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东西齐刷刷地睁大了眼睛看向萧璋,目光向下,然后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哦!……”


    明禅怜悯地摇头:“白日里要修仙问道……”


    池清啧啧地叹息:“晚上还要来接客……”


    “萧师傅实在辛苦,”商唯关心地询问,“后面疼吗?”


    “…………”萧璋险些原地暴走,跳起来在每个小屁孩头上敲了个暴栗,“疼个屁疼!一个个的!什么鬼话你们都信!”——他看起来像是在下面的吗,小毛孩子什么都不懂!


    “嘿……”


    萧璋正在□□小朋友的动作忽的顿住了,侧头只见罪魁祸手正在靠在墙上憋笑,实在憋不住了嘿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肩膀直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曲成溪除了冷笑、讽刺、勾人以外的笑容,真心的笑容。


    那种感觉真是无法形容,萧璋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亮了起来,就连被误会成鸭好像也没什么了,甚至也跟着勾了一下嘴角。


    然而曲成溪很快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脸上的笑容刷的消失,又成了那副莫挨老子的样子:“好了,想办法出去才是正事,我可不想在这里呆一整天。”


    明禅也正色:“你们有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这里除了我们,好像没有人了。”


    这话说完好像有一股阴风从堂间吹过,众人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一股脊背发凉,商唯吓得抓住了曲成溪的衣角:“是啊,老鸨呢?小厮呢?鸭呢?”


    “刚才不还在呢?”池清环顾四周,脸色微微发白:“这么多人,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泉池里的水哗啦啦的流淌着,香粉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就连大堂桌子上的葡萄美酒都没收拾,琵琶斯琴都被放在一边。


    空无一人。


    那些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夜晚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江南第一青楼,此时却静谧得可怕,死寂中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楼宇巨大的阴影将几人笼罩其中,恍惚间,这偌大的秦淮楼后楼就像是某种史前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他们吞噬殆尽,而他们,无论怎样都无法逃离。


    “所以我们现在是被困在这个出不去的鬼楼里了?那些人是自己藏起来了,还是被被被……”商唯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可怕,吓得直哆嗦又欲哭无泪,“我就是来尝个鲜,而且都没尝着!怎么会碰上这么奇怪的事!真的有鬼啊!”


    “哆嗦什么!就算是个吃人的鬼楼又怎么样!”池清吞了吞口水对明禅道,能看得出他也很害怕,但是强行维持着镇定,“这破楼吃了明禅他师兄,上周又吃了我小师弟!今天我非让它都吐出来不可!”


    “楼哪里会吃人,”曲成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达到了温泉池边,伸手撩了撩池中的热水,“不是人为搞鬼,就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除掉就行了,别吓唬自己。”


    ——要不然豁出去了,喝一口温泉水?怎么着也能发挥点止痛金丸的作用……


    曲成溪艰难的撩起一捧水移到嘴边,僵持半晌,又嫌弃的放下去了。


    呕……


    不行,一想到要喝别人泡过的洗澡水,曲成溪的简直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心说还不如疼死算了。


    郁闷啊真是郁闷,下江南本来是为了玩乐,没想到屡次倒霉,现在还遇上了秦淮楼作妖,自己一路躲着江湖上的破事,不想摊上麻烦,可麻烦偏偏来找他。


    ……都怪那个叫萧无矜的扫把星铁板鸭。


    “想什么呢?”低沉的男声忽然从耳边响起,曲成溪瞬间炸毛猛回头,萧璋笑意盈盈的拍了拍他肩膀,“别心疼了,我回头给你再配个五六副。”


    曲成溪翻着白眼躲开:“全天下就那一副,已经被你毁了,没有药方子。你欠我的大了,把你卖了都换不起。”


    萧璋不知道他是危言耸听还是说真的,默默在心里记下这比欠他的账,随即摆出一脸娇羞的委屈样:“你舍得把我卖了吗,我活那么好。”


    “…………”曲成溪强忍住往他那张俊脸上揍一拳的冲动,转身冲门口道,“别折腾了,这结界你们破不开的。”


    在门口画符咒的池清和明禅闻言一愣,池清满头大汗地捏着一张新画好的符不服道:“你说破不开就破不开?”


