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镖局发展不仅需要会武的人才,还需要读书识字的人才。沈清姝与诸位管事商议后,决定写出一套周全的训练计划,帮助山寨中人迅速提升武力。不只是为了获得财富,更为自保。


    眼下镖局事业刚有起色,她若猜的不错,很快祸事将起。届时不能自保,便只能任人鱼肉。


    沈清姝既然身为山寨的一份子,山寨的人待她这般亲热,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场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论文,山寨中有教书先生。只需额外传授经商管理之道,便能为镖局提供人才。


    若快递网真的能遍布大梁,各地的分局便不会只有一家。眼下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各方面都要抓起来。


    沈清姝提出的宏图,皆是自愿加入与否。山寨生活多年,有人雄心壮志,不改初心;亦有人安于现状。


    不过是各自的选择,她强求不来。


    令沈清姝欣慰的是,大部分人积极响应。大家摩拳擦掌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好!定不会让各位后悔今日的决定!”沈清姝笑意盈盈,目光扫过兴致高昂的众人。


    她仰头豪爽干了碗中的酒水,将碗猛地摔在地上。


    动作利落飒爽,激起原本担忧她出身无忧,能否担起重任的人们心中的豪情壮志,纷纷将碗摔在地上。


    沈致在一旁看着,目光无奈,“你这是打哪学的?”


    沈清姝狡黠一笑,“你瞧,这不是带动山寨的士气了吗?”


    她这招从军队那偷师来的,从前镇南王出征前需要摔碗壮士气,表决心,亦有岁岁平安之意。


    两人走下高台,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几个沈清姝相识的人围在一个篝火堆旁,杏枝、阳泽、宋佚、沈致、洛映霜和诸位管事,几乎所有寨子里沈清姝相识的人都在这里了。


    篝火映出大家亮晶晶的眸子,气氛热闹融洽。


    沈致拨着篝火,小心撕了一大块给沈清姝。烤肉如金黄的外表相符,烤的外焦里嫩,尝之难以忘怀。


    沈清姝只吃了一口,顿觉唇齿生津。


    洛映霜见她吃得畅快,拿了壶酒出来,笑着给她倒了一碗,“酒肉一起吃才畅快呢。”


    酒水是山寨酿酒的好手的得意之作,初入口时辛辣醇厚,细品别有一番风味,须得过一阵子方知此酒后劲。


    大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伴着各家宴席吃得酣畅淋漓。有人投壶,有人行酒令,有人猜拳,觥筹交错,众宾欢畅。


    沈清姝后半段跟着沈致四处走动认人,每去一处必然有人劝酒。饶是沈致拦着,沈清姝还是饮了不少酒。


    她平日里喝得少,这酒又实在醇香,她忍不住贪饮。


    一来二去,不少酒水入肚。沈清姝微醺,一双艳丽的桃花眸内染上朦胧的水雾。


    下一刹,原本孤寂宁静的夜色中骤然炸开一簇簇五颜六色的烟花,宛若晶莹的雪花,照得这一方天空灿如白昼。


    耳边是稚童的欢呼声,山寨的人们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


    沈清姝在这场声势浩大的烟火中独自走向桃花。她半个身子斜倚着桃花树,仰头看着天边不断炸开的璀璨烟火。


    只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她也始终未能如愿。


    沈清姝倚着树,慢悠悠闭上眼。


    只觉醉意实在撩人,又许是别的什么莫名的原因,在山寨众人的欢声笑语里,在绚烂烟花炸开的盛景下,她心里有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寂寥,以及说不出来的落寞。


    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一块。


    大家都忙着观赏烟火,无人注意到花影重重的桃花树下那道孤孑的身影,远远避开了人群,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沈清姝以为自己要就此入眠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在盛世烟花下响起。


    声音并不大,起初沈清姝听得不大清楚。


    伴随着那人愈走愈近,又一句“沈二小姐”传来,沈清姝蓦然睁开双眼。


    不远处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立在那里,依然是记忆里那双冷漠寡淡的凤眼,终年蓄着将人冰封三尺的寒意。


    谢斯年在轻柔月色下,在漫天烟火下,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时间宛若在霎那间静止。


    不知何时起了微风,吹起枝桠上的桃花瓣。一瓣又一瓣桃花在月色下犹如雨落,轻旋着。


    两人遥遥对望,少女的身姿窈窕,白皙细腻羊脂玉般的肌肤上染了一层薄薄红意,宛如那纷纷扬扬的桃花。那双桃花眼泛着水色显出几分惑人的媚意。


    独自一人靠在桃花树下歇息,好似触之即破的镜中花,水中月。


    只是这难得的丧气,在因男子的到来而怔愣放大的双眸中皆数散去。


    终于,男子停在了沈清姝面前。


    娇嫩的桃花瓣落在少女流墨般的乌发上,他伸手轻轻拂落。


    因着他的靠近,月白色的衣袍与梅红色的衣裙交织,层层叠叠,宛若雪地中悄然绽放的梅花,又如梅花上落下了一捧雪。


    白衣男子为坐在桃花树下的少女簪上了一只木簪,木簪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桃花,如同盛开在枝头般娇嫩艳丽。


