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山寨出事了!”
豆大的汗珠从阳泽额头滑落,他来不及擦一把汗,神色慌乱冲进来,“二小姐,杏枝被隔壁山头抢走了!”
沈清姝顾不上纠结谢斯年异常的原因,耐着性子听阳泽把话说完。
隔壁山头与沈老将军创立的江陵山寨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草寇山贼,强抢民女,谋财害命,独霸一方山头。
沈老将军在世时虎牙山的人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随着江陵山寨逐渐败落,两座山头时常小打小闹。大多时候是江陵山寨吃亏,大伙都是敢怒不敢言。
近日镖局混得风生水起,虎牙山起了打秋风的心思。一连几日在江陵山寨外头转悠,沈家兄妹事务繁忙,宋佚不忍心拿事情来他们,只暗中加强警惕。
哪知今日杏枝在山寨外头不远处,就被虎牙山的人掳了走去,对方还大放厥词说几日后要灭了江陵山寨。
阳泽气喘吁吁说完,沈清姝的身影转瞬到了门口。
杏枝是她小时候救回来的丫头,多年来沈清姝早就把她当成了妹妹。
杏枝身为一名弱女子,落入虎牙山的手里无疑是掉进了狼窝,后果不堪设想。
沈清姝当即运着轻功往马厩赶,牵着一匹马就要往外走。
刚走出马厩,看到谢斯年抱臂斜倚在树下,见她出来,懒洋洋掀起眼皮。
“你打算就这样去救杏枝?”
“杏枝与我情同姐妹,我现在没功夫和你解释。”沈清姝心绪烦乱,嘴上答着,头也不回动作利落地骑上马,“你要是想回……”
“我同你一起去。”谢斯年并不在意她的误解,声音毫无波澜。
“你说什么?”沈清姝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回头。
谢斯年武功轻功皆为上乘,如若肯帮忙定然是极大的助力。只是她没想到谢斯年居然主动和她去救杏枝。
阳泽牵了两匹马,谢斯年随手接过一匹,一拽缰绳,马匹疾驰向前。
他侧头,月白色的衣袖随风飘动,“怎么,还不走吗?”
沈清姝如梦初醒跟上去。
虎牙山为非作歹,为祸山头,对江陵山寨虎视眈眈。
沈清姝回山寨后,与诸位管事商议,制定了一套周全的训练计划。接着花钱购置装备,聘请武师。
山寨中人实力早已大大提升。
是时候拔掉这颗毒瘤了。
沈清姝眼底划过一抹冷芒。
一路上三人商议:沈清姝与谢斯年潜入虎牙山,暗中寻找杏枝的踪迹。阳泽回去山寨通风报信,不日后动身攻上虎牙山,为三人杀出一条后路。
沈清姝从衣服内摆撕下两块布料,一块递给谢斯年,另一块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春意潋滟的桃花眼。
谢斯年盯着她,半晌移开目光,将布料围在脸上。
二人将马匹藏在山林间,足间轻点,身形穿梭在郁郁葱葱的林木间。
直到看到虎牙山寨大门,两人隐藏身形,暗中观察虎牙山寨的换岗规律。
寻了个空挡悄无声息进入山寨。
守岗的人毫无察觉与下一班换岗,几人嬉笑闲聊着。
“你听说没有,二当家捉到了个小娘子,献给了大当家,借着今日洞房花烛呢。”
另一人露出猥琐的笑,色迷迷搓了搓手,“怎么会不知道?二当家将那小娘子抓回来的时候我可就在现场,那小娘子长得细皮嫩肉的。”
前头的人拱了他一下,“你还想惦记大当家的女人不成?”
