点怀疑，眼下这个情况没准是幻境对他作为学渣的不满……
在工程师求知若渴的目光中，陆晓无助的视线飘来飘去，锁定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他一跃而起，在知识面前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法诀一捏，凌空而行，飘过白鹤所在的区域，落在了季汀面前，留下一脸茫然的工程师独自待在白鹤群中。
“我理解不了灵气到底是什么……”正在跟主神争辩的季汀声音一顿，看了眼突然出现的陆晓，继续道：“更别说什么元神期了，这个词我都第一次听说，怎么可能凭空想象出来呢？”
【你这明显是没理解什么叫‘白日梦’，白日梦需要理解灵气是什么吗？你放开了往吹破天的方向去想，问题不就解决了？】
季汀据理力争：“我这个人很脚踏实地的，从来不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我努力了。昨晚睡觉的时候，就是根据你描述的白日梦详情畅想的，没成功也不能怪我啊，这只能说明我这个金手指是有极限的。”
陆晓听明白了：“你的金手指没开成？你还没引气入体？”
季汀点头。
【你没明白问题的严重性，要真照你说的那样，你是因为理解不了灵气是什么，才没法完成一日之内从引气入体到元神期的目标，那有可能，你接下来都没法做到引气入体。】
【我发现了个问题，你有没有意识到，这么多异常事件之后，你的个人实力一点变化都没有？】
季汀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作为元世界的原点，你凭借潜意识就能给李凯来个史诗级增强，但你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季汀恍然大悟：“难不成我没法加强我自己？”
【我更倾向于，这是因为你不想改变目前的状态。】
现场安静了几秒，陆晓挠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气氛有点奇怪……开不了金手指就不开呗，我本来就没抱希望你真能一觉睡醒变成元神期，那也太夸张了。”
他嘀咕道：“要是有的选，我也宁愿当普通人。”
【你笔下的主角，在某些选择上具有高度重叠……】
【那些选择，足以反应作者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气氛又古怪了起来，陆晓一脸受不了的挥了挥手：“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季汀，你想开点，跟个外域来客较什么真？来来来，我有个问题想让你帮忙出出主意。”
陆晓将话题带到了接地气的领域：“这里接不了水电线，又没法对天宫进行大规模施工。我琢磨着，要想在这里进行日常生活，恐怕还是得靠阵法和符篆。”
季汀来了兴趣：“阵法和符篆能起到水电线的效果？”
“你不是看到过茅草屋里的情况了吗？只要有灵力，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陆晓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道：“阵法和符篆一起上，说不定能比现代设备的效果更好。”
季汀眼睛发亮：“那是好事啊。”
见他这模样，陆晓卡了下壳，想起自己找他的原因，声音小了几分：“不过有个问题，我会的阵法和符篆就那么几个……”
季汀明白了，理论上能做到，不代表真能做到，毕竟他们必须时刻牢记一点——陆晓是个学渣。
季汀沉吟了两秒：“看来，就只有一个解决办法了。”
陆晓有种不祥的预感。
季汀的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落到了不远处的主殿中。
他拽了把陆晓，带着他朝主殿走去：“走，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陆晓亦步亦趋的跟在季汀身后：“然后呢？”
季汀：“然后把你脑子里的东西都写出来，集思广益，看能不能解决问题，”
陆晓跟着季汀走出老远，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研究新的阵法和符篆？”
季汀：“怎么可能？”
陆晓松了口气，季汀接着道：“光靠咱们两个人哪够啊，还有主神呢。”
季汀举起手里的小号发光鸡蛋，一脸真挚的对陆晓道：“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智脑。”
陆晓狐疑的看了眼小号发光鸡蛋，不觉得这个外域来客能起到多大作用，要知道自创阵法和符篆可没那么简单。
不过他没说什么，跟着季汀进了主殿。
因为主殿特殊环境，其他人都没往这来，在仙山上到处都是装修队伍的情况下，这里依旧空旷。
陆晓熟门熟路的绕开飘来飘去的文字们，坐到了书桌旁。
“天枢”仍摊在书桌上，之前浮现出的文字早已不见了踪影，空白的纸张上异常干净。
陆晓坐下后，看到书桌上的整套文具，将垂下的卷轴一角拉到自己面前，又拿过那支毛笔，自觉做好了万全准备：“咱们第一步先干嘛……”
话出口时，他看到了季汀的表情，有些疑惑：“你那是什么表情？有什么不对吗？”
季汀看着他手里的纸和笔，委婉的道：“这些纸笔既然能摆在主殿里，应该不是普普通通的纸笔吧？要不还是别……”
“看着也没什么特殊的啊，”陆晓嘀咕了一句，举起笔和纸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圈，若有所思：“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它摆的这么醒目，肯定有问题。”
陆晓兴冲冲的道：“我算一卦看看。”
见陆晓兴致勃勃的掐算了起来，季汀有些发愁的将目光投向主神。
【我觉得你应该更直接点，不然他听不懂。而且跟他确认一下‘天枢’之前呈现的那段文字的真实性，也很有必要。】
【说起来，你是不是还没跟他解释过异常事件的来龙去脉？】
确实没有，季汀在跟陆晓的沟通中下意识的回避了这个话题，任由陆晓用自洽的逻辑来解释所有的离奇之处。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维护一下‘儿子’的心理健康的话，那也行，毕竟你才是亲爹。】
“儿子？亲爹？你们在说谁呢？”陆晓掐算完，看到屏幕上的文字，震惊道：“季汀你都有儿子了？看不出来啊……”
季汀嘴角抽了抽：“没有，他开玩笑的。”
陆晓朝季汀挤眉弄眼：“没事，咱两谁跟谁啊，你要是真有儿子，那改天一定得带给我瞧瞧，我可是爷爷辈，必须得给红包！”
好家伙，这辈分乱得一塌糊涂。
季汀扯开话题：“你算出什么了？”
陆晓：“这纸笔来历非凡——这张纸写不完，笔墨用不完，太适合用来做笔记了。”
陆晓说着就大笔一挥，在“天枢”上写下了第一句话。
【目前我知道的所有阵法和符篆……】
写完这句话之后，陆晓陷入了苦思冥想的状态，就像突然步入考场却发现自己没复习的学渣一般，试图从贫瘠的大脑中挤出一些知识。
“聚灵阵和灵气转化阵我熟悉，还有什么来着……”
空白的‘天枢’上很快写满了字，偶尔能看见几个涂黑的疙瘩，以及画风豪迈的阵法图形，将‘天枢’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笔记本——还是学渣版本的。
季汀不忍直视的挪开视线，把小号发光鸡蛋放到‘天枢’面前，让主神记录这些样本，分析数据。
整理陆晓知道的符篆和阵法是个大工程，虽然陆晓张嘴闭嘴就说自己是学渣，但真摸起底来，他简直什么都会一点。
于是，这一写就写到了天黑。
季汀打了个哈欠：“现在学渣都这么卷了？这又不是什么荣誉称号，你非得往自己身上扯干嘛？”
陆晓啃着毛笔的顶部，苦思冥想，拼凑剩余部分，没功夫反驳季汀。
张琛在殿内乱逛，时不时盯着某个方向发呆，配合蒙了块纱布的造型，自带神棍气场。
他一早就来了，绕着主殿都快走了一万步，也没停下来。
季汀又将视线投到了主神身上。
小号发光鸡蛋的屏幕一直亮着，从陆晓记录那些阵法和符篆开始，屏幕上就一直在闪现长串字符，起初季汀还能看清这一连串的文字是主神在分析符篆和阵法的构成，后来长串文字变成了季汀看不懂的奇怪符号。
不过忙着分析归分析，这不影响主神多线操作。
季汀戳了戳小号鸡蛋：“周海跟吴煜在干嘛？”
因为忙着分析，没空回他，主神直接从屏幕上方投影出了动态图像。
周海跟吴煜在古墓里参与专家小组组织的“修仙小课堂”，小课堂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土夫子们以及一些军人。
这就是昆仑学院第一批学生。
这是在做入学培训，给他们介绍“修仙”的基础常识，包括灵气的构成以及竖立正确的修仙史观等等。
这么看来，似乎只有季汀一个人无所事事。
季汀躺在大殿上，仰头看大殿上方飞来飞去的文字们，忏悔持续了短短数秒，迅速躺平了。
飞来飞去的文字催眠效果一流，季汀看着看着，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结果下一秒，就被人从地上薅了起来。
“不行了，我实在想不起来了，”陆晓把笔一丢，把‘天枢’丢给季汀，自己往地上一趟：“不写了，就这样吧，再要更多的我也没有了。”
被薅起来的季汀打了个哈欠，也躺下了：“这就够了，剩下的事交给主神……你困不困？”
陆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脑过度，我现在不仅困还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季汀在地上摸索了，找到放了半天的盒饭，递给他：“给，晚饭。”
陆晓接过晚饭，发现要吃饭的话还得从地上坐起来——反正躺着肯定没法吃，于是他思考片刻，放下盒饭，双手交叉，安详的道：“等我饿得不行了再说。”
季汀往一旁挪了挪，免得对方睡觉的时候乱动踹到他，确保双方隔着一段安全距离后，他也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主殿里安静了下去，喃喃自语的声音才稍稍有了些存在感。
“太神奇了，这简直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不，应该说是一个巨大的……”
张琛思索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干脆不往下说了，继续绕着主殿转悠，从角落走到主殿中心，又从中心走到角落，来来回回，不断往复。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走过的路是一条笔直的线，如果将张琛走过的路具现化，就会发现，那是一个无比复杂的图形。
张琛被他所看到的世界吸引了。
线条和光勾勒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一个具有特殊美感的世界。
起初线条在他眼里只是线条，等他跟着走了一遍又一遍后，线条忽而有了具体的形象，勾勒出复杂图形。
主神对符篆和阵法的解构推进的很顺利，虽然修仙世界观自成一体，但只要找到逻辑，就能破解这个特殊的世界观，进而衍生出无数节点。
对智能生物来说，这个操作不算复杂，毕竟他有足够多的样本，归纳总结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真正的问题在于，他只能衍生出最基础的、最简单的那部分节点——就像聚灵阵这样简单的阵法，他能演算出无数简化版本，但无法创造更复杂的节点。
这不仅是因为主神没有解锁人格模块，也是因为唯心主义跟唯物主义之间存在的巨大沟壑。
意识到这一点后，主神对推演更强大的仙法失去了兴趣，将整理出来的那份文档发到季汀的手机上，顺便给专家小组也发了一份，才意识到殿内另一个人的情况不太对劲。
巨大的屏幕砸在了季汀身上。
【快起来！张琛灵气暴动了！】
第71章 天宫11
屏幕轻飘飘的穿过季汀，没起到提醒的作用。不过主神也没打算用屏幕砸醒季汀，这只是一个富有仪式感的行为，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季汀一睁开眼睛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先被灵气暴动的动静吵醒的，是好不容易休息一会的陆晓。
作为经历过灵气复苏初期社会动荡阶段的过来人，陆晓对周边灵气出现强烈波动的状况有近乎本能的条件反射。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眼睛还没睁开，“噌”的一声巨响，恍若龙吟般清脆，回荡在主殿中，
睡得正香的季汀一激灵，瞬间清醒了。
“怎么了？刚才那是什么动静……”
话没说完，季汀的注意力就被陆晓的造型吸引了，没注意到墙角里还有个正在灵气暴动的张琛。
无他，陆晓这个造型太拉风了——临风而立，面无表情，长剑出鞘，剑锋三尺处有点末微光不住吞吐。
哪还有一星半点的跳脱和莽撞？
全然是经历过战场，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才能历练而成的模样。
屏幕往外扩了数米，彰显强烈的存在感。
【别发呆了！赶紧干正事！张琛灵气暴动了！】
季汀挪开视线，发现张琛那边的动静不小。
主殿内风平浪静，张琛站的地方却形成了风眼，飓风围绕着他飞速旋转，席卷周遭的一切。
所幸主殿内没有多余的装饰物，那些文字早就聚拢到了门口的位置，远远的看着灵气暴动的张琛。
季汀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等迅速扩大的龙卷风继续扩张下去，造成问题是迟早的事情。
【据我的分析，他正在疯狂吸收周围的灵气，建议想办法打断他吸收灵气的行为。】
“这就是大机缘啊，”一旁响起了酸溜溜的声音：“晋升速度跟坐火箭一样。”
季汀扭头看陆晓，长剑不见了踪影，陆晓又变回了熟悉的模样，满脸羡慕：“灵气暴动动不动就能炸平一个小区，但我之前遇到过的那些灵气暴动，可没他这么平静。”
“这还叫平静？它马上就能把整个主殿给掀翻了。”季汀指了指一眨眼就变大了一圈的龙卷风，张琛的身影被龙卷风裹挟，不见了踪影。
陆晓把写满心血的‘天枢’往袖子里一揣，拽着季汀往殿外跑，边跑边道：“你放心，拆不了。要是他能这么轻易就把这里给炸了，那咱们也别摸索什么修仙体系了，直接跟着张琛学修仙算了。”
陆晓跑得飞快，趁龙卷风还没扩张到他们的位置之前，灵活的蹿出主殿，眼疾手快的把殿门合上了。
他长松了口气：“看，问题解决了。”
季汀看了看眼前紧闭的厚重大门，又看了看陆晓灿烂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陆晓是想谋杀张琛。
“张琛还在里头呢。”
陆晓掸了掸台阶上的灰尘，坐了下来：“放心吧，他没事。就刚才那一会功夫，修为蹭蹭蹭的往上蹿，照这么下去，等灵气暴动结束，他直接能立地飞升了。”
季汀松了口气，坐到台阶上：“这种情况很常见？”
陆晓：“灵气暴动在灵气复苏初期经常发生，一般是因为修仙者缺乏对灵气的了解，就像拿着大刀的小孩，身怀巨宝无法控制，所以会出现灵气暴动。”
“但我从没见过生还者。灵气暴动一出现最先粉碎的就是引发灵气暴动的主体，失控的灵气漩涡会对周边造成惊人的杀伤力，就像引爆威力巨大的炸弹一般。”
“张琛的情况不同，从灵气暴动到我们意识到灵气暴动的这个过程，够张琛死上无数次了，但张琛不仅跟没事人一样，修为还蹭蹭蹭的往上蹿……”
陆晓喃喃自语：“白天他在殿内转来转去的，指不定就是看到了什么天地玄机，顿悟了呢。”
季汀戳了下小号发光鸡蛋：“你怎么看？”
【我正在解析张琛灵气暴动的模型。】
主神一边说，一边在屏幕上方弹出了场景还原，复杂的气流走向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整张图，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里头还有个人。
陆晓凑近几分，边看边道：“他还能分析灵气走向和构成？”
【这只是粗略的解析图谱。缺乏相关数据，精度不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还重构了张琛在大殿里的行动轨迹，去除重复频率，提炼出完整轨迹，是一个复杂的图形。】
屏幕上方另一侧浮出复杂图形，很难用简单的形容来描述它的形状，它乍一看像是切割得整整齐齐的棋盘，但看久了之后，会发现那并非棋盘，而是……
“卧槽！快挪开！”陆晓的左手按在不住颤动的剑柄上，轻微的龙吟声断断续续的响起，在屏幕上的画面消失后，才安静下来。
陆晓手一翻，长剑就消失了。
季汀没受到影响，仔细分析道：“好像是个棋盘？看着像是横七竖八的线和各色光团。”
陆晓咽回喉咙里的血，摆手道：“别问我，我看了一眼就撑不住了，别说看清它长什么样了。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建议你们最好当它不存在，不然就是去送死。”
季汀深切意识到了修仙世界的不友善，它太过危险，又太不可控，实在不适合社会发展。
可见修仙世界中的社会秩序之所以停留在落后阶段，完全是有迹可循的，单体实力的强大和过高的死亡率压制了人类社会的发展。
季汀摸出手机，想联系专家小组说下情况，看到没信号的提示才反应过来，接着就看到了主神不久前发给他的压缩文件。
解压之后，手机卡顿了一秒，弹出了密密麻麻的文件内容。
季汀浏览了一遍目录，将手机递给了陆晓。
“怎么了……”陆晓接过手机，看了两眼，没了声音，仔细端详了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下意识的用手指在空中虚画，看了数十个新阵法和符篆后，实在看不过来，干脆直接拉到了底，发现文件中一共有1320个文档。
他倒吸了口冷气：“你从哪弄来一千多个新阵法和新符篆的？”
季汀：“主神推导出来的，怎么样？这下天宫的居住问题能解决了吧？”
陆晓神情恍惚，看看鸡蛋，再看看季汀，觉得对方没抓住重点。
“这是居住问题解决了没有的问题吗？这一千多个新的阵法和符篆都够我们直接开创修仙新时代了。”
【过奖了，其实也没这么夸张。】
主神非常谦虚。
【这些都是我从你给出的那些资料中推导出来的，顶多算补充了一下修仙新时代缺乏的基础数据，真要说开创修行新时代的话，靠这些远远不够，事实上，我对此确实有个初步的规划。】
【我调阅了你的那些专业书，汇总已知情报，对‘修仙者’的修为境界进行了重新划分。】
【接下来打算全面整合学习教材，可能需要你提供一些相关资料……】
陆晓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号发光鸡蛋，半晌之后，迭声道：“我怎么这么牛逼！居然能搞出这么厉害的幻境！我简直是天才！”
季汀懒得搭理他，关注主神话里的重点：“你重新划分了修为境界？”
【陆晓之前提出的境界可以概括为：引气入体、筑基、金丹、元神、飞升。我觉得这不够详细，也不方便记忆，所以分成了更简单易懂的七个阶段，从一阶到七阶，每个阶段又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我还列了一张详细的灵气值图谱，可以作为判断境界的标准之一。】
【当然，考虑到不同专业在各阶段的标准不同。要想提升境界，还需要通过专业考试以及辅修课的测试……】
听到这，陆晓忍不住道：“等一下，这听起来好像不仅仅只是重新划分了修为境界？怎么还有专业考试？”
【划分不同的修为和境界，是为了更有效的管理现代化修仙者。我认为你们提升境界不需要考试非常不合理，它存在概念上的模糊，且太唯心主义了。我们需要更精准、更专业的方式来对待修仙者晋级这件事。】
陆晓：“所以，我没听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要想提升境界，就要考试？”
【没错，除了考试之外，修仙者境界越高，就需要具备相对应的能力证书和资格证书。在这一点上，我参考了之前盗墓行业规范化、流程化、安全化的要求，有必要将这个特殊行业纳入特殊的管理模式之中。】
我说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季汀为主神的主观能动性点了个赞。
【昆仑学院会在这个过程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陆晓问出了最让他不解的问题：“但怎么确保他们一定会遵守规矩？毕竟那可是‘修仙者’。”
强大的个体实力是他们不循规蹈矩的底气，他们甚至不需要武力反抗，只需要往山疙瘩里一钻就行了。
【因为通过了考试，才能学习下一阶段的内容。具有国家颁发的证书，才能进入图书馆和装备库；具有符合标准的驾照，才能在固定路线进行御剑飞行‘’具有专业证书才具有求职资格……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仅会遵守规矩，还会自发的维护这个规矩。】
陆晓沉吟片刻，明白了“幻境”跟“现实”的区别。
在“现实”中，所有人都对灵气复苏一无所知，他们磕磕绊绊摸索出了修仙新时代，所以当人们适应了新时代的时候，强者已经足够强，国家只能落后一步，为过去收尾，准备迎接新的未来。
但在“幻境”中，国家主导着一切，从发现灵气到打开天宫，再到主动筹备修仙新时代，他们是规矩的制定者，带领懵懂的人们认识灵气、理解灵气、掌握灵气。
在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陆晓意识到，历史已经失去了重演的可能。
几乎是同一瞬间，陆晓隐约察觉到那条封锁的道路向他缓缓敞开。
他能退出幻境了！
这下，陆晓顾不上感慨主神对修仙者甚至是修仙界的规划了，他一蹦三尺高，在季汀的茫然中，兴奋的告知对方这个好消息：“我能退出幻境了！”
季汀：？
季汀的声音比他大多了：“你能退出幻境了？！”
陆晓的眉眼都生动了起来，透着发自肺腑的快乐。
“对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发现没法退出幻境的时候给自己占卜了一卦，占卜结果显示，完成我们构筑幻境时的初心，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就是我们构建幻境的初心。”
