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燕市有两个人不能轻易得罪,一个是身为顾氏继承人的顾郯,出了名的混不吝浪荡子,阴晴不定反复无常疯得厉害,行事全凭自己心意,也许前一秒还笑着和人称兄道弟,下一秒就能整得你生不如死。偏偏有个好家世支撑,背景深厚,寻常人招惹不起。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殷氏的掌权人——殷九彧。
如果说顾郯是条疯狗,那殷九彧就是蛰伏暗处的毒蛇。
传言他为了得到殷氏,将祖父送进疗养院,以雷霆手段解决了殷家一众私生子和旁系,更是亲手设计导致殷父车祸身亡。
他以一己之力将殷氏从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发展成了现如今全国都数一数二的企业。所有的罪过他的人,最后不是破产远走,便是锒铛入狱。
如果说还有不少女人因着顾郯的家世权势以及偶尔流露出的风流情意想要嫁给他,那对于殷九彧,则是都避之不及。
除却他自身的残缺外,他冷血凉薄,狠戾毒辣的手段,也让众人噤若寒蝉。
作为知晓剧情的秦暮,对于这些传言,自然知道大部分为真,只是这些“真”里,还有着另一面不为人知的残酷事实。
比起顾郯这个被宠大的太子爷,殷九彧从小可谓是群狼环伺。
殷父殷母是因为家族联姻结合在一起的,殷母有个深爱的人,可惜是那人是个穷小子,被逼着和殷父这个浪荡子结婚后,殷母郁郁寡欢,更是在生下殷九彧后患上产后抑郁自杀身亡。
而殷父,对这个孩子就更谈不上什么爱了。
在殷九彧出世前,殷父前面已经有了八个私生子,作为第九个出生的孩子,殷九彧在七岁前,名字其实并不叫殷九彧,而是叫殷九。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这种家庭里出生的孩子却也并不例外,在这种情况下出世的孩子从小便懂得生存之道,在无数冷眼和暗里明里的虐待下,小殷九刻意在祖父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天赋,当时殷氏正逐步走向颓势,出现小殷九这个天才后,祖父如获至宝,不仅亲自将人接到身边养着,更是取了“彧”这个名字。
可惜即使到了祖父身边,小殷九也并没有感受到过哪怕一天的温情。
从纵容殷父搞出八个私生子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殷祖父这人并没有什么做人基本该有的道德底线和良知。将殷九彧放到身边照顾,也不是为了让他在殷家不受欺负,而是将他当做一个可以让殷家崛起的工具。
于是深受家主重视的殷九彧便成了无数殷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甚至比起以往那些不入流的欺负,更加防不胜防。
在群狼环伺的殷家长到17岁,殷九彧还是没能逃过身边人的背叛,出了一场车祸后,双腿被废。
车祸后,殷祖父毫不留情地放弃了他。
所有人都以为殷九彧会就此废掉,却不料他小心蛰伏,暗地里谋划了七年,最终以狠戾的手段将殷氏据为己有。
许是悲惨的童年生活以及殷家人令人厌恶的嘴脸让殷九彧对殷氏并无丝毫感情,所以殷九彧从不让人唤自己“殷总”,而燕市人提起他,也多是尊称一声“九爷”。
而这位九爷,在原文里,作为前期实力雄厚资产大过渣男男主的大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便是秦芸的舔狗。
总得来说,就是这位从小备受折磨的凄惨大佬,在车祸时被秦芸所救,后来在医院,更是被当时意外受伤在医院疗养的秦芸温暖治愈,所以在后期,没少帮着秦芸,助纣为虐。
就连秦芸肾衰竭的虚假病例,也是靠着他买通医院,才成功挖走原主的肾的。
至于当初救这位殷九彧真正的人——自然是原主。
殷九彧当初车祸导致脑中淤血压迫神经,造成短时间的失明失聪。在秦芸的刻意引导下,错将她认成原主。
当然,在剧情结尾,殷九彧阴差阳错得知了真相。
舔狗知道自己认错了主人,甚至都不需要渣男男主动手,便自己了结了自己。
回忆了一番剧情。
秦暮:很好,不愧是古早虐文,有内味了。
对这种破坏自己计划的又聋又瞎的傻子,秦暮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更没好心告诉他真相的想法。
为了避免厉爵和秦芸再利用宏远的项目,秦暮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好生设计做了一番戏,才让秦二伯一家在秦父那里的固有印象有了些改变,可惜如今这位殷九爷一出马,眼看就要功亏一篑了。
“殷总——”
轻柔的嗓音从唇齿间溢出,秦暮面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是毫不遮掩的森森恶意。
轮椅上坐着的人微顿,而后转身。
苍白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按了下,轮椅便掉了个头。
郁郁葱葱间,点缀着一抹红。
面前的女孩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连衣裙,肌肤赛雪,如瀑的乌黑长发散落在肩头,一双鹿眼灵动,眸中却闪动着恶意的光芒。
不知想到了什么,殷九彧眸色微暗。
他薄唇微启,低哑的声音淡漠:“我在殷氏并无任何职位,秦小姐不必唤我‘殷总’。”
秦暮笑意温婉,她轻迈脚步,站近,俯身弯腰。
一站,一坐。
一人西装革履,一人红裙摇曳。
鼻翼间传来似有若无的月季花香味,隔着金丝边眼镜,秦暮望进那双狭长的丹凤眼。
她红唇轻启,嗓音婉转轻柔,仿若情人见的呢喃:“不叫殷总,那该怎么称呼——先生?”