    沈清姝容貌娇美,盛装打扮之下与桃花木簪相配极了,半分不显突兀。


    谢斯年点漆般的凤眸总算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犹如不染铅华的梨花,清雅淡素。


    他素来是喜静的,在寨子里举目无亲,消息闭塞。自身体好得差不多,娄子安便来得少了,昨夜才知晓今日寨子里要为她办篝火晚会。


    这些日子里谢斯年虽见不到沈清姝,可他的生活中无时无处不透着对方的身影。


    每逢吃药时一同端上来的是沈清姝买回来的蜜饯。在榻上小憩后醒来木几上是她托人带回的糕点。沐浴时浴桶里撒着她特意寻来的疗伤圣药。


    如此例子数不胜数。


    但并未打扰他的生活,本人更是除了送书那次再未出现。谢斯年也就默许了她的存在。


    昨夜他沐浴后身着中衣,在案前摩挲着少女送的书,思量着两人间的点点滴滴。


    终是踱步出了屋子,折了一枝桃花伏于案前精心雕琢。


    谢斯年垂眸望着自己的手,白皙的手掌中间一道鲜红的伤痕滑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雕刻。


    昨夜雕刻时脑海中倏然浮现出星点回忆,他一时不慎刀子在手上滑了一道,他未曾察觉,只怔怔回想着脑海里的画面。


    他曾经也为什么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而现在他循着丢失的记忆,一步一步复原出一只桃花簪子。


    从月华初上,至天边露白。


    从烈阳高照,到夜色浓重。


    足足耗费他一个日夜才雕琢完毕。


    终于踏着篝火晚会临尽之际,寻着了那桃花树下满身醉意的少女。


    篝火晚会的热闹仿佛与她无关,少女独自一人在桃花树下闭目,好似一尊精致美艳却没有生气的瓷娃娃,疏离而遥不可及。


    犹如刺一般扎进谢斯年心里,初时不觉疼痛,慢慢的蚀心剔骨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一瞬间脑海里映照出似曾相识的画面,他试图抓住,却是徒然。


    犹如历史重演,好像从前自己也如今日一般,来得太迟,而抱憾终生。


    谢斯年捂住心口,细细体会着纷杂炽热的情感,凤眸显得茫然而无措。


    醉了酒的瓷娃娃娇憨而不讲理,见谢斯年不理他,自个儿伸手摸到了桃木簪子,小声嘟囔道,“坏东西,你往我头上放了什么?”


    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重重叠影无法散去。


    她恍惚地抬起头,看向男子清俊的脸庞,好奇地指着他,“你怎么有三个头啊,哦不,是三个身子。你好奇怪哈哈哈哈。”


    她已然醉得人事不知,否则平日里沉稳淡漠的她绝不会露出稚童般顽劣的笑。


    那支桃花簪子顺着她的手滑落,谢斯年附身及时接住。


    意识朦胧的沈清姝双颊滚烫,炽热的醉意满眼全身。忽有一股清冷的松香靠近,她忍不住轻嗅。


    谢斯年未曾冠起的发丝飘落在她脸上,有些刺痛。沈清姝不悦拽住,谢斯年猝不及防一阵吃痛,身子下意识靠过去。


    沈清姝察觉那股松香靠近,兴奋地凑过去,整张小脸贴在谢斯年腰腹间。


    谢斯年早在她靠过来时便浑身僵硬,漆黑深邃的凤眸中滑过怔愣的神色。


    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萦绕在鼻翼之间,谢斯年猛然回神,欲意推开沈清姝。


    少女比他先一步行动,她觉得谢斯年身上的衣袍隔在中间妨碍极了,伸手狠狠一拽,扯松了他的腰带。


    衣襟顿时散乱,隐隐流露出某种玉色。


    她把莹白的小脸凑上去,温热软糯的触感宛若一根细细的羽毛,自腰腹传至他心间,撩得他心间一颤。


    谢斯年面上的从容淡定终于破裂,他恶狠狠扣住她作乱的双手,反压在桃树树干上。


    凤眸近乎狠厉地刮过她脸上每一寸肌肤,好似在判断少女是否真的醉了。藏在鬓发间的耳朵悄然染上粉意。


    沈清姝浑然不觉,以为谢斯年在和她玩闹,开心地咯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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