“有什么不可以的?等大当家玩腻了,说不定就会分给我们下面的人尝尝滋味。以前又不没有这样的例子。”那人挤眉弄眼。
在虎牙山女子身份低微下贱,是被捉来当牛做马的,与货物无异。
几人哄堂大笑,声音远去。
两道身影从暗处走出来。
沈清姝桃花眸似笑非笑望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一只手把玩着腰间的软鞭。
若不是谢斯年及时出手阻止,沈清姝怕是早已出手杀了虎牙山的渣滓。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平复心境。
“你说得对,我们要先找到杏枝。”
想弄清楚虎牙山的情况,最快的办法就是抓个人来问问。
两人轻轻落在一座小院的房顶上,甫一落下,房中传来女子歇斯底里的求饶声与哭声。
紧接着传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隔着房顶都清晰无比。
沈清姝透过砖瓦看到一名半裸着上身的大汉狞笑着靠近一名女子,女子长发狼狈地散落下来,脸上是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唇角流着血,瑟瑟发抖抱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衣物。
“你躲啊,你躲有什么用?你以为你还是大当家的人吗?”大汉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扯起来,“跟了老子就安分一点。”
女子哭哭啼啼,娇媚的容颜因为疼痛扭曲变形。破碎的衣物压根掩不住她的身子,白皙的肌肤上遍布着可怖的青紫色痕迹。
她绝望地被迫抬起头,屈辱地看着大汉剥开她仅剩的衣物,手中藏着的尖锐的瓦片划破掌心。
她闭上眼睛,抱着与大汉同归于尽的决心,手里的瓦片狠狠戳向大汉。
下一瞬,桎梏着她的大汉发出惨叫,像破布般被人丢出去。
一件柔软的外袍披在她身上,维护住她残存的自尊。柔软的手轻轻握住她拿着瓦片的手。
女子倏然睁开眼,对上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少女逆光而来,门外的阳光映照在她绝丽惑人的容颜上。她另一只握着软鞭,桃花眼中带着几分凌厉。
饶是女子自小以美貌为傲,在少女面前亦是自觉形秽。
她恍然间望向地上的了无生气的大汉,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没有得到解脱的喜悦。
反而捂住了唇,小声抽泣着。
沈清姝见状轻叹,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会好的,你得救了,都过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惊扰了受尽苦难的女子。
女子在她的安慰下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索性放声大哭。瘦小的身躯不住颤抖着。
沈清姝心疼地抱住女子,一入怀才发觉她身上瘦得全是骨头,摸不到几两肉。
眸子瞬间晦涩不明,胸腔里压抑的怒火不断燃烧。
谢斯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两滴黑色的液体落在大汉的尸体上,片刻后尸体消失在原地。
居然是化尸粉。
女子的哭声渐小,经过刚刚发泄,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很快意识到沈清姝与谢斯年不是普通人。
“你们来虎牙山是为了什么?我可以帮你们。”
女子咬唇。
沈清姝轻笑,“你不用紧张。如你所见,我们是来毁掉虎牙山的。”
“毁掉?”女子不可思议抬头。虎牙山对她们这些女子无疑是噩梦般的存在。在这里女子命如草芥,如同货物被随意转手交换。
“是的,我们是来毁掉虎牙山的。”沈清姝缓缓直起身,望着远去的山峦,眉眼间皆是锐意。
“好!好!好啊!”女子一连说了三句好,强忍着泪意,将自己多年来在虎牙山的所见所闻道出。
她与其余女子不同,她是自愿上山的。女子说到这悄悄抬头,见沈清姝眼神清澈,毫无鄙夷之色,放下心来。
裴娥在附近村子里出了名的貌美,事情传到虎牙山大当家耳朵里。他装成普通人,对裴娥虚情假意、百般关怀。
裴娥那时年纪小,心性纯良。以为遇到良人,不顾父母劝阻跟着大当家上了虎牙山。哪知这一来,再也没有走出过虎牙山。
日子过去,大当家的新鲜感褪去,将她转手送给了手底下的人。裴娥辗转反侧到了大汉手里,大汉脾气不好,经常对她动手。
她再度说起自己的经历,指甲划破手心,眼角泛起泪花。
裴娥最初也是父母放在心尖尖上疼的掌上明珠,最后却被人弃如敝履。若是裴父裴母知道该多么痛心疾首。
在裴娥的叙述下,沈清姝与谢斯年知晓,虎牙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每隔一段时间,山寨中的人会举行狂欢。届时家中女子犹如待宰的羔羊,在宴会上被肆意交换。
今天与往日不同,大当家新获一美妾。
今夜更是二人的洞房花烛夜。
裴娥说着,两滴泪从眼角没入衣襟。
当初她为什么会看上虎牙山的大当家,平白作践了自己?
她装作毫不在意地别开头,视线不经意扫过谢斯年,嘴里的话蓦然停住。
谢斯年因着她衣衫不整而避嫌,靠在不远处的墙上侧着头。
从裴娥的方向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余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沈姑娘身上。
偏生他自己未曾察觉,面上从容淡漠,好似天边不可触之的清月。
女人敏锐的感觉告诉她,谢斯年对沈清姝的情谊绝对不寻常。
裴娥心里生出些羡慕,转而化为祝福。
沈清姝见她停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裴娥摇摇头,“沈姑娘的美貌过于惹眼,若是想潜进山寨怕是不易。”
“这倒不是问题。”
游离在外的谢斯年转头,从怀中掏出两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沈清姝默然,先是化尸粉,又是人.皮面具,谢斯年失忆前身上居然带着这些东西。
他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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