“先生,你没事吧?!”
“先生……先生你别睡!”
“医生马上到了,先生!再坚持一下,先生你别睡!先生……”
似是出现了短暂的耳鸣,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中的画面零星而破碎。
殷九彧扶在轮椅两侧的双手蓦地捏紧,苍白的手背青色的血管凸起,骨节泛白。
秦暮唇边带着笑意,眸中却略显刻意地染上了几分焦急的神色:“先生,你没事吧?先生……”
苍白瘦削的手一下紧紧攥住了面前纤细白皙的手腕,殷九彧抬眸,被金丝边眼睛遮住的狭长眼眸满是渗人的寒意,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目光像是要将人吞噬殆尽。
秦暮仍旧笑着,仿若察觉不到周遭山雨欲来的迫人气势。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柔若无骨的手指搭在那只紧攥着自己手腕的苍白手上。
薄薄的皮肉包裹着骨骼,指腹下是一片冰凉坚硬的触感,秦暮微一用力:“殷总?”
如梦初醒般,手腕那只手蓦地松开,殷九彧整个人往后仰了几分。
他的背紧紧靠在轮椅上,以此拉开和秦暮的距离。
薄唇紧抿,失了血色。
金色边眼镜在太阳下反射着渗人的光泽,殷九彧闭了闭眼,淡灰色的眼眸重新恢复平静,带着几分冰冷的寒意。
秦暮直起身,只一双眼睛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殷总,你没事吧?”
这次,殷九彧没再纠正秦暮的称呼。
他微一抬眸,不带任何感情地淡灰色眸子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垂下,“离我远点。”
凉薄的语气,可以直接替换为“滚”。
轻挑了挑眉,秦暮目光垂下,落在面前人的那双腿上。
殷九彧的双腿并没有完全废掉,车祸后,他一条腿膝盖以下被截肢,但另一条腿还未完好无损,安上假肢仍旧可以站起来,只是当初出院回到殷家后,他安着假肢一瘸一拐走路的情形被不知多少人嘲笑羞辱过,以至于后来他取下假肢便再没戴上过,至此出门也都是轮椅代行。
视线越过他,身后是一片月季花丛,鲜艳欲滴的花开得艳丽,花茎上的刺在阳光下泛着透明的光泽。
秦暮眼底闪过一抹恶意,垂在身侧的手微动。
“秦小姐——”
淡漠暗哑的嗓音的蓦地在耳边响起。
秦暮手微顿,垂眸,视线重新回到面前人身上。
坐在轮椅上的人微抬起头,狭长的眼眸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她,似是看透了她不加遮掩的恶意,殷九彧薄唇微张,像是在警告:“离我远点。”
这是他第二次说出这四个字,语气比起之前更加冷漠。
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让听者眼前自动浮现出加黑加粗的一个字:滚。
秦暮轻挑了挑眉,唇边噙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愧是燕市令人闻声色变,让人人忌惮的九爷,即使身体残缺,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不甘于屈居人下。
明明此时坐在轮椅上,明明他们一人俯视,一人仰视,可殷九彧周身的气势,却像是端坐高位,发着号施令指点江山。
秦暮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视线从殷九彧双腿上扫过,她微启唇:“殷总,既然腿脚不便,最好还是不要在别人家到处走动。”
气氛凝滞片刻。
两人视线相对,谁也没退让一步。
良久,殷九彧颔首点头,眉眼间淡漠寒凉:“受教了。”
嘴上应着“受教”,出口的语气确像是在说:你算哪根葱,敢对我指手画脚。
秦暮微微一笑:“客气。”
她抬手指了指轮椅,眨着眼,问:“需要帮忙推您回去吗?”
殷九彧看了她一眼,随即垂眸。
长睫低垂,阳光照耀下,在眼睑下方落下一片阴影,如蝶翼一般。
他苍白的手指在轮椅右侧的扶手上轻按了下,轮椅轻轻转动,而后平稳向前移动。
夏风带来一阵淡淡的月季花香味,以及青涩的果香,一并传来的,还有他淡漠的声音:
“多谢,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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