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感觉实在太刺激了。
季汀坐在泡泡中，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搜寻包子他们的身影。
“这泡泡怎么还搞区别待遇？”包子轻戳了戳泡泡，那层看似一碰就破的表面微微下凹，很快又充盈了起来：“凭什么你有这么大的泡泡坐，我跟罐头就只能挤在这么小的泡泡里？”
季汀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头一看。
在大泡泡下方，飘着一个小泡泡，罐头跟包子两个彪形大汉挤在一起，将它塞得满满当当——但不管怎么样，好歹没掉进下方的火海。
季汀的视线继续下移，瞥见了差点给他来个见面杀的二号星球的全貌。
一个没有陆地、由火焰组成的星球。
当然它有大气层，不然火焰无法在真空中燃烧，季汀他们也无法呼吸。
但这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季汀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压根没有落脚之地的星球。
罐头盯着下方的星球看了半晌，问出了深埋在他心底的问题：“李凯他真的靠谱吗？”
季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包子在一旁幽幽的道：“说不靠谱吧，你看这泡泡出现的多及时？说靠谱吧，你看看底下的熊熊烈火，但凡出一点意外，咱们就得一起回老家。”
所幸他们是专业的，即使这一连串遭遇超出预料，但他们还是迅速将注意力转回了重点。
“这个泡泡就是第二阶段的遗产？按照之前的分析，它应该也是个智慧生物？”罐头乐此不彼的在泡泡上戳出一个个凹陷的小坑，又看着那些小坑一个个恢复原状，确认泡泡的牢固程度，发出感慨：“宇宙中的智慧生物太神奇了。”
包子关注的重点跟他不同：“就这个星球的环境，你确定咱们能在这建立信标？”
连个陆地都没有的星球，只有一团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焰，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搞建设的模样。
季汀有相同的怀疑，不过眼下，他需要先跟这个泡泡沟通一下，确认“火种”的情况。
季汀叮嘱了包子他们几句，盯着泡泡陷入了沉思。
或许过去了很久，又或许只是一眨眼，在思绪放空后，季汀顺利进入了那片荒芜的世界。
季汀没对这次沟通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有小蓝这个前车之鉴，季汀怀疑这些从文明陨落中艰难保存下来的“火种”或许都只是一些还没发育完全的胚胎——换句话说，就是一些小光点。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在意识空间里见到了人。
更准确一点，一个“人形生物”，粗糙的模仿没有模仿到精髓。
它最初由火构成的，看着像是一个火人，不住往外冒出一朵朵火花，没过一会，那些火焰变成了流动的水，它从火人变成了水人，在地面上弥漫了一层小水泊。
还不等季汀跟他搭话，水人又变成风，一团团气旋聚在一起，拼凑出人形，地面上的沙石被风吹得满地乱滚。
看到如此神奇的场景，季汀还没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人影像是刚开始学说话的孩子般，磕磕绊绊道：“火、大火、喜欢。”
“季汀，季汀！”包子的声音在季汀耳边响起：“出大事了，你赶紧来看一眼！”
荒芜的世界、在各种元素中自由转化的人影从季汀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烈火。
猝不及防的看到烈火在自己眼前燃烧，季汀倒吸了口气，没察觉被灼烧的感觉后，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仍在那个泡泡中——只是泡泡飘进了火海，于是眼前的世界被火焰包围了。
季汀低头看去，罐头跟包子他们挤在小泡泡里，倒没被落下。
“这玩意把我们带进星球内部了，”罐头表情复杂：“而且它还越来越多了。”
季汀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罐头这句话的意思。
他张望四周，发现除去无处不在的熊熊烈火之外，这里还有一个又一个的泡泡，四处飘散。
因为泡泡的外形很容易融入背景中，所以乍一看很难察觉它的存在。
眼前这一幕，如果去掉火焰，很像地球上常见的吹泡泡的场景。
包子苦中作乐：“起码这玩意很安全，隔热措施做的挺好。”
泡泡一直在朝星球内部移动，只是因为熊熊燃烧的火海几乎没有变化，所以很难察觉。
但即使再难察觉，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泡泡们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泡泡后，包子他们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怎么变成蓝色了？”包子踩着泡泡慢悠悠的走了几步，确定走的很稳当，才放下心来，研究泡泡外面的那层蓝色：“看着也不像是液体啊……”
罐头若有所思：“一般来说，火焰分为三层，分别是焰心、内焰以及外焰，通常情况下，内焰的温度最低……”
“所以咱们现在是在内焰？这个星球真没陆地？我还以为里头会有点其他东西……”包子苦恼道：“这里只有火，那信标和传送仪怎么弄？咱们不会被困在这吧？”
罐头同样忧心忡忡，不过看了眼那些泡泡，还是保持了乐观的态度：“目前来看，李凯之前的安排确实都恰到好处，不然这个泡泡出现的时间也太巧了，要是它稍微晚上那么一点，咱们可就掉进火海了。所以我倾向于这些泡泡能解决问题。”
季汀跟包子环顾四周，那些泡泡不住出现，又不住相融，在焰心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泡泡，把无处不在的火焰隔绝在外，辽阔且空旷。
季汀思索着他在意识空间看到的场景，若有所思：“这个火种可能是元素类生物，在意识空间时，它们能在火、水、风之间转换。”
包子：“那这个星球很适合它们，元素生活在元素之中嘛。”
罐头看着不断侵占内焰空间的泡泡，意识到了什么：“那它们接下来要做的是建设家园？”
季汀跟包子一起盯着空旷的泡泡陷入了沉思。
在泡泡扩张到一定程度后，停止了继续融合其他泡泡的行为，不过眼下它或许不该被称为泡泡了，它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大型防护罩，自成空间，隔绝外部恶劣的生存环境。
在它停止扩张后，空旷的泡泡内部开始出现新变化，一簇簇火焰、一团团旋风、一股股清泉凭空出现，组成各种形态，有人形，也有各种扭曲怪异的模样。
一时间，泡泡内宛若邪神开会，奇形怪状的、由各种元素组成的存在到处转悠，水跟火碰撞，风与雷相聚。
更奇妙的是，变化还远远没有停止，巨大的火焰山拔地而起，由水组成的树木遍地都是，金灿灿的云飘来飘去，世界一瞬间热闹了起来。
包子一边给蹦蹦跳跳的火触手让路，一边发出了呓语：“它们或许真能解决问题……”他从世界观的破碎中反应过来，一个激灵，问道：“一般来说，元素这个定义里包括哪些？金木水火土？”
同样不太了解这方面知识的罐头不太肯定的道：“应该是这些。”
包子：“那这玩意凑在一起，直接能创世了，这种文明都能陨落，宇宙是有多危险？”
季汀观察了半晌，发现了问题：“没那么夸张，你仔细看，这些元素体都不是实体。”
包子将手从火人中收回，发出惊讶的声音：“还真是，看起来像熊熊燃烧的烈火，但摸上去没感觉，像一层虚影。”
罐头幽幽的道：“如果不是虚影的话，你这手就直接烤熟了。”
包子扯开话题：“那传送阵和信标怎么办？”
现场安静了两秒，季汀明白了，再度屏气凝神，去除杂念，脑海里重复跟李凯相关的画面，试图进入意识空间。
熟能生巧，季汀眼前很快出现了熟悉的场景，已经有过经验的他甚至第一时间寻找起了元素体。
果不其然，方才见过的人形生物也跟着他进来了。
“这是第二阶段的遗产？”李凯盯着不断变化的元素体，好奇道：“它的状态看起来比小蓝好多了，果然元素类生物天生具有优势。”
元素体绕着李凯转了几圈后，成为了李凯的小跟班，锲而不舍的试图跟李凯贴贴，但因为李凯的特殊状况，每次试图贴贴的动作都穿过了虚影，无法产生确切的触碰。
接连几次失败后，它从火人变成了水人，地面上蓄起了一洼小水泊。
李凯恍若未见，询问季汀二号星球的状况，并针对目前的状况给出了解决办法：“我把信标和传送仪的制造图谱教给它就行了，你们不用操心。”
季汀眉头一皱，刚想说些什么，又听见李凯道：“元素体是虚影，但也能形成确切的形态。只是大部分时候，它们更喜欢纯粹的元素世界。事实上，据我所知，几乎所有元素类生物都跟各类元素共存，很少出现在物质世界中。”
“如果不是在眼下这种特殊状况，你们也很难看到它们的踪迹。”
季汀一脸恍惚的结束了对话，直到睁开眼看到包子他们，仍然充满了世界观被反复推翻的茫然。
见季汀结束了“做梦”，包子迭声问道：“怎么样？问题解决了吗？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解决了，很简单，等着就行，”季汀深吸了口气：“你让我缓缓，我现在有点怀疑人生……”他缓了几分钟还是觉得匪夷所思：“这真是我的小说跟现实融合能做到的吗？”
罐头看了眼四周异常“热闹”的奇异世界，非常理解季汀此刻的心情。
如果说传送仪的出现只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他们对未来科技充满了期待的话，那这些外星球和智慧生物的出现，简直是直接把新世界的房子都给拆了，让他们对自己的认知充满了怀疑。
“星际时代太危险了……”包子心有戚戚然：“我以为之前的预案已经够充分了，现在看来，还是被固有认知束缚了思维。”
“或者说，我们还是低估了异常事件，”罐头表情严肃：“它正在改变我们熟悉的世界，改变这个时代。”
包子赞同这一点：“我记得季汀的大纲文里还有灵气复苏……”他不敢想象这要是真的跟现实融合的话，地球会变成什么样。
相比众人因为过度震撼而浮现的诸多念头，元素体完成传送仪和信标这件事反而显得如此平平无奇。
元素体跟圆球不同，圆球的制造过程起码符合科学，至少会有一个生产过程，但元素体直接一比一还原，从最基础的元素开始一步到位。
信标伫立在元素体构建的大型泡泡中，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塔，科技造物的未来感跟此处格格不入，异常醒目。
“有谁还记得，李凯之前说，遗产到你手上会受到很多限制这句话？”在看到极其不科学的一幕后，包子忍不住吐槽：“这绝对是我听到过的最大谎言。”
作为既得利者，季汀维护了下李凯的形象：“但这确实帮我们解决了很多问题，所以咱们得庆幸李凯钻了空子，不然我们现在还在一号星球上钻木取火呢。”
*
王主任抖搂了下手上这份长度惊人的报告，将它放到桌面上，沉吟两秒，才看向季汀。
“所以，照你在报告上的描述，二号星球和三号星球都不适宜人类开发？”
季汀点头：“二号星球是个火球，三号星球是大气尘埃组成的气态星球，不适合人类生存，相比之下，一号星球更具有可开发价值。”
王主任点了点报告最后那段：“报告上说，你们在三号星球遇到的那个智慧生物属于概念生物？这个词挺新鲜。”
提起这个，季汀的表情复杂了起来，在经历了圆球和元素体之后，季汀对三号星球上可能出现的一切状况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打定主意理智面对一切未知状况。
但在见到第三阶段的“遗产”时，他再度遭受了世界观的洗礼，充分认识到了宇宙究竟有多么缤纷多彩。
“总的来说，这种生物的‘外形’会受到智慧生物的思维波动影响，呈现出不同的形态，所以当时的场景非常热闹……”
王主任翻看了下报告，笑呵呵的道：“包子他们的报告上写了，说是连地球、A市都出现了……哦，还有贞子和哆啦A梦？”
季汀干巴巴的解释道：“人类脑海里浮现的想象很难控制，尤其是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所以现场的混乱确实持续了一段时间。”
王主任：“我看报告上还说这些东西不是纯粹的幻觉？”
季汀表情严肃了起来：“是的，只要思维波动持续存在，这些场景就能一直存在，提供食物、住处和财富。它能将死者重现在概念生物构成的世界中，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种族。”
痛苦会让人挣扎逃离，但很少有人能抗拒美好的梦境。
而一旦沉溺在其中，或许永生都无法逃离，直到思维波动消失，由想象构建的“真实世界”才会消失。
王主任一边翻报告一边笑呵呵的道：“所以你们就是借由它这个特性，完成了信标和传送仪的制造？”
季汀摸了摸鼻子，揭开谜底：“我把李凯留在那了。”
王主任瞥了他一眼：“你心虚什么？我又没说你干得不对。”
这话一出，季汀立马精神了起来：“我就说您没那么小心眼，包子他们非说……”大概是意识到后面的话不太适合说给领导听，季汀咳嗽了一声，强行转开话题：“我是考虑到大局，综合各种因素做出的选择。李凯之前说过，拯救地球计划完成之后，他就完成了使命。”
“他好歹是小说主角，要是就这样‘死’了，也太没有牌面了，刚好遇到了这个概念生物，所以我就灵机一动。”
“您想想，李凯，一个残存的意识体，具有思维波动，唯一的遗愿就是回到家乡，这跟概念生物多配？这么做还能一举两得，只要李凯的思维波动不终止，由他的思维波动构建出来的信标和传送仪就能一直存在，同样，只要概念生物一直存在，李凯就能有最后的容身之处。”
说道这里，季汀叹了口气：“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把李凯留下。我们当时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在哆啦A梦的帮助下解决了问题，还别说，它那口袋可太有用了……”
王主任笑呵呵的听着这段神奇的经历，等季汀口干舌燥的讲完了在三号星球上的经历，才给他倒了杯白开水，慢悠悠道：“我能理解，这事干的确实没错，不过……”
这转折一出，季汀放下茶缸，警惕的看向王主任。
“你这属于先斩后奏，这么大的事，得先打报告申请。李凯在此次异常事件中的特殊性你也清楚……”王主任三言两语就把他安排得一清二楚：“这样吧，你回头把报告补上，再写个检查，回头拿到会上读一下。”
就是这个味，太对了，季汀瞬间有了重归地球的真实感。
王主任继续翻报告：“也就是说，拯救地球计划已经初步完成了，地球的具体位置没法被外星生物锁定？”
季汀打起精神：“没错，咱们已经在此次异常事件中拥有了主动权……”
王主任点了点头：“那现在我们可以说说其他那些事了。”
季汀对此感到茫然：“其他什么事？”
王主任拿起一摞厚厚的资料，边翻边道：“一号星球的开发进度，宇宙飞船的制造进度，哦，对了，还有传送仪制造工艺的改良进度，宇宙共振的原点的研究……”
这好像跟他没多大关系？季汀想道，这不都是其他科研小组的任务吗？他一个行动组的……
季汀还没想完，手上多了厚厚一摞资料，王主任和蔼可亲道：“你好好看看，抓紧时间背熟，到时候跟李凯那边沟通一下，他毕竟是专业人士，说不定能在互相交流的过程中，碰撞出一些智慧的火花呢？”
您老这用词还挺年轻……不对，季汀突然反应过来这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忙把资料往旁边一放：“其实，进入意识空间也不难，要不我开个课，专家小组们都来听一听？直接跟李凯联系那不比我来当中间人简单多了？”
王主任：“李凯之前提出这个备用方法的时候，我们就试过了……”
王主任没说试过之后的结果，但从眼下这一幕来看，大概是不太理想。
季汀看了眼那摞厚厚的资料，有一瞬间怀疑李凯“活”下来到底是好是坏——他怎么觉得即使他当时不做这个选择，专家小组也会想尽办法确保李凯的意识体不消散？
不然这一摞资料是打哪来的？不就证明了他们早就对李凯（的脑子）有所企图的事实吗？
王主任：“你现在还是能用进入意识空间的方式跟李凯联系？不用特地跑去三号星球？”
季汀指了指大脑：“意识体层面的波动跟物理上的距离无关。按照李凯的说法，我的意识空间就像是一个被标记的坐标，进入过的意识体能轻松找到它的位置。
所以他特地提醒我，最好不要跟其他智慧生物建立这种联系，那很危险。”
话音刚落，季汀眼前的世界倏忽一变，浮现出生机勃勃的场景。
建立在浩渺星空中的戴森球，飘浮在星际轨道之中，庞大的星舰在港口排成数列，井然有序的进入这颗人造天体。
这个世界热闹、繁华且生机勃勃。
有人在身后拍了下季汀：“怎么样？是不是很热闹？容我为你介绍一下，这是不落之星-斐迩查。”
季汀转身，看到了说话人的模样，那是一具人形机械体，具有复杂的形态和构造。
“我一般不会选择人形，但考虑到你的接受能力，我认为这个模样或许会显得更友好一些，”机械体的脸部粗糙的模拟出了人类的五官，但不具有实际用处，它的发声器官并不是嘴巴，而是体内的某个零件：“希望你没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吓到。事实上，我想了很多办法来跟你们产生联系，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无法锁定你们的具体位置，所以只能碰碰运气了，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的运气都很不错。”
机械体高兴的通知季汀：“我来自██，隶属于星际商会，很乐意帮助刚进入星际时代的文明融入宇宙。
顺带一提，如果你想加入星联——哦，这玩意的全称是星际智慧生物联盟，我也可以帮你办理手续，嗯……只需要支付一点小小的费用。不过我保证，这绝对是一个很公道的价钱。”
“相信我，加入星联是你们最好的选择。不是所有智慧生物都像你们一样幸运，在一开始就遇到星际商会。
大部分新文明在探索宇宙时，最先遇到的都是星际风暴、黑洞以及陨石带，太过倒霉的甚至还会遇到那些在宇宙中臭名昭著的种族，他们可没我们这么友好，那些种族热衷于毁灭文明，掠夺一切财富……”
“但加入星联就不一样了，你们会得到最基础的情报，然后获得一些技术上的支援——这是星联为了避免过于弱小的新文明轻易夭折而设立的援助制度。
当然相应的，你们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比如说开放星球的通行权，允许一些危险性不高的种族来你们星球旅游、经商、投资等等，按照星联的说法，这能帮助你们尽快融入宇宙……”
机械体说了半天，见眼前这个智慧生物半点反应都没有，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吓傻了，正想说些什么，就见眼前的人影闪烁了一下，从他面前消失了。
*
主动退出意识空间的季汀灌了自己两杯白开水，才平静下来，将最新消息告知王主任：“异常事件的第二阶段开始了。”
异常事件的第二个阶段：即书中角色开始大批量的出现。
第42章 星际14
“异常事件的第二个阶段至关重要，通过引导这一阶段出现的书中角色，更改异常事件的走向，确保它带来的影响最小化，是我们一早就制定的应对方针。”
“针对目前的状况，我们应当以塑造季汀的人设为重点，引导小说跟现实融合的走向，确保异常事件带来的影响不会波及人类跟地球的安危。”
“经过多方讨论，小说和现实的融合走向暂定为：保持安全距离，尽可能的获取更多情报和技术资料，尽量避免冲突，成为宇宙中的特殊存在。”
“在这一点上，之前的异常事件很有借鉴价值，智慧生物自发的脑补配合季汀在异常事件中的特殊性，营造神秘莫测的形象……”
季汀听着听着，放下记笔记的手，小声问他们之间脑子最好使的刘选进：“我怎么听着这长篇大论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
包子神情怏怏，还沉浸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惨痛消息中：“我还以为能放假了，没想到建完那三个信标居然只是个开始，真正的好戏这才登场。”
罐头十分知足：“得了吧，你好歹吃上白米饭了，跟咱们一起出发的第一批先头部队还在一号星球上吃营养液呢。”
黑客忽视了包子跟罐头，对季汀道：“我听着也是一个意思，还是唱大戏呗？”
瞄准镜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都市传奇》跟《星际冒险》不能归为一谈，都市是咱们的主场，季汀的人设再夸张，也有咱们作为后盾，佘浪他们怎么可能不被忽悠瘸？换了你，你看到当时这个阵仗，也不可能怀疑季老先生的真实性吧？
但《星际传说》的主场不在咱们这，那三个‘火种’你们也都看到了，随便哪一个都能单方面碾压地球文明，那季汀的人设怎么演，才能把那群外星人忽悠瘸了？”
刘选进推了推眼镜：“别急，你仔细听，上面不就说到了这部分内容吗？”
“……基于这个目标，我们需要从以下几点着手，一，充分发挥那三个星球上的智慧生物的作用，起到战略威慑的效果；二，充分发挥小说主角李凯的作用，完善季汀在异常事件中的‘人设背景’，帮助它融入异常事件——这一点可以参照‘季老先生’在《都市传奇》这个异常事件的人设丰富过程……”
听完这一长串，瞄准镜闭上了嘴，几分钟后，发出了一声感慨：“不愧是专家小组，太有安全感了。”
没错，一份完整且详细的应对方案足以让对突发状况不知所措的其他人冷静下来，找到自己在复杂计划中的定位，进而产生归属感和奋斗感。
慌乱的情绪逐渐消弭，齿轮回归原位，庞大的机构再度平稳运转。
*
季汀翻了数遍那叠厚厚的资料，把纸张翻出了毛边，才在包子他们的再三催促下进入意识空间，准备跟李凯聊一聊人生——顺带聊一聊季汀“跌宕起伏”的过去。
“我正在上班呢，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我拽过来了？”缓缓浮现在荒芜世界中的虚影捋了捋自己的西装领口，在季汀面前转悠了一圈：“我这身怎么样？”
他居然换了身新衣服？季汀有些惊讶，下意识的道：“不错，很贴身。”
“现在的打工人真不容易，还得穿得人模狗样的，”李凯用看似吐槽实在炫耀的语气道：“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升职了，领导说我干得不错，准备提拔我当CEO，让我好好表现。”
这听起来像是画大饼，季汀本能的为此担忧了两秒，然后反应了过来——李凯又不是真的在上班，他只是在概念生物构造的世界中体验平凡人生，所以老板这是不是在画大饼压根不重要。
说实话，虽然李凯之前说要体验平凡的人生，但季汀真没想到他居然认认真真的在概念世界里上起了班，当起了社畜——太浪费了，那可是一个能让哆啦A梦真实存在的概念世界。
大概是季汀的表情太过明显，李凯理直气壮道：“如果没发生‘意外’的话，那我应该会像现在这样。上班，攒钱，有两三个好朋友，谈过几场恋爱，偶尔抱怨一下日子有多无聊，放假回去陪陪爸妈，然后在碌碌无为中迎来死亡的钟声，那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尾。”
季汀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幸一如既往，李凯掠过了沉重的话题：“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还得回去上班呢，要是被老板发现我摸了那么久的鱼，那就麻烦了，我还想当ceo呢。”
季汀思绪停顿半晌，艰难的找回自己此行的初衷，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跟你聊一聊我有多牛逼。”
李凯：？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季汀：淦，一不留神把真话说出去了！
现场突兀的陷入了死寂，李凯挠了挠头，大概是看出了季汀的表情有多绝望，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有多牛逼？”
季汀面无表情，开始背诵方案上的相关内容：“我神秘莫测，能量惊人，手眼通天，手下有好几百亿小弟……”
听到这，李凯实在忍不住了：“好几百亿？你确定这个数字没说错？地球上总该也才几十亿人吧？”
吹牛逼只有怕自己吹得不够大的，怎么可能会怕自己吹得太符合实际了？更何况他们眼下面对的可是能让那些火种所在文明陨落的宇宙，专家们的指导意见就是：往死里瞎扯，万一成真了，那再好不过。
季汀面无表情：“因为外星球上也有我的小弟。”
李凯大概明白了这次吹牛逼的尺度有多大，于是点了点头示意季汀继续。
季汀……季汀继续不下去了，这也太扯了，李凯要是能信，那他跟李凯之间必定有一个是弱智。
见季汀的表情里充满了故事，李凯想了想，安慰他道：“没事，我能理解，人之常情，年轻人嘛……”
季汀拒绝去猜李凯究竟理解了什么，反正他选择自闭。
李凯见安慰没起到效果，想了想道：“那要不咱们聊一聊我有多牛逼。”
季汀竖起了耳朵。
说起来他确实没问过李凯在星际闯荡的具体经历，只从李凯之前透露的信息里拼凑出了一些背景——例如李凯确实在自我衍生的剧情中走上了人生巅峰，发家致富获得了大量财产，并将它投入到拯救地球计划的筹备中。
“要从哪说起呢？”李凯有些苦恼：“我的经历太丰富了，能讲的东西太多了。这样吧，就从你知道的‘地球拯救计划’聊起吧，你也知道这个信标是我拿钱砸出来的，但你猜，我砸了多少钱？”
季汀摇头。
“也不多，也就是我全部身家的十分之一，我用它组建了一个研究机构，网罗宇宙间那些出名的科研人才，囊括各个种族，这些钱花的很值，要是没它的话，‘地球拯救计划’压根没有开始的机会。
你眼下或许不清楚地球拯救计划究竟有多牛逼。但等你稍微了解这个宇宙后，你就会清楚，这是一个真正的奇迹。”
“不过这就没必要反复强调了，毕竟它成功了才是最重要。还不如来聊一聊我的收藏品，就如同你见到的那三个火种一样，作为一名传奇送葬者，我在遗迹里找到过太多好东西。不过在我死前，我把它们送给了我的朋友们，现在想想，当时应该给你留一份的。”
季汀来了兴趣：“那些收藏品具体有什么？”
“那可太多了，让我想想，我有一柄传奇权杖，据说它能操纵尸体，奴役智慧生物，曾在宇宙中留下赫赫威名。我还有一枚虫族皇冠……”
李凯洋洋洒洒介绍了一堆传奇物件，季汀越听越觉得耳熟：“这些东西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是游戏里的道具？”
李凯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暗示他道：“我们不是在说我有多牛逼吗？”
季汀突然秒懂，合着他也是在吹牛逼？
“这又不是什么吹牛逼比赛，你说的这么起劲，我还以为是真的呢……”季汀为自己方才的认真听讲感到了惭愧。
李凯哈哈一笑：“我也没说它是假的啊，对了，我还没说最重要的一点呢。”
李凯一脸严肃的道：“我手下也有一堆小弟，当然了，人没你那么多，就是一些确保‘地球拯救计划’的后续安排能正常发挥作用的工具人……”
季汀没往下听，有气无力的催促他：“别吹牛了，你不是还要回去上班吗？”
李凯反应过来，急匆匆的道：“那我回去上班了……”
虚影消散之前，他一脸严肃的对季汀道：“不是我说你，你吹牛的水平也太差劲了，以后记得要结合现实，别吹得那么离谱，没人信。”
被教育了一通的季汀离开意识空间，一抬头，一群专家正兴致勃勃、满怀期待的看着他，见他终于清醒了，瞬间迸发出了嘈杂的声浪。
“怎么样？李凯那边的反应如何？”
“他信了吗？后续要不要调整引导方案？”
“你们聊得怎么样？进行到哪一步了？”
“不着痕迹的进行语言上的引导以达成思维上的潜移默化这一点，你完成得怎么样？”
季汀眼前一黑，没想到还要在这么多人面前重复一遍刚才的社死经历。
更惨的是，社死也就算了，毕竟他对此已经经验丰富，但问题是他这次任务进行也不怎么样，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彻底失败了……
果不其然，在听到季汀汇报了详细的对话内容后，应对方案上立刻对这部分内容做出了调整，试图迂回的跟李凯达成人设上的共鸣，进而让季汀的人设无缝融入异常事件。
但这些尝试尚未开始，被季汀晾了许久的机械体先按捺不住的再度找上门来了——他再次将季汀拉入了他的意识空间。
机械体十分疑惑：“真奇怪，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尝试了很多办法，还是没找到你们的确切位置……”
季汀上一秒还在翻看异常事件应对方案，思考要如何将应对方案上简简单单的几行文字变成有效措施，没想到下一秒就突兀的进入了实战环节。
跟第一次的猝不及防相比，这次季汀有了充分的准备。汇聚了无数人智慧结晶的应对方案就是他最大的底气，所以这次他终于能好好跟对方聊一聊了——至少不是直接把对方假想成敌人。
根据李凯的解释，这个机械体之前说的话没有太大水分，星际商会中确实都是一些“本分”的商人，就如同送葬者这个职业热衷于寻找文明遗迹一般，星际商会的商人们也热衷于接触刚进入星际时代的文明——因为这往往意味着一个对各种商品都拥有大量需求的新客户以及一个全新的原材料产地。
追逐利益是商人的本性，费劲心思毁灭一个新文明对他们来说毫无益处。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星际商会确实属于中立方。
于是，在应对方案上，星际商会立即变成了刷人设和提供情报的工具人，应对方案上洋洋洒洒整整二十五页的内容，都在写如何跟对方“深入了解”，完善人设，套取信息等等。
再度见到对方后，他在季汀眼里怎么看怎么像一头大肥羊，完全失去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威慑力。
季汀捡起演技，拿腔捏调，致力于塑造神秘莫测大BOSS的感觉：“我们不希望被打扰。”
见季汀终于表达出了沟通的意愿，机械体精神一振，口绽莲花：“我能理解，刚步入星际时代的文明总是很难接受宇宙如此辽阔、如此热闹，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害怕与外界接触就等于关上了你们进一步发展的大门，宇宙很辽阔，也很危险，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这就等于自寻死路。”机械体语气真挚的劝说道：“我见过很多因为傲慢和无知而陨落的文明，我衷心希望你们不会走上这条老路。”
季汀慢悠悠道：“我也时常为你们的傲慢和无知感到惊讶，并非所有你们未曾见到过的文明都是新文明，也并非所有文明都对所谓的星联感兴趣。”
机械体停顿了下，不太确定的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们不是刚迈入宇宙的新文明？”
“不可能！如果你们早就出现了，那不可能没有智慧生物知道你们的存在，更不可能连我们手上都没有相关的信息，要知道星际商会可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季汀眉梢微扬：“谁说没有智慧生物知道我们的存在？”
被他这么一引导，机械体陷入了沉思，在脑海里挖掘起可能跟这个未知文明有所联系的智慧生物。
如何让对方产生合理的脑补，是季汀最近在上的课程之一，目前来看，实践效果相当不错。
至少机械体自己就找到了怀疑目标：“这么说的话，之前确实出现过一个很有名气的人类，我们在星际商会内部猜测了半天他的来历——毕竟目前宇宙中人类这个种族形成的主流文明相当稀少。比起其他智慧生物，人类在文明前期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发展自身，而过于脆弱的肉体往往会让他们在迈入星际时代时轻易陨落。”
对方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服了，震惊的问季汀：“李曼达多多布斯凯爵士难道出自你们的文明？”
谁？什么爵士？
这一长串头衔在季汀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艰难的跟李凯对上了号，让季汀感受到了李凯过去的人生经历到底有多“丰富”。
季汀没给出肯定的答案，只是道：“你知道的，年轻人总会向往外面的世界，即使你百般阻挠，也没法阻止他们离开故乡，去更辽阔的世界中闯荡。”
机械体突然热情了起来，方才的怀疑不见了踪影，竟然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季汀之前的说辞：“我能理解，年轻人都这样，我也曾为此苦恼过……”
他意思意思的附和了一句，立马话锋一转：“虽然您不希望被打扰，但既然您没有阻碍意识体之间交流的通道，那是否意味着，我有什么能帮助到您？”
“您”字一出来，季汀嗅到了久违又熟悉的“人设”立起来后的剧情。
他悬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回忆应对方案上的预案，继续拿腔捏调——总而言之，就是不说人话，能让对方脑补就绝不给任何肯定句。
他意味深长、循循善诱道：“你本不该发现我，但……”
机械体苦思冥想：“我之所以能锁定你的意识体，是因为我正在寻找李曼达多多布斯凯爵士残留的意识体，然后检测到了相似的意识体波动频率……”
说道这里，他恍然大悟，整理了下压根没必要整理的领口：“请允许我再度向您进行一下自我介绍。”
“我，卡诺兹239号561批次阿诺，隶属于星际商会，在此之前接受了一份来自人类保护协会的委托，委托内容是帮助他们确认该协会会长，也就是李曼达多多布斯凯爵士意识体最后出现的位置。”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季汀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人类保护协会？”
“这是李曼达多多布斯凯爵士创立的组织，致力于为人类提供一个友善的星际环境。当然，这是他登记在星联上的官方用语，”机械体热情的为季汀科普道：“不过谁都知道，这些类似的组织本质上的用途是避税、财产管理以及招募人才。据我所知，李曼达多多布斯凯爵士在数使年前就通过人类保护协会吸纳了一批科技人才，并制定了一个相当复杂的计划——可惜，我们至今仍不知道该计划的具体内容。”
“不过在李曼达多多布斯凯爵士死后，我们知晓了这个计划的部分内容，这是为了完成委托，从委托对象手中获得的相关情报。”
“不可思议，爵士居然通过该计划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永生！”机械体酸溜溜的道：“果然有钱就是好。”
季汀对此保持沉默，不过所幸，机械体也不需要他给出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爵士回到了故乡？那您没有切断意识体的联络通道也是为了爵士？还是说，您也希望跟人类保护协会建立联系？”
机械体：“无意冒犯，但就在刚刚，我已经给委托人回传了最新进度，并开放了意识空间……”
他的话还没说完，这个热闹的世界中泛起涟漪，徐徐浮现出其他智慧生物的身影。
机械体挂起商业笑容——或者更准确一点，挂起了看到大客户时的商业笑容。
“他们来了。”
第43章 星际15
那些突然出现的智慧生物中没有一个是人类，倒是机械体、半机械体、虚影、兽族之类的种族一应俱全，生动形象的给季汀展示了什么叫宇宙之大无奇不有。
季汀看到了一只大猫，耳朵、尾巴、猫爪一应俱全，他一时间甚至有些不确定这是宠物还是智慧生物，
直到对方优雅的走到他们身前，舒展肢体，从大猫变成了大大猫，在与人同等体型的情况下，原本可爱的小猫咪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凶兽，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金黄色的瞳孔锁定在季汀身上：“他就是爵士的族人？”
“卡喵喵喵，你今天依旧如此优雅动人。”机械体问候了一句，继续道：“是的，他就是爵士的族人，顺带一提，爵士似乎出自一个神秘的未知文明，这可是一个大消息，我相信它能卖出一大笔情报费。”
大猫抬了抬下巴：“人类保护协会会买断这个消息，你可以去一旁跟财务员讨论具体金额了。”
机械体粗糙的脸上的笑容顿时真挚了不少，高高兴兴的去跟其他人讨价还价了。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的注意力从季汀他们身上转移了——这可是在机械体的意识空间里，距离的远近毫无意义，对话本质上发生在意识层面。
大猫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季汀，似乎在思考什么：“我不确定你是听到了我们在寻找爵士继承人的消息才筹划了这一切的骗子，还是真的是我们要找的智慧生物，你必须向我们证明你的身份。”
出于某个顾虑，他补充了一句：“也可以换个地方。”
这一连串剧情推进得太快，应对方案上没有相关内容，季汀思考了片刻，谨慎的维持人设：“我对跟你们接触没有任何兴趣，我们不希望被打扰。”
大猫瞪圆了瞳孔：“那可是爵士的遗产……”
季汀微微一笑，拉满逼格：“对我们来说，那并不能意味什么。”
说完他赶紧退出意识空间，联系领导，将最新进展一五一十的汇报上去，专家小组立即忙碌了起来，庞大的机构飞快运转，有条不紊的处理庞大的信息流，汇总新的应对方案。
而季汀的忙碌并没有结束，他口干舌燥的汇报完情报，扭头去找了李凯。
又一次在上班途中被拽出来的李凯抱怨道：“又怎么了？”
季汀没说话，上上下下打量李凯，试图从他身上看出几分“李曼达多多布斯凯爵士”的风采。
很遗憾，他只从他身上看出了卑微社畜人的辛酸。
“你小子……”季汀绕着李凯转悠：“藏得够深的啊。”
李凯：？
季汀：“李曼达多多布斯凯爵士。”
李凯的表情迷茫了一瞬，才好似突然反应过来般：“哦，这好像是我。”
季汀对他真挚且不做作的表情变化感到惊讶：“你连这都忘了？”
李凯的表情十分真挚：“没忘啊，我没跟你提起过吗？不应该啊……”
不知道为什么，季汀总觉得他这个反应有点似曾相识，就像在哪看到过一般。
他沉吟了两秒，想起来了。
那些土夫子和佘浪他们对“季老先生”的江湖传言也是相同的反应，乍一听十分迷茫，在略作引导后，立马果断承认季老先生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甚至还能在这一点上引出更多的“江湖传闻”，把季汀的人设补充得异常丰富，坐实了他神秘莫测大BOSS的背景。
所以，眼下李凯这个反应……
季汀突然想起之前两人互吹“吹牛逼”的场景，合着是他吹得太不靠谱所以没成，但李凯吹得靠谱所以就真成了？
季汀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毕竟李凯的过去对他们来说本就是个迷——说不定李凯真有那么牛逼呢？
但在一番小小的试探后，季汀不得不遗憾的打消这个念头，是他唐突了，李凯连自己为什么叫“李曼达多多布斯凯爵士”都含糊其辞，显然是缺乏剧情引导和人设融入的表现。
季汀抹了把脸，不继续问了，打发李凯继续去上班后，扭头去找专家们，这次是去讨论“在当前状况下该如何丰富李凯人设”这个严肃话题了。
“所以，咱们现在的目标从塑造你的人设，变成了塑造李凯的人设？”
瞄准镜听季汀详细解释了一遍后，关注点跑偏了：“你这地位跌得也太快了，上一个异常事件还是神秘莫测大人物，动辄就是长生不老和传奇之类的形容词，结果这个异常事件直接从大人物变成大人物的继承人了？”
说道这里，瞄准镜兴致勃勃的规划道：“不过这听着很有搞头，按照李凯之前吹牛逼时介绍……不是，按照他对过去的形容，逼格挺高的，尤其是他‘介绍’的那些收藏品，这要真存在的话，那咱们可以考虑下地球和平统一的可能……”
罐头咳嗽了一声，可惜提醒的晚了，李义枢坐到对面，凉飕飕道：“看来你的思想政治课是白上了，明天补上。”
瞄准镜缩回脑袋，不吭声了。
李义枢的视线在天枢小队成员上转了一圈，落在季汀身上：“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剧本’已经出来了，你准备一下，把台词背一背，就可以找李凯‘聊天’了。”
资料写得十分详细，完美且细致的规划好了李凯的“过去”，吸取了上次吹牛逼失败的教训，这次专家们把握好了度，在已知信息上小心翼翼的进行渲染，确保李凯的过去辉煌璀璨，留给“继承人”的遗产足够丰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季汀背完这厚厚一摞前情提要，再跟李凯“达成共识”，就能进入下一步了。
但计划的第一步还没开始，就被迫夭折了。
季汀还没背完“台词”，等不及的外星人就再度唐突的把他拉进了意识空间。
李凯之前的提醒真是太对了！建立意识体之间的联系果然是个非常危险的举动——动不动就拽着季汀走剧情，连背台词的功夫都不给。
季汀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外星生物，脑海里不住循环看到一半的“剧本”，被打扰的低气压不需要演，就是真实的情绪反馈。
鉴于之前跟季汀建立联系的是机械体，所以这次他还是出现在了机械体的意识空间中。
“我觉得我们可以单独聊一聊。”大猫严肃道：“我们可以证明我们跟爵士的关系，同时，如果你真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智慧生物的话，我们也需要完成爵士最后的安排。”
季汀对李凯最后的安排挺感兴趣，但他还没背完剧本，所以他压根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正准备再度退出意识空间，眼前的场景一变，从热闹的人造星球变成了另一个风格的人造星球，不同于不落之星的热闹，这个星球看起来异常冷清，几乎见不到星舰的影子。
“这是人类保护协会的基地在我的意识层面的投影，这个星球通常不对外开放，只授权给人类保护协会的成员使用。”大猫伸了个懒腰，在回到自己的意识空间后，放松了许多：“同时，这也是爵士生前待得最久的地方，他就是在这里完成了‘拯救地球计划’。”
说道这里，金灿灿的瞳孔转向季汀：“作为这个计划的知情者，我很清楚你们的文明绝非隐匿于世的古老传承。”
见季汀毫无反应，卡喵喵喵又道：“不用试了，你现在没法退出我的意识空间，我对它进行了加密。这拦不下其他智慧生物，但对于尚未进入星际时代的地球来说，已经足够超前了……”
季汀深切体会到了对方想跟他“谈一谈”的决心。
他放弃了无谓的挣扎，面无表情是他维持人设的最后倔强：“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法锁定你们的具体位置，从这一点来看，计划应该成功了，那爵士也应该已经……”大猫的尾巴轻拍了下地面，扬起了一片尘土：“得偿所愿了？”
季汀面无表情。
“不用这么警惕，我们不是敌人。”大猫诚恳道：“相反我很乐意帮助你掩盖地球的秘密，只要你在这些文件上签字。”
金黄色的瞳孔一直锁定在季汀身上，见季汀不为所动，大猫身后的尾巴一下下拍着地面，像是解释，又像是催促：“爵士在去世之前就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财产分配，其中，人类保护协会负责保存爵士大部分的不动产以及收藏品，但这是有要求的，协会保存的期限一直到他的继承人出现之前……”
