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应娇该试探的也是试探得差不多了。
一则确实魏侍读有关照到沈菲菲;二则太子方才看艺间确也是频频转身往亭外瞧,茶更是一杯一杯地往下喝,看着并非对沈菲菲丝毫无意的样子。
只消接下来沈菲菲不要再出岔子,她再推波助澜一把,顺理成章拿下太子妃之位应不是什么难事。此外还能叫沈昭与容妃双管齐下,拉拢魏明。到时,朝政还不是偏向她这边,不多时该是大业即成。
应娇由内侍搀扶着往亭外走去,路过魏枝枝时,抬眼瞧了她一眼:
“魏侍读今日选的节目甚得哀家的心,往后啊,魏侍读前朝走动的时候,也多来哀家这走动走动,哀家可也是需要你这样的才子。”
说罢又看向亭中正坐的赵之御,
“太子应不会怪哀家借你的侍读用罢。”
赵之御闻言转动方才从魏枝枝手里接过来的紫砂茶杯,含笑回应:
“太后哪里的话,太后能赏识魏侍读,那便说明孤选的魏侍读是真有些本事。”
魏枝枝被太后这突来的赞誉也是吓了一跳,只眼眸微动,弯身作礼:“太后抬爱。”
林舒闻言心里头憋闷,便也称乏离开。临走之际还叮嘱了赵之御几声,无非是叫他慎重看人,还剜了眼魏枝枝。
待应娇和林舒都离开了亭子,赵之御转头对着魏枝枝说道:“你脑袋里每日都在想些什么?孤看你方才看茶,一直伸长了脖子往外边瞧。”
魏枝枝显然才回过神,便只听了半句:“嗯?微臣能想什么,微臣只想着把眼前之事做好。”
她想的是亭外的莺莺燕燕,鸟语花香好春光。方才明明有内侍在旁,赵之御却只叫她看茶,她又得了太后的吩咐,帮瞧着宴席,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她便只能两头顾着,又是看茶又是盯着外头宴席的动静。
眼下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后与皇后两尊大佛,魏枝枝放松间已是被外边的欢声笑语弄得心生痒痒。
赵之御笑了几声,而后摇摇头,又问她:“你不想吃点东西?”
魏枝枝接着一愣,她忙活半天确是半点食物未进。
然而她还是对着赵之御摆摆手。她刚才应对太后已是要了半条命,现下只觉整个亭子令人憋闷,哪里还想坐在这里吃东西:
“不吃不吃,微臣跟着太子殿下便好。”
自是一松懈,话出口都不思考了。魏枝枝此刻后悔一时嘴快将内心一直念着的魏明对她的吩咐给直愣愣说了出来,便是“跟着太子殿下”,丝毫没有方才回话太后的那股利索劲。
于是她又急急出口解释:“臣是说,臣是殿下的人,自是跟在殿下左右以应不时之需为好,怎能为吃东西耽搁。”
不对不对,什么殿下的人。
······
殿下的人,不时之需,这般联想之间,倒不如不解释。
她又捋了捋思路,想着解释:“呃···臣是说···”
赵之御此刻笑出了声,拿起桌案上的花糕,塞进魏枝枝手心。
“原福今日替孤去办事不在,若是他在,怕是要怪魏侍读还抢起了他的饭碗。”
说罢,赵之御便拂了拂袖起身,背手往亭外走去。
行至亭阶,赵之御回身朝楞在原地的魏枝枝唤道:
“怎么不跟来了?”
魏枝枝此刻低头咬牙悔恨,经赵之御这么一提醒。她口口声声说的做不得侍奉之事,如今为了求一太子庇佑以及嘴巴打颤,丢得干净。
她闻言抬首,已是恢复了利索劲,急急小跑至赵之御身后,跟着走到了亭外。
视线里铺满了红红绿绿,入耳便是这头那头清晰的笑语,魏枝枝一阵陶醉,便闭了眼吸入花儿芬芳与春泥清香,尽情享受这春风直直扑面的感觉。
“咚~~”似是一堵墙直直扑面。魏枝枝捂着鼻尖呜呜作咽。
“无事罢。”说话的是广平王赵子期。赵子听方才唤他去母妃那,说是有急事相寻,疾走间撞上了前头站立的魏枝枝。
他以为前头的人看到他过来会躲开,哪知竟会迎面撞上。他上手扶着魏枝枝的手臂,因着身子高需得低下头询问。
“无事无事。”魏枝枝抬首见是赵子期,便连连摆手。她此刻并不想与之正面接触,毕竟生辰宴那日的事,眼下还不知如何面对。
这头赵子期瞧见了眼前人正是魏侍读,扶上她手臂的手急急落下,眉头微皱。
赵之御觉着后头没了动静,便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两相站立的赵子期与魏枝枝,他这角度看去,两人站得极近,双手交缠,于是他急急出声:“魏侍读?还不快来?”
