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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这个梦……萧楼眼底的恍惚裂开了一瞬, 陷入了一种更加混乱的迷茫中,彷徨无措中她无意识地捏抓了几下,感触到了软弹滑腻满掌丰美脂润,接着怀中的香娇玉嫩抖了一抖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嘤咛, 眼底的迷茫仿佛迷雾撕开了口子, 訇然绽开些许清明出来……

    “楼姐姐……”娇柔的呼唤令她缓缓转动脖颈,混乱的思绪从噩梦时空凝聚、苏醒, 与清醒的意识交汇融合后, 聚焦成愕然惶惑的眼神, 定格在吴意涩赧的面容上。

    润亮的美眸瞧着自己, 目光柔软的能溢出水来, 又低低地唤了一声:“楼姐姐~”

    萧楼瞳孔剧震, 眼神猛地一缩,整个人从噩梦的时空全面醒转, 双手触电般缩回, 一把掀开被子跳了下去。

    “楼姐姐,你去哪?”

    她恍然未闻,赤着脚奔出房间,身后徒留下一道清冷的凉风。

    吴意花容失色, 急得赶紧跳下床,跟在她身后追了上去,手肘抵住被萧楼撞开后又猛地弹回来的房门,她焦急的视线四下搜寻, 走廊的小夜灯映出一道疾步如飞的身影,冲到洗手池那里, 飞快拧开水龙头, 捧起哗啦啦的水流就往脸上泼。

    寂静的黑夜里, 传出冷水溅射的淅淅沥沥,听在耳中格外鲜明,水珠随着她泼洒脸颊的动作飞的到处都是。

    吴意快步奔过去,从背后一把拥住了她,她将脸颊紧紧地埋在那清瘦的脊背上,发出了担忧到失措的呜咽。

    “楼姐姐,你别吓我……”

    两条嫩藕般的手臂从肋下穿出,圈住了自己的腰身,萧楼泼洒水流的动作停了下来,视线下移落在交握于自己胸前的玉手上。

    惶惑的眼神里闪过浓浓的慌乱,她不自觉按在她两只交握的玉手上,湿淋淋的手掌与她温热软绵的玉手相贴,仿佛冰与火相遇,令她浑身又是一颤。

    嘴唇哆嗦了两下,发出了一道慌乱到失措的声音:“阿意……”

    吴意从背后转到她面前,指尖悄然转动,慢慢地反握住她游离的手掌,一点一点握紧。

    视线对上她慌乱无措的眼神。

    “楼姐姐,你干嘛丢下我跑出来?”

    少女柔软的眼神溢出一丝丝幽怨,羞恼地瞪住她。

    萧楼眼神又是一缩,身躯也不自觉朝后缩去,可是手掌被她紧紧扣在身前,一时之间竟然动弹不得。

    “楼姐姐,人家最怕黑了,你怎么把人家丢下嘛?”

    她咬住粉嫩如花的唇瓣,幽怨地看着她,许是没等来回应,忽然扭身入怀,趴在了她肩头,脸颊贴在她耳边。

    耳鬓厮磨,肌肤慢慢升温,灼人的烫。

    萧楼听见她在耳边幽幽轻诉:“楼姐姐,人家一个人会害怕的,不要丢下我好嘛~”

    娇软的身躯趴在怀抱里,像是无助的小兔,渴求着温暖的依靠。

    她情不自禁抬起双臂,将她抱住了。

    “没有丢下你。”

    吴意从她耳边转脸过来,柔软的唇瓣擦着她的颈窝而过,软声说道:“我就知道楼姐姐最好咯~”

    她对着她脸颊吐语,语气裹着小小的欢欣,萧楼感觉肌肤上传来润润酉禾酉禾热息,还有眼睫毛颤动的酉禾麻触感,她浑身一颤,有些躁乱地偏开脸。

    “走吧,我们回房间。”

    “嗯~”少女欢快地应了一声,却缩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她眸光轻闪,清明的眼底渐渐溢出深邃的幽光,接着一个弯腰,将怀中娇花打横抱了起来。

    吴意一动不动,像只落入猎人捕网的乖巧小兔。

    她抱着她往房间走去,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她面上,瞧见那两片羽毛般浓密的睫羽垂盖下来,在她下眼睑映出两抹淡淡的阴影,看不清她眼底水一样柔软的目光,只见两扇睫羽轻轻颤动,如蝴蝶翅羽~

    不知怎地,喉咙有些发干,有股浓郁的热躁涌出来,她难耐地扭转头,目光落在贵妃椅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上。

    那是她前一阵独自用过的被褥,被收在了那里。

    她将吴意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刚一转身,衣摆就被扯住了。

    “楼姐姐,你去哪里?”

    “我拿……”她扭头,撞上她怯怕的眼神,嘟着红唇小小声说:“想要楼姐姐抱着我睡,我害怕~”

    萧楼眼底幽光骤炽,浓烈的仿佛要溢出来,胸腔里火焰烧灼,激的她脚步慌乱踉跄,发干的嗓子发出暗哑低沉的声音:“太热了~”

    吴意瞬间鼓起了腮帮:“可以把暖气调低一些嘛,人家害怕,真的怕,楼姐姐~楼姐姐~”

    一声声,叫的萧楼心酉禾如挠,还没做出决定,就被吴意扯着睡衣拽到了床上。

    少女欢欢喜喜地,立刻贴了上来,紧紧地窝在了她怀抱里。

    萧楼僵着身子,感受着那团窝在身上的香娇玉嫩,明明那么香软,怎么像是着火了一样灼人,烫的她浑身冒汗,四肢僵硬,动都不敢动,直到吴意嘟哝了一句:“楼姐姐,我冷~~”

    她才僵着手臂将半掀开的被角盖在身上,身躯悄然松懈下来。

    吴意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甜甜地闭上眼:“楼姐姐,我睡着了哦~”

    萧楼唇角牵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她注视着她熟睡的容颜,上扬的唇角一点一点抿紧,平静如水的神色下,心绪随着寂静的全面降临,开始撕扯、噬咬。

    “楼楼,不是我想的,都是真的,她都做过的…她骗你喝酒,给你下药,爬上你的床色秀你……”

    莫轻寒白天的话,像是晴天霹雳,轰隆一声击打在她疯狂撕扯的神经上。

    为什么她会说出那些话?为什么我会做那样的噩梦,梦里……她想到那疯狂、破碎、激烈又靡乱的梦,撕碎的衣裙,瑟瑟发抖的娇躯,道道鲜明的红痕纵横交错在白雪般的肌肤上,她眼神涌出巨大的惶恐,十根手指猛地攥紧。

    全身像是拧到极致的发条一样绷紧,就连牙齿也咯吱作响,颤抖了起来。

    “唔……”睡着的吴意发出一声轻微的娇呼。

    她缓缓松开指头,人如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都湿透了。

    转动发酸的脖颈,她看向熟睡的吴意。

    夜色深沉,她眼眸更深沉,幽邃的光芒像是活物般在眼底汹涌澎湃,几乎快要涌出来,一股无法言喻的异样情愫碾碎了脑海里激荡煎熬的惶惑,冲击着精神,她猛地一个翻身压住了熟睡的少女,一只胳膊钻入她脑后,将玉颈圈住了,她像张猎网将她紧紧罩住,碾压着娇嫩的身躯,将脸颊低在了她脖颈上,大动脉传来有力的跳动,激烈的像是她的心跳。

    吴意从微沉的压力中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她,两人隔着扑面的热息,四目相对。

    萧楼有一瞬间的慌乱,可是圈住她玉颈的手臂反而更紧了些,身躯更是重力覆压,有种肆意从血液里弥漫,侵噬,想要将其下的温香软玉碾碎揉进胸腔里。

    吴意眼神迷茫了一瞬,倏地柔软了起来,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又闭上了眼。

    萧楼感觉自己像是一座山般沉寂了下来,就此睡去。

    第二天她醒来,感觉脑袋微微发月长,伸手按压着,睁开了眼,却没看见人。

    “阿意?”

    她匆匆下床,出门看见吴意正在卫生间洗漱,回头望向她,眼睛里都是笑,满唇角的牙膏白沫,含糊不清地说道:“楼姐姐,早上好~”

    萧楼快步走过去,双臂一张将她从背后圈住了。

    “怎么不叫我一起?”

    “唔想楼姐姐多睡会儿嘛~”

    “以后叫我一起。”

    “好~”

    她将人圈在怀里,有点不想松开,又问:“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吴意飞快漱口,用面巾纸匆匆擦了擦唇角,转过身来说道:“楼姐姐~今天中午我想去见几个朋友,和他们小聚一番,可以嘛?”

    萧楼目光微眯:“齐晴也去?”

    吴意愕然一瞬,忽地捂嘴笑起来。

    她总算感觉出来了,这段时日来,萧楼总是明里暗里排斥齐晴。

    一定是晴晴上次冤枉她,让楼姐姐不高兴了。

    她盈盈一笑,说道:“有她在。不过你放心,我每次见她都会凶她一顿,谁叫她冤枉楼姐姐,说楼姐姐的坏话。”

    萧楼眯着的眼神透出不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要我陪你去吗?”

    吴意惊愕地看着她,忘了说话。

    萧楼眼神愈发深邃,深褐色的瞳孔幽如点漆:“不要我陪?”

    吴意小鸡啄米般猛地点头:“要要要!”

    她点完头,呆呆看着萧楼,忽然瘪了瘪嘴,有些委屈:“人家还以为楼姐姐不喜欢应酬,所以从来不敢问~”

    萧楼没说话,伸手取过一张面巾纸,打湿,将她唇角残留的牙膏沫细细擦净,又为她整理了发丝。

    “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有空,都陪你。”

    吴意简直不敢置信,纵身投入她怀抱,声音透着呼之欲出的欣喜:“开心,好开心,喜欢楼姐姐这么说。”

    萧楼眯着的双眸舒展开来,对她这个回应感觉到异常舒心。

    捏了捏吴意红扑扑的脸蛋,说道:“乖,去换衣服吧,我去做早餐。”

    “嗯哪~”吴意乖巧地进房间换衣服,她抬起刚才捏过她脸颊的两根手指,指腹压在一起摩挲了下。

    好软嫩的脸颊。

    深邃的眼神里划过一抹笑。

    吃早餐时,吴意兴致勃勃说着话,她像只欢快的小鸟,每天都萦绕在她身旁,语气娇软地说话,萧楼很喜欢。

    可今早她说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好一会儿没吭声。

    “怎么不说话了?”

    吴意羞答答抬头,看她一眼,又在她灼灼逼人的目光下低头,小声说道:“楼姐姐,你干嘛总看着我?”

    萧楼不自觉又眯起眼睛,不答反问:“怎么了?”

    吴意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也不知怎么地,总感觉今天早晨的萧楼有些不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温度热灼,垂着头都感觉两道炽盛的目光盯在身上,如猎人张开的大网,要把她捕捉,剥开,不容逃脱。

    害得她一早晨坐立不安,小鹿乱撞,脸红的火烧火燎。

    一举一动都被她瞧着,她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像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嫩嫩,柔弱可欺。

    真是羞死了。

    萧楼又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给她添了半杯热牛奶:“乖,多喝点。”

    吴意乖乖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啜饮,粉红的唇瓣沾染着奶沫儿,异样的诱人。

    萧楼慢慢吃着自己的煎蛋,余光觑见对面,眼神深邃的像是两汪幽潭,许久都没有眨一下。

    直到吴意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奶嗝儿,她才踢开凳子站起身,动作麻利的收拾好碗碟餐盘,和她一起出门。宏楼薯原

    送完吴意,出租车去淮大的路上,她给关茹打了个电话。

    “关医生,我有点疑惑,为什么我的幻觉是连贯的,时间线和剧情线都特别连贯,像是在放电影?”

    “是我的症状严重了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异样,说道:“不是,是因为这些幻觉,是真实的。”

    萧楼心头一跳,觉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焦急追问:“真实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是指你看到的那些,是发生过的…”

    “怎么可能?”她惊诧出声,俊秀的眉毛骤然拧紧。

    “那些明明都是幻觉,同样的时间里,我在做别的事,它们怎么可能发生过?”

    萧楼一瞬间对关茹的资质和说法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我知道萧小姐短时间无法理解,也无法相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只要你愿意接受我的实验。”

    第62章 第 62 章

    实验?萧楼目光有些凝重, 她感觉这不像是一个医生该说的话,反而像是一种商人的讨价还价,本能地生出抵触。

    “关医生,一定要做实验吗?能否给我开一些药物遏制幻觉?”

    “精神类药物不能滥用, 必须结合临床症状才能开, 而你的临床症状需要通过实验才能进一步确定。”

    关茹语气异常笃定,似乎怕萧楼不信, 她轻笑了下, 说道:“萧小姐如果不信, 可以去咨询下别的医生, 第一人民医院其他精神科医生也很有经验。”

    萧楼正有这个打算, 听见她这么说心里更加怪异,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客客气气地说道:“好的, 谢谢关医生。”

    她挂断电话, 出租车刚好抵达淮大西门。

    下车后目光随意地一扫,立刻看见莫轻寒守候在西门口,手里捧着两杯豆浆,正朝着人群张望。

    自从新学期开学后, 莫轻寒每天都给她带早餐,被她婉拒多次后改带豆浆,并且每天早晨都守在西门等着她。

    好像知道她没住宿舍一样。

    想起昨天闹的不愉快,萧楼眼神有些黯然, 低着头,想要假装没看见, 脚步飞快地挤入一群熙熙攘攘的同学中, 随着人流往西门走。

    可是刚走没几步, 她身边的人流就自动往两侧散开,让出了一条道。

    抬头,果然看见莫轻寒挡在面前。

    “楼楼,早上好。”她声音有些忐忑不安,小心地递来豆浆。

    萧楼没有接。

    两人静静对视着。

    她看见对面那双眼睛,红肿的像是桃子,睫毛上还残留着没有干透的水痕。

    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一股难受至极的憋闷感突然袭来,她猛地抓住了莫轻寒的手腕,拖着她往教学楼走去。

    莫轻寒毫不反抗,默默跟着她。

    两人来到教学楼一楼的走廊尽头,这里是废弃的教室,很少有人过来。

    “楼楼……”莫轻寒感觉到她身上裹挟的冷冽气息,有些发虚。

    “昨天为什么那么说?”萧楼松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楼楼怎么这么问,难道……?!

    莫轻寒脸色一喜,脱口说道:“楼楼,你是不是问吴意了?”

    萧楼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排斥,眸光冷淡地望着她:“这种无凭无据的话,我不会相信,更不会拿来问她。”

    莫轻寒哆嗦着嘴唇,慢慢低下头去,红月中的眼圈一下子湿了。

    这句话将她打击的体无完肤。

    萧楼转身就走。

    “楼楼,你别走!”

    她头也没回,冷淡地说道:“那就告诉我。”

    莫轻寒嘴唇哆嗦的更厉害了。鸿娄书远

    前世的事,她怎么能说?她又怎么敢说?要不是吴意欺人太甚,夺她所爱,还害得萧楼和她形同陌路,她怎么会被逼的说出那些话来。

    萧楼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说话,终于失去耐心,迈步往外走去。

    莫轻寒压根受不了这样的一幕,情绪瞬间崩溃,大喊起来:“楼楼!你别走,别这样对我!”

    萧楼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她慌张地追上去,揪住她衣摆:“楼楼我说,我告诉你,我就是……害怕失去你。”她不明白这么显而易见的原因,为什么还要被迫说出来,话一出口,她眼圈更湿了,感觉无尽的委屈。

    “所以……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萧楼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莫轻寒的话,昨晚的噩梦,像是一团乱麻,混乱不堪,匪夷所思,她压根不愿意相信。

    可是刚才关茹的解释,还是让她生出一丝不安,只是略一回想,她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昨晚的梦太过真实,那切肤的触感米且暴的闯入,潮热逼仄的扌廷进中传出浓重的口耑息,夹杂着吴意的扌斯咬和哭闹,疯狂又破碎的噩梦,什么都看不清,却都能感觉到,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身上被口筮咬被抓挠的痛感,还有淩乱的床褥间那一抹鲜红色,这些混乱不堪的画面像是一扇大鼓在她脑海里敲来敲去,她想不在意都不行。

    某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脑海里有住着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她、吴意和莫轻寒三个人过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更令她惶惑的是,那个世界的时间是滚动的,一直向前进,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推进保持了惊人的一致……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萧楼疯狂自问,可是她没有答案。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莫轻寒对自己的影响太深了,以至于她随便说一些话出来,她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现在听到莫轻寒这么说,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莫轻寒马上喊了出来,“不是的,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见她直到此刻还嘴硬,萧楼立刻心生反感,冷冷地说道:“阿意根本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你不要再诽谤她了。”

    “而且。”她对着莫轻寒,郑重地强调:“我压根不会相信的。”

    莫轻寒绝望地看着她,两只眼睛像是裂开的水晶球,泪珠儿纷纷掉落。

    这段时间来,她脆弱不堪,根本管不住情绪,萧楼随便一句话都能让她崩溃。

    萧楼猛地掉头,狠心往外走,可是身后一下子传出压抑嘶哑的哭声,很低沉,像是刻意捂住嘴,可是哭声还是泄出来,呜呜咽咽,小声啜泣。

    走进教学楼的同学纷纷朝着这里张望,夹杂着窃窃私语。

    “快看,她们怎么了?闹分手吗?”

    “好像是追求失败,然后死缠烂打。”

    “救命,为什么要这样?”

    萧楼忍无可忍地转身,走到莫轻寒面前,她蹲在走廊上,双手抱着头,脸埋在膝盖中间,哭的全身发抖。

    泪水仿佛打开了闸门,顺着她膝盖头哗啦啦往下掉,溅落在鞋头上、地板上。

    地面很快润出一片潮湿。

    萧楼眼前一阵模糊,难受地捂住了心口,她又感觉到了锥心的刺痛。

    眼底是深深的迷茫和痛楚,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莫轻寒伤心流泪的模样,就会特别难受。

    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心软了?她烦躁不堪地想着。

    “铃铃铃!”

    预备铃声突然响起来,莫轻寒从哭泣中仓促抬头,瞧见那双居高临下又冷淡的眼睛。

    她被看的发怔,眼泪都忘了掉。

    萧楼捂着心口,缓缓蹲下身来,轻声说道:“小寒,你不要逼得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这句话说的很轻,声音因为疼痛有些发颤,可是却比以往所有的话都决绝。

    莫轻寒脸色倏地惨白,往前扑去,萧楼也没躲开,任由她扑在身上,听她哭哭啼啼地哀求:“楼…楼,你别这样…说,求…求你。”

    她惶恐至极,感觉到萧楼真的要同她断绝关系,吓得像是条落水狗,瑟瑟发抖,不住地哀求。

    “楼楼,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别离开我…呜…”

    她扒住萧楼双臂,低低地呜咽。

    可是萧楼白着脸,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

    莫轻寒越是哭泣,她心口的刺痛越加重,痛的呼吸发颤,连说话都做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路过的同学都在匆匆往教室里赶去。

    蹬蹬蹬,蹬蹬蹬,杂乱的脚步声响个不停。

    莫轻寒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越来越沉,恐惧渐渐笼罩全身,有股寒气从心窝里冒出来,不停地侵蚀她,四肢发凉,遍体冰寒。

    “我要失去楼楼了,我要彻底失去楼楼了!”

    她浑身剧颤,可怕的想法从毛孔里冒出来,汩汩流血,她眼睛慌乱地盯着萧楼,忽然咬牙说道:“楼楼,我有话要对你说,你一定要信我!”

    可是萧楼仍旧毫无反应,耷拉着头,目光痛苦,莫轻寒试探地去捧住她的脸,想要让她看着自己。

    “吴意不是个好人,她干尽了坏事,根本就不是现在在你面前那副小白花的娇弱模样,我说的都是真的,她曾经……”

    萧楼惊醒过来,一下子甩掉了她的手,踉跄地倒退。

    莫轻寒霍然变色,蹭地直起身要追上去,可是萧楼转身就跑,她看着她跑出教学楼大门,急得眼泪狂冒,哭叫大喊:“楼楼,你要是不信我,你可以问她,你为什么不问一问?!”

