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小的建筑富有年代感，街边二楼一家刷着白漆的店铺在这些陈旧的设施中格外显眼。
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装修风格很温柔，亲切的，不过再怎么亲切大家看到店门上的牌匾这都不会进去，甚至会觉得有些丢人，因为这是一家心理诊所。
习思乐牵着涂荷铃的手推门而入，就看到坐在休息区，背对着他们的女人。
穿着黑色高跟鞋，白大褂的袖子卷到手肘处，绑着低马尾，十分干练，她翻着手里的病历，桌子上还倒了一杯浓咖啡。
习思乐只是一眼便认出她：“小渔姐。”
林孟渔转头看着眼前的两个女生，盖上病历本，眼神温柔似水：“来复诊啦？”
涂荷铃握紧习思乐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街道上汽车的喇叭声依旧吵闹，习思远难得早下班要去医院看习瀚海，就堵在老城区，司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习思远闭目坐在车后，没发出声音，司机却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时不时瞧着后视镜。
“怎么不换条道？”
习思远突然开口，司机擦了擦额头并没有的汗：“少爷，这是必经之路。”
依旧沉默。
司机等车间隙无意间瞥到二楼穿着红白校服的女生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少爷，那好像是二小姐。”
习思远听到这话，睁开双眼，顺着司机的目光向上瞧，看到了双手撑在走廊墙壁上的习思乐，她垫脚正眺望远处。习思远刚想按下窗户，习思乐像是被人叫了一声，转身走进身后那家店。
习思远看到了店名“心灵驿站”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发现是个心理诊所，该诊所有个长的漂亮，声音甜美的网红医生叫林孟渔。
林孟渔把习思乐叫来私下聊，她是喜欢这小姑娘的，不过也是造化弄人，涂荷铃的事让她总认为自己身上背负着很大的责任：“比起去年有所好转，起码可以和异性讲话了，只是要想根治怕吃药还是不够。”
习思乐皱着眉，透过林孟渔身后的门缝依旧能看到涂荷铃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身影。
林孟渔嗟叹：“你之前说那天除了加害人还有另一个男生在场？”
习思乐想到那个人，突然抬头看着她：“对，我的一个朋友。”
“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嗯…从小一起长大。”
林孟渔纠结了一会还是说：“荷铃现在比较依赖你，或许你可以试着让她和那个男生接触，她或许会爱屋及乌。”
“可是…”
“怕被人看出来荷铃的病情？”
习思乐犹豫点点头。
林孟渔还是把最坏的事情讲出来：“如果不趁机再进一步，她可能就无法痊愈，你有办法一辈子保护她吗？”
习思乐抿了抿唇说：“我试试。”
林孟渔知道她也很难，换作是谁都接受不了这事，拍拍她的肩：“切记不要让她单独和男生在一起。”
“我知道了，谢谢。”
出诊所时，涂荷铃看起来很开心，眼睛笑成一轮弯月，挽着习思乐的手：“小渔姐说什么了？”
习思乐捏了捏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她说你恢复的很好，继续吃药就会痊愈，有我在就不会有人欺负你。”
涂荷铃拍拍胸口：“还好，我没拖累你。”
习思乐佯装生气给了她额头一个暴栗：“说啥呢。”
*
次日，习思远依旧把自己妹妹出入心理诊所这事放心上，推掉一些没必要的会，去见见这美女心理医生。
店如其名，推门进去莫兰迪色的搭配，确实给人放松的感觉。
前台妹子看到一身深蓝色西装顶上帅气成熟脸庞的男人进来，心里暗暗激动。
习思远礼貌问：“您好，我找林医生。”
前台妹子掐了掐自己，冷静了一会才恢复理智：“有预约吗？”
习思远皱了皱眉，他瞒着所有人来这似乎忘了这事：“没有。”
“实在不好意思…”前台妹子有些不忍，但规矩是规矩不能因为你长的帅就给你破了，更何况里面林医生还在里面问诊。
恰巧，林孟渔今天的病人刚结束，出来送行，前台妹子连忙叫住了她：“哎，林医生，有人找您。”
林孟渔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仔细打量着习思远，看起来不像是有病更像是来找茬：“有事？”
习思远淡淡一笑：“林医生，方便单独谈谈吗？”
林孟渔想了想，还是迈开步伐往诊室走：“跟我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也不例外。一路上林孟渔注意力都在习思远身上，侧眸看他的目光一直在诊所内部：“你似乎对我们诊所有些不满？”
习思远下意识转了下手腕的手表：“不满倒算不上。就是这里隔音还要加强，发泄室和沙盘区应该隔开，区域太狭窄容易使人压抑，书架太过从而陈旧引发焦虑。”
“行家啊。”林孟渔一挑眉，语句流畅，逻辑清楚这哪像心理有病的人，有病的是她才对，穷病：“那大老板今天是要过来资助我们诊所的？”
习思远把目光放到这个眼前女人身上。像是每个心理医生必备的亲近感，林孟渔真人比网上拍摄的视频更漂亮，更动人，声音娓娓动听如沐春风：“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板，穿西装也可能是卖保险的。”