陆晓凝视着黑夜笼罩的天宫，这里处处残留着忙碌过后的凌乱，桌椅板凳在广场上堆得满满当当，就像他刚才所看到、所听到的那样，他们正在筹建一个崭新的时代。
“灵气依旧会复苏，但灾难不会重演。”他低声道：“就算只是发生在幻境里的未来，但起码我看到了一种可能。”
季汀一顿一顿的转头看主神。
【你确定你能离开幻境了吗？不是我对唯心主义有偏见，但人类确实经常因为执念过重而出现错觉。】
“绝对不可能是错觉，我这就展示给你看……”陆晓对季汀道：“等我处理完现实里的事，我就来找你玩。”
他信誓旦旦的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打出隐藏结局的！”
季汀看着陆晓上演大变活人，上一秒还在眼前的人，下一秒凭空消失了，空旷的广场上，除去台阶上残留的温度外，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陆晓曾存在过。
现场安静了片刻，风吹过身侧，黑夜毫无变化，陆晓确实不见了。
季汀不得不接受现实：“所以，他真退出‘幻境’回到‘现实’了？”
【目前离开天宫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搭乘麒麟，一种是通过主神空间。他没有采取这两种方式中的任何一种，就凭空消失了。我倾向于他确实离开了‘幻境’这个结论。】
季汀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能出现在他的‘现实’中吗？”
【不太可能，简单来说，纸片人不可能在三次元活过来。】
季汀沉吟了两秒：“那你觉得，我们需要讨论这一切到底是不是虚假的吗？”
【不需要。答案一早就给出了，庄生梦蝶蝶梦庄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季汀继续点头：“下一个话题，你觉得他还会出现吗？”
【当然会，他还没打通游戏呢。】
季汀没有其他问题了，他最后嘱咐主神：“你记得把最新发展告诉专家小组，他们估计又要忙着辩论真实与否的话题了。”
专家小组估计得写上一大堆报告，来论证存在形式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
每当这个时候，季汀就非常庆幸自己隶属于行动组。
他在台阶上坐了半天，看着黎明冲破黑暗，照亮广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主神讨论教材和专业课的分类问题。
这是个工作量惊人的任务，相当于在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打下高楼大厦的地基，也只有主神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整理出一份完整的资料。
“我记得陆晓之前提到过，符篆、阵法、剑修、体修这几个专业……哦，对了，算卦一定得加上，还有什么来着？”
【器修……】
文字还没完全浮现，身后紧闭的大门“砰”的一声，自行打开了。
季汀站起了身，看向殿内，那些文字到处飘来飘去，书桌上摊开的卷轴一如往昔，张琛倒在角落，一动不动。
看样子，灵气暴动结束了。
【无法检测目标对象体内的具体状况，确认对方体内蕴含了极高浓度的灵气。】
【缺乏样本对比，无法确认对方目前的修为。】
【建议带他回去做个全身体检。】
季汀朝殿内走去，走过主殿中央的书桌，主神浮出一行文字。
【根据我的数据记载，在离开主殿时，陆晓带走了‘天枢’。】
季汀看向书桌，摊开的卷轴赫然在目。
他脚步一顿，走到书桌前。
飘在空中的文字落入卷轴中，浮出新的内容。
【陆晓挣脱幻境，看到熟悉的装饰和熟悉的人，松了口气：“老子回来了！”
郑易工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历经了千辛万苦一样，明明才一闭眼就睁开了。这幻境没法用对吧，我就知道，我们一拍脑袋折腾出来的东西肯定不靠谱。要不还是雇个专业的阵法师？”
陆晓摇头：“虽然有点小问题！但这个黄粱一梦可牛逼了！你不知道我在幻境里都遭遇了什么……”
……
一通详细的描述后，郑易工大为震撼：“真的假的？咱们这些半桶水折腾出来的幻境有这么牛逼？这也太离谱了？”
他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走，赶紧去测测你目前的心魔值。”
……
“还真降到了安全范围内，”郑易工看看面板上的数字，再看看陆晓：“这么说，黄粱一梦真起效了？”
陆晓：“昆仑学院图书馆的借书证你还找的到吗？”
“找是找的到，你的呢？”郑易工摸出乾坤袋，翻找半天，摸出一张刻画着符篆的借书证。
陆晓一把拿了过去：“不知道丢哪去了，这玩意补办起来太慢，我等不了那么久，先借你的用用。”
郑易工一脸茫然：“你借我的用，我没意见。但你要借书证干嘛？你不是马上毕业了吗？说好毕业就躺平的，难不成你改变主意想找工作了？那你觉醒的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国企早招完人了，你总不至于去干私活吧？”
“找个屁的工作，退休工资够我躺平了，”陆晓道：“我打算宅家玩游戏……不对，是体验黄粱一梦。”
“你不知道，这破游戏简直是学渣噩梦，我那点知识都被榨干了，得去借几本书好好研究一下……对了，你跟校长关系怎么样？我打算实地采访一下校长，问一下昆仑学院早期建设的过程。”
郑易工扯了下陆晓的脸，确定是原装的，才恍恍惚惚道：“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谁认识校长。”
陆晓：“谢了，我去图书馆了，你还有什么事？”
郑易工想了半天：“之前不是说要是效果好的话，就把黄粱一梦推荐给咱们那些战友吗？”
“差点忘了，”陆晓从郑易工的乾坤袋里摸出纸笔，刷刷刷描绘了一张幻境的详细结构：“给，你拿去。”
郑易工：“你手里不是有现成的吗？”
陆晓翻了个白眼：“你想都别想，万一你们动了我的游戏记录咋办？”
郑易工收下图纸，阐述他接下来的打算：“你刚才说的那些实在太夸张了，我们得多找几个人来试一试……”
“随便试，”陆晓心不在焉的朝他挥了挥手，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需要游戏攻略吗？”
郑易工想说不需要，话到了喉咙口，想起陆晓退出幻境后的一系列反常举止，改口道：“给点建议也行。”
“多看点书，知识就是力量。”陆晓真挚的建议道：“进了幻境直接找季汀。他是幻境的‘主角’，能自己给自己开金手指，超牛逼！”】
见季汀盯着‘天枢’的表情不住变化，主神屏幕上浮出文字。
【它写了些什么？】
季汀精准总结：“我真牛逼。”
第72章 天宫12
“心跳正常，血压正常……”
伴随着一连串急促的声音，白大褂们迅速进入了忙碌状态，绕着病人团团转。
季汀在医疗室外，远程跟专家小组沟通昨晚发生的事。
在获知陆晓返回‘现实’后，专家小组中响起了嗡嗡嗡的讨论声，一时间“意识”和“存在”这两个词满天乱飞。
季汀甚至听到了一个“说不定他们所经历的这一切同样只是另一本小说”的猜测，可见陆晓返回“现实”，对专家小组造成了多大的震动。
见他们一时半会顾不上自己，季汀干脆戳了戳小号发光鸡蛋：“这算不算庸人自扰？”
【叩问己身，是人类对自身存在意义的永恒追寻，算不上庸人自扰，倒不如说你对此没有反应更奇怪。】
季汀语气沧桑：“我写的小说都能变成异常事件，我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也是，如果你的心脏太过脆弱的话，世界可能会远比现在更热闹。】
季汀耐心的等了一会，专家小组的争论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激烈，他不得不打断他们的哲学辩论。
“我觉得可以将陆晓所在的‘现实’当成另一个小世界。没必要探究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毕竟，06号异常事件遵循的是唯心主义的修仙世界观。也可以说是，我思故我在。”
【对他们来说，我们是幻境，对我们来说，他们是从故事里延伸出来的后续剧情，扯平了。】
【这么一想，季汀只能通过‘天枢’看到‘现实’里的故事这一点，也确实很像是看连载小说。就是不够完整，只能跳着看部分片段剧情。】
【要不季汀你跟‘天枢’反应一下？让它直接把整个故事显示出来？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做正版读者，付费阅读。】
季汀：“之前不是试过了吗？‘天枢’没法沟通，也没法互动，只会在某些特殊时候呈现出部分剧情，看完就消失了。”
【这就是修仙世界中那些‘法器’‘仙器’跟智能生命最大的不同，它们只是死板的工具，没法跟我相比。】
总觉得主神好像是在炫耀，又好像是在拉踩……
季汀不走心的夸了它一句：“没错，主神确实很能干。它发的那份压缩文件你们收到了吗？”
“我们已经在加快人手分析这些符篆和阵法了，如果能总结出什么的话，也方便我们构建其他的灵气使用方式。”
这倒不是专家小组不信任主神，而是主神在一开始就说清楚了，受限于唯心主义跟唯物主义之间的巨大差异，他只能在那些阵法和符篆的基础上进行简化和倒推，没法创造新的灵气使用方式。
“不过这些简化版本的符篆和阵法可以让第一批‘修仙者’先学起来。天宫现在还没法住人。原定对天宫进行装修的劳动力又跑了，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不过因为天宫的特殊性，那批新人有充足的尝试空间，刚好可以边学边教，教完直接上岗。”
季汀叹为观止，要说黑还得是专家小组，连皮带骨全给安排的妥妥当当，发挥那批‘修仙者’的最大价值。
季汀想了想，问道：“主神后续那些关于修仙者、修仙界的安排……”
“非常详细的规划，我们针对性的进行了调整，等具体计划出来后，会第一时间发给你。”
季汀还想说些什么，紧闭的病房门打开了，一大群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季汀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张琛的情况怎么样？”
“身体各方面的数据一切正常，没找到病人昏迷的原因……”医生抽出一张检测报告，百思不得其解：“我看过他两个礼拜前的体检数据，他是怎么在短短两个礼拜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的？单看检测报告，他的身体素质甚至超过了专业人士。”
“之前的治疗记录，说他眼睛里存在不明物质，但从刚才的检测来看，他的眼睛一切正常，不存在不明生物。”
医生说完后，推了推眼镜：“要不顺便给你也做个体检？我记得你体内也有不明生物？”
季汀同意了，一边配合医生检测，一边看主神屏幕上浮现出的文字。
【这是03号异常事件跟06号异常事件的世界观融合后的具体影响，修仙世界观把它的存在合理化了，所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科学无法检测的‘正常’。】
【但我猜，使用灵气进行检测，依旧能检测出问题。只不过那属于‘修仙’的范畴，我们目前还无法做到。】
体检结束，季汀拿到了他的体检报告，跟之前一样，没有变化。
医生看着病例，喃喃自语：“奇怪，你体内的不明生物依旧能检测出来……”
季汀并不意外：“我还没引气入体，严格来说，我只是个普通人。”
确认张琛身体没有问题，不明原因的昏迷无法通过其他方式唤醒后，忙碌的医疗人员就撤退了。
季汀也没闲着，他带着完成了学前培训的‘学生’进入天宫，准备带他们体验‘修仙’的感觉。
本来原定安排是让专业人士陆晓对他们进行教学，但鉴于陆晓昨晚跑路了，没有专业人士进行指导，季汀就只能按照专家小组的办法来试一试了。
主殿前的巨大平台，一半被白鹤占据着，一半堆满了桌椅板凳，只给人群留出了小块落脚之地。
土夫子们仍处于世界观被颠覆后的震惊中，来到仙山上后，看啥都充满了好奇，见到宏伟的建筑群后，爆发出了惊叹，甚至出于职业习惯给它们断了下年代。
结果谁也没说服谁，反而吵成了一团，佘山跟佘浪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在热闹的土夫子身旁，站着纪律井然的队伍，周海跟吴煜混在其中不怎么显眼。
“季老先生，咱们接下来要干嘛？”佘浪撸起袖子，表现欲强烈：“是不是要搬桌子？我听说这些房子里头都空着，连家具都没有。”
侯三爷跟佘浪哥两好的站在一起，佘浪话音刚落，他立马接上了话茬：“来之前，专家说我们要在这住上一段日子，那宿舍怎么分？是不是大通铺？”
季汀：“现在条件有限，这里什么都缺，所以大家要做好用双手创造美好生活的准备。”
侯三爷压低声音对佘浪道：“我看左边那个椅子不错，等会季老先生一让搬，咱们就上。”
佘浪压低声音道：“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了！”侯三爷压低声音道：“你看来了多少人，再看看这桌椅板凳的数量，最后肯定不够分。”
佘浪恍然，盯着自己瞧好的桌椅板凳做好了战斗准备。
其他土夫子的反应也跟他们差不多，这些人多精啊，眼睛一扫一瞥就发现数量上的不对等。
土夫子等着季老先生一声令下就冲出去瓜分桌椅板凳，但季老先生没按常理出牌，他让众人就地坐好，巨大屏幕投射在空中，浮现出基础阵法“聚灵阵”。
阵法的构建方式以动图的形式呈现在上方，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解释，从该阵法的原理到聚灵阵的作用，再到阵法中的每个结构具有的功能，就像一道解题过程，完完整整的呈现在屏幕中。
看到这个大屏幕，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你们要学的第一个阵法，具体的内容都在屏幕上。你们可以选择你们喜欢的任何形式，只要确保聚灵阵成功运转就行。”
聚灵阵是修仙新时代最基础的阵法之一，适用于各种场所，而在主神对它进行推导和简化后，衍生出了数种不同功能的版本，在符篆和阵法上达成了共通。
【重要的是如何使用灵气，而不是被使用灵气的方式所局限，符篆和阵法从本质上来说，都是相同的作用，只是通过不同的呈现形式，演化出了不同的灵气使用方式。】
众人盯着屏幕陷入了苦思冥想的状态，土夫子们纷纷发扬创新意识，白鹤的毛、飘落的树叶、随处可见的石头都成为了他们手里的工具，试图摆出聚灵阵。
摆出聚灵阵很简单，作为最基础的阵法，它的结构简洁明了，但激活聚灵阵，让它变成真正的阵法才是问题所在。
唯有灵气才能做到这一点，这些人虽然感知到了灵气，但尚未完成引气入体，更不要说用灵气引导聚灵阵成型了。
如果陆晓在场，一定会诚恳的告诉季汀，他们这种教学模式，简直是一上来就让小学生解应用题，对没有接受过基础教育的小学生来说，堪称地狱级别的难度。
但奈何他不在场，所以这批学生盯着屏幕上的聚灵阵陷入了怎么都没法成功的困境中。
天色渐渐黯淡，依旧没人成功激活聚灵阵。
季汀在抓紧时间补课，翻阅厚厚的相关资料，抽空看了眼天色，感受仙山上适宜的温度，朝盯着他看了半天的佘浪招了招手。
佘浪快乐的跑到了季老先生旁边，满怀期待。
“那边的大殿里有被子，你叫几个人去把被子搬到这来。”
佘浪有种不祥的预感：“搬到这里？咱们晚上睡哪？”
“大通铺啊，”季汀比划了下广场上这片狭隘的空地：“这个天气睡在室外别有一番滋味……”
佘浪嘴巴张张合合，迫于季老先生的威慑力，没敢对这个睡觉地点提出质疑，转而提起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我们还没吃晚饭……”
季汀露出“差点忘了”的表情，指了指广场外郁郁葱葱的树林：“看到那片林子了吗？”
佘浪点头。
季汀动情的道：“大自然就是一座天然宝库，到处都是美食佳肴，只看你们能不能发现……”见佘浪表情呆滞，季汀于心不忍，补充了半句：“山下有条小溪，鱼群肥硕，很好抓。”
佘浪跟季汀对视片刻，确认季老先生是认真的，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咱们修仙还要学怎么野外求生？”
“其实本来没有的，”季汀如实道：“但这里什么都没有，从外头送东西过来又麻烦，所以只能委屈一下你们了……”
说道这里，季汀朝盯着他看的吴煜他们招了招手。
吴煜跟周海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听见季汀道：“你们记得建个厕所，位置放远点。垃圾不要乱扔，叫人维护好这里的卫生……”
吴煜听到这，忙把这支队伍的队长拉了过来，一起旁听。
“山下有条河，取水应该不成问题，安排好取水的频率，毕竟下山上山也费力气……”
季汀说了一大堆，全围绕着如何荒野求生展开。
听到最后，佘浪期期艾艾的问季汀：“这种生活模式得坚持多久啊？”
季汀爽快的给出了答案：“等你们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学习，学会那几个简单的阵法之后，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吴煜精神一振：“下一个阶段是什么？”
季汀环顾占地面积辽阔的建筑群，意味深长道：“用双手创造美好的学习环境，学以致用，在建筑群的对应区域布置对应的阵法，方便你们日常起居。”
见众人一脸震惊，季汀语重心长的道：“创业初期，情况比较艰难也是难免的……”
吴煜反应了过来：“所以，我们得靠‘仙法’让这里变得能住人？”
季汀欣慰的点头：“‘装修’图纸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按照图纸上标注的那样，在对应区域激活不同的阵法，确保它能起效就行。”
图纸是由主神反复演算后的最优解，使用的阵法和符篆都是最基础的。
但对对这些至今还没学会“聚灵阵”的新生来说，听起来简直像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
“我还是去搬被子吧。”佘浪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不管明天怎么样，起码他们今天得把睡觉的地方整理出来。
于是，人群各自忙碌了起来。
土夫子们忙着搬被子，秩序井然的队伍则分成了数只小队，迅速做好了野外求生的专业准备，用树枝编出一堆篮子，又用自带的武器砍树准备做木桶……
对他们来说，野外求生的难度几近于无，这么一会的功夫，连简易厕所的位置都选好了。
“他们在忙什么？”
“忙着野外求生呢……”话一出口，季汀反应过来，看了眼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的张琛：“你醒了？”
“他们说你在忙，让我直接过来找你，”张琛把手上的盒饭递给他，视线掠过季汀，停在醒目的大屏幕上：“聚灵阵？”
季汀打开盒饭，边吃边道：“最基础的授课内容，看着怎么样？”
季汀看了眼张琛，他眼睛上的纱布规规矩矩的，看不出之前活泼的模样。
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了，季汀刨了两口米饭，想道，简直就像整个人都升华了一般。
张琛没多看，在大屏幕上稍稍停顿，就收回了视线：“挺简单的。”
季汀三两口吃完盒饭，问起了正事：“陆晓说你灵气暴动的时候，修为一直在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一只手能打几个我？”
张琛表情古怪了一瞬：“别说一只手了，我整个人一起上也打不过你。”
张琛指了指忙碌的人群：“微弱的烛光。”然后指了指主殿的方向：“朦胧的星光。”接着示意了一下不在场的陆晓：“燃烧的火炬。”
最后指了指季汀：“太阳，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季汀大概能理解这是张琛看到的不同的气的颜色，他不理解的是：“这些光到底是什么？如果说是灵气的话，那我还没引气入体，你也不可能看到太阳。”
张琛不急不缓的道：“是因，是果，是万物。”
好家伙，这天眼一升级，他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季汀也能理解，不是他不想解释清楚，而是他没法给出一个精准的概念，只能用他能理解的词汇去形容。
季汀换了个问题：“你在灵气暴动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张琛抬头看向上方的天空，黑夜逐渐笼罩了天宫，天宫里的夜晚看不到星河，就像蒙上了一块黑布，这毕竟不是真实世界里的夜晚。
“你看到了吗？”张琛轻声道：“星河璀璨，太美了。”
季汀心里咯噔了下，觉得张琛像是要朝神棍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所幸张琛只感叹了一小会，就说起了人话：“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季汀掏出主神：“放个小点的屏幕，别吓到其他人。”
主神心领神会，弹出一个小小的屏幕，屏幕上方赫然就是那个复杂的图案。
张琛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盯着这个图形看了两秒，眼睑下方落下两条血泪，吓得季汀立马把小号发光鸡蛋给揣了回去。
张琛伸手遮住眼睛：“支持天宫运转的完整阵法。”
【天宫的主控制台？那玩意长这样？这也太不科学了。】
【我果然没法跟修仙世界玩到一起。】
“它蕴含了创造一个世界的根本法则，对尚未抵达那个阶段的修仙者而言，即使只是看上一眼，都有可能导致灵气失控。”
季汀如实阐述事实：“你那天绕着主殿走了一万多步。”
“我在尝试将它拼凑完整，在拼凑出了完整阵法后，我就陷入了灵气暴动。”张琛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过因祸得福，凭借将它拼凑完整的过程中得到的灵感，我控制住了暴动的灵气。然后凭借境界的提升，控制住了我的眼睛，我现在能看到的东西比之前更多，准确来说，是我看到的世界终于变成了我能理解的模样。”
