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南枝北雁 > 6、第六章
    “今日我见到昭阳公主和文茵了。”马车上,谢染温声同萧琢说着话,没有了外人,她整个人都放松许多,若无其事的的勾挑着胸前绸带。


    萧琢心下了然,昭阳还好,卢文茵那个性子真不好对付。


    “她有说什么吗?”


    “昭阳来的时候,说我很像她的一位故人,叫文茵听去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谢染轻笑,她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被挂念的是她,被鄙夷的也是她。


    萧琢搭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心好像被什么刺痛了下,左手不受控制的抬起,轻抚谢染脸颊。


    “疼吗?”很轻浅的两个字,却包含着无限心酸。


    突然的动作叫谢染有些不知所措,她往后退了一分,旋即点了点头。


    是真的很疼,那一日,她的弟弟死在了她怀里,自己也被大火烧伤,修复和改变容貌的那段时日,无时无刻都疼着,好在,都已经过去了。


    “不过昭阳怎么突然回了长安,她在兰陵不是待的好好的吗,驸马回来了吗?”谢染不想继续说那个话题了,遂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提起这个萧琢也颇为头痛,他神色隐忧,道:“这一次是陛下让昭阳回来的,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说是驸马纳了妾,对昭阳多有冷落,陛下心疼她,有意叫她与驸马和离,另择嘉婿。”


    谢染微楞,当年昭阳嫁人的时候满心喜悦,她们都觉得她过的很好,竟也不知人家的不如意。


    “当年昭阳执意嫁与那人,我还以为他会真心待昭阳好,这才多久啊。”昭阳为他生儿育女,千金之尊甘愿离开故都与他相伴,他还不知道珍惜。


    萧琢顿了顿,还是打算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我觉得这只是一方面,陛下似是有意叫昭阳和离再嫁,嫁去西凉。”


    她就知道。


    蓦地谢染讥笑出声,“陛下也真是有意思,我还当他真的心疼昭阳呢,感情还是为了自己。”


    自私自利,刚愎自用,这两个词放在萧临渊身上真的太合适了。


    等到回府的时候萧琢已经把要交代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眼下崔道衍戒备心很重,和郑氏所有的联系都被他不计后果的斩断,他们得从其他方面下手了。


    这一次盯上的,乃是大理寺少卿崔则。


    “崔则可不好对付啊。”景央叶长史都在浮石居里,对那两人盯住的目标有些不确定。


    “他是崔道衍的堂弟,心思狡诈,比起崔道衍来说也不遑多让,作为大理寺的二把手,无论是大理寺卿还是陛下,都很看好他,此人年纪轻轻身居要职,一招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啊。”叶长史很不放心,崔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这些年栽他手里的人还少吗,不说旁的,当年谢染父亲的冤案,就是他亲自定下的。


    谢染明了自己的想法:“比起郑家错漏百出来说,崔则的确不好对付,可一旦拿下他,崔氏便被撕开了缺口,他手里的那些罪证,足以重创崔氏,到时候再加上我哥哥那里的证据,扳倒崔氏指日可待。”


    这些年来,孟绰和谢明朝隐姓埋名,一个是匿于长安,借看病的名号四处打听消息,一个在博陵,化身商户盯住崔氏本家,这其中的艰辛不是一两句说的清楚的。


    “纵然艰难,可对于我们的计划来说,大有裨益。”


    最后叶长史还有景央被说服了,毕竟难度与回报是成正比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萧琢提出了关键的一问:“现在的问题在于,怎样拿下崔则,众所周知,他没有弱点。”


    不图钱财,不贪美貌,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捏不住把柄。


    “或许有个人可以试一下。”景央靠在门边,说了这么一句,大家都把她看着。


    “你们是不是忘了,崔则可是同淮安世子私交过密啊,魏晚蘅作为淮安世子妃,总能知道些什么吧。”


    惠风堂后院里,谢染细呷春酒,那是孟绰自己酿的,劲不大,倒是泛着阵阵清香,她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魏晚蘅才掀开竹帘入内。


    她还微微喘息着,脸颊通红:“出门前,我那婆母又是按住我好一顿教训,这才来迟了。”


    谢染眉间染上烦躁,不是因为等急了,而是那淮安侯夫人实在欺人太甚,当年魏晚蘅只是一个五品京官家的庶女,出身不好,后来流连世家宴席之中,与她们那些人交好,由此结识淮安世子。


    虽说士庶不通婚,侯府上下却也拧不过淮安世子去,加之那时候魏晚蘅同几大世家关系都不错,侯府这才允了婚事。


    谢染和卢文茵崔攸宁都觉得魏晚蘅日后必定幸福美满,怎料她那婆母百般滋事,要她勤俭持家,照顾夫君,动不动就罚跪罚抄立规矩,没有哪一日是消停的,且这几年魏晚蘅都不曾有孕,侯夫人愈发看她并不顺眼,几次张罗着要给世子纳妾,也就是世子对她一往情深,始终没松口,这才躲过了去。


