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聂武果然还没回来。
聂铭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时不时朝着大门的方向看几眼，看见她回来了，就欢欢喜喜地跑过来。
“妈，你回来啦，我们晚上吃什么？”
“铭铭想吃什么呀？妈妈给你做。”
秦冬蕊愉悦地薅了一把铭铭软软的头毛，想听听铭铭的偏好。
既然聂武不回来吃饭，那她自然就准备照着聂铭的口味来做了。
结果聂铭什么复杂的东西都没提，说的都是些特简单，从厨房的坛子里取一点过下水，再热口饭就能满足的要求。
这体贴的要求让秦冬蕊在心理直呼懂事的同时，也起了一丝想要逗逗铭铭的玩心。
于是秦冬蕊便故意装作伤心地问道；“是妈妈上回做的焖饭不好吃吗？铭铭怎么都不提。”
聂铭听到秦冬蕊的“抱怨”，赶紧摆手：“好吃的，那个焖饭是好吃的，铭铭可喜欢了。”
“可是……”铭铭说到这还有些不好意思，踮着脚凑到秦冬蕊的耳边小声道，“可是那个焖饭太贵了，家里都已经快要没肉啦。”
秦冬蕊看到铭铭的这副模样，哪还忍的住，直接就笑了出来。
铭铭见到秦冬蕊笑了，这才意识到刚才妈妈是在逗他，并不是真的生气了。
但他也不恼，只是嘿嘿得跟着秦冬蕊一起傻笑。
“等着吧，妈妈给你变一盘肉出来。”
秦冬蕊豪气的一挥手，表示没有肉，她也能做出肉来。
她今天中午做午饭的时候，就已经把厨房里现在还有的食材都摸索过一遍了。
番薯和土豆是最多的，其次就是萝卜、大白菜、冬瓜、豇豆这种地里常见的。
厨房的梁上还挂着一篮子的蘑菇。（注1）
秦冬蕊今天要用的就是这一篮肉质肥厚的蘑菇。
铭铭也很好奇妈妈要怎么用厨房里的这些东西做出肉来，便没有走，在一旁巴巴地看着。
只见秦冬蕊先是给蘑菇和白萝卜改刀，切成肉块的大小；又另取了两朵香菇干放在水里泡发。
然后又拿起家里唯一和肉沾着那么一点关系的板油先将锅内刷了一遍，加入豆瓣酱把锅煸香。
之后便将之前准备好的香菇、蘑菇和白萝卜都放入锅中，加入三大碗的水，又滴了几滴酱油和其他的调味品，盖上锅盖让它自己慢慢炖着。
这个时候的酱油可没有后来那么的鲜，纯粹的生苦铁咸（注2），上回秦冬蕊用它的时候差点把她美味的焖饭都给毁了。
因此这次她只加了一点用来给香菇和萝卜提色。
这样又等了一会儿，香味就已经飘出来了。
铭铭闻到厨房里馋人的味道惊喜道：“妈妈，真的是肉的味道诶，感觉比真的肉还要香。”
秦冬蕊也闻到了从锅里传出来的香气。
也许是因为这些菜籽油，豆瓣酱都是自家产的缘故，这次做出来的菜也超出了秦冬蕊的预期，格外的香。
她估摸着这时候锅里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就将灶膛里的柴火先熄灭，不过却不着急先掀盖，等着锅里的余热把剩下的一些汁水收干，然后才将木盖拿起。
“哇，妈妈，它们看起来真的好像肉啊。”
铭铭是亲眼看着这些萝卜和蘑菇白白嫩嫩得下锅的，怎么就过了这么会儿，它们就全都变了个样了？
秦冬蕊笑看着铭铭这少见的愣住模样，拿了双干净的筷子过来，夹了一块萝卜吹了吹，递到铭铭面前，“你尝尝看？”
铭铭期待的仰着头从秦冬蕊的筷子上咬走了那块萝卜，“好吃，嘶……烫烫烫烫烫。”
蘑菇刚出锅，虽然表面已经被吹凉了，内里还滚烫着。
铭铭被烫的直吐小舌头，但缓过来了以后，还是嘴馋得想吃。
秦冬蕊给他盛了一碗饭，上面盖着铺满的蘑菇炖萝卜，再淋了一勺汤汁，然后同样的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两人就这样捧着碗，连厨房的门都没顾得上出，一起坐在小板凳上吃起了这顿晚饭。
“唔，妈妈，这个汤汁拌着米饭也好好吃啊。”
铭铭的两颊鼓鼓的，还没来得及咽下嘴里的米饭，就迫不及待地和秦冬蕊分享他的发现。
这道菜的主角，被给予了厚望的蘑菇同样也是一级棒。
蘑菇的口感厚实有嚼劲，本来就很像肉，此时里面又吸满了汤汁，一口咬下去，香气瞬间在嘴里绽开。