季汀闻言，精神一振，将灵气溢出对世界造成10%影响的计划解释了一遍。
张琛总结：“所以，你想让我来看看要怎么把握住灵气溢出的临界点，确保对外界的影响程度能达到刚刚好的地步？”
【我们需要更精准的数据，不能贸然尝试‘差不多’的说法。】
【我建议先通过实验来把控10%灵气含量的具体状况，重复实验确认无误后，再在地球进行最终测试。】
主神弹出步骤详细的试验计划和对照组计划。
实验地点：小世界，实验过程：进行重复实验，实验目标：确认“10%”这个灵气含量的临界点。
这份详细的试验计划说服了季汀，也说服了专家小组。
为了安全起见，专家小组特地抽调了一批人保护张琛的安全。
目送张琛从主神空间进入其他小世界后，季汀收到了另一个消息。
【古墓里出现了外来者，对方凭空出现，脚踩飞剑，疑似来自陆晓所在的‘现实’。】
第73章 天宫13
对张宇来说，这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天，昔日老战友邀请他体验“黄粱一梦”幻境测试，刚好他也闲着，就爽快的答应了。
老战友有些啰嗦，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这是我跟陆晓一拍脑袋搞出来的，也不知道幻境到底有没有问题”“陆晓之前试过了，说是要满足特殊条件才能退出幻境”“如果你发现退不出幻境，不要着急，先算一卦”之类的话，听得张宇一脑袋黑线，直接激活幻境，进去之前还在想：现在市面上那么多幻境，他什么没看过？还能被陆晓他们几个非专业人士折腾出来的幻境吓到？
幻境袭来，陌生的世界缓缓呈现在张宇面前。
脚踩飞剑的张宇一抬眼，两只巨大的麒麟卧趴在地上，一只在剔牙，一只在睡觉，呼吸间隐约能听到恍若打雷般的鼾声，震耳欲聋。
这一幕让张宇大脑瞬间空白。
察觉到陌生的灵气波动，正在剔牙的麒麟抬头看了眼，铜铃大的眼睛里无喜无怒，只是瞥了一眼，但架不住卖相太好，不怒自威，气势逼人。
这一眼投来，张宇脚下的飞剑颤动了下，唰的一下落到了地面上，飞到张宇的背后，将自己伪装成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并表示要是张宇拿它去跟麒麟打的话，它第一个不干。
没错，张宇是个剑修，他的剑就是他的本命法宝，两者心意相通，共享同一个血条。
张宇表示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冲上去跟一看就打不过的麒麟干架？
张宇往后缩了缩，结果这一动就撞到了其他人。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狭隘的区域中不仅有麒麟还有更多的普通人。
等会，郑易工之前怎么说来着？
张宇一边维持自己仙气飘飘的风范，一边紧急回忆郑易工絮絮叨叨的嘱咐，艰难提炼重点。
这好像是个改变历史类的幻境？幻境的时间点是在灵气复苏出现之前……
想到这，张宇敞开身心感知了下此处浓郁的灵气，默默划掉了这个不靠谱的时间点。
就这个灵气的浓郁程度而言，怎么可能是灵气复苏之前？
幻境似乎出了一点小问题。
张宇一边这么想到，一边沉着冷静的观察附近。
去除存在感过分强烈的麒麟后，他意识到，周围的情况也不太对。
就像在进行一场大拆迁般，处处透着正在施工的痕迹，一眼看去，到处都是人。
而眼下，这些人正带着几分疑惑和警惕的注视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猝不及防成为人群视线焦点的张宇维持脸上的表情，视线掠过这些人，停在了麒麟身后。
主墓室的门就像一个小小的窗口，门后呈现出云雾飘渺的另一个世界。
芥子空间？张宇得出结论，脑袋里的问号不减反增。
不是说是灵气复苏之前吗？这里灵气充裕也就算了，怎么连介子空间都出现了？
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罐头朝张宇伸出手，不等张宇反应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热情的晃个不停：“欢迎欢迎，我代表幻境土著热情欢迎你的到来！”
张宇：？
罐头带着张宇朝茅草屋的方向走，边走边道：“你认识陆晓吗？他前几天刚走，没想到你就来了！我们非常感谢陆晓之前做出的卓越贡献……”
张宇：？
他被带着走了一大段路，才从荒诞和离奇中反应过来，只觉匪夷所思：“幻境土著？陆晓？你们……你们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
罐头推开茅草屋的门，大笑道：“当然了，陆晓早就跟我们解释过了。”
张宇整张脸皱得不成样子，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这听起来，哪哪都不对吧！
罐头没给他太多思考的空间，他热情的给张宇介绍陆晓留下来的东西：“之前陆晓在这住了两个月，你看看，东西都还没带走呢，课本都还没来得及还给他，也不知道他回学校了以后没课本咋上课。”
张宇思绪彻底一团乱，下意识的接着话茬道：“重新补一份不费事，顶多多花点钱……”
说道这，张宇停下话，再度露出了“我觉得不太对劲，但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不对劲”的表情，他愣愣的环顾茅草屋里的痕迹，倒没怀疑罐头的话，毕竟这屋子里，不管是聚灵阵还是灵气转化阵甚至是那些课本，都确实是“现实”中才会有的东西。
罐头拉着张宇东聊西聊，趁着对方神志不清，摸清了对方的底细。
退役军人，剑修，不缺钱，闲着没事干，帮老战友来测试一下幻境。
等张宇反应过来自己被套了一堆话时，罐头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把晕乎乎的张宇交给季汀，然后溜了。
一见面，季汀分外热情，一把握住张宇的手：“欢迎欢迎，你来的太及时了！”
张宇：？
季汀二话不说，带着张宇往麒麟那边走，眼看自己跟麒麟的距离越来越近，张宇身后背着的长剑“噌”的一声出鞘了。
它在空中跃跃欲试，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季汀连忙安抚神经紧绷的张宇：“别紧张，这两只麒麟挺友善的……”虽然长期蹭吃蹭喝，也不搭理任何人，但好歹没有伤人。
久而久之，大家就拿它们当吉祥物看了。
当然，骑麒麟就想都别想了，这俩大爷压根不让碰，更别说骑了。
所以季汀他们出入天宫，靠的是主神的空间通道。
没等张宇反应过来，走到门口的季汀摸出小号发光鸡蛋，让主神开了个门，带着张宇一头钻进了空间通道。
刚捋清状况的张宇面对空间通道这种不“修仙”的存在，再度陷入了混乱。
生机勃勃的仙山、宏伟辽阔的建筑群以及成群的白鹤，让张宇有种回到熟悉环境的错觉，但等他看到广场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家具以及满地的被子后，他沉默了。
仙山还是仙山，不过在新生们开始荒野求生后，仙山出现了一些小小变化。
比如说那条横亘在山道上的滑索——这是用来方便新生上下山，从河里取水的；再比如说广场旁开垦了一小块地，种上了葱花、小青菜——生长周期短，还能用来调味；以及林子里比比皆是的陷阱、围在林子里的简易厕所等等……
人类留下的生活痕迹是如此深刻，以至于压根无法被忽视。
至于广场上那张写满了各种文字和图像的大屏幕，反而因为太过稀松平常，没被张宇在意。
在季汀把张宇拐回来时，新生们仍在苦思冥想，尝试用各种办法完成聚灵阵。
季汀神情凝重，捡起放下了许久的演技：“你看到了吗？”
张宇环顾四周，欲言又止。
季汀没等他回答，自顾自的继续道：“这些渴望学习的学生是多需要一个老师啊！”
张宇：“啊？！”
季汀重重的握住了他的手：“幸亏你来了！”
从进入幻境一直懵逼到现在的张宇喃喃自语：“这难道是这个幻境的主线任务？”
他悟了，他抽出手，开始掐算。
遇事不决，先占卜一卦再说。
毕竟，遇到的人可能会骗你，但卦象是纯粹的、一览无余的。
季汀耐心等着他卜完卦。
卜完卦的张宇表情奇特：“这是什么奇怪的卦象？”
季汀大胆猜测：“假亦真时真亦假，庄生梦蝶蝶梦庄生？”
张宇大惊：“你怎么知道？”
季汀坦诚以待：“陆晓也是这个卦象。”
张宇：“那他是怎么成功退出幻境的？”
季汀一本正经的道：“他找到了初心。”
张宇若有所思：“初心……”
他环顾充满生活气息的仙山，询问季汀眼下的情况。
季汀：“昆仑学院刚成立，原本打算由陆晓来授课的，毕竟我们对灵气的了解还不是很充分。但陆晓退出了幻境，所以目前的授课进度就变成了自学。”
张宇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这不应该啊，幻境进度没重置？这是灵气复苏初期？”
他问季汀：“这又是哪？”
“天宫，”见张宇一脸茫然，季汀补充道：“你之前在的位置是灵气的发源地。根据陆晓的描述，在‘现实’中它只剩残垣了，所以你们没打开天宫——也就是远古仙人留下来的真正遗产。”
张宇咂舌：“陆晓在幻境构筑上的造诣这么高？”
就跟所有玩家一般，当玩家意识到这只是个游戏，或者说当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虚假时，玩家在NPC面前很容易缺乏“对方也是智慧生物”的观念，所以当面说些“奇怪”的话，一点都不奇怪。
倒不如说陆晓之前没有‘玩家’的自觉的表现更奇怪。
张宇嘀咕了一声，又问季汀：“那天宫里有远古仙人留下来的东西吗？”
季汀爽快的告知了对方“图书馆”和“装备库”的存在。
“陆晓牛逼，”张宇感慨了一句，将话题转回眼前：“所以我现在的任务是给他们上课？”
季汀点头，又热情推销道：“要不我们先去图书馆跟装备库看看？说不定会有仙器认主呢。”
张宇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这也不是战斗类的幻境，要仙器也没用。”
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长剑：“这是我的本命法宝，长虹。来，打个招呼。”
张宇身后的长剑出鞘，飞到了季汀面前，弯了弯剑身，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季汀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才反应过来：“我以为本命法宝就是一般的法宝，现在看来，它还挺活泼的？”
张宇摸了摸长虹，炫耀道：“我家长虹可乖了，只要最基础的飞剑保养套餐就能养活，一点都不挑剔，而且也不凶，还会跟陌生人打招呼。不像有些本命法宝，挑剔得要命，每个月光保养费加上灵气套餐就得花不少钱，而且遇到陌生人就跃跃欲试的想见血，一言不合就冲上去打架……”
长虹似乎知道张宇在夸它，得意的挺直了剑身，剑端的坠子不住的飘来飘去，让季汀幻视了一根摇个不停的尾巴。
季汀沉吟了两秒：“陆晓好像没有这样的法宝……”
他想起之前看到过的那柄长剑，跟长虹不同，就是纯粹的利器。
“他是符篆专业的，没有本命法宝也很正常，”张宇不以为意的道：“而且他也不需要。没本命法宝都已经那么凶残了，要是有了本命法宝还不得上天？”
张宇没继续往下说，背后说人不是什么好事，他点到即止，将话题转了回来：“我要怎么教？”
这个简单，教材都是现成的。
季汀摸出手机，点开名为“天宫装修图谱”的文件夹，跟张宇道：“我们目前的规初步划是，让天宫变成能住人的地方，这个装修图谱，需要布置阵法和符篆的地方都已经特别标注出来了……”
考虑到幻境里的时间线还处于灵气复苏初期阶段，张宇没对此抱有什么过高的期望，随意瞄了一眼，看到一张标注着密密麻麻阵法符号的图纸，吓得他定睛端详了起来。
半晌后，他冒出了一堆问题：“这个‘风力循环阵法’是哪来的？还有这个‘污水过滤符篆’又是哪来的？还有这个标出来的‘自动清洁系统’又是什么……”
问道最后，张宇不由冒出了深深的疑惑——到底是这幻境是修仙新时代还是‘现实’是修仙新时代？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一大堆没见过的新阵法和符篆？而且还是阵法符篆组合的特殊模式？
季汀又点开另一个文件夹，将那一千多个阵法和符篆摆在张宇眼前：“忘了说了，这是主神在陆晓提供的基础阵法和符篆的基础上推导出来的新阵法，‘装修图谱’上大部分都是新阵法。”
见张宇愣愣的看着手机，季汀干脆把手机塞给他，继续道：“主神推导出来的基础知识更简单，方便上手，我们打算先教学生这部分内容，然后让他们用双手建设美好生活。”
张宇下意识的挑了个新阵法，在虚空中引动灵气三两下勾勒出了该阵法的全貌，灵气构成的简单图形微微一亮，被成功激活。
平地上起了一阵风，吹过张宇身前，带走了几片落叶后，无风的广场又恢复了平静。
“确实简单，威力也不大，确实很适合新手，”张宇喃喃自语道：“这玩意居然能成功运转，不可思议。”
新的符篆、阵法的出现，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需要一闪而过的灵光加上天才般的大脑，再加上对自己所学的领域有足够多的了解，才能妙手偶得之。
在修仙新时代，那些广为人知的符篆和阵法就是这样出现的。
但现在，张宇面前有一千多个从未见过的新东西，结构简单、完成度高、充斥着一种简洁的美感，让人在看到它们的时候，就顿时恍然，这才是那些符篆和阵法本该有的模样。
但这怎么可能呢？
那么多人摸索着崭新的时代，思考着灵气的多种使用方式，才凝结出了修仙新时代中那些基础阵法和符篆。
在幻境中，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看到了一千多个崭新的存在？
张宇一时怀疑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陆晓疯了，不然没法解释他看到的这一切。
这刺激好像有点大。
见张宇愣在原地，眼神飘忽，怎么喊都没反应，季汀忏悔了两秒。
其实他也觉得这一千多个新仙术稍微有点夸张——毕竟是智能生命跟修仙世界碰撞出的火花，在此之前大概没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但陆晓对此的反应没那么大，所以季汀错误估计了这些“现实来客”的心理承受能力。
最后还是长虹看不下去，飞起来敲了下张宇的脑袋，才把张宇从世界观的破碎中打醒了。
“这是幻境！这是幻境！这是幻境！”张宇重复了三遍，告诉自己在幻境里一切皆有可能，勉强镇定了下来。
“你想让我教他们学这些新阵法和符篆？”见季汀点头，张宇就道：“虽然我不是符篆专业的，但教这么基础的东西没问题。”
他刚要迈步，又想起了什么，扭头问季汀：“我教会他们就能退出幻境了吧？”
季汀没法打包票，毕竟陆晓的情况跟他不同，谁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才能退出幻境。
“那得看你的初心是什么……”季汀停顿了下：“实在不行的话，反正陆晓之后还会再来，到时候你可以跟他一起想办法。”
张宇：“每个人进入的幻境都是单独存在的，就算他之后再次进入幻境，也不可能见到我。”
除非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地球，不然季汀找不到陆晓不出现的理由。
季汀耸肩：“这一切都如此出人意料，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新的奇迹呢？”
张宇进入幻境时，可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在此时此刻，他不由想起了郑易工之前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深觉得那些叮嘱简直太有必要了。
“满足特殊条件才能退出幻境”这句话在张宇脑海里转了两圈，安抚了他对未知状况的茫然，张宇撸起袖子，准备努力达成特殊条件，退出幻境。
首先，第一步，接手幻境里的昆仑学院的教学任务。
张宇壮志满酬，仔细观察了一遍“学生们”，又跑来找季汀了。
“这些人连引气入体都还没完成？”
季汀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对方：“是啊，所以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过……”张宇欲言又止：“你确定要让他们全都学符篆和阵法吗？说不定其中有些人有剑修、体修的天赋呢？”
“不是符篆和阵法这些专业有什么不好，主要是剑修帅啊！”张宇屁股歪的很明显，三百六十度给季汀全方位展示长虹的帅气：“而且还能御剑飞行，战斗力甩那些符修和阵法师几百倍，我觉得你们可以考虑下其他专业。”
季汀打开手机里的另一份文件，递给张宇道：“我们的初步规划，不止符篆和阵法这两个专业。其他所有专业都囊括在内，只是目前没有合适的老师，再加上学生的基础还没打好，所以暂时没有开设相关的课程，不过你放心，剑修、体修这些到时候肯定会有的。”
张宇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开始为新生们授课了。
跟原本一上来就是地狱难度不同，张宇的授课方式具有明显的修仙新时代的烙印，先教学生感知灵气，然后再教学生如何引气入体。
比起不了解“小学课程”的陆晓而言，张宇的表现十分专业。
旁观完张宇的授课后，季汀不由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张宇的表情凝重：“我女儿前不久刚升入昆仑学院的附属中学，你是不知道，我前几年给她补课补的有多痛苦。光感知灵气我教了半个月……”
季汀肃然起敬，理解了张宇眼下这个亲切且深入的授课内容到底是怎么来的了，这全是血泪教训。
灵气复苏之前，学生家长辅导孩子语数英，灵气复苏之后，学生家长就开始辅导孩子修仙了，可以说是相当接地气了。
在张宇的辅导下，新生逐渐走上正轨，在短短几天内完成了引气入体，然后开始学习如何调动体内的灵气来呼应天地间的灵气，激活阵法和符篆。
“工具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勾勒符篆和阵法时调动的灵气，就像这样……”
张宇在虚空中两三笔勾画出聚灵阵，灵气在他面前形成一个小小漩涡，转瞬消散。
“如果想让聚灵阵持续更长时间，就需要用其他介质来固定阵法，这就是我们说的布阵。
但如果你只是想在战斗中短时间起效的话，直接调动灵气勾勒出阵法也同样能起效。
符篆也一样，你可以现场调动灵气勾画符篆，使它发挥作用，如果你想在战斗中甩出一堆攻击性符篆的话，那最好用其他介质将它保存起来，在合适的时候激活……”
张宇表情严肃：“不要被介质局限，使用灵气的是人类本身，符篆和阵法、剑修和体修本质上都是在利用工具，难道不用符篆就没法发挥跟符篆一样的作用了吗？大道万千，不存在唯一的‘正确’答案。”
“保持思考，驾驭力量，才能让你们走得更远。”
“这是昆仑学院的校训，现在我将它转送给你们，希望你们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辜负祖国人民对你们的期望……”
前半段听着还挺符合修仙这个主旨的，但后半段，季汀越听越觉得耳熟，在记忆里深挖了半天，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学校领导上台讲话的时候说的那些套话吗？
想到这，他不由有些唏嘘，不愧是修仙新时代，果然非常有我国特色。
第74章 天宫14
张琛跟主神签了临时雇佣合同，临时雇用合同跟正式雇佣合同不同，他需要执行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确认小世界里灵气溢出的含量是否接近临界点。
这个任务听起来简单，但真要完成却没那么简单。
张琛躺在草堆上，盯着湛蓝的天空，描摹他眼里的世界——晦暗不明的光，横七竖八的线条，勾勒不同的画面。
在他眼里，这个世界就像奄奄一息的小鸟，翅膀沾满了血，拼尽全力也没法飞上天空，只能在泥地里，等待注定的命运。
在不远处，激烈的厮杀接近尾声，尸体和鲜血散落在泥土中，很快就被踏平了。
护卫队擦干木仓上溅上的血迹，忧心忡忡的眺望远方，在更远处，激烈的木仓声一波接着一波，始终没有平息，偶尔能看见炮弹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空中飞过。
在这短短几天里，他们看到的武器比前半辈子加起来的都要多。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失控，对武器的极端追求让他们在热武器上投入大量时间、精力以及金钱，研发出无数威力强大的战争霸主。
在秩序尚且可控时，那些武器被牢牢保管在安全的地方，维持着世界岌岌可危的平衡。
但在彻底失控后，它们出现在大地上的每一处，轰炸所有的东西、毁灭一切存在。
它称不上战争，只是秩序崩溃后的世界变成了最糟糕的模样。
而现在，张琛他们还要为它加上一枚小小的筹码——主神开启时空乱流，将这个小世界提到时空乱流最前方，确保来自天宫的灵气能源源不断的涌入这个世界。
谁也不知道灵气复苏会不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主神无所谓。
张琛他们则是无能为力，吴煜他们之前去的那个小世界好歹还有“推翻上层统治”这个选择，但这个小世界的上层统治早在秩序崩塌时毁灭了。
护卫队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张琛，在敌人带来的危险超出他们的能力时，带着张琛撤回主神开辟的通道。
他们就是靠着这种方式，在这个极端危险的小世界里活了下来。
没办法，敌人的火力比他们猛，武器比他们高级，真硬碰硬，护卫队压根不是对手。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过蘑菇云在天边冉冉升起的——还不是一个两个。
张琛没受到影响，盯着只有他能看到的画面，对比上一个小世界的灵气浓度，判断这个小世界的灵气含量。