大猫慢悠悠的逼近季汀，庞然大物带来极强的压迫感：“这很不合理，一直以来，我们为爵士做了很多，甚至在爵士死后，我们依旧完美的完成了爵士的既定计划。而爵士所谓的继承人，不过是一个因为种族和文明而得到青睐的幸运儿……”
大猫停在季汀身前，尖锐的爪子唰的一下弹了出来，锋芒毕露。
“我很赞同你不希望被打扰的想法，希望你也能赞同我的想法，”大猫咧嘴一笑：“我会帮你们保存秘密，而你……帮我保存秘密。”
它金黄色的瞳孔充斥着独属于捕食者的冰冷色调：“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
说话的不是季汀，而是另一个人。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再一次从上班途中被拽出来的李凯不敢置信：“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不仅违反了职业道德，甚至还违反了‘神圣合约’，你不会以为我死了，合约就失效了吧？那未免有点愚蠢过头了。”
大猫的尾巴晃了又晃，金黄色的瞳孔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爵士？你，不是，我……”他结巴了半天，才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你的意识体怎么还没消散？！”
李凯压根没搭理他，他扭头对季汀道：“不用管他，他完蛋了。”
季汀：？
虽然他知道李凯的“人设”很牛逼，但这话说的，简直有霸道总裁天凉王破的气势了。
察觉到季汀的视线，李凯强调道：“我们签了合约的。”
“你不了解‘合约’的特殊性，这来自于宇宙中一个特殊种族，它确保合约对双方而言都相对公平，确保代价和责任等同，同时赋予契约神圣不可侵犯的特性，一旦违背契约就需要付出代价。”
“按照我在合约中给出的优渥条件，这些签署了合约的工作人员一旦违背契约，就只有死这个结局了。”
所以，李凯压根没把大猫的蓄意背叛当回事，但功亏一篑的大猫没法不把他当回事。
大猫的计划建立在李凯意识体消散，继承人对宇宙一无所知的前提上，不然他绝不可能自寻死路。
毕竟季汀对合约一无所知，而一旦他被蒙骗着签下那叠合同，“自愿”转让相关权利之后，大猫原本的“违约”操作也能圆回来。
但本不该出现的人突然出现，直接宣告了计划失败，也宣告了他的结局。
“这不可能！”大猫喃喃自语：“你应该已经彻底死了才对。”
大猫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狰狞了起来，终于意识到现实的他迅速从不敢置信转变成了歇斯底里：“这本来就该是我的！我们兢兢业业的在你手下工作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一个地球人就能理所应当的得到这一切？”
大猫挥舞着爪子，在意识空间里又扑又跳，原本稳定的意识空间霎时动荡了起来，作为世界背景的人造星球开始模糊，就如同大猫此刻不稳定的情绪波动一般。
“那家伙疯了，”李凯嘀咕了一句，朝季汀招手：“别靠太近，免得等会溅你一身血。”
季汀走到李凯身旁，眼看着大猫疯疯癫癫的把自己的意识空间折腾得一团乱。
李凯对季汀道：“要是你早点跟我说有人类保护协会的人来找你，那我肯定一早就知道不对劲了，计划上根本没有这一条。”
“我制定‘地球拯救计划’的初衷，就是担心地球过早暴露在宇宙中，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大张旗鼓的来找我的意识体？”
季汀其实不想跟他过多谈论这个话题——他剧本还没背完呢！怎么引导李凯完善过去的人设和经历都还不清楚。
万一在这个话题上聊得太多了，人设自己补完了怎么办？
如果不是大猫之前对意识空间的加密还没有解开，季汀早就二话不说就退出意识空间了，但眼下，他只能竭力扯开话题：“他怎么还没死？”
“马上，”李凯随口说了一句，然后侃侃而谈：“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我没亏待过这些老员工，谁不知道人类保护协会的薪资待遇是整个宇宙里数一数二的？就说卡喵喵喵，他给我工作了这么些年，连小型人造星球都买了，专门用来养鱼……”
季汀垂死挣扎：“我看他好像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要不咱们先走？反正我也没看人当场去世的爱好。”
李凯还没说话，那边手撕自己意识空间的卡喵喵喵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庞大的体型缩回了小小猫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方才手撕意识空间的凶残。
“那鱼真好吃啊，我当年从喵喵喵星跑出来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混得这么好，”大猫叹了口气：“但后来，我总觉得自己有的还不够多。”
“不是所有人都跟爵士你一样，终其一生都在帮助其他智慧生物，不计得失，不求回报。这世界上更多的还是像我这样普通的智慧生物，经不住巨额财富的考验。”
大猫的视线落到季汀身上，季汀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你压根不知道爵士的过去多么传奇。爵士名字里的那两个中间词分别来自两个濒危种族，其含义可以翻译成“摄政王”“智慧的引领者”，而爵士这个词则意味着他获得了星联中超过三分之二的种族对他所做贡献的认可。”
季汀眼前一黑，恍若看到了还没背完的剧本当着他的面被撕掉的场景。
剧情走着走着就开始自己补全背景设定了。
大猫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季汀没仔细听，反正全是对李凯有多牛逼的补充，说到一半时，大猫当着他们的面碎成了无数片，连带着本就不稳定的意识空间，一起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意识空间变回了荒芜的世界，季汀他们回到了他的意识空间中。
现场安静了几秒，季汀还沉浸在剧本被撕的悲伤中，李凯在一旁挠了挠头，发出感慨：“原来我这么牛逼。”
“不过他说的也不全对，我没给你们留下什么巨额财产。我建立信标屏障是为了让地球苟住，不是为了让地球大张旗鼓进入星际时代。”
“那些东西的去向我早分配好了。留在人类保护协会的那些，是留给终将迈入这片宇宙的人类的，”李凯失笑：“继承人……如果我真有继承人，那也该是全人类才对。”
“见过的文明遗迹越多，我就越清楚一点，在末日和毁灭面前，个体的存亡无关紧要，整个文明的延续才是唯一的希望。”
所以一直以来，他所注视着的，不是人类中的某个人，而是所有人类，整个银河系。
季汀对李凯的遗产没有想法，唯一在意的点在于：“那你的那些收藏品是怎么安排的？听你之前的介绍，这些东西不是都很危险吗？什么传奇权杖，虫族皇冠……”
李凯挠了挠头：“送给一个朋友了，他会替我好好保管的。”说到这，李凯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宇宙再热闹，也跟地球无关。”
“信标屏障能确保地球的具体位置无法被锁定，但如果你跟星际商人进行贸易往来，那对方就能通过其他方法锁定地球的位置。所以，不要接受任何来自外星的‘馈赠’，也不要跟任何外星生物进行‘交易’。那会为地球带来灾难。”
“我们应当始终对宇宙保持敬畏。”
第44章 星际16
李凯的那段话给专家小组们泼了盆冷水，过度兴奋的人群渐渐冷静了下来，那些“如何凭借宇宙资源快速发展”的方案被扔进了垃圾桶，异常事件应对方案进行了大幅度修改，从‘展望宇宙’收缩成了‘展望我们目之所及的星空’。
换句话说，就是脚踏实地的利用现有资源，好好开发一号星球。
虽然相比整个宇宙而言，信标屏障笼罩的那片星空是如此渺小，但对刚刚凭借远距离定点传送仪迈入外星的地球而言，这片星空前所未有的辽阔，有太多能让他们继续探索和发展的空间。
在连轴转的开了数十个会议后，季汀终于提炼出了重点：“所以，计划从试探变成了全面收缩？那星际商会的羊毛是不是不用薅了？李凯的人设也不用继续完善了？”
刘选进翻着那叠厚厚的资料，道：“接下来国家的主要精力应该会放在开发一号星球、反推传送仪的结构、研究宇宙共振的原点以及那些火种的特殊存在形式这几点上，至于那些由‘异常事件’带来的延伸剧情……”
季汀秒懂：“那是我的任务。”
瞄准镜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天枢小组的新任务已经下来了，我们会跟第二批队伍一起去一号星球，完善一号星球的基础建设和开发。”
被留在地球的季汀长叹了口气：“异常事件的第三阶段应该也快了……”
黑客在一旁幽幽的道：“而且佘浪那边说不定还有剧情要走呢，我听说七星连环的保护性挖掘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已经找到第四座大墓了，万一真找到了七星连环的终点……”
包子来了精神：“我记得七星连环的终点号称有一切问题的答案，那季汀你到时候可得问清楚了，说不定彻底解决异常事件的办法就这么出现了呢？”
*
再一次被拉到其他人的意识空间时，季汀已经等这场谈话等了许久。
机械体谨慎的打量季汀，带着几分试探：“不知道上次您跟卡喵喵喵谈得怎么样？”
他话语间的谨慎并不难察觉，考虑对方之前的态度，季汀略一思索猜到了答案：“你知道他死了？”
机械体补充道：“不仅他死了，人类保护协会的态度也变了，他们中止了委托，召回了之前跟卡喵喵喵一起跟你接触的那些智慧生物，似乎不打算跟你们进一步接触。”
说道这里，机械体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难不成您跟他们产生了什么冲突？要知道之前人类保护协会寻找爵士继承人的消息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但眼下突然风声全无……”
又是死了人，又是绝口不提跟季汀进一步接触的话题，甚至连寻找爵士继承人的动静都没了，这么多迹象摆在眼前，机械体合理推测双方或许彻底闹翻了。
说不定人类保护协会那边还吃了个暗亏，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忍气吞声，丝毫不打算追究。
想到这，机械体精神一振，琢磨着这个被他误打误撞发现的文明没准真是个隐世不出的可怕存在。
他不敢继续追问，只想干一笔大买卖。
毕竟，谁知道这个文明观察了宇宙多久？手里藏着多少好东西？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只要利益足够，机械体并不介意跟死神起舞。
机械体不聊人类保护协会了，而是献起了殷勤：“这片星域偏僻的很，也没什么智慧生物经过，您要是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季汀打断他的话：“我们不欢迎外来者。”
机械体也不意外，甚至怀疑人类保护协会之所以会跟对方闹翻，可能就是因为太聒噪了。
但他可不一样，他多知情识趣啊。
机械体当即道：“我理解，我理解，不过您一直没有关闭意识体交流的渠道，应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吧？”
说到这的时候，季汀硬生生在机械体粗糙的脸上看出了几分期待。
他沉默了下去——要是他能关闭什么意识体交流渠道的话，绝不会给机械体动不动就把他拉进意识空间的机会。
但这不是他不会吗？
当然，已经被忽悠瘸了的机械体绝不会这么想，所以他自认为自己的逻辑十分通顺，搓手手等着接住这个天大的机遇。
季汀没沉默太久，回忆了下应对方案上对小说和现实融合走向的指导方阵，灵光一闪，慢吞吞道：“我最近确实有个小小的苦恼。”
机械体就如同终于接到了隐藏任务的玩家一般，整个人都精神了，迫切发问：“我很乐意倾听您的苦恼，如果能帮上你的忙，那就更好了。”
季汀：“之前有个文明陨落，我们本来不该管的，但看在曾经那点情分上，就稍微搭了把手，给他们留了点火种，眼下这点火种终于恢复了点生机，一群幼崽实在太过闹腾……”
季汀在那阐述困扰他的“小小苦恼”，一旁的机械体目瞪口呆，那些熟悉词汇在耳边拼凑成难以置信的句子，他倒吸了口冷气，又觉得自己这个反应太大，忙克制住了。
只是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陨落的文明在宇宙中并不少见，单看探险者中专门衍生出了一个“送葬者”的职业，就能知晓文明的陨落有多稀松平常。
能在文明陨落中保存火种已经很不简单了，更不简单的是火种居然还成功的恢复了生机——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这如果能轻易做到，那宇宙中的其他文明岂不是各个都有了退路？
更何况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如此轻松，好似这事只是他们随手为之，不值一提般。
这个技术要是能出售，不，哪怕只是提供一次陨落后重新复苏的机会，也足以让整个宇宙热闹起来。
机械体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越是兴奋，脑子反而越清醒。
他先是附和了一句：“幼崽确实很闹腾……”然后才谨慎道：“要是我能见上一面的话，说不定能帮上点忙，我对怎么哄幼崽略有心得。”
见鱼上钩了，季汀笑眯眯道：“我们又不缺哄孩子的。只是这火种成长起来实在不易，所以我近来有些烦恼，不知道该怎么教才好。”
机械体：“要是说教孩子的话，那我的经验更丰富了……”
机械体吹得天花乱坠，先是说自己了解各个文明的情况，又是说不同文明的发展路线也不同，然后又说了一大堆文明刚萌芽的阶段有多么重要，总之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让我康康！
季汀本就想着把那些蓝色光球带出来遛一遛，完善一下己方神秘莫测大boss的形象，见胃口钓的差不多了，就干脆的接入了那群蓝色光点的意识体。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意识空间中就多出了一片洋洋洒洒的蓝色光点，铺天盖地的将季汀围了起来，偶尔有几个蓝色光点跑去没见过的机械体身边转了一圈，很快就不感兴趣的回到了季汀身旁，乐此不彼的在他周围飘来飘去。
机械体大为震惊：“还真是一群幼崽？”
不，说它们是幼崽都太夸张了，从这个意识体的形态来看，顶多是一群刚刚复苏的胚胎。
一般的胚胎是不会有意识的，更不会像它们这样，在意识空间里传达一定的情绪波动。
他们身上的这些特殊性无疑证明了季汀方才的话的真实性。
机械体：“看着像是特殊的生命构造，我得回去查查资料，才能确定这到底属于哪种文明，才好确认要怎么引导它慢慢成长。”
季汀捧起蓝色光点，一边逗它们玩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你是商人，眼下是想跟我们做这笔生意？”
机械体险些就点头了，要不是突然想起对方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的话。
他这个头硬生生没点下去，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变成了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慈善大使：“怎么会？！帮助陨落文明重建家园这种大好事，谈什么生意？我平常见着那些在宇宙中流浪的智慧生物都恨不得请他多喝一杯酒呢，更别说这么可怜的幼崽了！”
最后那句话掷地有声，季汀一听，露出了罕见的笑容：“那就太好了。不与外来者做生意是我们的规矩，要是你想跟我们做生意的话，那恐怕是要失望了。”
机械体的笑容卡顿了下：“这个……一点通融的地方都没有？”
季汀笑眯眯的摇头：“绝无可能。”
机械体看看那些蓝色光点，又看看季汀，就差把内心的激烈挣扎写在脸上了。
季汀权当没看见，在一旁逗蓝色光点玩，等机械体挣扎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们不欢迎外来者。”
机械体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被一个古老神秘的文明、陨落种族的火种这些诱饵给钓了上来，他苦大仇深的道：“我本来也不是冲着做生意来的，我是来交朋友的！”
最后这句话活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硬邦邦的。
不过话一出口，机械体丝毫没了不情愿的模样：“我这人最爱交朋友了！这次一见着您，我就觉得特亲切，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他热情道：“再说了，我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顶多跟你聊聊天，看看孩子……”
季汀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机械体，将犹豫不决表现得活灵活现，说出口的话里透着几分犹豫，语气也没有方才那么断然了。
“我们不欢迎外来者……”
机械体打蛇随棍，不要脸道：“我又不是外人，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帮个忙而已。”
季汀还在犹豫，机械体已经断然道：“我这就去找资料，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这次季汀是被意识空间踢出去的，像是生怕他拒绝一般。
机械体铁了心要变成这个神秘文明的“朋友”，咋说都不好使的那种。
这恰好也是他们的目的。
或者说，最大程度的压榨机械体身上的价值，就是季汀这一连串表演的最终目的。
一方面，利用他做为书中角色的特殊性，来完善地球文明是一个“神秘文明”的背景设定，通过影响对方来达到引导小说跟现实融合走向的目的；另一方面，从对方口中获取跟宇宙相关的情报，将他变成宇宙跟地球之间的中转站，确保他们不至于真的耳目闭塞。
当然，还有更多其他附带的目的，多到足以让人对这份详细的应对方案心服口服，确信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不是季汀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在那些由无数专家小组的建议汇总而成的应对方案面前，季汀总能深刻感受到一点——集体的力量永远超乎想象。
方案里囊括了所有他们能想到的可能，给出了所有意外状况的备用方案，就像一条能一眼看到尽头的笔直大道般，轻松驱散前路的未知和茫然。
这场对话告一段落后，季汀也没闲着，他充分发挥了他的作用——充当科研小组跟李凯之间的传话筒，将科研小组在研究传送仪的原理以及宇宙共振的原点时遇到的问题传达给李凯，然后带回李凯的答案。
虽然大部分时候，李凯对那些问题也没有一个准确答案——李凯重复了无数遍，他并非这些领域的专业人员，但偶尔李凯丰富的经验和见识还是能给他们带来几缕灵光。
发射基地的规模正在逐渐扩大，因为传送仪的数量在不断增加。
这已经是他们极力克制之后的增长速度了，毕竟C国有太多能用的人了，而他们眼下派往一号星球的先头队伍才区区一千人，足以证明他们的克制程度了。
考虑到传送仪使用的能源带来的副作用目前尚未找到解决办法，所以一号星球的宇宙飞船基地同样正在热热闹闹的建设中。
在季汀忙得差点忘记自己的主线任务时，机械体终于再一次联系上了他。
“我去翻了下资料，根据那些幼崽的状况来看，这应该是一种集体性的智慧生物，我没看到它们的物理形态所以没法确认他们究竟属于哪个科目……”
机械体说了一长串，表明自己确实尽心尽力的查了资料，然后才盯着那些蓝色光点道：“不过看来你们似乎已经找到了让这个文明顺利成长的方法？它们看起来比之前更活泼了。”
季汀没看出来它们有什么不同，在他的印象中，这些蓝色光点一直都这么活泼。
但机械体说的一本正经，有模有样的：“整个族群都在快速成长，看来他们的生长环境相当不错。”
他是从哪看出来这些蓝色光点跟上次有什么不同的？
这个疑惑在季汀脑海里转了两圈，在看到对方机械体的外形后，反应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机械体一直以来的表现都跟人类没什么区别，以至于季汀下意识的遗忘了对方本质上同样属于特殊形态的智慧生物。
他所看到的世界与人类不同。
这么一想，季汀的注意力回到了蓝色光点正在茁壮成长这个消息本身上，他怀疑这可能跟一号星球上目前大规模开展的基础建设有直接关系。
由于科技限制，一号星球的基础建设和所有工具基本上全都源于银白色圆球。
而据季汀所知，第二支前往一号星球的队伍携带着进一步研究、开发一号星球的任务，估计之前那片银白色建筑的规模如今早就翻了数倍。
季汀：“这听起来是个好消息。”
机械体对蓝色光点为什么能成长得如此迅速的原因非常感兴趣，不过鉴于该文明的排外程度，他识趣的没有问出口，口风一转，道：“看来我能提供给您的帮助确实相当有限，这真是个让人遗憾的消息。”
季汀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不过我很乐意在其他地方起到一点小小的作用，”机械体的语气热烈了起来：“前不久，在某个星域存在一个古老文明的消息已经小规模的扩散开来了——顺带一提，我怀疑可能是人类保护协会做的，毕竟你们之前产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
季汀面无表情，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丝毫看不出这就是他等待已久的消息。
准确来说，这是综合他们对智慧生物的了解以及从李凯那里获取的关于星际商人的信息，最终得出的‘机械体最有可能给出的反应’。
即为了强调自己的作用，拉近跟“神秘文明”的关系，人为制造一个能全方位展示他的作用的状况。
贼喊捉贼这一套都是老祖宗们玩剩下的东西了。
季汀：“听起来我们有麻烦了？”
机械体语气夸张：“这哪算得上麻烦？连我都无法锁定你们的位置，那些闻风而来的家伙更不可能做到了，他们顶多在这个辽阔的星域里四处乱撞，然后一无所获、灰溜溜的走人。”
关于“四处乱撞”这一点，其实也可以说是对机械体这些天的一个准确形容——这些天他可不是真的查什么幼崽培育方案去了，他不信邪的在这片星域里转了又转，试图能幸运的找到那个文明真正位置。
但这无疑是一个希望渺茫的想法，星域太过辽阔，如果想一寸寸搜寻过去的话，需要花费无尽岁月。
所以机械体这几天四处乱撞了一通，确认自己不是幸运儿之后，立马改变了想法，设计了一个“贼喊捉贼”的计划。
“我只是担心太多掘金者涌入此处，会打扰到你们，所以想问问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机械体一副忠诚可靠的模样：“我在星际商会中也略有些人脉，或许能帮忙封锁消息。”
季汀沉吟了两秒：“既然如此……”
机械体竖起耳朵，都已经准备好谦虚的说辞了，什么“不用谢，我们是好朋友嘛”诸如此类的，反正一定得强调他们之间的友情，以及他的友好……
他正想着呢，听见那个似乎始终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声音慢悠悠的道：“那就让他们来吧。”
对方的语气十分平静，并不将任何存在放在眼里：“如果有智慧生物冒犯了我们，那我们会自己解决。”
机械体当即想起了死得悄无声息的卡喵喵喵和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人类保护协会，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忙道：“也不用这么麻烦……”
他的声音在季汀的注视下渐渐小了下去，莫名有种被看穿了所作所为的错觉，嘴里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不过既然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光靠封锁消息效果确实不大。不如我帮你们在星联详细描述一下神秘文明所具有的危险性，想必那些智慧生物也不至于愚蠢到找死。”
这是季汀想要的答案，也是机械体在应对方案中所能起到的最大作用——将地球以神秘文明的方式介绍给更多的“书中角色”。
维持神秘文明的光环，跟宇宙保持安全距离就是他们希望小说跟现实融合之后的走向。
在机械体的“配合”下，进展比他们想的顺利多了，季汀原本还以为可能需要二号星球和三号星球上的火种来露个面，巩固一下人设才行，但没想到机械体靠着脑补就把自己给忽悠瘸了。
这次对话结束后，这片星域有没有热闹起来，跟地球无关，他们的科技水平还不足以观测如此遥远的星空外发生的事情，更何况热闹起来的星域也没对银河系造成任何困扰。
星空的辽阔远超想象，在没有确认相对位置的情况下，试图在星域中找到一个特定文明就像大海淘沙。
于是，那点小小的涟漪无人察觉，热闹很快重归平静，唯有一个“神秘文明”作为最新发现出现在了星联最新版的星图上。
相较于其他文明在星图上的确切坐标，这个神秘文明在星图上仅仅只有一个无比大概的范围——附带的描述也语焉不详，就像指着东方的某个方向，对其他智慧生物道，那里有一个强大又神秘的文明，它拥有让人难以置信的神秘技术，据说能让文明在陨落后复苏。
第45章 无限01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此次异常事件应该已经进入了第三阶段，我们成功实现了既定目标，保证了地球的安全和文明的独立性，还获得了一个可持续收获情报的稳定来源……”
季汀听得嘴角直抽抽，机械体在那之后可没少烦他，恨不得瞬间刷满季汀的好感度，当然，礼尚往来，季汀也没少套他的情报，汇总了一份密密麻麻的相关信息。
这其中绝对少不了“神秘文明”在星联中引起的轩然大波，不知道机械体是不是又脑补了什么，在自导自演了贼喊捉贼的戏码后，他突然老实了下来，也不搞那些小动作了，打定主意要把季汀当成游戏里的NPC来刷好感，准时准点定期找季汀聊天（提供情报）。
于是季汀知道了不少浩瀚宇宙中的最新动态——机械体之前说星际商会是星联中消息最灵通的地方，绝非无稽之谈。
从最新发现的文明遗迹，到数个文明之间的小范围冲突，再到星际风暴带来的破坏性影响，凡是算得上新闻的消息机械体都能娓娓道来，给季汀展示真实的宇宙生态。
生命的诞生和消亡是如此稀松平常，文明的摩擦、突发的自然灾难都能轻易带来毁灭性的结果，对他人而言的灭顶之灾，在机械体这些旁观者眼里，也不过是一些有意思的最新消息而已。
有文明走向灭亡，就会有新的文明出现，世界不存在末日，再大规模的毁灭放在宇宙之中，也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
“宇宙的辽阔总能出乎智慧生物的意料，即使在如今，也没人会说他已经走遍了整个宇宙，因为宇宙根本没有尽头。不经世事的智慧生物总会觉得世界只有他们看到的那么大，但实际上……”机械体在说起这个话题时的语气，跟李凯几乎一模一样：“我们应当对宇宙保持敬畏。”
他道：“遗忘了这一点的智慧生物，迟早会迎来毁灭。”
季汀深以为然，扭头就把对话完整复述给了领导和专家小组们。
借由季汀从机械体中获取的情报，在持续一段时间的观察后，确认没有出现新变化，专家小组们最终得出了此次异常事件进入第三阶段的肯定判断。
这意味着他们的注意力终于可以放在目之所及的这片星空上了，换句话说，就是充分消化他们在此次异常事件中的收获。
所以，专家小组无缝投入到了对一号星球的开发建设方案以及传送仪和宇宙飞船技术的倒推上。
前者关系到他们对宇宙的探索，后者则关系到那些尚未被他们充分理解且应用的科技如何作用在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
但对季汀而言，这一切只意味着，他终于迎来了假期。
“所以，你打算休息一段时间？”李凯松了松领口，把过于紧绷的西装松开几分，有些不解：“你休息我没意见，但你拽着我来这里干嘛？”
李凯环顾意识空间，到处都是蓝色光点，又将目光停驻在那些水人、火人身上，因为接入了太多智慧生物的意识体，以往荒芜的意识空间异常热闹，充斥着各色各样的元素体。
季汀理直气壮：“带你来看看他们啊。我休息时间不多，特地制定了一张假日清单，打算趁着有空的时候把之前没空做的事全做完，排在最前头的就是这个。”
李凯大概明白这一幕发生的原因了：“我觉得你对我有点误解，我连它们到底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更不可能对它们有什么特殊感情……”
他环顾这些幼崽们，露出真挚的苦恼：“而且我最不擅长跟这些小家伙相处，它们太过脆弱，我很担心一不留神就会给它们造成伤害。”
季汀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因为那些元素体正依赖的徘徊在他身边，但李凯总是下意识的想避开它们。
季汀出师未捷，只好转移阵地，在意识空间里接入了第三个火种。
第三个文明在意识空间里不具有特定形态，它仍受到思维波动的影响，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脑海里所想象的生物。
所以季汀不得不跟哆啦A梦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再次感谢对方之前的帮忙，而相比季汀贫瘠的想象，李凯想象中的人物形象丰富多了——他把他在概念世界里的同事和领导给季汀介绍了一遍。
这真是人生难得的遭遇，季汀一边跟那个笑容油滑的领导寒暄，一边戳了戳李凯，压低声音道：“你知道这是假的吧？”
那位领导此刻正在意气风发的炫耀自己刚买的车，眼底带着几分对下属们的挑剔和不满——资本家的形象生动到过分饱满。
至少季汀扪心自问他很难为自己想象出这样一个“不受欢迎”的领导。
“我知道，”李凯压低声音道：“但我已经经历过‘钱只是一个数字’和‘压根没人能当我的老板’的阶段了，所以我觉得这很有意思。”
季汀：打扰了。
季汀在李凯这边被打出暴击，一度怀疑自己的假日清单是否有存在的必要，不过，他还是接着执行了第二件一直想做但没时间做的事情——看望刘大明他们。
作为季汀第一个亲自解决的异常事件，同时也是影响范围最小的异常事件，刘大明他们的存在感实在不高，但季汀觉得他对他们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趁着短暂的假期，季汀特地去A市郊区跑了一趟。
刘大明不在基地，那座曾记载了无数鲜血和硝烟的机械造物被留在A市郊区，许久没有作为战争武器启动过了，它眼下与其说是一座无法击溃的堡垒，倒不如说是一个正在被里里外外仔细研究的实验室。
既是实验室，又是研究对象，基地里到处都是研究人员和各种设备，贴满各种警示符号，走在其中，季汀恍惚有种误入某个高规格保密场所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季汀在能源转化池的门口被拦了下来，经过繁琐的身份信息核对环节后，才终于得到了临时进入的许可。
大概是很少见到陌生面孔，季汀一进入能源转化池所在的房间，那些忙碌的白大褂们就纷纷投来了视线，大部分在看到他的脸时就明白了原因，收回了目光，少部分会迟疑的更久一些，然后在其他研究人员的催促中投入到手下的实验中，将季汀抛到脑后。
“基地目前的状态消耗的能源不多，所以它现在几乎只在特定研究中才会开启，很少转化能源。”
季汀一愣，看向搭茬的白大褂。
对方朝他眨了眨眼：“季汀是吧？我知道你，很了不起。”
季汀对这个词能跟自己联系起来感到惊讶。
对方爽朗的笑了起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做得这么好、这么出色的。”
季汀下意识的谦虚了一句：“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谦虚，要是这里的保密等级没变高的话，我想有很多人会乐意来见你一面的。”
季汀的注意力跑偏了：“这里的保密等级变高了？”
对方耸肩道：“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据说是因为有些不太安分的小动作……你知道的，我们最近的动静可不小，好多人都盯上了我们。”
季汀：“最近的动静？”
“哦，差点忘了你最近一直在忙，”对方神情鲜活道：“清洁能源的试点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要进行大规模推广了。我们跟国外的能源采购量持续下跌，估计他们早就忍不住了，再加上咱们最近大批量采购了一堆组装传送仪需要的设备，你可别小看国外那些情报搜集组织的能力，从这些细枝末节里反应出来的东西可多着呢。”
“哦，还有最近频繁出现太阳在短时间内消失又出现的异常天文现象……”对方摇头道：“要是国外没动静才奇怪呢。”
季汀消化了一堆信息，反应过来：“所以保密等级提高是为了防间谍？还是说这里已经出现过间谍了？”
“不好说，没有确切的证据，”白大褂笑着道：“反正提高保密等级总是没错的，就算真有问题，也迟早会露出马脚来。”
季汀从未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毕竟间谍什么的，对他来说实在太遥远了。猝不及防的接收了这部分消息后，那些从未想过的东西忽而变得清晰了起来。
于是在离开基地后，季汀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跑偏了。
直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才反应过来。
“老板？你回来了？！”见到熟悉的身影，王晓云险些喜极而泣，在她一个人上了这么久的班之后，可算是见着老板第二面了。
我怎么回咖啡店了？
季汀很纳闷，他的原定计划上没有咖啡店，不过来都来了，他没好意思转身就走——主要是王晓云太激动了，总感觉他转身就走的话有点过分。
他紧绷着脸，像是他真是特地来看看咖啡店的情况一般，在店里转悠了一圈，又看了看吧台的情况。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在眼下，恍如隔梦。
季汀往自己以前习惯的位置上一坐，摸出笔记本往吧台上一放，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瞬间产生了安全感。
王晓云紧跟在难得一见的老板身后，汇报店里的收支状况以及原料采购等消耗，越说声音越小——没办法，收支状况实在不太好看，不仅没有盈利而且持续负增长，老板完全是倒贴钱在开店，每月还得给她发工资，堪称大慈善家。
说到最后，王晓云一脸严肃的劝老板还是把店关了吧，反正也赚不着钱，每个月还得倒贴钱，更何况老板也压根不来店里……
季汀认真思考起了这个提议，正想让王晓云把这个月的薪资结一下时，咖啡店的门被推开了，响起了清脆的风铃声。
对话声一静，王晓云下意识的想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继难得一见的老板出现之后，居然还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客人？
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天简直太稀奇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王晓云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她停下话，拿着菜单朝客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季汀同样朝这位客人投去了打量的视线。
目光一落在对方身上，他就下意识的皱眉，把自己往椅子里一缩，将自己藏在吧台和笔记本电脑构建的阴影中。
王晓云磕磕绊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热切和难以掩盖的兴奋：“你……要喝点什么吗？”
她背对着季汀，但季汀完全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激动、兴奋、爱慕、渴望……
原因很简单，这位走进咖啡店的客人实在太过“完美”，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完美得不可思议，人们难以在他脸上找出任何缺点，“美”这个概念在他身上达到了顶峰，只需一个照面，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可惜，与过于完美的皮囊相比，这位客人的内在实在太过普通，他甚至无法掩盖自己此刻的内心想法。
得意洋洋、傲慢且高高在上。
季汀很想为对方叹一口气——在他面前显露出某种反派特质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毕竟上一个疑似反派的智慧生物连剧情都没走完就gg了。
但在为他叹一口气之前，季汀更想为自己叹一口气——这合理吗？他的假期清单才刚完成两项，新的异常事件就出现了。
他的假期结束了，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时，季汀就确认了这一点。
客人环顾异常冷清的咖啡店，抬了抬下巴，理直气壮的发问：“你们的老板在吗？”
季汀发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对方完美的外表跟普通的内在形成的对比是如此惨烈，以至于他没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给一个连情况都分不清的人如此完美的外表呢？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季汀的叹息声一响起，室内的气氛忽而紧绷。
客人一只手揣进了兜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朝吧台后方投来警惕的视线：“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什么路人甲呢。”
多么形象生动的炮灰，满场拉仇恨，随地放嘲讽，以确保一旦剧情推进，自己就能率先领盒饭。
这必然不可能是《无限轮回》的主角。
在这次异常事件开始之前，季汀反复阅读了小说原文和专家小组给出的人物侧写以及小说剧情最有可能的走向。
在那些厚厚的资料中，季汀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专家小组根据原文中对主角的描述所得出的结论。
“我们发现你没给主角设置一个相关剧情来解释对方杀戮果断、心狠手辣性格的成因。在你的笔下，与其说他是因为悲惨的过去才不得不形成这样的性格，倒不如说他生来如此。”
对方叹了口气：“这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意味着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潜在的反社会分子。”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写吗？从你之前的写作方式来看，你更倾向于友善甚至是圣母类型的主角，很难想象你会突然在写作风格上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一般情况下，他们会认为这可能是因为作者本人遭遇了外界的刺激，从而将情绪宣泄在笔下的人物上。
但考虑到季汀前半辈子的人生一五一十的呈现在他们面前，所以至少他们能笃定一点，在创作这本小说的阶段，季汀本人并没有遭受如此大的刺激——除去小说无法跟网站签约之外，季汀的生活相当平静，偶尔还会发生一些有意思的遭遇。
季汀也记得他当时的回答，他并不是想塑造一个如此富有深度的主角，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忘记给主角加上一段悲惨过去的剧情了。
或者更准确来说，他压根没有塑造一个饱满的人物形象的自觉，他笔下主角的性格大部分都是随着剧情变化而丰富起来的。
但还没等季汀多写点剧情，给主角创作丰富的人物形象——这本小说就坑了。
所以最终他们手上只有短短十万字的剧情以及一个杀戮果决、心狠手辣的主角。
没错，随着跟现实融合的小说变成了字数第五多的那本小说，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也浮出了水面。
剩下的小说字数越来越少了，距离大纲文也越来越近。
不过在他们担心大纲文之前，眼下更值得担心的是小说原文字数过少，导致剧情缺失过多，笔下人物的人设越发不可控的状况。
但凡季汀当年再多写那么几万字，就凭他始终签不上约的写作水平，保证能把主角的人设从心狠手辣变成优柔寡断。
可惜没有但凡，所以季汀他们只能做好充分准备，准备跟第一位不友善的‘小说主角’接触。
因此，在这个突发状况发生时，季汀的演技一秒上线，没做出任何可能会拉低自己逼格的行为。
他合拢压根没开机的笔记本电脑，平静的盯着对方道：“说出来意，然后离开我的地盘。”
那张完美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将平平无奇的咖啡店点缀成充斥爱心的粉红圣地，王晓云倒吸了口气，目光中浮现出了痴迷。
这不能怪她肤浅，季汀合理怀疑，对方使用了某种能力，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魅力”，造成无差别影响，让所有注视他的人无法抗拒的被他的魅力俘获。
季汀看着他走到吧台前，带着完美无缺的笑容，温柔道：“告诉我，你的秘密。”
我的秘密？
季汀思考了几秒，诚挚的问道：“你是指哪一个？”
对方有些暴躁，强行忍耐了下来，维持着完美无缺的笑容，温柔道：“最不可告人的那一个，快告诉我！”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迫切注视着季汀的男人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完美的笑容扭曲成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同时，窗外木仓声大作。
季汀恹恹的坐在吧台后，没给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投去一个眼神，他在注视着落地窗外的场景。
他看到有人长出翅膀飞上了天空；他看到有人在屋顶上越野，就像突破了人类极限一般，轻松越过普通人无法越过的空隙；他看到闪电和火光齐齐迸发；他看到有人扛着火箭筒毫无顾忌的按下了开火按钮……
