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文帝义泱二十二年十二月,庆文帝年衰体弱,扬州倭寇入侵,大庆海防岌岌可危,驻扬州抚军大将军派来急报请求朝廷支援。战神骠骑大将军夏博超兵马强盛,然边关幽州此刻也爆发着与匈奴的战争,其余各州式微更无兵力派出。


    快马加鞭,八百里急送。待急报呈至御前,庆文帝大怒咳血,当场传旨太医。大庆建朝已百余年,朝中官员大多是文官生性怯弱,且无领兵打仗之才,正当殿内气氛凝滞之时,太子请求出兵支援,庆文帝准奏于大年初一率京中五万兵马出征扬州,歼灭倭寇,扬我大庆之威!


    太子即将出兵扬州一事席卷整个京城,表面京城一片和谐,尽是夸赞太子大有文勇之才,然底下暗涌翻滚。就在第二日坊间便传出扬州近况,听闻倭寇凶恶无比,略甚于匈奴,烧杀抢掠野蛮无比。且此时扬州已有数城失守,里头的百姓被奴之或屠之,已成人间炼狱……


    一时间京中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将即将领军出征的太子视若神明,民风所归。


    ……


    居于翰林院的林清之与顾九思早已听闻,二人本以为此事皆与自己无甚关系。只今日下值,东宫内侍秉着太子令牌传二人前往东宫,太子有事相商。


    林清之略一思索,与顾九思对视一眼,便欣然领命。


    待在内侍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墨文殿,太子赵浩旭正于书桌前执笔书写,见二人到访,朗声道:“二位修撰且等我片刻,寒冬时节饮杯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太子!”二人皆躬身谢礼道。


    当朝太子赵浩旭年方二五,正是气血方刚之时,他长得浓眉大眼,身上尽显俊朗之逸,并不似庆文帝那般儒雅,更俏似皇后母族车骑大将军。只可惜的是车骑大将军府已没落,府上只余下太子舅舅武卫将军陈坚。


    待二人饮下一杯热茶后,太子罢笔,二人纷纷起身行礼。


    “你们二人不必与孤见外。”赵浩旭坐于上首,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落座。


    “二位皆是这一届科考最为出彩之人,孤甚是欣赏二位的学识,今日孤派人邀请你二人前来便是为了那扬州倭寇之事。”


    林清之与顾九思皆是聪慧之人,早已料到此番必定与扬州倭寇有关,二人隐晦地相视一眼。


    林清之风寒在身,嗓子颇为沙哑,他略微讶异出声道:“我二人愚笨,可否请殿下明示?”


    新科状元与探花如何会愚笨?赵浩旭笑了笑,敛眉肃声道:“扬州倭寇已成大患,可我大庆国力渐微,文官权利日渐膨胀,只其中大多裙带关系,朝中已无担起国之栋梁的文官。而大庆建朝百余年,武官式微,也只余骠骑大将军夏博超兵马强盛,朝中地位超然,可此刻匈奴临我大庆幽州,夏将军率三十万大军与之交战,已无暇顾及扬州。”


    “此刻扬州危已,来日也可说大庆危已!”


    赵浩旭一番话郑地有声,显然心系大庆,并不是那般“昏太子”。林清之心中思索着,对赵浩旭更加佩服。


    “孤是个心直口直之人,也并不耐烦那般迂腐文人。此次前往扬州征战匈奴,孤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只可惜朝中文官太过愚笨抑或迂腐。”


    赵浩旭直言倒让二人颇为惊讶,虽早已听闻,但此刻还是免不了震惊。


    “孤曾于太子太师口中得知林修撰乃天纵奇才,而顾修撰与林修撰乃是好友,二人秉性相仿,学识相当,这几月一见果真如此。一人夺状元,一人夺探花,孤惜二人,也敬二人。此次扬州之战是功成名就之战,亦是护国之战,孤诚心邀请二位跟随于孤,战扬州倭寇!”


    此刻的赵浩旭神情严肃,眸中锐利,直直看向二人,林清之二人心中颇为震动,脸上异色惊现。


    “殿下,这……”


    赵浩旭见此大笑出声:“你们二人不必如此惊慌,孤并不似孤二弟那般专横之人。”


    说到二弟,赵浩旭眼中寒光微闪,继续道:“选择权皆在你二人手中,现今离除夕只余不到十日,这几日里,你二人可认真思索一番,孤随时欢迎二位到访。”


    语毕,殿内安静无比。


    赵浩旭也不急,只静静地饮着手中温热的茶水,热气飘起,模糊了他的眉眼。


    林清之与顾九思眉眼官司了一番后,也不过一瞬,一同起身躬道:“多谢殿下美意,待我二人与家中父亲商议一番后,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


    归至林府,夜已深,林清之踏着雪,心中思绪杂乱。开国之时林府林太爷于朝中官至宰相掌实权,领一国文官,而后林府日渐没落,直至今日也只余下林父这个太子太师无甚实权的官职,再不复往日那般辉煌。


    他自小聪慧无比,祖父将之抚养,寄予了厚望,盼他能领林府再登宰相之位。


    只可惜宰相之位无不是要庞大的势力以及那数十年的为官经历,他今年二十有一,刚得状元之名,即便他用上数十年拼搏,也怕只可拥着滔天遗憾归了土,那时他必将令祖父失望无比。


    宰相是林府渴望的称谓,也是他林清之渴望的称谓,如今有着天大的机遇,怎能错过?


    只他若离了去,那夏菀菀该如何?他刚出生的孩儿该如何?


    一时间林清之心中愧疚无比,只是林府离了大庆权利中心太久了,他渴望回到那巅峰的时刻,且扬州倭寇危及,百姓需要安稳度日,他愿为林府争机遇!愿为大庆呐喊助威!愿为百姓铲除异己!


