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变革如春雷涌动,阮家新村的乡民们闭目塞听,但也有耳目灵聪者风闻到一些政策变化,私下里鼓胀着对土地私有的想法。
阮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坚持不为所动,全面全新地布局着队里的劳动分工。男劳力多数时候都集中在砖窑上,用木模子脱土坯,烧砖上瓦。烧成之后再背砖出窑,装到公社新分给大队,大队又分给阮家新村的一辆大而旧的拖拉机上。
开车的司机是上一任村队长阮大牛的小儿子高宽,他拉着码放整齐的灰砖,砖上坐着卸车的人,往四处的工地上运送。女劳力则集中在农田里,间苗,薅草,锄地,喂肥,雷同着年复一年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劳作。
晚春的一天,砖窑上的活少了,地里的营生因为要淌水,时间一时紧起来。阮黑组织男女劳力到百亩长垅的麦田,几十号男男女女,年龄有老有小一字排开,各自负责四、五垄麦苗,用锄头除草虚土。
从地头出发的时候,人们都还说说笑笑,后来渐次拉开了距离,各自专注于手里的劳动,一时只能听到锄头薅土的声音,和间或飞过的鸟叫,谁也不和谁交流什么。
阮黑在劳动上也是一把好手,不以队长自居,身体力行在劳动队伍中。他因为要不断监督别人的劳动情况,速度就落在了后面。阮小亮的老婆黑玉英超他两米在前,陈四的老婆落他两米在后。
太阳因了中午临近,吐出越来越强烈的热量,风也受到了熏烤,袅袅出虚虚的热浪。麦苗在风中摆动着细碎的叶子,明光烁烁出一望无尽的欢乐之绿,有喜鹊嘎嘎叫着飞过头顶。
阮黑感到腰有点困,就直了身子,双手垫在锄柄的后把人,眯眼看了看太阳,又往前望了望劳动着的男男女女,一个个身体前倾,拉拉溜溜,参差不齐。
他的目光由远而近,收到了阮小亮老婆的身上,看着已是四个娃童妇人的黑玉英,体型居然与当年结婚时变化不大,体态还是那么丰满匀称。
目光再往下一滑,阮黑有点忘他的欣赏着黑玉英身子前倾,右腿前伸,左腿后撤,一紧一松,充满女人浑圆之美的屁股,心想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就嫁了阮小亮那么一个又没骨气又没力气的男人。
再联想到自己家庭的建立,和老婆扁平如柴的身体,由不得一丝失落的情绪漫上心头。
陈四老婆此时已经锄到了与阮黑并排的位置,看着队长发痴,歇了手没话找话说:队长,咱们村包一场电影吧。
有了队长的承诺,村里包电影的喜讯经人们互相传说,很快地里劳动的社员就都知道了。人们的表现立竿见影,最突出的是活跃性明显增强。
阮黑感觉着这种变化,一丝队长身份的庄重与满足又在体内复活了,批评众人尽耍嘴皮子,又不好好干了。社员们嚷嚷成一片,阮黑瞟了黑玉英一眼,黑玉英没有感觉出队长的关注,早专心于手里的劳动活。
从此之后,阮黑因了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再派工和一起劳动时,都会有意无意和黑玉英处在一起。
那时在农村,人们的思想简单,生活单调,心事也单纯,男女玩笑常常成为集体活动最大的乐呵话题,有时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说笑。
男女关系却是鲜有敢冒险的,形成的原因是政治约束起了很大的作用。阮黑的心思很隐秘,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外人很难发现。
也许是天意,或者说是命运安排,十几天后,依然是锄麦子地,阮黑边干活边不经意欣赏着前面黑玉英的腰身线条变化,正自想入非非时,发现黑玉英裤腰间的红布带子松开了,斜斜地垂在胯侧,随了身体的前倾,洗得泛白的单裤还紧贴着身子,可见对这一情况浑然不觉。
阮黑的心呼地提到了嗓子眼,屏气敛息,又注意,又不敢太注意,终于等到黑玉英转换姿势,宽松的裤子一下滑脱了胯部,白光光的屁股转眼暴露在阳光下。
阮黑都看到了,眼睛直直的忘了一切,黑玉英的身子僵在那里,足有五、六秒没有反应。
等她慌乱地弯腰去提裤子,之处闪电一样映入了阮黑的脑海。后面的两个女人哈哈大笑起来,阮黑一转身,半边好脸因为激动变成了红紫色。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黑玉英手提裤子,捡起红布条裤带,胡乱地往腰身上一扎,连锄头也没拿,羞红着脸,快步往家跑去。
妇女主任阮秀子心细,跟阮黑低语了几句,告假回村开导黑玉英去了。
上午收工时,阮黑把人们纠集到一起,严肃了表情,要求任何人不要胡说乱道,更不要把这档子事传给阮小亮,免得生出事端,让一家人不安宁。
当天的阮小亮在砖窑上劳动,中午回到家里,看见黑玉英饭也没做,躺在炕上脸向墙一声不吭。
阮小亮牢骚了两句后,黑玉英才起来,没好气地说自己头痛,埋怨阮小亮就不能做一顿饭吗?阮小亮莫名其妙,嚷嚷说今天是咋了?黑玉英说咋也不咋,就是不想做饭。阮小亮赌气说,不做就不做,全家都饿着。