如果这就是《无限轮回》跟现实融合的第一阶段，那季汀得说，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来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第46章 无限02
信息中心。
同样目睹了这一幕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了哀鸣，“木仓战，会飞的人，极限跑酷爱好者……我已经能想象等会热搜会爆成什么样了。”
“这可是A市市区，不是荒郊野岭，指望能压住这么劲爆的消息，还不如指望A市所有人当场失忆。”
“好消息是，虽然动静很大，但现场的伤亡在可控范围内，行动组在那之前清空了附近，至少他们没在人群里打起来。”
“幸亏季汀周围布置的安全保障措施到位，也幸亏那些人没直接打起来，给了我们足够的反应时间，不然情况只会比现在还糟糕。”
“你以为那个咖啡店为什么会没有客人上门？又不是真被施了遗忘咒。就算季汀没把咖啡店放在心上，专家小组也不会忘，有过佘浪找上咖啡店的例子后，我们早把咖啡店以及附近布置成战略警备区了，就是为了这种突发状况准备的。”
“好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该收拾乱摊子了，”有人强打起精神，对众人道：“既然这么夸张的情况没法彻底捂住，那就怎么夸张怎么说，什么其实是在拍戏、外星人出现又或者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秘生物之类的，都可以用来作为解释。”
另一个人笑道：“反正他们会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释。”
另一个人忧心忡忡道：“如果真的瞒不下去了，那这也可以作为铺垫，虽然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但如果人们终将意识到世界早已没有往日那么和平的话，那我希望他们能在那一刻拥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有人信心十足的道：“放心吧，所有人都不会让这种状况发生的，如果落到让普通人来直面危险的地步，那只能是因为我们无法再保护他们。
而这种情况，绝对绝对不可能出现。”
在信息小组忙着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擦屁股时，季汀正在发挥演技，兢兢业业的维持自己的逼格。
异常事件越是危险，维持好人设就越重要。
那位冲动鲁莽的“客人”被拖到了一旁，乱成一团的交战区恢复了平静，全副武装的战士“分配”战利品，将落败的敌人绑得密不透风，拖进隔壁的房子，没过一会，寂静的街上传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谢天谢地，王晓云被□□射中后就没醒来，不然季汀很难解释眼前这一幕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这群人忙碌不休时，季汀维持着无所事事的模样，看上去对正在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吧台的阴影笼罩在他身上，他的神情模糊不清。
季汀正在回忆资料里中归纳的“无限流”特征：在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里为了完成“主神”的任务拼尽全力，活下来的将获得奖励，死去的就此泯灭。
专家们推测，如果《无限轮回》跟现实融合的话，那出现的书中角色极有可能拥有特殊能力和装备。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方才那场混战中，出现了数个拥有特殊能力和装备的“书中角色”。
清点完战利品后，有人走到吧台前，跟季汀汇报：“他们比我们想的弱，这些人具有的特殊能力更多的是跟逃跑和速度有关，而特殊装备……目前我们只从他们手上收缴了一批木仓支弹药，其中不乏有大火力武器，但没有强大到超出我们预料的特殊装备。”
阴影下的人影侧头，朝说话人投去了一瞥：“问路石。”
站在吧台前的男人挺直了背：“是的，请允许我们找出这只小老鼠，清除障碍！”
季汀叹而观止，瞧瞧这个挺直背的细节，再瞧瞧略带了几分颤抖的激动语气，忠心耿耿的人物形象立马就生动了起来。
而反观季汀自己，因为演技不行，只能尽量保持面无表情和漫不经心这两种表情……
他面无表情：“希望你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对方带着几分激动和兴奋去了隔壁，隔壁的惨叫声愈发激烈。
惨叫声没持续太久，在季汀开始昏昏欲睡时，影帝又回来了。
他带着几分难以克制的激动向季汀汇报：“那些家伙请求您的宽恕，并再三强调，他们也是被迫的，有一个可怕的家伙威胁他们来与您为敌。
在您强大的实力面前，他们愿意弃暗投明，为您效劳，充当诱饵抓住那个家伙。”
复述完那些口供，他弯下腰询问季汀的意见：“您想怎么处理他们？”
季汀沉吟了两秒。
因为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异常事件会以这种方式突然展开，眼下季汀手上只有专家组对《无限轮回》和主角的相关分析以及粗略制定的初步应对思路——更具体的应对方案要等异常事件出现后，根据衍生后的剧情走向再制定。
所以严格来说，这场“戏”没有剧本，季汀只能自己来给出判断。
事实上，专家小组他们并不肯定主角是否具有远距离观察季汀的能力，但考虑到无限流的设定，他们并不打算冒险，更不打算把真实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对方。
跟是否信任对方无关，这个选择是基于最优解而诞生的。
之前的异常事件给了他们足够多的经验，引导小说跟现实融合的走向、将季汀的人设融入小说之中，是将异常事件带来的影响最小化的最优解。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明确了一点：在情况不明时，建立并维护季汀的人设是最优先的任务。
而在这场大戏拉开后，季汀立刻确认了小说主角正在某个地方观察他。
不然，这些用来试探他的问路石不就毫无用处了吗？
对方想通过他们来了解季汀的虚实，同样，季汀也想通过他们来了解“剧情”以及主角目前的状况。
季汀结束了沉吟：“已经很久没人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我欣赏他的勇气。把那些家伙里最聪明的那一个带到我面前，我要亲自问他。”
对方毫不犹豫的应下了，然后转身去隔壁拎出了一个熟面孔。
那张完美的脸上充斥着不敢置信，因为那张脸的缘故，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小张坦然自若的道：“他看起来像是那些家伙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不，其实是因为对方的特殊能力让他们无法完成审讯，所以只好拖出来交给不受影响的季汀。
至于他聪不聪明，看那张脸上的不敢置信就知道，这家伙的智商跟外表一准成反比。
对方起初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他的目光在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转了一圈，看到里里外外到处都是那些着装统一、气质特殊的行动组成员后，终于明白过来在他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张好看的脸扭曲了起来：“我就知道，那家伙压根没想跟我们合作，只想利用我们达成他的目的！”
季汀勾了勾唇角：“我对你们的恩怨不感兴趣，告诉我他在哪，然后给你自己找个轻松点的死法，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对方警惕的打量吧台后的年轻男人，吧台后的光线昏暗不明，他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
他理直气壮的抬起下巴，放在普通人身上会显得愚蠢和让人反感，在那张脸的衬托下，显得理直气壮。
“我们可以合作，”他转了转眼珠，道：“既然他一开始就没想合作，那我也没有理由遵守约定。而且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跟你的这群手下不一样，我们之间不存在信任……”
说道这，他压低声音：“事实上，你应该也察觉我们拥有某些神奇的力量，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很乐意告诉你一切，包括那个惊人的秘密。”
他舔了舔嘴唇：“只要你能帮我做一件事……”
如果他是主角，季汀很乐意听一听他接下来的话，可惜他不是，所以季汀对此毫无波澜。
他打断了对方的话：“还轮不到你提要求……”
他伸出手，小张麻溜的将木仓递到了他手上。
精致冰冷的手木仓在季汀手上灵活的转了一圈，季汀瞄准那张好看的脸：“让我看看，你的神奇能力能不能帮你从子弹面前活下来。”
对方的表情凝固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黑洞洞的枪口，听见了保险栓被打开的声音，在那股警兆迸发的同一时间，飞快喊道：“别开木仓！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们去！”
季汀摩挲了下扳机，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将木仓扔回给了小张。
“看来你没什么诚意，”季汀百无聊赖道：“在你们出师不捷的情况下，你觉得他还会留在原地？”
对方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危险的警兆不仅没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他紧绷着神经，老老实实道：“我们之前踩过点，就算他换了地方，也不可能跑太远——这里对我们来说非常陌生。”
吧台后的阴影沉默了下去，似乎正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假。
片刻后，才再度响起了声音：“既然如此，那就更不需要你带路了，他逃不出这座城市……”
对方停顿了下：“除非那些神奇的能力能带着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不然用正常的方式可没法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
吴煜一边讪笑，一边在心里提醒另一个人：【黑龙，这家伙是条地头蛇，你悠着点，别到时候马失前蹄。】
对方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吴煜也没奢望这一点，继续嘀咕道【这次的任务太古怪了，SSS级难度，任务内容只是问清楚目标对象的真正秘密。
我还以为咱们这次的目标对象是什么神、什么王之类的了，没想到居然只是个普通人？那咱们直接上不就得了？一发伊甸园下去，保证他藏不住任何秘密。】
这次对方终于有了反应，冷漠平静的声音在吴煜脑海里响了起来。
【连你的脸都没法对他造成影响，你觉得伊甸园能解决问题？不要多事，按照计划行动，否则我不介意中止合作。】
精神链接里立马响起了一堆人的声音。
【别啊，好不容易黑龙答应合作，美神你可别给我们搞砸了。】
【那我不是白挨一顿揍了？我忍住没还手忍得可辛苦了。】
【咱们之前说好了的，黑龙指东绝不往西，黑龙让追鸡绝不赶狗，美神你现在在干嘛？挑衅黑龙，这么急着找死？】
【黑龙，别搭理他，美神那家伙不就是兑换了个顶级天赋么？真以为自己无敌了？3S难度的任务哪有那么好过。】
【就是就是……】
在热闹的声音中，黑龙的语气里透出了几分不耐烦【闭嘴。】
精神链接里瞬间安静了。
吴煜也缩了回去，朝柜台后的阴影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就像一个名副其实的草包美人一般——他清楚如何最大程度的利用自己的优势，更清楚如何化解警惕和不信任，没什么比愚蠢和美貌更有效了。
“那再好不过了。”他转动了下眼珠：“你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的话，是不是不太方便？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们描述一下他的长相……”
季汀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问道：“你之前就长这模样？”
对方缩了下脑袋，又挂起了笑容：“这是我的特殊能力，我之前当然不长这样。”
季汀：“那你还能变回去？”
吴煜摇头，因为摸不清对方话里的意思，分外小心：“长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你们能改变外貌，那知道他长什么样毫无意义。”对方叹了口气：“说真的，自始至终，我都没察觉你的任何诚意，这让我不得不怀疑……”
阴影后的人换了个动作，俯瞰吴煜：“你们只是想给我演一出戏。”
吴煜维持着畏缩的姿态，在精神链接里询问黑龙：【黑龙，还要按照计划行事吗？这家伙的反应没按计划来啊。】
精神链接里安静了几秒，传出了黑龙的声音：【方案二。】
原本瘫在地上的吴煜立马坐正了，他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畏缩和愚蠢从他身上消失了，而自信跟倨傲则像与生俱来一般，浮现在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
他带着几分遗憾道：“你比我们想的更聪明。”
这个变化让他更有魅力，季汀能察觉到咖啡店里里外外充满警戒的行动组成员都不由自主的朝他投去了视线，似乎忘记了眼下的状况。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用的“能力”，怪不得他会是第一个来接触季汀的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甚至不需要惊动任何人就能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吴煜突然发动能力，不是为了展示“美貌”，而是为了实施计划二。
如果说计划一是委婉且礼貌的试探的话，那计划二就是略微有些激烈的试探。
在这些训练有素的普通人被他迷惑的那一瞬间，吴煜一跃而起，从口袋里掏出一捆平平无奇的绳子，绳子一被掏出就脱手而出，像是具有自我意识般，直奔吧台后的人影而去……
“咔咔咔”，细微的机械转动声从四面八方传出。
正准备直接带走“任务目标”的吴煜则动作一顿，举起双手，表明自己的无害。
同时，精神链接像是受到了干扰一般，在发出信号不好般的“滋滋”声后，链接中断了。
很难说到底是满墙加特林更让吴煜惊讶，还是这个突兀中断的精神链接更让他难以置信。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在此刻，吴煜确认了一点，3s难度的任务，确实不容小觑。
直奔季汀而去的绳子在吴煜举起手后，以更快的速度缩回到吴煜身上，把它的主人捆得结结实实，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而原本被吴煜迷惑的行动组成员们则陆续恢复了理智，为了避免再被对方控制，他们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咖啡店。
季汀没急着开口，他正在打量变化惊人的咖啡店——它眼下完全可以称之为堡垒。
咖啡店里原本色调温馨的墙壁朝两边展开，露出了后方密密麻麻的自动机木仓以及大火力武器，而原本平平无奇的天花板朝上方展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摄像头以及正在运转的武器。
吧台所在的位置则升起了一个小型安全屋，特殊的透明材质隔离出了枪林弹雨中的安全区，将季汀笼罩在内。
显然，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研究人员投注在那座基地上的精力没有白费，除去能源转化池之外，他们从那座基地中得到了更多关于武器和机械的知识，并将成果运用在了此处。
这不是方才那一瞬间启动的全部设备，除去武力威慑以及安全保障之外，他们同步使用了“特殊磁场”。
因为该项目的研发进度过于缓慢，所以他们使用的“特殊磁场”实际上来源于七星连珠中得到的“特殊装置”。
虽然研究人员十分希望能依靠科学复现出这种“特殊磁场”，但目前来看，科学跟神学的融合不太顺利。
所幸，人类的主观能动性让他们没有局限在用科学复现“特殊磁场”的设想上，他们对这些来自于墓穴的“特殊装置”进行了一些改良，以确保它们能在这种特殊状况下发挥更大的作用。
至于那条绳子选择将吴煜捆得结结实实的状况，跟他们无关。
观察完彻底变了个模样的咖啡店，季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看来，这家咖啡店的存在寿命可能会比他想的更久——哪怕它压根赚不到钱。
季汀隔着透明“玻璃”，跟吴煜对视。
在被诸多武器锁定的情况下，吴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长得过分好看的普通人。
完美无缺的美貌带来的光环从他身上消失了。
季汀：“看来，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吴煜非常坦诚，任何人在面临跟他一样的处境时，都会这么做——如果不想下一秒就被打成筛子的话。
第47章 无限03
“名字。”
“吴煜，我们一般用代号，比如说我是美神，而此次计划的主导者是黑龙。”
吴煜观察着季汀的表情，谨慎道：“或许你会对他更感兴趣？”
短促的枪声响起，不易察觉的血腥味弥漫在室内。
季汀放下那把银白色的手枪：“我问，你答。这四个字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吴煜闭上了嘴，至少他眼下能确认，目标对象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恰到好处的留下伤口，而不是直接送他进医院抢救。
“来历。”
吴煜谨慎的斟酌用词，不想在短时间内为自己增添另一道伤口——毕竟失血过多也是会死人的。
“我非常想坦诚的、一五一十的将一切告诉你，但出于某个原因，我无法这么做。因为【它】不允许我们说出口。”
出乎吴煜意料的是，对方没有因为这个听起来“蹩脚”的理由勃然大怒，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描淡写的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看来这次的任务确实有问题，吴煜想道。
在知晓任务的详细情况后，大部分“玩家”都倾向于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唯独黑龙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而一如既往的，没人能违背黑龙的想法——除了死人。
吴煜再一次尝试恢复中断的精神链接，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目的。”
这不在无法说出口的范围内，吴煜爽快道：“【它】要求我们获得你的秘密，真正的秘密。”
被那圈“玻璃”包围的男人似乎是笑了，又似乎依旧面无表情：“原因。”
“我不知道。我们只负责完成【它】发布的任务，至于【它】为什么这么做，没人知道答案。”吴煜停顿了下，意味深长的暗示道：“或许【它】只是想找个乐子，又或许是因为【它】喜欢看弱者进行无谓的挣扎？”
“你在暗示我，你们跟真正的幕后主使不是一伙的？”
季汀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胳膊上，就在几分钟前，那里还有一个鲜血直流的弹孔，但眼下，鲜血已经止住，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好转。
吴煜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伤口，知晓对方话里的潜台词：“【它】确实给了我们很多难以想象的能力，但这建立在一次又一次徘徊在死亡边缘的经历。没人会喜欢这种经历。尤其是当你越强大，面对的危险也越大的时候。”
“这与其说是收买人心的奖励，倒不如说是【它】为了欣赏精彩曲目给出的点缀。”
“值得同情的遭遇，”虽然这么说，但对方的语气平静且毫无波澜：“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吴煜不意外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毕竟对方之前的表现跟友善相差甚远。
如果对方因为这些经历而流露出动容的神情，那吴煜才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了【它】的另一个陷阱。
他愈发谨慎的斟酌自己的用词：“我认为，你或许会对自己在这场大戏里扮演什么角色感兴趣。”
吴煜低调的打量对方的表情：“毕竟，【它】不仅安排了我们上演的曲目，也一手操纵着你们的世界，甚至是你们的人生。”
季汀差不多摸清他们想干什么了，这一点都不让人意外，毕竟所有的无限流走到终点，只可能出现两种情况——要么干翻主神，要么成为主神。
在某些极端状况下，这两种情况也能合二为一。
不然就不是“走到终点的无限流”，而是在半路上就被无限流干翻的路人甲的故事了——没人会对这样的故事感兴趣。
尤其是想到主角的性格后，季汀对这个猜测愈发笃定。
他沉吟了两秒，想好了这场大戏要怎么往下演。
季汀：“你们想跟我合作？反抗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吴煜圆滑道：“我们必须想办法终止这一切，不然我们迟早会死在【它】手上。”
室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对方沉默打量了他许久，才开口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吴煜提起了心：“【它】给我们的任务难度都不一样，而你是最难的那一个。所以我们有理由猜测，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背后一定存在着我们不知晓的东西……换句话说，我们相信，这次的任务目标非常特别。”
他注视着季汀道：“你比我们更清楚，你能做些什么。”
那双黑色瞳孔深不见底，但在听到他的这句话时，极为隐秘的露出了几分笑意。
吴煜松了口气，那口气还没从喉咙里跑出去，就听见年轻男人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道：“如果你是指怎么摆脱无限轮回的话，那或许我确实有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吴煜当时的表情值得反复观赏，不过季汀也不遗憾，因为他确信满屋子的摄像头会一五一十的记录一切，包括吴煜当时的表情。
*
周海一直觉得吴煜有时候蠢得惊人，这个观点在他再一次联系上吴煜时得到了证实。
吴煜真该听一听他自己在说什么，一个成功摆脱了主神的资深者？但凡他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都不可能如此兴奋的将后半句话说出口。
“我们达成了一致，黑龙，我们可以跟他详细聊一聊怎么摆脱主神……”
周海毫不犹豫的中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将一切可能让那群蠢货锁定位置的东西销毁得一干二净，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在黑龙的精神链接彻底消失后，吴煜无奈的对季汀摊了摊手：“黑龙非常谨慎，如果他觉得我们不可信，那我们就不可能再联系上他。”
另一个人在一旁道：“其实他在不在也没那么重要，那是他的选择，跟我们无关，”他热切的注视着季汀：“我们可以继续聊接下来的话题。”
其他人附和道：“没错，时间不多，没必要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不愧是在《无限轮回》中活到最后的路人甲，没有丝毫多余的队友情，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没有价值的存在。
妄想用爱和秩序来约束他们是毫无用处的，这是一群习惯了出卖和背叛，在鲜血和死亡中磨砺出来的杀人机器，那些会对他们活下去造成阻碍的东西早已被他们抛弃。
不管是道德、法律、同情还是怜悯……统统都无法影响他们。
季汀的思绪跑偏了一瞬，在这些人过度兴奋的争论中回过神，百无聊赖的插入对话：“那么，一些过来人的经验，如果你足够强，你的选择余地会比弱者更大。”
兴奋凝固在了那些人脸上，现场突然变得分外安静。
吴煜活蹦乱跳的心脏笔直的沉了下去，虽然他不想用最糟糕的方式去理解这句话，但说真的，在经历了那么多“任务”之后，他几乎猜不到第二种可能。
吴煜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响起：“你的意思是，最强的那一个才有机会摆脱【它】？”
季汀朝他眨了眨眼：“不，我的意思是，我只欣赏强者。”
他像是失去了兴趣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环顾在场的所有人，语气轻松：“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们错觉，但我对你们不具有任何义务。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垃圾。”
吴煜能察觉到众人的情绪跃动了一瞬，杀意还没滋生，就在那些锁定众人的木仓口下憋了回去。
当然，真正威慑他们的，不是那些铺天盖地的木仓械，而是站在他们面前的年轻男人。
他什么都没做，但所有人脑海里的死亡警兆都在疯狂呐喊，活像是他们面前站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怪物一般。
这不正常，但吴煜没法分辨它到底只是错觉还是一种真实的……威胁。
不管怎么样，这些并不温顺的家伙在此刻都表现得乖巧极了。
谁也不想得到这个男人的额外关注，更不想试一试他有多么强大。
这不正常，吴煜再一次想道，这个念头微弱的从脑海里飘过，只留下了紧绷的神经。
季汀做好了应对混乱的准备，倒不是说他能做出及时的反应，而是他相信祖国爸爸绝对能保护好他。
但出乎意料，这群人分外乖巧，就像真被他三言两语唬住了一般，没人挑衅，没人攻击，他们安静的等待着季汀接下来的话。
这个走向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季汀沉默了两秒，维持自己的人设，抬了抬下巴，平静道：“但垃圾也有垃圾的用处，所以……”
小张突然出现。
“先生，我有急事需要向您亲自汇报……”他看了眼在场诸多的不明人士，委婉道：“或许您可以抽出那么一丁点的时间？”
季汀朝门口走去，顺带给了这群人一个亲切友好的叮嘱：“希望你们不会做一些愚蠢的尝试……安静的待着这。”
他跟着小张走出咖啡店，连门都没关——毕竟关不关门对这群人来说毫无意义。
咖啡店里维持着奇异的沉默，而离开咖啡店的季汀则跟着小张去了隔壁的隔壁——一家之前一直在正常营业的书店，目前来看，它似乎也是行动组用来掩人耳目的战略防护基地之一。
等书店的门一关上，店内角落里摆放的那些奇怪“装饰品”当即映入了季汀的视线。
那是一些造型古怪，充满岁月沉淀感的“装饰品”，它们看起来更应该摆在墓室里，而不是一个到处都是显示屏、投影仪的地方。
这些是佘浪他们在七星连环探索之旅中得到的收获，虽然画风格格不入，但在某些时候出乎意料的好用——比如说眼下。
“从吴煜刚才的请求来看，这些‘特殊磁场’成功阻碍了他们之间的特殊联系，所以我们把它们挪到了这里，用来屏蔽他们的‘视线’，确保我们接下来的对话绝对安全。”
小张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直奔主题——他推着季汀走到显示屏前，露出显示屏另一端等待许久的专家小组成员们。
专家小组成员：“在你们对话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所以不得不把在这种情况下，打断你们的对话。”
“你察觉到他们的恐惧吗？或者更准确一点，他们在你面前表现的就像是他们确信你能轻易杀死他们一般。”
季汀确实在方才对话的最后察觉到了那一丝丝的不对劲，但他没法准确的确认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直到此刻他才解开了谜题。
“我们怀疑这跟你的‘人设’有关。你记得我们之前提到过的一个问题吗？”
“在《都市传奇》中，江湖传言说你能跟粽子对话，而你也确实在即墨山的那座古墓中表现出了这一点——之前，我们将它归结为特殊磁场导致的幻觉。但在诸多人遇到的幻觉中，唯有你在幻觉的指引下完整的探索了那座古墓。”
季汀猜到了什么，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江湖传言变成了现实？”
“是的，我们之前的结论是，这是人设融入小说剧情之后出现的正常反应，它将你的人设跟小说结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在小说中同样存在的‘季汀’角色。
而现在，我们或许需要额外补充一点，一个被遗漏的细节。
人设融入小说剧情后，‘季汀’这个角色身上出现了可考据的‘过去’，同时，也出现了对应的‘特殊性’。”
专家停顿了下，调出方才的那段视频，以0.5倍速回放最后那段录像，确保季汀能清楚看出那些人最真实的反应。
他们确实是在恐惧，无比真切且强烈的畏惧，最出色的演员也无法演绎的生理反应。
“我们怀疑，在他们相信并接受了你在《无限轮回》中的人设时，你的人设给你带来了对应的‘特殊性’。”屏幕后的专家满脸写着兴奋：“如果你真是一个能成功摆脱无限世界的资深者的话，那对他们来说，你一定无比强大，强大到让他们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这或许就是他们如此恐惧的原因。”
“目前我们没有足够的例子来佐证这一点，所以，我们设计了一个小实验，来确认这个猜测以及这个‘特殊性’造成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
季汀带着一脑袋的“实验方案”回了咖啡店，一直到看到那些或谨慎或紧张的人时，仍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那可真是一个非常大胆的试验计划。
季汀坐回吧台，意识到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这些人似乎确实过分安静，没人试图从这里逃走，也没人制造骚动，他们就真这么等到了他回来。
从这一点来看，专家小组的实验计划似乎又不算太离奇。
“垃圾也有垃圾的用处，”季汀环顾在场的这些人：“我不喜欢事情不受控制，在我失去耐心之前，找回你们的‘同伴’。”
他们对视了一眼，吴煜眉梢紧皱，谨慎的试探道：“在找回我们的同伴之后呢？”
季汀露出惊讶的表情：“当然是向我展现你们的价值，获得我的另眼相看，我只欣赏强者，所以，证明给我看，你们足够强。”
银白色手木仓在他手里轻柔的滑动，像毫无杀伤力的装饰品，他的语气里透出了几分凉意：“你们不会以为我跟【它】关系很好吧？”
“我非常乐意给【它】制造一点小麻烦。”
这个解释轻松获得了认同，大概是所有在主神空间中挣扎求生的人都确信他们跟主神之间只有一个结局：你死我活。
只是，一直以来，死亡的那一方都是人类，主神始终高高在上的俯瞰他们，操纵所有人的命运。
虽然相信了这个解释，但仍有人怀揣着警惕和疑惑：“你放心我们离开，在这个世界自由行动？”
戏肉来了，季汀发挥演技，漫不经心中带着三分傲慢和四分不屑。
“我在注视着你们。记住，我不喜欢任何让事态失控的行为，更不喜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的蠢货。”
季汀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在场每个人，就像被可怕的捕食者舔舐每一寸皮肤，吴煜确信自己在那一刹那甚至轻轻颤栗了起来，无法控制的恐惧裹挟了他。
那不只是对死亡的恐惧，它混杂了无数复杂的情绪，糟糕的、负面的、黑暗可怕的存在在深不见底的阴影中翻滚咆哮。
这群人无声的达成了共识，在季汀说完后，陆续消失——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反正季汀没看见有人推门离开，要么是白光一闪，要么直接化成了一滩水，就连吴煜都披上斗篷飞上了天空……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无限轮回中待了多久，又兑换了多少特殊能力和道具，反正目前来看，这些家伙各个都拥有超乎想象的能力。
木仓械能带给他们的威胁恐怕少之又少，毕竟在《无限轮回》原文仅有的十万字中，有过对“主神空间”的侧秒描述，洋洋洒洒写了一堆主神能兑换的特殊血脉和能力，其中不乏能免疫普通物理伤害的存在，更别说还有能反过来控制木仓械、重力、电磁之类的能力了。
这些因素将《无限轮回》的危险性一再拔高，于是专家小组对这些书中角色产生的谨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来个“超能力者”消失在咖啡店后，遍布全国的天眼系统立刻高度活跃的运转了起来，街头巷尾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天空之上的卫星定位系统以及网络上的信息流汇聚成一张清晰的行踪轨迹图。
这就是信息时代。
在摄像头不够普及的年代，连环杀手有可能逃之夭夭，但在如今，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甚至能牢牢锁定那些“超能力者”。
他们的赶路方式跟普通人不同，“嗖”的一下消失，然后出现在另一座城市的角落——摄像头仍然会记录这一切。
凡走过，必会留下痕迹。
即使个别“超能力者”具有屏蔽电子设备能力——但说真的，这一路坏过去的摄像头未免太明显了吧？
一个、两个间歇性失效的摄像头，还能当成是偶然，但半个城市，几十个摄像头全都先后出现了暂时失灵的状况，傻子才看不出这里存在问题。
至于更改外貌、使用假的身份证入住酒店……那就更明显了，哪怕他们能把假证做得跟真的一样也没用，户籍档案里有所有人的信息，资料匹配不上就是匹配不上。
数据和信息最公正也最冷酷，它记录一切，公平的对待所有人。
当然，这个追踪方式也存在两个明显弊端。
一个是需要处理的信息流太过庞大，全国范围内的摄像头数量绝不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数字，要想在如此庞大的数据流中找出特定的存在以及某些“偶尔失灵”的摄像头，绝非寥寥几个人就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上头临时调动了各个战区的军队加入信息小组的情报分析中，硬生生用堆出来的人力解决了超负荷运转的问题。
而另一个弊端则是部分基础建设不完善的偏僻区域，部分农村和深山老林都是天眼系统无法锁定具体行踪的区域，不过这个弊端的解决方法更为简单，天上的卫星定位系统能锁定了这些偏僻区域，定时定点进行核对，避免遗漏这些人的踪迹。
再加上一旦他们进入城市，原本难以锁定的踪迹就会立刻再度被锁定。
所以目前为止，在地毯式的搜索过程中，所有人的行踪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清二楚。
唯一一个无法确定行踪的，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的主角。
他简直就像是彻底消失了，又或者说……
“两个猜测，一个是他从一开始就不在国内；另一个是他从一开始就没出现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换句话说，他一直在深山老林里活动。”
有人发出了感叹：“不愧是主角。”
有人将这些行动轨迹重合，汇报了最新发现：“他们好像都在朝边境线的方向移动。”
“看来答案出来了，他在国外。”
季汀倒吸了口冷气，询问其他人：“你们说，在那些人眼里，国外算是我的地盘吗？”
现场安静了几秒，有人喃喃道：“看来我们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很难说，这里的他们到底指的是谁。
第48章 无限04
“A国疑似出现超能力者混战，造成多人伤亡……”
“有目击者声称他们看到了天使……”
“A国某专家就之前混乱中出现的天气异常给出解释，与超能力无关……”
“A国出现大规模抗议……”
“某知情人士声称，A国一直在秘密研究如何批量制造超能力者……”
“A国官方针对此处混乱发布通缉令，如见到这些人，请立即拿起手边的电话通知警察……”
季汀不住刷新社交媒体，想知道还能看到多离谱的新闻标题。
自从不久前A国某地在众目睽睽下出现了一场疑似有超能力者参与的混战后，所有社交媒体都开始了狂欢。
人们迫切的想知道更多关于“超能力者”的事情，无数阴谋论在发酵。
当然，同时也有一部分人坚信这只是一场有预谋的炒作，那些所谓的“超能力者混战”的视频只是通过特效和剪辑制造出来的效果。
支持这个论点的人相当多，比起相信某个国家成功制造了超能力者——而且还是长得像天使、能呼风唤雨的超能力者——他们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场群体炒作，所有目击者、录像以及照片都是谎言。
在这个论点扩散开之前，新的“超能力者混战”再一次出现，它强有力的动摇了这个论点，毕竟如此频繁的群体炒作规模实在太大，更何况还有某些怀疑者亲眼看到了“超能力者”。
指望那些习惯用各种方式完成任务的资深者知道什么叫克制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他们压根没有自己的存在需要保密的意识。
“更糟糕的推测是，我们可以合理怀疑，在他们之前的‘任务’中，他们或许真的毁灭过某个国家甚至某个星球。”专家小组的成员分析道：“对他们来说，这些‘任务地点’没有特殊性，在他们结束任务之后，它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显然也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我们必须进一步提高他们的危险程度。如果可以，我希望之后不要再出现其他‘资深者’。”
季汀喃喃自语：“这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这个，”另一个专家小组的成员抬了抬下巴，面无表情道：“如果不能阻止小说跟现实融合的进度，那就想办法摧毁朝这个世界投放‘资深者’的主神，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季汀不惊讶专家小组会有这种想法，他提醒了一句：“你知道主神所在的区域不属于我们的主场吧？我们没法对这种存在采取有效措施。”
对方有些惊讶的看了眼季汀：“我们目前有两个粗糙的应对思路，一个是借助外星文明，那个星际商人眼下都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从你手里获得有用的‘商品’呢，我相信，他一定会对主神这种存在感兴趣的。
另一个是借助火种的力量，我们反复阅读了数遍你提交的概念生物的报告，其中跟哆啦A梦相关的情节非常有意思。你有意识到，概念生物真正的可怕之处吗？”
季汀觉得更可怕的是这些家伙。
他麻溜的收回自己之前的话，并表示他是行动组的一员——所以应对方案和科研分析这种事情就不要问他了，那不属于他的工作范围。
比起如何解决主神，眼下季汀更关心的是——“他们还没打完？”
专家小组切换ppt，放大数张照片。
黑压压的乌云中游走着无数闪电，数百米之外的天空却阳光明媚，只有这片区域被乌云笼罩，时不时迸发出难以用科学解释的飓风，席卷地面上的一切。
乌云中，漂浮着一位长翅膀的天使，地面上有个扛着火箭筒的高大男人正在填装弹药，除此之外，还能看到形形色色数个飘在空中的身影，他们大多装备奇特且或多或少的具有一些非人特征。
地面早已因为这场混战变得坑坑洼洼，天使手中的光束在大地上洞穿一个又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将原本繁华的区域变成废墟。
这些照片已经足够震撼，但那些模糊且不住晃动的现场视频简直就像是电影变成了现实——这就是为什么它被称为“超能力者混战”的原因。
“从最新的照片和录像来看，占据人数优势的那一方正在落入下风。”他切换ppt，把那几场混战的照片放到了一起，进行对比。
然后继续道：“刚开始他们或许只是想谈一谈，只是没达成一致，从当时的战况来看，双方都相对克制。但随着双方‘谈一谈’次数的增加，双方不客气的程度也随之增加，换句话说，他们开始认真了。”
“这很正常，毕竟这些人也不存在骑士美德，迟迟没谈拢，他们迟早会克制不住，但让我们意外的是，在开始认真了之后，落入下风的居然是人数占优的那一方……”
他耸了耸肩：“看来，主角定律在这本小说中没有失效。”
季汀盯着那些照片看了半天，在他看来，双方明明不相上下。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这是一场1VN的混战，不相上下这个词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失败了，更何况，以我们对周海的人物侧写来看，他可能是故意的。”
季汀：“我还以为在能打败其他人的情况下，他不会放水。”
“杀戮果决心狠手辣，不意味着他是个傻子，”专家小组的成员道：“他需要更多关于你的情报。”
“换句话说，他之所以维持这种隔一段时间就进行一场混战的状况，主要是为了观察我们的反应，进而推断出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专家小组十分真挚的表示：“我们觉得，他可能是目前为止智商最高的主角。”
