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栗拼了命地往回跑,冲回接待室的时候,老领导和李立已经走到了门口,革委会这边的一位女干部正在拿着钥匙准备锁门。
一看到江栗眼神惊恐面色煞白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老领导不由得皱眉:
“小江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江栗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抖,她紧紧揪着老领导的衣袖,嘴唇哆嗦着,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快,打电话,给贺知洲打电话!这事儿还没完!领导,麻烦您帮我联系贺知洲!”
老领导身形一颤,眼神骤缩,不敢置信地瞪着江栗:“你说什么?”
江栗急切地摇头:“来不及解释了,请您信我,现在就跟贺知洲那边联络,再拖下去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李立下意识地就要站出来问清楚,但江栗这惊惧惶恐的表情绝对不是在作假,老领导忙伸出手来拦住了李立,他目光极其严峻地紧盯着江栗,问道:
“你确定你不是在危言耸听?这可不是打一个电话那么简单的事儿,牵动的会是铁路局、当地公安局还有部队等多个单位,若是没查出问题,上面可能是会要追责的,你明白吗?”
江栗抬起头来,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打电话这个事儿造成的影响由我个人来一力承担!”
老领导不再多问了,冲着那边站着的革委会干部摆手示意了一下,让对方把接待室的门打开,然后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纸和笔,刷刷刷写下了一个电话,递给江栗。
“列车正在行驶途中,需要等中途停靠才能接到你的电话,这是铁路总局的电话,你报下面这个编码,再报我的名字,就能让接线员转接到t718次列车的下一站停靠点,然后你把你的要求告知给该火车站点的值班员,让他在列车停靠后把贺知洲叫下车来给你回个电话就行!”
江栗感激地握住了这张纸,迫不及待地就冲进了接待室。
老领导看了看屋子里的江栗一眼,转身冲那位革委会干部道:
“你先走吧,这边不用留人守着了,等明天早上我会让小李去给你还钥匙。”
那位革委会女干部倒是挺有眼色,听到这话后也没再逗留,把钥匙交给李立后就走了。
之后这位老领导就看向李立:
“你也回招待所去吧,这儿暂时不用你了。”
“领导?”李立不解地看向老领导。
老领导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回去!”
李立一看老领导动了怒气,哪里还敢违拗老领导的意思,留下钥匙就急匆匆撤了。
江栗那边拿着电话已经开始拨起了总台电话,但她的手实在是太抖得厉害,心脏也在砰砰砰直跳着,根本就无法顺利使用得了这个摇把子老式电话机,连着拨了好几次,也无法把电话上那几个数字正常拨出去。
“我来!”老领导进了屋,看到江栗这个不正常的状态,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夺过了江栗手里的话筒,把拨号的这个事儿给抢了过去。
老爷子动作利索又果断,三两下就把电话拨通了,没多久,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接线员的询问声。
“我是邝立生,编码7619089,现在有紧急突发情况,需要连线30号从始发站开出的t718次列车,请转接到列车最新停靠的站点。”
很快,那边就表示列车接下来停靠的是邯郸站,电话会连线到邯郸站值班室。
但下一刻,电话在对接过去后,那边却出现了忙音,根本无法和邯郸站取得联络。
“对不起,同志,邯郸站出现了通信故障,无法和该站点值班室正常通话,请问您还有其他需求吗?”
老领导脸色倏地就变得难看起来,急切地吼道:
“那就跟下面的其他站进行连线,只要是这趟列车接下来可能会停靠的站点都可以,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跟这趟列车取得联络!”
那位接线员被老领导吼了一通,吓得也有些不知所措,但这位老领导的编号权限在那儿摆着,这位接线员清楚对方身份不一般,哪怕被骂了也根本不敢怠慢,赶紧就按照老爷子的吩咐继续往下面的其他站对接。
邯郸后是邢台,邢台后是高邑,结果无一例外,接下来连线这几个站,都出现了同样的问题,通信故障,无法跟值班室取得联络。
一个站出现这个情况还可能说是巧合,连续几个站都出现了同样的异常,那就觉不是巧合了。
一定是那些t务提前切断了铁路局的通讯线路,才会导致那些站点的值班室都无法正常与外界联络!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这帮恶魔早就蓄谋已久!
