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仰头看向他的同时，他松开手，后退,什么也没说，径直蹲下收拾摔碎的水杯。
就没什么情绪。
让她有一种,刚才她听到的那一句低声安抚都是她的错觉。
“哎呀我没看到后面有人,小舒怎么样？没事吧？”申礼说着，伸手把穆望舒拉开,让她离碎玻璃远一点。
穆望舒回神,才感觉到心跳得飞快,她摇了摇头,带了些歉意的说：“我没事，就是……我好像帮了倒忙。”
侯敬嫌弃的瞥了眼申礼和彭语,温声说：“跟你没关系,是他俩毛毛躁躁的。”
穆望舒抿抿唇，看向程寂：“这个杯子……”
“没事，是我没拿稳。”
他淡淡说了一句,把玻璃碎渣仔细包好，扔到分类垃圾桶。
穆望舒没说话,默默站到一边，尽量不妨碍到他们。
彭语和申礼拿起证物又赶忙出去了,侯敬也做着自己的事情,程寂收拾完，也坐回了位子上继续忙碌。
刚才的混乱就像是一个在日常中很常见、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根本没人在意。可这个小插曲却把穆望舒的心绪搅得有些乱。
刚才她的心跳真的好快。
刚才事发突然，分秒之间的事情，其实她根本没看到身后是尖锐的桌角,她惊呼的那一声也完全是被撞到时的下意识反应，她并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情况很危险，可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呢。
是因为被他抱了一下吗？
可又不是没抱过，虽然喝醉不记得了，但……
她平时在他面前瞎胡闹，还摸过他的脸，心跳也没这么快过呀。
“傻站着干什么？”
沉冷的声音将穆望舒从晃神中拉出来，她转头看向程寂，抿唇笑了下，小碎步挪到他旁边，小声跟他说：“我刚才心跳好快。”
程寂没抬头，只随口说：“吓到了。”
“不是。”穆望舒一本正经的反驳。
她转身搬了把椅子坐到程寂旁边，双臂交叠趴在他办公桌上，超小声的说：“可能是又地震了叭。”
程寂翻页的手指微顿：“……”
穆望舒躬身，侧脸枕在手臂上，又超小声的嘀咕一句：“要是没地震，那应该就是有什么人让我心头一震了叭。”
程寂：“…………”
那天他不舒服，也没在意她说的什么地震什么心头一震的，后来也没刻意回想这些，早就忘了，这会儿又听她说，之前的也想起来了，不由得眉心轻蹙。
他抬眼看过去。
小姑娘枕在自己手臂上，侧脸挤压着嘴唇微微嘟起，明净眼眸缓缓眨动间，敛着清透的狡黠和灵动。
活脱脱一只瞎胡闹的小狐狸。
“又不理我了。”
小狐狸对于他的沉默很不满，不悦的轻瘪了下嘴角，嘴唇微微撅起，粉粉软软的，像可口的樱花果冻。
“别闹。”程寂移开视线，收了收心神。
小狐狸“噌”的一下直起身体，小表情认真极了：“谁跟你闹了，我说那个人是你了吗？程警官？”
程寂：“……”
穆望舒站起身，笑眯眯的和侯敬打了声招呼，就径直离开办公室，期间，没再看程寂一眼。
程寂：“…………”-
局里太忙，程寂也没空多管那只小狐狸的瞎胡闹，很快便敛了心神专注工作。
出去一趟回来，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他刚坐下，就看见座位上多出来一个保温杯。
粉色的，杯身上还贴着几个弯月牙的水晶贴纸。
就……很少女，也很幼稚。
一旁贴着的便签上字体清秀，写着——“谢谢程警官拉我一把，记得随身携带保温杯，多喝热水哦。”
程寂：“……”
程寂打开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
【不用谢，改天把杯子拿回去。】
穆望舒秒回：【为什么？】
程寂：【不用谢我，谁都会这么做。】
穆望舒：“……”
呵，说得真好。铱驊
她噼里啪啦打字：【你的杯子碎了，本来就要买新的，而且你是为了拉我才弄碎的，我买一个给你很正常。】
先不说杯子的外观，他也做不到再三接受一个小姑娘送的东西，何况，这个小姑娘年纪这么小自己还没赚钱。
但是，他莫名的感觉到她字里行间已经有些恼怒的味道了。
程寂顿了顿：【我还有杯子。】
穆望舒：【爱用不用，你开心就好。微笑.jpg】
穆望舒：【不用的结果，也就是我再也不理你了而已。微笑.jpg】
程寂忽然有些想笑，随手在输入框内输入“这个威胁可真吓人”，点击发送前忽地停顿一霎，又把这一行字删除了，最终没回复她。
另一边，穆望舒把最后一条消息发送出去后，就把手机往桌面上一盖，咬着吸管猛吸饮料。
袁一禾咽了口奶茶，凑过来问：“怎么了，小哥哥不愿意用那么少女的杯子？”
穆望舒瘪瘪嘴：“大概吧。”
“你也真是。”袁一禾托腮，“他一个高冷刑警，你给他一个这么少女的杯子，这太违和了，要是我我就买个情侣杯，暗戳戳用情侣款。”
穆望舒忽地笑了起来，冲袁一禾勾了勾手指，圆眼睛滴溜溜的转，小声说：“我就是故意的，他如果随身带着粉杯子，别人肯定会以为那是他女朋友给的，这叫暗戳戳宣示主权，减少竞争对手，情侣杯没粉杯子好用。”
袁一禾砸砸嘴，冲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浇了盆冷水：“情侣杯的男款他还有可能会用，粉杯子，你觉得他可能用吗？”