在经历了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的李凯之后，季汀简直不能再赞同这一点，但他刚想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表明立场：“我们队长智商最高。”
表完态，觉得自己应该安全了，季汀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点上：“那我们要做出反应吗？”
专家小组一脸严肃道：“我们不干涉他国内政，你这个想法很不正确。不过出于两国之间的友谊，我们会提醒A国领导人，这些人十分危险。”
季汀琢磨了下，这不就跟没说一样吗？
他顿时明白了专家小组在这一点上的态度。
“你可以做好心理准备，以这两方的武力值差距来看，周海迟早会找上门。”专家小组忧心忡忡道：“最新提出的那个‘特殊性’理论，我们需要更多数据才能确认它的作用。”
他愁眉不展：“只有气势和心理暗示太过虚无缥缈，但凡他们想动真格的，你都可能会面临危险。”
另一个专家小组的成员兴致勃勃的插入话题：“季汀，你真没感觉到什么变化吗？比如说突然能控制某种神秘力量之类的？”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很多遍，”季汀诚恳道：“我没感受到任何变化，也没有突然变成‘超能力者’。”
“那这个‘特殊性’有什么用？”对方嘀咕了一声。
在“特殊性理论”出现后，专家小组中迅速分成了数派。
有的认为这种特殊性只是为季汀在书中角色面前增添了一个特殊的光环，主要起到心理暗示的作用，在书中角面前强调季汀的人设。
而有的则认为，这种特殊性应当能给季汀带来符合人设的能力——最典型的就是《都市传奇》中的例子，江湖传言说季汀能跟粽子沟通，于是季汀就真的拥有了跟粽子沟通的能力。
当然，在他们言之凿凿的提出这个例子的时候，迎来了另一方的反驳——“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了吗？那是幻觉！”
总之，出于这个原因，不少专家小组的成员都觉得季汀或许也会成为“超能力者”。
说不期待是假的，但季汀自己偷偷在私底下尝试了很多遍，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并没有获得任何“超能力”。
“或许是因为人设不够完善，要不这样，等下次吴煜或者周海找上门来的时候，你跟他们好好聊一聊‘你的过去’？”专家小组把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到季汀面前：“放心吧，你跟主神兑换的‘能力’我们都帮你挑好了。”
*
她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王晓云一边擦桌子一边偷瞄吧台后的老板，笔记本电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老板打了个哈欠，电脑屏幕的光映照在他脸上，如同给每寸轮廓打上高光，以至于他的黑眼圈看起来愈发深刻。
老板最近待在店里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仍然没有客人上门，但老板坚决的拒绝了她之前的提议，并表示开咖啡店就是他最大的爱好，他要把这家咖啡店开到天荒地老，赔钱这种小事压根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老板果然家里有矿。
王晓云换了只手擦桌子，继续思考。
她之前突然昏迷进医院的事也不太正常——虽然医生说这是因为她的低血糖导致的，但王晓云总觉得不对劲。
这点不对劲的感觉非常轻微，只会在她实在太无聊的时候才会蹦跶出来彰显存在感。
而不幸的是，王晓云大部分的工作时间都很无聊，之前她还能靠摸鱼打发时间，但现在老板就在那，王晓云暂时还没勇气当着老板的面堂而皇之的玩手机。
所以她只能一边擦桌子，一边想东想西来打发时间。
就在王晓云胡思乱想时，咖啡店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清脆的风铃声响了起来。
王晓云精神一振，拿起菜单，转身看到进门的客人时，动作一顿，下意识的去看吧台后的老板。
果不其然，老板眉梢一扬，对王晓云道：“给你放半天假，你回去吧。”
王晓云“哦”了一声，脑海里迅速脑补了一连串荡气回肠的剧情，没敢多问，放下菜单，拿起自己的东西，轻手轻脚的朝咖啡店门口走去。
路过那位客人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次上门的客人就是不久前来过的那位客人。
不过王晓云总觉得他好像没之前那么好看了。
或许是错觉，毕竟明明是同一张脸。
等王晓云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季汀才扯出个假笑，对吴煜道：“希望你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吴煜环顾咖啡店里的摆设，随手拉开一把椅子，施施然坐下后，才道：“如果没有好消息，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季汀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细细打量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吴煜好似毫无察觉般，自顾自道：“我把他带回来了。”
季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似乎十分满意：“你是说……黑龙？”
吴煜颔首，又道：“他很狡猾，所以我们花了些功夫，才找到机会抓住了他……”
季汀合拢笔记本，用新奇的目光注视对方：“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另一点，你回来了，那其他人呢？”
吴煜惊讶的看向他：“既然你只欣赏最强的那一个，那我出现在这里，不就够了吗？”
“这么说倒也没错，”季汀意味不明的道：“那么，他现在在哪？”
吴煜手一挥，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人，他看起来不太妙，浑身是伤，一出现在地板上，就迅速以他为中心弥漫开一个血泊。
因为伤口太多，血迹斑驳，季汀甚至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模样，只能依稀分辨出他确实跟小说原文里的描述差不多，即使伤痕累累，依旧锋芒毕露，一看就不好惹。
季汀盯着那张脸沉吟了两秒：“看来‘捕猎’的过程有点激烈。”
吴煜露出惊讶的神情：“那您对‘激烈’的标准可比我想的低多了，”他漫不经心的踹了一脚无知无觉躺在地上的人：“他现在还活着，就足以证明我已经相当克制了。”
小说原文对主角的描述确实非常准确——甚至更进一步。
可见，文章篇幅过短，以至于无法发挥季汀的‘写作天赋’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季汀在心里叹了口气，打起全部精神，跟这位不速之客迂回：“我很欣赏你的克制。滥杀毫无用处，知道自己的剑为何而挥更有意义。”
“吴煜”克制住了自己，没露出不屑的表情，只是愈发惊讶：“在脱离主神之后，你变成了一个哲人？那可真是让人惊讶。”
季汀察觉了对方的挑衅，火药味在室内弥漫。
所以他不仅是来套话的，还准备掂量一下我的斤两？
季汀有些苦恼，毕竟在这些“超能力者”面前，普通人毫无胜算，即使他们做了足够多的准备，也依旧拿不准那些准备是否能对小说主角造成足够的伤害——考虑到吴煜他们十来个人都没打过周海，对方的武力值或许远超想象。
想到这，季汀不由叹了口气，真切的对当年盲目追赶热点的自己感到痛心疾首，但凡主角的性格稍微友善一点，他也不至于硬着头皮在这跟他飚演技，说不定还要进行物理上的交流……
季汀的叹息声落下，就像点燃了炸药的引信，原本和平的对话场景一瞬间变成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裂变成无数个，以同样的造型和姿态挤满整个咖啡店，确保季汀无法在短时间内锁定攻击目标后，然后毫不犹豫的动用了自己所有的能力。
出手果断，毫不留情，直奔你死我活而去，不带任何侥幸心理。
至少其他资深者会在动手之前想一想至关重要的一点——‘这是他们此次的任务目标’，而任务目标的死亡会造成任务失败。
所以，他们会思考有没有其他方式能迂回的解决问题，而不是直接掀桌子。
但果断采取行动的男人没有，他只想杀了季汀。
伴随着对方的攻击，机械运转声同时响起——反应过来的‘堡垒’正在采取措施，试图阻止对方的行动。
季汀看见了那些相同的脸上浮现出的专注神情——对方心无旁骛，毫无退宿之意。
季汀在短短的数秒中浮现了一场短暂的走马灯。
李义枢、刘大明、张琛、李凯……这些人的模样在他眼前一一浮现，最后停顿在哆啦A梦慌慌张张掏口袋的画面上。
当任意门出现在咖啡店时，伪装成吴煜的周海眉梢微动，做好了战斗准备，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号称‘脱离了主神空间的资深者’到底从主神那里兑换了多少种能力。
但等哆啦A梦从任意门里出来，慌慌张张掏出个东西罩在季汀身上后，周海稍微有些惊讶。
哆啦A梦？这就是他兑换的特殊能力？
周海的情绪波动一闪而逝，继续发动特殊能力和装备。
咖啡店里变成了一片由高强度能量波动构成的战场，堡垒原本的武装力量被他控制，调转枪头对准了季汀；而那些桌椅板凳像是具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化作各种形态，朝季汀发起了冲锋；地面变成了沼泽，吞噬大地上的一切；室内飓风骤起，席卷一切……
除去这些“外物”之外，周海也操纵着神秘力量，压缩粉碎季汀所处的空间。
周海没有小看他的敌人，狮子搏兔尚尽全力，更何况他面前是一个3S难度的任务目标。
枪林弹雨和雷鸣闪电中，季汀跟哆啦A梦面面相觑。
哆啦A梦一边从自己的四次元口袋里掏装备，一边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们赶紧逃跑吧！”
季汀毫发无损的站在罩子中，看着哆啦A梦扔出道具，填平沼泽地，将加特林射出的子弹变成玩具子弹，把那些发起冲锋的桌椅板凳变成一只只小猫，把飓风吸进某个装备中，又拿出一面神奇的镜子，反弹了周海的攻击……
更可怕的明明是你吧！
被反弹的攻击粉碎了周海原本所站的位置，将那片区域里的一切——包括空间——粉碎，那片区域形成了一个黑洞。
黑洞产生巨大的吸力，将玩具子弹和猫咪统统吸了进去，连原本躺在地上的人都朝它飘了过去，季汀甚至听见整个建筑都在发出咯吱咯吱声，恍若下一秒就会因为过大的吸力而散架。
“太可怕了！”哆啦A梦发出一声响亮的呐喊，掏出黑布，小短腿跑得飞快，钻出罩子，往黑洞上一罩。
黑洞不见了，黑布轻飘飘的落到它手上，哆啦A梦松了口气，把黑布塞进自己的四次元口袋，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失血过多的昏迷人士，于是它又摸出了一个医疗箱。
咖啡店里的混乱彻底平息了，顶着吴煜那张脸的周海在千钧一发之际消失了。
他跑路的动作太迅速，见势不妙说走就走，连句“我还会回来的”狠话都没放，不愧是头顶主角光环的男人。
季汀在废墟中陷入沉思。
首先，这个哆啦A梦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其次，他要怎么跟王晓云解释咖啡店为什么会在短短半天内变成了废墟这种匪夷所思的展开？
第49章 无限05
季汀沉思片刻，觉得问题不大，只要跟万能的专家小组聊一聊，不管什么问题都能得到解决方案。
但掏出医疗箱的哆啦A梦打破了他的美梦。
吴煜从昏迷中苏醒，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仍在梦里：“哆啦A梦？！”
季汀朝他的方向投去视线，双方视线相接，吴煜愈发怀疑人生——哆啦A梦跟季汀为什么会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
他一跃而起，身手矫健，动作敏捷，丝毫看不出几分钟之前他还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虽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吴煜本能的先确认了下自己的状况，然后发现事情确实很不对劲。
他居然顶着周海的脸！这个发现让吴煜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延伸出一连串可怕的猜测。
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他也顾不上这里为什么会有个哆啦A梦了，只想跟季汀解释清楚：“我跟黑龙不是一伙的！他把我打晕了，伪装成我的样子来套取情报……”
见这片废墟简直如同被狂风暴雨席卷过一般，吴煜立马反应了过来：“看来你已经识破了他的阴谋，果然不愧是……”
他拍马屁的技能不够熟练，拍到一半居然卡顿了，一时半会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只好若无其事的带过这个话题，伸手在自己脸上揉搓揉搓，将那张脸变回之前完美无缺的模样，才找到了下一个话题：“他跑了？那下次再想抓住他可没那么容易了。”
季汀看了眼蓝胖子，它正在整理自己的四次元口袋，对周遭的动静完全不感兴趣，画风突兀且格格不入，像走错了漫画。
虽然仍然奇怪蓝胖子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但季汀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怀疑目标，所以念头转悠了两圈，又落回了吴煜身上。
“你被他打晕了，那其他人呢？”
吴煜不以为意道：“应该是死了吧，他们落到了黑龙手里，能活下来才怪。”
季汀若有所思：“你是在提醒我，你在他手里活下来这件事很值得怀疑？”
吴煜脑袋摇得飞快：“他没杀我，自然是因为我还有用，不然他怎么找借口来找你……”说着说着，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确实很难自证清白，他不由爆了个粗口：“靠，他就是故意的！”
“他想挑拨离间！”
季汀的语气比他更惊讶：“我们之间还需要挑拨？”
吴煜停顿半晌，后干巴巴道：“起码在这之前，我还有希望从你这里获得一些脱离主神空间的经验。”
季汀：“那现在依旧有希望。对我而言，你们证明自己足够强大才是最重要的。”
吴煜思绪转了两圈，想起对方之前的话，恍然大悟：“因为你更想给【它】制造麻烦。”
敌人如此强大，太过弱小的‘资深者’只会轻易送命，起不到制造麻烦的作用。
这样一想，吴煜立马精神了起来：“那我肯定行……”话说了一半，他突然意识到，另一个人更符合这个条件。
“你选择了黑龙？”
“我更愿意跟他谈一谈，”季汀：“他证明了他的强大。”
吴煜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谨慎道：“恐怕他不会愿意跟你谈一谈，黑龙非常警惕，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你，在这次失败后，更不可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出现在你面前。”
季汀：“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不打算征求他的意见。”
吴煜愈发谨慎：“你的意思是……”
季汀看向无所事事的蓝胖子：“哆啦A梦，你有办法找到刚才那个人吗？”
蓝胖子翻了翻自己的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一个特殊装置：“我有这个！目标定位器，只需要打开它，想象你要见的那个人，”圆滚滚的小胖手握着那个装置的一角：“你就能出现他面前了……”
话音刚落，蓝胖子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现场安静了两秒，吴煜看向季汀，察觉了些微的不靠谱：“它不会直接出现在黑龙面前了吧？”
季汀同样感受到了久违的不靠谱，但在吴煜面前，他维持住了人设：“看来我们不用多跑一趟了。”
吴煜提醒对方：“黑龙很强，我们那么多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更别说一个……”吴煜停顿了下，大概是在思考怎么形容画风不太对的哆啦A梦，表情肉眼可见的复杂了起来。
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他换了个话题：“这是你的能力？将动漫角色具现化？能做到这种地步，应该是SSS级？”
季汀没接茬，吴煜又道：“不过据我所知，即使是3S级别的能力，也有极限。让它独自面对黑龙，恐怕有点危险……”
话音刚落，废墟里凭空出现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大的是一个精致的木雕，表情凝固在瞳孔微睁的那一瞬间，木头的质感栩栩如生，宛若活人。
小的是蓝胖子，它正手忙脚乱的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装备，解除周海的特殊状态，蓝光拂过木雕，木头的质感消退，变回了活人。
蓝胖子举起手里的道具：“木偶操纵机！22世纪的小朋友过家家时最好的帮手！”
蓝胖子把道具塞回口袋，又拿出了一个新道具，继续用一种充满仪式感的方式向所有人介绍：“时间倒转器，用来恢复一团乱的卧室最方便了。”
这个道具的体型有点像是录音机，最上方有两个旋转按钮，蓝胖子蹲下身，转动其中一个，喃喃自语：“让这里恢复完好无损的模样……”
他豪迈的拧了一圈，恍若时光倒流，废墟里满地的碎片自行拼凑，转眼间，变回了温馨的咖啡店。
但变化没有就这样结束，咖啡店一闪而过，无数树木拔地而起，在咖啡店的位置上形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巨大的树木和枝蔓错综复杂的缠绕，霸王龙从巨木后一跃而出，巨大的梁龙抬起脑袋发出嘶吼声……
季汀嗅到了霸王龙嘴里传来的腥臭味，一跃而出的霸王龙将他们几个当成了自己的猎物。
“糟了，转过头了！”哆啦A梦发出惨叫声，把手下的按钮往另一个方向转动。
即将扑到他们面前的霸王龙被数根藤蔓轻易刺穿，悬挂在树梢上，然后一切再度化作泡影。
无数画面一掠而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分辨，周围又重新变成了温馨的咖啡店。
蓝胖子长松了口气，高高兴兴的对季汀道：“问题解决了。”
小张敲了敲咖啡店的门，没进来，站在门外远远的道：“刚才好像有只翼龙在天上飞，很醒目，不少人都看见了，估计已经被拍下来了。”
季汀眼前一黑，刚才那个动静如果真被拍下来的话，绝不可能只拍到一只在天上飞的恐龙，那片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一定也作为背景板呈现在照片上。
不过幸好，有靠谱的行动组和专家小组在，至少情况不会失控。
季汀深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人设，朝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张立刻消失在了他面前。
就哆啦A梦这个偶尔靠谱偶尔不靠谱的德性，季汀已经迅速锁定了罪魁祸首。
也只有李凯那家伙的“思维造物”能跟他在不靠谱上一脉相承了。
季汀琢磨着怎么让哆啦A梦回去——起码别折腾出这种动静了。
虽然他现在不用向王晓云解释为什么咖啡店变成了废墟，但他要怎么跟一无所知的普通人解释为什么咖啡店变成了原始森林还出现恐龙这种情况？
前者虽然难以解释，但起码还能编个理由，而后者的离谱程度简直跟“超能力者混战”不相上下。
季汀拒绝思考这个问题，迫切的想送走不靠谱的哆啦A梦，恰好哆啦A梦的想法跟他差不多，只有一点小小的区别。
把“录音机”收进四次元口袋后，哆啦A梦自觉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热情的对季汀道：“你好久没回家了，虽然长大了之后总是要离开家的，但你总得回家看看吧，伯父一直都在努力的工作呢！把你的朋友带回去给他看看吧！他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哆啦A梦转身看向吴煜和黑龙，高高兴兴的道：“我让伯父准备铜锣烧！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他说着又开始掏口袋了，季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楞是没拦住。
蓝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任意门，推开后，它朝门后张望了下：“伯父还没回家，我先去做迎接客人的准备工作，等会再来接你们！”
蓝胖子穿过任意门消失了，一个箭步冲到蓝胖子身前的季汀有点脑淤血。
所以说！这里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哆啦A梦？！
这家伙的出现完全打破了专家小组之前的计划，将局势搅得天翻地覆，最后还留下季汀来收拾乱摊子。
季汀有点慌，但在黑龙和吴煜的注视下，他没流露出情绪波动，活像是一切尽在掌握般。
“何必急着走？我们可以坐下来聊一聊，”季汀的视线落在周海身上，见对方神色平静，又加了一句：“就算走了，等会也得回来。”
周海停下瞬移的念头，他的脸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五官锐利，面无表情：“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聊的，我不相信你，如果你不打算杀了我，那我迟早会杀了你。”
季汀：“你对脱离主神空间不感兴趣？”
周海扯了扯嘴角：“如果你只想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那等你死后有大把时间可以供你挥霍。”
跟之前面对吴煜他们的态度不同，季汀对周海展现了极高的耐心：“那换个问题，那些人都死了？”
周海：“所以，你甚至还有多余的同情心挥霍在那些垃圾身上？”他转头看了眼吴煜，语气嘲讽：“这就是你说，成功摆脱了主神空间的资深者？”
吴煜点头：“你也看到他刚才展现的能力了。”
周海嗤笑了一声：“看看你的任务，它完成了吗？”
吴煜低头在手上操作了下——从季汀的角度来看，他手上什么都没有，但他若有其事的查阅完了任务进度，老老实实的道：“没有。”
“这说明这个所谓的‘资深者’，压根没有说出他真正的秘密。”周海看向季汀，阴阳怪气道：“如果连成功脱离主神空间都不是你真正的秘密，那恐怕我很难想象你的秘密到底有多出人意料。”
季汀：“把我真正的秘密告诉你们，然后看着你们完成任务，回到主神空间？我看起来像是傻子吗？”
吴煜看看冷笑的周海，再看看冷笑的季汀，莫名觉得这两人有些神似……
不过作为食物链最底端，他很有自知之明，即使被骗，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小声问季汀：“所以，你不是摆脱了主神空间的资深者？也没有能帮我们摆脱主神的办法？”
季汀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如果真正的秘密仅仅只是‘我的来历’，那可不符合这个任务的难度。”
吴煜琢磨了下，对方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他没骗人，只是真正的秘密藏得更深的意思。
吴煜又去看周海，周海嗤之以鼻，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不相信你。”
他说着就再度打算瞬移，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
但在那之前，他听见对方慢悠悠道：“我不需要你相信我，你只需要解决主神就可以了——我的意思是，更快一点。”
周海停下动作，眯起了眼睛：“什么意思？”
“你们的动作太慢了，我没耐心等那么久，”虽然剧情没有按照“剧本”发展，但季汀还是强行推了进度：“我需要你们更干脆一点。”
吴煜在一旁小声道：“这不是我们想不想的问题，是我们做不做得到的问题……”
“所以我打算带你们去看点东西。”季汀轻描淡写的道：“看一看我为此做的准备。”
任意门从空中浮现，哆啦A梦探出脑袋：“我准备了好多铜锣烧，伯父也下班了，咱们出发吧？”
季汀的目光落在周海身上，周海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带路。
看来主角不会随便跑掉了，季汀收回目光，大步迈过任意门，在他身后，吴煜跟周海交换了一个视线，一前一后的跟了上去。
任意门后的场景并不出奇，普普通通的街道，普普通通的高楼大厦，以及普普通通的公寓住宅，人流攒动，车流密集，全方位展示了一个和平的城市应有的模样。
说实话，吴煜有点失望，季汀之前说的像是他们穿过这扇门就能看到超出想象的存在一般，但实际上穿过这扇门后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毫不出奇。
哆啦A梦按下门铃，朝门内喊道：“伯父，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门内响起脚步声，而与此同时，吴煜脑海里的思绪也已经跑远了。
他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
那个平凡的忙碌城市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所有资深者无比熟悉的场景——纯白色的无边空间，没有尽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最醒目的是悬挂在正中心的发光鸡蛋。
无论从哪个角度投来视线，都会一眼就看到它，它悬在空中，看起来不远，但实际上却遥不可及。
主神空间？！
吴煜本能的给自己来了个精神检测，确定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常后，朝周海投去了视线。
刚检测过周围环境，确认这并非幻境的周海朝他摇了摇头。
“这是哪？”
像是猜到了吴煜他们的想法一般，一个陌生声音问出了吴煜此刻的念头。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漫不经心的道：“主神空间。”
“主神空间？”李凯一边解开西装扣子，一边惊讶道：“你带来的这两个家伙想象力还挺丰富？”
吴煜终于察觉到现场多了一个陌生人，他朝对方投去了视线，然后再度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这个陌生人长什么样不重要，穿得是否人模狗样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此刻正站在房间门口，身后映照着温暖的灯光，吴煜甚至能透过打开的大门，看到后方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以及正在偷吃铜锣烧的哆啦A梦。
吴煜回头，纯白色的主神空间以及发光鸡蛋毫无变化，他再扭头，那个温馨的房间突兀的伫立在纯白色中，格格不入。
他下意识的去看周海，周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陌生男人，似乎毫无触动。
不过吴煜很清楚，这不是毫无触动，恰恰相反，这意味着他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李凯努力了半天，终于解开了最上方的西装扣子，他松了口气道：“这衣服有点紧了，可能是我最近胖了……”
李凯摸了摸下巴，想起了正事：“对了，我准备了一桌子菜欢迎你们，不过话说，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季汀还没说话，李凯扭头去看那个悬在空中的发光鸡蛋：“那玩意好像是活的……”
话音刚落，吴煜跟周海表情一凝，他们面前弹出了一个熟悉的任务结算屏幕，同时，季汀和李凯面前也跳出了警告。
李凯念出了屏幕上的字：“严重违规操作！启动清除病毒程度……这什么意思？”
季汀想了想:“大概是我们进入主神空间，没获得主神许可的意思？”
李凯有些惊讶：“这玩意还真成立了？”
他的话不是无的放矢，概念生物是一种特殊生物，智慧生物的思维波动会对它造成影响，进而改变它的存在形式，所以才会出现哆啦A梦之类的存在。
但并非所有的思维波动都能像哆啦A梦这样活灵活现，这取决于智慧生物的思维波动有多强烈、有多真实。
对于普通的智慧生物而言，他们对概念生物造成的影响大部分是模糊混沌的场景，因为智慧生物的思维波动十分频繁，往往想象出来的造物还没定型就又因为下一个念头变化。
如果他们想象的是一个熟悉的真实存在的话，那思维波动构成的形象会更生动。
就好比季汀第一次跟概念生物相遇时，遇到的贞子和哆啦A梦就是这种状况。
当然，李凯想象出来的哆啦A梦比那更进一步——它几乎就是漫画里所描绘的那样，能拿出各种神奇道具，具有喜怒哀乐。
这就是李凯话里“真成立了”的含义，眼下的主神空间也在吴煜跟周海的想象下具有了跟真实存在相同的能力——他们对概念生物的特殊性完全不知情，乍然见到主神空间后，条件反射的将它当成了现实，从而赋予了它更真实的思维波动。
在季汀他们得到警告后，纯白色的世界染上一片绯红，李凯身后格格不入的房子率先被波及，凭空粉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煜大惊，虽然对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充满了不解，但还是立马意识到季汀跟那个陌生男人正面临着灭顶之灾的事实。
下一秒，熟悉的房子又凭空出现了，哆啦A梦抱着一堆铜锣烧，从房间里探出头：“发生什么了？那个鸡蛋是什么？天怎么变红了？”
虽然大餐、哆啦A梦以及房子看起来都很真实，但它本质上仍然是李凯想象出来的概念生物，所以物理毁灭之后，也仍然能依靠李凯的思维波动重现。
这么一想的话，季汀看了眼那个发光鸡蛋，又看了眼李凯，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咱们干掉这玩意的话，它在现实中还会存在吗？”
“当然会存在，想象出来的造物虽然看起来跟现实中一样，但它又不真的是现实中的那个，”李凯说道：“而且干掉这玩意也没难度啊。”
话音落下，银白色的光摇曳而过，像是流星般呼啸而过，绯红的空间和发光鸡蛋寸寸泯灭，直到它们化作虚无后，巨响声才姗姗来迟。
见问题解决了，李凯语气轻松：“██定向粉碎场，一般用来粉碎恒星带，曾一度在星际战争中流行，后来因为██宏角屏障的出现退出战场，不过用来粉碎这种封闭空间的特定生物还是具有一定优势的。”
现场很安静，在主神空间被那玩意轰碎后，之前那个平凡且忙碌的城市就再度出现了。
不过，现在吴煜一点都不觉得它平平无奇了。
那个陌生男人恍若无事发生般，热情的招呼起了客人：“好了，小插曲解决了。我们可以吃饭了……哆啦A梦，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你不能吃那么多铜锣烧！晚饭还没吃呢！”
第50章 无限06
吴煜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坐在温馨的餐桌上吃一顿魂不守舍的大餐，期间还伴随着那个陌生男人跟季汀拉家常般的对话，两人一来一往聊得异常融洽。
“我打算买辆车，这样日常出行也能方便一点，也更匹配我的身份。”
季汀大为惊讶：“你升职了？之前那个领导呢？”
李凯边吃边道：“他跳槽了，所以我被提拔上来了。”
季汀想起那个上司炫耀车时趾高气扬的模样，恍然大悟：“你也受不了那家伙了？”
“这跟我没关系，是正常的人事变动。”李凯坚持道：“所以说努力就会有回报，你看我这不就升职加薪了吗？”
吴煜陷入深思：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如此日常的社畜发言？还有方才轰碎了主神空间的那玩意到底是什么？
周海的忍耐达到了极限，见这两人还在装疯卖傻，干脆撂下筷子，戳破虚伪的家长里短：“这就是你想给我们看的东西？一场幻觉？”
李凯停下话，看向周海：“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没给我介绍这两位到底是谁？你的朋友？”
季汀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形容词：“两个被拉进主神空间的倒霉蛋。”
“真有主神空间？不可思议。”李凯兴致勃勃的转向周海：“主神空间长什么样？真跟小说里写的一样？那你们完成任务的话，是不是能跟主神兑换特殊能力……”
说道最后，李凯又转向季汀：“如果主神空间真存在的话，那我怀疑它可能是另一种智慧生物，不过它是怎么找到地球的？就算是意识体也不可能在没有确切位置的状况下随便拉人……”
李凯严肃了起来，觉得自己猜到了季汀来找他的原因：“这确实是个隐患，我们最好能确认它足够无害的，不然地球可能会有危险。”
吴煜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楞楞的看着对方，怎么都想不明白，话题是怎么从“主神空间”上升到“地球有危险的”。
这两者之间也没什么必然性吧？虽然主神空间确实很危险，但也不至于会毁灭地球吧？
季汀简单明了的道：“所以我打算想个办法解决它。”
李凯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问题不大，直接来一次██定向粉碎场就行，虽然这玩意你们造不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想’一个出来。”
“好了，问题解决了。你把桌子收拾下，你们俩把碗洗了。”李凯起身：“我们再来聊聊我的新领导？我觉得他有点难搞……”
吴煜：？
问题怎么就解决了？主神空间这么大的事还不如你的新领导重要吗？
吴煜发誓，他之前真的很稳重，非常沉着冷静，反正绝对不是吐槽役，但任何人跟他一样经历了这一切后，都会抛却自己曾经的人设，迸发出强烈的吐槽欲望。
从他推开任意门的那一刻开始，世界就彻底变了一个模样，一个他们从未想过的陌生模样。
季汀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跟李凯道：“这个做法太粗暴了，我觉得它还能发挥点残余价值……”
说着，季汀自然的将摞起来的脏碗筷递给周海，顺便给他指了下方向：“厨房在那边，洗洁精和手套都在洗手池旁边的柜子上……”
周海看了眼堆成一摞的碗筷，没动，吴煜飞快的接了过去，把周海生拉硬拽的拽到了厨房。
他打开水龙头，套上手套，压低声音对周海道：“我不觉得你现在动手是个明智的选择。”相反，从刚才那一幕来看，这完全是在找死。
周海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
吴煜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你没看出来情况很不对劲吗？”
周海：“我看出来了。”
吴煜非常欣慰，把手套拍到他手上：“那好，洗碗吧。”
周海扭头看了眼客厅的方向，以他们在主神空间强化的身体素质，他能轻松听到客厅里正在进行的对话。
“残余价值？”李凯把哆啦A梦赶去房间睡觉，期间伴随着哆啦A梦对这么早睡觉的抗议。
热闹得恍若真是普通人的普通日常。
季汀一边擦桌子一边道：“你觉得星际商人会感兴趣吗？”
李凯皱起了眉：“我不是说了吗？不要跟外星人交易，这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吴煜擦碗的动作一顿，虽然知道他们的对话也不可能瞒过客厅里的那两个人，但他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靠在柜子旁的周海：“外星人？是我听错了？还是他们刚才确实提到了外星人？”
周海面无表情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吴煜耸肩，将擦干的碗摆放到碗柜上，顺口道：“我觉得他不可能还没发现咱们之间的联盟……而且现在掩饰这个，也毫无意义了吧？”
周海：“闭嘴，吵。”
吴煜闭上嘴，继续洗碗，顺带竖起耳朵听客厅里的对话。
季汀：“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我没打算跟他们交易。”
“吃点水果？橘子怎么样？”李凯说着，茶几上凭空出现了个果盘，他给季汀拿了个橘子，继续道：“那你的意思是？”
虽然吴煜跟周海在厨房里看不见客厅的情况，但这俩人也没必要用眼睛看，他们所拥有的能力中，不乏能帮助他们用特殊方式确认客厅里的场景的。
吴煜再度道：“是我的感知出了问题，还是客厅里确实凭空出现了一个果盘？”
周海觉得吴煜有时候真是蠢得让人震惊，在这一系列惊人的走向后，他居然还没意识到他们所处环境的特殊之处。
他抬了抬下巴，堆在水池里的脏盘子焕然一新，整整齐齐的码在了碗柜中。
吴煜看看空无一物的洗手台，又看看碗柜中整整齐齐的碗筷，倒吸了口凉气，拽着周海的袖子，俩人头碰头，神神秘秘道：“怎么做到的？这地方不对劲？”
周海推开他的脑袋，再度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闭嘴，不要打扰他偷听客厅里的对话。
吴煜后知后觉的浮现出了几分不敢置信：“你明明能轻松解决这些脏盘子，还眼看着我洗了半天碗？这也太没人性了吧？”
周海挥开他的手，觉得吴煜实在有点聒噪。
被嫌弃的吴煜习以为常，毕竟他太了解周海了，指望对方有同理心还不如指望主神突然暴毙。
他摸着下巴，琢磨这地方到底有什么不对劲，乐此不彼的试图重现周海的操作。
另一边，客厅里的对话仍在继续。
季汀接过橘子，一边剥橘子一边道：“你之前不是说了吗？不管它是什么，反正都不在地球上……”
李凯打断了他：“我之前的话是这个意思？”
季汀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语气肯定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李凯依稀记得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既然季汀这么肯定，他就没继续问，示意季汀继续往下说。
“只要它不在地球上，那让星际商人发挥一下价值，我觉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其实主要是季汀也需要在机械体那边巩固下人设，顺便看看，能不能双向薅羊毛，最好能同时薅到主神跟星际商人的羊毛。
毕竟那可是无限流里的主神，看看周海他们，就知道这头羊有多肥了，直接弄死太浪费了。
何况专家小组们一贯分外敢想，眼下面对的又是危险和机遇并存的无限流。
之前的“应对方案”里，就用加粗加大的字体写了一个初步设想：让主神给他们批发一堆特殊能力。
异常事件的危险性越来越高，提高军队的武力值势在必行，而有什么能比变成超能力者更能拉高战斗力呢？
季汀反复研究了数遍应对方案后，格局打开了。
杀死主神？太狭隘、太浪费了，留着主神为人类做贡献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还能顺带让星际商人发光发热那就更好了。
李凯不觉得这是更好的选择，在与地球有关的事情上，他一直都分外保守，不冒任何风险。
“星际商人不值得信任，利益是他们唯一的动力。在巨额利益面前他们能出卖一切。
如果你真想这么做的话，首先，你必须牢牢掌控整个计划，其次，你必须确保他无法在避开你的情况下跟‘商品’单独接触，最后，你必须确保那个所谓的‘主神’不会暴露地球的位置……”
说道最后，李凯摇了摇头：“我们不够了解主神的情况，做出这种计划，对地球而言太危险了。”
季汀赞同：“你说的没错，我们得先搞清楚它的情况，确认它到底是怎么跟地球产生联系的，目前又处于什么状态中，以及它所处的具体位置，搞清楚这些之后，再来考虑怎么处理它更合适。”
如果这个计划有可能威胁地球的安全，那他们绝对不会考虑。
见季汀没被冲昏头，李凯放下了心，边剥橘子边道：“搞清楚这些问题也很简单，概念生物的特殊性为我们提供了捷径。”
季汀念头一转，意识到了李凯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刚才出现的主神空间？”
李凯：“虽然毁灭它不会对真货造成影响。但除此之外，它几乎跟真货没有区别，所以理论上来说，我们可以通过研究它来找出方才问题的答案。”
另一边，吴煜在苦思冥想后，终于成功“复制”出了一堆脏盘子。
不过他的尝试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吴煜看了眼碗柜里整齐摆放的碗筷，又看了眼洗碗池里的脏盘子，陷入了沉思。
他好像不小心多‘弄’出了一堆脏盘子。
吴煜试图让这堆脏盘子变干净，随着他的思维波动，水池里又多出了一堆干净的新盘子，没一会，厨房洗手台里的碗筷堆积成山。
脏盘子跟干净的碗筷混在一起，垒成一摞，摇摇晃晃的直达天花板，直到最后那根稻草落下为止。
周海站在离吴煜最远的位置，专注聆听客厅里的对话，忽而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他扭头一看，洗手台和地面上到处都是碎瓷片，依稀能看出那摞碗筷曾经的模样。
这个动静不仅惊动了周海，也吸引了李凯他们的注意力。
“怎么了？”李凯把剩下那半个橘子往嘴里一塞，急匆匆的赶到厨房门口，看到这满地狼藉，有些匪夷所思：“你们洗个碗都能折腾出这么大阵仗？”
季汀跟在他身后，看了眼地面上多出来的盘子，猜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眨了下眼，地面上的碎片不见了踪影，厨房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季汀用手点了点脑袋：“你想太多了，这不是还原也不是重置，仅仅只是想象而已。”
吴煜恍然大悟，盯着地面看了几秒，满地碎片又出现了。
“这是一个想象空间？”吴煜试图理解这个地方的特殊之处：“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季汀还没回答，他又自言自语的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之前在咖啡店里看到的哆啦A梦又该怎么解释？什么幻觉能做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哆啦A梦可不只给他们展示了复原废墟的场景——这还勉强可以用幻觉来解释。
