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傅沛白还在睡梦中时,隐约听见低沉的男声。
“小白。”
她倏地睁开眼,看见蒙岩粗犷的脸悬在上方。
她揉揉睡眼问:“怎么了,蒙大哥。”
蒙岩拿过外衣扔到她身上,“穿上衣服,跟我走。”
傅沛白没多问,麻利的套上外衣跟着蒙岩出了房间去,外面天还蒙蒙黑,两人脚步放得很轻,蒙岩带着她七拐八拐,时而攀阶,时而向下,约莫一刻钟后将她引到了一个山洞门口。
“就是这儿了。”
洞口非常隐蔽,缠了不少绿色藤蔓,仅仅能容一人通过。
“这是?”,傅沛白疑惑道。
蒙岩没解释,伸手扯掉藤蔓,率先钻进洞口,“跟上。”
两人进入山洞走了一会儿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极大的中空洞穴,洞顶和地下都攀附着形状各异的灰色岩石,被蜡烛微弱的光亮一照,猝不及防看去,犹如异兽。
蒙岩从怀里摸出几截蜡烛,一一点上放到各个角落,解释道:“朝泉峰上有许多这样的溶洞,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十分僻静,接下来你每日寅卯交替时随来我此练功,练上一个时辰方归,还有,我教你你习武一事决不可外露,任何人都不能说,能做到吗?”
傅沛白点了点头。
“好,今日我便先教你武学基本功,肩功、腰功、腿功、手形、手法、步形、步法、跳跃、身法等等,等你熟练掌握后,我再教你内功,再然后是结合武器,如此循序渐进。”
“接下来我打一套拳法,看似简单,实则包含一切武学身法,你看仔细了”,他说罢,深呼了一口气,眼神凌厉了起来,双脚分开站定,身子下沉,迅决的往前方出拳。
蒙岩一边挥舞着架式,一边朗声道:“眼要毒,手要奸,脚踏中门往里钻,眼有鉴察之明,手有拨转之能,脚有行逞之功,两肘不离肋,双手不离心。”
他身高体壮,现下身形却无比灵活,一招一式又饱含劲道。
“乘其无备而攻之,由其不意而出之。前脚趁后脚,后脚踩腿弯。后脚趁前脚,前腿拾后连,起先前进左腿随......”
傅沛白睁大了眼,看得有些眼花缭乱,这些招式完全不同于陆晏冉身轻如燕柔和似水的剑式,蒙岩的每一拳,每一腿,都蕴含着十足的力量,刚劲霸道。
一套打完,蒙岩收了动作,调理内息,“看明白了吗?”
傅沛白怔怔的点头,有些心潮澎湃,“蒙大哥,原来你会武功。”
她初时还以为蒙岩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杂役总管,现下看来,分明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那为何又隐居在此,甘心做一个平凡人呢。
蒙岩神色不变,严肃道:“记得我们的约定,此事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刚才的拳法我不要求你立马融汇贯通,但你必须记在脑子里,闲暇时刻,自己好好回忆琢磨。”
“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开始练吗?”
蒙岩眯了眯眼,“不急,你先扎个马步。”
等傅沛白扎好马步后,他捡了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回来,放到了傅沛白头顶。
这块石头凹凸不平,在傅沛白的头上晃晃悠悠。
“扎一个时辰马步,头上这块石头不能掉下来,若是掉下来,便重新计时?”
傅沛白眨眨眼,示意明白了。
蒙岩打了个哈欠,走到对面找了块平坦的地方躺下,将胳膊枕在脑后,眯起了眼,“我睡会,一个时辰后叫我。”
“嗯。”
空荡的溶洞里逐渐响起规律的鼾声,傅沛白扎着马步,初时还觉得轻松,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身体开始发热出汗,本来这个洞穴较为阴冷,现在她却燥热无比。
一刻钟过去,她双腿微微有些发颤,双臂也觉得异常沉重,背脊发软,头顶的石块微微晃动,她捏紧了拳,咬牙坚持着。
又是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她的马步姿势已经不是很标准了,双腿酸痛到无法控制的摇晃起来,最后,石块应声着地。
鼾声此刻也停了,蒙岩一个翻身走了过来,捡起石块颠了颠,看着傅沛白一脸的落寞和不甘,说道:“可以了,小子,你没有习武的底子,这小身板能站半个时辰已是不易,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再练。”
傅沛白还是不甘心道:“我还能再练会。”
“我说了要循序渐进,你还想着一步登天不成,慢慢来,先打好基础底子,等哪天你能轻松扎上一个时辰后,便可以开始学那套拳法了。”
蒙岩都这么说了,傅沛白也只能点头,她知道习武不能急,但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给家人报仇雪恨了。
两人出得洞去,这时候正逢旭日东升,傅沛白看着远方的明黄阳光,身体疲惫至极,心里的阴霾却一扫而空。
一连几日傅沛白都准时来到洞里扎马步,蒙岩有时候会随行,有时候会因为起不来就让傅沛白自己去。
这天傅沛白独自一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洞里,扎完马步后,大汗淋漓,现在她已经比最开始要站得久了,每天肉眼可见的进步让她觉得身心舒畅,走出洞后,她习惯性的驻足欣赏日出,结果就听到了身后陌生的女声。
“你是谁?”
