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走出王府大门,就被迎面过来的李福全截住了。
“哎哟我的殿下,奴才刚想来替陛下传话呢。”李福全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堆笑的走上前来,朝虞意行了一礼。
“父皇有何事?”
虞意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面上却带着几分惊讶。
其实就算李福全不说,他也大致猜到了。
幕后那人的计策落空,太子受伤一事没能算在他头上。
虞胤江现在和自己还是父慈子孝的关系,大小赏赐照送无误,日常的嘘寒问暖也不少。
没有猜忌,没有虚与委蛇,没有表面上信任,背地里又监视。
上一世虞意在天子蛮横无理的盛怒中挣扎了太久,甚至已经有些忘记,忘记虞胤江最开始对他到底有多好了。
“昨日太医来过后,去皇上跟前儿回话,说您又染上风寒了。”
“这不今日皇上就让奴才来看看,要是殿下身子还好,那就进宫和皇上叙叙旧,要是不舒服,那就安心养病。”
“皇上想殿下,可是想的紧!”李福全笑眯眯的说。
虞意点点头,他倒是不怀疑李福全夸大其词。
就凭自己这张和母妃有八分像的脸,虞胤江就巴不得他天天住在宫里。
“既如此,那自然是要进宫的,”虞意朝李福全客气道,“下回随便叫个太监侍卫跑一趟就是,怎好麻烦公公亲自来?”
“殿下可真是折煞奴才了,”李福全上前,扶着虞意上马车,“这和您有关的事呐,奴才可不敢随便吩咐人办,免得皇上知道了怪罪。”
虞意笑了下,刚准备让萧覃回府等自己,哪都不许去,就听李福全说:“大公子,您的车驾在后头呢,跟奴才来。”
“我也一同前去?”“他也要去?”
两人同时惊讶道。
虞胤江召见肖覃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些。
“自然是要去的,”李福全亲自给肖覃打帘,说道,“陛下对大公子也喜欢的很。”
虞意皱眉,若是自己去,闲聊一会便可回来,但若是加上萧覃,那指定要留到用过晚饭,说不定今日还要宿在宫里。
那样的话,梁泽瑞和江寒都见不到了。
前者倒还好。
虞意知道梁泽瑞想干什么,不过是他那宝贝儿子当真被大理寺叫去问话了,而虞意前不久才隐晦的暗示过。
梁泽瑞心里不踏实,急着找虞意谈谈。
但江寒这边却有些棘手。
这一世他还没来得及“威胁”江寒替自己遮掩,若是虞胤江一时兴起,把江寒召过来当场诊断,只怕自己这身体状况就瞒不住了。
“起驾——”
李福全跟在虞意马车旁边,边走边陪他说些闲话。
肖覃自己单独坐一辆,趁往宫里去的功夫,简单回想了一下故事情节。
书中虞胤江第二次召见肖覃,是听了萧正则意见,要给他在朝堂上谋个差事,省的虞意日日往兵部跑,把肖覃留在府里无所事事。
虽说有王妃的身份,但毕竟不是真的女子,总不好整日在家闲着。
萧正则如意算盘打得好,设计让肖覃领了个兵部的职位,白天夜里都和虞意呆在一起,不愁抓不到三殿下的把柄。
想到这里,肖覃摇摇头,掀起帘子看了眼窗外。
他们已经进了宫墙,正往虞胤江的寝殿过去。
偌大的广场空无一人,只听见马车轱辘压过汉白玉街面的声音。
这个朝代很繁荣。
肖覃出神的想。
正是因为繁荣,朝堂的人才无事可做,一心只想着争权夺利。
往后虞意若是真做了储君,少不得也要搬进宫来,到时候以那人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恐怕要遭一番罪才能适应了。
看了一会,肖覃悄悄把帘子放下,没惊动侍卫。
进入话本以后,从皇上赐婚到太子负伤,没有一件事是按照书中所写进行的。
肖覃觉得这未尝不是好事,他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改变原书的剧情,偏离的越多,留给他的余地就越多。
就好比现在。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萧正则此次只怕不会让自己再进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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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李福全搀着虞意下车。
肖覃掀起帘子,正好和虞意目光对上。
前者在问:殿下有没有不舒服?
后者在威胁:一会见了父皇,小心点说话。
可惜两人都没能领会对方的意思。
肖覃觉得虞意可能是坐车坐久了,有些乏,上前两步替他按了按肩膀上的穴位。
其实按腰上的穴位效果会更好,但这大庭广众的,只怕虞意会拉不下面子。
“殿下,公子,咱们进去?”李福全乐呵呵的看着二人。
若不是怕陛下等急了,他又怎会出声打扰。
“嗯。”虞意应了声,扔下肖覃就往里走。
真该想个法子把这人爪子给剁了。
“意儿,萧覃,”虞胤江坐在上首,萧正则正陪着喝茶,“快过来坐!”