    她看着萧楼跑的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忽然如烂泥般瘫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最后还是保安出来劝她,将她带到了保安值班室。

    莫轻寒就一直呆坐在那里,直愣愣地望着值班室的窗口。

    整整一上午,萧楼都没有出现,这是她第一次翘课。

    她绕过教学楼,钻进柏树林,穿过杂草丛生的海棠花园,来到了位于校园北边的池塘。

    正值春暖花开,池塘边的夹竹桃全都开了,红花灼灼,岸边泥土茵茵泛绿,水面上还有几只野鸭优哉悠哉,一派春意盎然。

    她心乱如麻,压根无心欣赏,跌坐在一块石头上。

    许久。

    一个电话惊醒了她。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上午。

    “……阿…意。”她开口,嗓子沙哑。

    “楼姐姐,你下课了吗?”对面传来吴意欢快的声音。

    萧楼呆呆地,脑海里的乱麻仍旧在撕扯,比早晨还要杂乱。

    “我的车快到你学校西门了哦,我在老地方等着你。”

    萧楼愣愣地,脑袋好一会儿才开始转动,“……好。”

    她关掉手机,起身往西门走,吴意早就打开了车窗,眼巴巴看着她,等她一上车就将手钻入了她掌心。

    “楼姐姐,你手怎么冰凉,不会冻到吧?”她担忧地惊呼。

    萧楼慢慢压下一团乱麻的思绪,强作平静,“没事,我不冷,走吧。”

    吴意又仔细打量她,这才发现她神情木讷,发丝凌乱,鬓发上还沾着一片花瓣,而肩头落着一些黄色的花粉。

    她细心地帮她整理好,悄悄摘掉花瓣,冲着司机吩咐:“出发。”

    等到下车时,吴意又看见她裤子后面沾着一片湿漉漉的青苔,还有些泥污,更加担忧起来,楼楼这是在哪里摔了一跤吗?

    她什么也没问,当即脱掉自己身上的长款风衣:“楼姐姐,人家好热呀,不想穿这个了,和你换一下嘛。”

    萧楼今天穿的是夹克外套,里面搭配的是高领羊毛衫,都是吴意给她挑的。

    她当即脱下来,两人互换了外套,吴意笑眯眯地看她,换上长款风衣后萧楼更显得挺秀俊逸,身上那股沉静儒雅的书卷气挡都挡不住,迷的她美眸泛波,偷偷看了好几眼。

    聚会很顺利,并没有嚣张跋扈的纨绔出来说些不长眼的混账话,或者当众给萧楼难堪,大家都提前收到了吴意的警告和暗示,知道萧楼和她的关系,除了齐晴闷闷不乐外,整场聚会其乐融融。

    萧楼一直有些走神,她还没有从莫轻寒施加的痛苦中抽离出来,此时看着一群俊男靓女上来敬酒,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割裂了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就端起酒要去碰杯,灵魂却还陷在那团混乱不堪的思绪沼泽中无法自拔。

    “喂,柳龙飞,田沣,我都说过了,楼姐姐不喝酒,你们不许再来灌酒,要喝自己喝。”

    吴意干脆利落地挡了回去,几个世家大少也不敢胡来,笑嘻嘻地自己喝了。

    剩下秦舒秦窈这对姐妹花笑意盈盈地等在一旁,吴意倒是没拒绝,接过萧楼的酒杯帮她喝了。

    萧楼思绪游离地看着这一幕,心底升起一个念头:“阿意在人前,与在我面前,是不太一样。”

    “她在人前,冷静沉着,还有点霸道,说话做事带着股上位者的气息,她的朋友们都很信服她。”

    “在我面前……乖巧、柔弱、爱哭,像个小白兔。” 她沉浸在思索中,越来越走神,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要不要问问她?”

    已经整整过去了五个小时,可是莫轻寒那句歇斯底里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楼楼,你要是不信我,你可以问她,你为什么不问一问?!”

    作者有话说:

    0点还有一更。

    第63章 第 63 章

    莫轻寒从早晨等到晌午, 一直没等到萧楼出现,打电话没人接,发短信没回复,她抱着手机, 在保安值班室默默垂泪。

    于萍萍从旁观者嘴里听见议论后, 来值班室找她,将她拖回宿舍, 哄了又哄, 还是没止住她泪水。

    她作为好朋友,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帮莫轻寒说好话, 萧楼沉默不语, 帮萧楼开脱,莫轻寒哭哭啼啼, 搞得她也烦了。

    干脆了当地摊手:“要不你算了吧, 室长的性子你知道的,认准的事没人能改变她,你换个人喜欢好了。”

    莫轻寒一听,突然不哭了, 反手狠狠抹掉泪水:“不可能,我这辈子只爱她!”

    于萍萍傻眼地看着她往宿舍外走:“你去哪?”

    “我去找那个贱人,和她摊牌!”

    于萍萍跺了跺脚:“小寒你别这样,室长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 看着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可是骨子里最护短了, 你要是去和吴意闹, 被室长知道了肯定更讨厌你, 何必呢?”

    莫轻寒听见她这句话,脚步一顿,猛地转过头来,于萍萍看见她眼里泪花转圈,哭吼着说道:“她以前最疼的人是我,她只是不知道真相,要是知道了,肯定最爱的还是我!”

    她哭着跑出去,于萍萍愁眉苦脸地站在宿舍门口,不知道要不要给萧楼报个信。

    莫轻寒冲出宿舍,招了辆出租车直奔淮城华府,她这些天跟踪过萧楼,知道她和吴意住在那里。

    只是她前脚出发,安保后脚就把她行踪汇报了上去。

    王楠当机立断让安保守在那里,有突发情况立刻将人强行带走。

    到了淮城华府小区门口,她又犹豫了,躲在两丛灌木后不敢出来,她不知道萧楼是不是也在。

    刚才对于萍萍哭吼时她底气十足,可是对着萧楼她没有丝毫底气,如果真被萧楼看见她同吴意大吵大闹,一定会更讨厌她的。

    “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楼楼不爱我了?为什么她要喜欢那个贱人……”她跪坐在灌木丛后,孤零零地哭。

    王楠没忍住汇报给了林夏,林夏沉默片刻,说道:“守好她。”说完又聚精会神看文件。

    一个小时后,她忽然合上文件,问:“怎么样了?”

    “……还在哭。”

    林夏站起来,在办公室徘徊,每走一步,王楠都要心惊胆战。

    她从未见林夏这样为一件事苦恼、无措。

    她徘徊了差不多十分钟,忽然停下脚步,吩咐王楠:“你去把她带来。”

    ***

    聚会上萧楼一直在走神。

    趁着吴意去卫生间洗手,齐晴追上去问:“她怎么回事?知道今天要来见你朋友,还摆着一副臭脸,给谁看?”

    “别乱说,楼姐姐肯定是有心事。”

    齐晴依旧不满:“有心事又怎样?既然陪你来,肯定要表现好,不然就别来。”

    她愤愤不平,看了吴意一眼,又补充:“我看她压根不在乎你。”

    吴意轻轻皱眉,“晴晴,我和你说过了,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怪她,因为楼姐姐绝对不是故意的。”

    “阿意,你……”齐晴万万料不到她竟然这么鬼迷心窍,气的甩袖子走了。

    吴意用冷水拍了拍脸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乌发雪肤,灿若玫瑰,可是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里却透出淡淡的惶恐。

    齐晴说的她压根不以为意,但是她很在乎萧楼的状态,能引起萧楼这样的变化,要么是家人,要么就是,莫轻寒。

    家人的事,萧楼多半会告诉她,甚至急着回家去帮忙,那就只可能是莫轻寒。

    更可怕的是,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莫轻寒对她说了什么,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浑身都开始麻冷。

    “阿意?”

    吴意慌张地扭头,听出是萧楼的声音,赶紧走去打开门。

    萧楼看见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怎么这么久没出来,我还以为你醉倒了呢。”

    吴意收摄心神,嫣然一笑:“我没事,刚才洗了下脸,又整理了一番。”

    萧楼犹豫了下,主动说道:“阿意,今天上午发生了点事,所以我情绪有点受影响,和你朋友交流时不太精神,对……”她还没说完,吴意就按住了她嘴唇。

    萧楼视线下落,看见两根雪白的玉指压在嘴唇上,她顿时有些慌乱,支吾了下,脸色有些发烫。

    “楼姐姐,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用给我道歉。”吴意松开手指,异常认真地看着她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和你心连心。”

    萧楼怔然看着她,感觉说不出的熨帖,她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表达心情,只好去抓住吴意两只手,握在掌心,慢慢握紧。

    心里纠结整个上午的事,忽然就松懈了下来。

    有什么好问的,无非是别人恶意的揣测,问出来只会惹得阿意胡思乱想,到时候自己不是要心疼?

    她想通了,一下笑出来:“嗯,你说的对,我以后不说了。”

    两人欢欢喜喜,手牵手回去包厢,聚会重新热闹起来。

    ***

    半个小时后,王楠带回了快要哭断气的女孩,将人轻轻放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披上一条毛毯后,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林夏走近看了莫轻寒一眼,见她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她没有说话,从冰箱取出冰袋,用毛巾裹好,放在了她身旁。

    “你敷一敷眼睛。”

    大哭过后,莫轻寒反倒是异常安静,拿起冰袋开始敷眼睛。

    两人都保持了沉默。

    林夏又叫人送来花茶、果汁,还有各种点心,摆在茶几上。

    她站的老远,语气不带丝毫情绪,冷静又克制,说道:“你喝点热果汁,再吃些点心,暖暖胃。”

    不等莫轻寒回答,她就走回自己办公桌后,重新打开方才那份文件,审阅了起来。

    办公室一时安静异常,只能听见翻动文件的轻微声响。

    莫轻寒敷完眼睛,盯着面前那杯倒好的花茶,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端起来,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她用手背抹了抹唇角,说道:“我答应了,现在开始吧。”

    林夏愕然地抬起头,看向她。

    莫轻寒朝她望过去,杏仁深眸幽暗阴晦,什么情绪也看不见,非常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答应了,现在开始让人教我如何管理公司吧。”

    林夏点点头,拿过座机打了个电话,吩咐了一番,片刻后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集团人事部的王怡王总,会亲自带你,时间你可以自行安排。”

    “江家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

    “正在布局。”

    “预计还有多久?”

    “一年吧。”

    莫轻寒走到办公桌边抽了张A4纸,凭着记忆写下一些行业和产品,推到林夏面前:“公司管理我会认真学,这是我研究过的一些能赚钱的业务板块,你可以开始了。”

    林夏接过去看了一遍,认真应下:“好。”又道:“人事部在二十八楼,外面有助理等着你,你如果不急着走,可以先去认认路。”

    两人的对话,像是刚认识没多久的同事,客气又疏离。

    莫轻寒点点头,有点诧异她竟然没有亲自带自己去找王怡,不过她对林夏这种知分寸很满意,没说什么,默默出了办公室,外面果然有助理等着,带着她下楼、见人。

    从这天起,她定期抽时间来林夏公司学习业务管理,也是从这天起,她再也没能在西门等到萧楼。

    萧楼刻意避着她,每次都是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单独坐在教室第一排,等到下课就急匆匆走掉,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莫轻寒无数次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绝望痛哭,哭完了一抹泪水,告诉自己,只要她还没结婚,自己就有机会。

    她将满腔悲愤投入到学习公司管理上,几乎每天都去找王怡。

    王怡四十出头,保养得宜,妆容精致,办事说话都迅疾雷厉,是位精明强干的职场女强人,对于人事、行政、对外关系联络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受到林夏的暗中叮嘱,对莫轻寒倾囊相授。

    不过她也没能免俗,对于莫轻寒的身份十分好奇。

    每次见面,都忍不住提到林夏,想要观察莫轻寒的反应。

    “小寒,真遗憾,我们林董今天不在办公室。”

    “小寒,你来的真不巧,林董和杜总出去参加商业聚会了。”

    “对了,林董和杜总这周一起去国外旅行了。”

    “噢,林董和杜总提前下班,约着去打高尔夫了。”

    莫轻寒基本保持沉默,不予回应。她沉浸在失去萧楼的痛苦中,身心割裂,仿佛行尸走肉,只是为报复吴意而活着。

    这天中午放学,她又一次失去萧楼踪影,痛痛快快哭了一回,面无表情来到林氏大厦。

    王怡照例带着她办公,快结束时,忽然对她说道:“小寒,虽然你没挂职,不过也算是咱们集团半个员工,晚上一起来聚会吧?”

    莫轻寒疑惑地看过去。

    王怡解释道:“公司业务翻番,又快有喜事,所以大家相约去庆祝一番。”

    自己给了林夏确定可以赚钱的业务板块,以她的聪明睿智肯定会善加利用,业务翻番很正常,至于喜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莫轻寒摇摇头,无动于衷。

    王怡依旧不放弃地说道:“听说林董快要向杜总求婚了,小寒你知道这事吗?”

    她一双精明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旁敲侧击想要从莫轻寒嘴里知道点什么。

    因为公司都在疯传她是林夏的私生女。

    莫轻寒愕然望向她,错愕地问道:“求婚?向谁?”

    王怡八卦之火瞬间被点燃,立刻说道:“杜若馨杜总,你不知道,杜总和林董是大学同学,对林董一见钟情,从大学暗恋她到现在,就算林董和吴家商业联姻了,也依旧默默留在她身边。”

    她难得感慨:“哎,虽然我都老夫老妻了,可是听到这样的爱情故事,还是觉得感动,尤其是林董和杜总都是如此优秀的两个女性,要是她们真能结合,我们整个集团都举双手赞成!”

    莫轻寒冷冷地说道:“你们林董还是吴家的吴太太,怎么可能向人求婚?”

    王怡立刻来了兴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小寒,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是不是知道什么?”

    莫轻寒冷漠地摇头:“对不起,我不清楚。”

    她没来由地心情更加低落,同王怡道别,从林氏大厦匆匆出来。

    淮海市某处私人别墅。

    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静静地照在一双璧人身上。

    林夏慵懒地靠在阳台的躺椅上,她散着长发,宝蓝色衬衫的领口开着两粒纽扣,深V的黑色罩杯若隐若现出雪白沟壑,赤着的玉足随意搭在面前的小茶几上,自在又随性。

    两只袖口都挽到了肘部,露出白腻纤长的小臂,一手放在躺椅的扶手上,轻轻拍打着节拍,一手悠闲地握着鸡尾酒杯的细脚。

    阳光与青橘色的酒液交汇,折射出多彩的光芒,映在她清丽的容颜上,为她添上一抹性感又飒爽的气质。

    屋内传来小野丽莎温柔浪漫的甘醇嗓音,她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躺椅上的杜若馨,笑着说道:“今天怎么这么有闲心,约我听歌?”

    “我这不是看林女王最近懒散的不像话,所以约你来家里散散心,看看有什么能分担一二?”

    林夏伸了伸长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顺便啜了一口鸡尾酒,懒洋洋地说道:“这不是有你嘛。”

    最近三个月以来,林夏突然一改以往苦行僧般的严苛作息,变得格外懒散,动不动就早早下班,溜回家里,还时不时主动邀请她共进晚餐,周末甚至也不加班,约她去打球。

    这可太反常了。

    杜若馨不由得十分担心,嗔了她一眼,问道:“就这么对我放心,不怕我撂挑子不干了?”

    林夏依旧懒洋洋地,语气波澜不惊:“不怕。”

    “真的没事?”她又不放心地问。

    这么多年,林夏都像是个精密的机器人,活得克制又严谨。她其实一直很心疼,对她现在这样自在闲适的状态反而说不出的喜欢。

    林夏伸臂来与她碰杯:“真的没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杜若馨放了心,纤腰一扭从躺椅上起来,隔空伸手去接走林夏的酒杯放在桌上。

    温婉的双眸里盛满柔软的笑容,朝着她伸出右手:“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林小姐跳一支舞?”

    林夏笑了一笑,抓着她指尖站起来,两人挽手来到宽敞明亮的客厅,她笑着问道:“就这支歌?”

    杜若馨眼眸如醉,藕臂勾住她脖子:“这不是你大学时最喜欢的歌吗?”

    林夏眸光深了些,清浅一笑:“怎么不放你最喜欢的歌?”

    她拥着她细腰,与她足尖抵着足尖,伴着舒缓温柔的旋律,带动她慢慢地旋转起来。

    杜若馨慢慢将头搭在她肩头,“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她们没再说话,静静地跳舞。

    阳光正好,春光正好。

    两条影子融在一起,像是一个人。

    音乐如潺潺流水,带着她们踩着浪漫的节拍,杜若馨微微转首,红唇擦着她白皙的颈项,慢慢移到了唇角。

    随着舞步的转动,四瓣唇忽近忽远,只隔着一线。

    林夏看见对面悄然合上的双眸,心底酸涩异常,她知道,杜若馨一直在等着自己,从大一到现在。

    甚至连她和吴家联姻,都没有丝毫怨言,默默陪在身边,不离不弃。

    她闭了闭眼,睁开,那双红唇愈发近了,揽住纤腰的双臂猛地用力,她将人压在臂弯上,吻了上去。

    记忆却如闸门打开。

    那个漫天繁星的夏夜,有个栀子花一样美丽的少女,白色裙裾在夜风中轻扬,同她并肩走在操场,她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在她倒向自己的瞬间,倾身吻住了她唇角。

    也许那都不算是一个完整的吻。

    可是很久都忘不掉,记忆里是她,梦里是她,魂牵梦萦了许多年,直到她找到她的女儿,那个与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

    林夏眉心掠过一道酸楚,温柔地结束了这个吻。

    杜若馨在她肩头幽幽睁开眼,迷醉地看着她:“阿夏~”

    “嗯。”

    “我第一眼就喜欢你,你知道么?”她将脸埋向林夏颈窝,三十岁的女人,羞涩的像是青春悸动的少女,声音低而轻。

    问完了,悄悄转脸,眼角的余光觑着她侧颜。

    “我知道。”

    许久,才传来回答。

    她怕她为难,这么些年,从未诉之于口。

    可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杜若馨喜欢她,她怎么会不知道?

    杜若馨流露出一个满足又羞涩的笑,将脸颊重新埋在她颈窝,有些朦胧的声音从颈窝中发出。

    “阿夏~”

    “我的初吻是你的了。”

    林夏眼角更加酸涩,轻轻点头:“嗯。”

    莫轻寒穿越西门,神思恍惚地走在校园的主干道上。

    阳光那么温暖,她的心却像是冰渣,又凉又碎。

    “这种无凭无据的话,我不会相信,更不会拿来问她。”

    “阿意根本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你不要再诽谤她了。”

    “小寒,你不要逼得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不知道为什么,记忆在这一刻无比清晰,萧楼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每一句,都像是一柄大刀,将她剖开,鲜血淋漓。

    她在人潮汹涌的校园主干道上踽踽独行。

    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萧楼说过的这些话,任由心脏被锋利的大刀,一遍又一遍地来回剖开,切碎,碾成血沫。

    突然,又一句话跳了出来。

    “听说林董快要向杜总求婚了,小寒你知道这事吗?”

    春阳温热,她浑身沐浴阳光,忽然泪如雨下。

    痛的痛痛快快,哭的,也痛痛快快。

    所有路人都惊诧莫名地扭头,不明白这个美丽的女孩,为什么哭的伤心欲绝。

    一路走,一路都是她洒下的泪水。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仓惶地抬头,与对面的清美少女面面相对。

    萧楼很快从慌乱中镇定下来,瞧见她满脸泪水,她眼底掠过一丝不安,叹息着递来纸巾。

    莫轻寒像是做梦,呆呆地,连接都忘了。

    她没想到,躲了她快一个月的人,会这样撞见,还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刻。

    萧楼看见她消瘦了整整一圈,往日圆润俏美的脸蛋,瘦出了尖下巴,两只眼睛大而无神,一直在淌着泪水。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心里憋闷的难受,本以为时间会慢慢消弭掉莫轻寒的悲伤,可是这一遇见,她还是在哭,整个人憔悴的像是快要枯萎的花朵。

    萧楼一点也不好受,走近一步,帮她擦净了脸。

    莫轻寒抿紧嘴唇,看着她,眼也不眨,萧楼收回手,又取了一张纸巾塞进她手里。

    “小寒,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莫轻寒蠕动着嘴唇,说出话来:“你怎么回来宿舍了?”

