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晖雨与长老们对视一眼,三人皆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解开绳索,倒转御兽袋,粗暴地将大黄鸡抖了出来。
“啪嗒”一声,大黄鸡脸着地落到地上,毫无风度可言,若说世上有这样的幕后凶手,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抖抖身上蓬松的羽毛,又转了转脑袋,金晖雨竟莫名地从他黑溜溜的小眼睛中瞧出了几分委屈。
忽然之间,就好难过。
李逸阳鼻子一酸,心头一阵揪痛。
系统冷嘲热讽道:“我亲爱的宿主宝贝,你是被摔疼了吗?揉揉,吹吹,不哭哭”
“滚。”大黄鸡恼羞成怒地抬起鸡爪,将眼前的小石子当作系统恶狠狠地踢了出去:“是那个又当又立的家伙又在装腔作态、哭天抹地着自我感动。”
灰扑扑的小石子在地上翻翻滚滚,落到谢淮书脚边。
“你对我有所不满?”这其实是一句陈述句。
怎……怎敢?只不过是被系统恶心得失了智。
大黄鸡抬头,眨巴着小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谢淮书:“谢峰主,我有何能为你效劳的?”
表面上老实巴交,他在心里与系统紧急商议道:“我感觉很不妙,反正现在魔尊之位空缺,我能当场宣布继任魔尊,提前得到任务点吗?”
“你在想桃子,你前置任务都没做完。”系统无情拒绝:“提前透支任务点开挂,休想。”
与此同时,谢淮书冰冷道:“你从前在琉璃宗,便是装出这样一副模样讨她欢心?好让她包庇你?”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装可怜的大黄鸡,眉头逐渐皱起,不悦之色愈来愈明显。
“哪有……”大黄鸡咽了咽口水。
“哪有?”谢淮书讽刺地轻笑一声,一个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罩盖住大黄鸡:“你想说她本来就很喜欢你?”
没有啦。
难道他李逸阳在谢峰主心中就这个形象吗?太……他忽然想起从琉璃宗跑路那天,他就是装小绿茶鸡装翻车了,谢淮书对他的印象……不容乐观。
透过莹澈冰晶,李逸阳瞧见谢淮书起手的招式有些眼生,他又斜睨一眼金晖雨三人,他们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看嘴型似乎有提到“易晖星”、“老熟人”、“感情纠纷”。
“他想对我干嘛啊?”原本处于躺平放弃思考鸡状态的李逸阳的大脑,在冷气的刺激下,逐渐清醒过来。
“叮咚——他想把你做成速冻鸡。”系统欠揍道:“哦,你刚才那么硬气,我就忘告诉你了,他想对你用搜魂术呢。”
啊?!
李逸阳大惊失色,这比翻日记本、查手机、看电脑都过分百倍,当代大学生的脑子,随随便便切开一个部分都能让其迎来社死。
他垂死挣扎道:“谢峰主!何必如此麻烦!你问我答!绝不说谎!”
“搜魂术不能一次搜两个魂吧?系统,你有没有办法把二号拉出来垫背?”他又呼唤着系统,他回过神,又自我否定道:“不行不行,要是能看到二号的记忆,死得更快。”
谢淮书缓缓伸出手,难得好心地宽慰道:“你不必担心丢脸,说不定我看完之后,就直接将你杀了,你们一体双魂,也许正巧一箭双雕。”
系统亦附和道:“只要你物理性死亡,就不会知道自己社会性死亡了。”
它悲悯地看着走投无路喷出火焰将自己包裹其中,甚至开始思考打洞逃跑可能性的大黄鸡,循循善诱道:“我们还有婚约奖励没拿到呢,快系统托管,我们去找亓瑶瑶吧。”
一是带着渣男二号的灵魂去投奔亓瑶瑶,给她带去未知的危险,就算危机解决,以后可能还会遇见谢淮书,或者说,以后必定遇上谢淮书。
二是被谢淮书严刑拷打,心中所有的小秘密一览无余,除了必定的社死,还可能有物理死亡的惊喜套餐……
他心念电转,纠结万分,两人实力之间的巨大鸿沟,垃圾系统的不配合,让他难以想出第三个方案。
他又不能无中生有,靠意志突破自我,从谢淮书手中成功逃生。
“但是……我从始至终都没做过对不起亓瑶瑶的事吧?我上辈子学习成绩优异,这辈子在琉璃宗兢兢业业种菜,所有破事都是亓瑶瑶和你搞出来的。”眼见火焰就要熄灭,大黄鸡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朗声道,旋即撤去困兽犹斗的火焰,高傲地仰起头,视死如归地看向谢淮书。
“是吗?”谢淮书挑眉,倒是有几分惊讶。
系统无语凝噎,却不敢再说话了,搜魂术已然开始,他怕自己多说一句,谢淮书就多想打死李逸阳一分。
它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李逸阳,你以为自己在英勇无畏地接受岳父大人的检阅吗?以谢淮书的双标程度,你做过的事随随便便拎一件出来,他都想把你千刀万剐了——
明月银辉透过半开的窗户,倾落于地,谢淮书静静站在房中,他左右环顾,发现房内摆设极为眼熟,正是他洞府内的客房。
床榻上的少女仰面躺着,神色安详,被褥之下的身体随着呼吸静静起浮。
本打算走马观花看完记忆的谢淮书,忽然间便决定停留在此处,看完再走。
“她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心宽体胖,居然还能沾床就睡,一副劳累的模样。”大黄站在书桌上,偷偷摸摸地嗑着瓜子。
他很是小心翼翼,将瓜子壳轻手轻脚地扔到窗外的草丛中,嘴里碎碎念叨道:“不能让她发现了,不然她就会想起来晚上经常忘了把我装回去。”
“那你别吃她的瓜子啊!”那名为系统之物奇怪道。
“滚。”他与系统的关系听上去并不和睦:“你还敢出来,你不是要当她的宝贝系统吗?她粗心大意,又不能发现,你管我吃不吃,大不了被她揍一顿。”
大黄鸡面朝窗外,理直气壮地从嘴中吐出两片瓜子壳。
他又扑腾着翅膀,回到抽屉旁边,艰难地将亓瑶瑶的零食盒放回原位:“她自己都是随手乱放,每次都要重新找,还没我有收拾。”
庭院中灿灿白花,如烟如霞,静静飘落,一阵微风拂过,大黄鸡头顶的呆毛微微颤动,一片花瓣随风而行,自大黄鸡眼前掠过,他扇着翅膀想去追,却很是笨拙,圆嘟嘟的身体越飞越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瓣越来越远,最后落到了少女额头上。
亓瑶瑶呼吸平稳,她睡得很是香甜,对周围的事无知无觉。
大黄鸡站在床下,仰起头,怔怔地盯着床上少女的身影,彷佛那里躺着洪水猛兽似的,他忽然之间便有些犹豫,自言自语:“其实她也不会记得晚上关没关窗……”
纠结片刻,他自欺欺人地为自己鼓着气:“但万一她想起来她关窗了呢?”