而后速速折返。
赵子期正拉开距离拱手:“对不住魏侍读了,本王有事先告辞。”
此时,赵之御已是闯入两人之间,上手拉起了魏枝枝的手腕,将其带至身旁。
赵子期只是睨了眼赵之御拉上魏枝枝的手,便快速收回眼神,向着赵之御拱手作礼:“皇兄。皇兄恕子期鲁莽,方才撞了魏侍读。眼下却有要事在身,只得先别过。”
赵之御并未多言,急忙颔首,目送赵子期离开。
待赵子期走远,赵之御看向魏枝枝说道:“你方才做什么走得这么慢?还令孤等你不成?”
魏枝枝此刻顾不得赵之御训斥,她现下鼻尖通红,眼眶里泪水打转,硬生生忍着疼。
“是微臣疏忽,微臣等会儿一定紧跟殿下。”
赵之御见她这般,方才心里头的热气已是无了踪影,只心下一软间脱口而出:“你想去哪?”
“啊?”魏枝枝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的懵懵然。自然是太子去哪儿她去哪儿。
赵之御耳根子发红,补充道:
“孤问的是,你想去哪儿?孤眼下无事,便想到处走走,但不知选择哪里。所以,魏侍读可否为孤选个地去?”
魏枝枝这时吸了吸鼻子,已觉疼痛渐渐消失,眼中亦恢复了清明。
今日怎地都要她魏枝枝拿主意。前有太后叫她推选贵女,后又来赵之御令她寻去处。
于是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眼见周围花枝乱颤,燕鸣莺飞,黄花贵女们这头那头地又是放纸鸢小跑,又是拂扇谈笑娇羞。
一下子,魏枝枝眼中一亮。心下暗叹原来是这样。乱花渐欲迷人眼,便是赵之御在外人面前这般清心寡欲也是难抵好春光,的确难选。
魏枝枝正是乐得做这引路人,又细细观摩起周围扎堆的贵女。忽地指向荷塘边上的杨柳: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好春景。殿下,这边请。”
“好。”此时,已是魏枝枝走在了前头,赵之御跟在她身后。
*
“谁是你姐姐?坯五姑娘可莫要自作多情,以为与我同台献艺,便抬高了自己。”
方才宴上争相露脸的沈菲菲与坯碧莲,此刻在荷塘边上说着话。
沈菲菲本以为今日她当是最出彩的一个,却不想魏侍读还拉了这么个相府的庶女与她作比,这太子喝了自己的茶,自然也看了这个庶女的舞。她郁闷间已是对坯碧莲出言不逊。
“那便沈姑娘罢。沈姑娘真真是让人艳羡,有那么疼你的平阳侯爷,又有那般高超的茶艺。实在是碧莲学习的对象。”
坯碧莲本也以为今日她当是最出彩的一个,却不想魏侍读先推的这个不讲理的侯府侄女与她作比,这太子看了自己的惊鸿,却也是饮了这个侯女的茶,心里便对这个侯女心存不满。
于是她下了席便约了沈菲菲来稍显空旷的荷塘边,惯用她的亲近去探探敌情。
沈菲菲听得坯碧莲的声声奉承,脸色已是不自觉好了许多:“哼~少跟我套近乎。”
“沈姑娘想得多了。我是打心里边···”
坯碧莲百般退让之下,已是咬牙忍住心底涌上的怒气,准备再好言相向,却在余光中瞥见有两人走来,忽地心生一计,话锋一转,
“打心里边看不起沈姑娘,竟是如此狗眼看人低!”
“你说什么?!”沈菲菲以为自己听错了,靠近了坯碧莲一些。
“我说沈姑娘长了双狗眼!”坯碧莲却是嘴角一扯,说话间已是转了个位置,正正背向了荷塘,双手猛地拉住了沈菲菲的手腕。
“你!你个贱人!”沈菲菲已是被气昏了头,只想着骂回来出口恶气。
“沈姑娘,不可以!不可以!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忽地坯碧莲抓着沈菲菲的手不放,猛地高声呼喊,一个劲儿地朝身后退去。
沈菲菲一下子被整懵了,只无力间任由坯碧莲拉扯。待她反应过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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