    他刚才用穿墙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要是符咒再失败不太没面子了,于是根本不听曲成溪的,扬手就把符往大门上丢。


    嘭!门上爆起一片绿色的火花,商唯在一旁惊奇地大叫鼓掌:“好厉害!”


    然而他话音未落,那符咒已然像是燃尽的烟花一样熄灭了,大门毫无动静。


    明禅试探地打开门跳出去,半秒之后依旧重新出现在了两人背后。


    曲成溪摊手:“我说什么来着。”


    池清脸上一红,怒道:“那你说怎么办!”


    他在平澜派的小辈后生里一直算是佼佼者,这个年纪能像他一样画出这么完整的符咒的并不多,他从小被夸到大,还没有碰上过这么丢面子的时候。


    曲成溪惋惜的放弃温泉水,在一旁的石头上坐没坐相:“看问题要看本质,别那么莽撞。你说你们师兄弟之前在秦淮楼失踪了,具体情况先说来我听听。”


    他在花月教里当副教主习惯了,说话下意识有种上位者的命令感,他自己不觉得,但是听在池清耳朵里却瞬间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折辱,火冒三丈道:“你一介散修能帮上什么忙!……”


    身后的明禅忽的狠戳了他一下,在他背后小声道:“他可不是一般散修,刚才咱们在床底下藏着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外面他俩过招的灵力波动,这两个人起码都是地境四层的大能。你客气点,关键时刻该抱大腿就抱大腿。”


    池清还在怒火中烧,心说我管他是谁我才不抱,明禅已经从他后面走了出来恭敬道:“两位前辈,三个月前江南郊县发生了一起小规模的地震,我师兄当时在门派中负责监察江南各地的灵力异常波动,发现在地震后不久秦淮楼似乎有异,于是自己前来探查,之后就再也没回去。”


    他看向池清:“池清的师弟则是上个月说要来秦淮楼看看热闹,去了之后也杳无音讯,问这楼里的人也说没见过。”


    一般正经修仙门派都有戒规,不许逛青楼,除了萧璋这样没人敢管的嚣张生物,一般修仙人士都不会踏足这里,池清的小师弟估计也只是好奇,想来看一眼青楼是什么样子,谁能想到这次看热闹竟成了诀别。


    商唯挠着脑袋小声道:“这可怪了,这秦淮楼是江南最大的青楼,肯定不会做黑店杀人抢劫的买卖,再者这秦淮楼这么多熟客天天来,也没见谁失踪,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两个消失了呢。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别人吗?”


    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池清没好气地回答道:“我查了县里的失踪人口志,除他俩之外没别人了。”


    “他们都是白天来的吗?”曲成溪问。


    明禅:“我师兄是清晨到的,我看过他失踪前行踪记录。”


    池清:“我小师弟也是白天跟我道的别。”


    果然,夜晚来秦淮楼潇洒的恩客们并不会遇到问题,只有白天出现在楼里的,或者来不及走的,才会遭遇鬼楼。


    曲成溪打了个响指:“既然如此,咱们分头找吧。”


    明禅:“找什么?”


    曲城溪随手从旁边的桌上召来一颗葡萄丢进嘴里,道:“找这秦淮楼里工作的任何人。既然他们都说没见过炎阙宫和平澜派弟子,而你们又确定你们的师兄弟最后来的地方就是秦淮楼,那就说明,秦淮楼的人在说谎。说谎必是有所隐瞒,他们忽然消失多半是自己躲起来的,只要抓住一个严刑逼供一番,就什么都明白了。”


    萧璋探究的眯起眼睛。


    商唯吓了一跳:“严……严刑逼供?”


