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她好看。
程以岁瞬间抓住了重点。
这五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令人心动到心脏漏跳一拍。
沈祁言神色如常,好像没说过这句话似的问:“你是不是一下班就过来了?还没吃饭?”
她下意识地想,这是他的套路吗?
先说一句惹人遐想的话,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对方胡思乱想一晚上。
可如果他愿意套路她……
又说明了什么?
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程以岁晃晃脑袋,把这些似是而非的想法甩开。
她定了定神,以不变应万变,回答他的问题:“还没吃,要一起吗?附近的店我看都还开着。”
“一起的话,你可能不太方便。”沈祁言说,“我不太习惯去外面吃,一般就自己煮一点,味道比较清淡。”
“哇。”程以岁发出夸张的期待声,忽略前面半句话,“沈老板这是又要帮我养狗,又要亲手给我做饭啊?看来我不仅长得美,小日子过得也很美。”
沈祁言愣了一下,心里说不上是生出什么感觉,最后只是无奈笑了声:“这都什么跟什么……”
程以岁把在她怀里睡着的大头放进它的专属实木笼子里,压低声音,却盖不住语气里的兴奋:“所以你要煮什么?面条?我去买菜?”
沈祁言有些意外:“真的要和我一起吃?可能不太好吃。”
程以岁发自内心的高兴和期待,眼睛里萃着亮闪闪的暖光:“天哪,有人给做饭,我这个吃饭的还挑个什么!”
这是沈祁言第一次和程以岁对视。
之前程以岁尝试过几次,但都被他或有意或无意的躲过去了。
但这次是他主动迎上来的。
与其说是对视,不如说是在从她的眼睛里寻找什么。
其实,程以岁隐约有感觉,沈祁言大概是有心结的。
不然光凭他这个长相,不该这么腼腆,起码在面对异性时不该像他这样无措。
两个人才刚刚认识,她本来想着以后如果熟了再有机会问问他。
可是今天这算误打误撞了吗?
他对做饭这事反应这么大。
难道自卑是因为,做的饭特别难吃?
程以岁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打起了退堂鼓的心。
一个能让这种级别帅哥自卑的厨艺,该有多难吃啊?
宠物店的三楼是个小厨房,沈祁言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进去做饭。
程以岁听着抽油烟机嗡嗡吹起响起的声音,心里又多出了一个疑惑。
既然做饭都这么难吃了,为什么不出去吃呢?
难道是太有钱了,怕别人给他饭里下药?
……
下药?
他不会是经历过什么……
她保持着胳膊叠在桌子上的姿势待了许久,发觉自己越想越离谱,于是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清醒点。”
把手放下去时,指尖不经意扫倒了放在她手边的饮料。
“啪嗒”一声,纸杯里透明的液/体带着浅黄色的柠檬果肉蜿蜒流到地上。
是沈祁言的那杯。
程以岁把纸杯扶正,抽出纸巾擦了桌面,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饮料。
她倏地萌生了一个念头。
大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当伴奏,盖住了程以岁的脚步声,她把自己的那杯拿过来,和沈祁言这杯并排放在一起。
她把柠檬水放在左手,豆乳奶绿放在右手,颠了颠,得出结论,柠檬水要轻一点。
程以岁轻轻嘬了一口奶绿,一口大概是半个饮料瓶盖的量。
再颠。
还是柠檬水轻。
于是她又嘬了一口。
全程她都在盯着厨房,确保厨房门没有打开。
这种感觉像极了以前考试时作弊的感觉,手下奋笔疾书,还要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教室后面的门上有没有多出一双眼睛。
约莫半个钟的时间,沈祁言做好饭出来。
格外宽大的手掌,瓷盘在他手上都像芭比屋里的玩具。
“你会打篮球吗?”程以岁随口问。
普通人看到手指长的人总会有些条件反射性的问题,问男生是篮球,问女生是钢琴。
“不会。”沈祁言否定的很干脆,把菜放在桌上。椅子本来是面对面放着的,但他在坐下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椅子往旁边扯了一下,避免直对面的人。
他的这个动作太熟练,仿佛已经形成肌肉记忆,像是这一生从来就没有与任何人面对面吃过饭一样。
程以岁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看向他做的两道菜。
都是很家常的菜式。
番茄炒蛋和木须肉。
两道菜旁边放了三双筷子,一双他的,一双她的,还一双公筷。
倒是还挺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程以岁拿公筷一边往自己碗里夹番茄炒蛋,一边闲聊:“你要是跟别人出去吃火锅怎么办啊?”
沈祁言淡淡地回答:“很多年没吃过了。”
他这人闲聊的时候情绪一向很淡,对什么事情兴致都不高。
是那种天塌下来他都只会看一眼说“知道了我去顶着”的冷淡性子。
因此光凭这一句话也分辨不出来他是自己不喜欢吃,还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不能吃。
程以岁尝了一口碗里的菜,刚才他的表现让她把心里预期降得太低了,以至于在尝到的第一口时甚至被惊艳:“这也太好吃了吧!”