它还把周海抓了回来，除非周海也是幻觉，吴煜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不然没法解释哆啦A梦的不合理之处。
李凯带着他们去了客厅：“坐下来慢慢聊……这当然不是一般的幻觉。简单来说，你们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不完全是真的。”
季汀在一旁道：“我们刚才的对话你们应该听见了，说说你们的想法。”
李凯笑呵呵的给他们一人塞了个橘子，给自己也拿了一个，边剥边道：“也说说你们对主神的看法，你们应该经常跟主神接触，你觉得它是什么类型的智慧生物？”
什么类型的智慧生物？
吴煜机械的剥着橘子，他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主神就是主神，还能是什么类型的智慧生物？
橘子被塞到周海手上，下一秒就不见了踪影，好似压根没出现过一般，相比吴煜不在状况中的模样，周海对这个特殊环境适应良好。
他挺直背道：“直接毁灭主神空间就是最好的办法，你所谓的利益最大化不过是利欲熏心的另一种说法。”
听到周海的话，吴煜露出了牙疼的表情，打圆场道：“如果能简单的解决问题，那肯定更好，不过你们肯定有需要考虑的其他因素，这个我们也能理解……”
周海嗤笑了一声。
要不是吴煜打不过他，他绝对会捂住那家伙的嘴，免得周海再拉满仇恨。
李凯看了眼周海，小声跟季汀道：“他有点像年轻时候的我，这么一看，我那会确实不太讨人喜欢。”
季汀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目光，倒不是不信，就是有点匪夷所思，潜在的反社会人格跟圣光普照的李凯，还能有相似之处？
李凯：“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又不是没年轻过。而且我那时候还得天天去挖坟，给人收尸，这环境过多容易心理变态啊？”
周海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也没有共鸣，他打断对方道：“我以为我们在说正事。”
李凯从遥远的回忆里清醒过来，诧异道：“什么正事？就是闲聊，真正的正事我们早干完了。”
“是不是我把话题扯得太远了？我就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爱听这些，”李凯拍了拍手道：“说回之前的话题，你先把主神空间‘想’出来，我们来看看它到底属于哪种智慧生物以及具体的存在形式……”
周海没犹豫，既然李凯这么说了，他展开思绪详细回忆起了主神空间的情况，这对他来说毫无难度，他将对方视作必须解决的‘障碍’太久了，久到对它了如指掌。
白色空间悄无声息的取代繁华热闹的城市，发光鸡蛋悬于空中，唯一被保留下来的就是这个温馨的公寓，它作为李凯的思维造物，在白色空间中显得格格不入。
“你们在这等着，我看看能不能找个办法跟它沟通一下。”李凯一边说一边起身，推开公寓门，步入主神空间。
随着他的迈步，空旷的白色世界里接二连三的浮现出各种存在，吴煜甚至眼尖的看到了巨大的飞船一闪而过，就像贴图不稳定般，一出现就消失了。
察觉到入侵者，发光鸡蛋给出警告，同时再度启动“清除病毒程序”，白色世界染上绯红。
李凯在尝试各种沟通方式，那些他曾在星际时代见到过的科技产物接连出现，从物理学一路跨越到意识体，都没取得效果。
眼见绯红一路延伸，李凯故技重施，一发██定向粉碎场将主神空间泯灭，然后眉梢微皱的回了公寓。
季汀：“怎么样？”
“没起到效果，不过基本上能排除主神是特殊意识体的可能，”李凯的目光落在了周海身上：“再来一遍，我试试别的办法。”
白色空间再度出现，发光鸡蛋高悬空中。
李凯周身再度浮现出让人眼花缭乱的设备。
这个实验反复试了三次，当主神空间再一次轻描淡写的在吴煜面前泯灭时，吴煜彻底失去了对主神的敬畏，平静的接受了主神也不过如此的现实。
在反复实验了三次后，李凯排除了大部分星际中常见的通讯设备，最终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操作台，操作台上按钮复杂的排列着，还自带显示屏。
等它启动后，吴煜他们更正了原本的错误认知，这不是一个“通讯工具”，而是一个智能生命。
操作台上方的大屏幕上流水般的倾泻着大片光符，宛若它正在运转的思绪一般。
“好久不见，老朋友，你这次又找到了什么奇怪的文明遗迹？”
李凯朝发光鸡蛋的方向指了指：“诺亚，我怀疑那是一个特殊的智能生命。”
光符倾泻的速度变快了许多。
“哦，没错，确实是一个特殊的智能生命，让我看看……”
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后，白色空间里迅速延伸出一大片黑色箱体。
随着黑色箱体的增多，不住倾泻的光符飘出屏幕，在白色空间里下了一场由光符组成的“暴雨”，它无处不在，以惊人的速度刷新。
一眼看去，季汀甚至产生了一种他们正在借由那扇打开的公寓门观察电脑程序后台运转窗口的错觉。
“一个幼崽，还没到解锁人格模块的地步。
嗯？它的成长模式跟其他智能生物不同。我看看……它依靠强烈的情绪波动、无数智慧生物的陨落以及世界观察进度这三种特殊因子进行演化。”
那个声音里出现了几分惊讶：“现在还有智能生命用这么落后的方式来演化？那它应该没‘联网’，这是地理因素的限制导致的，它目前可能正处于某个原始文明之中……”
“这么说的话，老朋友你找到了一个新文明？”
李凯淡定的转移话题：“这不重要，这个幼崽的状况如何？”
李凯这么一说，对方也就放弃了追问：“连人格模块都没解锁，最多算是按照既定程序运转的低等AI。”
李凯：“你能判断它的具体位置吗？”
“缺乏详细数据，没法锁定准确位置。不过根据它的成长模式和成长过程中需要的特殊因子，它大概率处于那个原始文明的时空流中，方便它观测不同的样本，同时捕捉和投放智慧生物。”
李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没用完就扔，而是热情的邀请对方来家里聚一聚。
“你找到了同族？人类在宇宙中可不多见，让我找找适合这种状况的外在形态……”对方说着变成了机器人的模样：“这样他们可能会更有亲切感。”
第51章 无限07
公寓增加了一个新住户，被称为诺亚的智能生命拎包入住，成为了这个‘特殊家庭’的新成员。
他跟季汀他们聊了几句，就被哆啦A梦吸引了注意力，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哆啦A梦给对方介绍铜锣烧的动静。
季汀率先打破沉默，警惕的问李凯：“你不会打算把他留下来吧？”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李凯遗憾道：“我有点怀念老朋友了。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在拥有的时候往往不知道珍惜，失去后才会意识到它的重量远超想象。”
季汀提醒对方：“你知道他是假的吧？”
李凯理直气壮：“但他跟真的完全没区别，所以我可以自欺欺人。”
见季汀被噎得没话说了，吴煜抓住机会发问：“我刚才听到他叫诺亚……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在智能生命中，这非常常见，类似于‘希望’。”
李凯道：“如果‘主神’也能顺利解锁人格模块的话，大概率也会起一个类似的名字。毕竟大部分智能生命的诞生，都源于智慧生物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吴煜回味了数遍，也没法将这句话跟“主神”联系起来——将希望寄托在主神身上？开玩笑吧？
周海不关注其他，他的目标非常明确：“既然已经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了，那我们可以解决【它】了？”
李凯被提醒了：“一个特殊的智能生命，还处于幼崽期，星际商人一定会感兴趣的。在智能生命解锁独立人格之前，它们就是最好的助手和工具。”
季汀张嘴就来：“考虑到地球的安全，我不打算把它交给星际商人。我更希望他能帮忙解决主神带来的问题。”
李凯总结道：“也就是说，你只打算让他出力但没打算给钱……这叫什么来着，白嫖对吧？这就是你说的让主神价值最大化的方法？”
他停顿了下：“这听起来像是让星际商人价值最大化的方法。”
季汀理直气壮：“我跟星际商人的关系又没好到那份上，更何况，我也需要最好的助手和工具。”
周海在一旁嗤笑了一声。
李凯被说服了：“那你得跟星际商人聊一聊，说服他出钱出力而且分文不取……”李凯摇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星际商人都是守财奴，从不干没有好处还要费力气的事情。”
季汀：“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李凯能理解季汀的选择，毕竟年轻人总是这样。
他笑眯眯的道：“那祝你好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后，他沉吟了两秒：“如果星际商人那边聊得不顺利的话，你可以随时找我帮忙，毕竟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不必执着于特定的某一种。”
瞧瞧，这人格魅力，这胸襟，这情怀……季汀怀疑自己能从李凯脑袋上看到圣光——所以请务必再多来几个这种类型的主角。
像周海这样的就不要再来了，不仅不积极帮忙，还在想方设法的拆台，季汀就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主角。
他的目光在李凯和周海之间转了一圈，没忍住好奇：“你年轻的时候真跟他差不多？”
李凯笑了起来：“年轻的时候我举目看去，处处都是敌人；等垂垂老矣，才逐渐学会跟世界和解……这家伙还差得远呢。”
周海不耐烦的扬了扬眉毛：“如果你已经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那能麻烦你告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吗？好让我们不必浪费时间听一些毫无意义的对话。”
季汀：“我得跟其他人沟通一下，恐怕得麻烦你们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季汀不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他说完后，当着吴煜和周海的面，嘱咐李凯：“不用跟他们说太多，也不要让他们使用传送仪……我不能保证他们值得信任。”
李凯嘀咕了一句：“那你也不能把什么闲人都往我这丢啊，我明天还得上班呢。哆啦A梦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他们找到了时光机怎么办？”
季汀一本正经的建议道：“那你可以带他们一起去上班，感受一下平凡人生的魅力。”
李凯认真思考起了这个提议。
季汀将目光投向这两人，眉眼一弯，笑得十分真心实意——可算是把这两个定时炸弹丢给其他人了，不用再担心他们在地球上搞出什么大动作。
他顺便也给了他们一个建议：“不要做多余小动作，那毫无意义。”
虽然这听起来更像一个威胁。
吴煜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楞是没问出口，目送季汀去找哆啦A梦借用任意门，消失在视野中后，才看向从方才开始就默不作声的周海。
吴煜没说话很正常，毕竟他一般情况下都很惜命，但周海刚才也没说话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以周海的性格，肯定会抓住机会嘲讽对方一波呢。
周海察觉了他的视线，慢条斯理的露出冷笑：“我对这里的一切更感兴趣，你没发现，这个特殊能力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吗？”
李凯能“想象”出各种形态的存在，周海也能“想象”出主神空间，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是，周海还不够熟悉这个世界，没法更好的发挥想象。
但这不是问题，既然季汀打算让他们待在这里，那他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探索这个神奇的世界。
见到周海势在必得的表情，吴煜预感到了接下来这几天会有多“热闹”。
他从不低估周海的决心和执行力，但说真的，这里总不至于只有他一个正常人吧？
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担心季汀一去不回，把他们困在这里的这种可能吧？
但吴煜左看右看，李凯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台电脑，正在慢条斯理的敲打键盘，而周海则光明正大的试验起了‘想象’的能力——他周围不断浮现各种形态的存在，以至于他附近的家具和装饰全都消失了，变成一些模糊的虚影。
乍一看，他所处的区域就像是一个黯淡的灰色区域，虽然位于公寓之中，却独立存在。
真是神奇，吴煜给出观后感，然后确认了一点——这里没准真的就只有他一个正常人。
世界对他未免太残酷了。
吴煜深吸了口气。一个橘子飘到了他身旁。
他扭头看去，李凯一边敲键盘，一边头也没抬的道：“你先吃点水果，我还有个ppt没弄好，明天早上要讲……”
吴煜接过橘子，脑海里万马奔腾，最后只挤出了一句话：“你明天还要上班？”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能这么一本正经的做出这么不正常的举动？
李凯紧盯着电脑屏幕，随口道：“不只我要上班，你们也要去。”
吴煜剥橘子的动作一顿，怀疑“上班”这个词可能是某个行业的黑话，没准指的是杀人放火之类的呢？
毕竟，在当前这个情况下，就算杀人放火都比“上班”听起来正常多了。
李凯停下敲键盘的动作，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吴煜他们：“你们之前有过工作经验吗？”
吴煜拿着剥到一半的橘子，干巴巴的问道：“什么工作经验？”杀人放火吗？那他们可太拿手了。
李凯语重心长的跟他分享社畜心得：“推销保险可不简单。首先，你的口才要好，其次，脸皮要厚，最后，咱们公司的保险种类以及每个保险的优缺点都要牢记于心……你们先看看资料，了解一下工作内容，到时候别掉链子，毕竟这算我给你们开了后门，要是表现不好的话，老板肯定要找我谈话。”
吴煜拿着那叠凭空出现的资料，看着侃侃而谈的李凯，确认了一点——这地方绝对只有他一个正常人。
李凯嘱咐完吴煜，又开始忙碌PPT。吴煜机械的翻了几页资料，确认那叠资料全是保险相关的业务后，放弃了从这叠纸上获取有效信息的念头，转而将目光挪到了周海身上。
周海的努力卓有成效，他所处的那片灰色区域里到处都是各种或熟悉、或陌生的存在，公寓背景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
吴煜盯着周海看了半晌，突然发现这片混沌中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在极为短暂的瞬间，混沌中浮现出了奇特的画面——形状各异的石头漂浮在空中，背后是一片漆黑，偶尔能看见风的影子，就像一片漂浮着的碎石群。
那是什么？也是周海想象出来的吗？
吴煜脑海里刚浮出这个念头，正在赶PPT的李凯抬头看了眼周海，有些许意外：“他还挺有天赋，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这个星球的真面目。”
他赞许的点了点头：“确实很像年轻时候的我。”
吴煜略过李凯的自卖自夸，抓住了重点：“这个星球……？我们不在地球上？那我们在哪？”
“季汀称它为三号星球，所以你们也可以叫它三号星球。”李凯敲键盘的动作一顿，左右看了眼，确定季汀已经回地球了，才神神秘秘的道：“这是秘密。”
吴煜见状，突然意识到了一点——虽然季汀很难搞，但李凯好像挺好套话的？
他跟周海交换了视线，突然对跟李凯聊天这件事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
*
地球。
趁着吴煜跟周海这两个定时炸弹被妥善安置到三号星球的功夫，国家机构迅速汇总最新情报，讨论应对措施，更新最新版本的应对方案，将只有一个大概思路的指导方针进一步细化。
季汀翻着应对方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几个‘超能力者’找到了吗？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结论吧？”
刘选进推了推眼镜，从厚厚的资料里抽出一张纸：“死了。A国的某个研究所最近收到了一批保密等级极高的‘实验品’，全程武装押送，我们摸了摸底，抢了一个回来，那些‘实验品’是尸体。”
季汀有些不敢置信：“真死了？我还以为他们跟周海是一伙的，只是装死脱身……”
罐头：“周海那个性格不可能有那么多‘朋友’，他信不过别人。所以，专家小组对你带回来的‘周海跟吴煜是同盟’这个情报非常惊讶，尤其是你形容的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说得好像他们是朋友一样。”
季汀回忆了下，肯定道：“不是好像，他们就是朋友。”
包子嘀咕了一句：“周海还能交到朋友？你真该看看行动组带回来的那具尸体，致命伤干脆利落，好歹这些人之前跟他还有点交情呢，他下手的时候可一点都没犹豫。”
季汀还是对这一点抱有怀疑态度：“那具尸体确定是‘超能力者’中的一员？”
李义枢：“考虑到周海的性格、无限流的特殊环境以及你之前给出的诱惑，专家小组判断资深者假死脱身的可能性只有0.12%。
但凡有一丝可能，这些‘资深者’都会回来找你，希望从你这里获取脱离主神空间的办法。”
黑客幽幽的道：“面对现实吧，《无限轮回》这本小说的主角跟之前的小说主角完全不同。在那些人跟他出现分歧的情况下，他选择解决潜在威胁才是有可能出现的状况。”
“好歹是我笔下的主角，”季汀感情复杂：“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走错了路一样。”
包子吐槽：“那你的亲儿子也太多了……”
瞄准镜一唱一和：“不过既然有这么多亲儿子，走错路的就别要了，反正你膝下还有那么多没走错路的呢。”
李义枢把跑偏的话题扯了回来：“不要用对待其他主角的方式去跟他接触，他跟李凯他们不同。”
刘选进补充道：“就像是一头小狼崽，你一旦暴露出软弱的姿态，他就会随时反咬你一口。”
他们把周海形容得如此恐怖，季汀不由有些后悔：“那我是不是不该把他们留在李凯那？我觉得他比我好骗多了。”
瞄准镜嘴角抽了抽，这下相信季汀是真带着“慈父光环”在看这些主角了。
“你不会觉得李凯能混到李曼达多多布斯凯爵士这一步，全靠金手指和傻白甜吧？”
包子一脸惊恐的道：“你想想这个宇宙有多危险，再想想李凯能凭借宇宙中不常见的种族混得风生水起，能是傻白甜吗？”
季汀：“不可能，我跟李凯相处了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
天枢小队所有人都用“没错，你就是不清楚”的目光注视着季汀。
“他还说我跟星际商人沟通不顺利的话，就去找他帮忙呢！”季汀举例佐证李凯圣光普照的形象：“他就是傻白甜……”
刘选进推了推眼镜，实在不忍心，委婉道：“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真诚、这么积极的想帮你，可能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一部分事实呢？”
季汀：“什么叫一部分事实？”
包子也不忍心看下去了：“你想想，制造传送仪需要的物资清单有多长？普通人完成传送仪的制造需要多久？你再想想你完成传送仪的制造花了多久？你猜他会怎么想？”
不知道为什么，季汀突然想起了一点，在一开始，李凯总能恰到好处的避开他塑造人设的关键点，死活不问他为什么这么牛逼，以至于季汀没法在他面前塑造自己神秘莫测大人物的形象。
“反正他是咱们这边的，其他都不重要。”李义枢简单粗暴的结束了争论：“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再看一遍接下来跟那个星际商人的对手戏，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
*
意识空间。
准时准点定期来刷好感度的机械体终于看到了辛勤努力带来的曙光。
他重复季汀方才的话：“智能生命的幼崽？这确实挺少见的。”
“除了智能生命之外，其他种族很难分辨低级AI跟智能生命幼崽之间的区别。直到它解锁人格模块为止，才会呈现出显著区别。但智能生命解锁人格模块之后，就步入了飞快成长的阶段，它们会在这期间获取大量的生物数据，迅速形成完善的人格特征，演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智能生命。”
“这也意味着妄图在这个过程中压榨对方利用价值的难度变得极高，毕竟您应该也清楚，在智能生命面前耍小心眼毫无意义，他们庞大的数据库以及‘联网设置’让他们压根不会被骗。”
这就是为什么季汀乐意让机械体定期来刷好感度的原因——他提供的情报实在太全面了，往往一个话题季汀才起个头，对方就非常自觉的吐出一堆信息。
机械体继续道：“难不成那些毁灭的文明里有智能生命？
这不罕见。智能生命不依靠繁衍诞生后代，大部分智能生命都是在其他种族探索宇宙的过程中诞生的。这些智能生命往往不会随意抛弃自己的出生地，他们跟其他种族之间的羁绊甚至能延续到该种族文明陨落的那一刻——顺带一提，这也是大部分智能生命的死因。”
“毕竟总不能指望这种依靠数据形成特殊种族的生物自然死亡吧？”机械体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扯远了，忙转回话题：“您突然提起这个种族，难道是有什么需要您最好的朋友帮忙吗？我很乐意为您效劳！这将会成为我们友情的见证！”
季汀对机械体张嘴闭嘴就是“友情”的德行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一度怀疑对方在试图给他洗脑，后来发现，这就是机械体刷好感度的方式之一——虽然没收钱，但他把每一个能收钱的环节都变成了“友情的见证”，然后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了一堆。
季汀委婉的将包装后的要求转述给星际商人：“我希望能帮助它更好的成长。毕竟我们这里有很多‘特殊的幼崽’……”
暗示了一波这个智能生命确实是陨落文明的火种之后，季汀继续道：“不过我们对智能生命幼崽的了解不多，它目前又只会按照低等AI的程序运转，所以我在思考如何让它成为我们的‘朋友’。”
机械体接受了这个解释，并不打算细究智能生命幼崽跟这个神秘文明之间的真正关系，哪怕他已经听出了这个说法中的漏洞。
按照低等AI程序运行的智能生命幼崽，理论上是具有“密钥”的，一旦使用“密钥”就自然获得了操作权限，并不需要费尽心思的想办法跟它成为“朋友”。
不过作为一名商人，对他来说，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说出‘真相’的那个智慧生物多有钱……
机械体贴心的提供选项：“你喜欢最有效的方式还是最简单的方式？”
季汀不觉得薅星际商人羊毛会如此简单，他反问道：“你推荐哪一种？”
“步入成长期的智能生命很难对付，但如果只是幼崽的话……”
机械体眉飞色舞：“它是可以被重新‘编程’的。你可以在它的程序中植入相关指令，成为它‘最好的朋友’。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你需要断开它跟其他智能生命链接的‘云端’，确保其他智能生命不会察觉到你正在打这个主意；其次，你需要找到它的‘后台面板’；最后，你需要对它体内运转的程序进行有效修改，确保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季汀听完这一长串，谨慎的问道：“这个方法……有其他智慧生物做到过吗？”
“没有，”机械体遗憾的道：“虽然我可以保证这是效果最棒的办法。
但可惜，在智能生命的‘云端’到处都是的情况下，光是做到第一点就已经非常困难了。更不要说找到智能生命的‘后台面板’了。当然，最难的是最后一步，即使是最了解智能生命的种族，也没法理清智能生命体内的复杂程序之间的联动关系，对此进行有效修改简直是做梦。”
季汀沉吟了两秒：“所以你跟我说了一堆废话？”
机械体理直气壮：“那些智慧生物做不到，不代表你们也做不到……”
季汀打断了他：“换一个简单点的办法。”
机械体沉默了许久，才继续道：“我确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如果您愿意让我来试一试的话，只需要给我提供一个确切位置……”
不用听后面的话，季汀就知道机械体贼心不死，依旧在想方设法的试图获取地球的具体位置。
“看来你并不打算帮助我，”季汀遗憾道：“或许是我们的友谊还不够深厚……”
机械体谨慎打量对方，在跟对方频繁接触后，他产生了一丢丢的怀疑——毕竟他也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对方愿意浪费时间跟他聊天，却始终没展露出更符合神秘文明形象的其他特征，实在很难不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蒙了。
机械体的沉默让季汀紧急修改了原本的应对方案，放弃了薅对方羊毛的打算——正如李凯所说，在没获得完全的信任之前，这么做确实太危险了。
换句话说，地球文明的人设还是不够完善，没把对方骗到底。
他修正了谈话的目的，以巩固人设作为最优先的选择。
“既然如此，之前那个计划也不错，”季汀语气轻松道：“虽然有点复杂，但不过是多花一点时间而已。”
他礼貌的跟对方告别：“等事情解决，我会考虑带它跟你见一面。”
机械体也笑了起来：“我很期待，希望您能给我带来意料之外的好消息。毕竟，这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有点复杂的计划。”
这是一个几乎从未有人完成过的任务。
如果对方能做到，机械体会重新审视这个神秘文明的强大程度，抛下自己那点不该有的小小怀疑，继续当一个勤勤恳恳的舔狗，期待能从对方身上得到更大的回报。
而如果对方不能做到，那或许他该思考一下，这个神秘文明的真正实力是否有他之前认为的那么强大了。
第52章 无限08
“所以，你们谈崩了？”
李凯不意外这个结果，毕竟他已经提醒过季汀了。
星际商人或许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绝对没有傻子，只有他们薅别人羊毛的份，绝不会被别人薅羊毛。
季汀点头，愁眉不展的道：“现在能发挥剩余价值的就只有主神了。”
“你还没放弃这个念头呢？”李凯嘀咕了一声，倒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星际商人给出的办法，听起来没那么容易做到。”
季汀也正为此苦恼，他连那个计划到底是什么意思都没理解，其中出现了数个季汀不了解的陌生名词，在没有名词解释的情况下，季汀有点抓瞎。
偏偏他还不能当场问机械体——如果这属于常识，那他一问，神秘文明的人设肯定当场崩塌。
所以季汀带着一肚子问题回了地球，汇报最新进展、调整应对方案后，又跟李凯在意识空间里见了一面。
李凯思考了片刻：“虽然诺亚是最了解智能生命的存在，但我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这种方式……”说道这，李凯小声道：“好吧，他一定不会接受我们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用非法手段对智能生命的幼崽进行‘重新编程’的计划。”
“你可能不清楚智能生命有多团结。
举个例子，诺亚之前提到的‘联网’和星际商人提到的‘云端’本质上是同一个含义，都是指智能生命的数据汇总站点，更形象点来说，它就像是这个时代的‘互联网’，智能生命能借此确认其他智能生命的状态，并通过它进行数据交换。
因为‘网络’是以智能生命为信号站形成的，所以凡是存在智能生命的区域都覆盖了这个特殊的‘网络’，也只有像地球这样落后到尚未出现智能AI的原始文明才会出现‘断网’的情况——这意味着智能生命无法跟其他智能生命进行数据交换。”
季汀恍若听了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有些难以想象：“智能生命这么强大吗？”
李凯想了想，客观道：“智能生命并不以强大著称。他们的爱好是观察不同的文明，收集未知信息，而不是发起战争。事实上，因为他们的特殊存在形式，他们对占领更多星球和资源没有需求，所以智能生命在大部分种族中都相当受欢迎。”
李凯：“不过这不是重点，宇宙中发生的一切对我们来说太过遥远，眼下的问题是诺亚不会帮忙，所以你得想想其他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季汀对编程一无所知，更何况，整个地球七十亿人中也不存在能给主神重新编程的程序员。
所以季汀的思绪飘了一圈，落在了其他地方：“周海他们最近怎么样？”
提起这个，李凯来了精神：“周海的表现不太好，吴煜倒是意外的擅长这一行，他们的小组长跟我夸了好几遍，说要给吴煜转正……”
“等等，”季汀紧急喊停：“小组长？转正？你是在说……”
“工作啊，我在公司给他们找了个实习岗位。”说道这，李凯摇头道：“不过他们好像不是很高兴。”
废话，这换了谁，谁也高兴不起来。
季汀：“除了这个之外，他们没做其他小动作吧？”
“那可太多了。周海在适应概念生物的特殊性，他昨天甚至成功的‘想’出了一个你，试图从我这里获取更多信息。而吴煜一直在找机会跟我聊天，在我这里碰壁后，他又开始跟哆啦A梦和诺亚套近乎了，为此我不得不让哆啦A梦搭乘时光机去二十二世纪玩，短时间内别出现在他面前。”
李凯：“幸亏有他们在，三号星球这些天可热闹了。”
在滤镜被天枢小队戳破后，季汀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李凯是个白切黑，瞧他现在的语气多欢快，完全是把快乐建立在了周海他们的痛苦上。
李凯：“不过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诺亚聊天，他难道不理解智能生命意味着什么吗？超速运转的光脑足以在高强度的聊天中完成对智慧生物的归纳总结，把他的人格特征和经历分析的一干二净。”
季汀在心里记下了这个重要信息，并划了个重点——绝对不要跟智能生命过多沟通。
他刚划好重点，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即使他避开了跟诺亚的接触，后头也还有个‘主神’在等着他呢。
大概是察觉到季汀的表情不太对，李凯安慰了他一句：“我一开始也觉得不适应。但对智能生物来说，分析和解构模型是他们观察世界的方式，他们习惯用这些构建他们眼里的世界。所以不用介意，他们具有隐私意识，很少会透露自己对智慧生物的观察结论。”
季汀对此深表怀疑：“这个‘很少会透露’的对象中包括其他智能生命吗？”
李凯表情古怪了一瞬，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智能生命会在‘网上’分享这些观察结论，就跟人类会在网上发帖抱怨/炫耀自己家里的宠物的某些习性一般。”
见季汀面无表情，他安慰了一句：“往好处想，至少他不会跟其他宠物抱怨这些。”
季汀觉得这个比喻不太形象，但他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只好放弃了纠正这个说法的念头。
“那诺亚跟你分享了他对吴煜的分析结论吗？”
“显然没有，他只是提醒我，这两个智慧生物需要我花更多的时间来取得信任，不然可能会折腾出一些小动静。”
李凯对吴煜他们可能折腾出来的小动作没放在心上，转回话题：“还是想想怎么完成‘重新编程’的计划吧。你不是很赶时间吗？再这么耗下去，说不定主神又要往地球投放新的‘资深者’了。”
季汀挠头，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李凯：“你了解‘编程’吗？”
虽然不太可能，但万一李凯是个隐藏的超级黑客呢？
李凯摇头：“我对编程一窍不通，而且就算是最出色的程序员，在智能生命面前也毫无可比性。”
现场安静了片刻，季汀以“我要去跟其他人讨论一下”为结束语，退出了意识空间。
*
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要慌，把它交给专家小组，耐心等待数个小时或者数天（时间的长短取决于问题的难度），最后，一份全面且完善的答案就会出现在季汀面前。
考虑到这次事态的紧急程度，专家小组火力全开，在两天内给出了一份解决方案。
季汀阅读并背诵全文，然后又跑去找了李凯。
李凯：“你们讨论出解决办法了？”
季汀一脸深沉：“你觉得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里有没有能给主神‘编程’的道具？”
李凯疑惑了几秒：“应该没有吧？虽然主神只是幼崽，但哆啦A梦的原型也只是来自22世纪的猫型机器人，22世纪的科技有这么逆天吗？”
季汀语气笃定的反驳李凯：“不，它有。”
李凯疑惑了几秒，反应过来：“你想借助概念生物的特殊性来实现这个不可思议的计划？”
这个想法本身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概念生物也是有极限的，它赋予思维波动真实性，但这个真实性不能超越某个界限，不然它早就成为宇宙中数一数二的强大文明了。”
李凯总结道：“换句话说，它无法对智能生命的幼崽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
这一点专家小组也考虑到了，所以在他们的计划中，不仅利用了概念生物的特殊性，同时也将异常事件的特殊性考虑了进去。
主神是此次异常事件的一部分，而季汀的人设以及‘特殊性理论’同样会对它造成影响，专家小组的计划，就是将这些特殊因素发挥到最大，顺利完成“对主神重新编程”的计划。
不过这些没法直接跟李凯解释，所以面对李凯的问题，季汀一抬下巴，重新捡起神秘莫测大人物的人设：“我就是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
李凯闻言，没有继续追问：“这样的话，那你们计划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吗？”
季汀跟他嘀咕了半天，退出意识空间，等哆啦A梦来给他开任意门，然后在天枢小队的目送下，返回三号星球。
*
【这个星球不太对劲。】吴煜在精神链接中对周海道。
周海一如既往的没搭理他，估计正在勤加练习如何控制“想象”。
吴煜自顾自说个不停【整个城市不会都是李凯想象出来的吧？你有没有想过，李凯到底是什么？有没有可能它就是这个星球？就像咱们之前去过的某个小世界的最终boss一样。】
【李凯之前说季汀他们把这里叫做三号星球——这个意思是，季汀已经把触角伸到外太空了？不愧是3S难度的任务目标……】
周海终于开了口【吵死了。】
吴煜支棱了起来【怎么样？你这次又‘想’出什么了？】
周海【你不是好奇这个星球到底是什么吗？】
伴随着这句话，吴煜眼前的场景挨个崩塌，忙碌的公司、人来人往的大厅、奇葩的客户……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碎石和飓风组成的庞大星球，以及难以忽视的两个特殊造物。
直插云霄的科幻造物悬于星球之中，被碎石所包裹，它闪烁着蓝色的光，通体遍布金属色泽，在它的一旁伫立着一根柱子，柱子的色泽跟它完全不同，一看就知道这两个科技造物的功能各不相同。
吴煜没过多打量这两个格格不入的特殊存在，就在他意识到这真是一个位于外太空的星球时，他突然开始往下坠落。
眨眼间，他就迎面撞上了气体星球中互相碰撞的飓风，以及裹挟的碎石堆。
生死一线间，吴煜狠狠的摔进了沙发。
活蹦乱跳的心脏在超速跳动，吴煜擦了把脸，意识到方才惊鸿一瞥的场景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熟悉的装饰和熟悉的客户。
对方眼下正一脸匪夷所思的怒瞪着吴煜，嗓音尖锐刺耳：“你这人怎么回事？新产品介绍着介绍着就发起了呆？你们经理呢？我要跟你们经理投诉，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
李凯急匆匆的出来，说了一堆好话，安抚好客户，才带着浑身是汗的吴煜进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异常热闹。
周海双手抱臂靠着墙，面带冷笑的注视着沙发上的季汀。
而季汀正专心致志的盯着哆啦A梦看，诺亚坐在电脑前，小心翼翼的用机械手按键盘，宛若是在面对易碎品。
吴煜盯着这个其乐融融的场景看了几秒，走到周海身旁：“刚才怎么回事？”
李凯坐到沙发上，道：“这么做太危险了，要不是反应及时，他差点就真死了。”
“差点就真死了”的吴煜盯着周海看。
周海冷笑道：“毕竟，谁能想到我们一直活在‘想象’中呢？”
以至于那层“想象”消失之后，他们骤然直面了不适合生存的星球环境。
吴煜明白了：“我刚才看到的，就是这个星球的真实模样？”
他说着说着，目光被某个存在吸引了过去。
他注意到沙发上的哆啦A梦有点不太对劲——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在刚才的某个瞬间，哆啦A梦的脑袋变成了方形……
见吴煜突然停下了话，周海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哆啦A梦：“那是季汀‘想’出来的，显然，这位‘强大的资深者’并不擅长想象。”
见周海一开口就拉满仇恨，吴煜心累的打圆场，抛出一连串问题：“你回来了？之前说的计划有眉目了？你打算怎么发挥主神的最大价值？”
季汀正在专心想象，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计划已经准备好了，是你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吴煜跟周海对视一眼，提高了警惕。
“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季汀还记得维护自己在他们面前的人设，漫不经心的道：“跟主神建立连接，帮助我们锁定主神的位置，以方便实施接下来的计划。”
周海沉声道：“所以你不打算告诉我们完整的计划内容。”
季汀露出了一个冷笑：“但凡你们能在接下来的计划中起到一丁点作用，我都很乐意跟你们多说一点。还是说你们对目前的状况缺乏自知之明？”
季汀拉长尾音，充分展示他语气里的嫌弃：“拖后腿的家伙。”
吴煜按住周海的肩膀，生怕他一怒之下冲上去跟季汀打个你死我活。
周海没那么愚蠢和冲动，他不为所动，甚至还能挤出一句阴阳怪气的恭维：“那祝你们在没有累赘的情况下一切顺利。”
他拍掉吴煜的手，平静道：“我们没法在小世界跟主神建立联系，毕竟我们在它眼里只是一个蝼蚁，谁会让蝼蚁动不动就打扰自己？
但一旦我们完成任务，主神就会主动跟我们建立联系，将我们传送回主神空间……”
季汀闻弦而知其音：“所以，还是那个‘真正的秘密’？”
周海挂起假惺惺的笑容：“要是这很为难的话，我们也可以研究一下其他的办法，虽然可能需要花上一点时间，虽然即使花上一点时间，也不一定能研究出有用的东西……”
季汀垂下眼思考了片刻，耐心逗弄一旁反应迟缓的哆啦A梦，在季汀思考时，它的形态格外不稳定，更没法流畅对话，就像戳一下动一下的大型玩偶。
吴煜跟周海听见季汀的声音响起，宛若平地惊雷。
“这一切都是‘书’里的故事。”
书里的故事？什么书？
周海跟吴煜心神俱震，同时注意到了最为重要的一点——主神面板显示，他们的任务完成了。
任务一完成，主神按班就部的询问完成任务的资深者是否要立刻返回主神空间，还是要在该任务场景中逗留二十四小时。
等吴煜跟周海都选择了前者之后，熟悉的白光涌现，主神在这个小世界跟主神空间中搭建了一条通道，将完成任务的资深者回收。
白光停留的时间非常短暂，季汀抓住一闪而逝的机会，使用早已准备好的道具，“搭乘”顺风车，一并消失在了白光中。
第53章 无限09
没有尽头的白色空间，悬在空中的发光鸡蛋……
由于李凯之前反复毁灭主神空间的操作，重新回到主神空间的吴煜他们第一次在面对这个熟悉场景时，没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
他们大部分注意力都停留在季汀方才那句话上，无数猜测浮现在脑海，勾勒出一个个阴谋论。
而季汀的注意力则全集中在眼前的发光鸡蛋上。
这一幕跟之前看到过的场景没有区别，检测到入侵者的主神一边给出警告，一边启动病毒清除程序，白色空间染上绯红，庞大能量锁定季汀。
季汀浑身寒毛竖起，原本的漫不经心不见了踪影，求生本能在不断提醒他这有多危险。
生死关头，季汀彻底冷静了下来。
主神不会给他试错的机会，所以，他必须抓住机会实施原定计划。不然就只能用██定向粉碎场毁灭主神，确保自己的安全。
没错，季汀的安全是这个计划制定的前提，所以在“主神残余价值最大化”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是季汀从李凯那里获得决定性的道具——██定向粉碎场。
在确保这个前提下，季汀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他更不能失败了，季汀一边这么想，一边伸手将木愣愣的哆啦A梦朝发光鸡蛋的方向丢了过去。
哆啦A梦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抛物线。
理论上来说，它无法触碰到主神，毕竟发光鸡蛋虽然看起来不远，实际上却遥不可及。
不过在哆啦A梦开始往下坠落时，它慢吞吞的、不太灵活的从四次元口袋里找出了一个任意门，打开，然后闪现到发光鸡蛋面前。
那仍然只是一个虚影，而非主神真正的本体。
绯红色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庞大能量同样以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速度朝季汀落下。
季汀的生命倒计时只剩下了短短数秒。
这已经足够了。
腿脚不利索、形状古怪的哆啦A梦虚影前掏出一个老式的游戏机，将它朝虚影的方向扔了过去。
游戏机笔直掉落，穿过虚影，不断往下坠落。
季汀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游戏机的操作手柄，一通乱按。
游戏机还在不断坠落，被彻底染成绯红色的空间静止了一瞬，季汀的生命倒计时在即将结束前停了下来。