    萧楼有些尴尬:“我刚好有空,就回来宿舍收拾些衣物,顺便再去看看我师哥。”

    莫轻寒这才发现她背着一个书包,麻木的心,忽然又有些钝痛,她惨淡地笑了笑,声音低低地说道:“哦,那你代我向孙师哥问好,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好。”

    萧楼要走,却听她又幽幽说道:“楼楼,我知道我说出来,你肯定不高兴,既然她爱你,那她告诉你她的身份了吗?”

    萧楼疑惑地看着她,也没有问,但是身躯向前微倾,像是想马上走掉又在犹豫的模样。

    莫轻寒心痛的无法自持,按着自己胸口,继续说道:“晨星帝国的首富,是海东的吴家,海东吴家的现任家主是吴善音,吴善音的独女是吴意,她是首富吴家的千金,未来的吴家家主继承人,也是未来的帝国首富。”

    萧楼呆在那里,嘴唇张了张,失去声音。

    “她是天上月,高高在上,与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偏偏要来插入我们的世界,你说可笑不可笑?”

    她看着萧楼惊诧到发白的脸色,感觉到一股淋漓又酸涩的痛快,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明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所以你才有空回来宿舍,对吗?”

    “今晚,她是不是要回去海东?”

    她声音很轻,可是萧楼没来由地浑身发颤,听她又说道:“你猜我怎么知道的,因为首富吴家千金的十八岁成人礼晚宴,已经被媒体吵的铺天盖地。”

    “我想不知道都难,只有你这个傻瓜,被她蒙在鼓里。”

    “你又哪里知道,这场轰动整个帝国,所有顶级豪门都会参加的奢华宴会,不止是她十八岁成人礼,还是她挑选贵婿的盛大仪式。”

    “你总说我骗你,那她对你说实话了吗?”

    萧楼被她血红的双眼逼的往后退去。宏露淑媛

    “她真的爱你,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些?”

    莫轻寒看着她哆嗦着嘴唇,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脸色惨白的像是白纸,忽然心如刀割,萧楼难过,她更难过。

    罪魁祸首,都是那个该死的贱人!

    为什么自己和楼楼两个无辜的人,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她啊地捂住脸,不敢面对自己又伤害了萧楼一次,大叫着转身,朝着远处仓惶逃走。

    萧楼张了张嘴,伸出手臂,想要叫住她问一问,可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能够动弹,迈开腿,双腿却有些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

    “阿意真的是首富千金?她怎么没有告诉我?”

    “她……我和她?”她突然什么也不敢想,呆呆地走到小河边,丢下书包,坐在岸边的石凳上。

    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手机,搜索了关键词,一连串的新闻弹了出来。

    她盯住屏幕上的新闻标题,还有首页高清大图,那张明艳照人的脸庞,她熟悉到可以闭眼画出。

    却竟然是第一次从新闻上看到。

    到底是该怪自己太闭塞无知,还是怪她的隐瞒?

    “她是天上月,高高在上,与我们是两个世界……”

    萧楼难过的指尖发颤,握着手机不住在抖,脑海不受控制地回忆着和吴意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青春娇美的少女,明眸皓齿,灿若玫瑰,闯进她的生命,像是一轮初升的太阳,明亮、耀眼,让她怦然心动。

    就连昨晚,她还抱着她,甜蜜地睡去。

    她想到这些,心控制不住地砰砰跳动,猛地站了起来,颤抖的指尖攥成了拳头。

    “我要去见阿意,亲口问她。”

    她什么也不愿意想,不愿意揣测,只想亲口听她说,她没有骗她,只是还没来得及说。

    这个决定一下,她精神大震,提起背包就招了辆车。

    吴意确实如莫轻寒说的,今天下午就要启程前往海东,这会儿,她看着手机,还有些时间,她应该还在祖宅。

    还赶得及。

    她急的连电话也没打,匆匆赶去淮海壹号,吴意专门给了她门禁卡,她刷卡进入,安保肃然起立。

    穿过迎宾大道,走过一大片花园,接着是两排投下浓荫的法国梧桐,修剪极为精致的高大盆栽,隐隐约约露出一整面墙的爬山虎,还有东西结合的红墙拱顶。

    “吴意,你这个贱人,你还要不要脸?你一边骗着楼楼和你谈恋爱,一边去参加挑选夫婿的盛大宴会?”

    “我抽死你!”

    “莫轻寒,你不能再打我!”

    争吵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脚步一滞,听出这是吴意的声音,脸色一喜,马上加快脚步走过去,瞧见交错的盆栽后,露出两道背影。

    “呵我不能打你?那就让楼楼来打你,你敢吗?你敢告诉她实话吗?你从见第一面起就羞辱她肆意殴打她,后面还设计陷害她,将她当做奴隶对待,你敢不敢对她说,你到底怎么对她的?”

    萧楼浑身剧震,抬起的脚步停在虚空,整个人都被这句爆喝声惊的僵立当场。

    “……莫轻寒,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为什么要揪着不放?”

    “为什么?因为我也回来了,我从坟墓里爬出来了,我要来揭发你,戳穿你,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你这个卑劣无耻的女人,你怎么配得到楼楼的爱?”

    “你还有脸哭?”

    “你不能打我。”

    “我是替楼楼打的!”

    “呵,我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这么硬气,因为你觉得楼楼已经爱上你了对吗?你又一次玩弄她欺骗她,以为胜券在握,所以可以开开心心顶着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去参加你的选婿大会吗?”

    “我告诉你,你做梦,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你不止把她当做奴隶对待,你们吴家还将她囚禁虐待,害得她饱受整整两年的电击,最后,她虽然没死在电击下,可是,她是怎么死的?”

    “吴意!!!”莫轻寒一声爆喝。

    萧楼在这声爆喝中,摇摇晃晃地跪在了地上。

    “你告诉我,楼楼到底是怎么死的?”

    “莫轻寒,求求你,别再说了……求求你……”吴意抽泣着缩成一团。

    萧楼听见那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声,心脏也一抽一抽的,仿佛被怪物的巨手抓住,死命地捏,快要捏爆的感觉。

    “啊……”她痛苦地张开嘴,惨叫了一声,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莫轻寒盯着瘫软如泥的吴意,声音烧灼一般,充满痛楚和仇恨:“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她!你为什么还有脸说自己爱她?为什么有脸来骗她的爱?”

    “为什么???”她猛地扑到吴意跟前,抓着她肩头,疯狂大喊。

    吴意泪水不断线地掉,拼命摇头,无尽的痛苦中,她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我爱她,莫轻寒,我爱她,不爱她我会死的。”

    “那你就去死!!!”莫轻寒抓住她一只胳膊,将她脑门按着猛地往地上砸去。

    被吴意赶走的安保飞快冲过来,将莫轻寒死死拉住了,但是她在安保的控制下,依旧拼命地张牙舞爪:“吴意,你不配,你不配爱她!!!”

    吵闹的声音持续了很久,萧楼从地上慢慢挣扎起来,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淮海壹号的路平坦如镜,可她深一脚浅一脚,走的跌跌撞撞,像条被人打断骨头的流浪狗。

    第64章 第 64 章

    她走了很久。

    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 没有什么感觉,也不知要到哪里去,只是不停地走。

    从下午走到天黑,才走回宿舍。

    整个人如一块破烂不堪被捏干了水的海绵, 浑身上下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

    一摇三晃爬上床, 断壁残垣般坍塌下来,眼皮子无力地松弛, 合拢。

    世界陷入了黑暗。

    晚上十点多, 于萍萍、王欢、陈芃芃下自习回来, 打开灯后, 于萍萍诧异地叫了一声。

    “咦?室长怎么回来了?”

    她看见上铺的被褥里拱起个人形, 露着后脑勺, 半边脸,还有凌乱的秀发。

    王欢将包包丢在书桌上, 看了一眼:“真回来了, 怎么现在就睡了?”

    “室长?”

    “睡着了吗?”

    三人都打了个招呼,但是没见人应,于萍萍走过去又喊了一声,依旧没应声。

    她扒住扶手, 踩住最下面的梯脚:“室长,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萧楼闭着双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于萍萍觉得有点奇怪,轻轻推了推她肩头, 依旧没反应。

    只好下来地面,朝着王欢摊手:“这家伙, 好不容易回来了, 还睡得这么早?”

    “莫轻寒竟然没来找她?”王欢随口问了一句。

    于萍萍有些担忧地说道:“也许闹别扭了。”

    最近一个月萧楼都没回宿舍, 课本和衣服都是私下麻烦她给捎过去。于萍萍知道她在躲着莫轻寒,因为莫轻寒每天晚上都会来宿舍蹲点,可是一次也没等到。

    三人各自玩了一会手机,陆续睡去。

    睡到半夜,于萍萍突然惊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自己的床在动,她吓得一骨碌爬起来,用手机自带电筒四处照,这才发现晃动的源头来自上铺。

    吱扭,吱扭…还夹杂着刺耳的噪音,像是瓷瓶摩擦着水泥地,又像是两根铁钉撞在一起狠命摩擦。

    听的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于萍萍吓了一跳,赶紧用灯光一照,只见萧楼紧紧闭着双眼,身体蜷缩成个大虾米,抖个不停。一张脸惨白惨白,脸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哆哆嗦嗦,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只是压根听不见说什么,于萍萍从她哆嗦的嘴唇里看见两排牙齿交错打架,咯吱作响。

    “天,这是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样?”

    于萍萍吃了一惊,赶紧推了推,可是人始终推不醒,她只好抬高声音叫了几句。

    对面的陈芃芃和王欢被吵醒了,揉着眼抱怨。

    “萍萍你干什么呀,大半夜不睡觉?”

    “别吵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于萍萍没敢再叫,又推了推萧楼蜷缩的肩头。

    依旧推不醒。

    她担忧起来,探手到桌子上扯了几张纸巾,想要给她擦擦汗,指头不经意摸到她额头肌肤。

    于萍萍嗖地一下缩回了手,惊叫起来。

    “室长发高烧了,烫的像是着了火!”

    ***

    萧楼醒来的时候,被灯光直射在眼窝上,刺的睁不开眼。

    她用手背挡着,慢慢抬起头,看见熟悉的宿舍,空荡荡地,亮着灯,只有于萍萍一个人坐在书桌旁玩手机。

    “萍萍,几点了?”

    于萍萍扭头一看,大喜过望。

    “室长,你醒了,你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她小跑到床边看萧楼,忽然露出了惊诧莫名的神色,脱口嚷道:“欧买噶地,你瘦了好多,下巴都尖了!”

    萧楼推开被子,慢慢坐起来,将后背靠在墙壁上。

    汗水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透出一股冰凉又粘稠的不适感。

    她皱了皱眉,看着于萍萍,幽静的眼底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感慨又唏嘘,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于萍萍赶紧问道:“室长你是不是还不舒服?”

    萧楼垂了垂眸,轻声说道:“我很好,几点了?”

    于萍萍看着她因为清瘦而显得又大又清亮的眼睛,呆了一呆,总觉得萧楼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一夜过去,她脸色依旧苍白,是那种病态的白,隽雅的眉眼间蕴着一股化不开的忧郁,衬着她清瘦的脸颊,愈发显出一股骨感削薄之美,像一株淡雅幽静的兰草,清美出尘,又疏冷迫人。

    “都已经晚上了,八点多。”于萍萍踩着扶梯最下面一根梯脚,扒着扶手和萧楼说话,“你不知道,昨天回来我们见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谁知道半夜你突然发高烧,身体烫的吓人,还浑身打摆子,嘴里一直在说胡话……”

    她将昨晚的事简单说了,萧楼眉眼无波,淡淡地哦了一声:“原来都晚上了。”

    “是呀,你昏迷一天一夜了。”于萍萍说着,忽然好奇地看她一眼,问道:“室长,昨晚你发高烧时,一直在叫着阿姨,阿姨地,你是不是想你妈妈了?”

    她说着又跳下扶梯,跑去将萧楼手机拿来递给她:“想你妈妈了就给她打个电话吧。”

    萧楼接过来。

    “是要打一个电话给家里。”她声音有些感慨,仿佛很久没和家里联系一样。

    于萍萍看见她清瘦的脸颊上带出一抹极淡的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清清冷冷的,看着让人没来由地伤感。

    她忍不住安慰:“室长,你别乱想了,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吧。”她以为萧楼和莫轻寒吵架了。

    “不会乱想了。”萧楼回了一句,转头俯视着宿舍。

    宿舍一切都没变化,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目光落在自己座位上,椅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

    那是她昨天收拾好的包,后来跌在地上,就忘了带走。

    “包是谁送来的?”

    于萍萍顺着看过去,说道:“是小寒送来的,她今天也没去上课,一直守着你,这会儿去医务室了,想叫医生再来看看。”

    刚说完,门就被推开了,莫轻寒急匆匆进来。

    “萍萍,医生这会儿过不来,楼楼怎么……”她声音顿住,慢慢转头看着萧楼,一时忘了说话。

    萧楼看她一眼,撑着手臂爬到扶梯口,打算下来。

    于萍萍赶紧去扶着她后背,“室长,你刚好,要不先别下床,再躺躺?”

    “不用。”

    她踩着扶梯,慢慢地下到地面,往自己座位走去。

    莫轻寒眼神一直追逐着她,看见她伸手提起那个黑色书包,她浑身都僵住了,人停在门口,有些不敢迈步。

    于萍萍看出不对劲,立刻走去接下她手里的饭盒。

    “室长,小寒给你买了饭菜。”

    她将饭盒一样一样打开摆在萧楼面前,“有皮蛋瘦肉粥,还有虾仁炒豌豆,鸡蛋羹,都挺清淡的,你饿了一天一夜,快吃点吧!”

    她摆好后,又走去莫轻寒身边推了推她,冲她挤了挤眼,然后开门溜出去了。

    莫轻寒站在门口,好半天都不敢挪动脚步。

    昨天和吴意撕逼完,被安保从淮海一号拖出来时,她一眼看见了这个黑色的背包,当时就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确定萧楼听见了多少,但是肯定看见了自己和吴意大吵大闹。

    这会儿对着萧楼,无尽的心虚从她毛孔里冒出来,让她寸步难行,更开不了口。

    萧楼侧对着她,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左手搁在桌面,右手端着杯子,慢慢地喝水。

    莫轻寒艰难地挪动脚步,一步一步地挨过去。

    宿舍内异常安静,只有喝水的声响,缓慢又轻微。

    萧楼喝完水,盯着桌上的饭菜,看了一会儿,伸手打开盖子开始一口一口吃,她吃的特别慢,每一口都要咀嚼好几下,就连粥也要含在口中细品,仿佛在体悟着饭菜的味道。

    莫轻寒抠入掌心的指尖慢慢松开,叫出声:“楼…楼……”音节发颤,叫的磕磕巴巴。

    萧楼依旧在慢慢吃饭,将嘴里的粥和菜细细咀嚼完,咽下,这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莫轻寒眼底涌出一丝喜意,却又不敢肯定,试探地往她身边挪了挪,低声道:“够不够吃?如果嘴里没味道,我再去给你买些别的?”

    萧楼慢条斯理,吞咽下嘴里的饭菜,平淡地说道:“够了。”

    莫轻寒忽然憋不住了,猛地上前一步拉住了她衣袖,还没说出话,眼泪先掉在萧楼手臂上。

    “楼楼,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那样了…”

    她语气充满了伤心和怯怕,说的结结巴巴,生怕萧楼因为自己和吴意撕逼的事,和她彻底断绝关系。

    萧楼扭头看了她一眼,放下了筷子,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别哭了,好吗?”

    莫轻寒赶紧接去擦干净泪水,擦完了挤出一个笑脸,讨好地说道:“嗯,我听楼楼的,我不哭了。”

    萧楼盯着她,静静地看着,莫轻寒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弭,心虚像是潮水,从脚底板涨上来,将她整个人吞噬。

    她在这平静的目光下心惊肉跳,慌张的眼圈又湿了。只是却死命忍着,不敢问什么,也不知说什么。

    “唉……”她垂着眸,不敢和萧楼直视,死寂中听见一声复杂的叹息,接着眼前一晃,一道高挑的身姿倾过来,将她拢住了。

    “小寒。”

    萧楼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地叫了一声。

    莫轻寒惊着耳朵,听她继续说道:“别伤心了。”

    “嗯,嗯”,她点着头,却还是止不住地伤心,望着那双平静异常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楼楼,我不哭,也不伤心了,你别和我生分好吗?”

    萧楼静静地拥住她,没说话,垂眸打量着她,忽然伸手抚摸着她脸颊,指腹从眉毛、眼窝、鼻梁一路划过。

    莫轻寒呆呆望着她,动都不敢动一下。

    带了一丝冰凉的指尖,从她眉眼温柔滑落,停在颊心,轻轻抚弄了下,收回了手。

    “你瘦了。”

    莫轻寒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也终于敢流淌而下,在她怀里使劲儿蹭着脸颊,结结巴巴地说道:“楼楼……楼楼,我想你,好想你,别不要我好吗?”

    萧楼没接话,等她哭完平息下来才说道:“阿姨的病,好点了吗?”

    莫轻寒情绪得到宣泄,又被她拥在怀里,虽然还伤心,可是心情大好了起来,闻言赶紧说道:“好多了,病情已经稳定下来,癌细胞没有扩散了,现在就是在等匹配的肝脏进行移植手术。”

    萧楼静静听着,听完说道:“明天我陪你去看看阿姨。”

    她松开拥住她的手臂,莫轻寒异常不舍,可是也不敢再强求,看着她坐回椅子,眼巴巴地问道:“楼楼,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陪你再去看看医生吧?”

    “不用,你回去吧。”

    莫轻寒抿着唇,不吱声,更不舍得走。

    萧楼早已收回目光,看着桌子上已经凉掉的饭菜,淡淡说道:“我很累,需要休息了。”

    莫轻寒一惊地醒悟过来,赶紧说道:“好的,楼楼,我这就走,你好好再睡一觉。我……我晚上……”

    她看见萧楼望过来的目光,清冷,疏离,吓得赶紧咽回这句,“楼楼,我明天早晨来看你,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她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萧楼自始至终坐在那里,直到她关上门,也没有动,更没有回头。

    她坐了许久。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叮咚”一声,传来了一条信息。

    她看了一眼,无动于衷。

    过了会儿,有电话打了进来,“铃铃铃,铃铃铃”,手机自带的铃声,响了一遍,又响了一遍,她漠然看着,平静的眼底渐渐流露出痛苦之色。

    铃声在电子女音中断掉,接着又是叮咚一声,来了一条新信息。

    信息弹在屏幕上,内容很短,全文可见。

    “楼姐姐,我在宿舍门口。”

    萧楼猛地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

    手背上青筋浮现,根根凸起,五根手指攥住玻璃杯的杯身,杯子开始震颤,发抖,里面的半杯水不住荡漾,越荡越高,水花溅了满手,虎口的雪白肌肤渐渐变成红色,接着青色。

    “咔嚓”一声,玻璃杯裂开了,破碎的断裂面交错而过,发出刺耳的摩擦,深深扎进掌心。

    她仿佛感觉不到痛,反而越握越紧。

    水流和血液混合在一起,顺着指缝和虎口汩汩流淌。

    许久。

    直到又一声叮咚响起,弹出来一条新信息,她才松开了手掌。

    碎玻璃哗啦啦摔在桌面上,雪白的手掌内,血肉模糊,血水混合着玻璃渣,一道道血红的伤口交错纵横,裸露的皮肉外翻,往外不住渗血。

    她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随手拿起一条毛巾,胡乱包住手就往外走,平淡地仿佛受伤的人不是她。

    睦邻公寓的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车旁倚立着一位长裙曳地窈窕动人的少女,伸长了雪白玉颈不住朝宿舍楼内张望。

    她静静站在那里,明艳,冶丽,比朦胧的夜色更美,让周围的一切成了背景。

    来来往往的学生纷纷驻足观看,不舍得离开,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能劳她大驾等候多时。

    萧楼的身影刚刚出现,她就离开车身往大门口走去。

    “楼姐姐~”

    她焦急地迎上去,温柔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

    这次成人礼,吴家动用了所有人脉,邀请来了全球各地的巨富、豪商以及上百家背景深厚势力滔天的名门望族,作为宴会的核心,她像是一个发光体,一言一行都受万众瞩目。

    费尽了心机,将齐晴、柳龙飞、田沣、秦舒秦窈等人全都支使的团团转,才从吴桂兰的重重高压下,提前赶回来淮海。

    此时见到萧楼,忽觉情难自已,想也不想就投入她怀抱。

    萧楼垂着双臂,面无表情。

    吴意趴在她怀里,偷偷看了她一眼,小声说道:“楼姐姐,对不起,让你等我这么久。”

    “……楼姐姐,我好想你。”她飞快地说完这一句,就赶紧转移话题:“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记得吗?需要用那把钥匙打开的礼物,我放在车上了,吃完了蛋糕我拿给你,还有哦~”

    她又觑了萧楼一眼,见她眉眼无波,顿时心虚了起来,声音更低:“楼姐姐,我有话想对你说,我们去车上可以嘛?”