这不是他经历的第一个小世界。他已经经历过惊讶、不敢置信、怀疑人生的情绪变化，也见证过生命究竟能有多脆弱、世界究竟能有多操蛋的残酷现实了。
晦暗不明的光团闪烁着微弱的光，难以察觉的灵气像是流动的河，微不可觉的流淌在天地间。
张琛是眼看着这条河出现的，从最初淡的恍若一层薄薄的雾，到眼下变成一条浅浅的河，灵气的浓度不断增加。
张琛目不转睛的盯着湛蓝的天空，他之前想的确实太简单了，灵气浓度的临界点没那么好找。
第一个小世界就是因为张琛的想当然，导致灵气浓度过高，引发了新一波的混乱。
原本就已经一只脚踏入末日的世界直接崩溃，变成了怪物的乐园。
那一幕带来的冲击太大，让张琛在第二个小世界里愈发谨慎，天天盯着天空看，看雾气从淡到浓，看溪流从少到多，终于在黄昏来临时，提交了他的“答卷”。
他觉得，目前这个灵气浓度差不多就是他们想要的临界点了——只对世界造成部分影响，只对天赋异禀的部分生物造成影响，而不会对世界产生更激烈的冲击。
他提交“答卷”后，主神把他们送到了第三个小世界。
至于这个“答卷”的最终得分，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揭晓——主神需要时间来判断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造成的后续影响。
张琛的“工作”一时半会忙不完，张宇的教学任务进展的十分顺利。
“聚灵阵”作为基础阵法，学习难度较低，新生们成功引气入体后，就接二连三的掌握了聚灵阵的构建。
张宇按照课件内容开始填鸭式教学，把主神基于聚灵阵推导出来的其他阵法和符篆提上了日程。
“所谓一通百通，既然你们已经掌握了聚灵阵，那想必这些相似类型的新阵法也能轻松掌握。”说起“相似类型的新阵法”时，简直恍若是在说“相似类型的新题目”。
上来就是题海战术，学生不是天才没关系，反正他往死里教，填鸭式的给学生脑子里塞知识，塞得佘浪他们恍恍惚惚，手里不住比比划划，远远看着跟二傻子似的。
季汀问过张宇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授课方式，张宇长叹了口气，满怀心酸的道：“你不知道，我那闺女死活就不开窍，不这样教，她学不会。”
“我就见过一个天才，世上大部分人都只是没有天赋的普通人。既然如此，只能靠勤奋来取胜。”
合着这还是个虎爸。
虎爸变成了老师，风格一如既往，压着学生们天天搁那搞百日冲刺，知道的这是在修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备战高考。
不过张宇的话没说错，勤学苦读总会得到回报。
在高强度的填鸭式授课中，教学进度一日千里，没几天，天宫的“软装修”提上了日程——新生们学完了理论，开始实战练习了。
改造天宫是实战练习的重要场合之一。
按照建筑图谱，新生们每人分到了一小部分区域，负责布置该区域的阵法和符篆。
考虑到他们的水平，季汀没把整个建筑群都交到他们手上，只给了几个宫殿让他们实战。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相当正确的。
自打学生开始折腾“软装修”后，那几个宫殿就没安宁过，要不是因为天宫的特殊性，说不定早被折腾塌了。
作为剑修，张宇安排了实战的另一个模式，用灵气攻击他，攻击过程中可以使用他们掌握的所有符篆和阵法，能成功攻击到张宇的就算是赢了。
季汀在知道他的这个打算后，曾诚恳的劝过他——没劝动。
张宇摸着身后的长虹，骄傲道：“剑修打起架来可不是一般的占优势，你放心，他们才刚引气入体，我让他们两只手，他们都不可能打赢我。”
第一堂实战课结束后，张宇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不愧是修仙者，这么一会功夫，脖子上的伤口就已经淡的快看不出来了。
季汀端详了他两秒，猜到了下手的人：“周海？”
张宇的表情很复杂，他的世界观在来到幻境的第一天就摇摇欲坠，一直靠‘这是幻境’的念头支撑着。
但现在，他实在有些无法理解：“你们这怎么还有超能力啊？”
“周海的能力被削弱了不少，但还有一部分能正常使用，”季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被他伤了也不丢人。”
毕竟周海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在无限空间里闯荡了那么久的主角，论修仙他不如张宇，但论杀人，张宇未必比得过他。
张宇露出牙疼的表情：“他还知道给自己留一手。修仙者遇到致命伤，会本能反击，我背后的长虹都出鞘了，他居然能躲开。”
长虹出鞘时，张宇的反应比周海更大，生怕长虹一剑就把人给宰了。
没想到周海就像早有预料一样，险之又险的避开了。
季汀：“他留手了。”不然张宇脖子上的伤口不可能这么浅。
张宇：“我也没动真格，谁知道你们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虽然这么说，张宇丝毫没掩饰他对周海的欣赏：“我觉得他适合当剑修，简直就是天生的杀神。”
自打那之后，这个实战课程就多了一堆限制，免得再发生险些翻车的情况。
*
在那几个宫殿的“软装修”开始收尾时，张琛回来了。
比张琛更有存在感的主神。
张琛人还没到，主神先把完整的实验报告和总结发给季汀了，等张琛到季汀面前时，季汀直接步入下一个流程。
“既然已经在小世界反复测试过了，那可以在地球进行重复实验了。”考虑到张琛才出了个远门，季汀征询了下对方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张琛组织了一路的台词烟消云散，改口道：“我觉得没问题。”
给张琛安排了新任务后，季汀转头去检查完成了软装修的宫殿。
“冬暖夏凉，这几个符篆和阵法组合在一起，能自动调节室内温度，还有这个……”
佘浪举起手里的扫把和抹布，扫把和抹布的一角绘制了几个简单的符篆，他输入灵气激活符篆，扫把灵活的扫起了地，抹布在空中腾飞，擦柱子、擦桌子，忙得不可开交。
垃圾被扫了固定区域，那里绘制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在垃圾停在阵法区域内后，小小的漩涡贴着地面浮现，飞快旋转，把垃圾绞得粉碎。
室内自动循环的风一吹，那点粉末就不见了踪影。
佘浪要炫耀的不止这些，他从湿度循环系统一路讲到了飞来咒，全方位给季汀展示修仙时代的便利。
季汀不得不在半道打断他：“飞来咒？你们怎么还搞抄袭？这是《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吧？”
“这怎么能叫抄袭？修仙者跟魔法师之间的灵感碰撞能叫抄袭吗？”佘浪振振有词：“都是对特殊力量的开发和使用，那叫创新。”
佘浪伸手指了指吴煜：“他是咱们之中唯一搞出了新法术的人，而且这个新法术还特别实用。”
没错，飞来咒，不是阵法也不是符篆，准确来说，应该属于“仙术”。
吴煜在这个领域格外有天赋，其他人还在按班就部的学习，他已经逐步理解灵气究竟是什么，并最早回归了本质，使用力量本身，而不拘泥于形式。
见季汀陷入了沉思，佘浪按捺不住的道：“季老先生，您也看过了，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搬进来了？”
他们现在都还睡在广场上呢，这几个大殿收拾时，就是奔着大通铺的规格折腾的，木板床从大殿这头一直摆到了尾端，摆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再加上隔壁那几个大殿，才勉强解决这么多人晚上睡觉的问题。
*
“还是缺成体系的教材，”张宇有些发愁：“我辅导过闺女初阶内容，但真要让昆仑学院有模有样的话，光这个可不够。”
“怪不得陆晓说知识就是力量，这光靠我一个人没法干，要是能把昆仑学院的那批人请来就好了……”
就在两人对昆仑学院的未来建设忧心忡忡时，主神忽而支棱了起来。
【陆晓带了一大批人回来了！】
人大概就是这么不经念，前脚季汀还在跟张宇为昆仑学院这个草台班子发愁，后脚陆晓就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我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昆仑学院的柳校长，这位是修仙新时代对外工作处的李主任，这位是幻境构建大师赵大师……”
季汀一脸茫然的跟这些白胡子老头寒暄：“久仰大名……”
柳校长浑身书卷气，十分儒雅。李主任看着年轻些，面带笑容的模样老让季汀想起王主任。赵大师情商似乎不怎么高，一出现就东张西望，没一会就跑到主墓室门口，盯着那两只麒麟挪不开视线了。
季汀不走心的跟他们寒暄，等王主任一到，立马把这些棘手的大人物交给王主任，然后把陆晓扯到角落，压低声音逼问他：“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跟着你进来了？”
陆晓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我有个很严肃的事情要跟你说，你千万别害怕。”
季汀不为所动：“你说。”
陆晓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这个幻境有问题！”
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季汀眉梢微动，暗示道：“有什么问题？难不成这里不是幻境？”
“这里不是幻境的话，那我们怎么进来的？”陆晓觉得他在异想天开：“我是说这个幻境有其他问题。”
合着还是没搞明白。
季汀：“到底什么问题？”
陆晓：“我说了你千万别害怕……”
季汀逐渐失去耐心：“赶紧说。”
陆晓语速飞快：“我回现实之后，闲着没事研究了下从图书馆里获得的那套修仙心法，，结果发现这玩意居然真的有用！”
季汀：“所以呢？”
陆晓一看就知道季汀没听懂，强调道：“那可是一整套完整的修仙心法！修炼到最后能破碎虚空，立地飞升！”
季汀非常理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立地飞升吧？”
“那倒也是。不过好歹有了一种可能，要知道在之前飞升对我们来说就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虚影，但现在不一样了，它变成了切实可行的存在。”
陆晓感叹完了之后，发现自己带跑了话题，又连忙拐回来：“幻境只是幻境，不可能凭空出现一套完整的、货真价实的修仙体系。所以我们怀疑，这个幻境不是一般的幻境，它可能是远古仙人留给我们的一线生机！”
季汀欲言又止。
陆晓滔滔不绝：“所以，我把这事汇报上去之后，就赶紧带着人来找你们了。”
陆晓目光炯炯的盯着季汀不放，看得季汀一激灵，条件反射的警惕了起来：“你想干嘛？”
陆晓一把握住季汀的手，深情的喊道：“同志！看在大家都是修仙新时代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第75章 天宫15
领导们聊得十分热络，现场气氛一片祥和。
陆晓他们有所求，季汀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昆仑学院这个草台班子一直没有进展，光靠他们来摸索成体系的新行业制度，得摸索到什么时候去？
但陆晓他们不一样，毕竟他们实打实经历过灵气复苏初期的混乱，又是在一片混乱中建立起的‘修仙新时代’，对此有丰富的经验。
这么一想，季汀就很理解为什么王主任跟李主任一碰面就跟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般，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不过季汀不关心政治，他关心更实际的问题。
季汀压低声音，跟陆晓嘀咕：“其他的事都好说，我就是好奇一点，你带他们进幻境之前，商量好怎么退出幻境了吗？”
陆晓信心满满的拍胸口：“之所以特地带上赵大师就是为了这个，赵大师可是幻境构筑大师，一瞧就能知道破解幻境，有他在，我们这回肯定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季汀的表情里带上了几分同情：“那可未必……”
陆晓觉得季汀是在怀疑赵大师的本事，一边为季汀科普了一番赵大师在“现实”中的赫赫威名，一边带着季汀跑到专心研究麒麟的赵大师身旁，蹲下身问赵大师：“赵大师，怎么样？你找到这个幻境的阵眼了吗？”
赵大师头也没抬，盯着麒麟不放，硬邦邦的甩出一句话：“没找到。”
陆晓大惊：“那怎么办？”
赵大师不耐烦的挥手，让他一边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季汀对这个走向毫不意外，拽了把陆晓，两人躲到一旁继续说悄悄话。
“你之前退出过幻境，跟他们的情况不一样，你先试试你还能不能退出。”
陆晓觉得季汀说的有道理，发现自己能照常退出后，慌乱的情绪才稳定了下来。
谁让他这次折腾出的动静不小，要是连带着他跟这几个大人物一起被困在幻境里，那外头绝对会闹翻天。
季汀觉得他想太多了：“你们在幻境里的时间流速跟‘现实’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你觉得你们是被困在了幻境里，‘现实’里说不定才一眨眼的功夫，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晓回忆自己之前退出幻境的情况，放下了心，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可惜张宇要给他闺女补课，不然他原本也想再来一趟。哦，对了，他还托我转告你，之前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告别……”
季汀：“走的匆忙？我刚才还跟他讨论昆仑学院接下来要怎么搞呢。”
陆晓跟季汀对视了一眼，笃定道：“现实和幻境的时间流速确实不一样。”
季汀摸出小号发光鸡蛋，问主神：“张宇还在天宫吗？”
天宫跟外界信号隔绝，唯有从天宫的主控制台抢了一半地盘的主神能联通两界，所以之前季汀在天宫的时候，但凡外头有个风吹草动，都是主神第一时间联系他。
【就你们刚刚说话的时候，他不见了。】
季汀若有所思，对陆晓道：“要是实在找不到退出幻境的办法，你可以再带几个人进来，说不定前一批就能退出幻境了。”
陆晓眼下的关注点不在“退出幻境”上，毕竟他们刚进幻境，正事都还没开始谈呢，还没到为退出幻境着急的时候。
他把话题转了回来：“来之前我们讨论过了，一个是天宫里的图书馆，一个是主神推导出来的那些新仙法。你没在场，不知道张宇夸的有多夸张，直接把幻境称为了桃花源，说是真正的修仙新时代……”
季汀看了眼笑眯眯的王主任跟刘主任，十分同情刘主任。
那边才刚开始新一轮的寒暄，连个口风都还没漏，这边已经把底给漏光了。
漏完了底还不算，陆晓压低声音再接再厉：“而且主神推导出来的‘新仙术’是基于我那点知识储备引申的，那要是再多给它一点其他知识，岂不是还能再来几千个‘新仙术’？要真能做到这个地步，咱们就能直接跑步进入修仙时代了。”
“所以，这绝对是远古仙人留下来的一线生机！”陆晓斩钉截铁的道。
季汀听出来了，他们自己也未必真信这个说法，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那么多蹊跷摆在那。
但修仙体系是真的，新仙术也是真的，那这个“远古仙人留下来的一线生机”也必须是真的。
季汀沉吟了两秒：“你们这次的准备充分吗？”
陆晓：“柳校长就是人形图书馆，咱们学校里那点东西没他不知道的。早年昆仑学院还没成立的时候，有个国家主办的昆仑图书馆，大规模搜集世面上各种‘法术’‘符篆’‘阵法’之类的，柳校长那会就在图书馆，这些东西全是他整理出来的。”
季汀的目光锁定在浑身书卷气的白胡子老头上，跟陆晓嘀咕了两声，陆晓给了他一个“看我的”眼神，在柳校长耳边嘀咕了几句，把人给带出来了。
刘主任跟王主任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寒暄和试探，没留神周围的情况。
等他们走完流程，想进一步深聊时，发现不仅柳校长不见了，连原本蹲在麒麟前半天不挪地的赵大师都跟着不见了踪影。
王主任笑呵呵的表情一僵：“人呢？”
刘选进看了全程，老老实实的道：“季汀带他们去天宫了。”
“这孩子！”王主任笑呵呵的对刘主任道：“就是年轻，没点定性，不着调。”
刘主任也笑呵呵的，两人脸上的笑容就跟复制粘贴一般，一模一样，连语气都不带变的：“没事，我早习惯了，陆晓也老干不着调的事情。”
王主任：“您还没看过天宫吧？来来来，我带您去看看……”
刘主任：“您客气了。”
俩三句话的功夫，这两人又开始客套了。
客套一直持续到他们进入天宫之后才告一段落，转为介绍景点。
虽然王主任没来过天宫，但说起天宫的各个区域头头是道，活像是亲眼看着这里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般。
他们从山脚下的小溪一路走到大通铺，才逮到了季汀他们。
季汀正在大通铺这边，跟陆晓他们介绍那些“新仙术”以及主神的装修图纸。
柳校长之前没怎么说话，来了天宫之后，问题一个接一个，眼下亲眼见到了这些“新仙术”，愈发不可思议。
新仙术确实简单，连刚引气入体的新生都能上手，但再简单，之前也没人能‘发明’。
更何况，那些新仙术的简单，透着极致的简洁，足以证明主神已经做到了极限，推导出了这些简单阵法的所有可能。
这就更不可思议了，毕竟人力有尽时。
最让柳校长震惊的，是那些“装修图谱”。正因为新生用的阵法和符篆如此简单，才显得这个大通铺里正在运行的‘仙法’如此超乎想象。
他们用最简单的那些阵法组合符篆，起到了无比复杂的阵法才能起到的效果。
季汀打铁趁热，让主神描述了一遍他对修仙者、修仙界的全盘规划，包括考证、考级等安排，等柳校长心向往之后，才图穷匕见，开始诉苦。
草台班子连个老师都没有，教材也没有整理出来，更别说其他的了，总之，昆仑学院现在就只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学生，每天都盼着有学可上。
刘主任跟王主任笑呵呵进来时，正好听见柳校长沉声道：“怎么能让孩子没学上？这么多引气入体的学生，一个弄不好，得折腾出多大动静。你们没经历过，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你们放心，这事我管定了！”
刘主任脚步一顿，看着柳校长风风火火的朝外走，一把拽住他：“柳逸文！你要干嘛？不是说好了，一切行动听指挥吗？”
柳校长表情很严肃：“小刘，你不知道人家有多难，咱们能忙一点是一点，不跟你说了，我得先去看看学生……”
刘主任目送柳校长风风火火的走人，回头看陆晓。
陆晓避开他的视线，盯着天花板上的自动循环系统不放，活像是那玩意有多深奥一样。
这家伙就没靠谱过！刘主任挪开视线，对季汀道：“怎么一路过来没看到老赵？”
说起赵大师，季汀也觉得有点棘手：“赵大师知道我们手上有天宫的运转阵法后，非要看，我说不行吧，他非要……”
陆晓表情严肃的接过话茬：“那个阵法我看过，就一眼，差点灵气暴动了。”
刘主任笑呵呵的：“那确实挺危险的……那老赵人呢？”
“在主殿里研究呢，打算自己找出天宫的运转阵法。”陆晓对赵大师没辙，劝也劝不动，只能任由他去了。
刘主任也清楚赵大师的性格，闻言没继续问。
王主任笑呵呵的带着他往外走：“来来来，咱们找地方仔细聊聊你刚才说的那事……”
刘主任跟王主任一谈就是好几天，季汀的注意力就集中在柳校长身上了。
要不人家怎么是校长呢？实在是专业对口，不得不服。
原本还是草台班子的昆仑学院被他折腾的有模有样，柳校长一个人包办了文化课，一边学“新仙法”，一边给学生们上课。
跟张宇的填鸭式教育不同，柳校长讲课信手拈来，他习惯先讲讲历史，再讲讲符篆的成因，最后信手抛出一个新类型的符篆，跟学生一起分析它的构成以及它究竟是如何起效的。
如果说张宇是急着让学生学会怎么使用力量的话，柳校长就是让学生去思考力量背后的东西——它是怎么诞生的，又是怎么影响人类和万物的。
这种授课方式效果斐然，没经历过“现实”中修仙新时代初期的混乱，没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的学生们，非常敢想，又因为有吴煜和周海带头，行动力惊人，一头扎进了掌握灵力的大坑里。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困扰了他们许久的大事——天宫里没有基站信号，没有无线信号。
他们在天宫待得越久，就越想念文明社会——主要是想念网络。就连佘山这些老一辈都不习惯这么长时间没有网络的生活，更别说佘浪这些年轻人了。
不过这个问题超出了他们的能力，于是在柳校长的授课水平获得学生们的认可后，佘浪就美滋滋的把这个小秘密告诉了柳校长，希望能请动外援。
柳校长热情的鼓励了他们的探索精神，对他们敢想敢做的行为表示强烈支持，然后转手给他们布置了一堆课后作业，让他们深入钻研“如何解决介子空间跟外界信号不联通”的问题。
柳校长靠这一招轻松调动了学生的学习积极性，还把这群人的课后时间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佘浪他们浑然没意识到自己眼下比之前填鸭式教育时更忙。
柳校长教文化课，也没忘记提高学生的动手能力，随手把陆晓派去教学生练习广播体操……哦，准确来说，是昆仑学院第二套修仙身法。
虽然换了个词，但本质上还是广播体操，主要用来强身健体，据说多练能增强对灵气的控制。
陆晓言辞凿凿的道：“这就是剑修和体修的基础，打好基础，以后要是想当剑修或者体修的话，就轻松多了。”
教学生是柳校长捎带手的事，他的主要目标在“完善修仙新时代的仙术体系”上。
季汀偶尔去主一趟殿，就见柳校长拿着“天枢”在那奋笔疾书，主神屏幕上的字符就跟倾泻而过的瀑布一样，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烁而过。
主殿里除了柳校长之外，还有赵大师。
赵大师对天宫哪哪都感兴趣，随便盯着哪都能看上半天，满天宫里乱转。
柳校长他们讲规矩，因为刘主任跟王主任还没谈好，说什么都不肯去图书馆和装备库，非得等两方谈妥了再说。