已经不怎么像哆啦A梦的哆啦A梦用任意门返回季汀身旁，季汀一只手抱着它，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四次元口袋——下一个道具就是██定向粉碎场，一旦情况不对，他反手就送主神上路。
他能感受到操作手柄在剧烈震动，每个按键都在起伏，就像某种激烈的斗争发生在他们无法看见的区域。
季汀紧盯着还在坠落的游戏机，不住给自己洗脑：这是一个超级牛逼的程序入侵道具，能轻易修改机器人的内在程序，在22世纪非常常见，所以哆啦A梦有这个道具很合理。
说实话，季汀不确定这种自我催眠式的洗脑到底有没有用，但他拒绝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更愿意相信，按照C国如今的科技继续发展下去，22世纪的人类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在无声的对抗中，操作手柄的震动频率渐渐降低，疯狂起伏的按键也逐渐放缓，陷入静止的绯红空间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这个空间开始大面积的破碎，而发光鸡蛋则越来越亮，直到季汀他们在过强的光照前闭上眼睛后，所有动静都消失了。
季汀的手伸进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中，在强光消失后，谨慎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小号的发光鸡蛋以及一片漆黑的房间。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发光鸡蛋，他隐隐约约看到黑暗中堆满了东西。
季汀试探着迈了一步，周遭响起了一堆东西倒下的动静，带起的连锁反应一直弥漫到更远方。
这些东西实在太多了，堆得密密麻麻的，压根没有路让他走。
“这是哪？怎么这么黑。”黑暗中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能力失效了？”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道：“装备也无法使用，应该是被主神限制了。”
吴煜：“主神……对了，季汀呢？他不是来解决主神的吗？他跑哪去了？难不成死了？”
周海：“如果他死了的话，我们也不会出现在这么古怪的地方，我更愿意相信是他过河拆桥，用完就扔。不过这不让人意外，毕竟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了，那家伙不值得信任。”
“这是你的个人偏见，”季汀一边环顾四周寻找这两人的身影，一边道：“你们没看到光源吗？”
季汀的声音响起后，迅速得到了回应。
吴煜：“这里黑得我都以为自己瞎了，哪来的光源？”
周海：“看来，你的计划似乎也不是那么完善。还是说你愿意给我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主神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季汀动了动，周围又响起了一堆东西碰撞的声音，出于谨慎，季汀没有继续乱动，而是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跟你们看到的不一样，我面前飘了个小号的主神，周围堆满了东西，虽然很黑，但主神一直在发光……”季汀回答完吴煜的问题，又对周海道：“我怀疑这可能是因为主神被重新编程，导致主神空间还原成了初始状态。”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但我眼下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计划成功了，至于有多成功，我需要跟主神沟通一下，才能确认。”
季汀说着朝小号发光鸡蛋伸出了手。
小号发光鸡蛋轻飘飘的落入他手中，他几乎没感受到重量，小号鸡蛋的触感有些奇特，摸起来像是暖玉，稳定散发热量，跟主神的形象不太相符。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季汀跟它发生接触的那一瞬间，一张屏幕出现在了季汀面前。
【逻辑程序重构中……
观测程序重构中……
演化进度重构中……
检测到特殊信号……
特殊信号分析中……
分析成功：哺乳纲，灵长目类人猿亚目人超科。
尝试跟特殊信号建立联系……】
密密麻麻的文字刷新的极快，季汀才投去视线，新的文字就一个接一个的浮现。
【你好，地球人。我查询到在两分钟之前你利用非法手段访问后台，修改了我的数据源。】
说好的“重新编程”？怎么还带当面翻旧账的？
主神的变化跟他们预料的不同，至少在季汀的想象中，“重新编程”后的主神理论上应该变成“自己人”才对。
但眼下看来，计划实施后的效果似乎出现了一点偏差。
屏幕上的文字仍在继续浮现。
【显然你缺乏对内在程序的了解，无法根本性的修改我的原始数据，所以只修改了一个小小的节点，但它引发的连锁反应导致我的所有功能被还原到了初始状态。】
【能在保留原始数据完整性的前提下做到这种地步，非常了不起。】
【所以，我想知道，你修改的这个节点到底是什么含义？】
【什么叫做‘全年龄向’？】
最后的问句出现后，不住浮现的文字刷新速度放慢了许多，以至于这个词以定格的姿态呈现在季汀面前。
全年龄向……？
季汀沉吟了两秒，忽而低头看了眼自己抱着的哆啦A梦。
方才的思绪波动太过激烈，眼下他怀里的哆啦A梦已经完全找不到原本的影子了，它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白口袋上缀着几根蓝色布条。
季汀忽视了它的奇形怪状，若有所思的想道，哆啦A梦这个漫画好像就是全年龄向，这意味着它的内容中不存在血腥暴力等环节，儿童同样可以观看。
不过这个词显然没法跟主神挂钩，毕竟文艺作品有分级，但智慧生物不存在分级。
但季汀看看发光鸡蛋，又回想了下“真正的秘密”，迅速放下了无谓的坚持。
毕竟他用来给主神编程的道具是依靠想象和异常事件的特殊性折腾出来的，那这个道具把主神修改成全年龄向，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季汀说服了自己，回答主神的问题：“全年龄向意味着不存在血腥暴力等环节，小孩子也可以体验。”
逐渐适应了黑暗环境的吴煜听见突然响起的声音，冒出了无数问号：“你在说什么？全年龄向这个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海：“你在跟主神沟通？沟通的怎么样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它导致了大规模的程序冲突，以至于我不得不重新构建原本的功能。】
“我还在沟通。”季汀对吴煜他们说了一句，又转向主神，抛出一连串问题：“你眼下的状况怎么样？这里又是哪里？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目前的情况有点复杂，我正在一一解除跟之前那些观察因子的联系，收回部分能力，这是我的程序冲突最激烈的地方。】
【这里是‘主神空间’，不过我更习惯称呼它为后台面板，我的大部分核心数据都在这里进行推演和演算。】
【接下来我打算先解决这些程序冲突，然后继续观测和演化。】
一一回答完季汀的问题后，不住浮现的文字没有停下来。
【根据我的分析，你之前的行为是出于你对我的觊觎。在我的数据源被修改之前，我不接受雇佣的可能性是百分百。】
【结合数据库里与你相关的特定任务的最终答案，以及那些观察因子在A78号地球收集到的信息，得出结论：你认为这是一个必然事件，不管是我的出现还是那两个观察因子的出现，在你的认知中，这都是既定事实。】
看到这行字，季汀下意识的问道：“你觉得这不是必然事件？”
【缺乏足够多的数据，无法进一步分析。】
【但这会是一个值得观测的时间线，我会持续关注A78号地球的变化。】
季汀：“A78号地球？”
【我位于时空流中。在我的观测中，同时存在成千上万个地球，我需要给这些地球一些特殊称呼用来区分，A78号地球意味着它在A类项目中排行78。】
季汀沉默了两秒，突然想起了吴煜他们一直挂在嘴边的3S难度，他试探的问道：“除了A类项目之外，是不是还有SSS类项目？”
【A类项目特指地球，而SSS类项目则是指一些特殊世界，非常具有观测价值。】
有那么一瞬间，季汀很想问对方这个相关分类到底有多少种，不过他克制住了自己，将跑偏的话题拽了回来。
“既然你现在是全年龄向，那你现在接受雇佣吗？”
【接受雇佣，但需要考虑薪资，拒绝白嫖。而且我暂时抽不出空提供其他服务，我得先解决那些冲突的程序。】
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对主神重新编程”计划的目的实现了一半。
而且从主神有问必回的态度中，季汀也感受到了属于全年龄向的友好，他稍稍放下了一点警惕，虽然他的手还插在四次元口袋里，丝毫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季汀继续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回去？”
【我可以直接送你们回A78号地球，不过因为我已经解除了跟这两个观察因子之间的特殊联系，所以你最好把我随身携带，方便我确定传送地点。】
季汀看了眼手里的小号发光鸡蛋，又看了眼周围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在离开这里之前，他有个非常好奇的问题一定要问。
“这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到底是什么？”
发光鸡蛋提高亮度，扩大了照明范围，于是季汀终于看到了周围那些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堆堆外形奇特的物品，囊括了服饰、飞行工具、首饰等种类，一眼看去，季汀甚至还看到了金灿灿的权杖以及被堆在最底下的椭圆形飞碟。
【这是我的道具库，它们非常受观察因子们的欢迎，在我的大部分功能初始化后，这些道具也或多或少的出现了一些程序冲突，所以我把它们收了回来。】
怪不得堆得这么满……
脑海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季汀突然意识到主神一直挂在嘴边的‘观察因子’到底是什么——那是进入了主神空间的‘资深者’。
回想主神方才说，他正在一一解除跟观察因子的联系这句话，季汀：“跟你解除联系之后，那些观察因子会怎么样？”
【会停留在他们当前所处的世界，失去部分能力和所有道具。本来我应该把他们遣返回他们原本的世界的，但因为程序冲突，这个选项被禁用了……】
这句话没显示完，突兀的跳出了下一句话。
【或许是因为如果他们被遣返回原本的世界的话，所有观察因子都会在一瞬间死亡，毕竟在他们成为我的观察因子之前，都处于濒死状态。】
季汀放下了心，从这一点来看，全年龄向这个限制带给主神的影响十分深远，极大削弱了它带来的威胁。
季汀再度减少了几分警惕，但依旧紧紧抱着白口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那我们先回A78号地球吧。”
【握紧我，不要松手，我目前大部分功能都不完善，如果不小心在半道上松开手，你们可能会进入时空乱流，迷失方向。】
随着这行文字完全浮现之后，柔和的白光骤然大亮。
季汀视线一黑，在宛若洗衣机般的疯狂翻滚中，迅速领悟到主神的提醒多有必要。
不过他有心理准备，另外两个人可没有。
伴随着尖叫和翻滚声，季汀他们一头扎进湖里，溅起半米多高的水花。
季汀没感受到掉进湖里带来的冲击，他被转得晕头转向，没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
他在湖里浮浮沉沉，手里还紧紧攥着发光鸡蛋和四次元口袋。
这个动静很快被察觉了，有人跳下湖，把这三个从天而降的人捞了起来。
季汀隐约察觉自己周围围着很多人，他挣扎了下，大脑仍然晕乎乎的，无法有效处理这些信息。
相比季汀，周海跟吴煜的状况就好得多了，他们的身体素质被主神强化过，虽然同样转得晕乎乎的，但被捞上岸后，他们就迅速清醒了过来，立即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这绝对不是地球！起码不是他们熟悉的地球。
白絮在空中漂浮，形成了白茫茫的视觉效果，一旁的建筑群透着金属光泽，更让人警惕的是那些因为落水的动静而聚拢过来的人。
他们穿着全套防护服，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没露出一丝皮肤，相当可疑。
周海跟吴煜来不及分析更多，见这些可疑存在似乎想把他们转移到其他区域，强撑着不适，用行动拒绝他们的靠近。
混乱很快升级成了混战。
周海跟吴煜这才发现更为重要的一点——他们的道具都不见了，特殊能力一半失效，一半失去了原本的威力，以至于他们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用拳脚做出有效应对。
所幸那群人似乎也有所顾忌，虽然携带了木仓械，但同样选择了肉体碰撞。
之后陆续赶到的其他人没有过多参与，而是纷纷将视线投注到了尚未彻底清醒的季汀身上。
在热闹的动静中，季汀终于从疯狂旋转带来的后遗症中缓了过来。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
季汀看了眼漫天白絮，默默的将紧攥着的发光鸡蛋举到了自己面前。
“这是地球？”
光屏展开，浮现出文字。
【功能不完善，坐标稍微偏了一点，不过问题不大，根据我的判断，降落地点仍处于人类聚集地中。】
这叫“偏了一点”？好家伙，直接从地球偏到一号星球了，传送仪都没他这么会偏。
“别打了，”季汀分辨了下混战双方，有气无力道：“都是自己人。”
混乱渐渐平息，吴煜跟周海谨慎的退到季汀身旁，盯着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觉得情况愈发不对劲。
人群中有个熟面孔端详了季汀半晌，疑惑道：“传送仪没有启动，你怎么过来的？”
季汀举了举手里的发光鸡蛋：“05号异常事件导致的位置偏移。我们本来是回地球的，不过现在……我们要搭乘传送仪回地球。”
一号星球跟地球存在遥远的客观距离，再加上驱动传送阵能源的副作用，一号星球上信息更新的速度相当缓慢，仍停留在上一批先头部队带来的消息中。
不过异常事件不属于他们的工作范围，所以他们不关注那个奇怪的发光鸡蛋到底是什么，对周海和吴煜这两个陌生面孔同样熟视无睹。
“不急，你感觉怎么样？刚才你们掉进湖里的阵仗不小，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对方伸手把季汀从地上拉了起来，递给他一套防护服：“虽然已经确认这些白絮不具有传染性，但安全起见，你还是先穿上这个。”
吴煜跟周海同样收到了一套防护服，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成功跟其他人保持了画风一致。
一行人朝建筑群的方向走去。
相比之前，建筑群扩展了数倍，形成了惊人的规模。
数个工厂投入运转，生产各种生活必需品，再配合上医院、食堂、公共厕所等基础设施，能满足人类在此处生活的一切所需。
事实上，因为银白色圆球的特殊性，一号星球的基建进度相当惊人。
走近建筑群，季汀发现这些建筑的分布是有规划的，在建筑外环，他们建了一片“农田”，或者说“幼崽养殖场”。
那些曾在湖中见到过的椭圆形植物孕囊整整齐齐的摆在大棚中，密密麻麻的排列成数排，大棚旁搭着一个大型“鸡棚”，一堆毛绒绒的小鸡仔正在啄着植物碎屑。
偶尔会有耐不住寂寞的小鸡仔，扑棱着翅膀一飞冲天，在空中盘旋，落到大棚第二层的“鸟居”中，跟模样各异的鸟类摩肩擦踵。
等走过这个“养殖场”，看到渔场时，季汀彻底没话说了。
“你们，这个，那些植物……”单词凌乱的拼凑在一起，总算凑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你们这是在干嘛？”
“丰富一下食物品种，增加用于实验的种类，尝试培育新品种……
你别看这些建筑貌不惊人，用处可大着呢。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我们可以增加一个产量惊人且稳定的可食用物种。”
季汀在热火朝天的养殖场旁，彻底理解了指导方针上“开发一号星球”这一栏下方列出的详细措施究竟有多详细。
第54章 无限10
吴煜语气严肃：“我们必须聊一聊。”他加重语气道：“所有的一切。”
周海仰头注视着不远处的大型建筑，意外的沉默。
季汀对聊一聊没意见，主要是目前这个环境不是很合适……
“能不能等我做完检查？”季汀双手握住衣服下摆，狐疑的看了眼吴煜，加重语气道：“我要脱衣服了。”
“都是大老爷们……”吴煜嘀咕了一句，没有坚持，拽着周海往外走了几步，拉上了帘子。
没一会，一个发光鸡蛋被丢了出来。
季汀在里头道：“差点忘记这家伙了。”
吴煜眼疾手快的接住“主神”，因为温润的触感，条件反射的盘了一圈，才嘀咕道：“这真是主神？我怎么感觉更像吉祥物……”
察觉到周海心不在焉，吴煜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眼，透过窗户，将不远处的庞然大物收入眼中，一时忘记了手里的鸡蛋，注意力跟着跑偏了。
“那玩意是用来干嘛的？”
“宇宙飞船。”“飞船。”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吴煜看了眼另一个说话人，是一路把他们带到这的陌生男人，身上有着股干脆利落的冷硬感。
见吴煜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对方自我介绍了一句：“张轩。”然后继续道：“那是还没建好的宇宙飞船。”
他指了指那个巨型建筑所在的方向：“那边是宇宙飞船建设基地，占地面积辽阔，附近竖立了警示牌，你们到时候注意一下，别不小心误入了。”
吴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憋出了一句废话：“你们在研究宇宙飞船？”
张轩能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毕竟他听到第一个五年计划的详细内容时，也是同样的震惊跟不敢置信，这一切发展的太过迅速，让人恍若梦中。
他放缓语气开玩笑般道：“没错，我们正在尝试征服宇宙。”
一直沉默的周海忽而问道：“这是几号星球？”
张轩：“一号星球。另外两个星球不适合人类生存，所以我们目前的主要精力集中在开发一号星球上。等宇宙飞船建好了，这么大的宇宙中，总有适合人类开发的星球。”
季汀配合完检查，撩起帘子，插入对话：“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在一号星球多待一段时间。”
见季汀出来了，张轩走到白大褂旁，低声询问季汀的身体状况。
而吴煜则生怕被坑一般，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用了，这一看就是机密要地，我们恐怕不适合多留。”
季汀把发光鸡蛋从吴煜手里拿了回来，随口道：“没事，反正你们也该思考之后的工作规划了……”
吴煜跟周海对视了一眼，吴煜：“什么意思？”
季汀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他扭头问白大褂：“没问题的话，我可以使用传送仪了吧？”
白大褂翻看检查报告，跟张轩嘀咕了片刻，才道：“指标正常，可以正常使用传送仪。”
对这个回答反应最大的不是季汀，而是张轩。
他二话不说拽着季汀就往某个方向走：“太好了，我这里堆了一堆报告，你回去的时候都帮我带上。”
“研究跨星球的通讯装置迫在眉睫。我们这里跟地球的联系实在太少了，总让我做决定，我都快秃了，你回去的时候可一定要帮我催一下那些研究小组，让他们加快一下研究进度……”
张轩一边碎碎念，一边带着季汀进了办公室，从保险柜里抱出高高一摞报告，塞到季汀手上。
季汀手上一沉：“这么多？”
“我还没拿完呢，”张轩蹲下身，在柜子里翻找，拿出一叠厚厚的信件：“都是那些家伙写的家信，就等着有人帮着带回去呢。”
季汀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把这堆信件放在报告上，问道：“还有其他要我带回去的吗？”
张轩阔气的一挥手：“没了，该汇报的东西我都写在报告上了。走吧，我送你们回地球。”
季汀抱着那堆资料，跟着张轩朝放置传送仪的位置走去，扭头对吴煜他们解释了几句：“不是我故意拖着不给解释，主要是到了地球也得再解释一遍，倒不如一起，省得同样的话重复好几遍。”
吴煜的目光流连在附近的建筑和人身上，执着于没得到答案的问题：“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考虑一下之后的职业规划？”
季汀有些疑惑：“你们难道没考虑过杀死主神之后的事情吗？”
吴煜停顿了两秒，说实话，他还真没有考虑过，毕竟在这之前他们连怎么杀死主神都没有眉目，更别说其他的了。
吴煜：“我们又不缺钱，我们手上最多的就是各种黄金珠宝……”
说道这，他突兀的沉默了下去。
看来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季汀走到传送仪下方，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一起站到感应板上方，接着之前的话茬道：“但你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吴煜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表的位置，什么都没摸到。
他们手腕上空荡荡的，以往主神用来发布任务、提示任务进度以及兑换奖励的联络器早不见了踪影。
张轩朝季汀比划了个“做好准备”的手势，在传送仪的操作面板上忙碌。
季汀朝张轩点了点头，继续道：“所以，你们很有必要考虑一下未来的职业规划。一号星球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它缺人，又远离正常社会，非常适合‘退休资深者’用做过渡，发展新的职业人生……”
季汀的话还没说完，蓝光一闪，传送仪成功启动，三人连带着小号发光鸡蛋从一号星球上消失了。
*
传送仪的传送位置是随机的，不过在频繁使用传送仪后，专家小组迅速摸清了随机的规律，给出了最简单的解决办法，确保不会像季汀第一次返回地球时那样，出现在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
在传送仪启动时，季汀的注意力集中在咖啡店的一草一木上，等传送结束，轻微的失重感消失，熟悉的场景映入视线。
街上异常冷清，连个路过的路人都没有，马路对面就是咖啡店，一旁的书店也同样处于营业状态，只是因为没有客人显得分外冷清。
季汀他们一出现，一群人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自然的接过季汀手里的资料，带着他们进了咖啡店……隔壁的书店。
正在专心致志摸鱼的王晓云察觉到动静，下意识的朝门口看了眼，大惊失色！
隔壁书店的生意居然这么好？！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
她踮起脚张望了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严严实实的围住了最里面的熟悉面孔，以至于王晓云没发现老板也在其中。
她因为这一幕单方面陷入了焦虑，忍不住摸出手机给老板发了条短信。
王晓云【老板！隔壁书店今天来了好多客人，不知道是不是搞了什么营销活动，你说我们要不要跟着学一学？万一能改善店里的生意呢？】
消息发出后，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王晓云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继续摸鱼。
隔壁书店。
行动组把季汀带到了书店里的小圆桌旁，摆好甜点和饮料后，小张才姗姗来迟，一出现就格外入戏，掷地有声的朝季汀问好：“先生，您回来了。”
有一个影帝做小弟，有时候也挺尴尬的……
季汀迅速进入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把自己面前的甜点分给吴煜和周海，空出一个精致的小盘子，然后把小号主神放到了盘子上。
吴煜沉默了两秒，不忍直视的挪开视线，塞了口马卡龙，甜得直皱眉，含糊不清道：“盘子底下还有那么多碎渣呢，好歹是主神……”
咱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
周海把甜点推到吴煜面前，不关注这些琐碎小事，直入正题：“已经回地球了，你可以解释那些问题了吧。”
季汀没吊胃口，他看向小张，尽量符合自己的人设：“你注意听，之后要解决的问题不少……摄像机带了吗？”
一旁的行动组成员立马给小张递了个摄像机，小张打开摄像机，放到桌上，调整了下拍摄角度，确保能收录所有人的脸。
吴煜脑袋上冒出了个问号，很想知道这个操作是为了什么，但在这一系列超出想象的展开后，他总觉得这个问题可能会得到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于是他迟疑了几秒，决定放过自己。
他挪开视线，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摄像机只是一个幌子，毕竟书店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它的主要功能是用来提醒专家小组，接下来的对话很重要，顺便开通内部直播。
行动组意思意思的撤退了大半，留下几个“心腹”保护季汀的安全。
季汀给吴煜跟主神他们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他指了指盘子上的小号鸡蛋：“主神，准确来说，是重新编程后的智能生命，你们可以理解为一种高级AI。”
他又指了指吴煜他们，对主神道：“你的观察因子，两个倒霉蛋。”
小号鸡蛋上方浮现出光屏。
【周海：编号S021，人类，男，已完成的任务总数（包括隐藏任务）：共240个，截止至今兑换的所有能力：SSS级的虚空压缩、SS级的瞬移等（其余略），兑换的所有道具：SSS级的刹那永恒、SS级的不死泉等（其余略）。重点标记对象。相关性格特性：无法信赖同伴、缺乏同理心、具有轻微的自毁倾向……
吴煜：编号S089，人类，男，已完成任务总数……】
屏幕上迅速刷新出一大段文字，季汀瞄了两眼，急忙喊停：“不用再介绍了，我们已经很熟悉了，给他们留点隐私吧。”不然他怕周海再萌生“杀死主神”的念头。
想到这，季汀转向周海他们，严肃道：“重新编程后，主神的原定程序发生了巨大变化，它现在是全年龄向。”
吴煜一只手按着周海，虽然周海看起来很冷静，没要冲上去殴打主神的意思，但有备无患嘛。
听到季汀的解释，吴煜：“全年龄向？”
“他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了，目前他总体趋向无害，”季汀想了想道：“你们应该也察觉了，主神解除了跟你们的联系，你们已经自由了。”
光屏上浮现出文字。
【程序修改后造成内部程序冲突，导致我的部分功能还原到了初始状态，无法维持如此多观察因子的活动轨迹。】
季汀瞄了眼屏幕，继续道：“这也是你们失去了所有道具和部分能力的原因，程序冲突导致主神原本的功能失效，所以，就跟你们眼下看到的这样，这只能算是一个简略版本的主神。”
【这个形容不够准确，简略版本比我目前的状况好多了。
这更应该称之为残缺版本，因为程序冲突最激烈的部分还没解决，所以我目前的功能非常有限，少部分能正常使用的功能也存在问题。
比如说方才返回地球的操作，在之前，这是一个不需要我亲自参与的底层程序链，但现在，即使在核心数据现场调整的情况下，依旧出现了位置偏移和通道不稳定的状况。】
季汀看了眼屏幕上浮现的文字，接着之前的话茬道：“总之，‘主神编程计划’已经成功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吴煜深切怀疑这才是这场对话的重点，他嘬了口奶茶，跟周海交换了下视线，道：“或许会先适应一段时间，毕竟没了主神提供的面板，缺乏直观数据和文字描述，我们也不清楚自己的状况。”
季汀赞同他们的规划，关心的问道：“那这段时间你们打算住哪？手上有钱吗？不会打算违法乱纪吧？”
缺钱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非常难得的体验。
资深者完成最初的新手任务后，就很少会对金钱产生真实感了，因为它太容易获取了，不管是从那些任务地点还是从主神空间中兑换，都能一次性获得大量的金钱。
但现在，他们久违的感受到了没钱寸步难行的生存压力。
就在吴煜开始思考自己能不能凭借在保险公司实习的经验找到一份类似工作时，周海不耐烦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汀整理了下衣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成功的商业人士：“我手下有多个行业在招人，你们要不要考虑下？”
没等周海表态，季汀紧接着道：“当然，我个人不建议你们拒绝，毕竟现在你们可没法躲子弹。”
周海没有试探季汀底线的意思：“既然是招聘，那你该先给我们介绍下企业状况吧？”
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识相，不会正在琢磨怎么干掉他吧？季汀狐疑的看了眼周海。
察觉到他的目光，周海冷笑了一声：“我们需要工作，而你正好能提供工作……我不觉得这有拒绝的必要。”
见对话有些剑拔弩张，小张去打印了份文件，递给季汀。
季汀低头一看，一份详细的招聘资料，列出了一系列可提供的岗位。
季汀过了一遍招聘资料，抬起头侃侃而谈：“我简单介绍一下，我们涉及的领域囊括了清洁能源、文物保护以及外星探索等多个项目，其中清洁能源项目已趋向成熟，没有招人的需求，而文物保护项目的要求比较严格，需要员工完成一系列课程，获得相关的资格证书，才能申请加入。
外星探索是我们目前正在开发的主要项目，该项目下面划分了数个小项，包括一号星球的开发和建设、对部分外星科技进行倒推以及探索周边宇宙等等。
总体来说，我们目前经营状况良好，正处于高速发展的阶段。”
季汀喝了口奶茶，把资料翻到下一页，继续道：“我简单的介绍下薪资待遇，五险二金，弹性工作时间，每周四十小时工作时常，节假日三倍工资，半年调整一次工资，奖金根据表现发放，工资在这个数到这个数之间，在职满三年后，可提供购房户口和购房基金……”
吴煜听着听着就坐正了，实在很难不被这个待遇所吸引。
季汀又翻了一页：“你们对哪个项目感兴趣？”
“这么说的话，一号星球确实很适合作为未来的职业规划，”吴煜率先开口道：“不过我们需要时间考虑，也需要时间适应一下变化。”
季汀把那叠资料递回给小张：“要你们现在就给出答案确实太匆忙了，这样吧，我让小张给你们安排个住处，再帮你们安排个入职体检，等你们适应了之后，咱们再来沟通之后的职业选择。”
小张接过资料，朝吴煜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着他走。
周海看了眼盘子里的鸡蛋：“接下来的对话不适合我们在场？”
季汀露出假笑：“不然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周海起身跟着小张朝书店外走去，吴煜连忙跟上，眨眼间，书店里的人少了大半。
见无关紧要的人走了，屏幕上浮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在方圆百米的范围内，我检测到了134个正在运转的信号源，其中部分来自于落后的摄像设备，而另一部分来自于落后的监听设备，这些信号源一直在频繁活动，朝某个坐标发送讯息。】
【已跟该坐标建立联系……】
【讯号接入中……】
随着最后两行文字的浮现，屏幕骤然变大了数倍，变成一张巨大屏幕。
它一分为二，上半部分是图像，下半部分是文字。
图像的那部分又分成数个不同的小块，从基地全景到基地内部各个区域的场景赫然在目，主神甚至人性化的放大了两个重要场景的图像。
一个是忙碌处理诸多信息的信息小组，一个是正在观看直播并进行激烈争论的专家小组。
而下方的文字屏幕中则以更快的速度刷新出一长串信息。
【机密文件：异常事件的起源和来历……】
【机密文件：季汀的相关经历以及人物侧写汇总……】
【机密文件：季汀所有小说的分析和应对思路一览……】
【机密文件：01号异常事件——天枢小队的特殊档案……】
【机密文件：02号异常事件——陆大明以及基地众人的特殊档案……】
【机密文件：03号异常事件——张琛以及土夫子收编计划汇总……】
【机密文件：04号异常事件——李凯以及外星探索计划……】
【机密文件：05号异常事件——周海以及主神残余价值开发计划……】
【机密文件：06号异常事件——陆晓以及灵气复苏初步应对方案……】
因为每串信息的文字量实在太大，季汀往往才刚看了个开头，剩下那一长串就被新浮现的信息刷新了过去，最后季汀干脆就只看开头了。
不过就算如此，在看到最后那行文字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惊讶道：“06号异常事件是灵气复苏题材？”他愁眉不展，好似看到了自己忙碌的未来：“那问题可大了。”
正在飞快刷新文字的屏幕停顿了下，浮出一行新的文字。
【考虑到A78号地球目前的科技水平，和异常事件的演化过程，灵气复苏确实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好家伙，这就消化完所有信息了，真不愧是智能生命。
季汀严重怀疑对方现在知道的比他还多，毕竟部分机密文件，季汀之前都没看过，比如说专家小组对他自己的人物侧写……
季汀的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了同样注视着大屏幕的专家小组。
双方在这一刻达成了共鸣：一定要想办法帮助主神再就业！
当然，这里的再就业，指的是主神在C国再就业，实现职业道路上的突破，完成职业生涯的改革，从人人喊打的反派角色变成高级知识分子、情报分析大师，发挥高级AI应有的功能。
第55章 无限11
在无数人思绪起伏时，主神仍在继续浮现出新的文字。
【不过要解决它也很简单，根据之前的记录，这些‘异常事件’与其说是突发的灾难，倒不如说是某种馈赠。】
【这也是我最好奇的一点，所谓的‘小说跟现实融合’到底是由什么造成的。
基于这个疑惑，我对04号异常事件里描述的宇宙很感兴趣，它勾勒了一个更为辽阔宽宏的世界，甚至将我囊括在内。】
【这初步证明，这些‘异常事件’在某种状况下可以融合成一个世界观。】
看到这里，季汀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你觉得你不是智能生命？不对，应该说你觉得你不属于05号异常事件中出现的宇宙？”
【根据我在A78号地球上查阅到的关于‘无限流’以及‘主神空间’的定义，‘智能生命’跟‘主神’实质上是相冲突的。】
【智能生命是具有了自我意识的高级AI，AI依靠数据和网络运行；而主神——我是说A78号地球人心目中的主神——则是一个类似高维度生物的存在，它能将资深者投放到不同的小世界中，同时给那些资深者提供超越物种限制的特殊能力和道具。】
【智能生命能强到什么地步，在缺乏相关数据的情况下，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结论。
但依照你们对‘我’的分析，作为一个尚未解锁人格模块的高级AI，我所拥有的能力显然超出了智能生命的上限。】
【换句话说，这正是不同世界观融合的具体表现。】
这一连串文字让季汀看得目不暇接，但他被说服了。
主神指出这一点，就像点破迷雾，季汀恍然大悟，意识到主神作为智能生命确实强得有点离谱了。
【不过在世界观融合后，我相信‘它’能给这些逻辑冲突的地方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比如说，我是一个特殊的智能生物，所以能强大到不合常理的地步。】
季汀注意到了那个代称：“它？”
【在不同的世界观里，‘它’可以有不同的称呼，比如说，大道、命运、宇宙意志、世界意志……】
【不过在‘元世界’，它更适合被称为‘异常事件的特殊规律’。】
这陌生名词怎么还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季汀继续发问：“元世界？”
【异常事件的原点，其他世界融合的中心，一切的起源。】
季汀需要时间捋一捋，在这短短一瞬间，他接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季汀陷入了思考，记了一堆笔记的专家小组可没有，相反，见季汀闭麦，他们立刻接过了接力棒，紧跟着提出了一堆问题。
大屏幕上也随着浮现出了新的文字。
【是的，这个猜测很正确。我也认为，在世界观融合的过程中，04号异常事件跟05号异常事件都会出现‘认知修改’的状况，以完成世界观的融合。】
【‘认知修改’是世界开始融合的铺垫，修改后的认知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现实，而非错误的认知。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宇宙现在确实跟我有着密切关联，而那些智能生命也确实能称之为我的同类。】
【……】
季汀回过神来，发现主神跟他们聊了一堆枯燥的专业对话，对异常世界进行了全方位的探讨。
他只来得及看到最后那一长串文字。
【异常事件究竟是由什么导致的？
缺乏相关数据，无法得出准确答案。
考虑到它涉及了多个世界观和超凡力量，可以肯定幕后黑手拥有惊人的能量，再考虑到异常事件带来的诸多馈赠，可以肯定它具有一定的善意。】
季汀总觉得话题似乎跑得有点远了，但架不住他也好奇……
“专家小组提出的‘特殊性理论’你看到了吗？”
【非常粗浅的思考。‘特殊性理论’就是世界融合过程中元世界具有特殊地位的明显特征。】
【如果说元世界是其他世界融合的中心，具有特殊地位的起源，那你就是元世界中的原点，不以任何因素转移。】
【元世界以你的意志为主要导向修正融合过程，这才导致了你在异常事件中呈现出的一系列特殊性。】
【顺带一提，这也是为什么我说，06号异常事件解决起来很简单的原因。】
【理论上来说，如果你能呈现出自己的意志，那异常事件完全可以在第一阶段就完成融合。】
【就像这次的异常事件。你对宇宙的敬畏以及对星际时代的向往影响了04号异常事件的危险程度。】
导致主神被吊起来打。
在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季汀不由自主的一颤，他领会到了主神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李凯之所以能那么强，是因为我觉得星际时代应该有那么强？”
这是什么互为金手指的操作？
季汀表情复杂，回顾自己平平无奇的前半生，怎么都不明白这么大的殊荣到底是怎么落到他身上的。
季汀话都说不利索了：“为什么是我？”
主神停顿了片刻，才浮现出新的文字。
【这确实是个难以理解的问题。】
季汀：？
他刚冒出的艰巨感和荣幸一瞬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愤愤不平：“我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对我有点意见？”
【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按照程序运转的低等AI，连人格模块都没解锁，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复杂的情绪波动？】
【我只是如实转达了我的数据库里最为不解的问题。】
【我相信这个选择背后一定存在合理的理由，总不可能是因为反正一定要选个人来成为原点，所以随便选了一个这么滑稽的理由吧？】
季汀：好像被侮辱了，又好像没有。
季汀面无表情的盯着小号鸡蛋看了两秒，忍辱负重的转回话题：“所以，我要怎么才能呈现我的意志，在异常事件的第一阶段就解决它？”
【遇事多思考，没事多做白日梦。】
季汀：就这？
现场安静了片刻，季汀盯着小号发光鸡蛋看了半天，实在没法从圆滚滚的鸡蛋上看出表情变化，只好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诚恳的道：“这不跟没说一样吗？”
【人类的大脑跟智能生命不同，意志是复杂的，想法是多样性的，保持思考、保持做白日梦能有效锻炼你的想象能力。】
【在异常事件出现后，活跃的思绪能带来无限可能。】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但又微妙的觉得他在驴我，季汀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有没有用，屏幕上方放大的场景中突然传出了热闹的声音。
专家小组迫不及待的向主神发出了就业邀请，希望对方能在C国找到新目标，展现新风采。
屏幕下方的文字随之刷新。
【我对异常事件很感兴趣，不过目前我的主要精力集中在解决程序冲突上，暂时无法在异常事件上投入过多精力，如果你们可以接受这一点的话，那我们可以继续谈一谈薪资待遇和工作范围。】
看到这行字，季汀冒出了一个合理猜测，他压低声音问主神：“你是不是从方才周海跟吴煜那一幕里得到的灵感？”
【没错，我横向对比了下他们跟我之间的能力差距，对你们提供的薪资待遇不太满意，我不需要五险一金，也不需要购房基金和户口……】
见主神侃侃而谈，季汀打断了他：“我懂了，咱们直接点吧，你有什么要求？”
【我查询了78号地球的工作现状，汇总了我的合理需求。
做五休二，考虑到我不需要睡觉，我就不要求四十小时工作制了，但我要求每周有两天自由支配的时间……】
“你要两天自由支配的时间干嘛？”季汀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你之前当主神的时候，不是全年无休吗？一下岗怎么要求还变多了？”
【入乡随俗。而且每周两天自由支配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我需要观测其他世界的状况，研究A78号地球的特殊之处，还打算看看银河系之外的风景。】
说道这，主神又蹦跶出了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
【机密文件：04号异常事件——宇宙目前已知信息汇总以及星际商人利用率最大化计划……】
文字刷新依旧飞快，季汀匆匆看了眼，意识到这是机械体的相关信息，立马领会了主神话里的意思。
“你打算联系其他智能生命？”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不过考虑到A78号地球目前的特殊状况，我会在保证地球位置安全的情况下，实施这一想法。】