    心下思绪渐渐清明,林清之走向沉香院的步伐越发坚定。


    ……


    “大人,三少爷有事禀告!”


    林大人正于书房观看孤本,便听闻自己那性情清高的小儿子有事禀告,心中讶异无比。林清之幼时被他的祖父抚养,与府中他人相处不多,关系颇为冷淡。而林父亦是沉默寡言之人,对于这个小儿子,更是疏离。今日林清之拜访,实在出乎意料。


    “让他进来罢。”


    而后门外传来脚步声,渐渐闻至眼前。


    林清之朝林父躬身行礼:“父亲,孩儿今日有要事相商,不知父亲可得空?”


    林父放下手中孤本,清了清嗓子道:“说罢。”


    “父亲,如今扬州倭寇之事危及,今日太子寻孩儿于东宫相商,太子欲让孩子追随前去扬州征战倭寇!”林清之眼神坚定,闪烁着微光,仿若风寒已痊愈,沉声道。


    林父听罢一惊,身子微微朝前倾,眉头紧锁,他略沉吟了下,缓缓道:“你心里是何想法?”


    林清之听罢,心里微微激动了一番,声音也提高了不少:“父亲,我愿追随太子前去扬州征战!”


    “一为国,二为百姓,三为林府!太子有勇有谋,当得是当朝储君,孩子也想夺那一番至高无上的权利!”


    林父心中震动,他既知他做了太子太师,便不免使得整个林府入了太子阵营,可林清之这般挑明并坚定决心倒使得他心中无言。


    林府曾辉煌过,也曾没落过,先辈们欢呼过,也努力过,只是再也无法攀至顶峰。如今皇帝年老体衰,皇子阵营已立,且各地战争奋起,正是立下功名的好时机。


    只是天大的机遇伴随着天大的危险,扬州倭寇征战,危险至极!


    “那你可曾了解此番凶险?家中妻儿如何安置?”


    林清之毫不意外林父的发问,仍旧坚定道:“父亲,此乃天大的机遇,孩子不愿错过,且孩子只是文官,战场打仗之事本就轮不到孩儿前去。”


    顿了顿,他接下来有些愧疚道:“扬州倭寇残暴,夏氏一介女流,龙凤胎一对幼儿,孩儿并不敢携上扬州,孩儿不会亏待夏氏以及两个孩子的,只望家中能帮孩儿照看一番。待孩儿携那无上荣光归来,林府将蒸蒸日上!”


    话落,林父心下松动,他虽不慕名利,只是宰相之位是林府几代人的夙愿,他也是盼望着能再次到达那个顶峰。


    “罢罢罢。你前去询问你母亲一番,夏氏为你生儿育女,且我林府百年世家,你当不得负了她!”林父摆了摆手,脑中思绪颇多,口中已应允。


    “孩儿谢过父亲!”林清之心下越发坚定不移。


    待出了书院,林清之脚步不停,只往沉香院偏房走去,偏房中隐有声音响起。


    “夫人,三少爷于门外有要事求见。”


    此刻有何事要说?林母心中思索着,朝丫鬟点了点头。


    林清之入了门,朝坐于塌上的林母躬身行了一礼道:“母亲,夜色已晚,打扰了您的休息。”


    “无妨,说罢,今日找我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林母心中无比好奇林清之有何事要谈。


    “母亲,昨日扬州传来急报,倭寇侵城,已成大患!另皇上昨日已准奏太子于大年初一领兵五万前去支援。”


    林母早就知晓此事,京中流言纷飞,扬州倭寇已与边关幽州匈奴成为大庆之大敌!王已衰,窥探者露出獠牙!攻之,夺之,抢之,撕咬着这片庞大的和平的土地,妄想着成为它的主人!


    “今日太子寻孩儿于东宫相商,太子欲让孩子追随前去扬州征战倭寇!”


    林清之的声音不大,却震得林母心神摇晃。前去征战扬州倭寇?这战场……


    “孩儿已与父亲商量好了,孩儿愿追随太子前去扬州征战倭寇!母亲不必担忧,孩儿是文官,于战场后方出谋划策,甚是安全!”林清之微微抬头,郑重其事道。


    林母心中慌乱无比,她一辈子生活在安乐区,对于战场边关接触甚少,可这也使得她越发敬重保家卫国之人,对夏菀菀喜爱。可若对象是自己的儿子,她内心不安,还有菀菀……


    “可战场刀枪无眼……且菀菀与两个孩子,她们该如何?”


    说罢,林母心中忧虑无比。


    “母亲,孩儿寻你便是为了为了此事。扬州倭寇残暴,夏氏一介女流,龙凤胎一对幼儿,孩儿并不敢携上扬州,孩儿定不会亏待夏氏以及两个孩子的,只望母亲能帮孩儿照看一番。”


    林清之知晓母亲心中的忧虑,又继续道:“母亲,此番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孩儿不愿错过,林府也不愿错过!”


    本犹豫着的林母被震得噤了声,林府之人心中皆藏中一个天大的愿望,她如何不知晓,如今她再没了反驳的余地。


    “你前去扬州,定得顾着自己的安危,万不可置危险之中!菀菀与两个孩子,我会替你照顾好的,只是你万不可迷了心智,菀菀他们皆在府中等你归来!你莫要负了她,伤了两个孩子的心!”


    男人在外,只余妻儿在家中,林母是不放心的。不为别的,就为她的儿子心中藏着一位娇娇表妹,她心下一狠,决意明日便动手,她的儿怎可做那般负心之人!


    林清之心中一松,信誓旦旦应下:“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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