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就在京城走街串巷,哪条巷子有哪些住户,一清二楚。他抿紧嘴唇,轻车熟路走到一个山坳处,将推车放到角落,麻袋往地上一丢。
他环顾四周,这座山人迹罕至,荒凉的很,唯一好的地方就是山坳众多,曲折隐蔽,哪怕在这里碎尸杀人,都不会被人发现。赵凌摸着下巴,思考该怎么处理这小子。
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抓他也许会殃及自身。但事到如今,赵凌根本没余地想后果。
银两是一定要拿的,衣服最好也给扒下来,能卖不少钱。可惜没有发簪,少赚了一笔。
赵凌正想着收益,麻袋里传来呻、吟、声,谢微之醒了,他没有挣扎,只是低声问:“你是谁?”
赵凌听出他声音的在颤抖,故意不出声。谢微之听不到回话,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们抓我是没用的,就算杀了我,我父亲也不会在意。”
赵凌的耳朵抖了抖,他全神贯注地听,难道这小子背后还牵扯出一桩大事情?
可谢微之说完这句话后,就闭口不言。
赵凌等了半天没等到后续,他开始活动手腕,决定先把他弄晕,再好好扒拉。
正在这时,有声音自远及进,传入他的耳朵。
那是两个中年汉子的声音,一个浑浊含糊,一个尖细高昂,好似一头黄牛和一只耗子。
耗子在抱怨:“让你不要太用力,把她弄死了,老大回来怎么交代?”
黄牛嘿了声:“是谁急吼吼的第一个上她,这回倒怨起我了?”
谢微之惊道:“你们——”
“嘘,闭嘴!”赵凌大惊,想捂住他的嘴巴,但是隔着麻袋,他又紧张,手忙脚乱没捂对。倒让谢微之知道了他的身份,“原来是你?”
赵凌发现那两个男人立刻停止说话,他的冷汗倏地落下了。
他能听到,两道粗重的呼吸声在慢慢接近他。
赵凌迅速用匕首划开麻袋口子,拖谢微之出来。
他的心情相当复杂,想奏谢微之,怪他废话。又想揍自己,毕竟是自己把对方带到这里,谢微之理所应当地以为他们是一伙。阴差阳错下,落到个这个局面。
谢微之从麻袋里爬出来,猛地自黑暗的地方到明亮的地方,他有些不适应,手遮在眉前,眯起眼看向赵凌,神色古怪。
赵凌低声说道:“待会儿你立刻跑,找人来救我。”
他何尝不想跑掉,但这个锦衣玉食的小公子看起来不会分毫武功,自己留下来还可以拖延一二,他留下来根本拖延不了对方,对方完全可以立刻处理完这小子再处理自己。如果他不回来……这个念头在赵凌脑海里转了一圈就消失了,那也没办法,愿赌服输吧。
“你在说什么——”谢微之还没回过神来,两个中年汉子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一个人手里抗着个麻袋,有血从麻袋里慢慢渗出。
谢微之的瞳孔瞬间放大。
“原来是两个小孩。”粗壮的汉子说道。他的声音浑浊,身材颇为壮实,臂膀轻松地把麻袋砰地丢下,眼里露出嗜血的笑意。
旁边那个瘦如猴子的汉子皱眉:“赶紧处理了他们,麻烦。”
黄牛瞪了他一眼,没吭声,也没动手。
赵凌嘿嘿笑了声:“两位大爷,我是城北李大哥的手下,三山朝水,四河归流,都是一家人。”
耗子本来皱着的脸顿时舒展开,“小兄弟原来是李大哥的人,失敬失敬!”他口中说着失敬,手中拎着的那把长棍直直朝赵凌打去,神态凶狠极了,“我管你是李大哥李二哥,撞见我们那是你运气不好!”
那条长棍是铁疙瘩做的,重量十足,被打到一下肯定会趴下,赵凌连忙朝旁避过,顺手拍向谢微之背后,压低声音:“快跑!”