于是便拍拍翅膀,磕磕绊绊地爬到床上,他在床沿边缘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以慢动作前进几步,棉被上被他按出一个个转瞬即逝的小脚印。
历经千辛万苦后,他终于来到少女的脸边,他先是伸出爪子,但扫一眼略有些锋利的指甲,又赶忙缩回爪子。
大黄鸡努力地扇着翅膀,想扇起一阵风,吹开花瓣,却不小心将软乎乎的羽毛扫过少女的脸庞,亓瑶瑶在梦中不满地皱眉,伸手挠了挠脸,花瓣落到她如墨般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中。
他不敢去踩亓瑶瑶的头发,生怕不小心扯下几根头发,亓瑶瑶吃痛清醒过来,只好有些滑稽地站在边缘伸长脖子,最终用红喙从头发间捡出花瓣。
他成功捡到花瓣,扭头看向遥远的窗户,这路可真远啊,休息休息再走吧,他脑内突然便闪过这一个荒诞无稽的念头。
明明以人的眼光,只不过是七、八步的距离。
大黄鸡脑子一热,蹑手蹑脚地走到亓瑶瑶胸膛的位置,嘴里衔着花,悄悄地蹲了下来。
他没养过猫,但从前看别人的视频,有些猫会半夜偷偷蹲在主人身上,让它可怜的主人胸闷气短,做些可怕的噩梦。
“我肯定没有猫重。”他静静地看着少女:“但是我要小小地报复她一下,谁叫她今天下午趁裴允不在,故意让小白追我,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
少女难得安静,没有白日里的咋咋呼呼,没有对他的颐指气使,也没有嫌弃似的眼神,更不会一言不合就扯他的羽毛。
月光下,卷长的睫毛在少女面庞上投下阴影,他仔细看着,忽然发现亓瑶瑶的上睫毛其实有两层,又浓又密。
就像假的一样。这是不解风情的他能想出来的形容。
琼质仙姿,雪肌莹暖,温柔小意……他莫名其妙地想起系统人物面板里对亓瑶瑶的描述。
大黄鸡心中突然便升起一股难以克制的冲动,他嘴里仍然衔着那片花瓣,却低头轻轻地偷亲了少女一口。
橘红的喙,洁白的花瓣,少女略显苍白的嘴唇。
这一幕或许会有些怪异。
“我啄了你一口。”他似乎有些害羞地将头埋入胸前蓬松的羽毛中:“是对你今天害我差点被狗咬的报复。”
“你的嘴,还没有花瓣柔软。我亏了,这是我的初吻。”他的嘴,也比自己的喙硬多了。
而后,大黄鸡砸吧砸吧嘴,将花瓣吞入腹中。
“变态。”系统道。
他却没有理会系统,安安静静地关上窗户,又从书桌上取下御兽袋,拖着御兽袋小步跑到亓瑶瑶床脚,熟练异常地自己钻进储物袋。
“亓瑶瑶,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坏女人,晚安。”他最后说道,他从里面给御兽袋打上一个唯一用处便是骗过亓瑶瑶,让她误以为自己每晚都关好大黄鸡的绳结。
这小子,包藏祸心,确实不能留。谢淮书薄唇微抿,打算扫视其他记忆。
然而异变突生,他脑内忽感一阵钝痛,有人直接以神魂对他发动了攻击。
倏忽之间,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如玻璃般破碎,谢淮书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谢峰主?!”察觉到谢淮书的不对劲,金晖雨惊疑不定。
冰罩中的李逸阳陡然爆发出眩目的光芒,炙热火焰涌动,融化冰层,他如一道红色流星般迅速遁走。
长老们脸色一变,急忙运起灵力冲上前阻拦。
而谢淮书身体一个摇晃,竟是短暂地晕了过去。
金晖雨心急火燎地望着长老们追着李逸阳的身影,眉头紧锁,她咬牙,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照料谢淮书。
应当不会有事……
她传音道:“不要硬追,若不敌,就先走,安全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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