    萧楼没有说话,眼神幽邃,平静又淡然地看着她,吴意更加心虚起来,她临走时被莫轻寒一顿臭骂撕打,走的战战兢兢,惶惶不安,一整天了都没收到萧楼信息,此时见到她,心才稍定。

    可是萧楼不说话,她很心虚,有些慌张地说道:“楼姐姐,你不想进车里,那我们就在这里吃蛋糕吧?”

    安保递来一个小小的蛋糕,放在吴意手里,顺手取走了盖子。

    吴意对着蛋糕呼了一下,被做成“18”字样的电子蜡烛立刻亮了起来,闪闪发光,还有生日歌伴奏。

    她在萧楼面前闭眼,许了一个愿望,睁开眼后赶紧对着蜡烛吹了一下,电子蜡烛立刻熄灭了。

    吴意拔掉电子蜡烛,接过安保递来的水晶刀,将小蛋糕一分为二,捧起半块递给萧楼。

    “楼姐姐,我们一起吃蛋糕吧。”

    她说着甜甜一笑,扭腰在萧楼身上蹭了蹭,撒娇道:“楼姐姐,你还没有祝人家生日快乐呢。”

    萧楼的目光从手掌的蛋糕收回,缓缓落在她面上。

    “吴意。”

    她声音很轻,吴意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叫自己全名。

    “昨天小寒问你,我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吴意脸色大变,嘴唇哆嗦,一个字都不敢说。

    萧楼抬起裹着毛巾的左手,将她一把推开,眼睛看着她,没有一丝情绪,又轻轻地说道:“你知道被重卡碾压是什么滋味吗?”

    “啪”地一声,她将右手心的半块蛋糕扔在地上,脚掌踩上去,狠狠地碾磨。

    蛋糕被碾碎,混合进泥土里,成了一坨铲子都铲不起来的湿坨坨的垃圾。

    她盯住吴意惨白的脸,平静地说道:“就是这样。”

    第65章 第 65 章

    围观的同学还有不少人没舍得走, 看见这一幕全都目瞪口呆,场面一度陷入了死寂。

    片刻后,各种声音冒了出来,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把人蛋糕丢地上, 还用脚踩, 太过分了吧?”

    “就是就是,竟然这样粗暴地对一个大美女, 我支持连夜分手!”

    “眼见不一定为实, 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情侣?我看像塑料闺蜜。”

    “呜呜呜, 她好美, 就算不是情侣也不忍心这么对她的呀?”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我看不下去了!”

    “搞不好有隐情, 你们别只看脸好吧!”

    萧楼对周围的声音恍若未闻。

    淡漠的眼神,从吴意脸上一寸寸划过, 一边盯着她, 一边抬起脚掌,再一次狠狠地碾磨着地上的蛋糕,一点,一点, 她旋转着脚掌重重摩擦,直到蛋糕全碾进尘土里,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吴意神情惊悚,手足发凉。

    两条腿像是冷水泡胀的面条, 软塌塌地不住颤栗,往后怯懦地退去。

    那双深褐色的眸子里, 冷淡的、没有一丝一毫暖意的眼神, 寂静地落在她脸上时,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她脚下的蛋糕,被无情地践踏、碾碎,成为一坨粒粒分明的残渣。

    而她,竟然丝毫感觉不到痛,惶恐吞噬了她所有的意志,让她身心麻木,遍体冰寒。

    红唇颤抖着,哆哆嗦嗦,她听见自己嗓子眼咔咔作响,从冰凉的胸腔里挤出来两个痛彻心扉的字眼。

    “楼……楼……”

    “闭嘴!”

    萧楼冷漠地打断,眼神嫌恶地看着她,像是看着被她踩踏过的那坨垃圾,冷淡地说道:“我的名字,你不配叫。”

    她猛地转过身去,漠然的视线划过幽暗的夜空,一抹清冷的水雾从她眼前浮光掠影,倏然即逝。

    “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这句话很轻,特别轻,被夜风送过来时,轻的像是片霜花落在心尖上,在那里融出一个冰洞,无边无际的寒风往里嗖嗖地灌。

    “不,不要……”吴意张着嘴,拼命挤压喉咙,可是嗓子眼像是被水泥焊死,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挣扎的脖颈泛红,也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身躯因为太过用力剧烈颤抖,忽然向前倾去,整个人摇摇晃晃,下一秒就要跌倒。

    围观的同学全都张大了嘴,屏息看着这一幕,有几个男生更是焦心地张着手臂,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英雄救美。

    萧楼面无表情,冷淡地看着。

    吴意足尖哧地一声从砂砾上摩擦而过,生生止住前扑的姿势。

    她慢慢站稳,向前伸着的右手,停在半途,五根白玉般的手指蜷曲着,一根,一根,缩了回来。

    她再也没有任何脸面,对她耍赖、央求或撒娇了。

    就连柔弱可怜地掉眼泪,都是对萧楼之死的亵渎。

    因为,她真的不配!

    “……楼楼……”她嘴唇无声地嗫嚅着,没有胆气出声。

    萧楼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吴意刚刚蜷缩起来的手又无意识地伸出去,往前伸展,不断地伸展,可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持续拉大。

    她们越来越远。

    下一瞬,她痛到麻木的眼神倏地惊悚起来。

    萧楼左手的毛巾被血水浸染,鲜红色的液体正往下一滴一滴地掉。

    随着她离去,身后留下一道血迹斑斑的路。

    “楼…楼……”她拼命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弱地叫着。

    萧楼脚步顿住,回过头来。

    吴意眼底的光一寸寸亮起来,忽然纵腰一跃,飞奔过去,快要冲到萧楼面前的时候,那双冷淡的眼睛如瓢凉水泼过来,令她猛地停了下来。

    她什么时候受伤的,她的手为什么在流血?

    巨大的担忧侵袭着她,可是她连关心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嘴唇拼命哆嗦,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了。”

    萧楼冷淡地开口。

    “让你的人,宋豪和沈青青,离我远点。当然,你也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玩弄手段。”

    她再次转身,大步离去。

    吴意的脸色一寸寸黯然,灰败,四肢僵硬,浑身冰凉。

    她人站在那里,窈窕,曼妙,看在围观的同学眼里,比月光还美。

    可是她的心全都是冰洞,灵魂抽离,只留下一个躯壳。

    那把剑终于落下来了!

    没想到是这样……剜心剔骨。

    ***

    萧楼刚走进宿舍楼的铁门,就被宿管阿姨拦住了。

    “同学你怎么回事,手怎么流这么多血?”

    “进来坐,我给你叫医生。”宿管阿姨二话不说,拿起值班电话就拨通了医务室。

    萧楼站在那里,微微皱眉。

    三个围观了全程的女生跟在她身后进来,窃窃私语。

    “我就说有隐情吧,你看她的手,受了这么重的伤,搞不好就是那个女生害得。”

    “好可惜哦,她们看起来真的好配!”

    “配什么配,都闹成这样了,铁定分手。”

    这个女生说着,主动走过去,要去搀扶萧楼的胳膊。

    她撞上一双冰冷的眼睛,讷讷地缩回了手,底气不足说道:“同学,你受伤了,我扶你去值班室坐坐,等医生来吧?”

    说着又抬头打量萧楼,眼睫扑闪,脸色泛羞。

    萧楼冷冷地扫她一眼,扭头对宿管阿姨说道:“我自己有药,不用麻烦了,谢谢。”

    她说完就走了。

    “诶,同学,同学,医生一会儿就过来了……”

    宿管阿姨目瞪口呆。

    剩下两个女生走过来,一个说道:“别管了,人家又不领情。”

    另一个愤愤不平:“就算长得好看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吧?”

    那个女生看着萧楼背影,忽然笑着道:“很正常啊,她这样高冷帅气的女生,就是要这样生人勿近才迷人,你们不觉得吗?”她神情痴迷,满眼小星星。

    另外两个女生丧气地撇了撇嘴,“是蛮帅气的,可是爱答不理你敢喜欢?”

    萧楼回到宿舍,于萍萍也在,看见她手上被血染红的毛巾,惊地叫了起来:“室长?!”

    于萍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毛巾解开,只见雪白的手掌内,扎满了碎玻璃,血肉模糊一片,往外不住渗血。

    于萍萍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手心都开始疼了,赶紧说道:“室长,你手都扎成这样了,快跟我去医务室!”她拽住萧楼胳膊。

    萧楼平静地可怕,说道:“没事,我自己冲洗下就好了。”

    她抽出胳膊,去卫生间冲洗了一番,出来后从抽屉里找出一袋包扎伤口的药品和绷带。

    于萍萍好奇地问道:“室长,刚才我出去时你手还没有受伤啊,哪里来的药?”

    她想了想,忍不住又低声问道:“不会你和小寒又吵架了吧?是她把你手弄伤了?”

    “不是。”萧楼轻声答着,目光落在那袋外伤药和绷带上,眼底浓雾弥漫,透着冷飕飕的水光,像是暴风雪来临前雾沉沉的天色。

    上一世,她被吴意纠缠整整七年,毁了整个人生。最后还栽进她柔情蜜意的陷阱,心甘情愿做了她枕边人。

    等她真的爱上时,却被吴意像条狗般赶走了。她吐血倒在街头,没能死在吴家阴狠毒辣的电击下,却惨遭重卡碾压,如孤魂野鬼般死去。

    没想到这一世,她又黏上来,还伪装成小白花的模样,娇软、柔弱、甜美又温柔,一点一点骗去她的心。

    她膝盖受伤,她帮她买了伤药,亲手为她敷上。

    她挨了小寒的打骂,她蒙在鼓里,以为她遭遇了吴善音的家暴,满怀心疼,恨不能以身代之。

    她怕黑,她就抱着她睡,埋藏情愫暗涌的悸动,守着她成长,不舍她考试丝毫分心。

    ……

    呵呵,呵呵。

    她咧了咧嘴,想要笑,可是心脏猛地抽搐起来,有把钝刀子左一下,右一下,不紧不慢地磨割着。

    于萍萍见她没动静,赶紧打开药包给她上药。

    结果一看,手掌上的血水冲掉了,露出毫无血色的裸露皮肉,肉里面还扎着不少玻璃渣。

    她嘴角直抽,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去看萧楼,萧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于萍萍感觉憋闷的慌,也不敢再说话,默默帮她把玻璃渣一个个挑了,为她上了药。

    第二天,萧楼很早起床,于萍萍第二个醒来,打着哈欠说道:“室长,你昨晚上又说了一夜的梦话,你又在叫阿姨、阿姨。”

    萧楼面无表情,平静道:“你听错了。”

    “不可能,我听的可清楚了,你叫了好多声,阿姨阿姨阿姨……”于萍萍捏着嗓子学起来,忽然狐疑地看住她:“我怎么觉得你叫的很凄惨,你家里没事吧?”

    “对了,你有没有给你妈妈打电话?”

    “打了。”萧楼丢下两个字,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

    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于萍萍眼珠一转,立刻跑去开了门。

    果见莫轻寒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份早餐。

    看见门打开,她马上紧张起来,越过于萍萍肩膀朝内张望,却没看见萧楼踪影,眼神显而易见的黯然失色。

    “室长在洗漱。”于萍萍好心解释了一句,然后故意盯着她问道:“给室长准备的爱心早餐呀,有我的份吗?”

    莫轻寒脸色发囧,她还真的没想到给于萍萍准备,闻言赶紧说道:“好萍萍,我中午请你吃饭。”

    陈芃芃和王欢刚好起来,听到对话马上插嘴。

    “请客?我我我,还有我呢?”

    “听者有份,小寒,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莫轻寒只好道:“一起,干脆中午我们去聚餐,想吃什么,你们定,我负责买单。”

    “得嘞!”

    萧楼恰好洗漱完出来,于萍萍顺口道:“室长,小寒来找你了,对了,中午聚餐,小寒说她请客。”

    萧楼有条不紊地擦脸,擦完才嗯了一声。

    莫轻寒还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瞧着她,王欢诧异地说道:“你怎么不进来?”

    她这才小心翼翼走进来,将餐盒放在于萍萍桌子上,于萍萍正在梳头,立刻用手肘捅她:“让让,我还要化妆呢,你边上去。”

    莫轻寒只好又提着早餐盒,挪到萧楼座位旁。

    萧楼正在梳头,她飞快地扎了一个马尾,偏高的那种,乌黑的秀发被梳成一束,高高地垂在脑后晃悠,显出饱满的后脑勺,她头型特别好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呈现一种靓丽又清爽的美感。

    早晨的时光异常紧凑,于萍萍、王欢和陈芃芃收拾好后,冲着萧楼打了个招呼,相约出门去吃早餐。

    寝室刹那间空了下来。

    萧楼收拾完毕,提着书包放在桌上,瞧见莫轻寒站在一旁,神色忐忑不安,看一眼自己,又低下头去。

    她轻叹了口气,主动开口:“你是不是还没吃?”

    “嗯,我等你一起吃。”

    莫轻寒手忙脚乱地打开饭盒,将早餐取出来,又将吸管扎进豆浆杯里,放在萧楼面前,讨好地说道:“楼楼,你快吃吧。”

    萧楼眼神黯了黯,她很清晰地听出来莫轻寒的语气讨好又卑微,带着小心翼翼。

    心绪彷徨了一瞬,记忆被撕开,曾有个温婉娇美的女孩,依偎在自己身旁,温柔娴雅,善解人意,与自己琴瑟和谐,谈笑风生,脸上和眼里洋溢着青春飞扬的光彩。

    她视线定焦在莫轻寒脸上,记忆中的女孩与她重叠,换上了一张凋零憔悴的容颜。

    萧楼骤然心痛,哑声道:“坐吧。”她将于萍萍的凳子一把拽过来,塞在莫轻寒身后。

    莫轻寒小心翼翼坐下来,小口吃早餐,时不时偷看她一眼。

    萧楼提前吃完,站了起来,莫轻寒也立刻站起来,抢着说道:“楼楼,你不用管,我来收拾。”

    她抢着将萧楼面前的纸盒、豆浆杯抓过去,手忙脚乱地装进塑料袋,然后挎起包包,仰脸笑着说道:“楼楼,我收拾好了,走吧。”

    萧楼背起自己的书包往外走,等莫轻寒出来,她关掉灯,带上门,两人并肩往外走,俱都默默无声。

    出来宿舍楼,她抬头望天,四月天,阳光明媚,草长莺飞,花红柳绿,她眼神黯然,收了目光,伸手去接过莫轻寒手里的垃圾袋,动作利落地抛进门口的垃圾桶。

    莫轻寒愣住,转脸看着她。

    萧楼面无表情,莫轻寒赶紧跟上去,在她身旁小声说道:“楼楼,中午我想请大家聚餐,你有空来吗?”

    她一时没说话,莫轻寒慌地赶紧说道:“没关系的,你有事就去忙,我先和她们聚。”

    两人这时走出大门,萧楼望着门前的护城河,景色依旧,物是人非,她有些发怔,脚步停在那里。

    莫轻寒更慌,小小声说道:“楼楼,对不起,你不想聚餐就不聚了,我再也不问了,我错了……”

    小心翼翼的声音和着春风送入耳中,萧楼猛地转头,莫轻寒垂着头,不敢看她,没看见她唏嘘、感慨,又裹挟着无尽伤感的目光。

    “小寒,别害怕了。”

    她轻轻地说道,又掉头看着护城河,对面高大的栾树迎风招摇,树叶哗啦啦响,春光明媚的早晨,她心里却又怨又恨,有条人影像是毒蛇涌动,钻髓入骨。

    她闭了闭眼,又说道:“我不会和你生分的。”

    莫轻寒猛地扑来,抱住了她后背。

    “楼楼,你,你说真的?”

    她又闭了闭眼,那条毒蛇窜地更厉害了,开始往心窝钻。

    “真的。”

    她慢慢转过身去,将她脸捧起来,莫轻寒红着眼圈,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萧楼那天到底听见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始终心中不宁,总觉得如芒在背。

    萧楼勉强笑了笑,松开手:“聚餐大家都去,怎么能少了我,晚上下课,我再陪你去看你妈妈。”

    莫轻寒脸上立刻涌满笑,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走吧,不然要迟到了。”她侧身,招了招手。

    莫轻寒小步跨到她身边,试探地挽住了她胳膊。

    这一次,萧楼没有抽开,任由她挽着。

    莫轻寒悄悄松了一口气,将她胳膊一点点抱紧。

    ***

    晚上下课,萧楼陪着莫轻寒来到淮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看望过李慧敏后,她找了个借口,去见关茹。红娄薯圆

    “关医生,我记得你上次说我看到的幻觉是真实发生过的,这是什么意思?”

    关茹将她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她敏锐地觉察到萧楼有些不一样了,顿时流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萧小姐,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萧楼直直看着她,摇了摇头。

    关茹又笑道:“我说的,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关茹观察着她脸上神色,继续说道:“十年前,萧小姐还是个孩子的时候,M国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有个穷光蛋一夜之间暴富,买什么赚什么,他买彩票中头等奖,买股票涨停,最开始也没人关注他,直到他自己忍不住在网上炫耀说他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并且还预见了几件政界大事,几个月后,他预见的事全都成了现实……立刻引起了FBI的关注,随后CIA、NSA纷纷介入,最后这个人被CIA秘密带走,再也没有出现过。”

    萧楼瞳孔一缩,紧紧盯住关茹。

    关茹唇角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微笑,眯着眼道:“萧小姐,我只是个精神领域的医生,致力于追求自己的钻研,如果你愿意帮忙让我在精神领域有所增益,我一定感激不尽,绝对不会暴露萧小姐拥有异于常人的记忆这件事。”

    萧楼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松懈下来,她流露出一丝惊诧,接着恢复面无表情,有些愤愤地说道:“关医生,我是来求医问诊的,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你说的这些和我的症状有什么关系,如果你实在无能为力,我就不打扰了。”

    她站起身就走。

    关茹不疾不徐,在她拉开门的那一刻忽然说道:“萧小姐,那个女孩吴意,你爱她对不对?”

    萧楼没有回头,只是身形顿住。

    关茹眯起眼睛,继续说道:“你每一次出现幻觉,都和她有关,上次她来医院,你可是很紧张噢,我猜你一定很在乎她,甚至非常爱她,对吗?”

    萧楼猛地转身,气愤地说道:“真是无稽之谈,关医生,枉费我还相信你医术高明!”她拉开门,继续往外走。

    “萧小姐,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但是你连她也不管吗?她的头疼症和你的幻觉有关系,我猜测症状会一次比一次加重,最后会痛的恨不得死掉,你舍得她死吗?”

    关茹脸上流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说道:“只有我能治好。”

    萧楼停了下来,她缓缓转过身,一双深眸幽暗阴晦,莫测不明,盯着关茹,异常淡漠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从哪里来的,就该知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果你知道我怎么死的,就不会说这些可笑的话。”

    关茹听出她语气中饱含伤心痛苦,立刻信誓旦旦地说道:“萧小姐,我绝对没有恐吓你的意思,我只是真心想帮你找到病症,不然你会饱受困扰,一次比一次痛苦!而你爱的人也会同样痛苦!”

    “更可怕的是,你们还有可能被有关部门盯上,成为案板上的小白鼠,被一群疯狂的科学家切片研究,萧小姐,你可要好好想一想?”

    萧楼像是没听见一般,目光越过她,看着她背后的窗外。

    “关医生,我的经历不是你能妄自揣测的,我固然有我在乎的人和事,你难道没有?当你威胁别人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在乎的一切,将会怎样被摧毁?”

