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栗私敲了往事随风,在确认抠脚大叔在线后,她在自己上传到后台的那些画片中挑了五张比较稀有的、单张估计价格在两三百块的精品火花,挂单一毛钱后,给这位大叔发过去链接。
这大叔点开链接后就愣住了。
【这是烦劳你给我帮我牵线搭桥介绍单子的感谢费。】
抠脚大叔一听这话顿时误会了,立马就激动地道:
【哟,小烁那边要的报纸,你给找到了?哎哟,我就说你这姑娘厉害,这单别人接不了,你这儿肯定能接!嘿嘿,我就是随便提了一句,你就送我这么大的礼,这多不好意思啊。】
抠脚大叔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口嫌体正直,拍下这个订单的动作可一点都没含糊,很快就喜滋滋地把那五张火花给收下了。
江栗知道这大叔显然是误会了,但她也没解释,顺口就问了这大叔一句:
【您知道您朋友的儿子是学什么专业的吗?】
那大叔也没多想,回道:
【你说小烁?那小子是学历史的,不过具体是什么专业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学历史的,又在写70年伟大复兴的特殊课题论文,江栗基本上心里有数,这肯定是近现代史专业没得跑了。
这若是别的专业,江栗恐怕还真不一定能送得了对方合心意的好东西,但近现代史,那是直接跳到她碗里来了,她自己现在就置身在这段峥嵘岁月中,要寻摸点这个时代的物件,那绝对比在后世要容易得多。
不过,这事儿江栗暂时也没太着急,等回了京市再琢磨也不迟。
客车在路上颠簸了一天一夜,隔天早上才终于抵达京市,不过,汽车才开到京市西城革委会大院门口,考察团的专家们还没来得及下车呢,就率先被一辆军车给堵住了去路。
车上下来了两位军官,手里拿着军官证,表情严肃地扫过车上的众多同志,然后目光落在了车尾最后一排抱着孩子的江栗身上。
“江栗同志是吧?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江栗一愣,抬起头看到面前这两个表情严肃的军官,心下倏地一紧。
虽然来京市这一路她心态已经很平和了,但这次她大半夜给贺知洲打电话通风报信,才让t718次列车上的特务无所遁形,一举捣毁了这些敌特势力的阴谋,这些讯息她从何而来,这必然是要遭人质疑的,所以爆炸案虽然顺利解决了,这事儿显然还没完。
江栗心有戚戚,脑子里一片混乱茫然,但在这两位军官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站起身来,跟着这两位军官往外走。
不过,才走到车门口,那边邝立生就跟着站了起来:
“你们找小江这孩子不如找我,不是要跟你们领导汇报工作吗?我跟你们走!”
江栗鼻头一酸,知道这位老领导是在兑现之前他给她的承诺,让她放手去做,什么都不用怕,他会是她的坚强后盾。
不过,邝立生这一出面,那两位军官顿时面露难色:
“首长,我们只是听从上级命令来请江栗同志前去接受调查,例行公事而已,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江栗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今天这一遭是避不开了,马上宽慰老领导:
“没事儿,领导您先回去吧,我跟他们走一趟,回头等我这边安顿好了,再去您家里亲自拜访。”
邝立生见状也不好再坚持,只对着那两位军官道:
“这小江是贺知洲同志的结婚对象,现在贺知洲同志还在抢救,生死未卜,你们对他的对象最好客气点,若是让这孩子受了什么委屈,贺知洲那边会不会追究我不管,但我是肯定要找你们领导好好理论理论的!”