傅沛白扭头看去,是一个她从未在峰上见过的陌生脸孔,少女约莫和她岁数相当,眉眼五官小巧精致。
见傅沛白没回答,少女走近了两步,倨傲的扬着下巴,问道:“我在问你话,你是谁?”
傅沛白瞧着对方一身的绫罗绸缎,垂眸道:“我是峰上新来的杂役。”
少女背着手绕着傅沛白走了两圈,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人,“难怪我从未见过你,你叫什么?”
“傅沛白。”
少女点点头,又道:“这个时刻,你不在后山忙活,为何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说,你在干什么?”
傅沛白哑然,寻思自己刚不过是站在这里看日出,怎么就变成鬼鬼祟祟了,她抬眼不动声色的瞧了瞧掩盖好的洞穴口回道:“我在这里看日出。”
少女蹙起眉头,似乎在判断傅沛白话中真假,少顷才松了口,“行吧,你走吧。”
傅沛白如释重负,步伐飞快的离开了,等回到后院后,将刚才所发生的事讲给了蒙岩听,蒙岩一拍脑门,问道:“你说的那小姑娘是不是戴着一枚金钗?”
“没注意看。”
“反正咱们天极宗里如你所说的一身华服又豆蔻年华的姑娘就只有一位,就是咱们峰主的亲妹妹,宗主的小女儿,陆清婉。”
傅沛白有些吃惊,她一直以为峰主是独生女,原来还有一个妹妹。
她想到了那小姑娘飞扬跋扈的样子,又想到了陆晏冉冷淡自持的模样,嗫嚅道:“峰主和她妹妹可真是性格迥异。”
“二小姐出生不久宗主夫人便染病去世了,所以宗主对这幼年丧母的小女儿自然更加疼惜些,这二小姐从小备受宠爱,性格难免乖戾了点,你下次见到她可得绕路走,她是宗里有名的小霸王,连宗主都管不了她,只有峰主的话她才愿意听进一些。”
傅沛白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便去忙活今天的事了。
......
朝泉峰竹林小筑内,那一向横行霸道的二小姐陆清婉此刻却乖伏在自己姐姐的肩头,眉眼温顺,“阿姐,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婉儿?”,陆晏冉还是惯常的平淡神情,但语气亲和了不少,“自然是想了,此番出去游历可有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
说起这个,陆清婉就不高兴了,她小声抱怨道:“都怪爹爹,我说了不要那么多人跟着,他非要派那么多人整天围着我,那些人这也不要我干,那也不要我干,可没意思了。”
“适逢乱世,女儿家在外总是容易遇见危险的,父亲这么做也是担心你。”
“下次阿姐带我出去玩,可好?”
“好,你回来还没去见过父亲吧,快去同父亲请安。”
“阿姐不去吗?”
“我等会还有事,你去吧。”
陆清婉恋恋不舍的和陆晏冉道了别,去往青辽峰。
青辽峰是除了主峰苍穹外缙云山第二大的山峰,也正因为是天极宗宗主其下的,一过索桥,往前行进一盏茶的时间,映入眼帘的便是开阔庞大的宫殿群,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好不壮观。
陆清婉几步跑进主殿中,大殿内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正在和下面的一众属下交代着什么,远远见了自己这小女儿过来,严肃的眉目立马松和了下来,从位置上起身迎过去,喜笑颜开道:“婉儿,你可算回来了。”
众人齐声道:“参见二小姐。”
陆清婉挽着陆文成的胳膊,小女儿的骄态尽显,“因为我想爹爹了,所以就迫不及待回来啦。”
陆文成一脸的慈爱,“好好好,还未吃过早膳吧,等会和爹爹一起吃可好?”
陆清婉自然是高高兴兴应声。
“婉儿,你就坐爹爹旁边”,陆文成说道,一点也不避讳的继续和属下交代起公务来。
“这次一举摧垮落影教,实在振奋人心,武林各派都功不可没,所以此次庆祝大会一定要好生筹备,都听明白了吗?”
“是,宗主。”
“都吩咐下去吧,大会暂定三日后于苍穹峰开办。”
天极宗要筹备庆祝大会的事很快就在武林中传开了,本次大会共计邀请了二十多家大小不一的门派,参会人数粗略估计高达数百之众,这也使得天极宗各个峰开始忙碌起来,也迫使傅沛白中断了每日清晨的练功时间,她只能趁人都睡下后,摸黑去洞中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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