    她语气愈发的淡,甚至透着一股死志,很轻忽地说道:“再死一次,对活着的我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如果死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关茹悚然一惊,万万没料到她竟然如此决绝,她赶紧抢着说道:“萧小姐,你误会了,真的,我只是痴迷于精神领域的研究,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萧楼压根不予理会,她缓缓转过身去,脚步踟躇地往外走,口里喃喃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关茹大惊失色,她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竟然能在她心理和精神双重威慑下无动于衷?!

    也许她的经历真的异常曲折、丰富,那不正是我想要的?越是复杂的经历,越是能激发她的精神能量波,我就更容易提取波动的信息数据,用于研究!

    她脸色一喜,赶紧追上去说道:“萧小姐,你先冷静,你的症状绝对可以治疗,我愿意免费为你治疗,帮你斩断病根,而且我发誓,绝对绝对不会做出丝毫伤害你的事!还有,我可以一并医治好吴意的头疼症!”

    萧楼无动于衷,仍旧麻木地往外走去。

    关茹心急如焚,脑海飞快思索,眼睛盯着她,感觉无数的科研数据在飞速逃离!每一组都是将能震惊全球的惊人数据!

    她双目灼灼,被自己的发现激的抓心挠肺,偏偏当事人心存死志,不肯配合!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关茹猛地伸手,一把将萧楼拽住,使出全身力气将她拖进办公室,砰一声关上门。

    她趴在椅背上不住地喘息,喘完了站直身,双手叉腰,郑重地看着萧楼说道:“萧小姐,如果你对我不放心,我答应你,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录制一个视频作为证据,将我所有的承诺全部录进去,条件任你提,只要你肯配合我研究,我再次声明,我的研究,绝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器质性伤害!”

    萧楼眼神无波,只是冷淡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她才淡漠地说道:“关医生,你这么神经病,是不是先给自己治治。”

    关茹气的脸色涨红,腾地抱住头,转身对着窗户,在头上胡乱抓了几下,又转过身来,无可奈何地瞪住萧楼。

    “我这是科研精神,科研精神,你懂吗?”

    她感觉自己完全失策了,眼前看着青涩稚嫩的女孩,完全就是个深不可测的怪物。

    “你不信?我现在就录制!”

    她匆匆转身走进隔间,打算寻找录制工具。

    萧楼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低下头去,垂落的目光幽暗如渊,唇角轻勾,闪过一丝极冷的淡笑。

    第66章 第 66 章[此章节已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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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第 67 章

    她挣扎而起, 攀住洗手池的边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只是很快就支撑不住,趴在了洗手台上, 双肘支撑着身体重量, 十根手指哆哆嗦嗦打开瓶盖,忽然眼前一黑, 又一阵剧痛袭来。

    药瓶哗一声滚在洗手盆里, 她眼睁睁看着瓶底那粒白色药丸滚进了下水道。

    “噗通!!!”

    萧楼重重跌回地板上, 抱住了头颅, 浑身抽搐了起来。

    额头上很快生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眼前一片模糊, 神经炸裂,意识撕扯, 像是有人拿着电钻在脑壳上打洞, 轰隆隆!四面八方都在炸响,分不清哪里痛,满脑袋都痛……

    可是铺天盖地的疼痛中,有张明艳动人的脸越来越清晰, 对着她娇美甜笑,在耳旁轻声唤她:“楼姐姐~”

    突然,那张脸换了颜色,眼神冰冷, 话语更冰冷:“萧楼,你走吧, 我们结束了!”

    “啊…!”她蜷缩着四肢, 低低咆哮起来, 十根手指猛地钻进头皮,死命抠抓,可是那张脸仍旧清晰地定格在脑海!

    “嘭!”一拳头砸在自己脑门上,跟着又是一拳头,“嘭!”越砸越狠,仿佛感觉不到痛,拼命要把那个人影赶出去。

    四肢颤抖中,她咬紧牙关,与撕扯的意识对抗,发出了孤狼一样的低喘,两个含糊不清的字眼从牙缝中挤出,淹没在痛苦的嘶吼中。

    ***

    凌晨,吴意被电话惊醒。

    自从那天从睦邻公寓回来后,她的私人电话就处于24小时待机状态,她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想等的,可永远不会放弃。

    是个陌生号码。她眼神黯然了下去,还是接通了。

    “吴小姐,是我,李天海!”

    吴意眼神一惊,迅速恢复了冷静,她一声未吭,屏住呼吸听着。

    “这是条加密线路,但是我不能多说,我只有2分钟,不然很快就会被追踪到这条线路。”

    “吴小姐,我会尽快去找你,记着,等我去找你,你别联系我,之前你那个电话,已经让我被调查了,幸好我警觉地洗除了嫌弃。”

    “我说服不了现在的团队和领导,只能选择单干,我需要钱,无数的钱,用来投资我们的穿梭时空项目。”

    两分钟快到的时候,吴意才开口:“我为什么要帮你?”

    “嘿嘿,吴小姐,你敢说你不需要我吗?”

    “你在威胁我?”吴意猛地攥紧了手机,眼底杀气骤现,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

    “吴小姐别生气,我们怎么说也是一条船上的,你想想你一个首富千金突然穿回了七年前,身上的秘密能吸引多少国家的多少有关部门?”

    “何况,你回来的七年后,帝国有关部门立刻展开了调查,虽然我过来的时候毁掉了一些装置,但是我留下的资料会让他们很快就会派人追过来,到时候咱们是死是活就要看实验的进展了!”

    吴意眼神凝固了,李天海和她联系上了,可是也带来了惊人信息。

    下午两点,萧楼照例来到实验室。

    关茹正在摆弄实验装置,那是一台特殊构造的病床,通体银白色,周围嵌挂了一圈的仪器和触头。

    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今天脸色很苍白,昨晚发作了?”

    “是。”

    “吃了药丸?”

    萧楼没回答这个问题,说道:“再给我一份。”

    关茹打量了她几眼,面前的少女脸上染着一抹病态的苍白,再配上她高挑的个头和清瘦的脸庞,好像是个病人。

    她伸手取了一只小巧的白色药瓶递过去。

    萧楼摇了摇,里面传来一粒药丸撞击的声音,她皱了皱眉。

    “关医生,多给我两粒。”

    关茹拍了拍手,走来为她穿上特殊的连体套装,解释道:“我给你说过,这种药就像是橡皮擦,可以擦去你某些记忆,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橡皮擦可以轻松擦掉纸上的痕迹,但是却不能用力过猛,不然就会把纸张搓破。”

    她为萧楼系好套装的腰带,又检查了封闭性,抬头补充:“人类的大脑,可没有人造纸结实,所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只能每次给你一粒。”

    萧楼在实验床上慢慢躺了下来,关茹将仪器分批启动,而后将一个个触头分别衔接在她头顶、太阳穴、胸膛等各处。

    她像是一个落入蜘蛛网的虫子,浑身都连满了各种触头,触头通向各个仪器,仪器旁边则是一排排显示屏。

    “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关茹猛地拉下电流手闸,一股股精密控制的电流涌向萧楼全身,她迅速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浑身被电流通过,意识逐渐陷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那里寻寻觅觅、游荡,冥冥中总听到有人在说话,在召唤她。

    “楼楼…楼楼~”

    她看见很多张人脸,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还夹杂着小孩子的稚嫩笑声,其中一张脸最清晰,明艳照人,灿若玫瑰,在黑暗的意识世界亮了起来…

    “阿意……”

    正在记录数据的关茹走过来看了看她,见她闭着眼,眉毛紧拧,额头渗满细密的汗珠,布满触头的脑袋拼命摇晃。

    “你成功了?”一个男声突然插进来。

    关茹扭头望去,立刻大笑了起来,伸出手:“老同学,好久不见,可算把你等来了。”

    李天海走过来与他握了握手,又低头去看着萧楼,问道:“进展怎么样?”

    “她的岛状皮层非常活跃,是普通人的三百倍还要多,我充分相信她的意识正在平行世界穿梭旅行。”

    她说完又眼睛放光地看着李天海。

    “她真的是个绝佳的实验体,竟然能够承受如此强度的意识活动还不被吞噬。”

    “当然。”李天海毫不意外地点头,随口说道:“她前世曾经被人戴上电击手环,饱受了两年的电击之刑,比普通人的承受力强多了!”

    “原来如此!”关茹痴迷地看着疯狂跳动的数据,忽然后知后觉的转头盯住李天海,眼底露出了震惊。

    “你……你过来了?”

    李天海微微一笑,目光中尽是疯狂之色,“当然,穿梭时空这种逆天改命的实验,怎么能少的了我?”

    他马上又换了个话题,笑眯眯地盯着沉睡的萧楼问道:

    “你能捕捉到她在那一边的意识轨迹吗?”

    关茹皱眉:“还需要时间。”

    ……

    萧楼从黑暗世界苏醒。

    脑海仿佛被灌入了一片海洋,无数的信息碎片拼命拥入,大脑仿佛要炸开!

    胀痛,撕裂,她痛的完全睁不开眼,更无法思考,意识碎片仿佛无数毒虫般在脑海中钻来钻去,她动弹不得,连眼皮子都没法张开,只能硬挺挺躺在那里,像具尸体。

    突然听见了身边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送吴意她们来后,有关部门马上介入调查,我想办法洗脱嫌疑后安排了事故,同时将自己意识送了过来。”

    “他们?谁们?你不止传送了一个人?”

    “是个意外,都跟躺着的这个有关,首富为她殉情,自愿参加我的人体穿梭实验,她的前任女友莫轻寒突然闯了进来,自己跑进了实验舱。”

    “原来如此,你过来准备做什么?”

    “利用首富的资金,重新做实验,这次我带着前世的经验而来,绝对能大显身手。”

    “……我听说,你主导了一项国家级实验,怎么突然来到淮海,他们肯放你走?”

    “嘿!耗时六年最后被证明是辣鸡的国家级实验吗?我怎么可能还在那上面浪费人生,所以故意犯了个原则性错误,被停职了。然后趁机溜了出来。”

    “吴意现在还不是首富,她愿意帮你?这种实验可是无底洞,一般的资金压根无法支撑。”

    “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但是她有后遗症,还用得上我,我们算是一种合作吧,对了,这个项目需要你加入,跟我一起干吧?一起名垂青史有兴趣吗?”

    “呵,李天海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要不是想拉我加入,你会把这些秘密告诉我?对了你说的后遗症就是头疼?吴意曾经来一院治疗过。”

    “不局限于头疼,还有突然昏迷、高烧、抽搐各种……本来有后遗症的人不会是她,嘿!看来老天也在助我一臂之力,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

    “等等!你是说,有后遗症的应该是后来闯入的莫轻寒?”

    “聪明,她进去时实验已经启动,只有吴意身上唯一一套防护服,没想到防护服落在了莫轻寒身上,不过能凭肉身成功穿梭时空,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看来这位吴小姐的意志异常惊人!”

    躺在实验床上的萧楼,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四肢猛地绷紧,绑带在雪白的手腕上勒出深深的红痕。

    两排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睑也在颤动,仿佛随时都会睁开,可是始终无法脱离意识碎片的海洋。

    只能听见对话声一句句入耳。

    “那这位吴小姐真惨,好不容易为爱殉情,还被萧楼前任纠缠,连防护服也被抢去……啧啧啧,明明可以当个人人艳羡的首富,现在有了后遗症,惨!”

    “嘿!那可不一定是被抢去的。”

    “难道还是她自愿给的?”

    “唔不清楚,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像是被抢,毕竟这位吴小姐可不是普通人。”

    “萧楼的症状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是天选之子,真的连接上了平行世界?”

    “当然不是,随吴意和莫轻寒一起穿梭的,还有她的尸体。”

    萧楼绷紧的全身刹那间达到了极点,身体往上抬起,然后像是一片枯叶般落回床上。

    额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滚落,顺着她脸颊、下巴,往脖子流淌。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时间很紧迫,我预计最快两年后,他们就会追来,所以我们必须加快进度!”

    “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一个功成名就身份显赫的国家级科学家突然把自己送进穿梭舱,那帮领导真的会以为我实验失败身亡吧?”

    “李天海?你这是拉我进火坑?!”

    “好了关茹,你放松,我们还有两年时间,就算他们提前过来非要追责,我们也可以找替罪羊脱身,这不……”

    李天海摊了摊手,点了点躺着不动的萧楼。

    “她和吴意,不就是现成的替罪羊,到时候将她们交出去切片,也算是交差。”

    “你真卑鄙!”

    “彼此彼此,其实就算我们实验成功,她们作为时空偷渡者,也难逃小白鼠的命运。对了,她怎么还不醒,时间超了,看看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后,萧楼缓缓睁开眼睛。

    关茹立刻高兴地将她扶起来,为她摘除触头,解开绑带。

    “萧楼,这位是李天海李博士,我的同事,以后由我和他一起为你治疗你的幻觉症。”

    萧楼目光落在李天海身上,深深看了他几眼,忽然问道:“李博士,我的症状,你有什么高见,能根治吗?”

    李天海也在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凡事有因必有果,萧小姐的症状因吴小姐而起,我初步推测,只要你们的意识达到了一种平衡,就会有好转,但是具体怎么操作,还要一次次实验。萧小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将你们放在一起治疗,这样有助于……”

    “我不愿意!”萧楼冷冷地打断他,旋即转身看着关茹,“关医生,我感觉很不舒服,先回去了。”

    关茹吃了一惊,赶紧问道:“是刚才的实验,你受到了刺激吗?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完全就是一片黑暗,到处冰冷一片,我感觉自己被丢在了宇宙深处!关医生,我现在很怀疑你的实验到底对我有没有帮助,因为每一次实验后我都会头疼如裂!”

    萧楼按压着太阳穴,异常愤怒。

    关茹和李天海对视了一眼,立刻上前一步说道:“萧小姐,你先别急,这种实验本来就是开创人类精神领域的创举,如果你想治好,就必须配合我们,同时还要将你的所见所闻告诉我们,这样才能帮到你。”

    “你怀疑我在骗你?”萧楼阴晦的眼神骤然锐利,冷冷地盯着她。

    关茹正要解释,她一把将她推开,冲向了实验室的洗手池,痛苦地干呕起来。

    身后,关茹和李天海对了一个眼神,压低声音交谈。

    “她应该没有骗我,可是这也说明了实验完全没有进展。”

    “不!”李天海打断她,说道:“她看到的黑暗也许也是一种进展,因为还没人肯定意识深处到底什么样,也许就是一个黑洞,需要穿过黑洞才能抵达平行时空。”

    两人眼睛同时一亮。

    “我们还有时间,稳住她,继续做实验,同时给她点甜头。”篊镂姝院

    萧楼吐完,漱了漱口。

    关茹主动拿出又一个白色药瓶递过来:“萧小姐,这是李博士带过来的最新研发的镇定剂,可以最大限度的减轻你的痛苦,希望你不要疑虑更不要放弃。”

    萧楼迟疑了一下,才接过药瓶,“谢谢。”

    关茹松了一口气,目送她离去,问李天海:“为什么她不愿意和吴意一起实验?我看得出来她很爱她,她不会是想保护她吧?”

    李天海果断摇头:“你要是知道她前世怎么死的,就不会这么想了。”

    “嗯?”关茹满腹狐疑。

    李天海随口道:“走吧,找个隐蔽的地方吃点东西,我慢慢给你说。”

    ***

    萧楼走出实验室时,天已经黑透。

    她看了看手机,晚上九点半。该去接莫轻寒下自习了。

    坐上驾驶位后,脑海依旧昏昏沉沉,某些画面浮光掠影般飘来荡去。

    泛黄的草戒指、大红的结婚证书,洁白的细沙、夜色下的海浪和红色帐篷…孩子的笑声,还有一群不认识的人,在面前晃来晃去。

    一辆轿车擦着她车身急驰而过,后视镜刺啦一声碎裂,当场歪头。

    “开车不看路吗?神经!”司机丢来一句恶狠狠的话,扬长而去。

    她浑身一激灵,狠狠摇了摇头,从幻觉中抽离出来。

    四十分钟后,她载着莫轻寒到了小区,李慧敏病情稳定后,医院准许她回家小住,莫轻寒隔三差五回来陪伴自己爸妈。荭篓疏原

    她将车停在小区门前街道的停车位上,和莫轻寒并肩往里走。

    不经意抬头,旁边的小巷闪过一道倩影。等她定睛看过去,只见一角白色的裙摆,朝墙角内极速消逝。

    “楼楼,你怎么停下来了?”莫轻寒挽着她胳膊,轻轻推了推。

    她随着她望过去,“那里有什么?”

    白色裙摆消失不见,小巷中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没什么,走吧,我送你上楼。”

    她主动牵住莫轻寒的手,带着她进小区单元门、入电梯,上楼,一直把她送到家里。

    莫如海非要留她喝茶,她只好坐了一会儿才告辞出来。

    “楼楼,你留下一起住嘛?我家里有多余的房间,被褥床单都是干净的。”

    莫轻寒送她到电梯门,依依不舍。

    萧楼恍若未闻,她脑袋乱糟糟地,心神不宁,直接走进电梯内,转过身才瞧见她幽怨的目光,她猛然回神,赶紧说道:“不用,我还要回去练字画画。”

    莫轻寒只好目送她离开。

    小区外的街道冷冷清清,孤零零的路灯连着瘦长的影子、树木投下一团团阴暗,像是幽魂在街上飘荡,人行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偶尔经过的车辆呼啸远去……

    她径直往自己的车走去,摁下解锁键,轿车发出滴的一声。

    拉开车门,脚步忽然顿住。

    夜色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暗淡交错的阴影,看不清神色,只见两只深眸幽暗阴晦,莫测不明。

    “嘭!!!”

    车门被猛地关上,她大步转身,走向旁边的小巷子。

    每走一步,眼底的幽暗就粘稠一分,浓郁,深邃又痛苦,仿佛有怪物在深处咆哮嘶吼。

    “唔……唔…救命…救命……”

    “救……唔……”

    黑暗的小巷深处突然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

    萧楼心弦瞬间崩断,发疯般冲了进去。

    巷子里爆发激烈的打斗声,夹杂着男人的嚣叫!

    “贱人,我警告你,别破坏大爷好事!”

    “不然连你一块强……啊啊啊!”

    “我艹,快跑!”

    “啊…啊…”惨叫声和打斗声持续了几分钟后,响起了混乱逃窜的脚步。

    两条人影一瘸一拐地从小巷子中跑出来,抱头乱窜。

    过了一会儿,萧楼拖着另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她衣服上全都是尘土,头发乱糟糟,手背染血,目光追逐着那两个逃窜的混混,冷的像是两把追魂索命的激光刀。

    “噗通!”她将挂在身上的少女丢在地上。

    吴意发丝凌乱,白裙残破,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抹去嘴角的血渍,冲着她柔柔一笑。

    “楼楼,我没事。”

    第68章 第 68 章

    “楼楼, 我没事。”

    她迎上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浑身发虚,身体仿佛开了个洞,冷风疯狂地往洞里灌!讷讷低下头, 开始整理自己凌乱的秀发和脏兮兮的白裙子。

    萧楼面无表情地看着, 一言不发。

    忽然,她两条眉毛紧皱了起来!

    吴意的鼻子流血了, 两条鲜红色的血痕快速淌出来, 在雪白的肌肤映衬下触目惊心!

    她自己恍然不觉, 还在整理着满是泥污的裙摆。

    萧楼眸光顿沉, 越来越沉, 眼见那两条血痕快要淌到嘴唇上, 吴意依旧没发觉仍在整理着秀发,她猛地伸出手指, 飞快地将两条血痕抹掉。

    吴意吓了一跳, 慌张地抬头看她,“楼楼,我脸上是不是很脏?”

    她语气小心翼翼,然后两条鼻血又冒了出来。

    萧楼骤然生出一股火气, 一把抓住她肩头,将人薅到自己面前,另只手有些米且暴地朝她鼻梁捏去,可是落下手的瞬间, 她突然想起来吴意的鼻梁前段时间才断裂过,太用力很容易受伤。

    很可能这次流鼻血, 也是因为之前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眼神更沉了一些, 缩回手, 找出两片纸巾递过去。

    “鼻血,擦掉。”

    语气硬邦邦地,和她的脸色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吴意这才明白过来,立刻乖巧地点头:“好的楼楼,我这就擦干净。”

    萧楼沉着脸盯住她,等她擦干净鼻血,往鼻子里塞了两团纸球,马上冷声问道:“你的安保呢?”