    “啊,不对不对,”曲成溪把自己差点露出来的大尾巴藏起来,露出人畜无害的笑,“是友好询问。”


    明禅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落在曲成溪身上,这个明艳的美人修士总给他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明明看上去只有地境,却让人感觉深不可测,甚至有种妖邪之感,这样的气质,实在不像是正道散修,可是他看上去似乎并无恶意。


    如今这境地也只能依赖他,但也不能不加倍谨慎,希望是友不是敌。


    明禅抽出腰间佩剑:“屈前辈说的有理,那我们一人负责东南西北一个方位,如果发现了藏匿起来的秦淮楼人员,立刻通知其他人。商唯,你不会法术,你跟着我去北面,阿清,你去西边。两位前辈,南边和东边麻烦你们了。”


    池清似乎有点不太乐意:“阿禅,我跟着你行不行。”


    明禅回头疑惑道:“你跟着我干什么?你那么厉害,难道还要我保护你?”


    池清脸上一红:“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正要扭头走,忽然又冲回去,把商唯拉住明禅袖子的手拽了下来:“他衣服贵,你别这么抓着。”这才噔噔噔地往西边跑去。


    曲成溪看着池清的样子咂了咂舌,又看向明禅的背影,意味深长的摸了摸下巴。


    明是炎阙宫宫主的姓氏,池是平澜派掌门的姓氏,这叫两个孩子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可惜啊可惜,六大门派的孩子都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要不然池清还有几分机会。


    不过明禅小小年纪就有这种镇定和魄力,看来这些年六大门派也出了些人才。


    至于商唯,商是大央国的国姓,所姓者众多,但看商唯的衣着,这孩子多半是贵族,脑子是够用的,可惜胆识差了些。


    ——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曲成溪琢磨一下,发现都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向着南边走去。


    “别跟着我,你去东边儿。”他头也不回道。


    “我没跟着你啊,”正若无其事跟在他身后的萧某人本来还慢悠悠走,闻言立刻加速到了他身边,“哎哟这不是巧了,咱俩顺路!”


    “顺个屁。”


    萧璋大概不知道脸皮为何物,晃着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扇子,刷啦一下字打开,笑眯眯地摇晃着:“这秦淮楼这么大地方,你我碰巧选了一条路,岂不是说明有缘?”


    曲成溪哂笑:“想跟我有缘的人多了,你排的上号?”


    “那这些人里和你睡过的有几个?”萧璋笑眼微弯小声道,“不要否认,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百年修得同船渡,千里修得共枕眠,咱们可是千年的缘分,谁能比得上啊。”


    不得不说萧璋长得确实人模狗样,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别有一番翩翩君子的味道,曲城溪对这种类型确实没有抵抗力,忍不住飞快得看了他一眼。


    啧,错觉。


    哪里是君子,分明就是个纨绔,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气息都快从脑袋顶上冒出来了,身上绫罗绸缎不说,说起床第之事时更是脸不红心不跳,还说自己也是第一次?信你个鬼。


    曲成溪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今天晚上我就换一只鸭睡。缘分遍地有,今年特别多。”


    清淡的木质香忽然靠近,曲成溪身子一僵,萧璋贴近他耳边,温热的温度顺着耳道传进来:“别人有我舒服吗?”


    酥麻感瞬间从耳朵传遍全身,曲成溪觉得自己已经很浪了,但是没想到有人比他还骚。他自己是外浪内敛,这姓萧的是外敛内浪!自己昨天怎么会眼瞎觉得他禁欲又矜持的,一定是被熏香熏坏脑子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曲成溪忍无可忍猛回头……然后视线上移盯住他。——这狗男人高得像是粪水浇的。


    萧璋扇子往手里一敲,低头靠近曲成溪,一双明亮的眼睛意味深长:“我想和你建立长期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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