不过这种事情就算你情我愿，光在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扯皮都能扯好几天，所以刘主任跟王主任谈着谈着，就谈到了另一件事彻底落实的时候——张琛找到了灵气浓度的临界点。
这事关系不小，众人难得在古墓外齐聚一堂——学生除外——看看黄沙，看看蓝天，看看延绵不绝的道路。
柳校长他们出奇的安静，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天地纷纷浮现出了回忆的神色。
王主任笑呵呵的跟刘主任道：“现在空气质量比以前好一点了，推广沙漠绿化还是有效果的。”
刘主任叹气：“我都快想不起来世界原来的模样了，自打灵气复苏之后，可没多少安静的地方了。”
王主任捧着茶缸，惊讶道：“不是说你们已经收拾好了吗？外头怎么还乱着？”
刘主任嘬了口茶，摇头：“也不能说是乱，就是那些动物成了精，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全给杀了吧？还有的地方成了鬼蜮，天一暗，死人跟活人一样出来游荡……”
王主任明白了，‘现实’里的人适应的是灵气复苏后的世界，一个万物生灵都受到灵气影响的修仙世界。
“那确实热闹，”王主任拍了拍刘主任的肩膀道：“我们就是琢磨着，你们那样代价太大，我们还是收着点比较好，慢慢来、慢慢适应，虽然步子迈的小了点，但好歹平平安安的。”
张琛在古墓外的营地里待了一段时间，因为清楚自己身上的任务有多重要，一直集中注意力关注着灵气浓度的变化。
所幸其他小世界的重复实验帮他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浓度凝聚成了溪流后，他就立刻通知了主神，让他做好准备，提高时空乱流吸收的灵气。
这是他们一早就定下的方案，用时空乱流来消耗90%的灵气，确保地球维持在10%的灵气影响中，缓慢发生变化。
所以，季汀他们跑这一趟，更多的是出于仪式感。
因为他们什么都看不到，更没有参与感。
随着灵气浓度缓慢变化，张琛愈发谨慎，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天空，等跟之前在小世界里看到的场景差不多，就及时喊停，剩下的就是主神要做的事情了。
陆晓还没反应过来，正搁那感慨人生呢，忽而见屏气凝神的其他人一哄而散，有些茫然：“结束了？”
季汀：“不然呢？”
陆晓沉下心感受周边环境的变化，隐约察觉了那么点微弱的灵气波动。
与这点微弱的灵气波动相比，古墓和天宫里的灵气强烈的就像扑面而来的风，直往他们体内蹿。
陆晓不敢置信：“你们做到了？就这么简单？灵气复苏就解决了？”
季汀松了口气：“不是解决了，是控制住了，虽然现在空气里的灵气含量低，但也不能当它不存在，这点含量足够影响有天赋的普通人了。”
季汀眺望黄沙中那条绵延不绝的道路，喃喃道：“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出现在这里，学习新事物，掌握新的力量。”
“就这么点灵气，还能受到影响的，那得是天才中的天才了。”陆晓竖起大拇指：“可以啊，这事干的漂亮。”
季汀伸了个懒腰：“总算把这件事搞定了，不然我老惦记着，大家也放不下心，担心‘历史重演’。现在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到昆仑学院上了。”
陆晓有种不祥的预感。
季汀笑眯眯的拽住了他：“新行业成立初期都很艰难，那些条条框框还得麻烦你们帮忙……”
结果他一个没拽住，陆晓撒腿就跑。
季汀目瞪口呆：“你跑什么？”
陆晓：“我不跑，还等着你拽我去干白工？有事你别跟我说，跟我们领导谈去。”
于是季汀就去找领导了。
“主任，咱们事多着呢，赶紧谈完吧。现在连昆仑学院的体系都没整理出来，你前些天不还说要多招几批学生吗？这样下去，得猴年马月才能出师啊？”
谈了又谈的对话磨磨唧唧的定下了基本方针——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完善修仙体系，建立修仙者行业的考级制度，建立完善昆仑学院的专业体系，编纂各专业的教科书等等，都是伴随着灵气复苏而需要完善的东西。
主神的存在顿时变得无比重要了起来，因为这些事没了他真不行。
人类赶不上智能生物的工作效率，主神多线操作还能游刃有余的给劳务派遣人员发布小世界的任务，不像陆晓他们，被压榨劳动力不算，还得被压榨知识，忙着帮柳校长编教材、编课本、写教案……
好好一个爽文主角，楞是在学校里找到了第二春，毕业后的工作都敲定了，无缝入职昆仑学院——当然，是“幻境”里的昆仑学院。
在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季汀反而无所事事了起来。
就连在古墓中工作的其他人都开始引气入体了，唯有季汀依旧没感知到灵气，自然也没法为草创阶段的昆仑学院做更多贡献。
【我现在怀疑，你之所以不给自己开挂，完全是因为你想摸鱼。】
季汀义正言辞的稳住了自己光辉的形象：“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没法感知到灵气是个意外，不对，应该说，是个不解之谜。”
结果，当天晚上，季汀就被事找上了门。
被季汀遗忘在脑后的机械体出现在意识空间，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季汀，有人让我转告你，去看一看天枢。”
第76章 洪荒01
【所以，有人找上星际商人，就是为了让你去看一看天枢？没有其他目的？比如说跟你见面之类的？】
专家们交头接耳交换彼此的意见，没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季汀沉吟了两秒，摇头道：“机械体没说对方想跟我见面。”
【或许是考虑到你目前的状况不方便见面？如果通过机械体传达口信的那些人真是我们想的那些存在，那他们知道的东西再多都不让人意外。】
季汀为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假期哀悼了几秒。
“06号异常事件这就结束了？前几天陆晓不是还刚从‘现实’带了一批人来天宫帮忙吗？我还以为06号异常事件仍处于第二阶段呢。”
【考虑到06号异常事件的走向，‘幻境’跟‘现实’的基础设定，基本可以肯定我们在现在以及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维持着跟‘现实’高强度交流的状态。】
【所以严格来说，在地球灵气浓度含量得到有效控制的时候，06号异常事件就已经可控了。那无缝接入07号异常事件也很正常，毕竟‘天枢’都在你手上那么久了，‘远古仙人’要是还活着，也该得到消息了。】
听到这里，专家小组的议论声激烈了数倍，季汀更是忍不住皱起脸，用丰富的表情变化表明他对此的感受。
季汀可没忘记《07号异常事件白日梦》的副标题是什么。
死了的远古仙人才是最好的，但现在看来，远古仙人不仅没死，还跟位于外太空的机械体联系上了……
想到这，季汀一激灵：“他们找上了机械体，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很有可能就位于外太空？！”
【既然灵气复苏都能演变成幻境和现实，那洪荒题材跟星际宇宙结合也不失为一种合理展开嘛。】
专家小组的议论声沸沸扬扬，盖过了季汀的动静，俨然是被戳中了兴奋点，激烈讨论了起来。
看来，现在他们不觉得死了的远古仙人才是最好的了。
毕竟洪荒跟宇宙，这两个都是让专家小组头疼的题材，同样不好发挥，受制于人，一着不慎就有可能为地球招致灭顶之灾。
但如果这两个题材凑在一起的话，那专家小组的格局立马就打开了，琢磨起了远古仙人的残余价值。
想明白这一点后，季汀为远古仙人点了根蜡烛，然后反手给自己点了更多的蜡烛——不管专家小组琢磨出什么，最终的计划执行人都是季汀。
希望他们这次不要再琢磨什么人设了。
季汀恨不得把“演戏#不行#”这几个字打印出来，挂在身上，日夜提醒专家小组自己演技不行的事实。
【既然如此，那先去看看‘天枢’。】
季汀最后看了眼热闹非凡的专家小组，遗憾的发现他们眼里压根没有他。
他们眼下正在为“如何跟远古仙人打好关系”吵得不可开交，完全忘记他们之前杀气腾腾的敲出《死了的远古仙人才是最好的》这个标题时的模样了。
季汀离开会议室，去了天宫，刚出现在广场上，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热闹动静。
广播体操的声音嘹亮的回荡在仙山上空；踩着飞剑的身影划破天空；仙鹤扑棱着翅膀追着人跑，被追的学生一边手忙脚乱的试图使用‘仙术’，一边玩命飞奔；一旁的殿内时不时传出砰砰砰的动静，准是有人在构建仙术的时候失了手；广场的大屏幕前老老实实的坐了一堆人，正在认真听课……
季汀先给四处逃窜的学生让了路，目送白鹤拍打着翅膀追着对方不放，又绕过正在做广播体操的学生——这是打算学体修专业的，然后多看了两眼抱着木剑试图跟它心意相通的学生——那是打算学剑修专业的，至于大殿内砰砰砰炸个不停的——那是打算选符篆专业的……
他最后看了眼在仙山上踩着飞剑飞来飞去的修仙者——那一准是陆晓带来的外援，他们正在试图探索天宫的其他区域。
那是明面上的理由，其实主要是为了逃出柳校长的魔爪，不被压榨劳动力，成为一个教学工具人。
毕竟昆仑学院目前仍然处于草创阶段，什么都得从头开始，严重缺人，工作量大得惊人。
加上柳校长他们恨不得一天就把罗马建好，所有精力都投入在完善新仙法上，导致繁重的工作雪上加霜，全员007，要不是他们是修仙者，指不定得猝死几个。
在这种情况下，但凡成功感知了灵气的人全都在一边学习一边打下手，跟着过上了高强度学习的生活。
没有感知到灵气的季汀逃过一劫，然后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新的麻烦正马不停蹄的朝他飞奔而来。
季汀绕开忙碌的众人，走到主殿。
主殿里充斥着浓郁的科研气氛。
赵大师搁那一站，半天不挪地方，另一边，陆晓打着哈欠在‘天枢’上默写已知的仙法，小号发光鸡蛋在书桌上推演这些仙法的结构，汇总新一批的“新仙法”。
季汀的目光落在陆晓手上的卷轴上，溜达着过去了。
他从地上随便拾掇起‘天枢’的一部分，上面龙飞凤舞的写满了看不懂的内容，还列出了数个阵法雏形。
不过，在季汀的视线落下后，这些墨迹未干的文字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殿内飘来晃去的文字就像被某种神秘力量吸引，朝着季汀手里的卷轴飞去，没入其中，浮现出数行文字。
陆晓抬头看了眼，见是季汀，又收回视线，继续埋首于无止境的学海中——毕竟，他眼下只是一个无情的默背机器罢了。
【“准备好了吗？”
易诺俯瞰脚下的大地，身后是飘在云端的圣人们。
道墟子摸出罗盘：“别急，我再算一卦……”
“要让道墟子算起来，那咱们就别想走了，”器轩子抛着手里的圆球，随手一扔：“我看那地方不错，就把天宫放在那吧。”
圆球脱手，迎风就长，七彩琉璃光一闪而过，划破天空，坠入地面深处，发出一声巨响，引来地表上的人群慌忙跪拜。
只是双方离得太远，那些不停跪拜的身影恍若一个个小黑点，正常人压根看不清，而看得清的圣人们则压根不在意。
“道墟子做事太繁琐，你做事又太干脆，真是两个极端，”卜悬子摇头道：“真不知道天枢为什么让你们俩成了道友。”
后头响起了一个声音：“我从易诺的记忆里看到过，这叫互补。”
话题越跑越偏，把一开始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未来真有意思，那些弱得就跟杂草一样的凡人，居然会成为这片大地真正的主宰。”
“谁让天枢偏爱他们呢，要我说，咱们就是运气不好，不被天枢所容，不然也可以争一争。”
“这话就没意思了，就这么大个地方有什么好争的？不嫌挤得慌？”
“也是，凡人那么努力才勉强像个样子，你非得跟他们争干什么？世界这么大，哪里不能去？”
“对极对极，你想想，他们连瞬移都不会，在太空里都活不了，太惨了。”
眼见话题又再度拐到了‘同情后世人’这个老生常谈的内容上，易诺叹了口气，拉回话题：“你们准备好了没？准备好我们就出发了。”
“等等，”道墟子忙道：“我算出来了，天宫开启之日，就是‘剧情’正式开始之时。”
器轩子挥了下拂尘，一缕青烟飘晃着朝方才圆球落下的地方飞了过去。
“我给他留了话，告诉他，咱们不走剧情了。”
卜悬子摇头：“你这动作也太快了，这哪是走不走剧情的事？是剧情会怎么发展的事。”
“那我希望这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我准备好了，咱们到底还走不走了？再不走，昆仑山上的蟠桃又要熟了，要不咱们吃完了再走？”
“神农，蟠桃的种子你没忘带吧？”
“全都带着呢，放心，绝对是原汁原味的故乡味道。”
“那走吧，易诺，你还等什么呢？快来破开世界限制。”
易诺摇头，朝前方伸出手，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明亮。
白雾涌动，眨眼间，他们穿过地球，出现在了太空之中。
或大或小的各类星球点缀着宇宙，无穷无尽。
曝露在真空环境中的圣人们兴奋了起来。
“这就是宇宙？让我来算上一卦，看看咱们接下来往哪走。”
“远处有个庞然大物，我把它抓来问问。”
“器轩子，你动作别那么快，那看着不像是活物，我估摸着是什么器械……”话还没说完，远方的庞大大物就被器轩子拽到了他们面前。
卜悬子惊讶道：“咦？这居然是个星球？器械做的星球？宇宙果然有意思。”
“这星球里面怎么这么闹腾？我听着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且让我用他心通来听上一听……奇怪，动静怎么停了？”
“里头的东西死光了，尸体长得奇奇怪怪的，不像是人。”
“器轩子，都说了让你不要不经过脑子就动手，这世界上的‘凡人’大多脆弱，随随便便就会死掉，看看，这就死了吧。”
“咦？那里好像有什么……”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活泼的大家伙……咦，怎么才碰一下就死掉了？”
“宇宙真有意思啊。”
“是啊是啊，真有意思。”】
季汀恍若看到了一群大杀器在宇宙中大开杀戒，不由为受害者们默哀了数秒——不管谁遇到他们，都是倒了八辈子霉，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大家都在老老实实爬科技树，这群家伙凭肉身就能在太空中生存，那还玩什么？
这么一想，季汀发自肺腑的觉得这群圣人跑到宇宙里撒欢实在是个明智的选择——对他们来说，地球确实太小了。
大概是受到天宫近来浓郁的学习气氛的影响，季汀念头一转，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
宇宙里有灵气吗？
如果有灵气的话，那不应该没有其他修仙的智慧生物，如果不存在……那这些圣人是怎么使用各类仙术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始终挥之不去，季汀忍不住开口问了陆晓。
陆晓放下手里的毛笔，陷入了深思：“按理来说，应该不存在灵气？宇宙里要是充满了灵气的话，地球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开始灵气复苏。”
季汀若有所思：“你觉得远古仙人能在没有灵气的环境中使用灵气吗？”
“等我飞升之后，我就告诉你答案。”陆晓翻了个白眼，把季汀手里那半截卷轴拽了过来：“你要没事就去找点事干，别耽误我干正事。”
于是季汀双手揣兜，换了个地方继续思考。
他蹲在广场边缘，看着山野上刚开垦出来的小片梯田，跟主神嘀咕：“远古仙人跟修仙者的差距真有那么大？”
主神没急着回答，先让他仔细的复述了‘天枢’呈现的文本内容，然后才给出答案。
【我们至今所见到修仙者仍然属于人类，但在‘天枢’的描述中，他们已然成为了另一种更强大的生物。】
【能凭借肉体素质在太空中生存，足以证明对方的肉体强度以及体内循环系统的强大。】
【为什么不去问问更了解星际的李凯呢？】
季汀醍醐灌顶，进入意识空间，去找了李凯。
李凯：“有一批从地球走出的人类活跃在宇宙中？”
季汀点头。
李凯：“我没听说过。而且宇宙比你想的更辽阔，就算他们真在宇宙中，我们碰面的概率也非常小。”
季汀试图比划：“不是有消息灵通的星际商人吗？难道他们就没有什么名人排行榜，不能招惹的智慧生物排行榜之类的？”
要是有这玩意的话，远古仙人肯定妥妥榜上有名，说不定还得标红，向所有初入宇宙的智慧生物强调这群家伙到底有多危险。
“有是有，不过这种东西的排行范围也就局限在几十个星域内，顶多算是你们村子里的内部排行，你总不能指望在村子里的内部排行上找到隔壁村子的首富吧？”
季汀被说服了，同时深刻理解了宇宙的辽阔程度。
*
在到处问了一圈之后，季汀做好了准备，再次联系上机械体，准备问出更详细的状况。
不过在那之前，主神的委托也不能忘了。
所以，季汀先提起了这件事：“智能生命演化的信息储存卡你还没解决？我的朋友有些怀疑你的办事能力。”
机械体解释道：“本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但那群人突然插了一脚，结果出了意外。”
季汀：“什么意外。”
“我拜托帮忙的那个智能生命出了点故障，”机械体欲言又止，最后道：“本来只是点小问题，但你的那些‘朋友’非常热情的想帮忙，结果智能生命就死机了，现在正在重启，所以我一时半会没法从他那里获得智能生命演化的信息储存卡。”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季汀很想为那个可怜的智能生命默哀……
但机械体的话还没说完。
“我本来打算尽快赶回来。不过他们太热情了，所以我现在‘暂时’住在他们这里，脱不开身。”机械体委婉的表达了‘绑架’这个词的含义，才说出了他的请求：“所以，你能不能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毕竟我‘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太久。”
“顺带一提，如果你打算跟他们谈一谈‘赎金’……啊，不是，我是说‘叙旧’的话，建议越快越好——他们打算去阿滋星云那边逛一逛。”
“阿滋星云是吞噬万物的绝境，无数探险者的埋骨之地，我要是跟着去了，那可能没法活着回来。”
季汀不由为机械体惨绝人寰的遭遇默哀了两秒：“你的意思是？”
机械体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季汀道：“能不能劳烦您跟他们见上一面？亲自讨论我的去留？”
季汀：“祝你在阿滋星云玩得开心。”
眼见季汀要退出意识空间，机械体一把拽住了他：“别呀，你要是放着我不管，说不定过几天就能从其他星际商人那里听到我的死讯了！”
考虑到培养一个善于脑补的情报机器确实挺不容易，季汀给他提了个建议：“你让他们想办法联系我。”
见机械体一脸惊恐，季汀安慰了他一句：“放心，他们肯定有办法。要实在不行的话……”
季汀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智慧生物总有一死，你就当自己死得早了点。”
在机械体反应过来之前，季汀飞快的退出了意识空间。
他刚张开眼睛，巨大的屏幕就砸到了面前。
【怎么样？智能生命的演化储存卡他拿来了没有？】
“出了点意外……”
季汀描述了一遍机械体的悲惨遭遇，主神关注到了另一点。
【远古仙人连智能生命都能控制住？要知道智能生命严格来说，只是一段数据。在‘联网’的情况下，他们完全能轻松转移自己的核心数据。】
“幸好他们没出现在地球，不然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确认07号异常事件主体的杀伤力有多强之后，季汀对这一点倍感庆幸。
陆晓在广场上找了一圈，才找到蹲在角落里的季汀，一见着人立马把‘天枢’丢给了他，表情古怪：“有人找你。”
季汀低头，看到了“天枢”上浮现的文字。
【陆晓，麻烦帮我们找下季汀，我们有事要跟他聊一聊——by知名不具的某圣人】
【为了证明我的身份，随信附赠一份修行礼包，请在无人处领取。】
季汀看到这句话时，天空忽而昏暗了下来，只有白天和黑夜之分的天宫中乌云密闭，雷光闪烁。
他看看天，再看看表情古怪的陆晓，最后将目光落在‘天枢’上，它浮现出了一行新的文字。
【现在，陆晓，你可以飞升了。】
“轰隆隆”一声巨响，巨大闪电从乌云中劈落，精准的劈在陆晓身上，站在陆晓身旁的季汀连根头发丝都没受到影响。
在闪电不断落下的间隙，‘天枢’上继续浮现出新的文字。
【你好，季汀，或者说，天枢。】
【特此通知，我们不打算走剧情了。】
【宇宙这么大，我们要去看一看。】
第77章 洪荒02
短暂停顿后，主神展开屏幕，迸出了一行字。
【根据专家小组的讨论以及我的判断，他们的存在具有重大战略价值，值得更深入的沟通和合作。】
【换句话说，不走剧情可以，但我们必须聊一聊合作。】
季汀看了眼还在遭雷劈的陆晓，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天宫里的其他修仙者纷纷朝这边聚了过来。
虽然没吃过猪肉——‘现实’里的修仙新时代发展至今，也没出过一个成功飞升的修仙者，但好歹大家都见过猪跑——作为修仙新时代的一员，起码都看过小说，对天劫这种网络词汇并不陌生，所以在交头接耳后，众人一边跟雷云保持距离，一边观察陆晓的情况。
虽然陆晓被一道道的闪电劈的直冒烟，但他体内的灵气以惊人的速度飙升，短短片刻，修为已经超过了修仙新时代目前的最高峰，直奔他们从未见过的巅峰而去。
可想而知，那些修仙者的注意力有多集中，情绪波动有多激烈。
哪怕季汀就站在陆晓身旁，在他们眼里，也浑然就是个透明人。
于是季汀颇有自知之明的拿着‘天枢’，换了个角落，继续干正事。
他没带笔，也懒得回主殿拿毛笔，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在卷轴上写字。
【你们不走剧情我没意见，毕竟你们走剧情的话，我们也挺难办的。不过好歹我们之间有那么点‘因果’在，不如聊一聊？满足一下我的好奇？】