    吴意眼神有些闪躲,慢慢低下头去,小声说道:“我今天没让他们跟……”

    萧楼还要再问,忽然明白过来。

    两个多月前她让吴意撤走宋豪和沈青青,别再出现自己面前,她很可能真的赶走了宋豪和沈青青,一个人偷偷跟踪自己。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憋闷倏地涌上来,沉沉地堵在心口,像块大石头,让人几乎喘不上来气。

    她暴躁地攥住她肩头,使劲儿一拽,吴意一下子撞进她臂弯里。

    美目迷茫了一瞬后,怯怕地望着她:“楼楼,对不起……”

    “闭嘴!”她被粗暴地打断,萧楼双手压住她肩头,将她禁锢在胸怀中,冷声道:“你不是一个能打好几个吗?怎么又在这里装柔弱?”

    “你做给谁看?”

    吴意身躯被她完全拢住,一动都不敢动,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一双水润的眼睛怯怯地看着她,口里慌慌张张地解释:“楼楼,我不是故意的……”她说到这里又抿住了唇。

    重生后她一直没再练过防身术,还因为过去的事将所有教练辞退了,本来就手生的很,何况刚才躲在小巷子里,一心只想着萧楼,哪料到那两个混混鬼鬼祟祟溜进来,从背后偷袭了她,她奋力反抗,厮打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逃过两个成年男人的偷袭,被踹翻在地……要不是萧楼及时赶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可是这些,她哪有脸对萧楼说。

    萧楼死死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两人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满身脏污的少女抵在怀里,两只肩头缩瑟着,夜风掀起她的发梢,在脸颊上拂来拂去,水润的眼睛一点点笼上雾气,仿佛快要流下泪来。

    萧楼忽然说不出的烦躁,粗暴地拽住她手腕,拖着就走。

    吴意紧紧跟着她步伐,清晰感觉到五根手指捏在腕骨上,肌肤被捏的生疼,可是她又惊又喜。

    萧楼拽着她来到车前,快速打开副驾的门,将她推了进去,探臂取过一包纸巾,丢在她膝盖上。

    “系好安全带。”

    吴意马上乖乖地系好,甚至还端正身姿,将双手放在膝盖头上。

    萧楼没再说话,转身坐进驾驶位,发动轿车。

    车辆在夜色中飞快行驶,谁也没有说话,霓虹灯斑驳的光线交错闪烁,将两人的脸庞映照的忽明忽暗。

    吴意缓缓偏过脸去,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瞧着她。

    萧楼双手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清美的脸庞在车灯的反光中显得异常冷峻。

    “楼楼瘦了好多……”

    她偷偷想着,满心酸涩,看了又看,舍不得眨眼。

    半个小时后,她们到达公寓,萧楼进门就将孙姨劝走,自己拽着吴意往里走,一直将她拖进卫生间。

    “洗干净。”

    她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片刻后抱着浴巾和干净的衣物折回,放在了置物架上。

    吴意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也不敢问什么,等了一会儿,见萧楼仍是不离开,她只好开始月兑衣服,白色连衣裙、安全裤、月匈罩……一件一件月兑掉,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带来一丝丝清凉。

    萧楼一直没有离开,站在淋浴区外,看着她,隔着两米远吴意都能感觉到她眼神中的冰冷,她又心痛又难过,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默默月兑光衣裙,站在了蓬蓬头下,热水淋在发顶,热气腾腾的水流一点点覆盖全身月几肤,带来了湿潮和温暖,可是她心凉冰冰的。篊镂书元

    直到她洗完全身,萧楼都没有动过,目光冷淡地看着她。

    吴意压根不敢与她对视,从置物架上取下浴巾后裹住全身,又拿了条毛巾擦头发,丝毫没发觉看着她的目光幽深如渊,黑沉沉不见底,山雨欲来,大厦将倾。

    她慢腾腾擦着头发,有心想拖延时间,生怕萧楼下一句就要赶她走人。

    可是直到每根头发都擦干了水,对面也没吭声,她迟疑了一下,一步一挨地走过去,低垂的目光悄悄往上抬了抬,对上那双冷淡迫人的眼睛。

    “楼……”才说了一个字,人就被拽了过去,身上的浴巾随之脱落,她被一只手重重按在洗手台上,丝毫动弹不得。

    正心慌意乱着,忽见萧楼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药瓶和棉球棒,蘸了一些透明的药膏,开始往她身上的伤处涂抹。

    她眼睛忽然就湿了。

    刚才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她被歹徒偷袭,小腹挨了两脚,大腿上也被狠狠踢了几下,此时洗过澡后,那些伤痕更加显眼,浮在雪白肌肤上,青紫横亘,丑陋至极。

    整个过程萧楼一言不发,默默为她涂抹着伤处。

    吴意心神初定后,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她拢在了怀里,周遭都是她的气息,鼻子里是她身上好闻的清淡体香,眼睛里是她清美疏冷的脸庞,萧楼低着头,脸和她脸几乎快要贴在一起,垂落的发丝拂在她脸庞上,痒痒酉禾酉禾,她忽然心跳大乱,怦怦作响。

    上辈子她每天都强求萧楼伺候自己,不止在她面前裸身过无数次,还被萧楼亲手伺候洗澡过无数次,那时候丝毫不觉得害羞,可是此刻光身被她拢入怀,她突然害羞,脸颊甚至开始发烧。

    萧楼停了手,将药瓶和棉球棒推到一旁,眯着眼盯住她,许久都没说话,吴意心跳的更乱了,感觉有团浓烈的气息,独属于萧楼的气息,正在将自己包裹。

    “李天海是怎么回事?”

    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一柄巨锤猛地锤在吴意心脏上。

    正在怦怦作乱的心,突然死寂。

    她惊惶地看着萧楼:“楼楼,你怎么知道他,谁告诉你的,你别听人乱说……”

    她以为萧楼那天偷听到莫轻寒的话,所以才知道一些前世的事,但是真要她原原本本的讲出来,顿觉暗无天日,心神崩塌!

    萧楼定定看着她,又问了一遍:“李天海和你有什么交易?”

    “楼,你别问了。”吴意哆嗦着嘴唇,哀求了起来。

    “告诉我!”萧楼眯起双眼,抬高了声音。

    吴意听出她的坚决,心脏发怵,整个人都瑟瑟发抖,拼命地想要蜷缩起来,可是背后就是洗手台,又能躲到哪里去?

    不知不觉留下泪来:“楼楼,求求你,别问了……”

    “告诉我!”萧楼猛地攥住她肩头,将她往上提,吴意贴着她月匈脯,被迫与她脸对脸,近距离看见那双疏离淡漠的眼睛,她泪更多了,颤声哀求:“楼楼,我不想骗你……”

    萧楼没再问,沉默地看着她,忽然说道:“小心点。”吴意泪还在流,可是眼底突然冒出光来,惊喜万分地看着她。

    “小心李天海,我不想你连累到小寒。”

    吴意眼底刚冒出来的光一寸寸湮灭。

    萧楼慢慢松开手,眼底的那股迫人的气势也慢慢沉寂,吴意感觉她快要把自己推开,也许下一秒她就会赶自己走。

    她忽然不顾一切地抱住她,将自己的身体拼命往她怀里挤压,恨不得整个人钻到她身体里,口里慌乱失措地说道:“楼楼,我答应你,我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照做,我有听你话好好学习,国考我考了全校第一,可以顺利入淮大,通知书很快就会下来,真的,你给我的卷子我每份都有用心做……”

    她剩下的话没说出来,下巴被狠狠捏住,萧楼幽暗的眼神落在她脸上,黑沉沉地,乌云压顶,盯了她许久,眼底仿佛有怪物在咆哮,无声却又噬人,忽然压下来,封住了她两瓣米分唇,像是兽般一点点噙着啮咬、吮噬,唇瓣被擒在口中寸寸啮食,浓重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整个人淹没,呼吸都仿佛要停止,只有这个窒息又黏湿的吻,清晰入骨让她颤栗。直到萧楼将她松开,她还恍然如梦,大脑一片空白。

    萧楼将她两条胳膊扯开,抓起置物架上的衣服丢在她身上:“穿好!”

    吴意无力地瘫软在地板上,过了一会儿有双手臂将她提起来帮她穿起衣服。

    她看清那张脸,立刻又开始发慌:“楼楼……天太黑了,没有安保,我一个人害怕,我明早天一亮就走好吗?”

    她太想她了,整整两个月都没能看见她,所以考完试就来偷偷跟着她,想要看她一眼,可是看到后就舍不得走,想再多看几眼。

    萧楼帮她穿好后,将她拽到门口,打开门,沈青青等在外面。

    吴意惊诧地回头,萧楼一言不发地推了她一把,不等她说出话来,就将她推了出去,而后嘭一声关了门。

    沈青青赶紧上前挽着她往外走,解释起来:“萧小姐给我发了信息,要我来接你。”

    两人默默穿越小区林荫道,一时都没有话。吴意摸着自己的嘴唇,下嘴唇有些破损,舌头尖麻麻地,她忽然又哭又笑:“楼楼,你是不是还是在乎我的?”

    萧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窗户前好一会儿,直到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车亮灯、启动、离去,看不见,才走回床头,拿起了手机。

    “小师妹”里面传来孙青松懒洋洋的声音,“你让我查的那两个混混,我已经拜托警察局的朋友调取了监控,锁定了嫌疑人,放心吧,这种社会败类一定作奸犯科有很多案底,跑不了的!”

    “谢谢师哥,那件事,可以开始了。”

    孙青松一秒振奋:“小师妹,你同意了?”

    “是,开始吧。”

    第69章 第 69 章

    半年后。

    深秋的午后, 碧空如洗,淮海市某处私人别墅中,庭前红叶灼灼似火,法式梧桐流光叠翠, 景色怡人。

    整栋别墅静悄悄地, 除了安保在尽职尽责的巡逻外,所有保姆、司机、保洁、后勤、维修工等等全都轻手轻脚, 生怕吵到了主人。

    二楼书房的偏厅中, 吴意一袭吊带长裙, 长腿交叠端坐在独人沙发上, 眼也不眨地盯着对面的无线电视。

    电视上正在直播第三十六届全国文化艺术大赛。

    “观众朋友们, 下午好, 您现在正在收看的是晨星帝国第三十六届全国文化艺术大赛……现在我身后正在进行的是国画区的冠军总决赛,相信大家都很想知道这届国画大赛谁能拔得头筹, 摘得桂冠?摄影师请将镜头对准正在作画的夺冠画师们!”

    “第一位是来自燕都书画世家的宋家宋明月, 宋小姐自幼传承家学,一手丹青妙笔生花尽得真传……”

    “第二位,宫廷画派的传承人楚暮,自幼名师教导, 从六岁起各项大赛拿奖就拿到手软……”

    “第四位是咱们本届大赛国画组最大的黑马——萧楼!”

    主持人话音一落,聚光灯同步投映在一位清美出尘的少女身上,只见她站在画桌前,手执狼毫, 正在凝神作画,一身月白色国风长裙, 将她衬的如兰清雅, 如竹肃肃, 浑身气势沉静清逸,方古隽雅,让人一见难忘!

    “说起萧小姐,就不得不提一句萧小姐的惊人经历,出身淮南小乡村,年仅十八岁,是本届冠军争夺赛总决赛最年轻的画师,今年才出道,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第一次公开参赛就夺得了全国大学生书画大赛总冠军,接着一路过关斩将,以横推之势打败了所有对手,先后赢得了全国大学生书法大赛总冠军、全国书法大赛青年组总冠军、全国杰出青年才艺大赛总冠军、东方国画大师赛初出茅庐画师组总冠军……一直到晨星帝国十年一度的第三十六届全国文化艺术大赛,用晨星帝国文学艺术家联合会主席司马敏女士的评价,真可谓后生可畏,惊才艳艳!”

    齐晴悄悄推门进来,坐在了她旁边的沙发,陪她一起看着。

    四十分钟后,经过裁判席一致无疑的投票后,写着冠军姓名的手举牌,在一名名裁判的手中被举起!

    然后被摄像头捕捉,高清近距离直播在电视画面中。

    全场轰动,所有人高声欢呼,绵绵不绝的掌声中,主持人语气激昂播报。

    “女士们,先生们,观众朋友们,经过了长达一周的激烈角逐,也经过了现场二十位德高望重的书画大师组成的裁判团公开公正公平即时的投票评审,晨星帝国第三十六届文化艺术大赛国画组总冠军获得者——”

    “萧楼萧小姐!!!”

    “嗷……啊啊啊啊!”

    “啪啪啪!”

    电视中爆出了雷鸣般的掌声,现场成了欢笑的海洋,镜头不住切换,各种锦旗、彩带飘舞,但是无一例外的,每个切换的镜头中央,都近距离高清显示出那张清美出尘的脸!

    主持人的话筒立刻被传递到了她手中。

    “萧小姐,十八岁就一举夺得晨星帝国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含金量最高的全国文化艺术大赛国画总冠军,请问你现在有什么心里话对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说?”

    与在场欢呼的人群不同,萧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着话筒微微欠了欠身,语气平静地说道。

    “谢谢大家的关心和关注,三十年前的今天,我母亲也是刚满十八岁就夺得了第三十三届全国文化艺术大赛的国画总冠军,我和她比还差的远,还需笔耕不辍,加倍努力,谢谢!”

    “哇哦,萧画师好谦虚,原来她的天赋还是遗传!”

    “母女俩都这么惊才艳艳,真是羡煞旁人!”

    主持人露出甜美笑容,眼睛放光,说道:“原来萧画师的母亲也是一位国画冠军,母女双夺冠,一门俩才女,真是可喜可贺,不知道妈妈今天有没有来到现场?”

    “没有,我妈妈生下我就去世了,这次参赛也是为了向妈妈敬孝,希望她在天之灵安息。”

    全场一片唏嘘,主持人也很是宽慰了几句。

    忽然,观众群里有个中年男人惊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三十年前我爸爸带我来参加第三十三届文化艺术大赛,当时我还十几岁年纪,亲眼目睹了萧画师的妈妈夺冠,她就是淮南萧家嫡千金萧若婉,萧大家萧梅雪的女儿,萧氏技法的传承人,只可惜了,天炉英才啊!”

    “啊,原来萧画师的妈妈就是当年一鸣惊人的才女萧若婉?”

    “好可惜哦,听说她为情所困,离家出走,不知所踪,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舞台下,萧家家主萧梅雪脸色铁青,刀子般剜了一眼身旁的孙学宗,恨恨道:“要不是小楼争气,扬我萧氏声名,我绝不会放过你们孙家!”

    孙学宗对此不置一词,只是目光欣慰地看着台上的萧楼。

    这个小小的插曲立刻激起了千层浪,主持人马上暗示工作人员切换了镜头,镜头所过之处,人头攒动,掌声不绝。

    “啪啪啪!”吴意痴痴看到此刻,忽地站了起来,对着电视鼓掌。

    “楼楼,恭喜你。”

    齐晴见她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惊诧不已。

    自从十八岁生日那天起,吴意再没有笑过了,这还是半年来她第一次看见她脸上的笑容。

    她跟着站起来鼓掌,问道:“阿意,你既然这么在乎她,怎么不去现场看她夺冠,那不是更有纪念意义?”

    吴意脸上笑容犹在,眼神却又转悲戚,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的,我的出现只会让她不高兴,如果被她无意中看到了,很可能连累她的发挥,我已经够对不起她的了,不能再给她带去任何不好的影响。”

    齐晴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你你也不说?”

    吴意没接她的话,说道:“我让沈青青和助理去了现场,她们俩各自带了一个摄像师队伍,将分别从不同角度把大赛全程拍摄下来,到时候拿回来给我看,就像我亲临现场了一样。”

    说着用莹白的指尖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悄悄攥在掌心,继续道:“晴晴,你来了正好,今天楼楼夺冠,我已经让厨房准备晚宴,咱们为她庆祝一番。”

    齐晴气冲冲地一拳头砸在沙发背上,怒道:“庆祝什么?她夺冠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对你不闻不问,你为她庆祝她会知道吗?”

    吴意抿着唇,默默不语,转身打开书房的一扇侧门,来到了隔壁的收藏室。

    早在她重生回来后,就开始让齐晴帮她挑选新的住处,这套私人别墅虽然坐落在淮海市的郊区,可是距离淮大老校区却很近,开车只需要半个小时,她专门让人重新装修布置,尤其是书房、画室、收藏室装饰的最为用心。

    齐晴从书桌上拿起自己带来的一个古色古香的长方形木匣,走进收藏室看着墙壁上装裱好的一幅幅画作,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她最新的画作,我给你带过来了,呐,给你。”

    她将长匣塞在吴意怀里,语气愈发酸溜溜起来:“除了她这次夺冠的画作《江山》之外,她所有对外公开的画作,都在你收藏室了。”

    “阿意!”齐晴猛地转身对着吴意,抬高了声音,“你既然要收藏她所有的画,为什么不直接拍卖时就去抢购,反而一定要从买下的人手里二次购买,这样增加了三倍甚至十倍的价钱,还用光了我们手上大量人脉,你知不知道?”

    吴意平静点头,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真实体现楼楼画作的价值,虽然以后她知道我偷偷藏着她的画,依旧会怪我,可希望怨恨我的程度会轻一些吧。”鸿露梳远

    齐晴狠狠地拍了拍脑门,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花了高于市场价十倍的价钱,就为了减轻她对你的埋怨?”

    “不是,这是我的私心。二次购买只希望更多的人了解她的画,喜欢她的画。何况,我现在除了钱多,什么都不能帮到她。”

    齐晴几乎被她的话气的抓狂,怒道:“阿意,你清醒点,她除了长得好看,有些气质,会画画之外,还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执迷不悟?”

    吴意似乎轻轻笑了一笑,扭头看着齐晴,只是那双美丽的眼睛黯然无光,“晴晴,你以前不是总敌对楼姐姐嘛,没想到现在也觉得她有魅力。”

    她说完又陷入沉默,走到了第一幅画作前,素白的指尖轻轻抚触着画布,轻轻说道:“这是她第一次获奖的作品,她竟然没有自己留下做纪念,为什么呢?”

    她对着一幅幅画作自言自语,许久。

    齐晴从怒气中平静下来,走去她身旁说道:“明晚是全国文化艺术大赛的颁奖典礼,到时候很多政界高官和名人出席,她这次会一举成名,你压根不用为她担心。”

    “如果我没有猜错,明晚颁奖典礼上,萧家和孙家会同时公开发表声明,承认楼楼的身份……”吴意顿了一顿,有些忧虑地说道:“你让舆情部盯着网上,如果有人趁机抹黑造谣,立刻出手,用最快速度压下去。”

    “萧家和孙家都是老牌世家,选择这个时机公开,肯定是早有筹谋,不可能没有做准备,我们何必画蛇添足?”

    “不行,我不能让她受任何中伤。”想起前世萧楼惨死后,萧家和孙家的难看嘴脸,吴意脸上闪过浓郁的怒火。

    她不知道以萧楼的性格,为何会突然和萧家、孙家来往频繁,还愿意认下两个世家,但只要是她想做的,她绝对会默默助力她实现。

    齐晴只好答应:“行,我知道了,我会让人盯着。还有。”她语气郑重起来,侧身对着吴意说道:“我今天来找你,除了给你送画外,还有个紧急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吴如那边的小动作越来越频繁了,我怕吴其兴忍不住突然发难,也许就在最近,你有什么计划告诉我?”

    “没计划,静观其变。”吴意语气很没所谓,平淡地像是在说晚上吃什么。

    齐晴猛地抬高声音:“阿意!这关系到你的家主之位,你一点也不着急吗?”

    “不着急,是我的谁也夺不去。”

    “可我看你完全不上心,我都急的火烧眉毛了!就算你不想马上和吴如撕破脸,那莫轻寒你总不能坐视不管吧?我已经查清楚了,我们最近受到的一系列打击,都是她在背后煽风点火,听说她在林夏帮助下得到了江家的实际掌控权,利用江家的实力和产业不断打击我们在各地的业务,这怎么能忍?”