那两位军官表情有些尴尬,但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带江栗和小泥鳅走,哪怕是被邝立生这位老领导言语威胁,他们硬着头皮也必须这么干。
江栗带着小泥鳅忐忑地上了那辆军车,身侧两名军官一左一右护法,眼看着军车在街上一路疾驰,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却在疯狂地做着心里建设,甚至在脑子里不断预演着,如果接下来有人拷问她,为什么她会未卜先知知道有人在t718次列车上动手脚的时候,她应该要怎么回答才更合理更自然而不至于招致别人的怀疑,要怎么才能将自己从整个事件中摘出来。
军车很快就开到了一处大院,江栗朝着门口竖挂着的单位牌匾上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国家保密局几个大字,她心里面不由得一顿,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
错,接下来她面临的肯定会是严刑拷问了。
但让江栗完全没料到的是,在被两位军官带领着下了车后,就有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看了江栗一眼后,径直就引着江栗往大楼里面引,然后,江栗就被引到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已经在等着了,看到江栗进来,屋里那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示意江栗在办公桌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江栗神情紧张地抱着小泥鳅坐下,那人又在桌面的文件上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放下笔抬起头来,目光如鹰隼一般在江栗身上打量,那眼神好像要将江栗身上所有的伪装都撕扯个干净,让她掩藏的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一般,直看得江栗心下压力倍增,一瞬间只觉得额头冷汗都快要下来了。
末了,那人忽然又收起了这股逼人的气势,目光温和中带着几丝笑意,看向她怀里的孩子:
“这就是贺知芝留下的那个孩子?”
江栗一愣,手臂不自觉地就将小泥鳅抱得紧了几分:
“抱歉,领导,我不知道您说的贺知芝是谁,这是我儿子,叫江珩,我丈夫年前刚因为意外去世,所以孩子前阵子登记户口的时候就随我姓了。”
那人并不意外江栗的这个回答,点了点头后忽然对江栗道:
“自我介绍一下,向怀明,现任保密局局长一职,贺知芝是当年被我招进来,并且亲自□□出来的第一任学员,我是她的老师。”
江栗这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江栗,父亲江秉坤,东城区第四棉纺厂主任,你家有四个孩子,你是最小的那个,但16岁那年,你被家人推出来顶了你兄姐下乡的名额,跟随知青队伍进入下河湾,一插队就是7年,一直到今年7月份,你参加了云陵镇红旗公社的大考,才终于有了回城的机会,我说得对吗?”
江栗点了点头:“对。”
“下乡后,你七年没跟家里联系过,是对你父母还有兄姐心里有怨恨吗?”向怀明继续追问道。
江栗抿了抿唇,站在原身的角度,比起怨恨,其实更多的还是不甘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不过,换了个芯的江栗,给予向怀明的,自然会是不一样的答案。
“不怨恨,恨人太累不值得,既然知道家人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来谋一条出路。至于为什么不联络,当年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彼此放过互不牵扯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江栗语气平静地道。
向怀明皱眉:“你不觉得这样太偏激冷漠不近人情了吗?那毕竟是你的家人。”
江栗看向向怀明:“我只知道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下乡七年是没跟江家联络,但他们有主动跟我联络过吗?感情是相互的,我是先被伤害的那一个,他们没想着修复和维系,倒需要我反过来小心翼翼讨好是吗?”
向怀明顿时噎住,只能跳过这个话题:
“你对你这七年下乡的经历有什么感想,心里面有委屈和不甘,甚至觉得你自己的人生都被这个上山下乡政策给毁了吗?”
江栗觉得向怀明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被家人算计,会委屈不甘应该是人之常情吧,但我不觉得我的人生因此就毁了,荆棘里还能开出花呢,更何况我在乡下这七年无论是心性还是意志力都得到了快速成长,我再也不是那温室里的脆弱花朵了,我可以勇敢直面我这七年的所有磨砺和坎坷,因为我知道,这七年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算数的!”
向怀明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大概是没想到江栗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面前这个女孩一脸温和又坦荡的模样,他的心里忍不住对自己收到的那份情报和分析产生了动摇。
入保密局多年,他自认阅人无数,若真是一个心术不正的敌特分子,看第一眼他就能有所感觉,可对面坐着的这个小姑娘言行举止都很正,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这种情况,要么就是这个女同志简单纯粹没问题,要么就是个演戏老道滴水不漏的老狐狸。
但这姑娘才多大,真的会是个城府深不可测连他都探不到底的敌特分子吗?
向怀明有些不信邪,忍不住直接朝着江栗发难:
“那么,下乡七年没跟京市这边联系过,你一个一穷二白无依无靠的女知青,在无人贴补的情况下,是通过什么渠道,弄来那么多薄荷糖的呢?!”
江栗心下一紧,知道重点来了,正要把她在路上想好的理由说出来呢,那边忽然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向局这个事儿您怎么不来问我?”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