在异常事件的间隙，季汀的培训课一直没中断，这些培训倒也不是多么高深的内容，大多是“语言艺术”“行为分析”“心理学基础”之类的情商课程，这在眼下终于发挥了作用。
几分钟后，卷轴上才浮出新的文字，语气和措辞跟之前不太一样，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走剧情的想法非常幼稚，是那家伙一厢情愿的想法。毕竟即使是我们，也无法摆脱束缚。就算身在亿万光年之外，也仍在局中。】
【所以，你可以将‘不走剧情’理解成，我们不打算做多余的事情……】
文字浮现到这里，又换了一个人，于是措辞再度发生了变化。
【直接点，告诉天枢，我们要罢工！要摆脱工具人的使命！要追求自由！】
看到这，季汀表情复杂了起来，这个既视感实在太强，就跟人工智能觉醒了自我意识，于是选择追求自由的科幻电影一样。
不过仔细想想，这才是“小说变成了现实”的设定下，最正常的展开。
作为一个真正的智能生命，主神对此无动于衷，更新了对话策略。
【先套话，问问主角易诺的现状，最好能跟他直接沟通，然后再确认一下‘天枢’究竟是指代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称呼你。】
季汀拿着树枝，在卷轴上写道【我尊重你们的个人意志，所以易诺最近怎么样？】
天枢上的措辞再度发生了变化。
【易诺在领航，由于他跟你的特殊关系，我们没打算让他参与这场对话，以免受到干扰。】
【其次，天枢就是天枢，它是因，是果，是万物，是起源，是故事的描述者，是历史的见证者，是未来的指引者。】
季汀看了眼自己写下的那行字，确认自己没有问关于‘天枢’的问题，抬头看了眼主神的屏幕。
主神干巴巴的浮现出文字。
【显然他们能‘看到’的东西比我们更多，再重复一遍，我讨厌修仙体系。】
既然如此，主神也不打算多此一举，直接在屏幕上浮现出新的问题。
【你们需要自由，没问题。但我们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宇宙对凡人来说非常危险，但对你们来说并非如此。或许你们可以帮凡人开拓一下外星版图？】
对方的反应干脆利落。
【没兴趣。】
主神平静的继续道【事先声明，我不是想威胁你们，只是阐述一下现实，你们正在拒绝的不是别人，而是‘天枢’，故事的描述者，历史的见证者，未来的指引者……】
主神屏幕上的文字还没显示完，天枢上就浮现出了新的文字。
【靠！他在威胁我们！得想个办法弄死它。】
【器轩子，我说了多少次了，动作别那么快，就算真这么想，别也显示在这上头，太明显了。】
【你们俩别吵了，说正事。‘天枢’尚未掌握属于他的能力，但一念起，万物皆有陨落的风险，我觉得可以谈。】
季汀看看卷轴，再看看主神，觉得自己的逼格正在迎风见长，按对方这个描述，高低得是个“世界意志”，起码能跟“大道”掰掰手腕。
但我这么牛逼，为什么连灵气都感知不到？
季汀陷入了深思。
他的沉默没影响这场对话继续，主神以“我方郑重承诺绝不率先使用季汀”作为交流的前提，谈判顺畅的继续了下去。
主神【我们对洪荒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你们集体选择前往宇宙。地球的末法时代又是怎么出现的，都很感兴趣。】
远古仙人【那你们可以继续感兴趣……你不会说话就别说，换我来，多大点事啊，直接回答不就行了。】
【前者是因为易诺的出现，我们截取了一线天机，知晓了‘天枢’的存在，后者则是因为历史的必然，末法时代注定会到来，这也是我们离开地球的原因之一。】
参与对话的圣人数量不少，偶尔会出现对话过程中半道换了个人沟通的情况，就好比刚刚上演的那一幕。
主神【那你们打算回地球吗？毕竟是故乡。】
远古仙人【世界按照既定规则运转，一旦我们回到地球，命运就会如同滚滚洪流，把我们卷入其中。】
主神【那看来，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远古仙人【宇宙比地球有意思多了。地球太小了，没法让我们跟凡人共存，以‘天枢’对凡人的偏爱，跟凡人竞争生存空间，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主神【世界这么大，确实没必要局限在地球上，宇宙挺好的，就是对凡人来说太过危险……】
远古仙人【我们仔细讨论了下你刚才说开拓外星版图的事，想到了一个可以双赢的好办法！】
主神【洗耳恭听。】
远古仙人【你们不是刚折腾完灵气复苏吗？那你们想过，飞升之后的修仙者要怎么安排吗？】
主神【你们的意思是？】
远古仙人【修仙者目前还属于凡人，但等他们沿着这条路不断前行，攀爬至顶峰时，就会变成下一个圣人。】
主神心领神会【地球的生存空间太过狭小，没法让圣人跟凡人共存。】
远古仙人【准确来说，是人间气运在凡人身上，每一个登顶的修仙者都会成为争抢‘气运’的存在，大道不会允许他们存活。】
远古仙人【这就是我们说的能双赢的好办法了。】
远古仙人【你们需要开拓外星版图，修仙者需要容身之地，我们需要自由，那为什么不把开拓外星版图的任务交给他们呢？这岂不是皆大欢喜？】
主神逻辑清晰【那在这个过程中，你们需要做些什么？】
远古仙人【我们可以向修仙者提供飞升套餐，确保你们有足够使唤的现成劳动力。】
作为智能生命，主神的逻辑十分清晰，不会被文字游戏糊弄。
【飞升成为仙人，跟成圣不是同一个含义吧？】
远古仙人理直气壮【反正都能凑合着用。飞升之后，他们就初步具备在外太空生存的能力……】
主神【初步具备在外太空生存的能力——是指功能局限，且具有负面作用？实不相瞒，我们尊重人权——包括修仙者的人权。以消耗修仙者的未来为代价来透支他们的潜力，是相当不负责任的行为。任何行业想要长久的生存下去，就必须确保它具有顽强的生命力。】
主神【不过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不如你们听听看？】
远古仙人【我开始讨厌智能生命了。】
主神【彼此彼此，感谢你们对我的肯定。】
主神【我的建议是，先由你们在外太空——我是指以银河系为中心的那片星域，进行清理工作，确保周边环境的安全，然后以此为基地，建设修仙者飞升之后居住的仙宫，为飞升后的修仙者提供安全的居住环境和工作场所，最后……】
文字还没显示完，远古仙人立马给予了回应。
远古仙人【事情太多了，还得给他们当保姆，一点都不自由，不干。】
主神【事先声明，我不是想威胁你们，只是阐述一下现实。你们正在拒绝的不是别人，而是‘天枢’，故事的描述者，历史的见证者，未来的指引者，万物主宰，一切的起源。】
远古仙人【……】
远古仙人【又来？】
主神【招不在老，管用就行。】
远古仙人那边没了动静，于是，主神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摸鱼小技巧。
【以你们的能力来说，这事又不难。
你们可以分组，各小组轮流当保姆，这样一来的话，只需要定期更换小组成员，其他人完全可以去追求自由。】
远古仙人那边依旧没有动静，主神再接再厉。
【我的建议还没说完，考虑到开拓外星版图是一个宏伟的计划，我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进一步的沟通和确认，绝不会局限于这么一点安排……】
远古仙人终于给出了反应【我们得找易诺谈一谈，作为‘穿越者’和‘主角’，他比我们更了解‘天枢’。】
主神【下回再聊？】
远古仙人【不用那么久，马上就好。】
‘天枢’浮现出这句话后，就没有了动静。
见天枢没了动静，季汀问出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我这么厉害？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准确来说，是你在07号异常事件中的身份有这么厉害。至于你本人有没有这么厉害，那取决于你敢不敢做这个‘白日梦’。】
主神的话将季汀拉回到了熟悉的设定——季汀在每个异常事件中都具有不同身份，而洪荒题材下过于危险的力量体系，给季汀带来了同样危险的身份。
季汀不由松了口气：“不是真的就好。”
【我也没说它不是真的，你有想过你为什么感知不到灵气吗？】
季汀警惕了起来：“因为我没做白日梦。”
【因为你在07号异常事件中的特殊身份。
灵气源于06号异常事件，在无缝对接07号异常事件之后，就变成了07号异常事件的后续展开。换句话说，07号异常事件是06号异常事件的因，06号异常事件是07号异常事件的果。】
【你感知不到灵气。灵气怎么感知得到自己呢？】
季汀被说得恍惚了一瞬，熟悉的世界在他眼前骤然巨变。
大海波涛汹涌，浪起浪涌间，群星璀璨。
一个个渺小的光团散落在海水中，随着海浪的起伏不住荡漾，季汀就像站在岸边的小孩，伸手就能拾起这些光团。
他的视线掠过大海，看到了海浪中最为璀璨的那些光团。
在遥远的宇宙某处，正在争论的圣人们齐齐噤声。
某个存在朝他们投来了一瞥，他们周身涌动的灵气因此骤然飙升，周围的装饰物连同他们身上的法宝齐齐粉碎。
漫不经心的一瞥很快就挪开了，众圣人你看我我看你，失去了再度讨论的兴趣。
在文明尚处于蒙昧时期的洪荒时代，力量就是最大的道理，而在文明发展到一定高度的星际宇宙中，力量仍然是最大的道理。
季汀不知道远方发生了什么，他看了眼那些最为璀璨的光团，就被另一种感知吸引了注意力。
他发现，他可以给那些渺小的、晦暗不明的光团灌水，只要他意念一动，那些涌动的海水就能倒灌进光团内部，让它变得又大又明亮。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也非常超然，本能在蠢蠢欲动，但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理性却在恐惧。
他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秒，季汀就重新返回了熟悉的世界。
在看到雷光闪烁的天宫，看到围着陆晓的修仙者，看到熟悉的大屏幕，看到无数忙碌的普通人时，那股恐惧才缓缓消散。
季汀深吸了口气，发现自己仍然感知不到灵气，这才放下了心。
主神一边记录在短短一瞬间内季汀所有的表情变化，一边第一时间发问。
【发生了什么？】
季汀整理了下复杂的心情，将方才的遭遇跟主神分享，寄希望于从主神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答案：“我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复杂的情绪波动？我在恐惧什么？我是不是……不是人？”
主神把这份最新情报上传后，才给出了理智的回复。
【第一个问题，有64%的可能是因为在那一瞬间，你的人性和神性产生了冲突。人类脆弱渺小但过于丰富的情感模块，对按照某种规律运行的程序产生了冲击，导致了巨大的情绪波动。
第二个问题，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的恐惧有87%的可能源于你对自身的认知，换句话说，你在恐惧自己变成另一个模样——也就是第三个问题的来源，你害怕成为人类社会中的异类。
第三个问题……】
以某个速度稳定浮现的文字停顿了一瞬，才显示出下半句话。
【第三个问题，你是不是人，取决于你的想法。如果你有意愿更改种族的话，我可以为您量身定制《一天之内从凡人变成圣人》的白日梦提纲……】
“不用了，谢谢。”季汀的情绪随着这些冰冷的数据和文字的浮现，彻底冷静了下去：“我觉得当人挺好的。”
【事实上，你是不是人这一点压根不重要。
保障智慧生物跟人类享有同等的权利可是写在我跟C国签订的雇佣合同上的，歧视其他种族是一种不尊重智慧生物权益的行为，违反C国《外星生物保护权益法案》……】
季汀忍不住打断了他：“《外星生物保护权益法案》？有这个法案吗？我怎么不知道？”
【内部法案，还没公诸于世。理解一下，毕竟现在普通人不清楚星际形式，不过你放心，等C国开始跟外星接轨的时候，这法案肯定会第一时间公布！】
季汀跳脚：“我放什么心？这事跟我又没关系，你还想开除我的人籍？”
主神对此深表遗憾。
【开不开除你的人籍，我说了也不算……玩笑到此为止，现在说正事。】
【你刚才的描述中有一点很重要，你能给光团灌水，也就是说如果有必要的话，你完全能速成一批仙人……考虑到远古仙人对‘天枢’的敬畏程度，让修仙者成仙有点掉你的价。】
【也就是说，如果有必要的话，你说不定能速成一批圣人，而且这种速成大概率没有后顾之忧——毕竟你可是‘天枢’，故事的描述者，历史的……】
“可以打住了，这话再倒腾两遍，就有骗字数的嫌疑了。”季汀及时喊停，目光落在卷轴上，新的文字浮现了出来。
【我们讨论好了，可以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详谈。】
主神【很高兴我们能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那我们继续聊一聊细节？】
远古仙人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听说你在寻找智能生命？刚好我们前几天遇到了一个死机的智能生命，为什么不见上一面呢？还能见一见你的族人。】
无所不知这个形容词用在这些圣人身上，实在太过形象了。
主神【我不想恶意揣摩，但你们之所以这么提议，真的不是因为你们把他搞死机了之后修不好了？】
远古仙人【……】
【当然不是！】
这个反应太可疑了，不会真是因为这么滑稽的理由吧？
季汀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又见主神在屏幕上浮现出了新的文字。
【见上一面没问题，但安全起见，我需要带上季汀。】
季汀大惊道：“安全起见？带上我哪里安全了？那可是外太空！”
季汀缺乏足够的自我认知，主神不得不提醒他。
【事实上，该为此感到恐惧的是外太空，而不是你。】
季汀哑口无言，只能希望远古仙人也能出于“安全起见”，回绝这个危险的提议。
但远古仙人沉默了片刻，给出了出乎意料的回应。
【我们确实该见上一面。】
第78章 洪荒03
电闪雷鸣的动静逐渐小了下去，厚厚的乌云眨眼间消散，天宫重新变回了白昼。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踩着飞剑挤在上空，密切关注着陆晓的状况。
蹲在角落的季汀视线被遮得严严实实，只能听见惊叹声此起彼伏，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场景。
季汀有些好奇，忍不住的朝前方探头探脑，虽然看不到陆晓，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在他迫切的意念前，正在扣掉脸上那一块块黑炭的陆晓被提拉到了他面前。
更准确来说，是季汀念头一动，陆晓凭空从人群包围中转移到了季汀面前。
正在一片片揭掉那层黑炭的陆晓动作一顿，顶着张黑炭脸跟季汀对视。
身后的人群跟着转向，朝他们的方向投来视线，“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之类的问题此起彼伏。
陆晓愣在原地，看着季汀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在跨越凡人跟仙人之间的沟壑，摸到‘修仙’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后，陆晓终于理解了张琛曾用来形容季汀的形容——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太阳——是一个多么精准的描述。
在度过雷劫后，陆晓对灵气和世界的了解更进一步，他身上发生了诸多变化。
就好比天宫里涌动着浓郁的灵气，为他注入源源不断的力量；又好比他面前的这个存在，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不是对方有多强，而是谁会去思考太阳有多耀眼呢？
它一直就在那里，人类所能汲取的每一缕光都来自于它。
在陆晓看到‘太阳’的一瞬间，真相姗姗来迟，浮出了脑海：这绝不是幻境，他面前的这个‘人’也绝不可能是幻境“主角”。
陆晓在这短短一瞬间内飘过的无数念头，季汀一无所知。
他先是被突然出现的陆晓吓了一跳，然后又被对方奇特的造型吸引了注意力。
陆晓整被劈成了一块黑炭，因为他方才扣掉了脸上的几块黑炭，所以眼下，他脸上一小半是白皙光滑的皮肤，大半都是黑炭，不规则的纹理乱糟糟的，就像是蜕皮蜕的不够完整般。
季汀盯着那个不规则纹理看了几秒，没按捺住自己，伸手从他脸上揭了块“黑炭”下来，对着光仔细端详这块“黑炭”，看起来更像是蜕下来的那层皮肤了。
这就是成功飞升之后的洗筋伐髓？
见陆晓傻愣着，季汀有些不解：“你发什么呆？这样子不难受？”
陆晓机械的搓了下自己，还是傻愣愣的。倒是围观群众一拥而上，再度热情的包围了他，抛出了无数问题。
见陆晓被人群遮挡，主神浮出一行文字。
【他刚才的表情不对劲，可能是因为你不太对劲，你有没有没什么特殊感觉？】
季汀摇头。
【他‘被’瞬移过来的时候，你也没有其他感觉？】
季汀想了想，再度摇头。
【那你在这段时间内最好不要分散注意力，免得‘力量’失控。】
季汀这就不乐意听了：“什么叫力量失控？不是说好不开除我的人籍的吗？”
【我说了又不算，事实摆在眼前，得看陆晓怎么说——他刚才的表情可不像是看到了老朋友，倒像是看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存在。】
于是，季汀低调的参加与了第一届修仙者讨论大会。
此次大会的核心主题是：飞升，与会人员是全体修仙者——包括那些还在学习的学生，大会在充满科研精神的氛围下进行，期间深入探讨了“如何飞升”“飞升之后的感受”等问题。
在与会人员的积极参与中，再度强调了“以飞升为目标，努力共创修仙新时代”的中心思想，与会者纷纷表示要以成功飞升的陆晓作为榜样，争取早日飞升，成为一个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修仙者。
总而言之，陆晓成功飞升的情况虽然有点突兀，还充满了疑点——毕竟他直接从金丹跳到了飞升，中间越过了数个境界——但总体来说，他顺利飞升的行为还是给大家带来了最强有力的鼓励，划破了笼罩在修仙新时代中的迷雾，指明了未来的方向。
别看金丹这个境界听起来不怎么样，但在陆晓从图书馆获得那套完整的修仙体系之前，‘现实’中的修仙者压根没有筑基、金丹、元神这些境界划分。
刚刚从灵气复苏带来的混乱中稳定下来的‘修仙新时代’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诞生出惊艳历史的天才。
所以，在修仙新时代中，大部分人的修为都停顿在筑基，少之又少的寥寥数个人才能越过这个阶段，步入金丹，而陆晓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最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一个从未出现过的、顺利度过天劫、成功飞升的仙人。
以柳校长为首的、来自‘现实’的修仙者，除了对“飞升”充满好奇之外，更好奇陆晓到底是怎么跨越如此大的境界，一步飞升的。
第一届修仙者讨论大会结束后，满足了好奇心的修仙者赶着去上课了，柳校长他们则留下来探寻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换做是之前，陆晓早一五一十的把事交代清楚了，但现在嘛……
陆晓看着角落里的‘太阳’，欲言又止。
其他人的视线也投向了角落，猝不及防成为主角的季汀眨了眨眼：“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你们听了千万别害怕。”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陆晓脑海里飘过这个念头，又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身上，以最谨慎的态度对待陆晓尚未出口的话。
“其实……”季汀语气欢快了起来：“我跟远古仙人联系上了，他们跑外太空去旅游去了。”
现场十分安静，其他人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个幻境的走向是不是有点过于魔幻？冒出个天宫也就算了，好歹现实里确实有过类似的传闻，但远古仙人跑外太空旅游？这怎么看都不该是一个幻境应该有的剧情吧？
赵大师率先打破沉默：“我研究了这么多久，还是没找到这个幻境的阵眼。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个幻境的构建者比我厉害无数倍，才能把阵眼藏得如此天衣无缝，没有破绽；要么这压根不是幻境。”
现场小小骚动了下。
众所皆知，这个幻境出自陆晓的手，而陆晓在幻境构筑上充其量只能算新手，绝不可能比赵大师的造诣更深厚。
换了以前，陆晓早跳出来为“这是幻境”辩护了，作为幻境的构建者，他一直是这个理论的忠实拥趸。
但现在嘛，陆晓已经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井底之蛙——他就是那只蛙。
在发觉季汀绝非‘主角’之后，那些藏在对话中的暗示蜂拥而至。
在这种时候，记忆力太好，简直是一种折磨，让陆晓能无时无刻、随时随地发现自己曾犯的蠢。
在骚乱中，季汀异常平静：“假亦真时真亦假，庄生梦蝶蝶梦庄生。至于这究竟是幻境还是另一个平行时空……没什么区别，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刘主任闻弦而知其音：“所以这确实不是幻境。”
季汀：“对你们来说，这里跟幻境也没什么区别，倒不如说，将这当成幻境，更方便稳定‘现实’里的秩序。社会秩序才刚稳定没多久，你们经不起再一次的混乱了。”
如果这是幻境，那么人们就能坦然接受诸多离奇的事情，包括‘天宫’‘远古仙人’乃至于‘完整的修仙体系’，但如果这是另一个现实，那这一切就会变成新一轮的冲击。
当“神器”出现在现实中时，世界会因此腥风血雨，但当“神器”出现在游戏里时，玩家则能轻易保持冷静。
刘主任：“也是，这个话题跳过，刚才说到哪来着？”