    “忍着。”吴意丢下两个字,又开始看画。

    齐晴差点跳起来:“你疯了?萧楼的事我可以理解,凭什么还要忍受和她关系暧昧的女生?阿意,这不像你,你不能为了爱这么卑微?”

    吴意终于转头,平静地看住她,黯然的目光深的像是潭水,乌幽幽看不见底,一字一句说道:“晴晴,有些事,以后有机会我会向你解释,但是和楼楼有关的一切,你们都不要插手,莫轻寒的那些小打小闹,能算的了什么,你们避开就是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们的新公司如今势头正猛,如果被人打到头上还不还击,不是要被同行看轻,然后纷纷来欺负我们吗?”

    “其他人你们随便应对,她不行。”

    “那吴如吴其兴呢,你也不管?”

    “放心吧……”她轻轻叹了口气,“最差我被赶出家门,但是以后他们会求着我回去的。”

    她声音很轻,却透着浓重的疲惫,听得齐晴直揪心,再也不舍得争执下去,转而说道:“我知道了,听你的。柳龙飞他们手上的业务如火如荼,进展顺利,每天进账都十分可观,不过他们几个每天都缠着我要约你,想要拉自己朋友加入,已经很多次了,我也私下了解了一番,都是比较靠谱的熟人,阿意你看要不要通融下?”

    “按照原计划,不变。”

    齐晴有些失望。

    这半年来,齐家、柳家、姜家、程家、田家、秦家还有吴意的外祖苏家,全都按照吴意定下的投资计划和扩张计划,大张旗鼓地进军海外,基本盘在国内,前线在海外,捷报频频传来,七大世家全都赚到盆满钵满,不知羡煞了多少旁观的世家和豪门,无数人暗中旁敲侧击拼命打听,想要加入阵营海外捞钱瓜分蛋糕,但是吴意自始至终不肯松口,甚至因为田沣想要动歪脑筋差点将他踢出去,从那之后,八人阵营再也没人敢质疑她的决定。

    齐晴想了想,又说道:“实验室已经投入使用,李天海的所有要求都按照你指示得到了满足,可是我觉得他这个人贪得无厌,不值得信任,你一定要小心。”

    吴意从画作上收回目光,拍了拍齐晴肩头:“嗯,你放心,我一直很警惕他,你和他打交道也要小心谨慎,他的要求可以满足,但是一定不是轻易满足。”

    “好,我明白。”齐晴松了口气,吴意穿着白色的吊带连衣裙,往昔圆润的香肩现在线条骨感,脸颊上的嘟嘟肉肉眼可见的变少,整个人清瘦憔悴,透着一股浓浓的哀伤,她心疼地伸出手去,“阿意,你又瘦了好多,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

    她指尖刚要触上吴意的颊心,吴意就往旁边偏脸,躲开了她的触摸,“晴晴,我想去练字帖了,你先下楼去歇歇吧,刘姨她们新研发了一款奶茶,很好喝的,你可以去尝尝,开饭了我就下去。”

    齐晴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神酸涩。

    听刘姨说,吴意每天都在书房练字帖、做试卷,她国考留下来的那两米高的试卷又增加了快一米。

    “就因为是萧楼出的卷子,所以她就不厌其烦地做?”

    齐晴气的咬牙切齿,可却无可奈何,只能愤愤地下楼。

    ***

    “咔咔咔!”

    隔离带两旁,摄像机的闪光灯耀眼闪烁,各大媒体的话筒从安保肩头越过来,拼命地询问着。篊镂梳圆

    “萧画师,请问你接下来要参加什么赛事?”

    “萧画师,你有意向进军文艺界或从政吗?”

    “萧画师,听说明晚的颁奖典礼上,将由文/化部郭明亮部长和文学艺术家联合会主席司马敏女士为你共同颁奖,请问此前与两位认识吗?”

    “萧小姐,令堂萧若婉女士是淮南萧家家主萧大家的长女,如此说来你就是萧大家的嫡亲孙女,请问你有认祖归宗的打算吗?”

    “萧小姐,燕都孙家真的是你的父族吗,为何你没有随父姓?”

    ……

    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接踵而至,萧楼被一帮俊男靓女簇拥着,沿着红毯大道往外走,沿途是攒动的人头和不停闪烁的镜头。

    无数人涌上来,想要和她寒暄、握手、攀关系,她蹙着眉心,表情寡淡,走在人群中心,对周边的一切都有些兴致缺缺。

    记者们得不到任何回应,急躁又不满,有人扯着嗓子高叫起来。

    “萧小姐,刚刚夺冠就如此目中无人,未免有些太过高傲了吧?”

    “就是,我们可是官媒,问的都是很光明正大的问题,萧画师为什么不回应?”

    “是不是才出名就开始摆架子?”

    萧楼终于扭头,淡淡地看了那记者一眼。

    “我只是个画师,我想做的就是认真画画。”

    她这句话立刻得到身旁的青年俊杰们一致认可,众人纷纷鼓掌附和。

    “说得好,我们是画家,又不是明星,不需要蹭热度,更不需要炒作!”

    “对!我们是画家,不是流量贩子!”

    “刚才那个自认官媒的,站出来,我看看哪家官媒这么大言不惭,敢污蔑我们的国画冠军?”

    记者群猛地往后缩去,没人敢吱声,只是摄像机仍旧咔咔咔个不停。

    萧楼有些不适地抬臂,用手掌挡了挡眼前刺眼的闪光灯。

    耳中突然传出一句问话。

    “萧画师,我看好你,我是你的粉丝,听说你现在就读淮南大学,请问你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吗?”

    这话立刻引起一阵大笑,记者们也趁机起哄:“对呀萧画师,如果你不想谈刚才那些话题,可以谈谈自己的生活吗?”

    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萧楼不得不放下手,说道:“抱歉,这是我的隐私,不便作答。”

    她简短回答完,举步便走,两边的摄像机疯狂闪烁,人群潮涌般随着她往外移动。

    迎面撞上一群德高望重的名人艺术家。

    领头的是一位风姿绰约、气质出众的旗袍美女,看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美艳矜贵,气场强大,被一群名人、官员、艺术家簇拥在中心。

    朝着萧楼主动伸出手来:“萧小姐,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期待明天的颁奖晚宴,能亲自为你这样的天才画家送上奖杯,是我的荣幸。”

    她正是晨星帝国文学艺术家联合会主席司马敏。

    萧楼与她握了手,不卑不亢地说道:“谢谢司马主席的谬赞,晚辈会加倍努力,不负所望。”

    随行众人寒暄了一会儿,萧楼出来灯光璀璨的赛场门口,孙青松早已等候多时。

    “小师妹,这里。”一见到萧楼,他就赶紧在人群招手。

    孙学宗、萧梅雪等书香门第的前辈都站在门口,正在与一群熟人寒暄。

    萧楼只好走过去,再次被一群人拉着问话,交谈良久,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才脱身出来,避开众人目光溜到了停车场。篊镂书元

    刚打开车门,旁边一辆军车上跳下来一名高大俊朗的青年。

    “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赵怀中大步走过来,摘下军帽夹在胳膊下,彬彬有礼地伸出手。

    萧楼只好同他握了下手,客气点头:“赵少将你好。”

    赵怀中长相帅气,剑眉星目,穿着一身军装,显得身材挺拔,器宇轩昂,目光湛亮地看着萧楼,说道:“抱歉我来晚了,没能看见你夺冠现场,希望还来得及。”

    他转身从车上捧出一束漂亮的鲜花:“萧小姐,恭喜你夺冠。”

    萧楼眉眼清淡,客客气气地说道:“抱歉赵少将,我自小就对花卉过敏,请恕我不能收下。”

    赵怀中湛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歉意,连忙收回了鲜花:“不好意思呀萧小姐,我没打听清楚你喜好,对不住,那这样,我请你吃晚餐,就当是赔礼。”

    他反手将花束丢回自己车里,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楼。

    眼前的少女一袭素雅长裙,长发垂肩,发梢在夜风中轻舞,月光洒下来照耀着她清美如雪的脸庞,令她仿佛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仕装美人。

    自从在妹妹的书房第一次见到萧楼后,他就再也忘不掉,隔三差五就要找理由来个偶遇,这次得知萧楼从文化艺术大赛上夺冠,立刻请假赶了过来。

    萧楼神色有些泛冷,正要找个理由拒绝,忽听旁边响起一道悦耳柔美的笑声。

    “怀中,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部队训练吗?”

    赵怀中闻声转头,只见司马敏被几名官员和名人艺术家簇拥着走来。

    他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小姨,我和萧小姐是朋友,得知她夺冠赶来为她庆贺。”

    “朋友?”司马敏眼神一眯,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萧楼,笑着道:“那你来的不巧,我今晚要约萧小姐交流一番国画精神。”

    赵怀中浓眉一挑,抬高声音:“小姨!”他冲着司马敏直眨眼,拼命暗示,想要她别破坏自己的好事。

    司马敏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怀中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被你爸妈知道了,肯定要狠狠训你。”

    旁边的官员和名人见状,纷纷打招呼离开,仿佛不敢看见这一幕。

    赵怀中暗暗气恼,可是在萧楼面前他也不好对自己小姨发作,眼珠一转说道:“小姨,萧小姐今天完成夺冠画作,想必已经疲惫至极,你要交流也不必急于一时,还是改天吧?”

    司马敏不搭理他,走过去笑盈盈看着萧楼:“萧小姐,轻松愉快的交流也是一种放松,对吗?走吧,去我那里,小昭儿还一直吵着要为你庆祝呢。”

    萧楼沉静的眸光轻轻晃了一下,仿佛清澈的湖水起了一丝波澜,然后歉意地冲赵怀中点点头,坐了司马敏的专车离去。

    半小时后,回家私人住处的司马敏接到自己外甥电话。

    “小姨,你刚才没看到我的暗示吗,我喜欢萧小姐,想要追求她,你怎么能不帮我?”

    “怀中,你还小,女孩子多得是。”

    “小姨,你什么意思?”

    “自己品。”司马敏啪地挂断电话。

    很快赵怀中又拨打了过来,他语气多了一丝懊恼:“小姨,你不想我追求萧小姐,为什么?”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你小姨我母胎单身至今,好不容易相中她,你没机会了。”

    “……!!!”赵怀中一瞬间崩溃,好一会儿才震惊莫名地说道:“小姨,你怎么能抢我女朋友?”

    “呵呵,你别给自己贴金,小楼什么时候和你有关系了?”

    “那你就能和她有关系了?我看你刚才就是以势压人,强行把人带走的,萧小姐根本就不……”赵怀中及时住口,整个人冷静了下来,硬邦邦地说道:“小姨,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生,我是不会放弃的。”

    “笑话,说的好像我会放弃一样。”

    “你比她大,我和她年岁相当,郎才女貌。”赵怀中直击要害。

    “赵怀中!你眼里有没有长幼尊卑?我是你小姨!她18,我也才30,正值青春貌美,可比你这样的毛头小子温柔体贴多了!”

    赵怀中气的牙疼,自小他就知道他这个小姨离经叛道,任性张扬,而且又因为是家里老小,所以不止外公外婆疼爱她,就连自己爸妈也特别偏袒她。

    以至于宠的她无法无天,完全没个长辈样子,现在连自己亲外甥看上的女生都要抢,真是过分!

    “不管怎样,我是不会放手的,你要是不服气,我就找外公评理!”

    “你以为我怕那个老头子?”司马敏完全不复方才的优雅从容,气急败坏地对着自己外甥叫了起来。

    十岁的赵怀昭一袭淡雅紫裙,眉目如画,美如仙子,亭亭玉立在门框旁,偏着头偷听多时。

    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深邃无波,完全不似孩童那般稚气,时不时闪过一道微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转身走向书房,对着正在观看她画作的萧楼说道:“萧老师,我听说自古成名要趁早,你如今一鸣惊人,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接下来几年如果纵横画坛,必定会成为一代国画大师,名垂不朽。”

    萧楼诧异地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赵怀昭见她不接话,有些沮丧,走到她身旁捅了捅她胳膊,她虽然才十岁,可是个头已经一米六三,说话又矜庄持重,完全不像个小孩。

    等萧楼望过来时,她郑重其事地说道:“萧老师,我说认真的,等你大学毕业后正好可以入读达克莱特,读完达克莱特你才25岁,那时候再考虑感情之事刚刚好。”

    “而且你这么优秀,根本不愁找不到门当户对的良人。所以先紧着事业最妥不过。”

    萧楼轻轻皱眉,今晚的局是她苦心孤诣良久的,不得不来,早已对司马家和赵家的人厌恶至极,此时被个小孩子说教,顿时有些不耐烦。

    随口说道:“多谢提醒,我会考虑。”

    赵怀昭一瞬间漾满笑容,喜滋滋地挤在她身边,心里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等萧姐姐25岁,我差不多快成年了,那时候她就是我的了!什么大哥小姨,你们都要给我让道。”

    ***

    莫轻寒满脸落寞地挂断电话。

    萧楼又一次拒绝了她赶去燕都为她庆祝的打算,反而嘱咐她认真学习,别落下功课。

    王怡看她挂完电话就开始走神,主动说道:“小寒,今天就学到这里吧,你很聪明,举一反三,我讲的这些你肯定早就会了,现在缺的就是实践。”

    莫轻寒兴致缺缺地点点头:“谢谢王总。”

    王怡眼珠一转,又说道:“你知道吗,林董终于主动和杜总约会了,全集团都在为她们暗暗庆贺。”

    莫轻寒愣愣地抬头望着她,不知道她怎么又开始说公司的八卦,偏偏还是她最不想听的,她皱了皱眉,说道:“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王怡内心八卦火热,恨不得脱口而出:“你是林董私生女,你怎么能不知道?”

    她到底及时忍住了,说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和林董杜总她们都很熟呢。”

    莫轻寒怏怏不快,问道:“为什么她们约会,你们全集团都庆贺?”

    “因为林董和杜总都是女强人啊,一个是商场女王,一个是管理好手,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的黄金搭档,最主要杜总体恤下手,特别得人心,要是她和林董成就好事,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当然欢迎!”

    “而且……”王怡鬼鬼祟祟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她们两个都是工作狂,如果约会去了,我们能轻松很多。”

    莫轻寒心情一瞬间糟糕透顶,没接话。

    王怡早就习惯了她的伤感,只当是少年人为赋新词强说愁,甚至臆测是不是她和自己的未来继母闹矛盾了,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小寒,我那天听总裁办的同事说,她去给林董送资料时,看见你从林董家里出来,你不会住在林董家里吧?”

    “我和她不熟,更不可能住在她家里,谢谢。”莫轻寒匆匆站起身离开。

    进了电梯,她鬼使神差地按了顶楼。

    林夏的助理看见她上来,纷纷热情地打招呼,她满腹心事,匆匆走进林夏办公室,一名助理要来帮忙敲门,她一把推开了门。

    视线落在屋内两人身上,她脸色尴尬僵硬,脚步定在那里。

    助理赶紧关好门。

    杜若馨姿态轻松地坐在林夏书桌上,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点指着文件上的字,俯身到林夏脸颊旁,同她亲切地交谈着。

    “阿夏,我觉得方案这里需要调整一下,你看这样好不好……”

    她长发扫着林夏的肩头,浑圆饱满的月匈脯盈盈轻晃,即便从背后侧望过去都能看见惊人的弧度,俯身的姿势让她的套裙往上提起,令她交叠着的雪白玉腿显得更长,高跟鞋的细跟时不时轻轻叩击在桌身上,优雅随意又性感。

    从莫轻寒的角度看去两人耳鬓厮磨,情意绵绵。

    林夏立刻警觉,抬头看见她,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就恢复镇定。

    “小寒,你来了。”

    莫轻寒冷若冰霜,站在那里抱着双臂,不发一言。

    杜若馨扭头一笑,跟着打招呼:“小寒,你来了,快坐。”她轻快地跳下书桌,朝着莫轻寒走过来,亲切地问道:“想喝点什么,我去给你们准备?”

    这些日子以来,林夏对她关怀备至,两人经常相约出去游山玩水,杜若馨整个人青春焕发,浑身都像是在发光。

    莫轻寒扫了她一眼,垂了眸:“不麻烦杜总,我有话要对林董说,麻烦你避一避。”

    杜若馨对她态度不以为意,温和地笑了笑:“好。”又扭头给林夏摆摆手,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关好门。

    林夏从座位上站起来,做了个姿势:“小寒,你先坐。”

    她说着又坐了回去,开始整理桌面上的资料。

    莫轻寒看她有条不紊整理文件,不知怎地忽然暴躁起来,语气讥讽地说道:“方才我进来时,林董美人在侧,自在舒适,完全不像是公务在身,怎么现在装模作样要忙?”

    林夏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去她身边拉了拉她衣袖:“刚才我和若馨在商量事情。”

    莫轻寒猛地甩开手,语气暴躁:“别碰我!”

    林夏收回手,温声道:“坐吧,有什么事,你尽管给我说。”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林夏又照例亲自倒了果汁来招待她,她将一杯鲜榨果汁放在莫轻寒面前,见她一脸倔强,抿唇不语,只好柔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你不妨说出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帮你。”

    她话音刚落,刚还一脸冷漠的女孩,忽然撒撒泪落。

    “……她是回到了我身边,她也对我很好,可是她不爱我了!”

    她冲着林夏哭吼起来,像是受尽了委屈回到家的孩子。

    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每一粒都令林夏心头发颤,脚步匆匆走近,却又突然停住,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手也停住。

    “小寒……感情的事,急不来。”林夏一张口,满嘴苦涩,话说的像是木屑,干巴巴地,不止没能令哭泣的女孩好受些,反而让她哭的更大声了。

    杜若馨端着茶水和点心站在门外,听见哭声,正要推门的手缩了回来。

    “我们住在一个屋,朝夕相对,早出晚归,我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跟个木头人一样,从来不抱我,也不吻我一下,我想主动亲近她,她都各种拒绝……”

    她痛痛快快地哭,又捏着拳头,泪眼模糊地质问林夏:“为什么?”

    林夏默默无语,挪了一下脚步来到她跟前,试探地将手放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一下。

    “会好起来的。”

    莫轻寒突然崩溃,猛地撞在她身上,抱着她大哭起来。

    拳头在她腰畔捶打着,也不是很重,可是能感觉到疼,一下又一下。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楼楼更不会和我生分的……呜呜呜呜。”

    林夏痛苦地抬头,仰面,看着天花板,酸涩的眼眶涨的难受,视线模糊了一会儿,清晰起来。

    她慢慢倾身下去,将放声痛哭的女孩拥住了。

    “乖,你难过就哭一场吧。”

    哭声顿时更大了,她能感觉到埋在怀里的脸颊湿漉漉的,很快就打湿了自己的衬衫,她忍不住又将人抱紧了些。

    莫轻寒仿佛受尽了委屈,在她怀里又哭又打,十指抓扯着她的衬衫,眼泪鼻涕全蹭在她身上,哭的撕心裂肺,痛快淋漓。

    林夏被她扯的不得不坐下来,哭泣的女孩倒在了她怀里,仍旧抽泣个不停。

    “小寒,尽你最大的努力就好,使劲努力过,就不会遗憾。”

    “呜呜呜……她不爱我了,她不爱我了,都怪你!”

    “好,怪我,是我错。”她还是不忍心,耐心地哄起来。

    好一会儿,莫轻寒从她怀里抬头,愣愣看了她一眼,忽然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推开,林夏递过去纸巾。

    她羞恼地接了,背过身去擦泪。

    感觉自己脸颊火辣辣的,尴尬、难堪、憋屈,可是心里的苦闷却好受多了。

    说来真是可笑,这辈子她并不比前世过的好多少,混了这么久,除了能对着萧楼讨要宠爱外,就是对着林夏撒泼。

    想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

    林夏在她身边低声问:“还要我陪着你吗?”

    “不要!”她果断地拒绝。

    室内陷入了沉默,林夏说道:“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让王楠送你。”

    莫轻寒感觉自己脸上仿佛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疼,她羞愤地站起身,拔腿就往外走,可刚走出一步,手腕就被拽住了。

    林夏拽住她手腕将人拖到面前,温润的目光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小寒,你还小,人生很漫长,以后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一时的失意没关系的。”

    莫轻寒想要还嘴怼回去,可看着那双疼惜的眼睛,竟然说不出话来。

    林夏轻轻松开她手腕:“有什么事随时给我说,别冲动。”

    她瞬间来气,怒道:“江家的掌控权,你到底什么时候交给我?”