秦冬蕊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幸福得差点眯起了眼睛。
等到最后一颗被汤汁包裹着的米饭被拨进嘴里后，铭铭抱着空碗感慨道：“妈，这蘑菇炖萝卜可真好吃，我明天早饭的时候可以再吃它吗？”
“当然成。”
她煮的是一锅的量，剩下的这些绝对够她们仨明早再吃一顿的了。
秦冬蕊将锅里的这些都盛在了一个大海碗里，又将碗放到了外面的饭桌上，拿了个筲箕罩住。这样聂武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能见着，又不用担心有虫爬了。
虽然聂武说晚饭不用留他的了，但秦冬蕊还是预留了一份，大不了对方吃一点，剩下的明早加点水加点料回锅再炖一炖就是了。
————
晚饭后的时间依旧是铭铭的睡前故事。
秦冬蕊昨天注意到铭铭已经能听懂寓言故事背后的意思后，今天干脆就抽了一本《伊索寓言》出来翻译给铭铭听。
“今天我们就先来讲一个乌鸦喝水的故事。”
《伊索寓言》里基本上都是一些有关动物的故事，而且篇幅大多也都不长。
秦冬蕊一晚上就把《农夫与蛇》《龟兔赛跑》这几个后来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故事讲了个遍。
结果没把铭铭给说睡着，反而越来越精神了。
最后秦冬蕊还是靠着蘑菇炖萝卜的诱惑，才令铭铭乖乖睡觉去的。
“故事下周还会有，今天已经很晚了，要早点睡觉，明天才能早点起来吃蘑菇对不对？”
“嗯，”铭铭想了想晚饭时尝到的那滋味，悄悄得咽了咽口水，用力点头道，“铭铭要早点睡，妈妈明天也要早起，快去睡觉吧。”
“铭铭真乖。”
秦冬蕊亲了亲铭铭的额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聂武还没有回来。
秦冬蕊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都黑了，聂武还在地里？
这黑灯瞎火的，在外面出了什么事都没人知道。
秦冬蕊想了想，终究还是不太放心，提了个煤油灯准备去自家地里看一眼。
正打算出门呢，门从另一边推开了。
聂武瞧着明显是要出去的样子的秦冬蕊，也愣了一下：“你这是要出去找我？”
“嗯，挺晚的了，不太放心，就打算出去看一眼。”
“哦，这不是明早要送你去城里吗？城里有活，我干脆也不回来了，就想着今天先把地里的都活干完。”
聂武解释了一下自己晚归的原因。
秦冬蕊想到聂武干了一天的活，那下午的两个饼子铁定是不够的，就问道：“你要再吃点吗？厨房里还有饭，桌上也有菜。”
聂武的确是饿的不行，也没看桌上的菜是什么，先去厨房里打了一大碗饭，用热水泡着。
秦冬蕊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先回了房间，她今天也算是忙活了一天了，中午又没休息过，基本上就是沾枕头就睡。
等到聂武吃完饭，也回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冬蕊睡熟的模样，和她醒着时总是冲着铭铭笑的样子不一样，和聂武记忆里那个自从嫁过来以后就不言不语，用冷漠和不屑敌视着这个家的样子更是完全不一样。
聂武有的时候自己都有些糊涂，究竟是前头那么多年的秦冬蕊是真的她，还是这几天的是真的呢？
聂武盯着窝在被子下的那个身体看了好久，都没想明白一个人怎么会那么的多变。
算了，反正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离婚了。
既然这段时间她想做个好母亲，那便让她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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