穆望舒：“……”
她觉得他有可能是真的很想再也不搭理她-
程寂没再回消息，穆望舒也没问他到底有没有用那个杯子。
先前她被顾千苇匡了一张演唱会门票，当时抢票她问袁一禾要不要去，袁一禾说去，她便多抢了两张。
演唱会的前两天，三人一起结伴去梧城，打算在演唱会之前在梧城玩两天。
梧城东山有个很大的杨梅产区，也给游客提供杨梅采摘。三人在东山玩的时候顺便去了趟杨梅园玩。
夏季正值杨梅的季节，园子里的杨梅红得发紫，个头也大，穆望舒不懂怎么挑，但她看着这颗长得诱人，那颗长得也诱人，一不小心就摘多了。
带回康城，送给了外公和沈老师一些，唐沅芷又洗了些装进保鲜盒里让她带去爸爸单位，分给小刑警们吃。
这正合穆望舒的意，她收起手机，抱着保鲜盒蹦蹦哒哒的就去了市局。
程寂和冼赫都不在，有任务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在办公室的几人边吃杨梅还边说给他俩留一点，穆望舒没参与讨论，悄默默的瞅了眼程寂的位子，没在他位子上发现保温杯的影子，她又悄默默的瞅了眼茶水间放着的杯子，也没有她买的小粉杯。
穆望舒瘪了瘪嘴角，轻轻叹气，心说算了，爱用不用。
转身蹦跶到几人跟前，加入闲聊话题，随口说了句：“茶水间谁的泡面该泡好了。”
彭语扭头看了眼，也问：“谁的泡面，都这会儿了还没吃饭呢。”
申礼也瞅了眼，恍然想到什么，“哦”了声：“程寂的吧，中午我俩一块泡的，他估计是忙得忘了吃，放这么久也不能吃了，我去给他扔了。”
又不吃饭！
也不用她的杯子！
不想理他了！
穆望舒皱起眉头，朝着他空空的座位瞪了一眼。
他们吃得差不多了，要继续工作，穆望舒也就没再待着，起身离开了。
走到楼下，刚出大门下台阶，就看见程寂迎面过来。
他穿着便服，刚才应该是出去抓嫌疑人了。穆望舒小时候看电视剧，还问爸爸怎么和他不一样，那时候穆弘毅告诉她，刑警平时在单位、去现场规定都要穿制服，只有去抓人的时候才穿便服。
几天不见，他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即便是在烈日骄阳下，他的身影也依然孤拔而冷寂，眉眼冷淡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身上锋利的气息让人望而却步。
视线掠过，穆望舒看见，他自然垂在身侧的右手里，握着一个粉色的杯子。
穆望舒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忍不住弯起唇角，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你忙完了？”
穆望舒又跳下一个台阶，蹦跶到程寂面前。
他半垂着眸子看她，“才刚开始。”
“那你去忙吧，我走了。”穆望舒刚迈开脚，又顿了顿，看向他，叮嘱，“要按时吃饭噢，你中午是不是又没吃饭？”
程寂稍顿，眯起眼睛想了想，才“嗯”了一声。
这还要想？
穆望舒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你是真的不记得‘人需要吃饭’这件事吗？”
她站在顺光的方向，仰着头，眼中的情绪展露得尤为清晰，有担心、有关切，还有些许责怪，很真挚。
程寂默了默，态度顺从：“晚上会吃。”
穆望舒给了他一个“我信你个鬼”的眼神，错开他，直接走了。
走出去两步，她又转过身，冲他凶巴巴的说了句：“你以后要是再不吃饭，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也不管他的反应，转身就走。
又用这一招。
原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这样的语气和表情，像只啊呜啊呜发脾气的小奶猫，有点可爱。
程寂觉得有些好笑，正想拦她，小姑娘自己停下脚步，又气冲冲的转身跑回来了。
返回他面前，仰着脑袋，语气平静了很多：“我说不理你，是不是正合你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早就不想理我了……”
她叭叭叭的说着，到最后还进行了自我总结：“这个威胁对你根本起不到作用，你根本就不怕我不理你。”
她说罢，嘴角向下抿着，很明显不开心了。
空气一瞬静默。
四目相对，头顶的日光微微刺眼，穆望舒眯起了眼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自己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了，她心说算了。正准备转身走，就见程寂抬手，示意了一下一直被他拿在手里的粉杯子。
问她：“这是什么？”
穆望舒稍顿，“杯子呀。”
他嘴角微牵，像是很浅的笑了一下，沉冷的声音染上几分无奈，彰显纵容。
“你说我怕不怕。”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