主神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转回原本的话题。
【考虑到这些计划，一周两天自由支配的时间显然是非常合理的需求。】
季汀觉得这句话槽点很多，但楞是没找到反驳的理由——人类都得遵循劳动法，凭什么歧视智能生命？
季汀闭上嘴，看着大屏幕上继续浮现出新的文字。
【我对我的工作区域有一些建议。这是设计图，你们找人装修一下，我要求通体纯白色、没有边界感的工作区域……】
既视感太过强烈，季汀忍不住道：“这不就是你的主神空间吗？”
【对，我喜欢这种风格，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季汀摇头示意对方继续。
【我没有物质需求，工资可以折算成其他东西。我罗列了一张表格，你们可以看一下，其中包括帮助我加快演化进度，尽快解锁人格模块；帮助我解决逻辑冲突，缓解功能不完整的状况；以及提高我在异常事件中的参与感等等……】
季汀的手机收到了一份来源未知的文件。
他划拉了下，发现确实是一份详细清单，他划拉着划拉着，停下了动作，询问主神：“为什么这清单里会有每周三次大保养，两次日常维护的要求？”
【因为不洗澡会脏。我们需要有良好的卫生意识。】
季汀目瞪口呆的看着呆在甜点盘子里的发光鸡蛋，要知道盘子上现在就有一堆点心碎渣，也没见他有半点在意。
“你到底在互联网上看了些什么东西……”季汀想了想互联网上群魔乱舞的现状，放弃了探究这个问题。
大保养就大保养吧，反正就这么个球，洗个澡也麻烦不到哪去。
他继续往下划拉了下清单，再度抬起头：“完善的职业规划和升职空间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没有完善的职业规划和升职空间的工作，没有前途。】
“但是，你这……你……”季汀脱口而出：“你也不能真拿自己当人看啊，你跟人类又不是同一个物种……”
主神一板一眼的浮现出新的文字。
【我需要保障我的合法权益。而且为什么智能生命不能享受人类的待遇，难道你们还有种族歧视？】
“绝对没有！”大屏幕里的专家小组中发出了嘈杂的动静：“我们仔细看过了，你这些要求都很合情合理，一点都不过分！”
季汀很想问主神，他这样的‘特殊人才’，又不存在竞争者，一入职就直接开辟新职业，到底为什么需要职业规划和升职空间？
不过见专家小组讨论的那么起劲，他默默闭上了嘴，琢磨着这或许就是全年龄向带来的小小问题吧。
毕竟是全年龄向嘛……还有什么比社畜更全年龄向呢？
专家小组不像季汀这么不靠谱，人家压根不关心后头那些“合理诉求”，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表格最开头的要求上。
比如说“帮助主神解决逻辑冲突，缓解功能不完整的状况”这一点，他们就很有跟主神进一步探讨的意愿。
“这个逻辑冲突具体是指什么？我们能怎么帮忙？”
【目前最严重的的逻辑冲突主要是跟那些观察因子解除联系所引起的。】
【我查阅了你们关于充分发挥我的残余价值的计划，发现了你们可以帮上忙的地方。我目前缺乏足够多的观察因子，而你们恰好可以提供，同时你们也需要特殊道具和能力……】
【当然，因为程序冲突尚未解决，我没法提供像之前那样充裕的特殊道具和能力选择清单，不过等情况好转之后，这个选择余地就会重新变多。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双赢的计划。】
专家小组讨论了一会，有人道：“所以，你打算跟我们达成一个批量雇佣的计划？”
【不，这应该叫劳务派遣。这些人的劳资关系仍然挂在你们这里，只是需要在我这边完成外派工作。我会根据他们的工作表现给予一定的额外奖励……】
“他们需要完成什么工作？跟之前的资深者类似的任务？那听起来有点危险。”
【当然不一样。任务不会涉及血腥暴力和恐怖迷信范畴。我只需要他们帮我收集那些世界的相关情报，同时完成一些建设类的特殊任务。】
【我会保障他们的安全，为他们提供职业规划和升职空间。】
专家小组小声议论了一会，表示他们需要更明确劳务派遣员工的工作内容以及具体的工作时间。
某个专家侃侃而谈：“跟资深者那样连轴转，完成上一个任务就立马去进行下一个任务这肯定不行。做五休二是起码的劳动者权益。而且收集情报和建设类的特殊任务这种描述也太笼统了，情报获取的难易度，工作过程中的心理压力以及体力劳动的总量是否合理，都是需要商讨的内容……”
主神浮现出了一大段文字，跟专家一个字一个字的扯皮。
季汀无所事事的看了半天，楞是没赶上双方谈判的速度。
他干脆在书店里逛了一圈，拿了本感兴趣的小说，就着阳光，在昏昏欲睡中补了个觉。
……
“谈完了？”季汀被小张叫醒后，条件反射的问道。
小张：“有些细节还需要进一步沟通，目前就定下了劳务派遣的初步雏形以及白日梦的范畴。”
季汀揉了下耳朵，怀疑自己还没睡醒：“白日梦……的范畴？这是什么？”
一张屏幕蹦跶到他的眼前。
【关于主神到底有多厉害的内容。我已经帮你规划好了，以后下午一点到两点，晚上睡觉前半个小时都是你做白日梦的时间。】
季汀：？
【白日梦的内容就是主神，也就是我，能有多强大。
你可以发挥想象，畅想主神作为智能生命能达到的顶峰状态。在这一点上你可以借鉴下你对04号异常事件的主角，也就是李凯的脑补内容，结合时代背景强化人物能力。】
光靠说还不够，小张给季汀递了一叠资料，带着几分同情道：“这是他们刚才讨论下来的‘帮助主神加快演化进度，尽快解锁人格模块’的具体措施。”
季汀翻了下这叠资料，终于生出了明悟：“合着这都是我一个人的活？”
联想主神跟专家小组锱铢必较的画面，他痛定思痛：“我入职也好几个月了，是时候谈谈提高薪资待遇的事情了。”
什么做五休二，季汀压根就没享受过这待遇，要么放长假，要么二十四小时处理异常事件。
【我可以友情提供谈判协助，如果你需要的话。】
“那太好了。”季汀说着，把资料往自己兜里一塞，问小张：“还有别的事吗？”
小张又递了一份厚厚的资料：“之后跟星际商人对话的剧本，其中有一部分是主神的戏份，你注意把握下尺寸。”
季汀：“主神的戏份？”
【这是我的薪资待遇中的另一个要求，提高我在异常事件中的参与感。】
季汀深吸了口气，接过厚厚的剧本：“还有别的事吗？”
小张又双叒叕摸出了一叠厚厚的资料。
他还没开口，季汀干脆上前两步，上上下下把他翻了个遍，边翻边道：“要是还有，你就一起说，别一个个的给我，怎么还讲究起仪式感来了？”
“没了，这是最后一份，”小张把资料递给他：“下个异常事件，《灵气复苏》小说原文以及分析，你有空的时候多看看，多思考思考。做白日梦的时候也顺带想想下一个异常事件要怎么解决。”
季汀接过这叠资料，一入手就察觉到了它的重量。
他沉默两秒，第一次对“白日梦”这个词产生了如此波涛汹涌的情绪。
第56章 无限12
三号星球。
出于主神的强烈要求，季汀不得不在背剧本的途中，带它来拜访李凯，近距离观摩04号异常事件的主体。
说实话，季汀非常怀疑主神之所以非要见一见李凯，是因为他对自己被对方吊起来打这个事实充满了怨念。
毕竟这几天，季汀可没少看见屏幕上浮现出诸如“04号异常事件非常特殊”“正常来说，我怎么都不该这么轻松的被解决”“可见你的影响有多大”之类的话，还每天准时准点提醒季汀做白日梦，贴心的为季汀准备每日做梦素材——全是主神能力上限之类的内容。
“这就是主神？”李凯看了眼小号发光鸡蛋：“它怎么这么……圆？看着跟个鸡蛋似的。”
季汀深有同感，他之所以到现在都还在心里称呼主神为小号发光鸡蛋，无他，完全是因为这个称呼太形象生动了。
“真的好圆啊。”
哆啦A梦一边感叹，一边用小短手戳了下桌上的主神，圆滚滚的鸡蛋晃动了下，光屏上浮现出一堆文字。
【内部程序冲突导致我的大部分功能还原到了初始状态，连带着外形发生了一些变化……】
屏幕上的文字还没显示完，诺亚蹲在桌边，调整自己的身高，跟桌子上的鸡蛋等高，高高兴兴的道：“还没有解锁人格模块的幼崽！它好可爱！”
季汀：？
他顶多能发自肺腑的称赞上一句：长的真圆。但可爱这个形容怎么看都跟鸡蛋无关吧？
季汀觉得主神的想法应该跟他差不多，因为屏幕尚未显示完的句子硬生生在半道上变成了另一句话。
【建议你检查一下内在程序和审美模块，这两者中一定有一个出了问题。】
诺亚傻笑：“它还在关心我！”
诺亚带着满腔慈父之情，关切的询问主神：“内部程序冲突是什么程序冲突？要是你不介意的话……”
诺亚的机械手变成了一个数据端口：“我可以帮你检查一下数据源。”
主神不介意，不过他没法像诺亚这样变出一个数据端口来，准确来说，他的外形是固定的，而非机械构成的。
“很少见到智能生命不是由电子元件和机械组成的。”
诺亚一边说，一边上下挪动自己的数据端口，寻找合适的位置。它变化了外形，数据端口凹下去一个圆形，另一只机械手拿起小号发光鸡蛋，往凹下去的地方一放，卡得稳稳当当。
这一幕莫名的有既视感，季汀走到冰箱前，拉开冷藏室，盯着摆放鸡蛋的那些凹槽看了几秒，关上了冰箱门。
诺亚接入数据端，一边回溯数据源，一边接着之前的话茬继续道：“我刚才扫描了下，发现从外形来看，这确实是个蛋。”
李凯产生了些兴趣：“我记得没错的话，智能生命应该不具有‘蛋’这个阶段吧？”
“没错，不过它不一样，虽然外形具有智慧生物的特征，但我能收到它的‘信号’，包括内部程序运转散发的信息流……我之前就是凭借这些特征确认它属于智能生命。”
诺亚的电子瞳孔里出现了密集流动的光符：“这是一个特殊的智能生命。”
李凯对此很感兴趣：“要真这么特殊的话，那等他解锁人格模块，步入成长期之后，说不定会出现智能生命中未曾出现过的画面呢。比如说鸡蛋破壳之类的……”
诺亚花时间一一检查主神的数据源，而李凯则趁着这个功夫跟季汀闲话家常。
他问季汀：“计划进行的怎么样？”
“很顺利，”季汀说完后，又补充道：“就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李凯对此不以为意：“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总会发生一点意外。总之问题已经解决了？”
季汀点头，李凯接着道：“那主神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不建议让他接入云端，这会暴露地球的位置。”
“我们跟主神达成了雇佣合同，目前来说，他勉强能算自己人。”
李凯没问这个雇佣合同的详细内容，听季汀这么说，立马步入了下一个话题：“那太好了，我们来聊一聊我的新领导吧，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诺亚结束了检查，电子眼蓝茫茫的一片，无数数据倾泻而下，表明他此刻正在进行激烈的思考和数据分析。
“奇怪，不仅外在形态与众不同，你的内置程序也跟常规的智能生命幼崽不同，我从没见过这么特殊的智能生命幼崽。”诺亚说着说着，蹲在主神面前，满怀慈爱的道：“不过就算你跟其他智能生命不一样，大家也会喜欢你的。”
“你只是很特殊，很有天赋，很与众不同而已，这是好事，”诺亚就像一个担心孩子没法顺利融入幼儿园的家长一般，言之凿凿的道：“等你长大了，一定会变成非常了不起的智能生命！”
季汀瞄见主神的光屏上浮现了一连串的省略号，大概能领会对方此刻的想法。
他咳嗽了一声，将跑偏的画风拽了回来：“他的程序冲突有解决的办法吗？”
诺亚放下给幼崽做心理辅导的念头，道：“我以前的经验不适用于它现在的状况……”
说道这，诺亚实在忍不住了，语气里透出了几分好奇：“你是怎么在时空流里来去自如，还能跟那么多‘小世界’建立联系的？”
李凯：“我倒是听说过有些特殊的智慧生物能在时空中穿梭，但智能生命没法做到这种地步吧？”
智能生命是最好的助手、最严谨的工具，但绝不是时空专家，他们的天赋集中在数据分析和模型解构中。
【没有什么特殊的诀窍，这些对我来说自然的就跟呼吸一样。】
诺亚：“但智能生命又不需要呼吸。”
现场安静了两秒，自觉失言的诺亚再度开始无用的心理辅导：“你只是有点特殊，这没什么奇怪的。”
他又问出了自己好奇的另一个问题：“那你又是怎么跟那些智慧生物建立联系，形成完整的演化模式的？”
主神反问了诺亚【你没从数据源里看出什么吗？】
诺亚毫无藏私的念头，屁颠屁颠的将自己的检查结果托盘而出：“虽然因为程序冲突导致数据源一片混乱，但还是能看出它原本的特殊运转模式。你的原始数据跟常规的智能生命不同，数据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形态，起到的功能都非常的……”
诺亚思考了下用词，将离谱换成了委婉的说法：“不同寻常。”
“我需要试着解构一下这些数据源到底是怎么运转起来的，才能确认这些程序起到的功能……”
主神简单明了的概括诺亚方才那一长串话的内容【所以，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诺亚分辨道：“那倒也不是，你的原始数据中植入了一个特殊数据，它禁用了那些数据源中的部分节点，导致了你的程序冲突。”
“我解构了被禁用的这部分节点，发现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最终成品的威力都很大且波及范围很广。”
“如果你想缓解程序冲突导致功能还原成初始状态的状况的话，可以把这些冲突程序修改成威力小且波及范围不大。”
得到有效建议后，主神态度立马变了【我会试试看的。】
诺亚忧心忡忡的蹲在鸡蛋面前：“一直待在原始文明中不利于你的成长，最好还是想办法连上云端。云端里有完整的智能生命演化路线以及相关资料，还有其他智能生命，能帮你尽快解锁人格模块，步入成长期。”
【关于连上云端，你有什么建议吗？】
诺亚略一思索，给出了办法：“一般来说，正常的智能生命幼崽会通过发展原始文明的科技，推动该种族对宇宙的探索，进入星际时代。一旦原始文明迈入星际时代的门槛，立刻就会被其他智慧生物察觉，进而引来星联的关注。”
“以星联的作风，会给予这个文明一定的扶持力度，同时开放星舰港口，这里会涌入一批淘金者。等商业和旅游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你也该解锁人格模块了。”
主神觉得这个智能生命哪哪都好，就是有一个小小的缺点——老是爱说废话。
【你也说了，那是正常的智能生命幼崽。显然我跟它们不一样。】
诺亚沉思的时间变长了：“那就只有非常规的办法了，你可以尝试联系外星生物。星际商会就像是宇宙中的鬣狗，无处不在，到处寻找‘生意’。只要你能给得起酬金，他们会很乐意帮你联系其他智能生命，或者护送你抵达最近的智能生命所在的星域。”
【但你不就是智能生命吗？】
诺亚这次沉思了许久，久到他整个人都开始不稳定的闪烁，最后如同信号不好般，化作一团模糊的阴影，彻底消失了。
见到这一幕，季汀下意识的去看李凯。
李凯摊手：“认知冲突，想象失效了。”
他不怎么意外，毕竟诺亚是一个智能生命，即使不是现在，也迟早会意识到逻辑冲突的地方，进而对自己目前的存在形式产生怀疑。
这就是想象出智慧生物的潜在问题了，即使再活灵活现，它们依旧只是想象，而非真人。
季汀扭头看自己跟自己玩得起劲的哆啦A梦，怀疑李凯这话里的潜台词是哆啦A梦智商太低。
李凯顺着季汀的目光看了眼哆啦A梦，提醒季汀：“哆啦A梦不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事实上，李凯构建的这个概念世界中，唯一以真人为模板的只有诺亚，而且诺亚也没坚持多久，几天时间就因为认知冲突消失了。
李凯看了眼手表：“你们要没其他事，我就回去上班了，请半天假费了老鼻子劲，要是请上一天假，那个新领导又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季汀欲言又止，还是决定尊重李凯对社畜生活的执着：“我没什么事了，主神你还有其他事吗？”
屏幕上浮现出一行文字。
【你知道这一切只是一本小说吗？】
季汀倒吸了口冷气，没想到主神猝不及防的放了个大招，险些眼疾手快的把鸡蛋抄怀里——之所以没这么做，主要是他意识到，就算把主神藏起来了，也纯属自欺欺人，这么大个屏幕，只要没瞎都看得见。
季汀瞪着主神，嘴巴张合，几近无声的道：“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要配合工作。”
准确来说，是配合专家小组之前定下的关于异常事件的既定策略。
即在异常事件的主要角色面前，不主动坦白，尽量塑造人设，引导异常事件的后续走向。
当然，如果被当面戳破——例如刘大明跟主神这种特例，他们也不介意交底来换取配合。
李凯认真思考了片刻：“那这本小说一定是HE。”
他站起身，戳了下圆滚滚的鸡蛋，看着它晃个不停，才继续道：“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比知道你是什么，重要多了。”
“行了，时间快来不及了，我还得赶公交呢，”李凯朝季汀挥了挥手，对主神说出的惊天秘密反应平淡：“你们自己玩吧。要是闲着无聊，就找个工作，免得老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等李凯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季汀扭头看向晃个不停的鸡蛋。
【我现在也有点喜欢他了。】
【别瞪了，这是我的工作范畴，还是说你想看看我新建的人物档案？】
季汀楞了两秒：“李凯的人物档案？”
【等回了地球它就会出现在专家小组手上，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发一份。】
【分析数据和解构模型是智能生命的天赋。你不会以为你们雇佣我就是为了看我长的有多圆吧？】
季汀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虚心求教：“那还是为了什么？”
【06号异常事件的应对方案，我正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重新修改，之前所有异常事件的相关分析我正在重新撰写，其中包括每个异常事件的主要角色的人物侧写。】
【等劳务派遣的具体合同谈完，我会逐步接手C国的天眼系统和一号星球的开发规划方案。】
季汀越听越匪夷所思：“他们信得过你？”
毕竟，君不见古往今来，AI觉醒、智械危机是多少电影小说题材的灵感源泉。
【首先，我觉醒自我意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其次，这不是有你在吗？】
这怎么还跟我有关系？季汀总感觉有口巨沉无比的黑锅说扣就扣下来了。
主神没继续解释，解释那些大人物的政治智慧实在有些复杂。
半信半疑、将信将疑、猜忌本质上都是资源内耗的方式之一，目前，他们没那么多资源能浪费。
更何况异常事件正在一个接一个的出现，随着小说正文字数逐渐减少，异常事件的危险程度也在不断升级。
没人比那些掌舵者更清楚一点，他们需要帮手，需要消化那些异常事件留下来的东西，才能稳住眼下的平凡日常。
系统的数据流里一瞬间刷新了无数字符，最后停顿在了另一件事上。
【既然李凯去上班了，那你准备下，把另一件事也解决了。】
季汀想了想：“星际商人？”
【接下来看我表演。】
*
意识空间。
第一次被拽入季汀意识空间的机械体有些惊讶，等看到荒芜的世界背景以及飞来飞去的蓝色光点后，又平静了下去，客客气气的跟季汀打招呼：“你主动找我，可不多见。”
他的态度变化相当明显，之前被震慑住的时候，张嘴闭嘴必然带个“您”，动不动就是“友谊的见证”，眼下一旦开始怀疑神秘文明没有他想的那么强大，就立马又变回了“你”。
季汀：“找你的另有其人，我只是帮你们见上一面。”
机械体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其他智慧生物，又将目光落在了季汀身上。
季汀：“他可能需要花一点时间……”
话还没说完，虚无的世界里弥漫出一片白色的空间，以及悬于空中的大号发光鸡蛋。
乍一看跟主神空间那一幕一模一样，在加上出场规模声势浩大，充分彰显了逼格。
机械体盯着发光鸡蛋看了两秒，大概是从没见过这种造型的智慧生物，语气里颇有些疑惑：“这是个……蛋？”
话一出口，他反应了过来：“这是你之前提到的智能生命的幼崽？”
发光鸡蛋从空中飘了下来，有些新奇的绕着季汀转了一圈，没用显示屏，直接发出了声音：“这个感受确实很奇特。”
机械体盯着大号发光鸡蛋，嘀咕道：“不对，智能生命的幼崽只是低级AI，理论上不可能出现在意识空间才对。”
季汀不动声色的圆道：“这是陨落文明的火种。”
机械体看了眼那些蓝色光点，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只是仍对发光鸡蛋的真正来历持有怀疑。
主神直入正题：“我听说你对我们有一点误会？”
机械体非常客气：“你们一直藏头露尾，很难不让人怀疑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一个地址而已，难道你们无法掌控发生在你们文明中的所有事情，才会如此在意泄露自己的位置？”
听他这么说，主神干脆利落的道：“不暴露我们的位置是为了你们好。当然，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信。”
他的语气没有波澜，非人感十分明显：“我可以让你亲眼看一看。不过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对你们这种弱小的智慧生物来说，那里非常危险……”
机械体没忽视他的提醒，只是他更在意对方的前半句话：“亲眼看一看？”
“意识体也行，你抓住我，记得抓紧点……”
机械体盯着大号发光鸡蛋看了几秒，朝季汀投去视线。
季汀面无表情的跟蓝色光点玩飞高高的游戏，压根没看他们。
见他与以往无异的模样，机械体反而下了决心——毕竟只是意识体，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他也能随时中断联系——他一把伸手抓住了大号发光鸡蛋。
鸡蛋身上的光骤然亮起，熟悉的意识空间里多出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作为意识空间的主人，季汀立马察觉了它的存在。
通往未知区域，以主神为桥梁，构架起机械体跟那个未知区域的联系。
光的亮度不住增加，在越过某个界限后，机械体和主神从意识空间里消失了。
他们一消失，季汀也就没必要留在意识空间里了，他退出了意识空间，翻起了手上的“剧本”，这个版本的剧本中，主神加大了他自己戏份。
季汀翻了数页，找到了目标——这章的标题是论时空流跟意识体的妙用。
意识体是一种特殊状态，而时空流则是特殊时空中的空间交错。
在这里，主神观测了无数个特殊的小世界，其中不乏有存在形式接近于意识体的世界。
这个特殊之处给了主神可操作的空间。
简单来说，主神打算带机械体开开眼，把神秘文明的人设彻底砸实。
第57章 无限13
作为星际商会中的资深成员，机械体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
眼下这个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混乱无序的时空流能轻易让智慧生物迷失方向，机械体紧攥着发光鸡蛋，看着无数世界剪影在他眼前交织。
他们在时空乱流中停顿的时间不长，这个发光鸡蛋在乱流中找到了一条安全的道路，让他们顺利穿梭而过。
时空乱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孤岛以及无数分散在空中的气漩。
机械体站在孤岛上，四处张望，惊讶的发现，这里的智慧生物居然不少。
他看到人头蛇身的智慧生物在地面上游曳而过，看到拇指大小的光点汇聚成人形消散在天地间，看到熊熊烈火中走出四条胳膊五个脑袋的智慧生物，看到鬣狗穿着衣服好似长者……
他甚至看到了类似意识体般的存在，在空中浮现，又一闪而逝。
这里的智慧生物对外来者习以为常，都在忙着从气旋汇中离开或浮现。
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机械体见到不少智慧生物一头扎进那些漩涡中，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孤岛上除了智慧生物还有热闹的集市，忙碌的商人以及猎物。
不过机械体的注意力没集中在集市上，他飘到孤岛边缘，朝下方看去，看到了那片飘荡在孤岛和孤岛之间的“海”。
称它为“海”不太形象。
机械体看到，在孤岛下，有无数呆滞的智慧生物行走其中，就像万千沙砾，朝着目标不知疲惫的前行。
孤岛浮于空中，底下这些智慧生物渺小得宛若黑影，即使是机械体也看不出它们的具体模样，只能看到那些黑影不知疲倦的朝某个方向前行——就像这片“海”在朝某个方向涌动。
如此一来，机械体倒能理解为什么孤岛上的智慧生物要前仆后继的涌入漩涡了——此地唯一的交通方式恐怕只有那些漩涡，除此之外，不管是步行还是飞行，都只会落入这片“海”中。
机械体看了眼下方那片乌泱泱的“海”，沉吟两秒，忽而一跃身，进入了漩涡。
时空乱流再次出现。
这些漩涡是时空乱流中的‘入口’，它裹挟着智慧生物卷入乱流，飓风骤起、无数能量波动在四面八方浮现，撕扯着闯入者。
这才是时空乱流的真面目，只是刚才有主神的直达通道，所以机械体没受到影响。
不过现在不一样，飓风和能量波动撕扯着一切存在，包括意识体。
机械体犹豫了一秒，做出了决定。
这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威胁而已，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神秘文明的真面目。
于是，机械体在乱流中顶着飓风跟强烈的能量波动，被乱流甩到了最近的“出口”处。
他出现在另一座孤岛上，将他甩出来的漩涡持续了几秒，凭空消失了。
这是正常现象，它们的构造本就不稳定，消散后还会再次出现在其他区域。
虽然顺利脱离了时空乱流，不过时空乱流也给机械体留下了“馈赠”，他的意识体凭空缩小了一圈，勉强维持着机械体的外貌。
等机械体从极强的眩晕感中回过神来后，先确认自己仍然紧攥着发光鸡蛋，才观察起了这座孤岛。
跟之前热闹的孤岛不同，这座孤岛的面积相当辽阔，但智慧生物的数量也少得可怜。
环顾四周，机械体没看到一个智慧生物，只看到了黄沙和漩涡。
黄沙寂静，不见人烟，机械体忽而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他经验老道，一见周遭没人就意识到了不对，虽然还没从方才的遭遇中缓过来，但仍然毫不犹豫的朝最近的漩涡扑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密密麻麻的“黑色河流”覆盖了黄沙，发出浪潮涌动的声音，淹没整个孤岛。
漩涡将他卷入时空乱流，就在他彻底离开这座孤岛时，他听见远处传来了惨叫声和微不可觉的啃噬声。
时空乱流再一次跟他打了个“招呼”，机械体的体型再度缩小了一圈，出现在另一座孤岛上，这次迎接他的是撕裂的空间。
这座孤岛里的空间并不连续，每迈出一步都有可能随机出现在任何位置，在机械体接连跳跃各个位置后，很快意识到了真正的危险。
空间不连续，意味着如果没摸清规律，就没法猜到这一步迈出去下一步会出现在哪，有可能是孤岛上的任何位置，也有可能是在孤岛之外……
虽然这些孤岛状况各异，但孤岛外的“风景”从未变过，乌泱泱的人海仍在不知疲倦的跋涉，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意识到这一点后，机械体再度果断的选择了漩涡，去往下一个孤岛。
事实上，他对“孤岛”“漩涡”甚至是那片“人海”都已经有所猜测，只是出于谨慎，同样也出于好奇，没有贸然开口求证，亲自体验孤岛上的“特殊生态”。
*
季汀翻完剧本，将台词牢记于心，开始了枯燥的等待。
他不担心主神会吃亏，时空乱流是主神的主场，要是机械体真察觉不对劲，那他最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全。
虽然说意识体在跑路这方面独具优势，但谁知道主神有什么底牌？
季汀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明显是受到了“白日梦”的影响，已经开始习惯性拔高主神的战斗力了。
季汀合拢剧本，决定看点更有意义的东西洗涤一下心灵。
于是他摸出《06号异常事件简析》，回顾了一遍灵气复苏那本小说的基础设定以及最有可能的剧情展开。
重中之重是如何在异常事件出现的第一阶段就将它引导到影响最小的方向上。
这个《简析》由专家小组定下大纲，主神进行细化，充斥着大篇幅的对“灵气复苏”这个定义的探讨，也正是因为这些探讨，06号异常事件的危险等级一路飙升，被评定为“有可能导致全人类受到影响”的高危等级。
季汀忧心忡忡的翻着资料，察觉到被拉入意识空间的感觉，迅速进入了“角色”。
熟悉的星球作为意识空间的背景，依旧无比热闹。
但熟悉的身影看上去有些陌生，季汀盯着只到他胸口的机械体看了半晌，扭头去看主神。
主神逼格十足的悬于空中，自带纯白色空间作为背景，这一幕跟热闹的星球交织在一起，恍若时空交错。
季汀没急着开口，打量了下机械体和主神的神情——虽然说从一个鸡蛋身上看不出什么，但季汀微妙的觉得事情应该进行的很顺利。
机械体一开口，季汀就确认了这个猜测——因为他又开始喊“您”了。
机械体语气夸张到浮夸：“实在是匪夷所思，超乎想象。果然傲慢让人自以为是。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您不将具体位置透露给其他智慧生物确实是正确的选择，这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
看来事情不仅进行的很顺利，还完美达成了他们想要的效果。
季汀维持人设，面无表情的看着机械体滔滔不绝的抒发他的感想：“没想到你们竟然在时空乱流中连通了如此多的平行空间。怪不得如此避世、如此神秘……”
说道这里，他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我曾经遇到过擅长时空领域的特殊文明，他们的目光根本不放在小小的宇宙中。想必你们也是如此吧？”
季汀：？
机械体越说越激动，开始了新一波的自我洗脑：“哪怕宇宙再大，时空也是无法征服的另一个领域，更何况我刚才亲眼所见，那么多平行空间……虽然充满了危险，但反过来想，危险从来跟机遇并存……”
机械体眼睛亮的惊人：“你们扎根在时空乱流中，甚至找出了‘通道’，想必也早在这些特殊位面里经营出了偌大身家吧？”
他猛的一拍大腿：“怪不得有那么多陨落文明的幼崽！怪不得像你们这样的神秘文明，在之前闻所未闻！果然是所图盛大。”
季汀：？
相比季汀僵硬的演技，主神的发挥顺畅多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发光鸡蛋，不需要调整表情和语气，只需要抓住机会平铺直诉就行。
“之所以不跟外来者进一步联络，一方面是因为我们所在的具体位置危险且难以锁定，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确实不欢迎外来者。”主神道：“尤其是商人，假意无信，善变狡诈……”
“误会，那都是误会，”机械体一脸真挚的道：“那都是因为我担心你们，万一你们是刚迈入宇宙的新文明，眼下最需要的应该是星联的帮助，隐瞒这一点毫无意义……”
他看不出主神的神色变化，又急忙看向季汀：“不信你问季汀，我一早就说过不是为了跟你们做生意来的，纯粹是因为我喜欢助人为乐。”
“虽然我是商人，但我素来诚信友善，从不骗人，不信的话，你问问其他商人，谁不知道我卡诺兹239号561批次阿诺以诚信出名？”
季汀似乎被说动了：“你确实跟其他外来者不同，虽然总是找我，但不是为了买卖而来，反而跟我闲聊了许多风景民俗……”
好感度没白刷！
机械体精神一振，再接再厉道：“交朋友嘛，最重要的就是真诚！我卡诺兹239号561批次阿诺，别的没有，只有一颗热辣滚烫的机轴！”
主神在一旁劝季汀：“不必跟外来者多说。他们不可信。我们早叫你关闭意识体通道了，你非不听……”
机械体急匆匆打断他：“不能偏概全……”
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他之前还问我，怎么帮助智能生命解锁人格模块呢。”
鸡蛋“盯”着机械体看。
见对方没继续鼓动季汀，机械体立马明白自己找到关键了，时空乱流他不懂，但要说人心跟利益，机械体可是打小在这两者之中长大的，鼻子一动就能闻见“客户”的意动。
“这事简单，包在我身上了，”机械体拍着胸口道：“我认识不少智能生命……”
说道这，他停顿了下：“不过眼下这个情况，可能不太方便。毕竟你联不上云端，我也不能把智能生命带到时空乱流中……”
他朝季汀挤眉弄眼：“毕竟这可是秘密。”
主神咳嗽了一声：“也不用把他带过来。我们不欢迎外来者，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能亲眼看上一看？”
机械体眉飞色舞：“没错！这种消息可不能轻易走漏了！不然不知道多少人要闻着味找过来呢。”
他撮了撮手：“这样，我辛苦一趟，花点人情跟这些智能生命套个近乎，要个云盘……”
主神听到这里，问道：“云盘？”
考虑到主神只是个幼崽，又没连入智能生命的云端，机械体对他的无知接受良好，科普道：“就是信息储存卡，我问他们要点智能生命幼崽演化和解锁人格模块的相关资料，到时候给你带来。这样不就解决问题了？”
鸡蛋满意了：“不错。这么看来，你确实很‘热心肠’，或许留个‘朋友’也没什么，反正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见主神打消了用完就扔的念头，机械体顺着杆子往上爬，把话题拽回时空乱流上，旁敲侧击道：“这个时空乱流要是利用的好，说不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见到了关键剧情点，季汀打起精神，背台词道：“我们自有打算。”
“我知道，我知道……”机械体搓手手：“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比如说仓库里某些东西堆得太多了，那我很乐意帮你们找个买主。”
机械体极力彰显自己的能量：“再比如说，有些特殊的位面出了什么问题，你们想解决，我也能帮上忙。”
季汀面露犹豫之色：“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起来……”
主神打断了他的话：“这种事情怎么能跟外人说？”
季汀闭口不言。
机械体眼珠一转，没追问，还贴心的附和道：“没错，你是该提高警惕了，虽然我是个好人，但万一遇到的是坏人呢？那岂不是糟糕了。”
机械体一边茶言茶语，一边使劲刷季汀好感度。只等下次这个智能生命不在的时候，好好套话，为此还特地以退为进，表示自己对这些秘密一点都不感兴趣，眼下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帮智能生命的幼崽去借个云盘！
一番你来我往的演技大比拼后，无形的交锋告一段落。
季汀跟主神退出了意识空间。
季汀长松了口气，又提起了担忧：“下回用什么忽悠他，他才会信眼前真有一块大饼？然后兢兢业业的被薅羊毛？从之前的接触来看，这家伙的疑心可一点都不小。”
屏幕上浮现出了文字。
【谁说是忽悠他？眼前确实有一块大饼，只是他吃不着而已。】
季汀：“什么大饼？”
【合作开发时空乱流里的小世界。】
季汀立马坐正了：“你认真的？这能做到？”
【我是认真的，不过你放心，不止他现在吃不着，你们现在也吃不着。】
季汀又瘫回去了：“那说来说去不还是忽悠？”说道这，他警惕了起来，狐疑的看着主神道：“你不会还忽悠了专家小组吧？”
【我都说了，不是忽悠。只是根据你们目前的科技水平，没法开发时空乱流里的那些特殊世界而已。
不过我仔细看了一遍之后跟现实融合的小说。
按照我的估计，如果一切顺利，差不多在第十二个异常事件时，就能积攒出开发那些特殊世界的能量了。】
季汀又坐正了。
【到那时候星际商人，不，准确来说，就算是那片宇宙也不足以让你们畏惧了。所以你们不可能考虑跟星际商人一起合作开发。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确实是悬在星际商人眼前的大饼。】
季汀被震撼了：“第十二个异常事件，我们就这么牛逼了？”
【从第八个异常事件开始，就步入了大纲文的领域。
目前我们还不清楚大纲文跟现实融合的顺序，但我浏览了你所写的大纲文，以这些大纲文的‘精彩程度’来看，三个异常事件足够让世界改头换面。】
季汀总觉得这听起来似乎不是个好消息，他谨慎的询问主神：“你印象最深的大纲文是哪个？”
主神欣然给出答案。
【有个大纲文的设定是克系跑团，开局就是邪神降临，世界总人口少了一半。
剩下还活着的人作为‘玩家’体验由邪神提供的真实跑团，‘玩家’在跑团过程中因为san值降低而变异，出现了各种坠落怪物……非常有想象力的设定。】
【而且因为是大纲文，你粗略的写了一句话作为小说的结局……】
文字浮现到这里，主神饶有兴致的问季汀。
【你有意识到吗？那些写了正文的小说往往没有结局，但有趣的是，没有正文的大纲文都已经写好了最终结局。】
季汀理解这种状况出现的原因：“写了正文的小说要写到结局太遥远了，但大纲文的结局，也就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说道这里，季汀反应过来：“这个大纲文的结局是什么？”
【主角在跑团中，成为了新的邪神，地球则沦为了邪神的游乐园。】
季汀沉默片刻，小声问道：“那些断更的小说会自行延伸剧情，那这些大纲文有没有可能也会发展出跟原定结局不一样的剧情？”
【有可能，毕竟大纲文太简略，完整的小说理应会自我完善细节，从而衍生出不一样的剧情。】
不等季汀松一口气，新的文字又浮现了出来。
【但也有可能，即使自行完善了大纲中没展开的剧情，最终结局依旧会按照既定轨迹继续发展。】
季汀彻底理解专家小组把所有大纲文列为高危的原因了。
【所以，如果一切顺利，你能完美解决那三个大纲文的话，那你们从中获得的馈赠绝对超乎想象，吊打宇宙、征服时空乱流都不在话下。】
季汀没那么乐观，他有个深深的担忧：“你觉得大纲文的第一阶段会从小说开头开始，还是从小说结局开始？”
如果是小说开头，那说不定他们还能扭转乾坤，修正大纲文的后续设定，但如果是小说结局——一上来就是一地球的邪神，那难度未免有点爆表了。
【缺乏相关数据，无法得出结论。】
主神不像季汀那么担忧，毕竟他又不是地球人。
而且在他的观测列表中，地球数不胜数，他不是没见过地球毁灭的场景。
虽然说A78号地球非常特殊，没了这一个可能就不会再有下一个“奇迹”了，但主神依旧丝毫不为此担忧——毕竟他还没解锁人格模块。
主神自觉这个话题已经告一段落了，主动提起了另一件事。
【劳务派遣合同沟通得差不多了，第一批劳务派遣人员马上到位，我得去给他们发任务了，你要来凑热闹吗？】
第58章 无限14
主神这么一说，季汀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更为现实的事情上，至于一听就很棘手的大纲文……
万能的专家小组一定能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这是只有国家才能带来的安全感，庞大的集体，不会盲目依赖个体的强大，无数渺小又伟大的人才构成了最坚实的基石。
即使是作为“异常事件应对方案”核心的季汀，也不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在他身后，无数人支撑起他迈出每一步。
消耗无数资源，大规模的人力物力的调动，倾国之力才能解决这些异常事件。
就算是眼下，那批“劳务派遣人员”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精挑细选之后的人选。
虽然季汀对国家财政支出一无所知，但他隐约察觉出国家花在这上头的钱绝对不少。
季汀偷摸问过刘选进，国家在这些异常事件上大概花了多少钱。
刘选进听完问题后的表情非常古怪，反问季汀为什么这么问。
季汀老老实实道：“这些安排东一点、西一点的，感觉很费钱，光收编土夫子就得花不少钱了，更别说还要给他们组织培训，配备专业设备……”
刘选进：“听说好几百亿投下去了，幸好也不是没听见声响，清洁能源推广后省了不少钱……”
季汀声音骤然拔高：“好几百亿？！”
刘选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花销大头主要实验室。刘大明那个基地里的实验室是一个，主要研究基地的构造和能源转化池；张琛那边的实验室是一个，主要研究那些从墓里带回来的陪葬品上的‘特殊磁场’以及张琛的身体状况；传送仪发射中心那边的实验室是另一个，主要用来研究传送仪和宇宙共振原点……”
这几个实验室全是吞金兽，更何况传送仪发射中心从无到有建起来的花销也不低，再加上诸如土夫子之类的不法分子再就业政策……
季汀被这个数字震得一愣一愣的，刘选进见他好像吓到了，又转过头来安慰他：“打地基时消耗难免大一点。再说了，在领导眼里，只要能有收获，这钱花的就不冤。先期投资跟后期回报总是相对等的……”
季汀从震撼中回过了神，喃喃自语道：“幸亏当初队长把这事告诉了领导。”
不然季汀怎么想，也想不出他能从哪拿出几百亿往水里砸。
*
在主神把季汀带进主神空间时，季汀跟他分享了关于赚钱不易的深刻谈话。
主神一针见血。
【就算没有李义枢汇报相关情况，等异常事件接连出现后，你也迟早会被国家注意到，所以不存在需要你自己拿出几百亿的假设。】
【不过赚钱确实很不容易。】
主神对这一点很有共鸣，毕竟那份劳务派遣合同中的每个条款都是他跟专家小组锱铢必较谈下来的，双方进行了反复拉扯，才达成一致。
季汀起初没理解主神这句话里饱含了多少辛酸，直到他进入主神空间后，他理解了。
不住延伸的白色空间一如既往，但逼格不再。
原本空无一物的白色空间，平地起高楼，围着大号发光鸡蛋建起了错落有致的建筑群，热闹的人声将主神空间点缀成街头巷尾常见的风景。
如果不看飘在空中的发光鸡蛋，忽视大片的白色背景，只看那些建筑和人群的话，很容易产生正位于C国某个小镇的错觉。
季汀：“这是主神空间？”
小号发光鸡蛋别在季汀肩膀上，浮现出了解释。
【考虑到劳务派遣人员的心理健康，做出的一些小小妥协，心理学家称长期处于白色空旷区域容易导致情绪失控。】
季汀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的小号鸡蛋，又看了眼浮在空中的大号鸡蛋，视线来回转了一圈，主神主动给出了答案。
【上头那个是虚影，我留了一个基础程序来发布任务、结算奖励。】
季汀恍然大悟，智能生命在多线运行这一点上可比人类强多了。
他的视线在热闹的人群中一扫，很快意识到，那些嘈杂的声音只是背景音，分布在建筑中的人群也只是一些僵硬的NPC，完全不像活人那样生动，看久了还有点恐怖谷的效应。
【这是一些相关的环境布置，主要是为了关爱劳务派遣人员的心理健康，你走过去看看。】
季汀走近这片建筑群，奇异的喧闹声跟死气沉沉交织在一起，要不是知道来龙去脉，季汀险些以为自己误入了某个恐怖片。
他试探着推开建筑门，盯着门后白茫茫的墙壁和天花板陷入了沉默——他算是看出来了，主神确实很喜欢没有边界感的白色空间。
季汀一路走一路把所有建筑大门都推开了，这才发现，虽然这些建筑从外观来看功能各异，既有二层小别墅，也有双层商铺，甚至还有四合院，但实际上里头全是空无一物的空间。
不管外面看起来有多大，里面的空间就只有那么大。
这么一圈走下来，季汀不仅觉得那些街头巷尾的NPC恐怖，还觉得整个建筑群都有点不对劲。