虞意落下半步等肖覃走上来,两人一起行了个礼。
虽然看见萧覃就心烦的不行,但他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还要闹着换这皇子妃的人选。
储君乃一国之本,太子受伤这事不可能一直藏着,萧正则也在宫里住了三天之久,再不出去,只怕朝堂上的议论就要压不出了。
这个时候虞意最该做的就是低调,把自己从爆炸案里完完整整的摘出去,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只管让他和虞恕去斗。
但低调总该有个理由。
而萧覃,自己的“心上人”,此时正住在端王府,与他同进同出,日夜相处。
虞意找不到比这更完美的理由。
“听奴才们说,昨日殿下唤了太医去府里,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萧正则问道,面上一派和蔼。
“劳王爷挂念了,”虞意歉意一笑,暗骂萧正则还真是一刻也不肯消停,“太医来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殿下客气,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派人来寻,听闻犬子和殿下相处不错,咱们可不就是一家人了?”萧正则朗声笑道。
“那是自然,”虞意也跟着笑,“大公子和我志趣相投,自然相处的很好。”
“哦?真的?”虞胤江闻言坐直了身体,道,“萧覃,你也说说,意儿是被朕宠过了些,他若是欺负你,你只管跟朕讲。”
肖覃略一思索,站起身规规矩矩的回话:“回陛下,肖覃不才,但好在杂学颇多,这些日子给殿下做了些新奇点心,陪殿下上街逛了几圈,聊了不少各州的奇闻异事。”
“只是时间太短,我们二人对彼此还不甚了解。”
虞胤江忍不住抚掌大笑,指着肖覃对萧正则说,“萧卿,你这儿子是怎么教的,若是朕的皇子能有他一般正经,只怕朕做梦都要笑醒了!”
萧正则勉强笑道:“皇上谬赞了,犬子可当不起这样的夸奖。”
他混迹朝堂已久,哪能看不出虞意的意思。
二殿下这是要把自己摘出去,拿肖覃做挡箭牌呢!
今日肖覃这一席话,只怕会让虞胤江觉得虞意忙着陪心上人,所以无暇他顾,过后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会先怀疑其他皇子。
他之前真是瞎了眼,没看出这位二殿下有如此玲珑的心思。
稳了稳心神,萧正则说道:
“陛下,殿下这身子着实令人担忧,不如把那日诊治的太医再唤过来,重新诊治一番?免得在王府里不仔细,出了差错还是殿下受罪。”
闻言,虞胤江微微颔首,道:“是该再查查。”
说着便让李福全去叫人。
虞意手指一紧,随即又飞快放松,笑着说道:“父皇不必担心,江太医替儿臣诊治时,说他有办法,能在三个月之内治好儿臣。”
“当真!?”虞胤江坐直了身子,问道,“为何之前回话时,他没和朕禀报!”
虞意苦涩一笑,“许是儿臣这病不好治,江太医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怕说出来惹得父皇怪罪。”
“荒唐!若是真有办法医治,朕又岂会怪罪于他!”虞胤江有些激动。
虞意这病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一日不好,这根刺便一日拔不掉。
每次看着虞意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而受罪,他都觉得自己没把虞意照顾好,对不住他早去的母妃。
“陛下,人来了。”李福全伏在虞胤江耳边说道。
“快让他进来!”
江寒提着诊箱一路小跑,来不及喘口气就跪在地上请安。
“参见陛下。”
“快起来!”
“朕问你,二殿下说你有办法在三个月内治好他,可是真的?”虞胤江有些着急。
江寒一愣,第一反应不是看虞意,而是朝肖覃望过去。
自己几时说过这话了?
大公子不是说好,只先遮掩一次吗?
肖覃也愣住了,但瞬间就想明白虞意的意思。
这人到底是打算把病情扣下来,不让虞胤江知道。
这样好处很多,一来想要争储,身体不好肯定会成为对方势力揪住不放的把柄;二来一些想要亲近虞意的大臣,难免会因此而心存顾虑。
毕竟夺嫡之事不死不休,又有谁愿意拼死拼活、兢兢业业,只为扶持一个随时可能被小小风寒要了性命的主子。
至于坏处……若是日后江寒诊治下来,发现需要宫里某些珍贵药材,那只怕也不好直接向虞胤江开口。
“江寒?怎么不说话!朕问你呢!”
“回皇上,臣——”
“江太医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管说便是,皇上又不会怪罪!”萧正则眼前一亮,赶忙说道。
江寒沉默一瞬,看了看面前四人。
萧王爷很期待,皇上很着急,萧公子皱眉不语。
而殿下。
殿下只是淡漠的看着他,像是累极了。
“回陛下,”踌躇片刻,江寒下定决心,叩首道,“臣,确实有法子,能治殿下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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