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整座宅子笼罩在浓雾中。


    忽然小院中一间屋房门悄无声息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沈司白走出院子来到热泉外,他抬手撩开轻纱走进去,里面一片幽黑。


    他手刚伸到腰带,拱门的轻纱被撩了起来,静等了会似乎只是风,但他还是谨慎地取出一个小物。


    这是一个小巧的金铃铛,他将铃铛往池上一抛,小铃铛立刻化作由金线连着的三十三颗铃铛,这些铃铛飞开消失不见,但有一丝风吹草动便会出现发出铃声。


    做好这些沈司白解开衣裳下水,半个月沼泽中跋涉此时浸泡在热泉里,全身筋骨酥软让人生困,沈司白昏昏欲睡不禁又梦到方才的场景。


    轻纱飘动,有一人侧卧在塌上,肌肤潮红媚眼如烟,沈司白冷眼旁观,倒想看清是何鬼怪三番两次闯他梦中。


    然而水雾散去,这人的面貌终于露出来后,沈司白猛然一惊从汤池中醒来,四周一片漆黑静悄悄,忽然他听到铃动扭头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提着灯笼的瘦长黑影。


    “什么人?”


    来人一张脸雪白,两条黛眉极细,唇殷红似血长发如黑绸,眼角是晕染开的红色,容貌如美妇鬼魅妖异,可身形一看便知是个男人,一身水蓝衣裙挂在高瘦身上,随风飘荡极其诡异。


    男人提着灯笼站在岸上俯身来问:“客为何夜里不寐。”


    轻柔的声音像是从旷远传来,有种不真实感,沈司白微微一愣,下一瞬男人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歪下身把脸凑到他眼前,说:“奴伺候客沐浴。”


    一股奇香入鼻,沈司白往边上一躲,想到刚才的怪梦或许与此有关,冷声拒绝:“不用。”


    男人如若未闻直接入水,不管不顾执起沈司白的手为其擦拭,灯笼放在一旁岸上。


    借着幽幽烛光,沈司白抬头面无表情地打量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人”,不知他究竟什么来历什么目的,没有感觉到恶意,沈司白问:“你是这家主人?”


    “客觉得奴像吗?”手缓缓移向少年衣襟微敞的胸膛。


    沈司白抓住这双手,低头一看,干瘦奇大僵硬,问:“那你为何夜里出门?”


    为他们带路的人说过,熄灯后不许外出,这应该是宅子主人定的规矩,因此能在夜里外出的除了他这个外人就只有这家主人。


    男人想抽出手被沈司白紧紧抓住,于是他顺势跌入沈司白怀里,他身材高瘦干硬却这番小女子作态,让沈司白有一瞬间的错乱,慌忙扶住男人的肩。


    “客真温柔。”男人低眉垂首,长发滑落缠上沈司白手腕,像湿滑冰冷的蛇一样,沈司白忍住不适把人扶正,收回手冷声道:“我沐浴好了,先行回去。”


    沈司白收拢衣襟转身上岸,却又听身后传来低低啜泣声,回头看去,只见男人抬起头来,两行血泪豁然从他雪白脸上划下。


    “看在奴侍奉过您的情分,带奴走吧,奴不愿留在这。”


    忽然一阵摇晃,沈司白猛然睁开眼从水中站起,才发现自己还在汤池中,四周一片漆黑,他回头一看,岸上蹲着一个黑影,手中青光猛现。


    “师弟,是我!”


    沈司白手中青光黯了:“师兄?”


    段扬松了口气,拍了拍少年的肩说:“师弟怎么半夜一个人出来泡澡?没碰到什么怪事吧?”


    想起刚才梦中留着血泪的怪人,沈司白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冷静下来,摇头。


    “没事就好赶紧起来,我们回去。”


    沈司白点头,正要起,梦中另一张脸却突然闯进脑海中,他抬头看向岸上的黑影。


    “师兄且先回避。”


    这四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段扬愣了愣还是起身往外走:“我在外面等你。”


    沈司白快速换好衣服出来,两人一起回去,路上沈司白异常沉默,不过他一向话少,段扬没发觉。


    “这宅子有古怪,以防万一我们夜里待一间房。”


    回到院里,沈司白忽然说。


    段扬愣愣地看向他,说:“我知师弟是担心我,不过不必了。”


    原书中宅子里的怪看上的就是顾凤宸,要缠的也是顾凤宸,他那老乡应该会想办法应对,不过如果是顾凤宸的话就算被缠上也不用太担心,毕竟是主角。


    沈司白没出声,段扬以为他听进去了转身回屋,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


    “师弟有心了。”段扬走到门口推开门轻叹,他作为师兄却让沈司白一个师弟担心。


    沈司白一句话也没说进屋走到椅子前坐下调息,段扬关上房门转身走向床塌,他十多天没闭眼,这一晚睡得很沉,没注意到在窗外徘徊的黑长怪影。


    坐在椅子上的沈司白睁开眼看着外面,直到屋外怪影离去才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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