    “世子便不为你说些什么吗?”谢染忍不住问,这样如履薄冰的日子,叫人怎么受得了。


    魏晚蘅浅笑着摇头:“别的事情他都会顺着我,平日待我好,立誓不纳妾,可到底那是他的生身母亲,他夹在中间也不好做。”


    谢染忍不住懊恼:“早知会是今日这般,当初我们就不该帮着你嫁入侯府。”


    依魏晚蘅的才情和为人,她值得拥有更好的郎君。


    “你说说怎么现在我们都过的这么惨呢,明明年少的时候都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和希冀,回想起来,全都破碎不堪。”能有什么办法呢,后悔也没用了。


    魏晚蘅坐正了身子,从沉重的话题里绕了出来:“你找我什么事?”


    “我和萧琢想要扳倒崔则。”


    “崔则?”魏晚蘅变了脸色,她握住谢染的手急道:“南枝,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是崔则心机与狠辣不输崔道衍,贸然出手只怕你会陷于险境。”


    因着淮安世子的关系,魏晚蘅同崔则打过几次交道,那人一眼望过去,满身阴鸷森寒,多次听闻他在大理寺的酷刑手段,魏晚蘅也有几分怵他。


    道理谢染全都明白,可是真的不能再等了,她和萧琢之前在郑家身上花了大半年的功夫,便是想要借郑家斩断崔家半数羽翼,事实却证明,任凭外部再动荡,对于崔家来说只是皮毛之痛。


    “晚蘅。”她定定的看着魏晚蘅,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将所有的坚定传达过去。


    “真是拗不过你!”魏晚蘅气急又无可奈何,她寻来纸笔写下一处地址递给谢染,“世子不与我说朝堂上的事,这是我偶然间得知的,你去寻这个人,说不定能弄到崔则以权谋私的证据。”


    谢染指尖捏住那薄薄的一页纸,思绪万千,就算是再难,她也要崔则,崔道衍,崔襄,整个博陵崔氏,万劫不复。


    “晚蘅,谢谢你。”谢谢她在自己落魄的时候总能出手相助。


    忍了这么多年,这一句谢谢叫魏晚蘅红了眼眶,她鼻尖泛酸,“谢我干什么,当年你家出事,除了文茵和卢家,所有人都袖手旁观,我也没为你们争取到什么。”


    建宁二十五年,陈郡谢氏覆灭,满朝哗然,谢氏曾经帮助过很多人,可在那个时候除了范阳卢氏,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在谢家的子女被人欺凌的时候,除了卢家和太原温氏,也再没有人伸出援手。


    那时候魏晚蘅才嫁入侯府,人微言轻,根本说不上话,她娘家更是一窝势利眼,她有心相助却无力。


    提起往事总是让人难受的厉害,谢染从来没有怪过仇敌以外的任何人,自保是人的天性,她没有权利去指责,谢家在帮别人的时候也没有企图得到什么回报。


    谢染揉了下眼睛,看外面时候都不早了,就叫魏晚蘅先回去:“你赶紧回府吧,晚了你那婆母又要找你麻烦,估计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我会离开长安,你要是遇到麻烦事,就去找景央或者萧琢。”


    “好,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看着魏晚蘅上了马车,谢染提着心才放下些许,一阵吱吱呀呀的开门声传来,谢染微微侧身,形容惆怅:“你说为什么我们所有人如今的生活都和年幼时幻想的不一样呢。”


    孟绰一身白衣,清冷出尘,他戴着张银质面具,看不出喜怒,“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太天真,总觉得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在父母家人的庇护下,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也不会接触到那些不好的事情。”


    谢染接过了后半句,收敛的眉眼中尽显苦涩,“可是父母终有一日会离开我们,我们也终将会长大。”


    相比于其他人来说,他们成长的代价更惨烈。


    “哥,我们一起去找人吧。”


    “好。”


    回到魏王府以后,萧琢不太赞成谢染要亲自去,相处了这么久,他知晓她的脾性,下定了决心后天王老子都拉不回来。


    “你啊,不要总是擅自做决定,这一路有多艰险你不知道,要去的话也把景央带上。”萧琢拦不住她,只想她平安归来,景央可是当年大梁青年高手榜的第一名,有她在,他能安心很多。


    “景央要是跟我一起走的话,寒水斋就没人看住了,那里藏着我们的秘密,我不能放心。”谢染对着萧琢笑了下,想叫他少操心:“我的功夫你也知道,不会出事的,而且我哥也会跟着一起,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这么有把握?”萧琢似笑非笑。


    “必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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