林孟渔看了下他的手腕：“如果我没认错你手上那块表是百达翡丽的？哪个卖保险的会带几百万手表，抢银行犯法的。”
习思远轻笑一声：“林医生好眼力。”
林孟渔被这一笑有些招不住，她清了清嗓音把这些杂念抛之脑后，让他坐下：“说说吧，大老板贵姓，几岁，什么症状？”
习思远沉默了一会说：“我想你误会了，我没病。”
“一般有病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
“……”
习思远开门见山：“昨天碰见我妹妹在这边看诊，所以过来问一下什么情况。”
林孟渔就知道这钻石王老五来这没那么简单：“抱歉，患者隐私不方便透露。”
“家属也不行吗？”
“现在冒充患者家属多了去了。”
习思远点头，林孟渔以为他就这么要铩羽而归时：“林医生，心理诊所未经批准擅自在执业地点以外开展执业活动，是什么处罚？”
“卫生健康局责令其停止执业并罚款…”林孟渔下意识回答，然后觉得不太对劲：“等会，你知道什么了？”
习思远装无辜：“我知道什么？”
林孟渔皱着眉，肯定是被这人查到她去帮朋友忙了。她平时接诊不多，昨天接诊几个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唯一没有家属在也就只有涂荷铃了。
林孟渔毫无杀伤力地瞪了对方一眼：“算你狠，劝你一句，有时间在这威胁我，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妹妹。”
习思远的情绪这才有了起伏：“很严重？”
林孟渔有些意外：“这么大的事，你作为哥哥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你都已经妹妹吃药两年了！你是亲哥吗？”
没想到习思远还很严肃地回答：“同母同母。”
林孟渔突然梗住了，对面人起身欲走，打算留她一人在诊室风中凌乱，而后习思远从西装内口袋拿了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她发生什么事。请第一时间联系我，谢谢。”
“习思…远？”林孟渔接过看上面的名字懵了一下，然后叫住开门的习思远：“等会，你妹妹叫什么？”
“习思乐。”
“……”
林孟渔立刻体会到社死现场，赔笑：“抱歉，刚才说错了。昨天不是思乐来这边看，是她带她的朋友过来，我以为你是她的哥哥。抱歉。”
习思远关上了门，看了她一会确定不是在骗自己心里的石头才落下：“那就是思乐没事？”
林孟渔抿着唇不知道该不该讲：“可能更严重。”
“？”
林孟渔见习思远一副你仿佛在逗我的模样，从抽屉里拿出了习思乐曾做的几张心理量表还有dms-5（精神疾病诊断手册）：“你妹妹可能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习思远接过手中的单子眉头觑紧，可能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妹妹一直以来对家人淡漠，始终有着一层隔阂会是这个原因。
林孟渔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的脸色，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听没听懂又解释了一番：“这么跟你说吧，思乐可能有犯罪的风险。”
习思远的沉默让咨询室变得格外压抑，直到林孟渔忍不住轻咳一声：“我知道作为家属都不会信，但…”
“我信。”
“啊？”林孟渔有些诧异，这是她碰到的第一个家属如此之快接受自己的亲人有精神疾病。
习思远把单子还给林孟渔似乎并不想带走它：“所以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思乐和普通的反社会人格不一样，一般情况下这种人老爱干些损人不利己不符合社会规范的行为。但她不一样，她会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又或者说她找到了适当的发泄方式，当然就没问题。”
林孟渔的手指搭在桌子上，轻敲了两下：“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她受的刺激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恐怕会有伤人性命的风险。”
习思远听这些拳头紧握，林孟渔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性格拿捏不准，害怕他一生气把这里给砸了，连忙说：“我看得出来她是个特别倔的女孩，万一真的到那时候，只能让她自己想清楚，必要的时候…不让她接触外人。”
林孟渔讲的委婉，但习思远还是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冷淡的吐出几个字：“是拘禁吗？”
林孟渔闭了闭眼，不敢往下讲。习思乐曾透露过一点自己的童年，她身为心理医生也猜到了大概。
环境的影响，父母的抛弃，心理的扭曲，对人的不信任，不同的发泄方式都造就现在的她。
只是这样直白告诉习思远太残忍了，林孟渔抬眸和他对视：“当然我这是告诉你最坏的结果，但你要相信以你妹妹的秉性是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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