夫妻俩僵上了劲,几个娃先后回到家来,嚷嚷着饿了,问娘怎么还不做饭啊。最小的女儿还爬在黑玉英身上,一个劲的耍闹。黑玉英没办法,只能主动起来,黑了阮小亮一眼,动手做熟了饭。
在随后的几天里,黑玉英情绪低落,到地里劳动,也多是一个人躲开在一边。阮黑当然看在眼里,想着过去说两句什么。可惜,不容他走近,黑玉英早躲走了。
这是一件趣味的事,关乎女人最令人好奇的屁股新闻,自然是纸里包不住火,阮黑的约法之说全都成了扯谈,村里很快就传得尽人皆知,而且还演义出三个版本。
一说是阮黑用锄头钩掉了黑玉英的裤子;二说是阮黑早就发现了黑玉英的裤带松了,只不作声,紧跟其后,最后终于如愿以偿,一饱眼福;三说黑玉英是故意掉了裤子,露出白屁股,不过是勾引阮黑队长罢了。
三种说法一时风起,令事情的性质大变。
当事的最大受害者是阮小亮,他最初当然是蒙在鼓里,直到过了一个星期,才从村人的挤眉弄眼,和躲躲闪闪的言辞里,知道了这桩丢人现眼的事。
阮小亮气得脸色煞白,发愣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吓得多舌之人忙忙劝解开导,见不起作用,干脆赖皮赖脸,阴阳怪气地挑拔起事端来。
随后的日子里,开始也没发生什么事。后来阮黑的老婆注意到了一个现象,她发现阮小亮有意无意,若即若离,老是在她的身边晃悠。黄脸婆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把这事说给了阮黑听。
阮黑嘴抿着,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说:你不要理他,这种鬼鬼祟祟的小人做法,他不会把你怎么的,只不过是装样子罢了。
平原上的农村,每家都有单独的厕所,为了方便,更为了积肥,厕所一般都建在离住房较远的边缘地带,并且多是土坯砌成,齐肩的高度。过日子细致讲究的人家,会在茅厕上搭半个顶棚,用来挡雨遮光,还会用墙泥把墙体抹得严密平整。
懒惰的人家往往只是粗略地砌出随便的围墙,墙缝跑风漏光也无所谓。阮黑是一村之长,属于过日子很能耐又很表率的角色,厕所当然盖得非常规范。
这天黄脸婆午睡起来,走进自家屋东边后侧的厕所,小便完后往起一站,发现几步开外的一处土丘上,阮小亮探头探脑,一脸有阴有阳的表情,似笑非笑的鼠像,流露出淫邪的意味。
站在厕所中的黄脸婆和阮小亮四目一对,阮小亮无赖地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走了。黄脸婆一时气上心头,骂了两句难听的话,又绕着圈把自家的厕所围墙检查了一遍,发现没啥漏洞,这才恼怒地回了家。
黄脸婆原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男人,但想到阮小亮往日来家里寻死觅活,骚扰的家里不能安宁,忍了忍什么也没说。
自此,黄脸婆上自家的厕所,必先审视一番周边的动静才敢方便。有一天,她就发现厕所外墙上出现了一个洞,不规则的洞有大拇指粗,并不显眼地处在墙角里,像沾着一块泥一样。黄脸婆又转到厕所的外围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人为痕迹,琢磨着弄了点湿泥抹上了。
这时,村里开始传言一个说法,说有人看见阮黑队长的老婆长得就跟头发一样,还梳着几个小辫子,还说这女人的屁股又尖又小像两个陀螺一样。
更进一步说这女人脱了裤子,大腿和腰胯瘦得皮包骨头,如两根拐杖把子。阮小亮在人前,戏说这些传言时,还讥笑这样的女人,就是倒贴上钱,他都没心思去碰。
农村事关女人的传言,往往是众人嘴里的文学演义,只要有人听着趣味,就会被添油加醋的更加生动,描述的人如同亲眼目睹一般,说的再细致入微一些,也就越来越下流化了。
阮家的人中有些族门意识浓厚的人听了,纷纷找到阮黑,让把这个造谣的人揪出来,整他个半死不活才行。阮黑心里当然明白是谁。
可是如何确定,却成了难题。为此他好些天都黑着脸,让阮家的年轻人谁也不要管,说自有办法收拾这个吃人食放狗屁的家伙。
谣言终归是谣言,造谣的人是阮小亮也毫无疑问。阮黑对自己的老婆当然是里里外外心里清楚着呢,可是面对这一关乎老婆和自己家庭尊严,而又苦于无法用事实证明的恶意传言,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如果不加以反击,那就是天理难容了,更别说一已的愤怒。
黄脸婆当然也知道了谣言,泪水涟涟对男人说了上厕所的遭遇。阮黑大发雷霆说:这个畜生,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是劣根性不改。他要是不收拾他个孙子,他就誓不为人。
心里就有了底,他把阮小亮偷窥女人上厕所,还耍流氓造谣诽谤妇女,挑衅村委会的领导,以及经多次惩处教育,又死不改悔的罪行写成了材料,念给了多人听后,大张旗鼓说是要上报公社。
这一切做的先隐秘后公开,吸引了村人们的注意力,谣言的传播反而淡化了。阮小亮有点紧张,又心想一切无凭无据,谁又能奈何自己。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