双方达成了无声的默契，季汀继续道：“我跟远古仙人联系上了——这就是为什么陆晓突然飞升的原因。”
季汀开了头，陆晓就说出了他知道的那部分情况——‘天枢’上突然浮现的文字以及所谓的“修仙礼包”，然后就是突如其来的飞升。
现场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柳校长若有所思：“远古仙人这么强大，居然能让修仙者直接飞升？”
刘主任笑呵呵的问季汀：“那你们聊了什么？”
季汀解释了下“修仙者跟凡人的气运之争”，然后转入正题：“如果地球上有修仙者顺利飞升乃至成圣的话，最好避免跟凡人争抢气运的行为，也就是跟远古仙人一样，前往更辽阔的宇宙。”
柳校长表情严肃：“宇宙？但人类无法在宇宙中生存……”说道这，他想起了什么，半道上改口道：“就算是仙人和圣人，一个陌生的宇宙对他们来说也太过危险了。”
刘主任补充道：“如果一旦成功飞升就必须离开地球的话，那修仙新时代的根基就已经断了大半，高端人才的流失将会成为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
要不怎么说这两位是专家呢，一下子就考虑到了关键。
季汀一边点头一边道：“所以你们也可以考虑控制大部分人的修为，放弃飞升的选择。”
柳校长紧皱着眉：“连远古仙人都必须通过离开地球的方式来保全自身，更不要说我们了。”
刘主任笑呵呵的问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我还没跟领导仔细谈过，毕竟我也才刚得到消息。目前初步的设想是，开拓外星版图，在外星系建立‘仙宫’，飞升后的修仙者可以直接入职，享受非必要不辞退的铁饭碗待遇，等后续各项基础设施跟上后，建立以地球为核心的交通枢纽，保障修仙者的家人前往外星探亲的权利……”
说道这，季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个想法比较粗糙。”
陆晓说了句公道话：“不粗糙，我们只是有点……惊讶。”
刘主任从某种情绪中挣脱，接过话茬道：“开拓外星版图没那么简单，宇宙对我们来说太陌生，即使是修仙新时代，我们也从未将目光投向那片星空。”
季汀非常理解他们，毕竟06号异常事件是灵气复苏下的现代修仙题材，跟星际宇宙无关，要求他们攀登宇宙侧的科技树就有点太过分了。
“在这方面，我们有一点过来人的经验，”季汀让主神投影出浩渺的银河系，指了指其中被标注了符号的那三个不起眼的小小星球：“我们在一号星球上建立了基地，二号星球和三号星球不适合人类生存，所以暂时没有进一步的开发规划……”
说道这，季汀突然想起了什么，跟主神讨论道：“元素类生物跟修仙世界观能整合到一起吗？”
在某些时候，主神会为人类过于跳跃又奇特的想法感到惊讶。
【听起来似乎可以兼容，具体情况得进一步再看，毕竟目前来看，在那些基础的法术中，‘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存在感几近于无。】
季汀记下了这一点后，继续为这群来自现实的修仙者介绍道：“一号星球的宇宙飞船建设基地已经投入建设，大概不久之后就能试运行，如果宇宙飞船能成功运行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初步解决从地球前往外太空的交通问题……”
说到这里，季汀在鸦雀无声中反应了过来：“扯远了，这是《银河系及周边星系开发探索计划》的内容，说回关于‘仙宫’的规划。”
“考虑到宇宙的危险性，我们跟远古仙人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他们愿意帮助我们清理附近的危险，建设仙宫，提供一定的指导……当然，这只是一些初步的合作意向，具体的合作内容我们需要进一步详谈才能确认。”
众人依旧鸦雀无声，季汀能理解他们，不同题材的小说之间发生维度碾压总是难免。
对《都市传奇》来说，《灵气复苏》是力量体系和世界观上的碾压，但对《灵气复苏》来说，《穿回洪荒做圣人》同样是力量体系上的碾压，更别说还加上了《星际探险》这种星际宇宙题材作为大背景的一部分，足够来自《灵气复苏》的书中角色拔剑四顾心茫然了。
相比其他人，陆晓的反应更快，毕竟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在持续且被动的接受着“太阳”带来的震撼，这有效提高了他对其他东西的接受能力。
陆晓：“所以你们之前就已经定下了开拓外星版图的计划，眼下只是顺势而为，将修仙者的作用最大化？”
季汀：“事实上，修仙者飞升之后本就不该停留在凡间。我们这叫还原历史。”
“这个说法来自小说吧？”柳校长非常严谨：“没有可靠的历史资料佐证这一点。”
考虑到异常事件的源头是小说，季汀觉得，这个“历史”还是具有可信度的。
柳校长没深究，转而提起了另一点：“陆晓度过了雷劫，目前看来似乎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季汀摊手：“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当然，考虑到你们来自于‘现实’，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
该说的都说完了，季汀朝陆晓招了招手，陆晓微微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己，见季汀点头后，才起身跟上了季汀。
季汀跟其他人解释道：“我有点私事想跟他聊一聊。”
“刚好我们也要讨论一下，”刘主任笑呵呵的道：“去吧去吧。”
季汀带着陆晓走到广场边缘，一边俯瞰仙山下郁郁葱葱的梯田，一边斟酌措辞，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主神已经极富存在感的蹦跶了出来。
【请详细描述一下你现在看到的季汀。】
陆晓下意识的看了眼季汀，无边的灵力散发无止境的压迫感，让他条件反射的挪开了视线。
“在被雷劈完后，我对灵力的感知更为敏锐了，也可以说，我对如何使用这种力量更得心应手了，”简单的铺垫后，陆晓才揭开谜底：“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磅礴的、宛若山岳般不可撼动的灵力，与他相比，我就像是一汪水泊……”
说道这，陆晓大胆的问出了从刚才开始就徘徊在他脑海里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能有这么惊人的修为，又能跟远古仙人有联系……”陆晓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你也是远古仙人？”
季汀秉持着不主动原则，没主动解开谜底，而是岔开话题道：“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这个问题把陆晓问住了，从突如其来的雷劫到飞升再到一连串爆炸消息，信息量太多，陆晓完全没有自己正在面临死亡危机的实感。
看到陆晓的表情，季汀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他嘀咕了一声：“成仙跟成圣之间隔着一段漫长距离，这两者的待遇应该也不能一概而论。”
比如说那群圣人如果敢回到地球，可能下一秒就会上演《死神来了6》，但陆晓在天宫里晃来晃去，世界也依旧风平浪静。
主神提出建议。
【你试着退出‘幻境’，看看在‘现实’里会发生什么？确认下你的修为在‘现实’中是否也发生了变化？再把这些最新消息带回去，让‘现实’里的其他人做出应对。】
陆晓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他得跟刘主任他们沟通一下，而且估计得离开好一阵子——毕竟这一连串消息太惊人，‘现实’也需要时间来消化。
季汀同样很忙。
幸亏主神能多线操作，一边跟他沟通，一边将最新消息同步更新给专家小组，才免去了季汀写报告的噩梦。
但报告可以不写，相关的讨论会必须参加。
主神的重要性再一次得到了体现。智能生命的存在，减少了将近80%的无意义争论。
他给出的计划，没什么挑剔的地方，专家小组在增加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后，迅速通过了主神的计划，将讨论内容聚焦在了“如何跟远古仙人见面”这个话题上。
有人老生常谈：“这个计划对季汀来说，是不是有点危险？那毕竟是外太空，谈话对象还是一群洪荒时代的圣人……”
有人有反对意见：“从他们对‘天枢’的形容来看，季汀完全就是圣人之上的‘大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深挖一下季汀在‘白日梦’上的作用，显然我们之前的‘白日梦提纲’还是太保守了。”
“这或许不全是‘白日梦’的影响，季汀的身份本来就特殊，主神之前不是说季汀是‘异常事件的原点，其他世界融合的中心，一切起源’吗？那理论上来说，异常事件能做到的，季汀都应该能做到才对。”
季汀：？
“做个简单的实验，不是说要跟远古仙人碰面吗？既然如此，那还讨论什么？季汀直接露一手。”
季汀：？
反应过来后，季汀暴怒：“谁说我是‘大道’了？这玩意不是你们瞎掰的吗？而且，不许随便开除我的人籍。”
专家小组成员们连连点头：“好好好，没问题。你瞧我们连试验计划都没做，就是随便试一试。”
季汀狐疑的盯着他们看：“怎么试？”
专家小组也觉得这个提议很离谱，故而对此表现的十分随意：“你想怎么试就怎么试。”
有人道：“要不把桌子挪开点？给季汀腾点地方？这里空间太小，我怕他施展不开……等会，季汀人呢？”
意识到季汀不见了，众人急忙调阅现场所有摄像记录，还原季汀消失的整个过程。
这个过程平平无奇，没有特殊的光影效果，一脸深思的季汀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主神？”
【没检测到季汀的存在，季汀随身携带的主神二号失去联络，初步判断对方目前正位于特殊环境中。】
他向专家小组汇报了好消息。
【实验成功了。】
这下换专家小组面面相觑了，现场安静了片刻，才有人打破沉默。
“所以，季汀现在真的无所不能？”
【我更倾向于另一个结论，在07号异常事件影响下，季汀的能力失控了。】
【这对我们、对世界来说都非常危险，他的一个念头就有可能导致沧海桑田，奥特曼大战克苏鲁……】
文字还没显示完，紧接着跳出了一连串新提示。
【信号重新连接中……】
【主神二号恢复联络。】
大屏幕骤然展开，浮现出清晰的影像。
第79章 洪荒04
在周围环境骤然变化时，季汀本能的喊了声“主神”，结果主神毫无反应。
季汀摇晃毫无反应的小号鸡蛋——它甚至都不发光了。
这让季汀冒出了一个合理猜测，难不成主神也死机了？
随着季汀的摇晃，小号发光鸡蛋缓缓亮了起来，熟悉的屏幕重新浮现。
【检测到特殊环境，无法进一步解析……】
【信号重连中……】
【信号连接成功，专家小组正在实时关注最新动态。】
主神迅速观察了一遍他们所在的特殊环境，浮出了问题。
【我没法感知更详细的数据，但从人类视角来看，你现在正处于真空环境下——你仍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确定主神恢复正常后，季汀也认真的观察了一遍周围。
季汀正前方，停着一艘金灿灿的巨船，船只的造型十分复古，通体由金子和钻石打造而成，见不到任何现代社会的产物，就连扬起的船帆都是由金丝编织而成的绸缎，在宇宙中，船帆不科学的晃动着，似乎正在被微风吹拂。
这艘金色大船就那样平静的悬浮于空中，像是某种海市蜃楼，奇幻又匪夷所思，张扬又肆意妄为。
当它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引起了专家小组一阵惊呼。
有人下意识的道：“这不科学。”
修仙世界观就是这么蛮不讲理，一号基地还在为宇宙飞船的试运行而努力，金色大船却堂而皇之的悬浮在宇宙中，对束缚人类的科学嗤之以鼻。
季汀的目光在金色大船上停留了片刻，转回自己身上——毕竟他眼下也非常不科学的飘在宇宙中呢。
他试图找出自己有哪里不对劲，但在他的感知中，一切都很正常，心脏正在活泼的跳动，血液在流淌，他甚至仍在呼吸。
季汀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能开口回答系统的问题——在真空环境下。
“没什么特殊感受，就跟在地球上一样。”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我们必须面对现实，你的能力失控了。】
事实摆在眼前，季汀表情凝重：“所以，我可能真的不是人？”
【缺乏更详细的数据，无法得出准确答案。】
【考虑到你正处于能力失控的状态，为了避免因为无法控制能力而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尽量控制脑海中浮现的念头，保持平静乐观的心态，对一切充满爱与希望，避免可能导致负面情绪的存在。】
季汀对他的建议没什么意见，主要是——“这听起来很难做到。”
【那就只能采取更简单的办法了。有话直说，停止不必要的思考。】
毕竟只要嘴巴动的比脑子快，想东想西的问题就能解决一大半。
就在两人沟通时，金色大船上出现了一个黑影，朝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人头马身，身后长有双翼，浑身萦绕着一层淡金色的光，隔绝真空环境。
他停在季汀面前，大概是想说什么，但环境不允许，于是徒劳无功的绕着季汀转了一圈，朝金色大船的方向示意，飞一段路，回头看季汀一眼，带路的意图十分明显。
季汀平平无奇的迈步，脚步落下后，原本在前方领路的半人马不见了踪影，视线一晃，季汀已经位于金色大船内了。
虽然外表是一艘船，但船内却另有玄机，开辟了自成一体的独立空间。
介子空间中，季汀跟数十个圣人面面相觑。
道墟子从后头闯了进来，大声道：“不好了，我把天枢给弄丢……咦？他已经进来了？”
且不提这些远古仙人此刻的复杂情绪，季汀发现这个独立空间内非常热闹。
河岸旁的桃林结了累累硕果，河水从天空中奔流而过，肥硕的金色鱼群奋力越过天空最顶端，鲤鱼跃龙门，化作龙身，于天地间盘旋，为地上万物落下甘霖，而后重新跌落回河流，变回一头金灿灿的大鲤鱼，带着鱼群继续沿着河流前行。
梧桐树上的凤凰低垂翅膀，安静等待，等鱼群沿着河流从它身旁游过时，蓦然张嘴，一口将那头金灿灿的大鲤鱼吞食入腹，发出清脆动听的鸣啼声。
于是霎时，百鸟齐鸣，奏响‘开饭’的乐章，各种种类的鸟拍打着翅膀，俯冲至河面上方，捕食金色鱼群。
这个动静吸引了其他生物，巨龟从河流深处探出头，它的体积实在太大，以至于奔腾不息的河水压根无法挪动它的位置。
它一口下去，数只盘旋在河面上空的大鸟同样被吞食入腹。
此处万物生机勃勃。
在河流从天空落下的尽头处，绵延不绝的机械建筑伫立在平原上，虚影飘荡，机械滚动，植物拔出根往光照更好的地方走去，骷髅打着哈欠走过街道，水珠在地面上散落又汇聚成圆滚滚的形状，滚动前行。
这些画面极大的震撼了屏幕前的专家小组，他们截取每一帧的画面，发给其他小组进行分析，会议室里的争论声此起彼伏。
环顾完周围的环境后，季汀将目光挪回远古仙人身上。
远古仙人中，能称得上人形的只有寥寥数人，大部分远古仙人都难以用某个特定种族指代，就像道墟子，他的外表类似半人半马，背上还长着翅膀。
大概是季汀盯着道墟子看的有点久，道墟子摇身一变，变回了人形：“太久没变回来了，我还真有点不太适应这个形态……”
其他人也纷纷摇身一变，变成了更方便沟通的人形。
想起主神方才的建议，季汀直接把脑海里的念头说出了口：“所以，你们知道多少？”
道墟子变出一把扇子，边摇边道：“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比如小说和剧情。”
器轩子挥了下拂尘：“你们不知道的，我们也知道。”
易诺：“你不了解你的能力，我能感受到磅礴的灵气笼罩着你——所以我们能轻易发现你的到来，因为在我们眼里，你明显的就像是不断散发光和热的太阳。”
季汀恍然：“我的能力失控了。”
器轩子嘀咕了一声：“这很正常，谁让它也没个说明书呢？”
季汀觉得对方这个说法非常形象：“没错，它起码该有个说明书才对，不然我怎么知道到底要怎么使用我拥有的力量。”
“这一切的来源，你的能力……”器轩子掰着手指道：“那说明书要解释的东西还真不少。”
“你们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季汀抓住脑海里飘过的思绪：“但你们作为‘书中人物’，怎么确定你们知道的究竟是‘小说设定’还是真相？”
卜悬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问季汀：“在你眼里，‘小说设定’跟真相难道是一正一反，一真一假的关系？”
季汀反问对方：“小说设定跟真相在某种意义上，是同一种含义？”
易诺：“假亦真时真亦假，那么真与假又有什么区别？”
道墟子摇晃着扇子，仙气飘飘：“它是因，是果，是万物，是起源，是故事的描述者，是历史的见证者，是未来的指引者。”
“这就是天枢。”
季汀语气沉重：“所以我不是人。”
器轩子嘀咕道：“天枢又不是一个种族，跟你是不是人有什么关系？”
易诺接过话茬道：“‘天枢’偏爱凡人，如果你不是凡人，反而不可能成为‘天枢’。”
主神接过话茬。
【所以，这是一种特殊能力？还是说，一个特殊‘职业’？】
“我职业这个形容更准确一点，”卜悬子道：“只是它不会给你提供工作准则，也不会告知你工作内容……”
易诺：“但从目前的状况看来，你已经找到了这个职业的‘工作内容’，并且完成的很好。”
完成的很好？季汀想来想去，能跟这两者挂钩的，似乎就只有异常事件了。
所以‘天枢’的‘工作内容’是解决异常事件？可是异常事件不就是因为季汀的特殊能力才出现的吗？
器轩子嘀咕道：“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能力失控的情况。这证明你们马上就要步入下一个阶段了。”
季汀下意识的道：“下一个阶段……大纲文？”
【很有可能，我们目前对08号异常事件毫无头绪，而大纲文跟连载中的小说又具有显著差别。】
眼看话题越扯越远，道墟子忍不住道：“我们不是来谈正事的吗？”
【在那之前，我们也可以聊一聊我们不知道的那些东西，比如说，天枢究竟是什么。】
“它是因，是果……”
眼看对方又要重复一遍熟悉的长篇大论，季汀打断了他：“有没有能听懂的白话版本？比如说，如果这是一种职业的话，那它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会出现？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易诺想了想：“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
器轩子：“为了让故事更有趣？”
卜悬子：“你在写小说时，会思考故事为什么会开始吗？”
季汀沉默了两秒：“我们还是来聊一聊建在宇宙中的仙宫这件事吧。”
具体的细节不需要季汀参与，主神对开拓外星版图有极为详细的安排，包括远古仙人们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在他们沟通时，季汀更像是无所事事的旁观者，看着远古仙人跟主神锱铢必较，为了自由寸步不让——恍惚以为这是在菜市场。
【清理这个区域的危险生物，在目标地点建立一个能让修仙者正常生活和工作的建筑群，我方要求你们在建筑群旁设置相对应的防御措施，保证此地的安全。除此之外，我方还要求你们在这片区域和这片区域设置相对应的防御措施，并定期安排你们的内部成员清扫该区域内可能存在的潜在风险……】
总而言之，远古仙人强大的个体实力让他们变成了宇宙环境中最合适的安保人员。
对C国来说，宇宙的危险一部分在那些未知的宇宙文明上，一部分在宇宙这个特殊环境中。
如果能确保太空中部分区域的安全，他们就可以以此为跳板，缓慢且持续的往外扩张。
远古仙人对这些要求有诸多意见，归根到底就是三个字——“太麻烦”。
季汀听着听着，注意力转到了其他地方上。
那片机械建筑群跟他们的距离相当遥远，在正常人的视野——被屏蔽了智能生命感知能力的主神眼里，它只是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
但在季汀眼里，机械城市里的一切清晰可辨，就像他站在城市的街头巷尾，看着城市里的特殊物种匆匆忙忙的走过。
充满科幻感的机械建筑加上外形迥异的生命体，季汀或多或少能猜到它们的来历。
远古仙人在这场漫长旅程中收集了一些特殊的‘土特产’。
季汀更好奇这些特殊生命体被选中的理由。
在他产生好奇的下一秒，季汀眼前闪现过无数场景。
他看到了正在陨落的文明，看到了风起浪涌的星云，看到了呼啸而来的电子微光，看到了闪烁的群星一个接一个的黯淡，看到了死寂的尘封之海中第一个生命体的萌芽，看到了巨大鲸鱼在宇宙中游曳，看到了星球在风暴中粉碎……
在这些不同的壮观场景中，都能在角落里找到一艘金色大船。
季汀生出明悟，这是远古仙人曾看到过的风景，曾见证过的自然伟力。
那些场景如同走马灯般一晃而过，换成了其他画面。
金色大船飞进正在陨落的文明，“偷走”了一个小小光团；风起浪涌的星云中万物粉碎，唯有金色大船像是利箭般划出七彩光晕；呼啸而来的电子微光中，金色大船抓住了一缕光；群星一个接一个的黯淡，金色大船从星球中飞跃而过，后方拽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一只手朝尘封之海中萌芽的细苗伸了出去……
那些画面中的恣意妄为扑面而来，充满了生机，也充满了对既定命运的嘲讽。
虽然没有旁白，也没有解释，但季汀就是毫无理由的知道，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像李凯那样，为了保存文明火种。
而是因为，他们想这么做。
这是一群不服从命运的挑战者，也是唯一一群试图脱离既定轨道，追求自由的‘书中角色’。
在灵力掀起不同寻常的波澜时，远古仙人率先察觉到了异常。
激烈谈判的对话骤然没了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季汀身上。
“灵力的波动越来越大了，他想做什么？”