    林夏眼神慢慢淡下去,冷静道:“你理智的时候,我自然会交给你。”

    “行,你不帮我,我自己来!”

    她转身就走,林夏站在她身后,迈开一步想要追上去,又收回了脚,眼睁睁看她冲出办公室。

    半晌,她叹了口气,电话吩咐王楠:“紧紧跟着她,别有任何闪失。”

    莫轻寒冲到电梯口,也没见林夏如往常那边拦住自己,不止怎地忽然悲从中来,感觉自己一事无成、一无是处,眼前都是黑暗,她难过的心脏直抽搐,瘫软在电梯的地板上,蜷缩成一团,肩头拼命地颤抖起来。

    第70章 第 70 章

    杜若馨看见她进入电梯, 重新端着茶水和点心进来办公室。

    林夏抱臂站在落地窗前,不知看什么看的出神,她进来好几分钟了,都没有觉察。

    杜若馨只好轻轻咳了一声。

    林夏恍然回神, 扭头看见她, 勉强笑了一下:“若馨,你来了。”

    杜若馨走到她身旁, 用胳膊亲昵地蹭了蹭她:“对呀, 我都进来好一会儿了, 可是林女王想事情想的出神, 都没能发现我的存在。”

    林夏转身对着她, 眼神流露出一抹歉意:“抱……”她还没说出来, 杜若馨就亲昵地挽住了她胳膊,拉着她走向茶几旁坐下。

    “阿夏, 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一款手工曲奇, 没想到意外地好吃,给你尝尝。”

    她将点心盘端在林夏面前,林夏拿起一块。

    “…嗯…确实不错,甜度适中, 酥感恰好,味道带点咖啡豆的苦,还有红酒的香……”

    杜若馨笑眯眯看着她吃,还特意扯了一张纸巾帮她接着碎渣。

    林夏吃完一块, 她又端来沏好的茶:“配上这个龙井,刚好解腻。”

    林夏抿了几口清香的茶水, 顿觉沁人心脾, 她眉眼舒展, 脸上神色放松下来,有些情不自禁地说道:“若馨,你真是体贴。”

    杜若馨嫣然一笑,却没说话。她自己也拿起一块曲奇,慢慢吃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懒洋洋坐着,时不时吃块点心,偶尔聊两句闲话,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地。

    黄昏来临,斜阳穿过落地窗投映在她们身上,将两条影子黏连在了一起,仿佛一个人。

    过了会儿,杜若馨转过脸对着她,轻声问道:“阿夏,你和小寒吵架了吗?”

    林夏神色有些莫名,顿了一下说道:“也没有,她心情不好。我安慰了几句,不过看来没有成功。”

    “这样。”杜若馨点点头,又道:“我看小寒挺依赖你的。”

    “是吧。”林夏感慨般认同了她的话,只是未尽的语气里蕴着淡淡的伤感,顿了一顿说道:“可能,她把我当成她妈妈一样的长辈吧。”

    杜若馨对她的性情喜好了然于心,见状立刻知道她心情不好,讨饶般推了推她胳膊:“阿夏,怪我啦,不该提起这些让你想到往事,我错啦,下班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林夏勉强一笑:“杜总裁今天又想偷懒了?”

    “哪有?”杜若馨娇嗔地瞟她一眼,忽地将头搭在她肩头,声音柔了起来,“那天我去逛街,路过一家珠宝店,看中了一条项链,对了,它家的戒指,设计风格也挺不错的,想你陪我去挑挑。”

    林夏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痛苦,很快又恢复平静,她轻轻推开杜若馨,站起身说道:“今天不行啦,那几个文件我还没处理好,要不你自己先去吃?”

    杜若馨马上体贴地答应:“好,你有事就忙,我等你。”

    “也好。”林夏点点头,走向办公桌。

    “阿夏。”杜若馨叫了一声。

    林夏顿住脚步,转身望着她。

    杜若馨慢慢走到她面前,眸光似水地看着她,伸手来为她整理好衬衫的领口,又将她有些凌乱的秀发捋顺。

    “阿夏,你最近又瘦了,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你一定要说,好吗?”

    她神色不变,眉眼平淡地点头:“好。”

    “嗯,那我出去了,你忙。”

    杜若馨转身走出办公室,将门轻轻合拢严实,手搭在门把手上,不舍得松开,柔软明亮的眼神慢慢黯然下来。

    办公室内,林夏也在望着紧闭的大门。

    她神色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眼底只剩下一片寂静,无波无澜。

    拿起电话,她给王楠拨过去。

    “怎么样?”

    “林董,莫小姐从办公室出来后,心情好像不太好。”王楠犹豫了下,补充:“她一直在哭,这会儿正躲在车上哭。”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吩咐道:“你盯紧点,无论什么情况,不要让她脱离你的视线。”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如果遇到紧急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

    ***

    吃过晚餐,吴意送走齐晴,照例回到书房做试卷。

    那些试卷都是她做了至少六遍的,就连每道题目的顺序都能倒背如流,所以只花了三十分钟就完成了。

    她放下钢笔,抱起趴在案头的小猫咪,一边抚摸着它柔顺光亮的皮毛,一边自言自语。

    “棉花糖,你说楼楼现在在干什么?”

    “她这次一举成名,肯定会有很多应酬,什么名人、高官、书画圈的前辈,都会来找她说话,有一些应酬是推脱不掉的,以她的性情,多半会很苦恼吧?”

    雪白的玉手在小猫咪的脑袋上一下一下抚摸着,它舒服的发出了咕噜咕噜声,干脆在桌面上打了个滚,四爪朝天,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吴意丝毫不察,仍是一下一下抚摸着,喃喃道:“我半年没见她了……”

    抚摸的手停了下来,小猫咪有些不满,伸出一只爪爪碰碰她。

    “喵呜……”

    “也没听见她的声音。”

    小猫咪没有得到想要的摸摸,不满地翻身,用脑门去拱她的手,胡须和耳朵从她手上擦过。

    吴意恍然不觉,继续道:“不知道她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唉……她一定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今天下午在电视上看见她,她又瘦了。”

    “喵呜~~~”小猫咪在她手心下钻来拱去,拼命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我好想她。”

    “喵呜?”(主人为什么还不来摸摸我)

    吧嗒。

    一滴泪掉在桌面上。

    小猫咪蹭地爬起来,好奇地走过去,低头嗅了嗅。

    “喵呜?”(这是什么)

    又低头舔了舔,然后开始舔嘴巴舔舌头,接着舔jiojio。

    “喵呜!”(苦苦涩涩不好吃)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小猫咪从桌面上一跃而起,跳到了另一个地方,炸尾、拱身、扭头,朝发声的地方望过去。

    “喵喵喵?”

    吴意将手机放在耳朵上。

    “阿意,我刚得到燕都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你要不要听?”

    “说吧。”

    “今天晚上,有人看到萧楼在停车场和一个帅气的男生说话,那男生还捧着一束花送给她,接着她坐进帝国文学艺术家联合会主席司马敏的专车,和她一起离开。”

    对面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个男生被证实是司马敏的外甥,当今领袖的大公子,赵怀中。”

    “知道了。”吴意要挂断电话,齐晴赶紧喊住她:“阿意,她抛弃你追逐名利,和那些达官贵人搅合在一起,明显的是想攀更高的枝头,这样的人,你还想她做什么?”

    “她不会的,你不了解她。今晚开始,你让人24小时盯紧互联网,以防有人抹黑造谣。”

    齐晴一秒破防,声音尖锐到破音:“阿意,你是不是疯了,她都去攀高枝了,你还这么护着她?”

    “晴晴,我说了,你不了解楼楼,她绝不是那样的人。她和那些人在一起,百分百是被迫无奈,我现在只担心她安危。”

    “你……”

    齐晴还想再说什么,吴意果断挂了电话,她默默发呆了片刻,一把抓起小猫咪放在腿上,又抚摸了起来。

    “棉花糖,楼楼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别人都不懂她,我现在好担心她遇到麻烦,司马敏、赵怀中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她性子又内敛,怎么能应付的来?”

    “喵~咕噜咕噜~”小猫咪愉快地叫了一声,发出咕噜声。

    “楼楼会不会有事……”她脸色大变,忽然扑向桌面上,身体抽搐起来,本就憔悴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整个人慢慢蜷缩成一团,缩在了椅子上,可是身体仿佛不听使唤,她仍旧趴在桌面上,不住发抖。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顺着苍白的肌肤淌下。

    后遗症来的又烈又猛,令她猝不及防!

    小猫咪察觉到了主人的异常,惊吓过度,“喵呜”一声,从她腿上逃跑了。

    吴意牙关咯吱咯吱响,挣扎着伸出手去:“棉花糖……”

    可是小猫咪眼神惊恐地看着她,缩在桌角,不肯过来。

    “楼…楼楼…”她眼前渐渐模糊,伸出去的手指一根根蜷缩了起来,在桌面上抓挠,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刺啦、刺啦……”

    “喵呜!”小猫咪吓得逃走了,窜出门外。

    吴意趴在桌上,伸着手,嘴里无意识地唤着:“楼…楼楼…楼楼。”

    可是剧痛丝毫不能缓解,她痛的几乎要昏厥过去,挣扎着站了起来,可是马上摇晃着跌倒,一头撞在了背后半堵墙高的试卷堆上。

    无数的试卷坠落下来,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在试卷堆中蜷缩起四肢,渐渐缩成一团,怀里紧紧抱着一摞摞试卷,嗅闻到油墨的熟悉味道。

    “楼楼……”虚弱的声音伴着泪水发出,攥紧试卷的手指慢慢松开,她四肢瘫痪般倒在试卷海洋,天旋地转,如坠地狱。

    ***

    深夜,萧楼惊悸醒来,冷汗淋漓。

    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拿起手机,烦躁地翻看着,最后停在一个号码上。

    一个电话猛地响起来。

    “楼楼。”莫轻寒带着鼻音,语气很怯怕。

    “小寒,你怎么了?”萧楼突然心惊,想到方才的噩梦,赶紧又问道:“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我……我想你,你都走了一个月了,我想去看看你,可以吗?”

    萧楼马上皱眉,她这次来燕都,事关重大,压根不能分心,如果莫轻寒过来,她还要担心她的安危,当即拒绝:“不行,你留在淮海,专心上课,我只要忙完了,马上回去。”

    “那还有多久?”

    “目前不清楚。你有事及时给我打电话。”萧楼停了一下,又说道:“阿姨的病情怎么样了?”

    “癌细胞稳定下来了,但是匹配的肝脏还没有找到。”

    “我卖了不少画,攒了一些钱,等回去给你,你缺什么,阿姨和叔叔他们缺什么,你尽管花,不要省。”

    “嗯!楼楼你真好。”莫轻寒语气明显的开心起来。

    萧楼又宽慰了几句,挂断了电话,房间的灯突然亮了。

    司马敏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一身质地丝滑的睡裙,细吊带勾着羊脂玉般白腻的肩头,薄薄的布料压根遮不住内里风光,饱满的月匈型翘挺性感极致惹火,束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勒出线条曼妙的腰身,腰线纤长,显得腰又挺又细,睡裙一侧高开口,两条雪白的大长腿半遮半露。

    意味深长地朝萧楼看过来。

    “小楼这三更半夜是在给谁打电话呢?”

    “一个朋友。”萧楼连忙从床头坐起来,理了理睡袍的衣襟,“多谢司马主席关心,是不是吵到你了,不好意思。”

    司马敏见她坐姿端正,一副学生面见老师的恭敬模样,噗嗤一笑。

    “叫司马主席太见外了,以后叫我敏姐吧。”她说的轻松随意,走来萧楼床边。

    萧楼诚惶诚恐,赶紧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司马敏一只手按住她肩头,俯身近距离看着她,视线对上那张清美出尘的脸庞,异样的光芒从她眼底一闪而过。

    “小楼,我外甥赵怀中性格跳脱,他今天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好的,赵少将其实也没有说什么。”

    “那是我多虑了。”司马敏缓缓往回收手,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脸颊,“明天你会很忙,早点休息。”

    “好的,司马主席。”

    司马敏目光一闪,听出她称呼上的坚持,秀雅的眉峰略生波澜,问道:“不是说好叫我敏姐,小楼这是和我见外?”

    萧楼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敏姐,您早些休息。”

    司马敏满足地一笑:“好。”她转身走出房间,唇角轻轻勾着,眼底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萧楼目送她离开,起身去反锁了房门。

    她盯着门,平静无波的眼神骤然涌出一抹厌恶,两只手慢慢攥成了拳头,片刻后,她平静下来,走去卫生间又冲了个澡,顺便换了身睡袍。

    重新躺好后,忽然睡意全消,她打开手机翻来覆去,最终停在了一个人的朋友圈上。

    “10月22日,棉花糖今天吃了一整盒猫罐头,它又长胖了。”

    “10月23日,我今天早早完成了功课,临摹了三张字帖,跑步6km,弹了三支曲子,然后陪棉花糖玩了一会儿,晚安。”

    ……

    “11月1日,今天四点放学,带棉花糖出去兜风,顺便去了趟淮城华府。”

    “11月2日,今天看了电视。”

    “11月3日,今天看了电视。”

    ……

    “11月7日,今天看了电视。”

    朋友圈的内容截止到这里。萧楼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是11月9日的凌晨,11月8日的内容没有更新。

    她慢慢躺进被窝,睁着眼,许久都没有睡着。

    ***

    第二天,吴意放学归来,立刻抱着棉花糖看电视。

    第三十六届全国文化艺术大赛颁奖仪式正在进行,她认真看了一会儿,收到齐晴的紧急电话。

    脸色立刻变了。

    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孙家、萧家,同时在网上公布了家族声明,承认了萧楼的身份,并表示要挑选良辰吉日,迎接她认祖归宗。

    互联网上直接炸开了,网民议论纷纷,各种说法层出不穷!

    “阿意,现在怎么办?”

    “按照我之前计划的,舆情部全体待命,24小时盯着网上的话题,杜绝任何负面言论出现。如果有,不惜一切代价压下去!”

    “好。”齐晴匆匆挂断电话后,吴意忧虑不已,抱着猫咪在书房走来走去。

    “棉花糖,我好担心她,怎么办?”

    “楼楼是端方君子,现在突然认回了两个老牌世家,又是那样子弟众多的大宅门,压根少不了各种勾心斗角,她怎么适应的了?”

    她想到前世孙家和萧家的嘴脸,急的脚底生风,越走越快,小猫咪在她怀里受着颠簸,开始不耐烦。

    “喵呜~”它挣扎着跳到地面,跑走了。

    吴意继续走来走去,苍白的脸上,挂满担忧。

    刘姨来喊她吃饭,她不应,苏莲心打来电话,她没接,她从八点开始徘徊,等到刘姨第七次来敲门,她才恍然惊醒。

    一看手机,已经深夜十一点。

    “小姐,你怎么满头汗?”刘姨进来吓了一跳。

    吴意发癔症一般站在书桌前,手里攥着手机,脸色发白,满眼焦急,额头上全是汗。

    “小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吴意不耐烦地摆手:“我没事,你快点出去吧。”

    刘姨又嘟哝了几句,吴意依旧不耐烦催促她出去,她只得摆好饭菜出去了。

    小猫咪闻到饭菜的香味,又从角落跑出来,跳上了桌子,四处嗅闻着。

    吴意呆呆看着这一幕,忽然咬牙拨通了手机。

    铃声响了很久,对面都没有接通,她本就忐忑的心直接下沉,可是想念疯狂作祟,在四肢百骸狂窜,像是毒药发作,压根无法遏制,她顶着无尽的罪孽和愧疚,又拨了一遍。

    终于,电话接了。

    吴意松了一口气,但是对面没有声音。

    “楼楼?”她听见夜风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呼吸声,对面很安静,看来颁奖晚宴已经结束了。

    “……有什么事?”萧楼好一会儿才开口,嗓音暗哑低沉。

    吴意心头一紧,飞快地说道:“我看见孙家和萧家的声明,想问问你。”对面又没了声音,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你在燕都还好吗?各方面是否习惯……有没有遇到为难的事?如果有,我可以帮忙。”

    她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越嫌弃自己,心一直往下沉,拼命责怪自己的无能,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萧楼语气冷淡:“不用。”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电话里寂静无声,吴意疯狂地自我暗示:“吴意,你快点找个话题,快点说话啊,不然她就要挂断了!”

    “挂了。”

    “等等……!”吴意喊了出来,一把抓住小猫咪,忐忑不安地问道:“楼楼,你好久没见到棉花糖了,要不要看看它?”

    萧楼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挂断。

    她飞快地点了视频连接,片刻后屏幕上显示出了她朝思暮想的脸庞,萧楼穿戴整齐,站在阳台上,背后是亮着灯的房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看着镜头。

    她立刻抱紧棉花糖,让猫脸对着镜头,自己躲在小猫咪的头后面,只敢露出半张脸和一双眼睛。

    “棉花糖,这是楼楼,你想不想她?”

    抓着两只猫爪对着屏幕摇了摇,她努力笑出来:“楼楼,你看,棉花糖长胖了。”

    萧楼眸光无波地看着,冷淡说道:“看见了,挂了吧。”

    视频瞬间陷入黑暗,她在对面主动挂断了。

    吴意呆呆看着手机屏幕,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小猫咪在她脸上舔了几下,她回神过来,将调皮的猫咪按住,伸手摸了摸被舔的地方。

    原来,是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了。

    萧楼握着手机。

    夜色深沉,星光洒在她脸上,泛着幽白的冷光,夜风拂动发丝,发梢轻舞,她凝望着远处高楼大厦发出的灯火,脑海浮现的却是刚才镜头里那张憔悴消瘦的容颜。

    她指尖攥紧,狠狠压下血肉里翻滚的情绪,阴郁、浓重、粘稠,不可言说,在血液里流淌,在骨髓里发芽。

    “小楼!”

    痛苦的眼神骤冷,她大步走出房间,萧梅雪被萧家人簇拥着,端坐在客厅上座。

    “小楼,奶奶今天非常高兴。”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萧梅雪说着大笑起来,看了看周围的几名萧家长辈,继续说道:“你和你妈妈一样,才华横溢,不过你比你妈妈争气,所以,你绝对不能浪费这大好天赋,我刚才和族老们决定了,等结束这次燕都之行,就带你回淮南认祖归宗。”

    “我想给妈妈迁坟,厚葬。”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我也早就打算将婉儿接回萧家祖坟。”

    “我想把妈妈埋在萧家村。”

    “嗯?”萧梅雪脸色一变,和几名族老对视了一眼,沉声道:“不行,你妈妈是萧家人,怎么能埋骨荒村。”

    萧楼指尖猛地攥紧,缓缓说道:“我可以为萧家扬名,也可以将萧氏技法发扬光大,我只有一个要求,将妈妈厚葬在萧家村。”

    “你……!!!”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几名族老交头接耳,片刻后,轻轻咳了一声。

    萧梅雪收到暗示,马上缓和了语气,说道:“行吧,她走得早,害得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过既然人不在了,奶奶就不追究了,你非要坚持,奶奶就依你,只是以后,绝对不许胡闹!”

    萧楼站在那里,眼神都没有晃一下,也没有任何表情。

    萧梅雪有点尴尬,主动又问起来:“对了,你怎么和司马□□席,还有赵怀中少将认识的?”

    周围一圈老少,全都望了过来,眼里有艳羡,有嫉妒。

    萧楼眼神一闪,很好,终于来了。

    身体里仿佛有股黑暗的潮水往上涌动,一寸一寸将她淹没,她平静开口:“别人引荐的。”

    “好,很好。”萧梅雪满意地看着她,不住点头,“司马□□席和赵怀中少将都是人中龙凤,真正的达官贵人,你可要好好结交,不能怠慢他们。”

    她薄唇轻轻一勾,露出一抹微乎其微的冷笑,有些为难地说道:“我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萧梅雪马上紧张地追问。

    “不过我感觉,司马□□席,还有赵怀中少将,好像是想追求我,赵怀中每天都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司马敏经常叫我去她私宅……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什么???”萧梅雪惊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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