情绪崩到了极限后,江栗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急切地点开了蓝色显示屏,找到了刚刚给她发消息的那位燕赵之士,请求对方把他找到的那份剪报拍照截图发给她,她愿意有偿购买这份截图。
那个研究生小哥大概有些意外江栗居然会对这个感兴趣,诧异问道:
【小姐姐你要这个干吗?你该不会是想用这个来搞旧报纸造假吧?可就这么一条单一的新闻报道,也还原不了整张报纸啊。】
【给钱就不必了,就拍张照片发给你的事儿,我还不至于那么抠门小气。】
说着,那边就真的给那份剪报拍了一张高清照发到了聊天对话框里。
江栗赶紧把照片点开放大,不多时,她就在这篇关于保定列车大爆炸的报道当中,找到了关键的分析段落。
一个看起来衣衫破旧褴褛,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还抱着一个婴儿的农村妇女,在定州站上车,躲过了列车员的查票后顺利进入了列车中段,在列车开至保定县内一处架桥铁轨时,引发了婴孩体内的□□,导致桥梁断裂坍塌,整趟列车一大半车厢从桥上掉落。
一看到这儿,江栗立马就锁定两个关键名词,她抬起头来语气坚定而急促地冲着老领导道:
“给定州那边打!”
这些敌特分子,一定布置了两套方案,a计划,是在列车刚进入石家庄境内后就引爆隧道内的炸药包,如果这个计划没能行得通,几个小时后,在与石家庄站一站之隔的定州站,会有人接到计划失败的消息,那么他们就会执行b计划,安排那个农村妇女带着人体炸弹上车,然后到架桥铁轨处再引爆。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敌特势力只会切断石家庄前面那些站点的联络线路,而他们在定州那边的另外一波人马,还需要石家庄那边传讯过来,他们自己都需要及时联络,自然不会在定州那边的通讯线路上面动手脚。
事实证明,江栗的猜测是正确的,前面那么多站点值班室都打不通,但到了定州那边的值班室,电话却很轻易地就转接过去了,等到那边值班室的接线员把电话接起来后,江栗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老领导对着值班室那边叮嘱再叮嘱,让值班员切记一定要把话带到,在t718次列车停靠后,务必第一时间通知车上的贺知洲同志道值班室来回个电话。
“我叫邝立生,我不是在危言耸听吓唬你,但你若是把我交待你的这个差事给遗漏了,过了明天,我告诉你,你这饭碗就要保不住了!你听明白了吗?”
那值班员本来还没怎么把这通电话放在心上的,结果邝立生后面这话,直接把他给震住了,他虽然不认识邝立生,可这位能一通电话打到值班室来,那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做得到的,所以这个值班员立马心下一凛,将这事儿牢牢记在了心上,生怕真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丢掉了手里头这个金饭碗。
电话挂断后,老领导就示意江栗:
“火车要到定州,起码得到凌晨一点,你先带孩子回去睡一觉,到十二点的时候,我让李立去叫你?”
江栗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下,她还真不敢轻易就离开,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前面那么多人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她跟小泥鳅少睡一晚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可那列车上坐着的,却是成百上千的无辜老百姓,这趟车,绝对不能出事!
江栗不肯走,老领导也不再多劝,可能怕江栗有所顾虑,这位老领导还提前给江栗打了一支定心针:
“革委会那个同志还有李立都被我给劝走了,你只管放心,发生在接待室这边的事儿,绝对不会再入其他人的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给贺知洲打电话,但要是你们真能把那些内鬼揪出来,回头上面来人调查,我邝立生来替你担保!”
江栗猛地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这位老领导:
“为什么?我跟您素昧平生,您就不怕我的身份也有问题,到时候把您也给牵连进去吗?”
邝立生笑道:“我活了六十多年年,如今半条腿都入土了,还会怕牵连?但我有眼睛会看,你跟贺知洲那小子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这些情报的我不管,但你能为了那些陌生人如此真情意切茶饭不思,就说明我邝立生绝对没看错人!心性善良的人,成不了t务!”
江栗缓缓把孩子放下,站起身来后,很郑重地向这位老先生鞠了一躬:
“谢谢您的信任,我确实无法跟您解释更多,但我向您保证,我的立场,始终都是忠于国家忠于人民!”
老爷子点点头:“那就够了,你只管放手去做,不用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我们这些老家伙,总是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后充当坚强后盾呢,孩子,什么都不用怕!”
凌晨十二点半,t718次列车顺利驶离石家庄站,途径固城和北河,在一点多的时候缓缓停靠到了定州站点,彼时,贺知洲正在软卧车厢内酣睡,而另一端的硬卧区车厢外,有一个妇人,手上牵着一个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包着的小婴儿,正在等待开门上车。
列车到站的广播开始响起,提醒到站乘客及时带好自己的行李下车,与此同时,在卧铺7号车厢的贺知洲被人推醒,车站的值班乘务警就站在床边,提醒他去往车站值班室:
“有位叫邝立生的同志,五个小时前曾打电话到定州站值班室,值班员说那边挺焦急的,希望您到站后立刻给那边回个电话。”
贺知洲一愣,猛地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心下顿时一个激灵,慌里慌张地从卧铺上跳下来就往车站值班室那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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