“哪有。”沈祁言低笑,眼神里透着对这句话不信任。
程以岁:“真的挺好吃的!我骗你干嘛呀!”
沈祁言夹了番茄炒蛋,嚼了几下:“我还挺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闻言她皱了下眉。
程以岁性格开朗外向,从小就是孩子王,长大后身边也总是很多朋友围着。
她不是没接触过自卑的人,但是却很少接触到沈祁言这么自卑的人。
自卑到否定自己,哪怕是真心实意的夸他,他也从潜意识里觉得是在安慰他。
“你知道么,我妈做饭特别难吃,还老把饭做糊。”她看似随意重新起了一个话题,“所以她做饭我跟我爸都不怎么爱吃,然后你知道她怎么办的么?”
沈祁言挑眉:“嗯?”
程以岁面无表情:“她就故意把饭做很少,让大家抢着吃。比如三个人吃饭,她就做两个人的饭,两个人吃饭,她就做一个人的饭。”
沈祁言没听过这么荒唐而机智的办法,手捂在下半张脸,笑得身体后仰靠在椅背,胸膛微颤。
程以岁发表结论:“所以你做的饭真的挺好吃的,起码在我吃过的饭里能排上前三。”
这样说虽然也不太像是夸他,但是至少听起来很真诚,为日后的信任打下基础。
沈祁言点点头,有了这么惨烈的对比,他终于相信了。
但是因为笑得太突然,没咽下去的米饭粒卡住了嗓子,他低头咳了好几声。
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没褪去,沈祁言看着面前两杯高矮胖瘦都一致的纸杯,愣了一下:“哪杯是我的?”
程以岁凭借记忆指了一杯:“应该是这个吧。”
有了刚才的对话做铺垫,这次沈祁言十分信任她,毫不犹豫的吸了一口。
透明吸管在放进他嘴里的瞬间被浅咖色填满。
奶茶似乎成了某种可以融进血液的颜料,在他咽下去的时候,一点点染红了他的脸颊,耳廓和脖颈,侧面的青筋不受控制突突跳起。
程以岁怕自己笑出声,只能别过脸不看他,认真吃饭。
余光里,一只大手缓缓将奶茶推到她手边,修长的手指缩起来半握拳,嗓音微哑:“……我喝错了。”
“哦,没事。”程以岁淡定回答,搓了搓嘴放松紧绷的唇部肌肉,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袋子里还有备用吸管。”
而后她有意沉默,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到底是什么恶趣味,为什么喜欢看帅哥害羞。
程以岁在心里对自己感到不耻,可是看到这样一个又高又帅总是冷漠禁/欲的男人脸红到任她蹂/躏的样子,她又兴奋的血液沸腾。
好在这时桌子上程以岁的手机响了,打破这片静谧,救了沈祁言一命。
是隋知来了消息,在问她关于明天会议的事情。
不是什么太急的事情,程以岁本来想着等会儿再回,没成想一抬头,发现沈祁言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躲闪。
程以岁:?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看见发消息的来信人是“骚气富婆阿隋”。
她解释:“这是我闺蜜,之前某次开玩笑的时候瞎改的,你别多想。”
“没有多想。”沈祁言垂着眼睛,头顶昏黄的灯光,将他的睫毛清晰的映在下眼睑,“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的。”
“嗨,没事儿的,故意也没事儿。”程以岁再一次领略到了他的敏感,她压根就把这事没放在心上,“说起来我这闺蜜你没准也听说过,中漾花城说起来就是她老公家的。”
“隋知?”沈祁言准确无误的叫出她的名字。
他的声线偏低,连名带姓的喊人名字时,莫名深情。
隋知当年跟总裁的婚礼闹得满城风雨,程以岁也不意外他能知道她的名字,但她没来由的心里一阵酸。
越活越没出息了。
不仅要吃狗的醋,连跟他素未谋面的闺蜜的醋她都吃上了。
程以岁捏着筷子,故意问他:“你知道我全名叫什么吗?”
沈祁言扬眉,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想了下,说:“katherine(凯瑟琳)?”
刚刚他在想的时候程以岁酸死了,毕竟他在说出隋知名字的时候没有一丝迟疑。
直到他说出她的英文名,很标准的美式发音,微微上扬的尾音和语种的陌生感,让这个名字从他嗓子里念出来时格外性/感。
一瞬间喜出望外,心脏怦怦跳,藏在帆布鞋里的脚趾头蜷缩。
程以岁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微信名啊,kathertyrell(凯瑟提利尔)。”沈祁言如实说,当他对上程以岁含笑的眼神时,一下子又想起了那支交换唾/液的吸管,连忙转移话题,“说起微信想起来你都不怎么发朋友圈的。”
程以岁点头,不发朋友圈是因为平时太忙了懒得发。
但她没直接说,而是单手托腮,指腹摩挲自己的下颚,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看我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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