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没想到颜行予能跑那么快,他追上时,隐约有点出汗:“你跑什么。”


    “我跑了吗?就算是跑了,又关你屁事?”颜行予说,“放手。”


    祁淮好脾气地放开他:“你没跑,是我在追你,行吗?”


    颜行予反驳:“你追我干什么?”


    “你说我追你干什么?”祁淮喃喃,低沉的嗓音里一点点染上其他情绪,不紧不慢,“你好追吗?既然都追上了,应该好追吧。”


    “……”颜行予被骚得大脑一热,片刻后,笑着锤了锤他的肩膀,“学长你他妈真厉害!牛逼啊!服了服了!我是服你了!”


    祁淮无奈地整理着西装袖子,余光瞥见他耳尖红了。


    颜行予一边嘀咕着“牛逼啊”,一边环顾四周,蹙了蹙眉:“这……哪?”


    祁淮:“你的学校你不认识?”


    “是我们学校!注意点,你现在虽然只是毕业生,但也是其中一员。再说,装饰成这样子,鬼才能认出来!”


    对路痴症患者充满了恶意。


    祁淮扫了眼四周:“南校门。”


    颜行予有点惊讶,他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他们周围,聚集了各路媒体、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学术有成的学者、穿灰色西装或是连帽衫的学生。


    暂时还没有人留意到这边的祁淮和颜行予。


    颜行予突然挡在祁淮面前:“我断后,你先撤。”


    祁淮看着眼前比他小了一圈的瘦弱男孩,陷入愣怔。


    “磨磨唧唧!”颜行予嫌弃他反应慢,扭头瞪了一眼,有点着急,“赶紧走啊!怕记者看不到你是吧!”


    他凶巴巴的,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祁淮心里化开,滚烫、迅速又无法阻挡。


    实在难言。


    比起自己,更害怕记者的是他才对,他却挡在自己身前。


    见祁淮一动不动,颜行予以为他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纯粹是吓傻了,啧了声,拉着他的袖子就要走。


    “颜行予。”


    猝不及防听见这个声音,颜行予低低骂了句“操”。


    颜砾穿一身高定的深蓝色西装,他五官虽然平凡,但意气风发的气场和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确实让他看起来像位金贵少爷。


    对比起来,穿着灰色连帽衫的颜行予就算容貌出众,也难以起眼。


    颜砾脸上保持恰到好处的笑容,再次把颜行予踩在脚下,让他的笑里,隐约多了种畅快:“恭祝你母校六十九周年校庆圆满举办。”


    颜行予懒得理他,然而附近已经有同学想过来为这位一看就很有钱的大少爷带路,烦的不行。


    颜行予:“滚。”


    这在颜砾眼里却成了认输的象征,他故意提高声音:“这位同学你走什么!你们学校就是这么对客人的?还是你想我叫人过来,一起聊聊,不过到时候……恐怕不会那么愉快了吧。”


    毕竟他是被颜行予抢走前半段人生的可怜少爷,观众的同情心理所应当偏袒他。


    颜行予脚下一顿。


    行,你找死是吧。


    “颜砾,你说你今天会不会挨顿揍?”


    颜砾低吼:“你敢!”


    “我没说是我你就知道要被我揍了?那我不是得满足你?”颜行予轻嗤一声,“你看这样行吗,把你嘴巴堵上四肢捆上,找个不用的教室随便一扔——你说在你饿死前,会有人发现你吗?满意吗?”


    颜砾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哦,不对,我说错了,是渴死。或者简单点,套个麻袋打一顿好了。”


    颜砾快维持不住表面的风度了:“颜行予!”


    “不想死的话,乖乖站在那,你敢上前一步……”颜行予收敛笑容,目光中带着狠戾与辛辣的劲,“上前试试?”


    他说完,拍拍祁淮的胳膊,示意跟上。


    颜砾猛地一怔,那个人……有点像祁淮!


    他只见过祁淮的照片。在他的想象里,祁淮应该配一身华贵西装,而不是这样,皮鞋上沾着灰尘。


    他盯着这两人的背影出神,再看看聚集在校门口的记者,脑海里有两种声音撕扯着他的理智。


    一种告诉他快追,另一种则让他千万相信自己的直觉。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在这,大家都在校门那。”


    “妈。”


    颜夫人刚和几位太太寒暄完,“现在谁都没有祁淮的消息,他随时会来,你就随时准备好。”


    、


    她又仔细看看颜砾的西装,耐心扶正他胸前插着的洁白手绢,“你也讲究些,听说祁淮衣服上沾了一点灰都要让司机回去重新拿一件。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你务必要跟他说上话。”


    颜砾微微一笑:“我知道,妈你放心。”


    颜夫人欣慰:“这才是我儿子。”


    颜砾把之前的疑惑抛之脑后,“对了妈,我刚才看见颜行予了。”


    “这种好日子……”颜夫人停顿片刻,“就不要提他让自己不开心了。”


    颜砾:“我知道。”


    *


    颜行予看祁淮整理被他扯皱的袖子,嫌弃地一撇嘴:“贝晓晨是不是说你事儿逼来着?”


    “别听他说我。”


    “什么?”