谢微之朝赵凌望了一眼,抬腿便跑。
赵凌避开耗子的铁棍,欺身而上,他手中的匕首亮出来,阳光照在上面,泛出道银光。他下手颇狠,匕首向耗子的胸膛刺去。
铁棍作为武器,胜在重量和长度,范围大、杀伤力大。但缺点也在重量和长度,收回的慢。赵凌都冲到耗子身前,耗子的铁棍都没有收回来。
但是他们有两个人。
黄牛没有追谢微之,他从背后抽出来一把大砍刀,那把刀的重量看起来比铁棍重得多。黄牛站在耗子身旁,砍刀斩向赵凌。平平凡凡的一斩,把赵凌的去路给封住。
耗子的铁棍又收回来了,这回两人一起朝赵凌打去。赵凌避过砍刀,没避过铁棍。他反应极快,用匕首挡了下,铿地金戈交接声乍响,赵凌的虎口一阵发麻,匕首险些脱手而出。
他极为勉强地应对,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被俩人活活打死,暴尸荒野。自己死了没关系,他师父怎么办?
赵凌觉得如今的情况很绝望了,但人生处处有惊喜,更让他绝望的事情来了。
谢微之居然折返回来了。
他满头虚汗,距离三人二十余步处停下,喊道:“这位用棍的兄弟,你的棍法委实是不如何。比你旁边这位相貌堂堂身材高大的朋友差了不少。朋友,就这样的人物,你也甘心屈于人后,听他的话?”
他用的是再拙劣不过的激将法,但方法不论新旧,管用就好。两人本有嫌隙,耗子厉声道:“年纪挺小,心思不小。三哥,我们别跟他们废话,先打死他们再说,不然我们俩都讨不了好。”
黄牛口中应道“好”,动作却减缓不少。
谢微之见缝插针:“用棍的兄弟怪你把人害死,我看是他嫉妒三哥,不知用什么法子折磨人家,把罪名安到三哥身上。这样上面即使知道了,遭殃的也是三哥!”
赵凌边跟耗子对打,边嘲笑:“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黄牛的呼吸声急促起来,耗子暗叫一声不好,“三哥,你对付这小子,我去把那个小子捉来。”
他指的那小子,是不会丝毫武功的谢微之。
赵凌大呼好计策,这样一来防止黄牛放水,二来又能把挑拨离间的谢微之处理了,他们再全心全意打自己。如果他们要杀的人不是自己,他简直要鼓掌称妙。
谢微之大声道:“我丁点武功都不会,阁下让你三哥对付难对付的敌人,却来对付我,莫非是专门挑软柿子捏?都说你们江湖人士讲道义,你口口声声称呼三哥,却光占好处,实在令人不齿。”
赵凌差点说出个好字,他千辛万苦才把赞扬的话收回来,笑道:“可能耗子兄信奉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那一套吧。自从见了三哥的妻子,这个哥他就认定了。”
谢微之有些茫然,他没听懂赵凌在说什么。但是黄牛彻底停下了动作,既没有看他们,也没有看他同伴,只是沉默着低着头,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
耗子心里大惊,赵凌趁他不备,蜻蜓点水般地划过长棍,雪亮的匕首终于要刺入耗子的身体。
“砰”赵凌的匕首落地,他呆在原地,立刻朝一个方向看去。
赵凌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她手上握着一把小石子,打落赵凌匕首的,就是一颗小小的石子。
女人穿着俗艳的红衣,涂着俗艳的胭脂,但是不可否认,纵使妆扮俗气,她仍然是极美。
耗子和黄牛见她来了,吓得一动不敢动,脸唰地变白,先前那幅神气凶狠的样子通通不见。
“我听说,你们把一朵花给弄死了?还想处理掉痕迹,不让我发现?”女人的眼里是含着笑意,声音很轻,但是耗子和黄牛却恐惧地哆嗦起来。
女人掩唇轻笑,一举一动无不勾人,那双妩媚的眸子漾起春水,“在北地这样做我不管,来到京城还控制不住,那可以死了。”
俩人筛糠般地哆嗦起来,连连跪下磕头,女人咦了声:“有两个小朋友在呀,家门丑事,丢人了。”
漾着波光的眸子轻轻一扫,女人娇笑起来:“你们没有跑是明智的,不如跟我回去?过上几年,纵是黄金千两,也有人不愿换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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