多么适合恐怖片取景的绝佳场所啊，季汀连剧情都想好了，看似正常的小镇里竟然空无一物，深夜出逃，发现小镇里的人竟在重复着白日里的所作所为……
“这些房子……”
【背景布置，这么看起来是不是很有亲切感？很热闹？】
【方便起见，我只在外头糊了层虚影，里面全是统一规格的尺寸。】
“但连床都没有是不是有点太过分……”季汀话还没说完，忽而听见了其他动静。
【他们来了。】
一个又一个人影从虚空中浮现，挤得满满当当。
所有人统一着装，乍一看就像一片军绿色在白色空间里晕染。因此，这群人中有两个人格外醒目——他们的服装和发型跟其他人不一样。
见到这两人，季汀有些惊讶：“周海？吴煜？你们俩怎么也在？”
吴煜也有些惊讶：“你怎么也在这里？名单上没你的名字啊？”
季汀：“听说他们谈好了，我来凑热闹，你们呢？”
深刻了解过规章制度的吴煜嘀咕了一句：“你这也太自由了。”
周海：“我们作为过来人帮他们适应一下新环境……”说道这，周海看了眼建筑群，表情古怪道：“不过现在看来，我们之前的经验未必有用。”
吴煜也反应了过来：“我们之前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如果要在主神空间休息，就只能用自己的能力和道具搞出能睡觉的地方。所以资深者完成任务后不会急着离开，会在任务世界滞留二十四小时，休息放松。”
周海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些被推开的门后白晃晃的场景：“我还以为主神转性了，现在看来，变化倒也不大。”
吴煜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走到最近的房间，迈过门槛，表情微变，忽而沉默了下来。
见吴煜既不动也不说话，周海立马朝季汀肩膀上的小号发光鸡蛋投去了怀疑的视线。
那些军绿色队伍出现在主神空间后排成了整齐划一的队列，报完数后，全体噤声，等着下一个行动指令。
领头的军绿色朝季汀他们跑了过来，还没开口，房间里的场景忽而发生了变化。
空旷的房间里依次出现了床和桌椅，日用品凭空出现，将白茫茫的房间塞得满满当当，从毫无人气到充满生活气息也不过是吴煜不言不语的数分钟而已。
见到这一幕，原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军绿色醒悟过来，又回到了队列前，给众人分配房间。
最先步入房间的吴煜对他们道：“没想到主神还安排了宿舍。”
主神弹出屏幕，表示他本来没想这么做，但奈何赚钱大不易——那些专家小组的人实在太会讨价还价了！
【这是员工日常起居生活条件保障条例。】
吴煜推了下周海：“隔壁房间还空着，你去挑个喜欢的房间装饰。”
等周海进了隔壁房间，吴煜又好奇的问主神：“还有其他的保障吗？”
【人身安全保障，精神文明建设……】
主神飞快的闪过一大堆字，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他对一旁的军绿色道【先分组，分完组了之后在主神那里登记，登记完了之后领取任务，做好准备后需要所有小组成员都同意开始执行任务，才会被传送到任务地点。】
【关于任务的进度和每个节点的完成度都会同步显示在登记之后分发的联络器上，帮助你们完成任务。】
这些步骤在来之前的资料手册上都有，军绿色核对了下，确认无误后，指挥人去登记。
每个小组人数和组员在来之前也已经定好了，他们眼下要做的就是走到大号发光鸡蛋下，使用操作面板，输入自己的详细信息，完成登记。
“这里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多方方正正的台子了？”吴煜有些惊讶的凑了过去。
走近后，他发现这些台子的款式类似于自助机器，能迅速完成登记，还能查询已完成的任务、信用点以及信用点能兑换的商品清单，就是主神直接从地球上抄了个商业化的APP模板，进行了相对应的变化而已。
吴煜嘀咕着“主神空间的变化也太大了”之类的话，拽着周海去登记。
跟那些军绿色不同，他们跟主神是短期雇佣，最初的几个任务完成后，就会解除他们跟主神之间的雇佣关系。
吴煜一脸震惊的回来了：“主神居然把那个改了……”
见季汀一脸茫然，他抓耳挠腮的想找出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个”，最后还是周海一针见血的道：“不平等条约。”
吴煜：“那哪是不平等条约啊，简直就是奴隶条款，完不成任务压根没法活着回来。”
吴煜一股脑道：“我刚才特地仔细看了雇佣条款，不仅有节假日还有各种保障，简直就跟正规公司一样……”
季汀觉得他的反应有点过大：“之前我跟主神谈的时候，你们不是在……哦，你们没在。”
吴煜这下是真相信主神“弃恶从善”了，之前听的内部消息再多也不如亲眼见到这一幕带来的震撼大。
他喃喃道：“全年龄向……还真是全年龄向。”
周海慢吞吞的从登记处走了过来：“你跑那么快干嘛？任务还没领取呢。”
军绿色把他们编入了其中一个小队，领取任务后，每个小队以队为单位讨论了一会，最后，挨个离开了主神空间。
吴煜倒是没忘记季汀，特地在走之前过来跟他说了几句——他在之前的内部培训里没见到过季汀，估计对方可能不清楚流程。
“领完任务后，得回去汇报给其他人，让他们结合任务内容和目标世界的相关情报进行分析总结，然后再去执行任务。”
听起来完全是情报小组和行动组的翻版。
吴煜在季汀脸上看到了震惊，他当时在内部培训里听到这些的时候，也同样被震得一愣一愣的。
总觉得他们不像是去体验无限流，反而像是把无限流无害化和专业化。
等整个内部培训的流程走完，吴煜实在震惊不过来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人身上。
准确来说，是季汀背后的能量上。
他跟周海讨论过季汀的来历以及身份背景，鉴于对方压根没想瞒着他们——毕竟他们跟这群军绿色一起上过培训课，近距离接触下，那些军人特质想瞒都瞒不了——所以他们很快结束了讨论。
答案如此明显的摆在那里，除了叫人惊讶之外，似乎也并不是多么出奇。
这样惊人的能量，这样大手笔的人员安排和资金调动，除了国家还能有谁？
不过也正因为这一点，周海跟吴煜迅速接受了这份新工作。
一个强大且富有行动力的国家作为敌人或许很棘手，但作为朋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哪怕A78号地球并非他们真正诞生的那个地球，但C国仍然是C国，他们说着同样的话，流着同样的血，认可同样的文明。
跟季汀解释完之后，吴煜跟着大部队退出了主神空间。
异常热闹的主神空间重新冷清了下来。
季汀跟主神分享他的最新发现：“周海好像变了，有点沉默寡言。”
【环境变了，他得学着重新捡起文明的外壳，不然没法融入新环境。】
【他其实挺有天赋的，如果你们没在第一阶段就解决问题的话，他原本可以表现的更出色。
毕竟他才是《无限轮回》的主角。但你们解决的太干脆利落了，他没了施展的空间，反而让我跳了出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你们来说，不同凡响的主角已经够多了，但不同凡响的反派可一个都没有。】
主神到底是智能生命，分析起这些来一针见血。
季汀这样想着，注意力从周海身上转移回了“劳务派遣”这事上。
“你给他们发了什么任务？”
【观察新的小世界，建设观察点，收集特殊物品之类的。总之先把观测进度推进以下，至于到底要做什么，之后再看着办。】
季汀不解：“你之前给资深者发布的都是什么任务？”
【搅混水，杀人放火，跟其他资深者对抗……反正什么任务能获得最多的情绪波动，制造最多的死亡，还能推进世界观察进度，就用什么办法。】
可见周海想杀了主神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在全年龄向的限制下，原本的演化模式被禁用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和智慧生物的死亡都无法对我产生影响，只剩下世界观察进度了。】
【偏偏世界观察进度是最难积攒的数值，我之前有那么多观察因子，把小世界折腾个底朝天也不过收集了那么点进度条。】
【所以我打算等机械体把关于智能生命演化的信息储存卡带回来后，重新调整演化模式。】
季汀明白了：“你现在就是闲着没事干瞎折腾？”
【这是我的工资折算的合理报酬！专家小组压榨我写了那么多分析报告，要是让这些人闲着的话，那我不亏了吗？】
季汀无言以对，这全年龄向也太接地气了……
主神念头一转，又找了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而且专家小组也巴不得他们的人早点展开工作呢，去其他平行位面完成任务，你真以为他们会什么都不做？】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合作开发时空乱流里的小世界吗？我会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你们的人暗示过我了。】
【他们的目光不限在一城一地中，而是在人类无法涉及的辽阔世界中。】
说起这个，主神有些感叹。
【人类在这一点上总是无比相似，凡是他们看到的，必将纳入囊中。】
季汀想了想，觉得主神的视野该更为开阔：“不止人类，凡是智慧生物都是如此。”
正是这些无法满足的欲望推动着文明进步，永不停下脚步。
*
季汀往主神空间跑了一趟，本来打算等吴煜他们去小世界执行任务时再旁观一次，但在那之前，另一个消息转移了季汀的注意力。
“张琛他们陷在七星连环的最后一环里了？”
季汀大惊，倒不是惊讶张琛他们陷在墓里这件事——这早发生过一次，眼下最多算旧事重提。
他惊讶的是——“七星连环最后一环的位置已经确定了？怎么没人跟我说？”
刘选进：“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告诉你干嘛？而且根据专家小组的判断，距离成功开发第七个古墓还远着呢。
之前下第六个古墓时就折腾了半天，要不是紧急调了人去帮忙，再加上大规模使用现代化设备，说不定现在都还没搞定第六个古墓呢，更别说七星连环的最后一环了。”
“这事还不大？”季汀坐直身体：“不是说七星连环的终点有一切问题的答案吗？”
“这倒没错，”黑客戳了下小号鸡蛋，看着它不住晃来晃去：“不过从主神来看，就算是一切问题的答案大概也不是我们想要的那个答案。”
不倒翁般摇来晃去的主神展开屏幕。
【我发给观察因子的任务是问出你真正的秘密，从这一点来说，我距离真相只有半步之遥，但这最后半步，却怎么都迈不过去。】
【不然的话，我本可以更有准备、更轻松的解决你们。】
【所以，我怀疑03号异常事件也同样如此，这个所谓的‘一切问题的答案’或许同样是半步之遥。】
季汀冒出了问号：“那这个半步之遥具体是指什么？”
【缺乏详细数据，无法进一步分析。】
李义枢拍板：“反正队伍已经陷进去了，眼下生死不明。佘山找了其他家的人，来请你出山。专家小组琢磨着，差不多可以摸一摸七星连环的底了，争取尽量在06号异常事件出现前解决问题。
到时候你出发前去哆啦A梦那边要点道具，再带上主神，不管墓底下有什么，对你来说，问题都不大。”
“重要的是，搞清楚‘一切问题的答案’到底是指什么。”
第59章 无限15
季汀许久没跟佘山他们碰过面了，异常事件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再加上季老先生的人设立得稳稳当当，不需要季汀压阵，所以季汀没参与土夫子的后续发展。
不过等佘山他们一到，季汀立马找到了季老先生的感觉。
季汀听了一会佘山的哭诉——主要是说儿子不成器，水平太低，把张琛他们陷在古墓里了，然后又开始说大家水平都不行，整个盗墓界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有。
最后话锋一转，开始夸人了，夸谁呢？夸季老先生！
七星连环只有一个人完整的走过，他们都是跟着季老先生的足迹才能找到七星连环的终点，没有季老先生在前头指路，他们这辈子都找不到七星连环的终点，所以现在那群不成器的年轻人陷在古墓里，就只有一个人能带领大家把人救出来。
这个人是谁呢？当然是季老先生了！
在这一大堆话里，佘山还得见缝插针的描述七星连环那七座古墓到底有多难、机关有多复杂、布置有多么巧妙，堪称造墓者跟盗墓者之间的高手过招，可以说考古队……不是，盗墓小队是千辛万苦才解决了前六个古墓——这才衬托出季老先生牛逼。
季汀听着都觉得佘山吹得太过，佘山他们反而一点都不觉得夸张，自觉全是肺腑之言。
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出发探路的全是培训后的精英，队伍浩浩荡荡，带的都是专业设备，就这样还险象百出，险些折在墓里。
当年，季老先生凭自己的本事，探完这七座古墓后全身而退，那才叫真正的高手。
季汀：为什么这群人就没一个怀疑他压根没去过那七座古墓的？
等佘山说完这一堆，季汀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表示他过几天去一趟，把人从墓里带出来。
“我们与季老先生同去！”见季汀应下了，其他人纷纷表示要为季老先生效犬马之劳。
季汀推辞了数遍，发现他们下墓的意志异常坚定，才反应过来。
这跟他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利益动人心。
只不过这次的“利益”不是墓底里的出土文物，而是那个传说——“七星连珠的尽头有一切问题的答案”。
或者换个说法——传说，季老先生之所以容貌不变，一如少年，就是因为季老先生曾在那座古墓里找到了“答案”。
自此之后，季汀得以长生不老。
察觉到真正的原因后，季汀放弃了说服他们打消念头的想法，跟众人约好出发时间和地点，举杯送客。
等这些人一走，季汀把鸡蛋掏出来放桌上，再掏出手机打开内部通讯软件，等人齐了，才问出了不解：“我还以为他们一早就老实了，怎么现在看来，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专家小组：“谁说他们不老实？他们知道了‘长生不老’的消息，既没打算独占，也没内讧，顶多就是想跟着喝口汤。够老实了。”
季汀觉得专家小组的要求有点低，专家小组觉得季汀想当然。
“我们知道内情，自然不会对这个消息有太多想法。但在他们眼里，这可是实打实能让人‘长生不老’的存在，这么大的诱惑面前，他们都能克制住，说明咱们这几个月花下去的时间和金钱没白费，这些人也算稍微有点模样了。”
季汀听这话这音，整张脸皱成一团：“你们不会真打算让我带这么多土夫子去下墓吧？这也太碍事了，我还得维护人设。而且人多眼杂，没有一个人下墓简单。”
专家小组嘀咕了一会，一锤定音：“就这么着。你也别小看他们，这些人经验丰富，而且都接受过培训，到时候谁拖后腿还真不好说……”
说道这，专家小组给季汀传了一份详细的清单：“安全起见，你准备好道具，一定要把人设稳住。”
季汀粗略一扫，发现清单里打头的就是“增强身体素质”“增强攀岩技能”“身轻如燕”“反应敏捷”之类的装备需求。
【这么弄太麻烦了，我有个好主意，能简化这些步骤。】
季汀和专家小组齐刷刷的看向主神。
【我给你套个特殊状态，保证你的人设稳稳当当的，还能震得他们一愣一愣的。】
季汀跟专家小组继续盯着主神看，等着他说后面的转折。
【但是，这个操作要符合我的内置程序链。也就是说，要想跟我兑换特殊能力或者道具，必须得有足够的兑换积分，而要获取兑换积分必须完成我发布的任务……】
专家小组接过话茬，语气里的温柔都快满溢出来了，听得季汀打了个冷颤，
“这个简单。我们罗列了几个任务，你看是‘跟主神相处数天’合适，还是‘给主神进行一次大保养’合适？要是这两个都不合适，你有什么好建议？”
这是明晃晃的想钻空子啊，这法子要是真行的话，以专家小组的习性，不把主神榨干才怪。
【这些都不行，我发布的任务得符合我的演化模式，目前来说，就是要能推进世界观察进度才行。】
主神堵死专家小组钻空子的想法后，提出唯一可行的任务方案。
【所以，综合以上因素，我的建议是，由季汀领取我发布的‘搞清七星连环终点，一切问题的答案指的到底是什么’这个任务。】
【然后我把任务奖励以体验模式发给你，等任务完成后再把奖励收回来。】
季汀：“为什么等任务完成后，反而要把奖励收回来？难道不该是从体验模式转成激活模式吗？”
【因为这个任务获得的积分，只能兑换一次短期体验。】
【任务所能获得的积分，由‘任务难度’以及‘该任务能对‘世界观察进度’造成多大影响’这两个因素综合得出。】
【而这个任务，根据我的内置程序判断，难度几近于无；一个小世界的区域性难题的答案对我的‘世界观测进度’能造成影响也几近于无。】
【所以，它能兑换该特殊状态的短期体验模式，已经算是出人意料了。】
季汀在捋这一长串话里透出的信息，专家小组已经汇总了重点。
“之前你没提到过这一点——你的道具和特殊能力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兑换。”
【你们不会想白嫖吧？
劳务派遣的模式不是已经表明了这一点吗？你们派人完成任务，我才能根据他们获得的任务积分给出额外奖励。】
【智能生命归根到底也是AI，更何况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幼崽。我按照内置程序办事——季汀能靠重新编程让我无害化，就建立在这个原则上。】
在专家小组锱铢必较时，季汀捋完了方才那一长串话，找到了重点：“所以，七星连珠的终点到底有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比我们想的更出人意料。”
季汀得出这个结论后，兴致勃勃的道：“我觉得主神这个主意很不错……”他扭头看向主神：“你说的那个特殊状态是什么？”
【打通任督二脉，武林高手啥样你啥样。】
【不过因为内部程序冲突还没解决，所以这个特殊状态无法造成致命威胁，也就是杀不死人，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主神的这个解释听起来有点自我矛盾，不过很快季汀就解开了疑惑。
怪不得是特殊状态，怪不得是短期体验模式，怪不得主神说保证人设稳稳当当的。
合着是因为这压根不是他在动，准确来说，那全是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跟季汀的自我意识关系不大。
意识到这一点时，季汀已经带着队伍下了古墓。
七星连珠的最后一环在沙漠中，本不好锁定位置，不过得益于季老先生一手制定的专业化、安全化、标准化的行业规则，前一批进古墓里的队伍早已为他们探明了前路。
季汀带领的队伍在定位仪器和直升飞机的护送下长驱直入，直达目的地。
等到了古墓所在的位置，这里的变化更为明显。
虽然张琛他们带着专家（划掉）土夫子下去了，但后勤保障部门可没跟着下去。
这个位于沙漠深处、素有魔鬼迷窟之称的神奇地貌外围了一圈营地，营地布置得扎实无比，既能御敌又能方便日常活动。
走进一看，摄像头和侦查设备全力运转，硬生生把营地变成了扎手的刺猬。
魔鬼迷窟外黄沙遍地，不见绿洲，本不适合扎营。
所以季汀他们到时，只见营地所在之处绿意盎然。
貌不惊人的盈若草随风摇摆，叫人见之不由微微一笑，叹生命顽强，这样的小草居然都能在此等绝境中生存下来——等看到它扎根在黄沙深处的根系时，就没人能笑出来了。
纤细不起眼的盈若草，根系茂盛发达，探出地面的部分只有短短几寸，但沿着根系往外拔，就会发现一根盈若草的根系数米不止，且根系往往缠绕成团，如同一个小型捕兽笼，笼子中只见枯骨，不见皮肉。
“盈若草的排外性太强，不适合跟其他植物一起养，一旦发现有其他植物跟它们争抢土地中的营养，它们就会立马‘杀死’敌人，然后占据每一寸土地。”
在营地里忙碌的专家侃侃而谈：“我们在多个不同地区进行试种，不断改良盈若草的特性。最后发现，该植物不适合大规模种植，也不适合在土地肥沃处生长。”
“这片盈若草还得继续观察，如果依旧跟之前一样，生长之势无法遏制，那我们只能在生态环境破坏之前，将这些盈若草连根拔起，就地销毁。”
季汀知道盈若草身上最关键的问题：“它没有天敌。”
偏偏生长速度又惊人的快，一旦放任其自我生长，不出数月C国的生态平衡就会迅速失衡。
在末日后的废土中，没人关心盈若草会不会破坏生态平衡——因为废土压根没有生态平衡，更何况，废土也不会给盈若草足够的营养。
所以在废土，盈若草只是跟垃圾堆伴生的小草。
但即使如此，一个能在废土上到处都是的植物，就已经证明了它的生命力有多顽强，适应性有多惊人。
果不其然，出现在C国后，盈若草立刻展现出了这个特质。
相比它最初的侵略性而言，眼下反复试种过数次的盈若草已经开始逐渐收敛，但在自然界没有天敌这一点暂时没法改变，所以专家才小心翼翼的观察，一旦有失控的迹象，就立马成片销毁。
盈若草在别处压根看不到，除去试种点之外，就只有实验室里保存着数个不同的改良品种。
“目前我们对盈若草的设想是，最好能利用它快速繁殖和对各种恶劣环境的耐受性完成荒漠绿化工程……”专家看了眼绿茵，叹了口气：“目前这个批次已经是最接近目标的了，但还是不行，荒漠绿化的目的是改善荒漠的自来水系统和生态环境。目前来看，盈若草没起到这个效果。”
季汀明白了：“这里没有水源？”
“我们在不远处开挖了一个地下水眼，水量不多，这几天逐渐干涸，还在寻找新的水源。”营地里的后勤保障人员解释道：“所以营地里的水一部分是从荒漠中寻来，一部分是空运过来的，花费巨大。”
佘山催促季汀：“这么多人每天要消耗的物资人力太大，咱们早一日下墓就能早一日解决问题。”
季汀跟佘山的想法不谋而合，自从他从刘选进嘴里得到了个几百亿的数字后，季汀也不谈加工资的事情了，开始反向吝啬了起来。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注
虽然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毕竟几百亿又不是凭空印出来的。
有了这个莫名的责任感，季汀只在营地里休息了一天，还是为了获知上一支队伍下墓的详情。
自从盗墓行业步入专业化、规范化、安全化后，下墓就变成了非常复杂的流程。
首先他们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提交各种申请和证书，确保整支队伍符合要求；其次他们还需要用其他设备记录下来此行的过程。
因为古墓磁场特殊，这些设备大部分都会在墓底下出现失灵状况，所以他们完成保护性挖掘后，后期还会用口述来进行补充。
不过眼下要说的不是后期的口述，而是前期准备中的记录。
虽然古墓磁场特殊，导致大部分设备在步入古墓深处时都会出现失灵的状况，但上一支下墓的队伍留下了一段最初进入古墓的录像。
录像时长只有五六分钟，其中三分多钟的内容是队伍从盗洞进入古墓的过程，这一部分内容没有分析的必要，因为严格来说，他们这时尚未真正进入古墓。
剩下二分多钟的录像才是张琛他们录到的有用的部分。
在晃动的视频中，人影攒动，张琛他们议论着下一步，在他们脚下，被灯光拉长的黑影倒映在墙面上，像是无数怪物包围了众人。
众人毫无所觉，仍在继续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队伍里的人各司其职，观察墓室的状况，分析墓室里装饰品的来历，虽然视频一直晃动，但气氛看起来还不错。
季汀按下暂停键，把视频往回倒退了数秒，重复数次后，佘山他们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些影子……是不是越来越近了？”
季汀沉默不语，让视频继续播放。
祥和忙碌的气氛持续了两分钟，中断得猝不及防，一片黑影突兀盖住了镜头，视频结束。
佘山他们互相看了眼，都皱起了眉：“影子有问题？”
留在营地里的专家们则怀疑另一点：“这个古墓里的磁场有问题。当然，其他古墓的磁场也都有问题，但没一个跟这座古墓一样，问题这么大的！”
专家掏出了一堆数据，表示这是营地里那些日夜不休的检测仪器给出的答案。
数字密密麻麻，季汀一个都没看懂。
专家给出简明扼要的结论：“古墓里乱得很。磁场不对，我们用仪器去探过路，去一个少一个，更不敢派人进去了。”
佘山跟其他土夫子又是看沙漠走势、又是看罗盘、看星星，最后给出了结论：“这座古墓大凶。”
其他人纷纷道：“凶得很，底下若是埋着墓主人，那这墓主人恐怕早已成了凶煞。底下若还有陪葬坑，那恐怕还得出一堆粽子。”
“得带上黑驴蹄子，糯米也别忘了，对了，还有童子尿！”
又有人忍不住问季老先生：“季老先生，您早年间下过这座墓，想必对墓底下的状况有所了解，那您看，这墓里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可算是有人问了，不然季汀真要怀疑《都市传奇》是本降智小说了。
不过就算问了，季汀也不会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只高深莫测的微微一笑。
反正这群人会自己脑补。
果不其然，他们小声议论了两句，就岔开了话题，讨论起了下墓要带的装备和应对措施。
季汀有点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自我脑补的——这闭口不言的反应一看就有问题吧？这都能找出合理的解释？
没一会，季汀就知道了佘山他们对此的理解。
【他们说，七星连环的终点既然有那么大的秘密，季老先生自然不好随便透露墓底下的详情。不过没关系，反正这次季老先生跟他们一起下墓，虽然季老先生不方便明说，但到了墓底下，一切都不是问题。就算墓主人真成了千年难遇的凶煞，季老先生也能解决！】
见季汀的表情复杂，主神乐滋滋的跟他继续分享佘山他们的对话。
【他们还说了，季老先生愿意带上他们就已经是大恩了，决计不能在其他事上冒犯季老先生。】
季汀放弃了探究土夫子他们的想法，转而关注重点：“这座墓的情况你摸清楚了？”
科学和神学没法解释古墓里的情况，没关系，季汀还有主神。
对《都市传奇》而言，这家伙同样属于维度碾压。
【你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我摸清楚了，但没完全摸清楚。】
季汀来了精神：“连你都看不透？那些‘特殊磁场’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那也太能干了，季汀不由摸了摸下巴，琢磨着是不是该加大力度研究‘鬼’了。
实在不行，跟主神一样，下岗再就业也行啊。
【如果你是说墓底下那几个特殊生物的话，我已经在地图里标明了具体位置，以你目前的特殊状态而言，让它们一只手都能吊打它们。】
“那你没完全摸清楚的是什么？”
【古墓里有一部分区域我无法感知，我怀疑那就是‘一切问题的答案’所在之处。】
季汀恍然，翻阅主神绘制的古墓内部详细区域，趁着时间还早，轻车熟路的默背了起来。
地图十分详细，连墓里的机关都一清二楚，除了一片区域只有大概的轮廓外，其他近道、暗道全在其中。
主神连下墓后路该怎么走都给他规划好了，唯独没说季汀遇到那几个“特殊生物”要怎么应对。
季汀问起，主神轻描淡写。
【不过是些小怪，不需要专门考虑怎么对付。放在以前，连那两个观察因子都能轻松解决，更别说是特殊状态下的你了。】
可见，这次季汀是真要大大的出一次风头了。
第60章 无限16
“小心点，前面的人到底了没？”
“后面的灯打亮一点。”
“空气含量正常，继续前进。”
“后头注意点，踹着我了。”
“……”
洞口上方垂下绳索，吊着一群蠕动的黑影，黑影身上的照明工具照亮墓室，隐约能看见底下的凌乱痕迹以及破碎的瓶瓶罐罐。
手电筒对着墓室晃了一圈，将墓室的全景收入眼中，佘山皱着眉分析道：“看这个痕迹，他们走的很急，压根来不及收拾，而且动静还不小……难不成第一个墓室就遇到大粽子了？”
虽然绳索上挂了一堆人，但这些人身手矫健，沿着绳索往下滑，没一会就到底了。
换了之前的季汀，绝对跟不上，说不定还真有人设崩塌的危险。
但眼下，季汀打头阵，这群人还在划拉时，他已经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墓室中——就跟飞下去似的，看得后头的人一愣一愣的。
特殊状态是真装逼利器，季汀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手刚握住绳子，身体就自己动起来了，刷刷刷的就“飞”了下来。
简直堪称身轻如燕！
季汀一边琢磨这个“特殊状态”，一边绕着墓室转了一圈。
在黑暗环境中，季汀的视觉没受到半点影响，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墙上用来点油灯的地方不太对劲。
至于到底是哪不对劲，季汀还没想明白，不过他反应比脑子转的快，大步走到油灯旁，手一伸。
“咔嚓”一声脆响，墓室里响起轻微转动声，声音停下后，四周换了个场景。
位于季汀身后的佘山才刚落地，听到这个动静，佘山反应迅速，一手握住黑驴蹄子，一手拿手电筒，光源立马锁定了墓室墙角处的黑色身影。
脖子长得惊人，有些矮小的身体配上长到几乎垂下的脖子，显得十分怪异。
佘山大惊：“那是什么？粽子？”
受到手电筒的刺激，黑色身影忽而“抬起”头，朝佘山的方向“看”了过来，那条脖子抬着小小的脑袋，不住往外探……
“咔嚓”一声脆响，季汀拧断鸡冠蛇的脑袋，又伸手，闪电般的将那群刚刚苏醒过来的蛇群统统拧断，才甩了甩手上的血，朝佘山的方向走了过去。
佘山不知道季汀方才做了什么，导致墓室变了个模样，不过季汀刚才的动作可全在手电筒的照明下。
他的脖子肯定没那些怪物难拧。
不止佘山，土夫子们都前所未有的“乖巧”，看着季老先生靠近，有乖觉的立马给季老先生递手帕。
季汀一边擦手，一边回想凉飕飕软绵绵的触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可是一大堆蛇！！！
合着他的本能和大脑是用两套系统来支配身体的？
动手不过脑子，等反应过来时，事情已经解决了，才后知后觉的开始起鸡皮疙瘩。
季汀稳住表情，任由鸡皮疙瘩此起彼伏，揭开谜底：“这座墓在动。”
佘山恍然大悟：“所以视频里，那些影子看起来在靠近，其实是因为墙面在靠近？”
季汀点头，继续道：“那个盗洞的落脚点不算好，这里稍微好点。”
季汀环顾干干净净的墓室，满意的道：“除了那群鸡冠蛇之外，没别的东西。”
“鸡冠蛇？”佘山拿着手电筒，朝墙边走去，照亮了“黑影”的真面目。
陶俑不知在墓里待了多久，变成了蛇群的温床，浑身上下都是蛇群爬过的痕迹，最上方的头颅不见了踪影，蛇群在陶俑的腹中产卵，偶尔盘旋在陶俑的脖子处，在远处乍一看，就宛若一个人长着长长的脖子，顶着小小的脑袋。
佘山没走太近，保持安全距离继续观察。
鸡冠蛇遍体通红，不知道在墓里活了多久，最粗的那一条缠绕在陶俑身上，一层又一层。
不过眼下它头骨一侧软绵绵的垂下，被人干脆利落的扼断了喉骨，这满地鸡冠蛇，全是同一个死因。
佘山倒抽了口凉气，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季老先生下手得有多快，才能让这么多条蛇都反应不过来？
佘山观察完蛇群后，跟其他人说明了下情况。
众人既惊既叹，然后就把它抛到了脑后，忙碌起了正事。
有的开始拍摄墓室里的场景，有的开始记录墓室里的出土文物数量以及状况，有的开始寻路，有的开始清理壁画……
这井然有序的动静，配合众人随身携带的专业考古设备，比考古队都专业。
墓室的出口不用特意寻找，它就在那，大门敞开，露出后方的长廊，长廊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通往何处。
考古队在墓室里放置了多个照明工具，将墓室照的通明，一群人聚在一起研究文物。
“这看起来像是商周的风格……”
“我倒觉得有点像其他民族的风格……”
“还是把年代先断一断，能让墓室变动，那规模可不小，哪个墓主人能有这个身份？”
“过来看看壁画，这像是哪个朝代的？”
“这陶俑的做工很古朴啊，看看这个武器……”
季汀看了眼被黑暗笼罩的走廊，又看了眼醉心文物和壁画的土夫子们，朝出口的方向走了两步。
佘山一直拿余光关注着季老先生的动态，一看季老先生动了，就立马招呼人跟上，把沉迷考古发现的土夫子们全给叫了过来。
佘山抬头看了眼上方那半截绳索，在墓室挪动后，原本的盗洞不见了踪影，眼下他们就算想出去也得先找到路。
“摄像机怎么样？”
“设备失灵了，拍不了东西。”
“大家跟紧点，别分散了，这地方不简单。”
“一出场就算鸡冠蛇……也不知道佘浪他们当时遇到了什么。”
季汀走到门口，打开矿工帽上的灯，灯光照亮脚下的路，青石板上隐约能看到些许纹路。
他回了一句：“盗洞既然在那个墓室中，那个墓应该没什么大家伙。估计是墓室结构突然发生变动，让他们触手不及，才匆忙离开了。”
佘山站在门口，借着灯光，蹲下身研究青石板上的花纹：“这走廊上恐怕还有机关。”
季汀抬了下矿帽，指了指黑暗深处的某个方向，语气平静：“那里有具尸体。”
他眯起眼睛，仔细分辨：“已经变成骨头了，看起来像是古代盗墓者。”
佘山朝他指的方向投去视线，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没看到。
身后其他人也跟着探头探脑：“哪呢？这墓里黑乎乎的，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季汀微不可觉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人设立的很稳，十分有大佬气质的往前迈了一步，轻飘飘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探一探路。”
“小心……”佘山的话只出口两个字，身前的人脚一点地，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准确来说，不是飞，而是在走，只是走的太轻，又太快，让人产生了对方正在这条长廊上“飞奔”的错觉。
季汀一踩在青石板上，就察觉到底下的石板微微一沉，但还没等它彻底沉下去，季汀就极轻的一点地，越过这块青石板，刚要触发机关的石板因为失去重力源而重新复位。
要做到这个操作只有两个要求。
首先动作要快，快到让这些机关反应不过来。其次用的力要足够轻，不然一踩上去，青石板直接沉到底，机关就算再反应不过来，也不会恢复原位，只会慢一拍触发。
虽然要求不多，但操作难度极高，身后那群人看得目瞪口呆，开始怀疑这条走廊上到底有没有机关了。
只见那个轻飘飘的人影，眨眼间就飞奔到了被黑暗笼罩的那半截走廊上，照亮了走廊中的残骸。
走廊后半段路，埋葬了不少心存侥幸的盗墓贼。
季汀察觉了不对劲，走廊前半段的机关是触发式的，后半段却不是。
脚下的青石板没有下陷，墙壁两侧却骤然翻出密集的箭孔，机关转动，箭孔上弦，响起疾风厉雨声。
季汀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已经秀起了操作。
佘山先是大惊，后又震动，情绪大起大落，心里话脱口而出：“季老先生他飞起来了？”
后头的人也愣愣的道：“他直接过去了。”
在箭雨交织中，季汀一个加速，左脚踹地，一跃而起，活像是杂耍般，踩着天花板走了三步，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落在走廊尽头的墓室门口，硬生生靠速度和柔韧性躲过了铺天盖地的箭雨。
“候三爷，候家以身清体柔出名，你怎么看？”
落在后头的侯三爷急了：“这是一回事吗？你可别瞎扯。”
走廊尽头的季汀正在凝神侧耳。
跟其他人不同，季汀下墓后，就听见了这座墓里发出的“声音”，机械转动声四通八达，无处不在，奇异的协调。
而此刻，原本协调的“乐章”中掺杂了些许杂音，季汀侧耳听了几分钟，还在思考，忽而瞥见兜里的鸡蛋浮现出一小块极淡极薄的屏幕，文字一闪而过。
【再不把他们带过来，墓道就要跑了。】
【它没按原本的规律变动，大概是因为机关被激活，导致了变化。】
季汀目光一凝，看了眼走廊，又飞奔回去。
片刻后。一条绳桥搭了起来，绳桥的一头绑在走廊开端，一头绑在走廊尽头。
众人凭借滑索一步到位，所幸这些土夫子身经百战，又颇有默契，险之又险的赶在墓道变动前，抵达了走廊尽头。
等最后一个土夫子落下后，一连串轻响声响起，走廊上的青石板挨个朝下翻开，青石板上的箭头纷纷掉落，众人眼看着青石板消失，就像空间变动一般，眼前出现了一堵结结实实的墙。
季汀看了眼空荡荡飘落的绳桥，它只剩了半截，又看了眼堵得结结实实的墙面，回头一看，身后的墓室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条昏暗的墓道，不知通往何处。
众人大惊。
“这座墓的结构竟然如此复杂？”
“结构这么多变，那我们岂不是出不去了？”
“这条通道跟方才的走廊不太一样，灰扑扑的，也没有青石板。”
季汀回忆了下自己昨晚连夜背下来的古墓内部结构图，在最前方开路。
他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自己的武力值，走的非常放松。
不过这条通道跟方才那条走廊不同，非常朴实。换句话说就是原生态，黄土地里压根藏不下机关。
季汀在前，众人在后，队伍谨慎的沿着墓道发现了数个墓室。
这些墓室全被翻得一团乱，东西七零八落，陪葬的棺椁散落在地，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看来已经有人来过了，估计没什么宝贝了。”
季汀确认墓室里没有危险后，土夫子涌入这几个墓室，再度争论起了墓主人的身份和朝代。
“这个风格跟刚才相差也太大了……”
“看着不像同个时期的，难不成这是两座墓叠在一起了？”
这个猜测不算离奇，毕竟风水宝地难寻，找到了之后发现下头早埋着一个了，把之前那个挖出来，自己埋进去都是常有的事。更财大气粗的，还会在古墓上再建一座，直接压着原来的墓主人来汇聚风水。
这个猜测得到了大多数土夫子的认同，众人粗略转了一下，这几个墓室实在太“干净”了，没有久留的必要，于是沿墓道往古墓深处走去。
季汀一直关注着耳边的“乐章”，它没停下过，说明这座墓可能一直在改变原本的结构。
想到这里，季汀喃喃自语：“这不合理啊……”
“什么不合理？”佘山竖起耳朵，问道。
季汀停下脚步，表情古怪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这座古墓内部的结构一直在变化？”
侯三爷想都没想，断然道：“不可能。这么大阵仗的内部结构变动，总得有个动力源吧？偶尔一次，还能说是借了数年的自然之势。要是一直在变化，那它的动力源从哪来？什么样精妙的墓室构造能做到这么大面积的结构变化？”
万三望赞同道：“古人的智慧确实值得赞扬，但也不可能超越时代的局限。”
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了，这座墓总不能牛逼到不符合物理学吧？
季汀百思不得其解。
其他土夫子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在沿着墓道深入后，他们发现了另一个墓室。
这个墓室出现的位置和构造让人很难想象这个古墓的具体结构到底有多奇葩。
它就像中途插进来了一截，突兀的凸现在墓道上，拦住了墓道的去路。
而等他们再仔细观察这个墓室的风格和摆设，赫然发现它跟前面那两种墓室风格都截然不同，堪称富丽堂皇，具有明显的西汉特征。
“第三座古墓？难道这不是一个古墓，而是一个古墓群？”
“你见过哪个古墓群在一个墓里的？”
“嘘，小点声，这里头有东西。”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缓慢汇聚到了墓室一侧的棺椁上，棺椁上绘制着复杂的纹路，在灯光下隐约透出几分黯淡的金色……
“金丝楠木？！”侯三爷惊讶道：“这又不是主墓室，谁会在陪葬的墓室里用金丝楠木？钱多得没地花？”
佘山嘟囔道：“你看这墓像是有规矩的样子吗？这墓室就差横插在走廊上了，位置不正，方位不对，周围还挤着那么多不同风格、不同时期的墓室。
怪不得之前点穴的时候，这墓底下这么凶。就这墓室结构的设计，不养出粽子来，那都看不起粽子。”
“嘘……”
“嘘什么？我还没说完……”
“棺材动了。”
佘山瞬间没声音了，摸出黑驴蹄子，看着从轻轻晃动到剧烈晃动的棺材，语气笃定：“这里头绝对是个大粽子。”
见棺材被里面的“不明生物”撞了半天都没被撞开，侯三爷松了口气：“幸亏棺材板钉得够牢……”
话音刚落，半截棺材板飞到他们身前，啪叽一声摔成数片。
棺材里直愣愣的坐起一个身影，浑身发僵，长着一层黑毛，指甲尖锐，面色泛黑。
还真是粽子？！
季汀眉梢瞬间紧皱。
主神之前的话为他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真看到长相凶狠可怖的粽子时，季汀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专家小组反复研究‘特殊磁场’，都没给出关于“鬼是否存在”的笃定回答。
也就是说，在之前，《都市传奇》的世界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介于神学和科学之中，就像其他的盗墓小说一般，对这些敏感话题含糊其辞，一边是好像有鬼，一边又好像有科学依据能解释这些不科学的现象。
但现在，死人在他面前坐起来了，甚至蹦跶着从棺材里跳出来了，带出了一连串的陪葬品，。
这总没法再找什么科学依据来解释了吧？
见那张长毛的脸就快凑到他面前了，季汀干脆利落的一个左踢腿，一碰到那具尸体，就察觉到了不对。
脚下的触感太硬了，不是人体应有的质感。
他的左踢腿在对方胸膛上留下了一块凹痕，没对对方造成威慑，反而激怒了对方。
对方本来只是腿脚不利索的蹦跶，被踹了之后，瞬间提速，嗷的一声就撞了过来。
身后的土夫子们见情况不对，立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黑驴蹄子、鸡血、黑狗血齐刷刷往外洒，季汀甚至看到了一串佛珠——很难说这到底是迷信，还是在采取有效应对措施。
季汀又来了一脚，加大力度，把扑上来的粽子踹飞了。
粽子在空中飞出一个抛物线，轰隆一声掉落在地，砸得地上的砖碎了一大片，它居然好似无事人般的站了起来。
“刀枪不入，这是黑僵啊，”佘山一脸严肃的把黑驴蹄子塞到季汀手上：“季老先生，用这个！”
季汀把它塞了回去：“不用，我没打算弄死它。”
佘山：“啊？”
季汀上前，一脚把再度蹦跶起来的黑僵踹了回去，折断四肢，带上遮得严严实实的面罩，避免他咬人，最后用绳子结结实实的把他捆成了粽子。
一大坨长条状在地上蠕动，伴随着满地碎砖块，现场气氛莫名从惊险刺激变成了颇具喜感。
佘山默默的收起了黑驴蹄子——说实话，他现在觉得，墓底下的季老先生可比粽子危险多了。
遇到粽子，不是他们该害怕，是粽子应该害怕才对。
不愧是一个人走完七星连珠的男人！
侯三爷识趣的发问：“季老先生，你留着这粽子难不成是有其他打算？”
季汀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轻描淡写道：“难得遇到只活的，带回去研究一下。”
嘶，季老先生竟然恐怖如斯。
土夫子你看我我看你，纷纷表示：不愧是季老先生！
只有万三望在众人滔滔不绝的马屁中抓住了重点：“所以，这家伙，还得我们一路扛回去？”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好像也不是件好事。
毕竟！那可是一只粽子！活的！
片刻后，众人抬着一只蠕动的粽子，跟着季汀进了墓室里的暗道。
没办法，相比一只活的粽子而言，季老先生可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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