“谁去提醒他一下？眼下这个情况有点危险。”
主神慢了一拍，才从他们的话里听出缘由，进而解释道。
【他的能力失控了，我们还没找到有效控制他的能力的办法，如果不想发生意外，你们最好做些什么。】
器轩子被气笑了：“我们要是能做些什么的话，何必跟你在这锱铢必较？”
易诺密切关注灵力的波动：“灵力波动越来越激烈了，他想毁了这里吗？”
卜悬子：“那可麻烦了，再重建一个得折腾好久，而且这里有好多收藏品，要是没了，再想凑齐可没那么容易。”
道墟子非常从心：“我觉得我们离他太近了。”
器轩子嘀咕：“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对天枢来说，距离的远近毫无意义。”
剧烈的灵力波动抵达顶峰，圣人们听到了“砰”的一声。
易诺还没反应过来，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淋了他们一身，整个介子空间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覆盖。
会议室里的专家小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推开窗户，密集的雨水渗入大地，焕发勃勃生机。
在诸多不平静中，唯有主神不受影响的浮出了问句。
【发生了什么？】
易诺表情古怪：“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赦免，对窃取非凡力量的‘小偷’的赦免。”
“你有想过，修仙的本质是什么吗？我们逆天而行，方成大道。从迈上仙途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在跟凡人争夺气运，跟大道相争，境界每至一个小圆满，就必遭雷劫。”
“因为我们窃取的是不属于凡人的力量。”
那些画面从季汀眼前消失，季汀重回现实，发现自己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
虽然大家都在淋雨，但圣人们自有非凡手段保持自身仙气飘飘的造型，唯独季汀被暴雨淋得结结实实，连头发都耷拉成了一缕缕-
他抹了把脸，有些不解：“怎么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
“先找个地方避雨吧，这边。”易诺迈出一步，来到了天空之上。
云层上，散落着云朵编织的床榻，易诺往榻上一趟，其他人熟练的或卧或躺，热情招呼季汀躺下试试。
季汀找了个云层堆积而成的软卧，往下一躺，陷入了云端。
唯有主神无法体会这种堕落的享受，兢兢业业的催远古仙人继续干正事。
【我们之前的讨论还没有结束，关于‘小组成员值守轮换……’】
“就照你之前说的办吧，”易诺大手一挥：“反正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段时光而已，能帮上点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季汀惊讶道：“你们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之前不是还说要追求自由吗？”
“我们已经拥有了它。”卜悬子道：“您允许我们离开命运的轨道。”
季汀一头雾水：“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道墟子：“就在刚刚，您的能力又失控了。这次失控带来了好的结果。虽然不知道您当时在想什么，但我们身上最后一层束缚也彻底消失了。”
季汀：“最后一层束缚？”
卜悬子笑眯眯的道：“也可以理解为剧情或者命运。不走剧情，我们说了又不算。更何况，没人能真正摆脱命运。但对您来说，那就不一样了。命运由您撰写，剧情拐了个弯，把我们抛出了既定轨道。”
其他圣人也在窃窃私语。
“那事情算是解决了？”
“太好了，我还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去逛一逛XX星系呢。”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去闭关了。”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见人群即将一哄而散，极为了解这群圣人德性的易诺扯回正题：“既然谈好了，那你们谁抽空去打扫一下这片星域？”
卜悬子一本正经的道：“我没空，我打算帮季汀试一试掌控‘天枢’的力量。”
“凭什么你去帮季汀？我觉得我也挺擅长这个的。”
“凭什么让你们俩去？我一个人就能解决问题……”
圣人们为了逃避‘打扫宇宙’这个任务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干脆打起来了。
云层震动，七彩光影效果拉满，时不时还附带电闪雷鸣的天地异像，偶尔因为威力太大，在下方的地面轰出一片又一片的焦土，在天空与地面中奔腾往复的河流被击断，鱼群噼里啪啦的散落满地——迎来了其他动物们的狂欢。
地面上聚集了一堆生物，仰着脖子等着天上掉鱼吃，原本位于食物链上的天敌都在此刻和谐相处，等着不劳而获。
从这一点来看，圣人们打起来这一幕或许并不罕见，才会形成如此奇异的秩序。
第80章 洪荒05
这场惊天动地的架没白打，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成功找出了执行任务的倒霉蛋们。
器轩子黑着脸变回原形，巨大的独角龙盘成一团，挤在介子空间中，伸展不开。
他晃了下尾巴，故意擦过云层，厚厚的云层霎时消散，躺在云里的圣人们没了地方躺，干脆给那条尾巴让了条路，表现的十分宽容——毕竟，胜利者总得有点心胸。
“别瞎伸尾巴了，有这功夫不如早点出发干正事。这片星域虽然不大，但对凡人来说，危险的东西多了去了。”
他提醒了季汀，季汀摸出小号发光鸡蛋，小号发光鸡蛋在他的注视下分裂成了两个小小号发光鸡蛋。
季汀把小小号发光鸡蛋丢给器轩子：“带上这个，到时候让主神提醒你。”
小小号发光鸡蛋落到器轩子爪子里，巨大的脑袋凑近爪子，一连串的抱怨声在天边震动，恍若滚滚雷声不住回荡。
“怎么还得带监工？这玩意太小了，又不会说话，跳出来的屏幕我压根看不见……”
易诺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踹了出去，附赠了一句：“就你事多，自己想办法解决。”
巨大的独角龙离开芥子空间后，才得以肆意舒展，绵延不绝的巨大黑影将金色大船笼罩在阴影中，唯有在此刻，宇宙看起来才显得不那么空旷了。
独角龙将那些星球对比成了玩具，独角龙的爪子虚搭在星球上方，丝毫没有违和感，稍不注意力道，就会不留神碰碎几个。
在它面前，宇宙显得如此宁静，所过之处看不到任何危险。
独角龙尾巴一晃，脑袋四处张望，没找到需要清理的危险，爪子在身上扣扣索索，小心翼翼的找出小小号发光鸡蛋。
主神展开的巨大屏幕，对它而言，得用法术才能分辨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毕竟谁能用肉眼看清一粒尘埃呢？
【放慢速度，往回退，你已经错过了需要处理的第一个目标。】
独角龙闻言，尾巴一晃，往后退了一大截。
于是主神屏幕上的文字也跟着变了。
【速度再放慢一点，别动，看到这些碎石群了吗……】
独角龙左右张望，没看到碎石群，他脑袋旁那些小小黑点悄无声息的因为它这个动作而被碾碎，飘散在空中。
【问题解决，继续前行，你关注一下附近有没有活物……】
这就解决了？器轩子搞不懂这个监工的判断标准，一边慢悠悠的挪动，一边定位附近的活物。
说实话，器轩子的工作完成的相当好，虽然一般情况下他压根找不到需要解决的东西，但他庞大的体型起到了碾压周围一切路障的效果，堪称宇宙中的推土机，所过之处，只剩下了碎石和星球。
在器轩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四处晃悠时，介子空间中十分热闹。
建立能让“仙人”生存以及工作的仙宫的任务，由道墟子作为另一个倒霉蛋不幸中选。
季汀跟主神沟通了下仙宫的具体位置，在专家小组的建议下，最终选定了二号星球，然后跟道墟子关于施工图纸进行了短暂沟通。
季汀指着主神投影出来的星球道：“二号星球是个大火球，元素体目前居住在火球的核心区域，你觉得仙宫建在这里怎么样？”
道墟子：“现在的凡人已经能在这种特殊环境下生存了？”
火球不是一个适合生存的环境，但元素体的存在，改变了这一点，他们在火球内部构建了一个特殊的元素世界，能让人类生存。
季汀解释完之后，道墟子明白了：“也不是不行，不过没必要跟元素体抢地方住，太小家子气……”
道墟子伸手在屏幕上划拉了下：“咱们搞个介子空间，连通火球的内部和外部，然后把仙宫建在火海中。”
季汀：“在火海中建仙宫？”这是一个压根没出现在他们选项中的答案。
“没事，那么点火能有多大威胁？当然，凡人很脆弱。所以才要建介子空间，这样他们进出仙宫就不用通过火海。”道墟子不以为意道：“你们打算把仙宫建成什么样？”
虽然季汀对把仙宫建在星球外围的那圈火海中有些小小的疑惑，但考虑到远古仙人的牛逼程度，季汀暂时搁置了这个疑惑，转而讨论起了仙宫的“装修图纸”。
主神屏幕上浮出一张“装修图纸”，结合天宫的装修经验，仙宫的布局具有现代社会和修仙世界的特点，还提出了一堆要求，比如说在仙宫中安装一套能跟地球进行远距离沟通的通讯设备，再比如说要求仙宫能对附近区域起到全面监视作用，以及一定的武装力量和战略转移的可能。
总而言之，就是塞了一堆私货，借着“修仙宫”的名义完成他们目前无法实现的战略规划。
道墟子没意识到这点，他盯着‘装修图纸’看了半天，摇头：“这也太死气沉沉了，这里，”他指了指图纸上的某个区域：“可以改种蟠桃，还有这里，可以建个天河，养点鱼……”
说道这，他一挥手：“算了，你们也没经验，我看着办吧，反正就那么点要求。”
他说完后，盯着小小号发光鸡蛋不放。
季汀不由也盯着主神看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也是，装修图纸那么复杂，带上主神更方便。”
于是，小小号发光鸡蛋变成了小小小号发光鸡蛋，道墟子把小珠子揣进袖子里，美滋滋的离开了介子空间。
在离开介子空间后，他身后的翅膀骤然展开，划破天空，朝远方疾驰而去。
道墟子扇动翅膀，倏忽万里，眨眼间从金色大船的位置赶到了二号星球所在的位置。
火球熊熊燃烧，道墟子观察完外部环境，又走进火球内部，看了看元素体构建的元素世界，最后停留在火球外围那层火焰燃烧的区域，准备建造仙宫。
会议室里已经有三个大屏幕了，一个屏幕的视角锁定在季汀身上，其余两个屏幕则分别是正在宇宙中挪动的器轩子以及正在火球中玩泥巴的道墟子。
前者向专家小组展现了宇宙的宏伟和圣人的强大，后者向专家小组展现了捏人造物的神仙手段。
泥土在道墟子手下成型，火焰变成人形，火海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奇异存在，就像万物具有自我意志，于火海中凭空搭建起一座虚无的建筑。
专家小组忙着更新相关信息，远古仙人的危险性不住上调，连带着昆仑学院的重要性都一再飙升。
他们又往昆仑学院里塞了一波新生，虽然目前新生们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引气入体，但如果他们能走到仙途的尽头，说不定能会成为下一个远古仙人。
“下一个远古仙人？”卜悬子哈哈一笑：“没想到你这么幽默。”
他带季汀走进了机械城市。
卜悬子：“不会有下一个远古仙人，除非人类灭绝，才有那么一丁点可能。”
有个骷髅散了架，骨头满地乱蹦，卜悬子贴心的绕过对方所在的区域，解释道：“气运是有限的。人类占据了绝大部分，那么剩下的、分给其他生灵和修仙者的气运就少之又少。这么一点气运无法支撑修仙者成圣，所以严格来说，末法时代后的修仙者。最多走到离圣人一步之遥的境界。”
河水缓缓流过，一团水分子从河流中分离，凝聚成圆滚滚的水球，几条鱼浑然不觉，在水球中游来游去。
圆滚滚的水球滚到岸上，朝着人群密集的街头滚去，滚到街上的某个位置后，从大圆球散成了水洼，于是那几条鱼茫然无措的在浅浅的水洼里蹦跶。
虚影飘过，又停了下来，它似乎在打量水洼里的鱼，过于浅淡的身影实在难以分辨它的具体模样，只能隐约看出它的轮廓不太像人。
虚影盯着水洼里活蹦乱跳的鱼看了片刻，终于做出了选择，他从水洼里抓了一条鱼——准确来说，是一条鱼被虚影包裹，逐渐消失了。
作为“以物换物”的报酬，虚影给水洼留下了一根打磨得异常光滑的……鱼骨头。
鱼骨头大约有小臂长，光滑无比，乍一看宛若艺术品，水泊高高兴兴的将它沉进了自己体内。
季汀大概明白了，这里就是这座城市的集市，这些特殊生命体在这里以物换物。
卜悬子不是带季汀来观察这种落后的商业贸易模式的，他是带季汀来找机械体和智能生命的。
不过卜悬子显然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话题扯得都快没边了：“离圣人一步之遥是理论上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不一定真能做到。”
“追求个体的强大无非是在重演历史，过于强大的力量会超脱社会的控制，演变成弱肉强食的社会生态。对凡人来说，这不是什么好事。倒不如放弃极端强大的个体，选择群体的进步……”
卜悬子停顿了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像‘天枢’的选择一样。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它对我们如此苛刻，又对你们如此偏心了。”
在卜悬子侃侃而谈时，会议室里正在飞快记录这场对话，这些对话会在之后进一步分析，演变成不同的报告。
从易诺他们的性格特征分析到远古仙人的特殊性再到‘以远古仙人为例——详解修仙者第一个五年计划’等等。
“我们正在这么做，缓慢的带来改变，尽可能保持社会稳定……”季汀停下话，伸手指了下前方被各种生命体包围的机械体：“机械体在那。”
卜悬子把机械体提拉到了他们面前。
骷髅和水球骤然失去目标，茫然的朝他们的方向投来了视线，见是陌生人，习以为常的散开，继续以物换物。
机械体吓了一跳，看到季汀后，精神一振：“您可算是来了！”
这是季汀跟机械体在现实层面上的第一次见面，双方的模样跟意识体里没什么区别，除了机械体看起来没有意识空间里那么亮晶晶了之外。
“我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外层镀膜早用光了，”机械体摸着自己没有往日那么明亮的机械外壳，叹了口气：“确实没有以前那么光彩照人了。”
他低落了片刻，迅速打起精神，比起形象上的小小瑕疵，他更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
“咱们什么时候走？这里太危险了，你看到之前天崩地裂的画面了吗？那是那些家伙在打架，我怀疑我们遇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文明，他们甚至能靠肉体在宇宙中生存……”
季汀看了眼卜悬子，发现机械体似乎没意识到他身旁这个人就是他所说的‘那些人’中的一员。
卜悬子：“他没见过我们变成人形，一直以为我们就长那样。”
机械体滔滔不绝的话一顿，看了眼平平无奇的卜悬子，领悟到对方话里的含义，迅速拉开距离，站到了季汀的另一边，嘴里的话硬生生的拐了个弯：“原来您还能变成人形？真是强大又值得敬畏的文明。想必您是从遥远的宇宙另一端而来的吧？不然这里不应该没有您的事迹，像你们这样强大的文明，所过之处必然会得到无尽的赞美和敬佩……”
季汀打断了滔滔不绝的马屁：“我还有事要处理，暂时不会离开。”
机械体停下话，如果这是游戏，此刻就该跳出来一个提示了——比如机械体自我脑补进度 20之类的。
他灵活的改变了说辞：“我一个人走也行，我那些生意离不开人，这么久没回去，肯定乱成一团了。”
季汀想了想，问道：“那你的朋友……”
机械体满不在乎道：“他可是智能生命，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我自己，起码我会死，但他可不会。”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季汀没有强留，提起了另一件事：“你回去之后，顺便再帮我个忙。”
“我们打算清理这片区域，建立一个初步的对外交流窗口。麻烦你转告其他智慧生物，在此期间，情不要随意闯入我们的地盘。”
季汀弯了弯眼睛，语气轻松道：“如果误入，后果自负。”
主神投影出具体的区域，显示季汀所说的“这片区域”的范围。
非常辽阔，毕竟外星空间充足，季汀他们划定范围时的标准是怎么大怎么来，不管他们能不能占这么大的地盘，反正先把地圈了再说。
等日后，这就是自古以来就是我国疆域了。
机械体对他们圈了这么大一块区域没有意见——在星际宇宙中，阻碍文明朝外扩张的，不是空间不足，而是科技和人口的限制。
他更在意季汀话里透露的另一个含义：“对外交流窗口？你们打算跟其他文明接触？”
“非常保守和有限的接触，”季汀给日后留出迂回的余地：“我们只欢迎值得信赖的朋友。”
机械体无比赞同：“没错，宇宙里有太多不值得信赖的智慧生物了。他们追逐利益，闻风而动，压根不会为你们考虑。但我不一样，我是你们最好的朋友，我们的友谊牢不可破，没有人能让我出卖友谊！”
终于要迎来收获的季节了，机械体美滋滋的想到。
在这种时候他可从不掉链子，十分关切的问季汀：“你们需要帮助吗？你最好的朋友很乐意为你们做些什么。”
季汀：“你帮我们把这个消息转告其他智慧生物，这片区域对他们来说会变得比较危险，我不希望有智慧生物自寻死路。”
机械体连连点头，用长篇大论赞美季汀他们的高尚品德。
卜悬子饶有兴趣的听了一长串，等机械体做好准备，才把他丢出了介子空间。
离开介子空间后，机械体立马从自己的空间袋里掏出小型救生舱，消失在宇宙之中。
卜悬子换了个方向，带季汀朝机械城市内部走去，边走边道：“按照你方才的说法，难道你们打算在外围布置一圈防御网？但你们目前还没能力做到这种地步吧？”
季汀十分坦然：“确实没有。所以能者多劳，仙宫里不是还要驻扎远古仙人以保证安全吗？这个安全可以说是仙宫的安全，也可以说是这片星域的安全……”
专家小组早把远古仙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卜悬子闻言，一脸凝重：“谢谢提醒，我一定想办法摆脱留下来当保姆的可能。”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点风险，于是诚恳的建议道：“如果你能掌握能力的话，事情会简单很多。”
季汀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但奈何他实在没头绪。
卜悬子在高楼前停下脚步，大门缓缓开启。
蓝色的透明电梯一层层跳跃，季汀看到电梯周边复杂的机械设置，巨大的蓝色管道盘旋而过，通往更深处。
这里像是一个迷宫，一个奇幻的机械迷宫。
电梯不是笔直上下，它在四维空间中跳跃，时而滑到最左边，时而朝前方旋转，又时而坠落。
周围的场景不住变化，唯一的共同点是，没有智慧生物，只有各种机械在沉默运行。
季汀被晃的有些头晕，忍不住问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用来存放一些有趣的法宝，”卜悬子道：“我们在宇宙中见到了很多有意思的新东西，偶尔会在炼器时加入一点小小的创新。”
法宝？
季汀看看透明电梯后方形态迥异的机械造物，没法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见季汀一脸好奇，卜悬子介绍道：“我记得有个‘时光铭刻之因’，是一个转盘，它会持续回溯智慧生物中记忆最深刻的那一天。”
季汀不太确信的问道：“幻觉？”
“是真正意义上的回溯时光，智慧生物可以改变他的选择，完成遗憾。”
季汀：“完成遗憾之后呢？”
卜悬子语气轻松：“当然是再次回溯时光了，我说了，它会持续回溯智慧生物记忆里最深刻的那一天。”
季汀：“也就是说不管他怎么做，都不可能完成遗憾，因为时光永远会回溯到原点。那回溯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等智慧生物死后。”
卜悬子生出了谈兴，兴致勃勃的跟季汀分享道：“我记得还要一些其他的法宝也很有意思。比如说真实之眼，在它的影响范围内，智慧生物只能说真话，不能说假话。以及丰收神像，它所在的区域，生物会出现单体繁殖的状况。哦，对了，还有卡布卡布，那是一个执念布偶，一旦被他看到，就必须重复三次卡布卡布，不然它就会把智慧生物吃掉……”
跳跃的电梯终于停了下来，卜悬子停下没说完的话，推开紧闭的大门，露出门后庞大的机械造物。
他向季汀介绍道：“这就是那台死机的智能生命。”
季汀仰头盯着复杂的机体看了半晌，没找到显示屏，更别说开关了，这是一个极度复杂且精妙的机械造物，无数说不上名字的构造连成了复杂的运转体系。
【他看起来比我想的更复杂，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找到他的接口……】
卜悬子指了指复杂结构中的某个区域：“这里是他的数据存储区，你可以试着调阅一下他的历史数据，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他死机。”
说道这，卜悬子有些遗憾：“可惜我们一直没搞明白智能生命交互数据的原理，不然就不需要等你来了。”
季汀把小小小发光鸡蛋放到凸起的结构上，对号称修好了智能生命外壳的器轩子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能修好这个外壳，器轩子的科学造诣可比他们高太多了。
或者准确来说，在宇宙中度过漫长时光的远古仙人，早已形成了别树一帜的科技树。
这个科技树建立在圣人拥有的超凡力量上，结合了修仙体系以及科学体系的特点，演变成了季汀眼下所见到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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