    “别听他说我。”祁淮耐心重复,慢条斯理地扣上皓石袖扣,故意抬眸看他,“贝晓晨从小被我打压的次数多了,不会放弃任何损我的机会。所以,别听他说的。”


    颜行予:“……”


    这位是真事儿逼。


    鉴定完毕。


    祁淮回味他刚才的狠戾,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你平时,都是那么厉害的?”


    颜行予挑衅他:“是啊!怎么,你也想试试?”


    祁淮摇头:“我不想,只是你输过吗?”


    颜行予见他瞧不起自己,不满道:“你想找死?爸爸是白当的!”


    手机响了,来点显示陈栩,颜行予伸手,隔空一点祁淮:“要不是陈栩救了你,爸爸今天要你死一回!”


    他如此嚣张地说完,走到一边接电话,还不忘瞪两眼,展示爸爸的威严。


    祁淮简直哭笑不得。


    颜行予:“怎么了?”


    陈栩:“食堂送吃的过来,想叫你来吃,发消息又怕你没看见。你回宿舍了吗?”


    “快了,我马上回。你还有什么事?”


    直觉告诉颜行予,陈栩不会因为怕他没看见就打电话。


    陈栩实话实说:“我怕许谦找到门路过来,翻了下名单,没看见他,倒是看见颜砾的名字了。他能找到关系,也是厉害哦,颜颜,我怕……”


    有媒体在,说不定会大肆宣传,把已经冷下来的热度再炒上来。


    颜家毕竟已经吃了一回福利。


    而流量这种事,又会让人上瘾。


    “你想太多了!”颜行予怕他担心,今天对学校来而言是重要日子,对陈栩也一样。这场校庆有他一半的心血,也有他一半的功劳。


    自己那点事,又算个屁。


    “我一点事都没有,食堂送的……呃,要不我出去给你们买点吧,就北校门口的烘焙店,你不是喜欢吃吗。”


    “算了,食堂放过期的花卷豆浆也挺好,对了颜颜。”


    “嗯?”


    “姐妹们把你穿校服的照片发贴吧了,好青春,好阳光,感觉十八岁又回来!经过姐妹们这段时间不懈的努力,你的排名从倒数第一回到正数第二了!用不了多久,咱就能重回第一!mua~”


    “……”


    颜行予被他骚得当场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卧槽够了!快叫他们删了!”


    “有这么一张脸!咱还怕啥呀!”


    颜行予瞬间红了脸,他不好意思看他们怎么吹捧自己,只能让陈栩去删,然而陈栩迅速挂断电话。


    祁淮走到他身边,问:“陈栩跟你说什么了,你脸那么红?”


    颜行予故意板着脸,“我脸红不红关你什么事!”


    “这里就我们两个,你又脸红了,如果现在再来一个人,你说关不关我的事?”祁淮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会不会怀疑是因为我?”


    颜行予想了想,觉得真是这样,是很容易被误会。


    祁淮又问:“你要回宿舍?能带我吗?”


    “学长我发现了,你脸是真大。”


    “我没地方可以去。”


    “你不是来找老师的?”


    “他刚下飞机,机场到学校要一小时。”祁淮看了眼手表,藏住私心,“其实我挺想去你宿舍,能让我去躲一会吗。”


    护人护到底,颜行予大大方方地答应:“那你去我宿舍躲着吧。宿舍有泡面还有热水,你要是饿了,还可以免费吃到饱。”


    学生都去看热闹了,宿舍楼区几乎没什么人。


    宿舍阿姨应该也不在,不会拦着祁淮上楼。


    颜行予想着,看见两个穿西装的人在闲逛。


    其中一个人是今夜的老板于鸣,他也是本校毕业的,另一个人颜行予不认识。


    这时候,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


    祁淮力气大得吓人,颜行予被他按着,也没有再往前走。


    颜行予扭头,正想问他想干什么,就听见那人开口。


    “祁哥。”


    很温柔,眼里更是充满笑意。


    颜行予冲祁淮一挑眉,祁淮按着他肩膀的那只手,在他背后绕了半圈,换了只肩膀重新按上——


    这回是半搂着。


    祁淮轻声,哄他:“我们走这边。”


    颜行予意识到他准备带自己绕路:“不是你朋友?不聊聊?”


    祁淮和他保持一种近乎亲昵的距离,眸光温柔,语气却难掩凉薄:“不认识,走吧。”


    听起来不像不认识。


    颜行予敏锐地察觉到,是祁淮想让自己走,祁淮想让自己避开那个人。


    祁淮甚至给了于鸣一个眼神。


    于鸣会意:“还是走吧。”


    叶居唯怎么能甘心,他想尽办法,祁淮始终把他拒之门外。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他不可能放弃。


    他温柔地笑笑:“祁哥,我是叶居唯,一直想见你——”


    颜行予瞳孔皱紧。


    叶居唯,手握无数信息的大v。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但他确实靠手里的信息赚的盆满钵满,也时常改写某个人、某个企业、某个家族的命运。


    如那位曾经因为颜值被捧上神坛、现如今困在网暴中的颜行予。


    “放手。”


    啪。


    颜行予剩下的最后一丝理智,断了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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